女子的臉藏在斗笠下,黑巾蒙面,一身淡黃色的武士裝穿在身上,英武之餘又透着一股嫵媚。
“姑娘,又見面了。”
吳鵬威躍上擂臺,輕笑着打了個招呼。
女子擡起頭,一雙碧綠色的眼眸灼灼有光。
“不錯,又見面了。”
女子的聲音微帶沙啞,有着誘人的磁性。
吳鵬威笑了笑,錯開身,抱拳作禮:“落日吳威,請了。”
女子也微微頷首示意,低沉着聲音回道:“‘龍鞭門’楚慈。”
二人互通名姓門派之後,拉出近十米的距離,遙相對峙。
大風呼嘯蔓延,將擂臺上的積雪吹的紛紛灑灑,象是細碎的鵝絨,充斥了二人之間的視線。
死寂一般的沉默。
擂臺下圍觀的人紛紛擾擾,吵雜不休。
而在二人對峙的世界裡,一切繁亂的聲音通通消失不見。
眼中唯有對方。
楚慈的眼神象是一抹秋水,明媚犀利,卻帶着狠厲之色。
而吳鵬威的眼神卻靜若止水,看不見一絲的波動,深遠遼闊。
二人紋絲不動,任憑大雪飄揚而下,將身上的衣衫堆上一層薄薄的白霜。
時間在這一刻仿若停滯。
驀地,一直靜立不動的楚慈象是頭豹子般彈射而出,身軀帶出一道淡黃色的殘影,整個人直撲而來,速度快捷的如一蓬光火。
吳鵬威卻靜立不動,眼神卻越來越柔和。
楚慈秋水般明豔的眸子一緊,袖子裡探出一截翠綠色的長鞭,象是波浪一般,帶起一陣陣螺旋的起伏,極快的點向吳鵬威胸口處的要害。
吳鵬威腳尖一動,錯身讓開,長鞭射在地上,頓時將積雪連同雪下的青磚一併砸裂,不像是個一支鞭子,更象是一把重斧的威力。
一擊不中,楚慈並不罷休,她手腕一轉,翠綠色的長鞭又猶如靈蛇般,轉過頭來,顫動出數十個鞭花,每一擊都不離吳鵬威胸前、咽喉和眉心三處要害。
鞭子如同毒蛇的牙,一旦被咬中,萬無倖存下來的道理。
可吳鵬威始終如同水一般輕盈,無論楚慈如何的發力,靈巧的鞭子卻始終無法觸及吳鵬威半分,甚至是連衣角都難以摸到。
三個剎那過後,楚慈的雙眼一緊,收回長鞭,蜻蜓點水般倒縱而回。
二人的交手快若光火,不過短短四個吐息不到的時間,卻已大致試探出了深淺。
而擂臺下的衆人,則是一臉的漠然,罕有人能夠跟上二人的節奏。
“你很厲害,實力很出衆,反應也很迅捷,我可能不是你的對手。”楚慈定定的望着吳鵬威,一雙眸子灼灼有光。
吳鵬威笑了笑:“楚姑娘謙虛了,你剛纔不過是在試探我,還沒有出全力了。”
楚慈微微搖了下頭,語氣非常的認真:“不,我沒有謙虛,在常規的戰鬥下,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我有自己的辦法。”
說完,她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單膝跪了下去。
楚慈的表現讓擂臺下的衆人驚訝無比,完全不知道擂臺上發生了什麼,怎麼剛開打一會兒,她就單膝跪地了,是受傷了還是體力不支,但能夠進入十六強的選手,就這點實力那也未免太離奇了吧。
更何況楚慈一路殺進十六強,靠的是真實本事,一身實力已經達到了武魂初階巔峰,絲毫不弱於大賽另一個巾幗女子閻鳳嬌。
可如今,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敗了呢?
唯有吳鵬威的眉頭卻微微一蹙,因爲他聽清了對面楚慈口中正念念有詞的說出一句咒語:“戰神在上,白骨爲靈,請您賜予僕人強大的力量,擊敗眼前的敵人。”
大雪紛飛,風聲呼嘯,擂臺下的衆人聽不見楚慈的話語,吳鵬威卻隻字不差的收進耳中。
“戰神?白骨?難道是白大哥所說的‘白骨神殿’的人?”
他心中剛冒起這個念頭,對面的楚慈就忽的站了起來。
楚慈的身上開始縈繞出碧綠色的光氣,光氣交織穿梭,在其頭頂處勾勒成一個巨大的青鳥形象,唯一不同的是這隻青鳥武魂沒有翅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白骨羽翼,令人悚然。
尤其是在武魂形成的剎那,吳鵬威的眼神清晰的捕捉到了楚慈身後一閃而逝的巨大影子,那是一個身穿白骨盔甲的高大武士,如同天神般巍峨魁梧,但只閃現了那麼一瞬,千萬分之一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察覺。
“吳威,你認輸吧,戰勝的力量已經灌輸入我的腦海裡,你不再會是我的對手。”
楚慈將手揚起,一碰綠色的光氣在鞭子上炸開,翠綠的顏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陰慘慘的白。
這鞭子原來是用白骨做成,只不過在外層包了一層綠色的獸皮罷了。
恢復了最本源的形態,這白骨做成的長鞭象是劍一樣的豎立,頂頭處有着綠瑩瑩的光,一股股淒厲的慘嚎聲若有若無的從其中隱約傳出。
“殺伐之器,是殺伐之器”
擂臺下頓時有人驚呼。
殺伐之器並不是魂印之器的一種,而是對於殺伐過多的武器的稱謂,這樣的武器常常沾滿鮮血,收割過數以百計的人命,也正是因爲殺伐過多,這樣的兵器雖然沒有魂印之器的威力,但卻劍走偏鋒,一旦被撕開一個小口子,傷口都很難癒合。
而且殺伐之器的使用門檻沒有那麼高,不需要認主之類的複雜儀式,因此曾經有一段時間風靡整個武道界,後來“武道聯盟”認爲這種武器太過陰險,而且需要太多的人命做鋪墊,因此被嚴令禁止,這才消失於衆人的視線之中。
想不到今日居然又再次出現了。
衆人一陣驚呼,都猜測這楚慈的真實身份,也不禁替吳鵬威擔憂起來。
殺伐之器的厲害之處在於掣肘,誰都不希望被它碰到,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傷口,癒合的時間會也以年爲單位計算。
吳鵬威看着那白骨峋峋的長鞭,眼神卻依舊靜謐。
“你不是南部武道界的人,你是‘白骨神殿’的弟子。”吳鵬威一語道破楚慈的真實身份。
楚慈微微蹙下眉,她將頭上的斗笠摘除,拋飛出去,露出一雙明媚銳利的眼眸,修長的黛眉如同遠山,劃出優美眉型。
“不錯,我是‘白骨神殿’的弟子,這次前來會會你們江南的好兒郎。”楚慈的回答很乾脆,一點隱瞞的意思也沒有。
吳鵬威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雙目開始低垂。
一絲絲柔白色的光氣從他身上溢出,漸漸的匯聚過頭頂,凝合成一隻巨大而又威武的雄獅光影,雄獅仰頭咆哮,大雪在他頭頂錯落飄開,一個無形的氣場遮頂而成。
楚慈的目光頓時一緊,閃過一抹狠厲的神色,她將白骨長鞭舉起,身體側立,左手握住鞭把,右手輕撫鞭身,象是握着一把白骨製成的長槍。
一道道碧綠色的光氣在白骨長鞭上飛舞盤旋,形成濃郁的花紋,而在楚慈的頭頂,那有着一雙白骨之翼的青鳥光影開始劇烈的扇動翅膀,力量呈幾何倍數的激增。
“月字類古玄奧槍技——戰神之刺。”
楚慈忽的激射而動,身體前衝,手中的長鞭象是槍一樣刺出,帶出撕破空氣的淒厲嘯聲,筆直的貫穿向吳鵬威的胸口要害。
長鞭的威勢十足,帶出一人高下的翠綠殘影,有若一道驚鴻。
而吳鵬威只是輕輕的一笑。
他的左掌燃起一道紅光,熾烈如火。
右掌則蕩起一圈白光,輕盈如水。
而他整個人也忽的一躍而起,如同陀螺一般橫向旋轉,一紅一白兩團光氣不斷的融合又再分開,仿似一對追尾的游魚。
人形的螺旋帶出一道匹練似乎的紅白光影,,轟然撞向撲面而來的白骨長鞭。
而在和鞭子即將碰觸的千萬分之一光景,那紅白的光影忽的融合在一處,激綻出無與倫比的絢爛光芒。
轟…………
象是初春的第一聲驚雷炸裂。
整個擂臺都爲之晃動了幾下,臺下的衆人更是紛紛遮住了耳朵,激盪的大風捲着積雪和灰塵撲面而來,將衆人劈頭蓋臉的染上了一層白灰,躲都無法躲開。
再睜開眼時,擂臺上已經是一片狼藉。
中央偏左處,楚慈又一次的單膝跪地,但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手中的白骨長鞭寸寸炸裂,只餘下手中緊握不到兩寸的手柄,她的面紗也不知何時被吹走,一張絕色的臉龐就此在風雪之中綻放。
修長的黛眉,秋水般明豔的眸子,挺直的鼻樑,菱形的嘴角,瘦削如刀刻的臉頰線條,一頭金髮在風中肆意飛揚,勾勒出楚慈不同於江南柔美女性的明豔姿容,高鼻深目,別有一番風情。
“這招叫什麼名字?”楚慈握着鞭柄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吳鵬威側頭想了一下,看着楚慈一張秀美無雙的臉龐,忽然福至心靈,輕笑着說:“佳人如夢。”
楚慈頓時一愣,她精通楚語,雖然不是大楚人,卻明白一些四字成語的意思。
臉上頓時緋紅如血,她惡狠狠的瞪了吳鵬威一眼,眼中卻包含了很多東西,狠聲說:“我的真名叫耶律秀,你記住了,早晚我會找你報仇的,欠我的東西我一定會取回來。”
吳鵬威頓時愕然:“我什麼時候欠你東西了?”
“你欠我一條命。”耶律秀長身而起,從衣襬下方撕出一塊長條,將臉龐眼睛以下圍住,躍出擂臺,飛一般的沒入風雪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見,只不過身後也跟了不少爲她容顏所傾倒的男子,朝着她消失的方向發足狂奔。
“我欠她一條命?”吳鵬威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時,青木走上了擂臺,在他耳邊小聲的解釋:“蠻族有規定,未出嫁的女子一旦被男人揭開了面紗,要麼做他的妻子,要麼就殺了他。”
吳鵬威頓時無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