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糗大了
沈諾一是二十二號和韓舟旋一起回的榕城。
到了機場被父母接回家,韓舟旋和她關係不錯,父母都認識,接下來時間很大可能也會形影不離。
坐進沈諾一父親的車裡,韓舟旋還在滔滔不絕跟他們說起旅遊的趣事。沈諾一倒是樂得清閒,看自己父母的表情,反倒像是韓舟旋纔是夢中情子,總能夠在任何時候活絡氛圍,搞好長輩關係。
不過沈諾一父母倒也習以爲常,知道自己女兒這性子,也就不是這樣咋咋呼呼的,反倒顯得穩重,但似乎也就是這樣,才和韓舟旋兩人性子互補,玩得到一塊去。
沈諾一抽空看了一下手機,自那天和張晨互道了晚安後,兩人之間也是有不溫不火的聯絡,也都是張晨問她今天去哪玩。她說了自己的動向,但她畢竟也陪着韓舟旋,也沒有和張晨深入聊天的機會。
看着手機裡張晨的信息,也是“明天返榕平安。”
沈諾一就摁動按鍵,給張晨發了信息,“剛剛下飛機,到達榕城!”
她其實現在對張晨既有一些愧疚,又有一些不知如何迴應的彆扭,這倒像是兩人在冷戰,兩人現在這樣,應該算是吧。算是一種軟釘子的冷戰。
她很清楚自己在他生日當天既不在榕城,又在外出旅遊時忘帶了手機,和韓舟旋有些沒心沒肺的在外玩到晚上纔回,確實是自己的疏忽。
但是要自己確切的認錯,沈諾一好像又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實際上還是被韓舟旋當天給她說的信息轟炸了,心神不屬,以至於忘記了很多事,明明早上發現手機不在身邊時,她還特意想過晚餐時借個手機給張晨打電話過去的。
自下午韓舟旋跟她說起裴硯的事情,她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下午飯聽着韓舟旋說起種種過往,她也就是聽着,到了後面回到落榻酒店。
才發現這一天就快過去了。
說起來好像都不會有人相信,成績好腦袋瓜夠用的她竟然偏偏忘記了這回事,有時候沈諾一也會覺得自己豬腦子,往往會搞砸一些簡單的事情。而偏偏這種事在別人看來就是低級錯誤,她犯了就屬於故意,因此沈諾一還把人給得罪了。
但偏偏……有時候自己就是這樣的豬腦子啊……
沈諾一當時是這麼暗罵了自己的。
但是要讓她公開承認自己的錯誤,無論是礙於自尊還是作爲女生的臉皮,她還是說不出一句“我錯了”的。
而當天給張晨的信息裡,張晨語氣裡的不快和一些言語,再加上裴硯,韓舟旋和她即將變化的三角關係,也讓沈諾一陷入了一股低氣壓的低沉情緒之中,讓她似乎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而這時候張晨和她之間越是這種剋制狀態的冷戰,越有一種彼此拉扯,不願服軟的情緒。
這好像是兩人間的這種關係決定的。
如果單純只是朋友,沈諾一恐怕當時就直接道歉說“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但偏偏正是因爲兩人之間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這種情感,反而讓這種話顯得如鯁在喉,反而無法輕易說出口。
到底是因爲在這種關係中,誰先低頭誰就會被索取得更多?
還是因爲兩人處於這種關係就是不願承擔過多的屬於情侶這種關係的負擔,所以保持着“邊界”。
但眼下“邊界”,可能隨時被破……
所以帶來的不安,警惕……
以及戒備和矜持?
……
就在沈諾一發了短信過去,聽着車裡韓舟旋和自己父母談天說地,有種度日如年的漫長間隙期後,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讓她心頭一緊。
沈諾一看着亮起的屏幕,以一個車內三人不怎麼注意她的姿勢,看似隨意的拿起手機點開短信箱,打開了張晨的短信。
那是一條:“平安抵達就好!”
?
看着這條信息,沈諾一保持手機亮屏等候了一會的。
並沒有下半段短信傳來。
所以就這麼一句?
張晨……
你夠冷的啊!
……
……
張晨其實也沒有故意如此,他這個時候其實正位於中海,事情要從生日宴第二天說起,十八歲生日過完第二天張晨就和王爍偉去了趙韜的網吧。
網吧生意不錯,趙韜接待了他們,趙韜的網吧有王爍偉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且因爲趙韜的江湖身份,這個網吧生意絡繹不絕,但偏偏來的好多都是混社會的人士,一個個紋身龍武虎豹的,凶神惡煞,也不缺乏很多流裡流氣的。
當然沒人敢在趙韜的場子搞事情,一來時代不一樣了,任誰都看得出來,千禧年來臨了,社會經濟起來要騰飛了,一切向錢看。
現在新一代的混子是什麼,搞經濟建設,和以往你只需要講義氣敢拼敢打不同,現在你身上要沒幾個錢,混社會都看不起你,還靠搜刮一些中學生錢買菸買酒混日子的這叫討口子娃娃,沒有幾個基業的,你敢說自己是大哥?
趙韜就屬於榕城這些打生打死的大哥開始轉型的階段,而且還是比較成功的。熊老大那樣搞黃賭毒的就屬於下三流了,已經逐漸快失去社會生存的土壤,只能淪落到小道,榕城的江湖,據說就是從熊老大這樣一個時代的巔峰黑手人物隕落開始轉折。
而且道上傳聞繪聲繪色熊老大就是栽在趙韜的手上,且栽在趙韜身邊一個猛人的手裡。
衆所周知,趙韜團伙從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混社會的,具有尊卑分明的等級。
趙韜身邊有卜睿傑,有洪耀,有錢均益這些強人,都是以兄弟相稱,說趙韜是他們的大哥,那是外界的說法。但他們之間其實都是一個既合作又獨立的個體,從來不會以大哥稱呼趙韜。大家彼此之前幹什麼事,打什麼架,其實以往都是商量着來,而且還要制定戰術,各抒己見,擇優錄取,相當民主。
大家都平起平坐,只是因爲趙韜而凝聚起來罷了。
千禧年初的熊大是什麼人啊,“東超哥、西羅嶽、南馬成、北雙兵”的東超哥孫超浸豬籠,刺殺趙韜,把他身邊那些猛人兄弟全部幹進醫院,還不止,在西邊到處找羅嶽的身影,佔了馬成火車站的生意,北邊的“雙兵”被壓制得擡不了頭。
那是一個從洪荒裡面來的,號稱要一統榕城地下江湖的亡命之徒。
都說橫的怕不要命的,大家也都躲着熊大。
傳聞熊大還是在隨後趙韜的報復中暴斃街頭。但傳說又有些失真,當時趙韜有傷在身,身邊大將殘廢的殘廢,住院的住院,那麼到底是誰幹掉了熊大?
還是說趙韜其實背後一直有隱秘的底牌,隱蔽的勢力……
這件事已經不可考了,事後有江湖中人朝趙韜打聽,他也僅僅是笑而不語,顯得高深莫測。
挾熊大勢頭之威,千禧年趙韜的網吧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但在辦公室裡的趙韜面對張晨和王爍偉,也是苦着臉,指着外面的那些在機器上網的,以及網吧外面徘徊的社會人士,“你看看,都是些什麼人成天在我這地轉悠,嗓門又大,素質又不高,做事說話風風火火的,搞得人家正常來上網的都擔驚受怕!”
他這個網吧本來就是老工廠改建過來的,上下兩層,一股舊工業風,但卻氣魄十足,要不張晨說趙韜很有超前的審美呢,殊不知後世這種裝修風格大行其道,一度引領潮流。
而舊廠房改建的網吧吸引力也十足,特別是這段周圍不少混社會的,都把這裡選成了據點,也有隨時瞻仰趙韜這個大哥的崇拜心裡,再加上這年頭網吧價格也開始下來了,多多少少這些社會青年都出得起錢上網。所以社會人士扎堆,就算不上網的,也都在工廠網吧外面成羣結隊,抽菸喝酒。
“你看看外面那羣,這樣聚在門口,誰會覺得這是個正經地方啊,偏偏開門做生意,你還不能出去趕人家,你出去,人家第一時間就上來跟你打招呼了,你說你也板不下面子訓斥吧!” 趙韜向來吃軟不吃硬,誰跟他橫,他從來不懼。但有時候就是拉不下面子,要是誰跟他客客氣氣,他還真就沒辦法紅脖子粗臉。
而這種事趙韜沒跟卜睿傑說,沒跟吊兒郎當的洪耀說,偏偏關起門來在辦公室對張晨和王爍偉訴苦。
不過王爍偉也習慣自己這個表哥的這一面,別人怕他,但實際上王爍偉記得小時候表哥天天給他講鬼故事,嚇得他不敢自己長廁所,還說自己犯了病,你叫我一聲爺爺我肚子就疼,然後王爍偉就不停叫他爺爺,搞得趙韜捧着肚子一直笑到打滾。
當然,趙韜現在跟他們訴苦,又有很多不同,至少是把事業發展的瓶頸和苦處跟他們說了,放單獨王爍偉,他不可能說這些的。
張晨也看了出去,就道:“其實也沒有什麼拉不下臉的,你就出去跟他們好好說一句,我這開門做生意,你們在這裡倒像是約着人在舊廠子打架,別人不敢來了。我相信他們都會買你面子。”
趙韜沉思了一下,還真就如張晨所說,出門去跟那一幫朝他圍攏過來的青年一通好話,說的對方眼淚花子都快飆出來了,這可是大哥啊,人家大哥和顏悅色的跟你講道理,懇求大家別這麼扎眼,這時候還有誰敢不懂事!?
於是乎大家頓時成鳥獸散,要不進門照顧生意,要不該滾滾,而路上遇到往這邊過來的社會青年,還嚷嚷對方,“別老幾把往趙哥網吧門口站着,你特麼杵着當門神啊!耽擱別人做生意不?什麼,你要去上網?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給兄弟一起開機器唄!”
於是又勾肩搭揹走回來。
在外面晃了一圈的趙韜回了辦公室,關門對張晨笑着說,“還真可以!”
張晨又笑了,其實趙韜不是不懂得這個道理,他不過就是被人給架上來了,大哥面子擺在那裡,開不了口。
其實以前也是當過混混的,都知道在一個娛樂場所,沒錢進去玩不起,就在外面蹭磨時間,當成大本營,還能交際。
現在自己無論是開遊戲廳還是開網吧,也都下不去面子趕人。
說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也不知道被張晨怎麼說動了,當下把自己意思傳達出去,恐怕往後這羣社會青年不但不會在外面聚集有礙觀瞻,還會自發主動幫趙韜梳理秩序,讓人不去玩別在外面扎堆給人制造壓力。
“但問題還是存在……這裡都是老客熟人,我這個身份,正常人都不願過來玩吧。”趙韜又嘆了一口氣。
外面聚集的人好解決,但改不了網吧裡很多混混扎堆的事實,你總不能讓別人別來上網吧!人家都是客戶。這樣一般人就不敢來,更別提趙韜現在還有熊大栽他手裡的傳聞,名聲一時無兩,這名聲即給他帶來了江湖社會的流量,但也帶來了不好的社會風評,導致他開的網吧正經人也不敢來。
“這樣下去確實沒辦法。”張晨又道,“那不知趙哥有沒有想過,做物流的未來的生意?”
“物流?”
趙韜的網吧生意也做不了多久,實際上張晨也清楚未來趙韜是走房地產發家的,但房地產其實涉及到了當初的很多暴力事件,這條路子也不穩妥,而且張晨也不想未來一個巨大的拆遷團伙毒瘤在榕城紮根誕生。
既然如此,還不如把他這股力量往其他方面引導。
於是也就跟趙韜詳細的述說了一下未來快遞物流行業的前景。
果不其然,趙韜敏銳的商業嗅覺以至於在張晨這麼說的時候,眼睛已經開始發亮了。
張晨也就表示現在一線城市都已經在搞了,可以去調研一下。趙韜和張晨一拍即合,也就非要拉着張晨和他一起去惠城和中海調研。
張晨沒辦法,也就跟他走了一趟,所以其實這之後幾天,張晨都是在陪着趙韜調研。沈諾一回榕城的當天,張晨和趙韜還在中海的賓館裡,彙集走訪元通公司的資料。
所以這幾天張晨也是出門在外,和沈諾一之間也就是詢問一下她的情況。
……
將韓舟旋送回了她的家,沈諾一和父母回到電視臺小區的家裡,她整理東西,給父母都拿了帶回來的禮物,又看着裝着湘妃竹扇的盒子,看着手機裡那條張晨的短信,她嘆了一口氣,就對自己母親說,“媽,韓舟旋的東西還在我這裡,我讓她來取,出去拿給她。”
“嗨,這麼着急嗎?你明天給她不行嗎?這那麼晚了。”
“才九點,挺急的,我出去給她了!”
“要不讓你爸給她送過去。”
“不用了,我讓她打車過來!”
拿着張晨的禮物出了門,沈諾一在小區門口招手攔了輛的士,起步價跳了兩個計度後到達南光小區。
南光小區的紅磚圍牆透着裡面廠區一些居民樓的燈光,旁邊的街道上種着一排排的大葉女貞。
沈諾一從出租車裡下來,拿着手上的口袋,一時之間是有些踟躕的,她甚至想直接扭頭就走,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傻,怎麼會想着就這麼來到張晨家小區外面。
此時的南光小區還給她一種奇怪的怯怯的觀感。似乎下一刻張晨或者他的家人就從大門口走出來,看着站在這裡有些風塵僕僕的她。
但來都來了。
沈諾一就拿起手機,纖細嫩蔥般的指頭在按鍵上撥撥噠噠,最後想了想,摁動了發送信息:“你在幹啥?現在在家嗎?”
張晨現在正在中海維也納酒店躺着,看到了沈諾一的信息。
“我在外呢,去了中海幾天,陪朋友旅遊。怎麼,你現在要過來?給我送禮物?”
沈諾一在這頭滿臉的問號。
夭壽了!
自己白跑一趟……還有張晨……你什麼時候跑去中海了?怎麼一個苗頭都沒有!?
但她兀自鎮定,“沒有,剛剛車經過,想着反正給你帶了禮物,問你要不要出來拿一下。”
是這樣啊。
張晨就回信:“要不我讓我媽出來拿。”
“不用了,等你回來再給你吧。我們的車都走了。”
沈諾一發完短信,手機揣回兜裡,有些無奈的看着四周街景。
此處的南光小區……沒有張晨呢。
所以空蕩蕩的。
她也就再沒有招手叫停住出租車,而是提着口袋又花了二十多分鐘沿路走回家,一路欣賞榕城的街景。
結果回家因爲前後出去了近四十分鐘,被母親說了一通。
晚上在熱水淋浴中,沈諾一在霧氣裡擡起挺翹的瓊鼻。
鼻尖皺了皺。
真是……糗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