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四章正主回來(二更)

畢鐵林之所以回來,起初的原因是外甥女付娟接電話時,絮絮叨叨嘮的那些家常:

“老舅,你和我大舅都不回來,有嚼舌頭的說是咱家蓋小樓又怎樣,剛蓋完就沒有人氣,人丁不旺啥的,說什麼是落敗之象。

還有人不敢當我媽面說,可我回屯子都聽到了,說我媽離婚就是因爲建房起地基咱家不搓第一撬,完事兒也不回來放鞭炮。

這回我大舅媽和我月姐回去,俺們剛下車,就有人小聲說,回來的是女的啥的。反正我就覺得不好聽,有空你回來給他們瞧瞧。”

在農村,婚喪嫁娶外加一個蓋房子,那確實是大事兒。趕上講究的人家,還會請親戚朋友來家吃飯暖鍋,家裡不回來頂門立戶的,也確實不好看。

給大傢伙瞧瞧,行啊。

正好最後一筆煤款並且是最大的一筆款項到位了,又給京都的張秘書打了幾個電話,聽說了政府擴建招標要馬上開始了,各種人脈關係,早就有建築公司活動開了。

正因爲以上幾點,晚上摟着樑笑笑,本該終於睡個踏實覺的畢鐵林,他心裡揣着事兒,像烙煎餅似的翻來覆去,騰的坐了起來,朗聲跟樑笑笑宣佈,他得去找畢月談談,也是時候回老家看看了。

所以他下車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放鞭炮,讓大傢伙聽個動靜,出來都給他看看,誰說老畢家只回來家屬了。

“哎呦天啊!”率先往外走的是舅姥爺,他將飯碗往桌子上一丟,比劉雅芳還快了半拍兒:“是鐵林回來了!”他這一嗓門,後面跟了一串人。

劉雅芳也用圍裙擦了擦手,從廚房帶小跑的出了門:“鐵林啊?你咋回來了?啥前兒回來咋不告訴一聲?”

畢鐵林一嘴對付十來個人,回答完這個回答那個。

畢月翹腳站在客廳看大門口,感覺就一錯眼的功夫,門口喧譁無比,院子裡接二連三的往裡進人,她瞪大眼,嗯?那杏黃襯衣是誰?笑笑!

這種時刻,劉大鵬不再是上上賓了,趕緊將手裡攥的半個饅頭扔在桌子上,問畢月:“誰回來了?”

“我小叔。你吃你的,坐。”

畢月說着話,趿拉着拖鞋也往外走,還對劉大鵬和倆司機擺擺手。

劉雅芳在嘈雜中問樑笑笑:“你咋來了呢?”這話問的不太友好,可本意更多的是納悶。

樑笑笑只能笑了兩下,臉色微紅,也不知是曬的,還是被一幫人瞅的。

婦女們也擅長髮現八卦,不像一幫老爺們圍着畢鐵林寒暄。

院牆上趴的,趁空往裡擠的,總之都想聽兩耳朵。

劉雅芳這一問,心裡燃燒八卦的嬸子大娘們,都支着耳朵瞪大眼好奇地看着樑笑笑。

畢月正好趕了過去,拽了拽劉雅芳的衣角,示意她娘態度好點兒,一把握住樑笑笑的手,不知爲何,剛纔小叔瞄她那一眼,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沒敢對視。

所有人都認爲畢鐵林很忙,圍着問話的人也很多,不會注意到這個小插曲,可此時畢鐵林直接對全村最愛傳播小道消息的鄰居胖嫂喊道:“胖嫂,這是我對象,領她來家看看。”

這一聲介紹炸了鍋,大傢伙七嘴八舌。

胖嫂還拍打了兩下劉雅芳的胳膊,嫌棄不夠意思,這事兒咋回來沒第一時間說呢,哈哈笑道:

“鐵林吶,我一猜你準保不會回農村找對象。瞧瞧這水靈勁兒的,是城裡的吧?”

畢鐵林在人牆中扭頭瞧了眼樑笑笑,笑的志得意滿:“是,笑笑,這都是村裡幾十年的老鄰居了。”

胖嫂熱情十足,繞開畢月一把拽住樑笑笑的手,誇張的像是她親弟妹似的:

“呦,我說你們家可真是雙喜臨門。昨個兒才聽說你大侄女結婚,嫁了個軍官,你這又領個城裡媳婦回來。快着點兒進屋,要我說,就該收拾收拾去後山,趕緊給你爹孃磕幾個頭唸叨唸叨這些天大的好事兒。”

畢鐵林表情帶笑,但他聽了這話,看了眼劉雅芳,又再次看了眼畢月。

畢月不知爲啥,她有點兒怕小叔,撓頭這一團亂糟糟。

別說畢月怕了,就是在熱鬧的人羣邊緣陪笑臉的劉大鵬,心裡也暗暗納罕。

難怪瘋子的老丈人家不是普通莊戶人家,這家裡最有本事的人,全身透着股說一不二的勁兒,這小叔,不是什麼好接觸的人。

正如他想的那般,當舅姥爺和劉雅芳一起介紹完劉大鵬,畢鐵林和劉大鵬握手時,依舊是滿臉笑容,只是挑眉間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

這細節,劉大鵬正好捕捉到。

……

樑笑笑紅着臉,不顧院裡院外幾個婦女打趣的眼神,在劉雅芳身後尾隨着進廚房,小小聲道:“嫂、嫂子?”

劉雅芳一聽這稱呼,扭頭一看樑笑笑那張小嫩臉,她渾身上下不舒服。

“我幫你乾點兒什麼吧?”

劉雅芳指着敞開的廚房門,門外就是通客廳的地方,也小聲嚴肅道:

“這麼多人,誰不能幫忙?你痛快跟大妮兒上樓洗洗收拾收拾,別在樓下晃悠,吃飯了沒?”

“沒。”

劉雅芳心裡都快亂套了,一波不平一波又起。真是撒完閨女的謊,還得跟村裡這幫婦女撒小叔子的慌。

總不能說鐵林對象是大妮兒介紹的吧?人家嘴上說是有緣分,出門就得呸的吐一口,啥家風?難怪能找到這麼小歲數的對象。再說跟這些人也說不着那麼詳細,糊弄個大面兒得了。

劉雅芳十分嫌棄,此刻更是認爲樑笑笑不知害臊,這咋還跟老家來了?

頭都沒回一擺手打發道:“上樓等着吧。他們這熱鬧得時候能散。”

畢月正好進廚房取茶杯,客廳裡的茶杯都不夠用了,當着樑笑笑的面擰眉道:“娘,你態度好點兒。”

“娘啥娘?你快點兒陪她上樓,別哪句說禿嚕嘴了。不用你端茶倒水。”

……

就這樣,樓下如何喧鬧,畢月和樑笑笑都不摻和了,倆人結伴上樓時聽到樓下有人和劉雅芳說:

“你閨女跟她那個小嬸兒處的不賴啊?”

樑笑笑進屋就沒心沒肺道:“你看你媽那樣,得虧我臉皮厚,稍微薄點兒都得被她嚇哭。”

“我小叔那面不忙?有事兒?”畢月表情有點兒嚴肅:“還有你,不是去那呆幾天就回家嗎?你爸知道你又跑東北了嗎?”

樑笑笑頂着兩個大黑眼圈兒還扮可愛:“回去我外婆準保得揍我。我爸嘛,他就拉着臉這樣,唉!”

“那你還來?”

“我這不是想你了?來看看。”

“胡扯。沒出息。”

章節目錄 第五四五章 施壓(三更,爲盟主忽然好想念+)

樓下這頓早飯吃的糊了半片的,一會兒這個咬兩口饅頭,那個喝口稀粥墊吧一口。

大概也就半個小時的熱鬧,村裡人更有眼力見兒,碰到人家吃飯點兒,再說到點兒該扛鋤頭下地了,只簡單說幾句話,問一問在畢鐵林手底下幹活的親屬咋樣,聽個大概齊也就笑着離開了。

二十幾個茶杯裝滿的茶水,只有少數幾杯,有人端起喝兩口。

要是不看大理石地面被踩的亂七八糟的腳印兒,根本看不出剛纔這屋裡裝了多少人。

去外屯的去外屯,手扶車一走,劉大鵬的黑色轎車也再一開走,馬上少了一大半熱鬧。

一時間,走的走,幫忙收拾屋子的葛玉鳳等人又去了廚房,客廳裡只剩下了三爺爺、趙樹根兒和畢鐵林。

趙樹根兒坐在沙發上掃聽畢鐵林在外地乾的咋樣,三爺爺也打聽他掛心的外甥陳大鵬。

畢鐵林有問必答,在三爺爺和趙樹根兒一邊囑咐他好好睡一覺,一邊擡屁股要離開時,他這才說道:

“我下午還得去趟我姐那,明天早上給我爹孃上墳。明個兒中午吧,來家吃飯,正好咱們商量點兒事。”

……

三樓畢月屋的浴室裡,閨蜜倆說着知心話。

樑笑笑嚼着巧克力,摸了摸畢月的肚子,唏噓長的挺快,有點兒能看出來了,邊脫衣服要洗澡邊絮絮叨叨犯愁道:

“都被你娘說成已婚婦女了,那就趕緊結吧,你還真打算讓你娘撒謊撒一輩子?我說月月,你在鬧什麼彆扭呢?”

畢月擰緊眉頭,她不明白,怎麼就變成了她在胡鬧?

明明都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又成了她的錯,語氣不是很好,忽然變的特別煩躁喊道:

“我那是鬧彆扭嗎?笑笑,換你你嫁啊?對,你們不是我,過幾個月,不,不用幾個月,你們過個十天八天就能忘了,可我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怎麼一個個那麼煩人呢!”

畢月說完就將連衣裙往凳子上一丟,她本想氣沖沖轉身離開浴室來着,想起還沒給樑笑笑找毛巾,又不是好氣兒地站住腳蹲下身翻櫃子。

樑笑笑抿了抿脣,光着身體站畢月身後探頭看了一眼,蔫聲蔫氣兒地說:“怎麼了嘛,生氣了?我人生地不熟到了你家,你好意思跟我鬧彆扭嗎?”

“你!”畢月嗖地扭頭瞪人。

樑笑笑倒樂了,這就好說,隨後又一嘆:

“我說你鬧彆扭,我立場足啊。有些話,你別不愛聽。

你看看我,你看看你媽對我那態度。

打一照面,她都說了什麼,我又不傻,我也忘不了。

讓我別叫她嫂子,讓我別去醫院給你送吃的,就差指鼻子說看不上我了。

私心裡備不住都得認爲我不害臊,挺大個姑娘也不顧臉面了,特別是這回。”

樑笑笑臉色紅撲撲地,她自個兒也有點兒不好意思。

尤其是這次,她真是死皮賴臉跟來的,畢鐵林攆她回京都,怕對她爸沒法交代,也怕越裹越亂。可她不想離開他,回家迎接她的不定是什麼呢。

“月月,不被人接受,還有受過的委屈,誰都耿耿於懷。可我厚着臉皮剛纔又管你媽叫嫂子了。我明知道她有多看不上我,我還往前湊。知道爲什麼嗎?”

畢月仍舊蹲着,她手裡攥緊新毛巾,平靜回道:

“咱們不一樣。我娘做不了我小叔的主,我們家誰也做不了我小叔的主,你信任他。再說嫂子和婆婆能一樣?你心裡明白這點。”

樑笑笑撓了撓後背,也抱膀蹲在畢月身邊:

“面子,他家再地位高,你傷了自尊,你一定心裡想着,就那樣的家庭,你還懶得過門呢,所以遲遲不往前走一步。

可在我看來,說白了,就是你不夠堅定,你比起我,太小心翼翼了。你自個兒都懷疑你們過不好。

我們不是催你,就是覺得你不該就這麼對付混日子下去。着急,懂不?給我毛巾,我洗澡了。”

畢月出了嘩啦啦水流聲的浴室,還沒消化完樑笑笑的話,畢鐵林敲了幾下門。

“小叔,她洗澡呢,說是不餓,等會兒我給她煮麪條。”

“我不找她,我找你。跟我出來一趟。”

畢月心裡沒底兒。

……

畢鐵林和畢月一離開家,樑笑笑慌神了,更不好意思餓了吃,困了睡,頂着兩個大黑眼圈兒,頭髮溼噠噠地站在劉雅芳身後。

這功夫,畢家小樓徹底靜了,下地幹活的,回家做飯的,有正事兒都出門了。

劉雅芳拿着抹布擦這擦那,一回身看到樑笑笑就心堵。她也沒別的原因,看不上仨字概括,這回就剩她倆了,更不用裝了:

“跟着我嘎哈?看不到這地面埋汰?拿拖布去院子裡洗洗,完了給我墩地。”

“噢噢。”樑笑笑站在院子裡差點兒喊嬸子,嘴一癟又緊急改口:“嫂子?哪有水龍頭啊?”

劉雅芳站在窗臺邊嫌棄道:“看不着水井啊?壓水井,你看誰莊稼院兒安水龍頭!”

壓水井?樑笑笑撓腦袋。

那得一人壓水,一人洗拖布吧,誰能幹兩樣事兒?疑惑,困擾,但不敢再問劉雅芳了,笨笨咔咔吭哧吭哧的壓井,幹壓不出水,到底被劉雅芳推一邊去了。

地也墩完了,茶几,窗戶,桌子,傢俱也全都擦了一遍,就在樑笑笑偷摸打了個哈欠,納悶畢鐵林和畢月咋還不回來時,劉雅芳將手裡的抹布往茶几上一扔,她坐在沙發上問道:

“你們回來幹啥來了?有啥事兒?別說放鞭炮,說點兒有用的。”

樑笑笑心累。月月還說嫂子不如婆婆,瞧瞧她這嫂子,比婆婆還能端着,也就她吧,軟乎好欺負。

不過,呵呵,這嫂子也就私下訓她兩句過過癮吧,當面兒敢嗎?畢鐵林不會讓的。

樑笑笑低頭間眨了眨眼睛,反正也得給,她來說。好聲好氣道:“回來給月月送錢啊,他煤款都要回來了,關係也給找好了,把三十多萬要給月月拿去好……”

“啥?多少萬?!”

誰也不知道畢鐵林跟畢月說了什麼,畢月是腫着眼睛回家的,不到兩個小時,緊接着嗓子也啞了。

章節目錄 第五四六章 句句戳心(二合一)

叔叔和侄女一回來,畢家小樓很靜,誰都知道氣氛不對勁。

畢鐵林回房間洗澡了。

畢月也回了自個兒房間,被樑笑笑拉住時只說了句:“被蚊子咬了,我去抹點兒藥膏,你呆你的。”

樑笑笑望着情緒低落的畢月啞言。

大白天被蚊子咬了,這倆人鑽樹林子談話去了?

劉雅芳在廚房噹噹噹連刀切着手擀麪,要不是她這塊弄出點兒動靜,樑笑笑會覺得彆扭極了,跟剛纔客廳裡的熱鬧喧譁有太大反差,更是明明很累不能歪倒躺着。

氣氛不好,又到了別人家,她有點兒緊張。

廚房裡,很不對付的倆人在小聲說話。

劉雅芳切完一堆麪條,提起抖了抖,抖散了分成一小撮一小撮的放在面板上,頭都沒擡問道:“問出啥了沒?”

樑笑笑尷尬。

畢鐵林洗完澡,光膀子穿個大褲衩在牀上躺着呢,她再臉大吧,也只能問幾句就落荒而逃,不能在那屋多逗留,要不然那是個大灰狼,能問出啥就有鬼了。

“就說不該我打聽的少瞎琢磨。我還問月月了,她跟我比劃了兩下嗓子。”

這回答,樑笑笑也看不出低頭舀水刷鍋的劉雅芳,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只能畫蛇添足又添了幾句:

“我說什麼畢鐵林是不聽的。一般正事兒上,我備不住能有知情權,在他那絕對沒有參與權。”

劉雅芳擡眼皮瞟了眼杵在一邊的樑笑笑,心裡充斥着複雜的情緒,有瞧不起,也有無奈。

瞧不起樑笑笑還沒結婚就攥不住老爺們。

無奈這丫頭知不知道,要是搞對象時拿不住,結婚了,人家就得拿她不識數。

樑笑笑撓了撓後腦勺,以爲劉雅芳不信,強調了遍:

“真的,他要不想說,我基本打聽不着。咱還不如問月月呢。

我懷疑畢鐵林是不是說了什麼重話啦?

他可真是討厭,剛進家門就惹事兒,月月還懷孕呢,上火生病又不能吃藥。”

劉雅芳嘆了口氣,問上了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三十多萬,鐵林就這麼信着大妮兒要白給,你就沒有不捨得?那麼多錢。”

樑笑笑疑惑:“又不是我賺的。”

“那你……”沒說完又咽了回去,劉雅芳矮下身子坐在小板凳上,一副要燒火的樣子。實際上是不希望前後態度不一,打自個兒的臉。

低頭劃火柴,有試探,有考驗的意味說道:

“那等趕明兒你們成家了,他這麼給,你也讓啊?”

“他又沒給別人。要是給別人,我指定不能幹。”樑笑笑臉色紅撲撲的,吭哧了幾秒後才繼續道:

“再說他都能掙那麼多錢,又不是傻子缺心眼,我操那心幹嘛。還能不留點兒給我?只要夠我花,各方面安排妥妥當當的,人家用錢是幹大事兒,我爲什麼要捨不得?”

劉雅芳嘴脣動了動,不過到底沒說出來啥。

就樑笑笑這心大的回答,就這一刻,劉雅芳覺得自己平日裡確實挺眼瞎。

她跟她舅倆合計來合計去,介紹陳翠柳,爲的就是別找個厲害妯娌。怕厲害的妯娌把錢攥的死緊,她家倆小子還得小叔子能幫一把是一把呢。

結果她領去的陳翠柳,一頓亂攪攪。沒成功拉倒也行,陳翠柳又勾引小叔子手下的喜子,倆人鼓動偷摸做假賬撈錢。

好好的吳玉喜,被翠柳那娘們杵鼓的,愣是以前挺好個人,後來變的不是人了。正經閃了鐵林挺長時間,相當於左右手被砍斷了,沒人管店。小叔子嘴上沒說,心裡能得勁兒就怪了。

劉雅芳想到這,再次擡眼皮看樑笑笑,看的樑笑笑有些無措地東瞅瞅西望望,不敢跟她對視超過五秒。

劉雅芳心話了:她掐半拉眼珠兒看不上這死丫頭,是差輩兒還是其他咋地的,那就不用多說了。

總之,煩,原因瑣碎着呢。

直到現在她仍舊懷疑大妮兒走岔道了,就是這死丫頭沒媽教,先跟小叔子攪合在一塊,閨女有樣學樣纔不學好。

要不然就她和畢鐵剛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教不出閨女好意思去別人家住的事兒。

但是,也是這個心大到曬乾了得八斤重的玩應,她就敢說出三十多萬又沒給外人,以後如何如何的話。

劉雅芳沒文化沒閱歷,但她深知,人面兩張皮,人心最難懂,用錢這東西看人性才準呢。

再說小叔子就喜歡這沒長大的,這丫頭還跟閨女處的好,錢上的事也不在意。

以後大成和狗蛋兒借鐵林的光,估計就這丫頭甩手掌櫃的做派,也不會瞎參與。還害怕她。

行了,就這麼地兒吧。劉雅芳如是勸自己。

“笑笑。”

笑笑被這聲“笑笑”叫的,心裡沒底,後悔不如聽畢鐵林的,在他屋裡躺着補覺來着。

劉雅芳心裡認同了,第一次放下了芥蒂,但她仍舊端着,她認爲她有端的資本,所以仍然是訓話的派頭,說道:

“月月她奶奶沒的早,再一個生鐵林也晚,我自然得多操心。以前就是她活着那陣,其實也是我拉拔鐵林。後來月月她奶奶沒了,唉,我和你大哥又接茬替鐵林操心。”

樑笑笑終於正兒八經的懂事兒道:

“嗯,他都跟我說了。尤其是他進去那些年,咱家困難的不行。

我沒過過太困難的日子,雖然無法想象,但是我知道患難見真情。

嫂子你們確實不容易。

換有私心的那種,那年月自個兒都吃不飽,餓的倆眼冒綠光的時候,有多少人爲了糧食連爹媽都不認,誰還管小叔子。

可咱家沒那樣,咱家看起來普普通通,但都是真感情。”

這話說的劉雅芳心裡軟和的不行:

“對,說的就是這個。老話說長嫂如母,我倒是無所謂你咋看我。我那陣不同意就是覺得你歲數太小,鐵林又吃過那麼多苦,最起碼得找個知疼知熱,能給做飯洗衣裳,多生幾個孩子,扔哪都放心的媳婦。你這麼點兒歲數,我怕你不定性。”

“嗯嗯,我沒記着那些。”

“差輩兒歲數小你也得學,你跟月月還不一樣。

鐵林常年在外,你倆都沒啥長輩拉拔一把啥的,你最起碼過日子那一套得會。

有啥不懂的你就問我。你家那頭過年過節有啥講究咋走動,你也跟我說。

明天去上墳,一會兒給老爺子老太太買紙錢,那錢得你掏。待會兒吃飽飯去睡一覺,完了再跟我一塊堆兒疊金元寶。”

這話一說開,樑笑笑心裡對劉雅芳的害怕也在慢慢消失。

雖然她剛纔撒謊了,那句“沒記得那些”是假話。

事實上,樑笑笑覺得只要她沒失憶,她這輩子都能記得劉雅芳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心堵場景。以前每次她心裡也吐槽又不是真婆婆,擺什麼譜。

但要說記恨,那個恨真談不上。

心裡這麼想的,樑笑笑順嘴也就說了出來:

“嫂子,你看咱倆今兒聊的就挺好。其實就是立場角度不同,誰都不是什麼壞人,我希望月月也能明白。誰道了?難道是我嘴笨?總是說不出來這個意思,我覺得吧……”

“你別覺得了,趕緊支桌子,去樓上叫他倆。咱家兩頓飯,那劉大鵬指定得在外面吃飯喝酒,不等他們了。”

劉雅芳不願意讓樑笑笑說畢月,就像是她現在極力壓制着不滿,不滿畢鐵林給閨女叫出去一頓臭損。

沒臭損咋眼睛哭腫了?嗓子還啞了?

她和畢鐵剛還活着呢,輪不着別人對她閨女說三道四,給錢也不能說罵就罵一頓啊?那錢她還不稀得接呢。

給錢蓋樓,不實習了?不上班啦?還懷孕呢。放着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鐵飯碗不要,讓挺個大肚子幹活?掙錢都該是楚小子的事兒,憑啥她閨女一個女人家家的要遭那罪?

擺弄起她家孩子該幹這個整那個了。

等吃完飯的,這倆人下火車沒幾個小時,總得讓小叔子吃飽飯,完了再說。

廚房裡的倆人,誰也不知道畢月該聽到的都聽到了,基本這倆人在屋裡聊上了,她就站在門外拐角了。

……

樑笑笑拿勺子舀滷子往畢月飯碗裡放,畢月躲了下,畢鐵林臉色不好看夾了一筷子小鹹菜,低頭繼續吃麪條。

劉雅芳看看這個,瞅瞅那個,沒話找話活絡氣氛道:

“上車餃子下車面,你倆多吃點兒,不用管俺們。笑笑你舀你的,那滷子兩大海碗呢,兩樣滷子,想吃哪個自己整。”

樑笑笑是好心,豆角肉醬滷在畢鐵林面前,她怕畢月被罵了一頓後不好意思舀,再說哪有幹吃麪條的?她給那一大碗拽畢月跟前,又再接再厲舀了一勺往畢月碗裡夾。

結果就這一個動作,畢鐵林放筷子了。

樑笑笑惴惴不安。

劉雅芳覺得小叔子這是回來找茬來了,忍着話到嘴邊兒的:“幹哈呀這是?!”

畢鐵林一臉嚴肅地看向對面的畢月。他眼神裡的不滿非常明顯。

在他看來,他離開這大半年,畢月性情上大變樣,被哥嫂給慣壞了。

以前這丫頭幹什麼,他都支持。

因爲畢月有正事兒,面對困難,無論順境逆境都憋着一股勁兒,人是提氣的狀態。

他這個小叔寵着點兒無可厚非。甚至私心裡,有很多次都覺得畢月要是畢成該多好。

再看看現在。不論她懷孕買地跟家裡人吵架是對是錯,是不是惹禍,就這種活的自私自我的態度,就該教訓。

畢鐵林啓脣之前,桌子下的褲子被樑笑笑拽了好幾下,他橫了一眼樑笑笑,這纔看向畢月道:

“你是不是忘了我剛纔跟你說的?”

畢月嚥了咽吐沫,在劉雅芳和樑笑笑擔心的目光中,她倒很平靜,聲音略啞道:

“小叔,吃飯吧,我不是在鬧脾氣,是嗓子疼不敢多吃鹹的。”

這答案,畢鐵林也有點兒心疼,劍拔弩張的氣氛馬上消失不見。

他拿起筷子,頭都沒擡道:

“嫂子,看看給她吃點兒啥喝點兒啥能緩解,別整嚴重了。”

“哼。”劉雅芳就這麼回答的。你還知道誰是嫂子?

畢鐵林耳朵熱了,嫂子當着笑笑的面兒沒給面子,他有點兒窘迫地大口大口吃麪條,只是面上不顯。

樑笑笑覺得她來的方式不對。她擰緊小眉頭,端着筷子瞅了畢鐵林半響,畢鐵林就跟沒感覺到似的,她更生氣了。一扭身子,臉衝畢月的方向,像是要跟畢月和劉雅芳統一戰線同仇敵愾似的。

而另一個當事人畢月,更是低頭挑麪條,裝作若無其事。

實際上腦海中,在翻滾着畢鐵林的那些話。

小叔說了很多,其中一點就是:

“你幹了什麼對事兒?你是錢掙多了有後遺症?能支撐起家裡所有開銷,父母就得事事聽你的?

這大半年,看看你乾的這些事兒!

對錯先不論,事事都得別人哄捧的給你面子,看你臉色行事,這是什麼時候添的毛病。

畢月,面子是自己給自己的。不是惹了禍還得勉強別人照顧你的情緒。

除了家裡這幾個人,走向社會,不圖你什麼的人,誰慣着你這點?

包括那個楚亦鋒,他不圖娶你,他慣着你?

脾氣越來越大,還是你就會跟家裡人使脾氣?”

想起這些,畢月難堪地嚥着麪條,她知道小叔剛纔生氣是以爲她又“犯病”了,誤會她得靠大家哄纔好好吃飯。

等放下飯碗回了自個兒屋,畢月坐在牀邊兒,纔回想畢鐵林罵她懷孕的話,狀態是木呆呆的。

“你哪是懷孕丟人,我看你是能丟的都丟了。乾脆利落勁兒也丟個精光。

你爹電話裡跟我說,你要自己生自己養,我們勉爲其難尊重你的選擇。

可我回來看到什麼?這就是你要自己生自己養的方式?你尊重自己了嗎?

我告訴你畢月,要麼讓楚亦鋒成爲過去,這輩子他都沒機會。

見都不見,說到做到,什麼劉大鵬,門都不能讓他進!

要麼痛快結婚,我看你這個沒出息勁兒,也就剩麻溜結婚!

楚傢什麼態度,你找他的時候就該想到。

成年人了,你的選擇你幹了些什麼,受的委屈,起因都在你,你就該爲自己買賬。

別一會兒捨不得了這樣,一會兒又長記性了那樣。

你反反覆覆瞎折騰,你是痛快了,我們也都得爲了你撒謊?

我看你是在讓全家人跟着你繼續丟人!”桃桃說我忙的腳打後腦勺,更新晚了點兒,明天要是中午一點沒更新,大家也這個時間看,估計擠擠時間晚上六點差不多能更新了,要是擠的多,我就攢文,這樣後天上午九點又能良性循環準點更新了。感謝胖子元寶的香囊,感謝書友一四零,尾號三七的香囊,感謝霧夜幻影、涼茶o走人、黃楊木的梳子、風吹落也雨、早早麻麻愛看書、冽曄,以上幾位的平安福。感謝忍者一戒、aa糖果aa、5號佳麗、龍東兒、瑪霏霏、樊樊蕭蕭、淡淡陌生人、fengninglu、冰翡、書友一六亦二一二一三一七零七七,以上幾位的月票。

章節目錄 第五四七章 抽空結個婚(二合一)

熱水倒入杯中時,綠色的茶葉瓣隨着涌起的水花在杯中激盪翻滾,幾番的升降浮沉,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最終沉入杯底。

都是凡人,有誰能做到經常直擊自己的內心做自我反省?

可此刻這杯中茶葉,卻亦如畢月的心。在被罵後,她終於能平靜的自我反思。

有些話,小叔沒冤枉她。

她承認父母,兩個弟弟都得聽她的。

因爲在她看來,他們老做錯,總是幹一些她眼中的糊塗事兒。

衣食住行各方面,從一點一滴,小到不準去早市買減價處理的爛菜葉子,不準吃熱了幾遍的剩菜,大到買地、大成不準談戀愛、狗蛋兒必須得念補習班。

時間一長,沒了耐性。

她也不勸說,只告訴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要怎麼做。稍微不對她的心思,她就會特別窩火。

時間一長,其他人也習慣看她的臉色行事。

承認,但她多少還是有些委屈的。

爲自己不是個討喜的人委屈;爲自己落個飛揚跋扈、刁蠻任性靠人哄而委屈;爲自己有話不會好好說,態度強勢、骨子裡毫不存在楚楚可憐那點兒基因而委屈。

畢月小心翼翼端起水杯,抿了一點兒,滾燙的茶水緩解了些腫脹疼痛的嗓子。

至於楚亦鋒……

小叔罵對了,她是沒出息。

畢月覺得她這輩子,只能在私下裡敢於承認沒出息。她也想有志氣一次,可控制不住,整死她也忘不掉那個人。

那讓她怎麼辦?再死一回?一步步淪陷的比上輩子還窩囊,少了那份說斬就斬的乾脆。她甚至都懷疑是不是發生關係纔會這麼沒出息。

以前,一想起和楚亦鋒的點點滴滴,她偷偷一人倚在被子上都能控制不住開心。

其實也沒發生什麼開心的事,可就是開心。

現在倒是不偷着樂了。可不見他還好點兒,他一出現,一看到楚亦鋒那張臉就心堵。

心堵成那樣,那顆不會做人的心臟仍舊亂跳。

她壓抑着自己,不希望任何人發現。

這是她的短處,這就是她心裡罵着楚家算什麼東西,卻做不到非黑即白,犯糊塗着。

畢月清了清腫脹的嗓子,上火的原因也在這。

小叔認準了非黑即白,罵她是當老大的,不給樹立個榜樣,一天正事兒不幹,讓她離開前必須告訴是結婚還是不結婚,警告她沒人陪着繞圈圈,要是不結,他給謊圓回來。

迫在眉睫要答案。

樓上的畢月,被畢鐵林一籮筐狠話差點兒給憋屈的病倒,樓下當親叔叔的畢鐵林也不好受。

他沒有畢月想象中那麼強勢。

咋不心疼?他挺優秀個侄女,沒有這些爛事兒,哪怕像笑笑一樣按部就班讀書,那以後也有個非常明朗的未來。

結果可倒好,就離開大半年,亂套的事兒一樣接一樣,不問還好點兒,一問,連買地的事兒都能打翻天。

再加上現在侄女明明不結婚,全村子卻嚷着侄女結婚了。

都賴誰?

畢鐵林雙手搓了搓臉,回身看了眼在水井邊刷碗的劉雅芳。

樑笑笑將水杯往前推了推,小心翼翼瞄了眼畢鐵林咬着後槽牙不好看的臉色:

“畢月就是隨你,有話不會好好說。罵完後悔了吧?再說她是孕婦,咱得讓着她點兒。”

這話讓畢鐵林更是心煩意亂,騰的站起轉身就走。

樑笑笑瞬間消音兒,望着院子裡的畢鐵林和劉雅芳,聽到畢鐵林說:

“嫂子,借一步說話。”

……

劉雅芳臉色很難看:“這回回來帶多少錢?”

“三十七萬。”

“你手裡還剩多少?”

“拿空了。”

拿空了仨字讓劉雅芳嘆氣,也不好意思發脾氣了,心裡掙扎了下:“都給月月?讓她挺個大肚子在那片地上蓋樓?那是女孩子能幹的嗎?你哥都夠嗆!”

畢鐵林聲音很硬:“我姐那面有需要會留下點兒。京都那頭我打過招呼,有什麼不能幹的。明天中午請趙樹根吃飯,組個知根知底的建築隊,拉開陣勢、說幹就幹。這三百六十行,哪個行業規定女人不行?”

“那樑笑笑你咋知道讓她消停呆着?”

他嫂子是真不講理啊。畢鐵林脫口而出道:“她確實是不行,照月月差遠了。”

劉雅芳卡巴卡巴眼睛,心裡複雜。三十多萬啊,她的真實想法是還想留下,還不想要畢月蓋樓。

留手裡是覺得畢鐵林一個單身漢,手裡抓那麼多錢幹啥啊?別敗家了。

“鐵林,我知道你看好了,一準兒就是掙大錢的營生。

可丫頭眼瞅着要實習了,畢業就當老師,我就盼着她和大成那天呢。

這年月可不像過去被罵臭老九,一天啥活不幹都有工資拿。

要不讓你哥幹這事兒呢?或者讓畢月教教我,我幹。你不能讓我供個大學生,供個一六十三招的打水漂吧?”

劉雅芳說到這,緊皺着眉頭,話音兒又一拐:

“其實要我說啊,幹啥都有風險。別折騰了,咱家錢夠花。讓她消消停停像笑笑似的多好。你把錢給我,咱三十多萬存起來老鼻子利息了,我就存一萬還挺多呢。”

畢鐵林更不想聽這些。

一天天瞎摻和!

要不是嫂子給侄女罵出家門,能有後來這些事兒?他在聽到畢月說買荒地被罵走,他就猜到了。

遷怒,也埋怨自己當時怎麼就沒錢給孩子郵過去。

這趟回來本想耐着性子跟哥嫂好好解釋,能掙錢,能實現自己的抱負那叫鐵飯碗。混日子那叫什麼鐵飯碗?他家不需要那倆工資。

可現在他懶得解釋。跟糊塗人講道理,那纔是真糊塗。

如此想法,畢鐵林語氣很不好,第一次對劉雅芳冷聲說話:

“嫂子,你管不好畢月,不要讓她按照你想的去做,那不是個普通孩子。

你想的太侷限,只會越管越亂。

她懷孕不結婚,你和我哥都能依着她,工作上就更應該放手。

錢我給她放那,能鋪的路我給她鋪開,她要做就做,不做拉倒。”

劉雅芳急了:“你啥意思啊鐵林?啊,你給倆破錢你就能管大妮兒了,我是她娘,我怎麼就不能管了?”

畢鐵林太陽穴一蹦一蹦的跳:

“沒人說你不是她娘。可孩子的路讓她自己去走,我們能幫就幫,不能幫別瞎摻和,看看這半年亂的!”

劉雅芳心寒的站起身,指着畢鐵林罵道:“你回家你就罵我閨女,你掙倆錢你連哥嫂都不放在眼裡,你這是在教訓我?!”

畢鐵林徹底急了,他也站起身:

“嫂子,說正事兒,不要說着說着扯吵架那一套,我現在也明白了畢月爲什麼會被你罵出家門,孩子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但我可沒那個時間聽你吵!”

這話差點兒給劉雅芳氣個倒仰,她震驚地看着畢鐵林。

一看劉雅芳被氣那樣兒,畢鐵林深呼吸,強迫自己要冷靜:

“嫂子,咱家總共幾個人?就這幾個人不能把日子過好?

咱家這倆錢,你以爲很多?在京都算個屁啊!就是在山西,你看到一臉煤灰夾個收水費的包,那都有可能是身家幾十萬的老闆。

這說明啥?有錢敢幹的人有的是。機遇不等人。你抓着畢月給按在學校裡能有什麼大出息。

你們不明白的,不懂的,最起碼要尊重別人的意見。

這次你問畢月一定會結婚了嗎?嫂子你就滿村子放話?即便逼孩子下決定也得私下,而不是直接替她拿主意。

我都說了,錢給她扔下,因爲我認爲那片荒地可惜,她也不是能消停幹老師的料。

你怎麼不問問畢月爲什麼拿楚亦鋒的二十萬?

我當叔叔的有那個能力,不需要她想幹什麼拿別人的錢,咱老畢家有。她願意幹什麼幹什麼,我竭盡所能!”

門外偷聽的樑笑笑聽到劉雅芳被氣哭了。她替畢鐵林先尷尬了一會兒。

這可是嫂子和小叔子幹架吵個半紅臉,還是在大哥不在場的情況下,多尷尬。

樑笑笑兩手扭在一起。她忽然像個智者一樣搖了搖頭。

只覺得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而她和畢鐵林之間,都把最難堪的一幕暴露了出來。

其實有什麼大事兒嗎?都是好心好意鬧的。

像她們老樑家,發生那麼大的事兒,鬧翻天一般,時間一過,迎刃而解。

可好心好意會讓大家等不及,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天晚上,劉大鵬出人意料沒有喝酒,渾身是灰兒的回了畢家。

他一進屋就嗅到了氣氛不對。

倆女人在疊金元寶,畢月那個牛哄哄的小叔呢,據說是去了鎮上畢月的姑姑那。

劉大鵬不關心其他,他是帶着任務來的,他主要留意了下畢月。

那脖子嗓子那,怎麼就大半天時間成紫色了?上火了?

唔,不對。是吵架了。他在這開廠忙乎掙錢是不是有點兒添亂?

——

而畢鐵林到了畢金枝這,姐弟倆聊完正事,畢鐵林起身去房後上廁所,可路過院子時,一眼就瞄到了蹲在房後抽菸的付國。萬萬沒想到啊,還能見到這人。

屋裡的畢金枝也忽然想起這茬。

最近陰雨天,付國老家那破房子不能住人,娟子給她爸安排到房後那空房子去住了,她懶得傷孩子的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金枝加快腳步往外跑。跑個啥勁兒自己也不清楚,就知道不想讓弟弟看見付國,別再認爲她這個姐姐沒出息離開老爺們活不了似的。

結果到底晚了一步。

畢金枝走向一蹲一站的兩人跟前,臉色微紅。

付國比誰都坦然,就以蹲的姿勢回頭,還打招呼呢,跟以前一模一樣:“哎呀,鐵林咋回來了呢?黑了,還瘦了。”

畢鐵林攥緊兩拳都無語了。

畢金枝用皮鞋尖兒踢了踢還蹲那的付國,不得不說話,不是好氣兒道:

“孩子可憐你,借你個空屋子住兩天,你別不自覺,滿院子亂晃啥?回你屋去!”

“噯噯,這就回。鐵林吶,多吃點兒,瞅你瘦的,那我先走了。”

畢鐵林望着付國漸行漸遠的背影,那付國造的像個糟老頭。

再一想到劉強東又是借車,這回見他態度特別親,他歪頭看着他姐。

畢金枝臉色通紅,略顯慌張道:“過去了,真都過去了,是娟子那孩子可憐她爸。那是她親爹,孩子記吃不記打,我能咋整。”

畢鐵林一聲沒吭。

他姐幾十歲的人了,又不是侄女畢月剛開頭的人生,沒功夫聽那些。

這趟回老家,從不跟家人擺譜的畢鐵林,態度強硬。包括上後山給他爹孃燒紙,樑笑笑站在山下腳步遲疑時,他撩臉子了。

不認可這是扯啥呢?

劉雅芳和畢月拎着筐在旁邊聽着。

“怎麼?是近鄉情怯還是就不想?”說完,畢鐵林掏兜點菸,給樑笑笑側臉看,他站在一邊也就不再吱聲。像是給樑笑笑機會再好好考慮似的。

那張臭臉看起來是從沒有過的欠揍,至少樑笑笑是這麼覺得的。

很沒面子,樑笑笑眼圈兒微紅,低頭看腳尖兒:“我要說還沒結婚就上墳,是不是程序不對?你是不是會嘴黑問我那跟來幹嘛?”

畢鐵林身子一僵。

在畢月抿脣不語、劉雅芳的大白眼中,樑笑笑又囔囔了句:“我有點兒害怕。”

畢鐵林將菸頭彈出幾米開外,也不顧及還有別人呢,大掌一把握緊樑笑笑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

畢月在後面聽到她小叔說:

“那是咱爹孃,你畢業那天就是咱倆領證那天,怕啥?擦擦眼淚,讓娘看看你長的多好看。”

劉雅芳一個踉蹌,被畢月扶住。

……

趙家屯村支部的院子裡擺着兩個破木頭桌子,木頭桌子上擺着相同的白紙黑字一張張合同書。

趙家屯排起了長隊,舅姥爺和三爺爺坐陣,二舅配合趙樹根維持秩序,畢月的親舅舅劉豐和也耀武揚威的站在場子裡喊話。

要感謝劉強東在開會時往下通報,縣裡告訴鎮裡,鎮裡告訴鄉里。

畢鐵林和劉大鵬結伴招工。

畢鐵林對劉大鵬的態度也不同了。

不是聽說劉老闆有能力才刮目相看,而是畢月坐着劉大鵬的車離開時的那句:“小叔,我會抽空結個婚。”

畢鐵林警告畢月:“你決定了,腳上有血泡也得給我趟過去。招工開始,沒有退路。”

劉大鵬的兩個司機特意送了一趟畢月和樑笑笑。

劉雅芳留守,生氣畢鐵林的一言堂,卻不得不給這一大幫人再做幾天飯,等着那倆司機返回再給她拉走。

當車頭剛駛入零公里,楚亦鋒的灰色轎車映入眼簾。桃桃說明天一更中午一點。感謝molly0707的香囊。感謝霧夜幻影、涼茶0走人、黃楊木的梳子、琉璃妹夫、默默地祝福、冽曄以上幾位的平安福。感謝以下幾位的月票:molly0707、評評論論、lyj520yanggq、天天有陽光也會下雨、錦衣夜行1981、阡陌之桑、橘子皮1、笑曉、楊貴妃8100、kouyika、janezsy、璐0324、life女王

章節目錄 第五四八章 只有他把她當笨蛋看(一更)

樑笑笑從司機減速靠邊停車開始,她就擠了下畢月,從後座探頭往中間湊,透過車窗看向對面。

對面車上,下來一位身穿陸軍夏季常服的高大男人。

樑笑笑半張着嘴。

板正的軍襯,高大男人筆挺的身姿,渾身散發着硬朗氣質。

奈何長相清雋俊逸,也比別的軍人稍微白了點兒,減弱了特種兵和上過戰場的煞氣,只眉宇間有好鬥神色。

不像那個軍輝似的,額頭斜道疤,粗獷且看起來愛鬥狠。

望着楚亦鋒大步流星的奔她們車的方向走了過來,樑笑笑眨了眨眼睛,嘴角控制不住上翹,心裡直鑽粉色泡泡,這還沒進城呢就接月月了?這是有多上心啊?

也憋不住笑自己,真沒正溜,她都愛瞅。

“嘿嘿。”樑笑笑回眸間有點兒興奮,還用胳膊碰了碰畢月,意思是你也瞅瞅啊。不過只三兩秒,她就收斂了臉上的嬉皮笑臉。

因爲畢月靠在後座,面無表情,沒丁點兒反應。

樑笑笑爲自己汗顏了一把,又偷摸看了幾眼畢月的神色。

也是哈,鬧這麼兇。再說楚亦鋒是月月的,備不住早瞅夠了。

司機撂下車窗打招呼道:“楚哥。”

楚亦鋒微點了下頭,直接開後座車門。

車門打開,外面的熱風涌進了狹窄的車廂。

楚亦鋒一手放在畢月的頭上,另一隻乾燥的大手直接牽起畢月的手。

車門還是大敞四開的狀態,樑笑笑再次半張着嘴,眼睜睜看着那男人旁若無人牽走畢月。

她眼睛忽然又是一亮,因爲畢月走出十幾步站住腳回頭了。

她剛要挪屁股跟着下車,楚亦鋒也回眸看了過來,朗聲說道:“給那個送家去。”

畢月眼神落在被緊握的大手上,她剛纔站住腳時,這人忽然用力抓疼她了。

而楚亦鋒也微側頭,眼神落在畢月的臉上,看着抿脣不語低頭看手的畢月,他盯着那張想念至極的臉蛋兒鬆了鬆手上的力度,剛纔心裡那一緊的狀態也稍微鬆了口氣。

樑笑笑是以跪在後座,手拄下巴的姿勢離開的。

她兩手托腮,透過後車窗,望着楚亦鋒給畢月塞到副駕駛座上,望着還在道邊兒磨蹭不離開的灰色轎車。

直到拐彎兒什麼都看不見了,她還心裡埋怨司機你着什麼急啊?才轉過身老實坐着。

月月可是說了,抽空結個婚。多般配啊,別鬧了。

……

兩個人坐在車上不語。

楚亦鋒安頓好畢月後,筆直地坐在駕駛座上,望着前方。

只有他自己知道,大腦有點兒空白。

下意識緊張、激動、忐忑,腎上腺素指定分泌的厲害。

以前在雨中偶遇畢月,在電影院並排坐着感觸少女氣息,在她那個小破出租屋裡偷親,在車上進入那一刻,他都沒這樣過。

楚亦鋒側頭看了眼畢月,暗中偷偷觀察了下,抿了抿脣又繼續目視前方。

他瞄那一眼太快,自然沒看到畢月無語的白眼。

最普通的白襯衣底邊兒打個結,最普通到膝蓋的牛仔褲,最普通的馬尾辮兒,見他連打扮都懶得打扮。

都懷孕了,他至不至於?

心心念念,傾心。

她說句好話,他就能卯足了勁兒,像朵格桑花,還是孩兒他媽,就想跟她成家,怎麼不至於!

楚亦鋒忽然俯向畢月。

畢月心裡一緊,屏住呼吸,兩手攥拳維持姿勢不動,不想聞撲面而來的男人味兒,隨之微擰了下眉頭。

就這微擰眉頭的表情,楚亦鋒立刻沒了剛纔亂七八糟的感受,智商歸位,心像是有人拿針紮了一下。

知道畢月嫌棄他,眼神落在畢月的脖子處,俯身拽安全帶,儘量不碰到畢月的身體。

畢月明白那人是要扣安全帶,鬆開了攥緊的拳頭。

默劇演了好幾分鐘,楚亦鋒終於啓動車了,開車時又瞄了一眼畢月的手。

以前他開車,都是拽着那隻手的。

就這麼一會兒,他毛寸頭髮里布滿了汗珠。

他沒見到畢月前,甚至來接畢月的路上還氣憤的想着:

爲什麼回老家不告訴一聲?回去幹嘛去了?躲他?躲到他滾出京都再回來的意思?

誰讓她碰小動物的?還放羊養兔子唱山歌,摔一跤怎麼辦,心怎麼那麼大?

肚子裡是他的兒子閨女,他兒子閨女知道多重要不?

有沒有吃好喝好照顧好肚子裡的孩子?要是照顧不好,咱沒完!

結果此刻的楚亦鋒,他全忘了。

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伸向後座抓啊撓啊夠啊,抓住他的公文包拿到懷裡,在裡面拽出一個黑皮日記本遞給了畢月。

畢月瞟了一眼沒接,直接扭頭看向車窗外。

楚亦鋒又往前遞了遞,還用日記本碰了碰畢月的胳膊:

“看第六條。”

畢月這才又扭頭遲疑地接過。

旁邊高大的男人再沒說話,看起來是專注的開車。

畢月摘下捆綁日記本的皮套,打開第一頁,上面是密密麻麻龍飛鳳舞的字跡。

有的地方有劃掉的痕跡,有修改的字跡,有補充說明的括弧。

第一條:媳婦你要是感冒了:

輕度感冒剛剛發現時,用五個蘋果去皮,切成小塊,加水煮沸五分鐘,用蜂蜜攪拌吃。

薑絲蘿蔔湯加紅糖也尚可。

蔥蒜粥做法。橘皮薑片茶。

吃兩天不見效,再口服感冒清熱沖劑或者板藍根沖劑。括弧:症狀沒有掐死在搖籃狀態,下一步必須去醫院。

第二條:媳婦你要是便秘了……

媳婦,據說孕婦會身體癢,你萬一肚皮癢要……

牙疼要如何……

青蔥細嫩的手指滑動到第六條。

媳婦你要是嗓子疼,白糖水煮梨;一碗開水放鹽攪勻,兩個大拇指沾鹽水,用點頸往兩個方向推,一邊推七下。多喝洋甘菊茶,洋甘菊在你書桌第二個抽屜裡。

羅裡吧嗦了好幾頁,畢月一頁一頁的翻看下去。

前面二十六條是她在懷孕一年間會遇到的狀況,再之後就是她不能吃要忌口的,能吃的有營養的。

心裡一直是揪緊的狀態。

直到翻到最後一頁,看到那一排大嘆號,纔算稍微平靜些。

第一個歎號就是不準碰小動物!

畢月扭頭看楚亦鋒。只有他把她當笨蛋看。

楚亦鋒也側眸對視:“我這留備份了,那本子弄丟了再管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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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以上各位。

章節目錄 第五四九章 人家說了,得七下(二更)

樑笑笑惴惴不安挎着雙肩包站在樑家門口。

深呼吸,一閉眼,這才用小拳頭敲了敲門。

樑柏生面若寒霜打開了房門,又隔着安全門和樑笑笑對視。

養閨女操心。

尤其是養個女大不中留,沒出息且還有主意的閨女更是糟心。

樑笑笑早沒了之前還看別人熱鬧的歡快,從車進市區就開始咬手指甲,此刻更是低頭看腳尖兒,蔫聲兒道:

“爸。”

“你還知道回來?”

樑笑笑小心翼翼地擡眼看樑柏生,忽然有些委屈道:

“爸,畢鐵林不都給你打電話了嗎?我又沒丟,我也沒幹什麼錯事兒,就當我出去旅遊了一圈兒……”

“你再說一遍?那是旅遊嗎?!”

樑笑笑臉色通紅。

樑柏生差點兒被缺心眼的女兒氣個倒仰。

“柏生啊?是笑笑回來了嗎?”

樑笑笑像見到救星般喊道:“奶奶,是我回來了。”

“哎呦,小祖宗啊,你可下回來了,要惦記死我了!”

樑笑笑的奶奶一把推開插腰生氣的樑柏生,打開安全門就開始抹眼淚兒,邊拽着樑笑笑進屋邊哭道:

“你爸不同意你去,爲什麼暗下要去?你這孩子,趁我不注意你居然敢偷跑。你還撒謊?什麼時候學會撒謊了?你以前可不這樣。”

樑笑笑又偷摸瞅了眼沙發上的老頭:“爺爺。”隨後就是一縮跳開:“奶奶你別打我啊。”

老頭老太太都被氣壞了。

樑奶奶更是對着樑笑笑的屁股上去就是幾巴掌。

樑爺爺坐在沙發上不住的搖頭,氣的臉色漲紅。

浩宇不是親孫子了,就剩這一個孫女。孫女還是大姑娘了。稍不注意,他們老樑家上哪買後悔藥救這唯一的孫女。

這趟偷摸跑,問兒子才知道畢鐵林的事兒。

你說孫女不是傻了嘛,放着年齡相當、清清白白的大學生不找,愣是找個蹲過監獄三十啷噹歲的。

孽緣吶孽緣。

沒等樑柏生教育女兒呢,老太太氣的呼哧帶喘地質問道:

“你跑到山西,怎麼又跑東北去了?你想把我們氣死是不是?

打電話給那工地,你還敢扣電話?

你知不知道你爸出差都差點兒半道返回來挨處分,還差點兒給他同學打電話。

要讓別人知道你去撲奔個男的沒影子了,我們這張老臉丟了沒啥,你爸還怎麼做人?

要不是那個叫畢鐵林的,千般保證總給家裡來電話,我跟你爺爺都要擠火車去山西找你了。你這孩子是缺心眼啊,還跑人老家去了!”

樑爺爺忍着話到嘴邊的:都送上門去了。

但那是他親孫女,不能那麼罵,怕傷了孫女的心。最讓人窩火就窩火在這就是大實話!

樑笑笑無力辯駁。

她哪是跟家裡撒謊了,她是跟畢鐵林都撒謊了,怕不讓她去。

說她爸知道,其實是爸爸前腳出差離開,後腳她就跑了,給爺爺奶奶留了封信。

結果到那睡了一宿後,實在是心裡不安,她就跟畢鐵林坦白了。

至於扣電話,那接到家裡電話,不是怕嘛,怕捱罵,想着等回來罵一頓就好,本能的一聽到他爸動靜就給電話扣了。

樑家很熱鬧,沒一會兒的功夫,樑笑笑的外公外婆得到信兒也到了。

兩個老太太一起圍着樑笑笑抹眼淚自不必說。

當爺爺的和當外公的,一起搖頭失望也是少不了的。

只不過這場批鬥樑笑笑七嘴八舌的會議,說到最後,外婆第一次耐下性子,先是給樑笑笑拽到了臥室,小聲問道:

“吃虧了沒?”

“沒。他說那樣對我不好。”

樑奶奶貓腰又給樑笑笑後背一巴掌,用着氣息罵道:“還用人說?你自己不知道好不好啊?!”

倒是外婆,她強迫自個兒冷靜,認真問道:

“笑笑,你到底看上他什麼了?他有什麼優點讓你這麼不管不顧,你比誰都清楚他配不上咱,不是嗎?”

樑笑笑忍下羞臊,紅着一張臉,小小聲告知道:

“奶奶,外婆,你們別對畢鐵林有偏見,他可有擔當了,優點很多的。

就算他將來一窮二白了,我信那也壓不倒他。因爲他是窮苦出身,不怕大風大浪,指定能從頭再來。另外他還被冤枉過,一準兒離其他女的遠遠的,都不用我瞎擔心。”

樑奶奶傻了般脫口而出:“沒了?”她覺得孫女被妖精迷了眼。

樑笑笑疑惑:“這兩點足夠了呀。學識、文化、年齡,過去的經歷,不會的學,年齡大隻要健康就好,以前種種可以當經歷,總比以後走錯路要強。這還不夠?”

連同外婆都心不甘的啞言,落寞地耷拉着肩膀。

這樣死心眼的認準了,說教再多,只能逼着孩子一根筋嫁的更快,顯得更沒出息。

講一百條道理,也得外孫女爭氣,不爭氣不配合,說什麼都枉然。

……

比起樑笑笑家的亂糟糟,畢家小院兒靜極了。

倆人從車上那一眼對視後,再沒說過話。

下車面對鎖頭,在外人看來,也像是最平常的一對兒小夫妻般開鎖進院兒。

只不過這種平靜,更像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楚亦鋒將公文包放在書桌上,看了眼站在牀邊兒的畢月,他抿了抿脣轉身出了屋。

畢月那雙大眼睛極快地眨了眨,楚亦鋒在這屋躺過。

瞧瞧那豆腐塊的被子,瞧瞧那毯子跟走之前疊的根本不一樣。

她回身插上了房門,又不放心的從窗戶那探頭望了望,拉上了翠綠色的窗簾,這才找出在家穿的老頭衫套上。

等她磨磨蹭蹭的重新打開門插時,楚亦鋒端個飯碗正好出現,倆人又是你瞅我我瞅你的對視一眼。

得,畢月明白了,這人是要執行第六條。

好聽點兒叫專注,不好聽叫死心眼,而這樣的人,一般人整不了。

楚亦鋒用手指攪合了下鹽水,大拇手指和食指比劃出要掐畢月嗓子的姿勢,但就那麼僵在畢月脖子的前方,沒了動作。

畢月挺直腰板,眼神落在其他地方,等了好幾秒這人還不下手,她擡了下眼皮瞟了一眼。

而這一眼,立刻讓楚亦鋒耳朵泛紅,磁性的聲音卻啞聲說道:“疼也忍忍。”

一下、兩下、三下,男人那手指頭纔有勁兒呢,往嗓子眼的兩個方向硬推。

頭一下,畢月心口還處於被楚亦鋒“摸”了的緊張。

第二三下一用勁,嗓子確實馬上鬆快了,但脖子火辣辣的疼,咬牙忍着不吱聲。

四下、五下……

畢月疼的一吸氣,往後一躲:“行了,我自己來吧。”

楚亦鋒較真兒道:“不行,還差兩下。人家說了,得七下。”

章節目錄 第五五零章 也算質的變化吧(二合一)

因爲那個日記本上記的東西,是結合京都有名的老中醫、被楚亦鋒踢的密雲醫院的婦科主任、以及喬延媳婦等三類人的智慧精華,所以楚亦鋒才嚴格執行,奉爲最權威的孕婦大全。

日記本上記了,得兩個方向推七下才能出火。那不夠七下等於沒完成。

死心眼的的楚亦鋒倒是完成了,但給畢月治病治的眼圈兒發紅。

楚亦鋒有點兒慌神,兩手還沾着鹽水,一副要去捂畢月脖子的架勢:“別哭啊,我給你揉揉。”

畢月對着伸過來的大爪子,使勁扇開:“出去!”

楚亦鋒端着飯碗默默離開。

雖然他搞不明白畢月爲什麼又生氣了。

又不是小孩兒,良藥苦口利於病。生病了忍着點兒疼,那是應該的啊。但沒敢招惹,也沒敢囉嗦幾句大道理。

畢月捂着火辣辣的脖子,被楚亦鋒氣的緩了好幾分鐘。

從這開始,倆人隔個院子又沒什麼交流了。

一個是生悶氣不想跟他說話,一個是不敢上前跟她說話。

一個端着一盆泡有洗衣粉的水,拿着抹布在擦紗窗,擼一遍全是灰,畢月邊抖落抹布邊搖頭:家裡剩下爹就是不行。

挨屋擦,沒一會兒各個屋裡就飄散着洗衣粉的香味兒。

另一個是鑽進廚房,一邊用小砂鍋給畢月燉着糖水梨,一面低頭做晚飯。

煎炒烹炸,小小的廚房裡充斥着忙碌的背影。沒一會兒廚房就滿是熱氣,汗流浹背,軍襯緊貼在厚實的胸膛。

還是畢晟推門進院兒,纔打破這份看似安逸的畫面。

“姐?姐你啥時候回來的?我咋沒聽爹提過呢。”又一扯脖子衝廚房喊道:“娘!”

畢月笑着拍了下狗蛋兒的肩膀:“娘沒回來,小叔回老家了,她得留那再做幾天飯。”

“啊?小叔咋不回這回老家了呢?他好不?你們咋啥都不告訴我們?你那脖子咋確紫的?”

“天熱上火,沒啥大事兒。咱村支部那個破電話經常掉線,就那樣還被小叔和另一個大老闆給佔用了。我就沒打電話。呵呵。”

畢晟圍着畢月繞了一圈兒,感覺有好多話要問,一時又不知道該先問哪個。小少年挑了下眉:

“姐,你胖了瘦了?咋還上火了?”

“你看呢?”

畢晟很誠實:“好像還那樣。”眼神落在畢月的肚子上,傻兮兮地笑着撓腦袋:“看不出來。我哥啥時候回來?”

“火車上呢,明天這時候就到了。你先進屋洗手去吧。”

“嗯嗯。爹還不知道吧?等吃完的,我去給他送信兒,讓他也早點兒回來。”

畢晟一臉興奮,姐姐哥哥終於回來了,過幾天娘也回來了,這家裡不再剩他了。

要不然他爹一忙忙到夜裡十點關門纔回家。

有時候他懶得去飯店吃飯,畢竟爲了口吃的還得倒公汽。在家竟對付一口了,偶爾才能吃點兒好的,還是那個誰……

走了兩步,畢晟忽然站住腳,想起門口那轎車。

不用猜,娘沒回來,廚房飄香味兒一準兒就是那誰在做飯。

“怎麼了?”

畢晟回眸小聲道:“姐,姐夫來給我做過三次飯。”

姐夫?

看來也幹了什麼細心的事兒暖着了狗蛋兒,不止是做飯。

畢月望了一眼廚房,那裡面也不知道炸什麼東西呢,噼裡啪啦油點子四濺,聽起來挺熱鬧。

……

畢晟低頭扒拉着大米飯,眼神亂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這倆人是和好還是沒和好?

你說眼瞅着要吃飯了,姐夫讓姐先喝糖水,給他姐灌了個水飽,他姐也接過飯碗喝了。

現在給他姐又盛海帶湯,又要繼續灌水飽,他姐也不抗議一下。

楚亦鋒拿起筷子時看了眼畢晟:“好好吃飯。”

“你炸半天也沒肉啊?那你炸啥了?”

“你吃那茄子不是炸的?魚香茄條。這香辣肉絲,紅辣椒絲不是炸的?”

“醋放多了,姐夫,太酸太甜。這個辣椒絲倒是炸的挺酥,可你看我這臉,你咋好意思弄這麼辣的肉菜?”

楚亦鋒一聽這評價,疑惑地看向畢月,好聲好氣道:“太酸了嗎?”

畢月夾了一筷子魚香茄子吃了,這就算回答了。

“那你嚐嚐這個辣椒。”

“還行。”

“不辣?”

畢月無奈的和楚亦鋒對望,吃個飯哪那麼多事兒:“沒辣味兒。”

楚亦鋒瞟眼畢月的肚子,嘴角微微上翹,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往畢月的碗裡夾。就跟能看到他兒子閨女吃飯似的。酸兒辣女,齊活兒。

畢晟再次瞅瞅畢月,看了看楚亦鋒嘴角帶笑。嘆口氣。

得,就他是多餘的。這倆人拿吃飯這麼大的事兒逗悶子。

畢月聽到弟弟的嘆氣聲,臉色微紅,手指抹了下脣角:

“去補習班學的怎麼樣?有沒有進步?”

“還行。”

“這是什麼回答?”

“補習班前幾天摸底兒小考,我還是三十多名,不過是大班,一百多人。”在畢晟的心裡,他其實挺驕傲自個兒進步的挺快。

可畢月急了:“又是三十多?那開學了也得給我繼續補。”

楚亦鋒也給畢晟盛了碗海帶湯放在一邊,他倒是沒說話,但他是一臉看笨蛋的神情,白瞎他給找的學習資料了。不就那點兒東西嗎?

畢月想起畢鐵林罵她的話,收斂了臉上的急色,邊吃飯邊耐下心像聊天似的說道:

“狗蛋兒,你在老家能回回考第一,跳級那麼念,是不是哪回沒考第一會很彆扭?這就是了,優等生是會嚴格要求自己的。

可你到這考三十多名。

我不怕別的,我怕你長時間下去,會適應考不好的心理。當中等生成習慣。

據說優等生都不好意思考不好,你想想你以前是不是這樣的心理?也不好意思調皮搗蛋。”

楚亦鋒馬上附和:“你姐說的對,是那口不能鬆懈的勁兒,我就是優秀習慣了。”

畢月再次無語地看了眼楚亦鋒。

畢晟有些失望。

沒人懂他,進步了也沒誇獎,白補大半個暑假,他姐連句鼓勵話都沒有。

小少年拉下臉,明顯加快吃飯速度。

畢月端着筷子也不夾菜,望着鬧脾氣的弟弟,她也心累。

難道跟家裡人真就到了無法溝通的地步?

楚亦鋒擰眉。這什麼孩子?笨蛋還笨出理了?

就在楚亦鋒和畢月都以爲畢晟會甩臉子下飯桌時,畢晟一抹嘴說道:

“姐,咱爹孃都沒那個習慣問我學習上的事兒,我哥還心粗,他們仨只知道我考不好就罵幾句,我也懶得跟他們說。

就你抓着我不放,你看你到家就知道先問我成績。

我知道你是爲我好。

我不知道我是不如你和我哥的腦袋瓜還是怎麼的,我是真學了,但不可能在這唸書馬上考進前幾名。”

“原因呢?”

畢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用着公鴨嗓說道:

“姐,我跟同學第一次去新華書店時,把我嚇一跳。

我想象不到會有哪個地方能有那麼多書。

而老家的語文只有語文書,數學只有數學書。

以前,我也一直以爲一個科目真的只是一本書。

到了京都才知道不是的。

他們有很多很多教材,很多很多課外輔導書。老師考試也會出範圍,題型是我見都沒見過的。”

無須多說了,兩個聰明人都會腦補。

楚亦鋒聽完的第一反應是:大城市、小鎮上,孩子差在哪?差在起跑線不同。

這種差距是一個任重道遠的過程,每一個有能力的中國人,都該盡一份心的義務。

畢月倒是沒有去想大愛的事兒,得說她的精神層面沒有那麼高大上,也沒有這個年代人的責任感,聽完的第一反應只剩複雜。

她冤枉弟弟了,也太想當然了。

要是狗蛋兒一直不說今天這番話,她根本意識不到。

是啊,不提她,她沒有參考性。

就單說大弟弟畢成。

畢成是八十年代初,剛剛恢復高考沒幾年考上的大學。

在初中高中那重要的幾年,他們的老師還有很多是沒來得及返鄉有真本事的。

再說那時候也分不出大城市和小山村的教育水平。

國家振興初始階段,都沒來得及編制其他的書籍呢,應試考大學的課本,真就那幾樣。

到了小弟弟畢晟這,改革開放,文化教育科學經濟都是飛速發展的階段。

後世的輔導書滿天飛,不就是從這兩年開始的?層出不窮,變着花樣,各種競賽。

最關鍵這還是首都,什麼變化都是打這先開頭。小弟從農村到城市剛半年時間,她太急於求成了。

畢晟垂着腦袋,被畢月看他的表情給瞅害臊了。這功夫跟楚亦鋒之前想的一樣。埋怨自己,笨還有理啦?

楚亦鋒看到畢月臉上露出愧色,搶先對畢晟表態道:

“行了,以前也沒時間注意這點兒小事兒。這回我們都知道有其他原因了。

再說都半大小夥子了,攆個學習成績能算什麼大事兒?

先定個小目標,限定多長時間追趕上,再定目標厚積薄發超越。你心裡要有個數。

狗蛋兒,沒什麼可委屈的。這世間還有很多你怎麼努力都得不到成績的事兒,那到時候你要如何?

你就記住了,做好份內的事兒,學習和玩樂都不要耽誤。其他事情不用那麼心重。吃飽下桌吧。”

畢晟心裡一鬆,還學習和玩樂等同重要?嬉皮笑臉的離開。

剛纔說這話題還心裡挺沉重,跟他姐實話實說後,發現也沒啥嘛。

飯廳裡就剩畢月和楚亦鋒了。

畢月忽然出聲問道:“你這麼大歲數了,那你那個大學怎麼唸的什麼都會?”

她也不管楚亦鋒能不能聽懂,疑惑地看向楚亦鋒等着答案。

沒別的意思,真的只是好奇。

不細想還好,一細想發現好多方面根本就沒了解過。

按理說楚亦鋒念大學的年頭是剛恢復高考,也就是後世傳說的老三屆。

那老三屆有很多是託孩子帶爪子的,都成家了。有的大學生的孩子甚至都能打醬油了。

這老三屆招考完了,各個大學就出規定:不準談戀愛。

而眼前這位,正好高中畢業參考,估計在老三屆人的眼中,那就是個毛孩子,這種正常考的倒是奇葩。

楚亦鋒能懂那麼多,比她一個穿來的知識面還廣,當時的教育水平可沒到那種程度啊,又沒出國鍍金。

楚亦鋒邊喝湯邊斜着眼睛瞅畢月。

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彆扭,怎麼那麼不招人聽呢?什麼叫歲數挺大的。

不過也就他吧,真聽懂了畢月的問題:“呵,這世間有幾個我?”

畢月聽不下去了,站起身就走。太能吹牛了。

“噯?再吃兩口啊?”

話題怎麼就稀裡糊塗拐到這了?

楚亦鋒站在窗邊看着畢月的背影,他自個兒也挺納悶。

但控制不住的是有點兒開心,眸中是複雜的神色。

逗悶子也行啊,至少跟他有話說了。他已經不想探究發生變化的原因,怕答案傷着自個兒。

也有很多話沒說透,現在也不想說了。至少他不敢在剛回來的第一天就進一步。

就這麼什麼都不掀開的相處吧,陪伴往往比其他更重要。

那些不好的,不願意面對的,或許隨着這麼一點一滴的相處,能被這些掩蓋住。

……

楚亦鋒一手拎着浴兜,一手拉着穿老頭衫的畢月,走進人聲鼎沸京都最大的澡堂子。

在收銀臺拿過鑰匙套在畢月手上,微彎腰囑咐道:“進去好好蒸蒸,不用着急,你出來就能看到我。”

等畢月都要掀簾沒影子了,他又提高嗓門囑咐道:“看着點兒腳下,小心別滑倒了。”

狹窄的車廂裡都是倆人沐浴完的香味兒,味道相同,楚亦鋒嗓子有點兒發乾,手中攥個尺子。

畢月擰眉:“這是幹嘛?”

楚亦鋒摸了摸畢月的長頭髮,潮乎乎的,這才舔舔脣回道:“量量你腰圍。”

“量腰圍幹嘛?”

“你也不跟我去醫院。我總得知道咱家孩子多大了吧。”

畢月不吭聲了,眼神落在掛擋處,過了幾秒才說:“等我忙完就去。”

“去醫院?”楚亦鋒意外的咧了下脣,畢月這樣,讓他心裡又沒底兒又總是控制不住驚喜,隨後又收斂笑容:“我知道你回來是忙什麼,大鵬跟我提了幾句。錢上的事兒你不用操心,我在給你跑貸款,下週三你……”

“錢上的事不用你操心。小叔給了我三十七萬。”

楚亦鋒送畢月回家這一路上再沒吱聲,他也上火了,跟自己。桃桃說明天中午一點更新。感謝花影無蹤的桃花扇,感謝以下幾位的平安福:卓爾妍妍、涼茶0走人、yansi48、黃楊木的梳子、霧夜幻影、熱戀、奇蹟一生123、忽然好想念、默默地祝福、朕想一個人靜一靜、冽曄。感謝以下各位的月票:菇子、w007100、臉紅720、素顏小書蟲、操心寶寶的媽、火烮焰、璐0324、蘇茜2010、zhaojade、小小唐寶貝、me微笑向暖、18066539761、11樓隔壁老王、青空412、阿木博志、清淥、粉彩美瓷、霧夜幻影、龍東兒、愛狗的kelly、fenchu、alina5868、源源1996、緣來是緣風、cyxy0306、瑪霏霏、小舞4731。

章節目錄 第五五一章 需要他的幫助(一更)

楚亦鋒一路沒吭聲在想什麼?

不是三十七萬這個數字刺激了他。

是他在琢磨着:畢鐵林只用大半年的時間,不包括已經承包大大小小煤礦的費用,光是目前的現金積累估測就得有近百萬。

是他的好哥們劉大鵬,現在最起碼也折騰出二三百萬的資產。

晚飯的時候,他們還討論了高考。

楚亦鋒一直用着很自傲的態度,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那幾屆大學生中的佼佼者發展很一般的。

比如葉頭的妻子,那位嫂子現在在外交部乾的風生水起。

而他,說句不服不忿的,喬延之類的大學同學跟他也沒有可比性。

家庭原因是一個,學識上不如,喬延現在卻只比他低半格,也算髮展不錯的。

至於軍輝根本就沒念大學,更沒有對比性。

自傲中有着種種不甘心。

部隊就是這樣,軍功大於天。

而尷尬的是,新舊時代交替,不是你想掙軍功就能掙到的。

現在的領導葉頭、雷明、包括他父親,成就於在有仗可打的年代。到了他這,百鍊成鋼不知道該往哪使勁,學再多也開始有了熬資歷的跡象。

這就是他錯過那場戰役,爲什麼會直到現在仍舊耿耿於懷。理想理想沒完成,目標不知道在哪裡,想起來就會一身熱汗的驚醒。

而現在即便是名特種兵,雖然總能經歷一些足夠血腥刺激的場面,但還是覺得缺了很重要的東西,畢竟他當兵就爲了上戰場。

尤其是畢月現在正缺錢的時候,他掏不出太多,幫不上自己的女人,這種感受很差,這點太刺激人。

他相信只要給他大半年時間,大刀闊斧的幹一場,他纔是那個會成爲支撐住畢月前行的人。

最可愛的人,最有意義的事,有沒有浪費時間和機遇?

楚亦鋒第一次開始質疑自己。

在開到快拐進畢家衚衕裡時,他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軍裝。

畢月也隨着楚亦鋒這個動作,鬆懈了緊繃一路的神經。

別看楚亦鋒沒吭聲,可一向心粗的畢月,此刻全部猜中了楚亦鋒的心思。

幹嘛啊?這不該是楚亦鋒這種人該有的情緒。這世間有誰是無所不能的?沒有。

……

客廳裡,畢鐵剛一臉愁容的佝僂着脊背喝茶。

回來就聽到女兒介紹情況,然後就感覺像是頭上咔嚓一聲炸個響雷似的。

用好幾十萬,而且好幾十萬還不一定夠用。

畢鐵剛的那顆心臟有點兒受不住。

那可不是農村蓋房,就農村招的那些人能行嗎?

“爹,小叔讓我轉告你,要相信我能行。”

畢鐵剛犯愁的事情可多了,憋啊憋,憋半響問道:

“你身體這個樣,你小叔咋就能信着?他這是給你往腦袋上綁緊箍咒。”

“爹,小叔光是現金,前後加一起就給了咱家四十二萬了。

我跟他說了,都算是借的。要是不等開口就有人借錢,這樣的緊箍咒誰都喜歡。

他比誰都不容易。

其實早在買這塊地時,我就蹲在道邊兒想過。

如果我能掙到蓋樓的錢該多好,不是發包給別的建築公司,而是親手蓋起來。親手帶出一個能蓋出一棟又一棟高樓的隊伍。幾十年後,它們依然堅挺的立在那。爹,你想想,不心熱嗎?

我小叔幫了我一把,說心裡話,之前我還有點兒彆扭,彆扭不是完全靠自己。但確實很高興能有個幫我的叔叔。因爲目前靠自己太難了。”

“大妮兒啊,我這腦袋忽悠忽悠的,不敢想。你身體還這個樣,咱家能有那個本事嗎?唉!”

客廳裡的談話和畢月安撫畢鐵剛說的話,站在院子裡的楚亦鋒都聽到了。

要說以前,他不認爲這是天方夜譚。

天天國際的前身就是一羣在農村蓋房子的二把刀,有些人甚至都沒蓋過房子。

他之前也慫恿過畢月要幹就往大了弄。

但這是之前,現在畢月懷孕。

他不想讓孩子有什麼茬頭,這是此刻的真實想法。

……

楚亦鋒一直跟在後面回了畢月的屋,兩個人的狀態像極了合作者。

進屋楚亦鋒就是一副針尖對麥芒的態度:

“最便捷的方式是發包給其他建築公司,比如天天國際,你等着收樓就行,錢上不夠可以貸款。”

畢月的態度更乾脆:“我沒錢發包給他們。自己的建築隊如果需要十萬,天天國際得黑我三十萬蓋樓錢。”

楚亦鋒強制自己冷靜,勸服道:

“花錢買的是省心。

先不說沒幹之前那些瑣碎的手續,就是工地上需要的人、材、機器等等,不僅要有上千人的隊伍,就是手邊兒沒有三五個得用的專業人才,你根本幹不來。

比如,塔式起重機吊起鋼筋木愣腳手管,你不去工地監工?出事兒就是人命的大事兒。就你現在這身體情況,我不放心。”

畢月仰頭直勾勾地盯着楚亦鋒,她倒不脣槍舌劍了,而是像審視一般望着楚亦鋒,問道:

“我要是挺着肚子一定要幹呢?”

“你和小叔太想當然了。不夠理智,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我就問你會支持嗎?”

楚亦鋒神色複雜,和畢月對視了好半響,心裡嘆了口氣,終還是退了一步。

他也沒廢話,直接用行動表示道:

“現在我說你記。你先去勘察設計院,讓他們出一個對待建項目的製作報告書。”

畢月一愣,她對這時代各種不健全的手續問題確實不懂,馬上拿出日記本和鋼筆開始記錄。

“必須得有他們出具詳細的規劃設計參數,用於上報審批。你要想自己拉開隊伍幹,也必須得給那塊荒地定性爲非招標工程。這塊我去給你找人。”

畢月筆尖一頓:“你最近不忙嗎?”

“不忙。”楚亦鋒乾巴巴說完,搶下畢月手中的鋼筆,貓腰趴在桌子上刷刷寫字,邊寫邊說道:

“你得有建築、消防、工商,包括爆破的審覈同意書,拿着這些到建委才能申請審查。我寫的這都是地址,讓畢成去跑。”

兩個人因爲寫字湊的很近。

畢月看着楚亦鋒的側臉:“謝謝。”

楚亦鋒也回眸盯着畢月,兩個人保持了三分鐘無言狀態,彼此的洗髮水味道都能聞個真切。

楚亦鋒直盯到畢月不自然地微側頭看向旁邊:

“我都能給我姐跑廠子,這是自己家的事,謝什麼。”

畢月臉色微紅,腦袋還看向一邊,手指使勁戳了戳本子,像是忽然煩了般說道:“還有什麼趕緊寫。”

“餓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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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會晚一些。一寫創業就會寫乾巴巴的過程,而這過程直到有所成就才能痛快些。我嚴重卡文。好久沒嘗過這種卡文的銷魂滋味兒了。

感謝以下打賞平安福的書友們:冽曄,熱戀、默默地祝福、黃楊木的梳子、書友二一五尾數六六,卓爾妍妍,涼茶0走人,霧夜幻影,海賊王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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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五五二章 饒不了你(二更)

畢月端着一碗冰糖紅豆粥,一邊吃着,一邊聽着,能偶爾“嗯”一聲,這就算回答。

楚亦鋒看着畢月吃東西,嚥了下口水還得繼續白話着,用鋼筆點着本子說道:

“好的施工員能節約很多施工時間,這個其實很關鍵。尋找人才,你得當回事兒。明天你去勘察院找老周打聽兩句,我也會提前跟他打聲招呼。”

“嗯。”畢月用手指蹭了下脣邊兒,糯糯的、甜滋滋的紅豆粥讓她心情很好。放下空碗,瞅着楚亦鋒:“還有呢?”

在楚亦鋒眼裡,這一刻的畢月,少了白天冷着一張小臉的犀利,頭髮披散在肩膀處,略彎着腰坐在牀邊看他,眼神裡也有了溫度和柔和。

他倆好像沒吵過架,找到了從前的影子。

擡腕看了下時間:“還有就是你得休息了。去洗漱吧。我把能想到的都給你記在本子上。明天早上再說。”

畢月離開時,腳步頓了一下,嚥下了嘴邊的那句“你什麼時候走?”

選擇默認了楚亦鋒愛走就走,愛留就留,這時候也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

就在楚亦鋒剛鬆口氣,閉目養神按着太陽穴時,外面院子裡的畢月“嘔”的一聲,嚇的他立刻眼睛圓睜,有幸第一次聽到了畢月的孕吐聲。

“嘔。”

“怎麼了?”

畢月一手端着牙缸,一手扶住院子裡的水龍頭,吐的都要直不起腰了,剛纔吃的那點兒東西全倒出去也就算了,胃就像是要從嗓子眼裡吐出來似的。

“啊?怎麼了?”惶恐、手足無措的楚亦鋒,一邊給畢月順着後背,一邊搶過塑料牙缸甩手扔在了水池子裡,似乎只會重複一句話:“怎麼了?”

畢月只覺得瞬間心煩的要命。

怎麼了怎麼了的,眼瞎啊?看不到在吐啊!

楚亦鋒撿起牙缸涮了涮,接了杯水喂畢月嘴邊,扭頭就開始埋怨:

“爸,你紅豆粥裡放什麼了?你這做的也太難吃了,看看給我們吐的。行了,以後我做吧。”

畢鐵剛站在房門口一臉爲難。是經常吐好嗎?這不正常嗎?

畢月吐的直喘,氣憤地拍楚亦鋒一下:“孕吐,你講不講理!”

“你總這麼吐?我看你吃飯坐車都沒有啊?我以爲你不吐呢。這不行啊,你這得……”

畢月漱口擺手道:“我多點兒啥?你別磨嘰了,都這樣。”

“這怎麼能是磨嘰呢?”

畢月沒吐哭,要被楚亦鋒折磨哭。

她是被他架着胳膊回的房間,都沒敢看她爹一眼,丟死人了,楚亦鋒還絮絮叨叨一連串的話。

畢鐵剛無奈地扭頭和小兒子對視了一眼,倆人都聽見那小屋裡,畢月耐着性子告訴道:

“現在確實不怎麼吐了,你沒必要大驚小怪。就聞到怪味兒和刷牙不對勁兒了才這樣。別磨嘰了,我大部分時間是打嗝。”

楚亦鋒臉色不好看地望着畢月的肚子,以前把他兒子當最美麗的意外,此刻有點兒嫌棄:

“這什麼孩子?等他出來的,欠揍。”

……

這天晚上,畢月在半睡半醒中感覺有人悄悄進了屋。

聞到跟她一樣洗髮香波的味道,她裝睡。

也感覺到有雙手試探性在她肚子上方亂晃悠,一副想摸摸看的架勢,她更是裝作已經進入深度睡眠的狀態。

只不過那雙手,不知因爲什麼又縮了回去。

就在她以爲楚亦鋒要撤時,好嘛,她都沒控制住自己,在黑夜裡挑了下眉。

死心眼,幹什麼事兒都較真兒的人,拒絕也沒用,不達目的是不罷休的。

楚亦鋒不知道在哪找了個破捲尺,不摸肚子,到底偷偷摸摸的量到她的腰圍了。

……

畢鐵剛始終在他的小屋裡望着楚亦鋒東一趟西一趟的。

他睡不着,被幾十萬要拿去蓋樓刺激的沒覺了。

再說還有這倆像是“過家家”的倒黴孩子,他能睡着覺就怪了。

側頭看了眼石英鐘,又看到楚亦鋒大半夜的往門口走了,畢鐵剛這才露面出屋,攆了幾步,順手拿起門栓問道:

“咋地?要回去啦?”

“啊?我不走。去車裡取公文包,今晚在這對付一宿。”

畢鐵剛尷尬的將門栓遞給楚亦鋒,給孩子臺階下:“那你回頭把門插上。你住大成那屋吧。”

“不用,我客廳沙發上對付一宿吧,還有個電話要打。”

已經邁步離開的畢鐵剛愣住:“這都幾點了,你都打好幾個電話了吧?人家誰不都得睡覺啦?”

“沒事兒,給自家人,我姐夫。”

“啊。”畢鐵剛遲疑了一下,才問出了一晚上糾結的話:

“你覺得能行?”

“行不行的……”楚亦鋒笑了下:“我不敢惹她不高興倒是真的。”

這話回的畢鐵剛心裡更是沒底兒了。

他今晚聽到了楚亦鋒和畢月在屋裡說了一堆他聽不懂的話,聽起來很難。也聽到了楚亦鋒在客廳打的那些個電話,他一臉愁得慌說道:

“掙多少錢是多?唉。她是不是被你小叔給攪合的魔障了?別再是窮折騰。大學再畢不了業可咋整。”

楚亦鋒拍了拍畢鐵剛的肩膀:“不會的,您去睡吧。我也想好了,我要是真不放心她,就該多幫幫她,咱們都應該這麼想。只要孩子能安全落地,她身體健康,其他都不是問題。”

畢鐵剛還是沒睡,他蹲在牆角下聽着裡面說啥。幫不上忙是真的,惦記上火也是真的。誰勸他也沒用,除非他自個兒找到安心丸吃上。

楚亦鋒在半夜十一點多鐘打給王建安時,也確實略斟酌了一下,對着電話尋思了一會兒。

不怕別的,怕聽到他姐楚亦清的聲音。

……

楚亦清從她兒子王昕童的房間悄悄退了出來,她也是這個時間才忙完回來。

客廳裡就他們兩口子跟夜貓子似的,也不開燈對視。

“誰來的電話?你怎麼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兒?女的?”

王建安“嘖”了一聲:“我怎麼偷偷摸摸的了?”打算絕口不提楚亦鋒,要不然當姐姐的容易“好心”啊。

楚亦清邊上樓邊扭頭橫了一眼丈夫:“我警告你哈王建安,你最好別給我弄出些花花腸子的事兒,讓我知道饒不了你!”

“哼。”王建安也順嘴警告道:“我看要注意的是你,最近買了多少裙子了,化的跟個小鬼似的,那是正常應酬?要是讓我知道有不正常的,我也饒不了你!”

章節目錄 第五五三章 元宵節快樂(一更)

楚亦清洗澡、卸妝,坐在梳妝檯前擦臉擦脖子。隨後又擰開一玻璃瓶,指尖剜出一大塊,連腳帶小腿的也擦了一遍。渾身香噴噴地躺在牀上,舒服的喟嘆一聲翻了個身,給王建安個後背。

王建安嬉皮笑臉湊到楚亦鋒耳邊,哈哈呼了幾口氣:“我刷牙洗臉了。”

楚亦清頭都沒回聳了下肩膀,聳掉了王建安的手和那一腔熱情:

“睡覺。都幾點了?別煩我。”

王建安臉上掛不住了,臉色很難看。

他坐在牀上側回頭看向穿睡裙的楚亦清,舔了舔脣。他好半晌不說話,楚亦清就跟沒感覺有人瞅她似的閉眼假寐。

楚亦清越是這樣,王建安越是心緒不平。

“你是看不上我啊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啊,還是你那方面有問題?有病趕緊給我治去。”

楚亦清沒吭聲,頭枕着手,動都沒動一下。

只覺得丈夫有病,又到了一個月一找茬的時間段了。每個月不來這麼一出,他不能活,少搭理就對了。

“要不是傳宗接代得生個孩子,你是不是都想省了那事兒?楚亦清,過分了吧?你自個兒算算,一年到頭去掉你去分廠的出差時間,去掉你每個月那幾天,再去掉你每個月給我喝醉幾回,還得我給你洗腳洗臉,我還剩幾天能用你?啊?”

王建安不分析還好,一分析倍感委屈,覺得自個兒挺大個老爺們窩囊極了。

這哪是娶的媳婦,這是娶的祖宗。

難怪他媽和兩個姐姐總說他管不住媳婦。就牀上這點兒事兒,他都快要喪失權利了。

使勁扒拉下楚亦清。

“你有病啊王建安?”

王建安臉色漲紅和楚亦清對視道:“再去掉你今兒屁股疼,明兒個腦袋疼,這累那累的,我一年能有幾次?再這麼憋下去,我沒毛病也得讓你憋出毛病!哪個老爺們像我這樣?”望着楚亦清的冷眼,王建安扯脖子喊道:

“我看你有病,病的不輕,你還坑了我!”

楚亦清本不想大半夜搭理人,可王建安扯嗓門喊。

跟公婆住在一起,她最煩的一點就是幹架都不能痛快徹底的幹。她這個兒媳婦是個外人,爲了少點兒口角是非,時不時的,她還得低頭安撫。就像現在,就像此刻。

“王建安,我提醒你,發瘋挑個時候,樓下住的是你媽,可不是我媽,你要想大半夜給他們喊起來,隨你便。”

“喊起來怎麼的?告訴告訴他們你有病!”

楚亦清本來甩掉丈夫的手,又假裝睡覺了,一聽這一句一句她有病的,瞬間炸了,騰的一下彈坐了起來:

“我有病童童哪來的?不是你兒子?放屁!”

王建安被氣的腦神經一蹦一蹦的,心堵、胸口堵,下面堵。上來那股較勁兒的心氣兒,就跟要過不去了似的掰扯,找茬道:

“行,我明白了,那你就是嫌棄我,是吧?

楚亦清,回家你就給我穿睡衣,一櫃子一櫃子的往家倒動新衣裳,我倒要問問你,你都是穿給誰看?

擦胭抹粉的,還給眉毛剃掉一半。白天你不捯飭半小時不出門,晚上回家,你頂半拉眉毛還跟我拉長一張臉。

我提什麼過分要求了?我沒嫌棄你就不錯了!

動不動的就嫌我穿衣服沒個樣兒,你看到哪個野男人穿衣服有個樣了,你給我說個名,明兒我就去看看那勾魂小鬼是誰?勾的你忘了做妻子的本分!”

楚亦清望着這樣絮叨不講理的丈夫,除了煩還是煩。她此刻心裡裝着滿滿的瞧不起。

爲了那點兒事兒,死皮賴臉,一點兒出息都沒有,跟個事媽似的,胡攪蠻纏。

換成以往,幾句嘴架後,發現王建安就跟要發瘋似的,楚亦清有時候會選擇半推半就的從了。可她此刻因爲心裡濃濃的鄙視,就坐在王建安的旁邊扭頭對望。

下面就該翻小腸說這些年的付出了吧?小氣吧啦的,現在的男人越來越沒用。

“你和你們家就沒瞧得上我。我快趕上你們老楚家奴才了。我告訴你,我對你,對你孃家夠意思。什麼事兒不是我搶先一步能張羅的張羅開?到頭來怎麼樣?你奶奶攆咱們出門,你媽一聲沒吱。到你這找點兒熱乎氣兒,你也拿我不識數……”

王建安說了一堆又一堆的,楚亦清看着那張上下嘴脣子哇啦哇啦的嘴型。

瞧瞧?牀點兒那點兒屁事兒,能扯出八千里去。她要是從了他,明天就能給她老楚家繼續顛顛當奴才,還得樂呵呵的,沒出息!

“誰家姑爺不這樣?你哪那麼多不平衡?要辦痛快的,不辦給我滾出去,再大半夜不睡覺沒事找事我大嘴巴抽你!”

這是楚亦清選擇讓王建安閉嘴速戰速決的方式。

而這一次,王建安冷笑着下牀了。

那句大嘴巴抽他跟罵兒子似的,他哪輩子沒見過女人?行,他倒要沒事兒去公司查看查看,他媳婦天天跟誰笑顏如花。

聽到“砰”的一聲關門聲,楚亦清眼皮一跳,今天晚上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過她有一句話倒是說對了,誰家姑爺不這樣?比如她弟弟。

……

此刻應該說是楚亦鋒昨天的作息時間表。

昨天下午忙到三點,他頂着葉伯煊的冷眼,不想撒謊,沒有解釋,後脊樑骨僵硬的拎着公文包出了辦公樓,爲的是去接畢月。

一路忐忑領媳婦回家,進院就開始做飯。飯桌子上連小舅子的心情都得照顧到。吃完收拾完領媳婦再洗澡。

前半夜親手教畢月怎麼當個女老闆說的口乾舌燥,掏出心窩子裡的所有經驗,還得一臉討好。

換別人他都得聽說後嗤笑。而這人是他媳婦,不行也得行,摒棄耿直的性情,強迫自己嚥下心裡的大實話:畢鐵林和畢月,真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什麼條件都不具備,就要開工程隊,開玩笑。

而此刻,後半夜了,他還得忙自己的本職工作。

要沒有老丈人心疼他,端了一碗剩下的紅豆粥放桌邊兒,他不僅要勞其心志,還得餓其體膚。

“啪。”楚亦鋒給自個兒臉一巴掌,看了看手心,全是蚊子血,可見得咬他多少口了。

畢家院子裡,客廳那屋的燈一宿沒滅。

畢鐵剛眯瞪一會兒起來上廁所,望了一眼,嘆了口氣,迷迷糊糊地又栽倒在牀上,一個夢接一個夢的,睡的糊里糊塗。桃桃說祝大家元宵節快樂。二更稍晚,我從婆婆家回來就寫,你們晚上會不會逛燈會?哈爾濱有條著名的街叫中央大街,以前我都會在今天去那條街上走走,進中央書城買兩本書猜猜燈謎,一般我家那口子總能猜中得個雨傘送我,我總有種年年要散的錯覺,不過一直對付過呢。這兩年寫書都沒去,寫書是一環扣一環的事情,竟跟讀者們打啞謎來着,陪你們也挺好。希望書友們能過個愉快的節日。感謝以下書友們的平安福:朕想一個人靜一靜,默默地祝福、瀟瀟月x、熱戀、書友二一五尾數六六,卓爾妍妍,霧夜幻影,黃楊木的梳子,涼茶0走人。

章節目錄 第五五四章 你當你媽不認識字母(二更)

嘰嘰喳喳小鳥,圍着畢家撲棱翅膀亂飛。這些小燕子在畢家的牆角處搭了一個窩。

畢鐵剛一邊咳嗽着,一邊雙手搓臉地出了屋,又一天了。

到了客廳,站在茶几邊兒瞅了半天,望着茶几上的一堆材料,他都沒敢碰。

好多小蝌蚪的字符,就怕給姑爺的東西收拾亂套了。

這一刻,畢鐵剛真是由心往外地感覺到楚亦鋒的不易,也真心誠意地想好好做頓豐盛的早飯。

不是衝閨女兒子,而是別人家的孩子、他的姑爺。男人吶,不易着呢。這是一宿沒睡啊。

畢鐵剛正要和麪烙餅,楚亦鋒滿身大汗地跑回來了。

路過畢月的屋扭頭看了一眼,翠綠色的窗簾仍舊沒有拉開的跡象。

“爸,早上好。”

“嗯那,快洗把臉,瞅你這一腦門汗。擱哪找的舊衣裳,這是我擱家幹活穿的,你咋不吱聲呢?我那有老鼻子新背心了。”

“呵呵,我看洗衣機上搭一件。”楚亦鋒舀水準備洗臉。

畢鐵剛圍着圍裙提着鐵壺,往洗臉盆裡添了點兒熱水:

“新壓的井水,別冰着。一宿沒睡還能出去跑步?”

“習慣了。早上不跑幾圈兒,一天沒勁兒。”

畢鐵剛滿意地點點頭,還拍了下楚亦鋒的後背:“真壯實啊。大成照你差遠了。”

“你這是要做飯?”

“烙餅,樂意吃不?”

楚亦鋒馬上加快洗臉洗脖子擦身的速度:“我做吧。”

“我做,你進屋喝水等着,收拾你東西換你那軍裝吧。”

“不用,你做的不行,別一會兒月月又吐了。”

畢鐵剛一顆熱心腸立刻被這話戳個稀碎。

明知道昨天不是紅豆粥的事兒,今兒個居然還不講理。本以爲姑爺是想搶活幹,怕他累着,搞半天是信不着他。

“行,那你愛做你做吧。”

早上六點鐘,又是粥又是湯的,早飯早就上桌了,畢晟打着哈欠坐在餐桌邊撕雞蛋餅,看起來沒什麼胃口。

畢鐵剛一臉不滿意教育道:“你看看你姐夫,你再瞅瞅你。小小歲數的,哪那麼多覺?趕明春夏你和你哥出去跑步,冬天給家劈木頭,一個個的,長一身懶肉。”

“爹,我可比我姐強多了。”

畢鐵剛聞言臉色微紅,拿張餅回頭瞅了瞅靜悄悄的院子。擱過去,懶媳婦是要受人講究的,再說誰家願意娶個懶婆娘,像是閒嘮嗑似的跟楚亦鋒解釋道:

“平常不這樣,這不是身體不行嘛,讓她睡睡懶覺。”

吃也堵不住畢晟的嘴,畢晟一撇嘴嘟囔道:

“爹,可快拉倒吧,糊弄誰呢?都自己家人。”一歪頭衝楚亦鋒實話實說道:“我姐以前也這樣。上學都是踩時間到學校。這要換我,我爹孃就得巴掌撇子的。”

楚亦鋒笑着給自個兒扒了個雞蛋:“她有車,能踩住點兒,你有啊?”

畢晟皺皺鼻子。得,算他多嘴。

……

脫掉老頭衫換上軍裝的楚亦鋒,又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清雋模樣。

他一手拎着公文包,一邊望着睡的呼呼的畢月。

小心翼翼將毛巾被往畢月的肚子上搭了搭,眼神落在肚子處觀察了兩分鐘,這才又看向畢月的臉。

如果他們好好的,如果已經結婚了,他是不是想掐鼻子掐鼻子,想親兩口親兩口。聊的話題也會是憧憬孩子的到來。

楚亦鋒手指頭微動,隨之鼓勵自己,這次回來明顯對他態度不同了,這就是好現象。

總會結束和尚生活的,老婆孩子熱炕頭。

臨離開之前,桌子上留了張字條:“背書包出門。”隨後纔開車拉走畢晟,送小舅子先上補習班。

可他不知道的是,前腳門關上,畢月緊接着就睜大眼睛,眸中滿是清明。好奇的拿過書包,書包成了叮噹貓的口袋。

……

嫩黃色襯衣,衣角打個結,白色五分褲,白色涼鞋,揹着米色雙肩包,扎着一掌長馬尾辮的畢月,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你好,王處長。”

王建安被一副學生模樣的畢月驚豔了下,意外的不是長相,而是看不出懷孕。當年楚亦清保養的就夠好了,那都沒這個精氣神,還有跟上次在密雲醫院也不太一樣,真是青春無敵啊。

“呀,弟妹,還什麼王處長啊,自個兒家人,沒事兒,不用避諱,快請進請進。”王建安趕緊站起身,合上了鋼筆帽,急步幾步迎上前熱情招呼道: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李副處長,你得叫李哥,那是小趙。”王建安又指着畢月笑道:

“這是我小舅子媳婦。小趙,那個許可證卡戳了沒?”

畢月一一打過招呼後,以爲怎麼也得麻煩點兒,過過手續什麼的,沒想到說了幾句客套話後,王建安就帶着她又去了幾個辦公室跟人打招呼。

每進一個辦公室之前,王建安都會語速很快的提醒她:

誰誰誰,以後你會常打交道。誰誰你以後經常見面。這都是領導。

她到了這竟認識人了。直到該認識的一一握手交談了幾句後,那名叫小趙的,也拿着建築工程施工許可證敲門送進來了,彼時,她和王建安坐在一個小會議室裡,裡面只有他倆。

“王處……”

“噯?”王建安一臉不滿意:“弟妹,你這就不對了哈,童童還跟我提過你,說是什麼治牙見到過舅媽。”

“姐夫。”

“這就對了嘛。”

“真是謝謝你了。我沒想到會辦這麼快。上午去勘察設計院取效果圖和報告書,到了消防那卡我,死活說不通,說讓我來這取個什麼工程預算估價表上交,沒想到……”

畢月一上午被人爲難了好幾次,這就顯得王建安這確實難得,有點兒不好意思繼續道:“你說我這消防和工商那面都沒弄明白呢,這規劃書也沒上交,你就給辦下來了。太謝謝了。”

王建安擺擺手:“你慢慢辦那些,補上就完了。我信你不會出茬頭,我人在這裡就算擔保。我聽小鋒說你那面已經開始招人了,那咱必須得抓點兒緊。自家人,應該的。”

停頓了下,王建安一語雙關補充道:

“弟妹,這事兒就咱仨知道。”

畢月笑了下:“姐夫,有的地方需要表示你吱聲,錢上能解決的,咱沒必要踏人情爲難。也不用通過楚亦鋒,你直接跟我說就行。咱們以後是要經常合作的。”

“行啊。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

王建安算是在給楚家賣力着吧?

樑吟秋臉色很難看,撥電話手指頭氣的直打哆嗦,臉色漲紅,一接通就氣急敗壞道:

“楚亦清!”

“媽?”楚亦清衝正在彙報的秘書擺了擺手。

“我剛從瑞蚨祥出來。”

楚亦清一愣:“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給誰定製的襯衣?別跟我說是給建安的,尺寸不對,也別說是給什麼客戶。字母why,你當你媽是傻子啊!”

章節目錄 第五五五章 發沒發生關係(一更)

電話裡的樑吟秋還在質問,楚亦清捏緊話筒,眼睛極快地眨動,心裡琢磨着該怎麼回答。

她緊張地揪緊連衣裙連同大腿上的肉,隨後極快的對秘書擺擺手,示意對方先出去,看着秘書關好門了才解釋道:

“媽,你冷靜點兒。只是一件襯衣,那並不代表什麼,咱有必要這麼上綱上線嗎?”

電話裡的樑吟秋氣急敗壞道:“我冷靜?這是上綱上線?我看你是道德敗壞,需要清醒的是你!你給我出來,到你新買的房子那。馬上!”

“馬上什麼呀?我一會兒有個電話會議。”

而對方已經將話筒扣了,電話裡傳出嘟嘟嘟的掛斷聲。

楚亦清扭頭看了看窗外,幾秒鐘過後,她忽然對着額頭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拍了起來。

十分懊惱自己是個豬腦袋,怎麼能去家人經常去的地方訂製襯衣。

……

樑吟秋一隻胳膊上挎着灰色皮包,一手拎着好幾袋子東西。裡面有給老太太訂製秋天穿的布鞋,有楚鴻天的襯衣,也有給她兒子訂製的襯衣和西服。

她穿着一身灰色半截袖套裙,額頭上佈滿汗珠兒,站在女兒新買的小別墅門口擰眉眺望,心裡是火燒火燎的狀態。

楚亦清車頭一拐進甬道,樑吟秋立刻抿了抿脣,眼裡噴火。

……

楚亦清咬了咬下脣,一邊開院門,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樑吟秋的臉色。

到底在開房門要換鞋,她回身伸手要接母親手中的袋子時,樑吟秋控制不住脾氣,連袋子再拳頭的落在了楚亦清的身上。

“楚亦清,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家裡錢太多,你燒得慌是吧?還要不要個臉了?”

楚亦清單手捂着肩膀,不可置信喊道:“媽,我是您親生的,你居然這麼罵我?”

“我罵你?我還打你呢。打你一天天不幹人事兒!”樑吟秋給楚亦清推了一個趔趄,指着女兒的鼻子方向罵道:

“我就是打你打的太輕,讓你現在不知道輕重。

why是汪海洋吧?童童都七歲了,你給我扯這個事兒?

我看你要瘋了,這要讓建安知道了,你那個家還要不要了?”

楚亦清站在客廳中間,看向旁處犟嘴道:“他不是不知道嘛,這不是知道的是你?再說我又沒幹什麼。咱能不能平心靜氣點兒。”

樑吟秋被這話差點兒氣瘋,要是知道的是女婿,她只要假設心裡就沒底兒。

手中的袋子噼裡啪啦全部掉在了地板上,樑吟秋光着腳幾步衝上前,楚亦清一看不好,馬上也穿着拖鞋跑,娘倆在客廳裡上演你追我趕。

“你給我站住,我今天要不抽你,咱倆沒完。”

楚亦清邊跑邊躲:“媽,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哪是一名知識分子?”

“我還知識分子呢,我連你們都教不好。我今天要不把你管正溜了,我就像你奶奶說的,撒泡尿浸死!”

楚亦清無處可跑了,貓腰站在沙發拐角處,回頭急道:

“您幹嗎呀,天又沒塌,王建安不是不知道嘛!”

一拳頭接一拳頭像是雨點一樣砸在了楚亦清的身上,樑吟秋頭型亂了,打孩子打的一身的虛汗,眼圈兒通紅,腦仁一蹦一蹦的疼:

“你知不知道給別的男的買貼身穿的代表什麼?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不如三歲孩子。

還等建安知道了,他都不用知道這事兒,就是你們敢揹着他偷偷見面都不能和你過了。

你知不知道嚴重性,你到時候讓童童怎麼辦。

你們都是要賬鬼嗎?

你弟弟弟弟不回家,弟媳婦肚子揣着孩子不進門,跟咱家都快趕上仇人了,你又給我扯這道德敗壞的事兒。

你是想讓老王家也跟咱楚家結仇是吧?!

好好的一個家,你讓你媽我眼睜睜看着你家散了,一個個的是嫌我活的太長是吧?”

樑吟秋罵着打着,一想到萬一真有那天,一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哭了起來。

“媽?”楚亦清揉着胳膊咬着下脣,聽到母親嗚嗚的哭聲,心裡滿是愧疚,又小小聲叫了遍:“媽。”

樑吟秋用手掌心使勁一抹眼睛,她勉強控制住心裡亂糟糟的情緒,仰頭看楚亦清問道:

“這地方就咱倆,你必須跟我說實話。我問你,跟那個汪海洋……”樑吟秋一咬牙:

“你跟他有沒有發生什麼實質關係?我是說辦沒辦過那事兒?”

楚亦清難堪的低頭。

“說實話!”

“沒有。”

“沒有你給他買東西?”

楚亦清急了:“您要不信,您就別問。我說沒有就沒有。就是以前上學,他穿襯衣好看。現在別看他是個警察,一個月就那點兒錢,連個像樣的襯衣都沒有。”

樑吟秋直運氣的連續點頭,。

糊塗蟲啊,是誰妻子都忘了。人家光腚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要不是她生的,她都懶得跟這樣的人說話。

“什麼時候有聯繫的?送過幾次?”

“他調回來那陣碰到了。”

“你倆經常見面?送他他就收?你眼瞎心瞎了是吧?看見建安和童童,你愧不愧得慌!”

“媽!”楚亦清脖子粗臉紅。

“楚亦清,你給我聽好了,再不準跟那個汪海洋見面。這輩子我和你爸就建安那一個女婿,你要敢坑了建安,再做出對不起他的事兒,你就別叫我媽,一輩子別回孃家!”

——

楚亦清認爲,自個兒母親知道了,罵幾句,打幾下,一段時間內不給好臉色,也就完了唄。

親媽,能怎樣?還能告訴王建安?又不是婆婆。

她雖然心煩意亂,但是卻並不擔心。

卻沒想到,當她回公司開電話會議,對手下營業額較低的部門管理人一頓臭罵時,她母親的對面正坐着汪海洋。

汪海洋很緊張,他似乎猜到要談什麼了。

重新盤了頭髮,看起來依舊很端莊的樑吟秋,望着汪海洋身上的普通警察襯衣都覺得很刺眼。

她女婿,建安,她都不止一次聽到女婿絮絮叨叨跟女兒犟嘴說過:“我訂製什麼?浪費。你們娘倆穿好的就行,我就沒有投資必要了。”

這一刻想到這話,心堵的厲害,但樑吟秋表情未變。

“阿姨,好多年沒見了,您身體還好吧?”

“是很多年沒見了。小汪啊,聽說你最近挺困難?”桃桃說祝書友許可001大美妞生日快樂。其實我真想過書友們過生日加更來着,前一陣一月五號是戰地妞妞的生日,我答應加更卻沒做到。你們要相信我有心,卻常常無力。兼職的悲哀。昨晚我這腰疼病又開始了,大晚上的貼膏藥,燒得慌那麼疼,疼的直哼哼哈嘿,直折騰到後半夜兩點多才睡着,今天就沒精神頭,這才更新晚了。感謝暮春三月江南的兩個香囊和十個平安福。感謝朕想一個人靜一靜的香囊,感謝以下各位的平安福:似水的人生,霧夜幻影,海賊王鳴人,熱戀,沒想法的石頭,禾葉122,默默地祝福,黃楊木的梳子,戰地妞妞。感謝所有投月票和推薦票的書友們。

章節目錄 第五五六章 畢月傻眼(二更)

樑吟秋得承認,再次見面,三十多歲的汪海洋有了變化。看起來比當年少了份青澀孤傲,英俊且沉穩。

不過,收東西的男人,真沉穩嗎?浮於表面罷了。

而她女婿王建安,爲人踏實,能爲了小家彎下腰,那纔是個耿直踏實的好孩子。

破壞別人家庭,什麼東西!

樑吟秋沒有聽到回答,低頭端茶杯時,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心裡恨不得想像婆婆似的,指着對方鼻頭破口大罵才爽快。可她表情上看起來卻真像汪海洋的阿姨般親切。

汪海洋喉嚨處動了動,連同難堪一起嚥下了嘴邊的“還行”二字。

樑吟秋不打算浪費時間,繼續溫和道:

“最近物價飛漲,在京都居住確實很不容易。

尤其是你還沒有白居易的才情。

小汪,如果你覺得在這生活的很辛苦,阿姨隨時可以給你調回原來的地方。”

說完,樑吟秋拎起一堆瑞蚨祥的口袋,轉身微笑的離開。

……

樑吟秋已經離開有十多分鐘了,而汪海洋卻一直面無表情地坐在原位置。

茶館裡的熱鬧,他置若罔聞。

手邊茶杯裡茶水也已經不再冒熱氣,靜坐在那好一會兒,嘴邊忽然泛起自嘲的笑容。

十五六歲的白居易到長安拜訪文學家顧況,目的是要住在長安結交名人。

顧況當時怎麼說來着?噢,對了,是“近來長安米價很貴,只怕居住很不容易呢!”

呵呵,想必跟阿姨剛纔一個模樣吧,從沒瞧得起。

可亦清她母親說的對,他汪海洋確實沒有讓人另眼相看“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的才情。

他只不過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名小警察罷了,還是能被高官隨意調遣的那種。

汪海洋懷揣着一顆冒涼風的心,回了辦公室後打開了他向來記得鎖上的保險櫃。

那櫃子裡有一個隔斷上,擺放的是疊的整整齊齊的五件各色襯衣。

汪海洋有些發愣地看着。

這段日子,他都是陪領導開會,或是和楚亦清有約會時纔會換上它們。

有時和楚亦清吃飯聊天說到很晚,他都會再返回單位。

因爲他要在回家之前換掉它們。

因爲怕家裡的妻子發現。

因爲和他這個人不匹配。

他得是那個穿着最普通的警服,蹬着自行車,一身是汗傢伙。

這樣的他,像什麼?

“亦清,晚上有時間嗎?”

楚亦清閉着眼睛捏了捏睛明穴,她不想給她母親氣過去,握着電話剛要拒絕,電話那頭又說道: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楚亦清立刻睜開雙眸,隨之眯了眯眼:“發生了什麼事兒?”

“沒有。亦清,今天見面,咱們不談孩子的教育問題,不說單位上的人情冷暖,不提王建安,不提李春蘭。就說說我們之間,好不好?你不是總說我端着?我今天不想端着了。”

楚亦清心口一跳,微笑道:

“好啊,心裡話得配頓好酒好菜,晚上五點,兆龍飯店。”

……

汪海洋穿着黑色西褲,白色訂製襯衣,旁邊的凳子上搭着他的警服。

他搖晃着高腳杯,眼中是不再遮掩的深情:

“從第一眼見到你,你在我心裡就像個高傲的公主。我還記得有人對你吹口哨,你一個掃腿過去,當場踢的那哥們彎腰,第二天直接請假了。”

楚亦清笑了下:“我爸說碰到小流氓就是揍。”

汪海洋也笑了:“我不知道爲什麼,等那人好了來上課了,我在男廁所又踢了他一頓。後來我媽去學校跟人賠禮道歉纔算拉倒。”

“我怎麼不知道?”

“我還記得那時候下課鈴一響,我就會站在二樓臺階看着一樓的你,梳着一個倔強的馬尾辮甩啊甩的。

我下課看你,放學跟着你,我身邊的兄弟們都知道我喜歡你。

亦清,高中時代你的海洋大哥,只有一件白襯衣,一雙白球鞋。

你說你記憶中的我,像個白馬王子。

可你或許從不知道吧,白襯衣和白球鞋,刷洗次數多了會泛黃。你看到的白,是那上面有很多白粉筆。

認識你的第一年,我遠遠的跟着你,不是沒勇氣跟你說話,是怕離近了你會發現。”

男人低沉的聲音裡,滿是回憶,他不緊不慢的說着,也沒阻止楚亦清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第二年,整整一個暑假,我去小磚廠幹活掙了點錢,在我媽的咳嗽聲中,買了一件敢走上前跟你說話的白襯衣。

那是直到現在,我最高興的一年。”

“我去找你,前幾天還好好的,你拉着李春蘭的手,說要跟她走。你也知道我高傲,你知道我心裡有個人有多難?你要找個好的也行,可她不好!”

楚亦清眼圈兒紅了,她過不去心裡那關。

“那年冬天,我母親住院了,能借的都借了,我在你家門口轉悠着想借錢,遠遠的看到你媽和你弟弟……

我那一刻才知道什麼是差距。

我承認,在那種時候,喚醒了我所有的自尊心,我甚至在他們面前,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舉止纔是正確的。

你剛多大?怎麼能跟我過苦日子?

可李春蘭,跪在醫院求醫生再治治我母親。我在她面前是可以穿漏腳趾的襪子,是可以在一起研究怎麼做個假領子,既看起來體面又省錢。”

楚亦清仰脖連續幹掉幾杯酒,淚中帶笑:“又是該死的,我這輩子都體會不到的那點兒自卑心。”

“她是適合,你是記憶深處的那個。我以爲咱這個歲數了,我可以貪心的多見見你,哪怕做個信任的朋友。可我發現,即便是朋友還是會自尊心受損……”

楚亦清只盯着那張還在不停說的嘴脣,她覺得自己真是醉了,因爲聽不清。

她一雙淚眼望着,望着汪海洋忽然撕碎了身上的訂製襯衣,又淡然地穿上了警服。

汪海洋已經拽開了包房門,卻聽到身後喝醉的楚亦清哭道:

“海洋哥。”

……

畢月鎖上車門,不停地擡腕看時間。

她下午從國土局出來就回家了,給剛到家的畢成安排去租賃工人宿舍的事兒。

仰頭看兆龍飯店幾個大字,趕緊推開了門。

王建安要給她介紹幾個人,有工商的,有稅務的,但最主要的是介紹一名端鐵飯碗卻鬱郁不得志的工程師,看看那工程師和他的學生,能不能到她這來。

正站在走廊尋找包廂號呢,斜對角的包房門被人拽開,裡面一女人很瘋狂的拽男人的胳膊。

“海洋哥,我不要你走!”

章節目錄 第五五七章 當掀開是什麼樣子(二合一)

見識過後世當街熱吻都能從容經過的畢月,只扭頭看了兩眼。

那包廂門開一半。

那高大男人的背影,又擋了裡面發瘋的女人一半。

什麼都看個影影綽綽,聲音也沒什麼辨識度。

畢月來晚了,她專注地找包房號。

但是……

“是不是我媽找你了?海洋哥,你必須給我說清楚。”

“亦清!”

畢月半張着嘴,邁步的腳瞬間頓住,僵硬回身看過去,她和肚子裡的寶寶都被驚呆了。

汪海洋先是看向緊拽他胳膊上的那雙手,看了一眼後,才和楚亦清的淚眼對視。

他劍眉下的那雙眸子裡,也流露出濃濃的感傷。

原來那點溫馨,那點歡欣,隨緣蕩至不可強求。

你我曾邂逅,坦誠承認愛過你,這就足夠。

放下了,亦清,放下心底喜歡你十二年的夢。

他還有孩子要養,要讓女兒有更好的生活,他惹不起那個一臉笑意的樑阿姨。

楚亦清像是什麼都看懂了,她慌亂地搖頭。

從沒有過的祈求姿態,微彎着腰,兩手緊緊拽住,眼中是濃濃的懇求。就做朋友,最普通的那種,她要的並不過分。

“我穿警服呢,你理智些。楚亦清,這是最後一次見面,各自珍重。”

汪海洋手上用力,拽掉了楚亦清的那雙手。瀟灑轉身間,臉上立刻露出驚愕神態。

他懊惱門外有人,酒精和情緒雙重襲擊,他竟然沒發現。

而一身駝色連衣裙的楚亦清,同時也讓站在走廊裡的人看個一清二楚。

畢月先是上下掃了眼高大的汪海洋,掃完後,這纔回望一臉淚痕且面露震驚的楚亦清。

她脆聲評價道:“哎呦我去!”

說完就擡頭看包廂號,嗯,這是303,她要找323,上錯樓梯口了,轉頭就走。

楚亦清臉上滿是慌張,臉紅脖子也通紅。

害怕席捲全身,這可不是她母親逮到,這是她的死敵畢月。

楚亦清顧不上擦淚,上前兩步,呵斥的聲音都走了調:

“畢月!”

一聲畢月使得汪海洋也立刻呆住,他做不到從容離開了。

如果他沒記錯,這位就是小鋒那個懷孕也不嫁的媳婦。他太知道亦清和畢月之間的惡劣關係了。

像是三點一線般,只不過屬於畢月的那條線,一直在移動着。

楚亦清沒叫住,急了,一跺腳喊道:

“畢月,你給我站住!”

就不站住,有能耐你跟我來。

來呀?來323。

喊吧,最好再大點兒聲,讓王建安也聽聽。

畢月直到推開包廂門,腦中還在開party,不琢磨都不行。

個不正經的東西。

就那幾句,就那幾個關鍵詞,她啥都猜到了。好一齣年代大戲。

畢月推開包房門的瞬間,一臉微笑,雙手合十抱歉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各位,來晚了。”

王建安馬上站起身迎了過去,他已經喝了幾盅白酒:

“正主到了。來,我給各位隆重介紹一下:畢總,畢月,地產界的新秀,也是我小舅子媳婦,望大家以後多多關照。”

畢月將皮包放在座椅上,開始跟在座的一一握手交談。

“這是稅務局的趙科長。老趙,就憑咱這關係,以後真得多關照我弟妹啊?”

“王處長,這還用說嗎?不過你岳丈家竟出女強人。”

畢月只來得及謙虛兩句,又被王建安示意看向另一位:

“這是國土局的隋主任,我的一位老大哥。”

畢月面露驚訝,同時手也伸了過去:“真是有緣,隋主任,咱今天下午才見過面。”

“是啊。小畢啊,工程預算估價表那塊,你也不用太着急,什麼時候方便,補交上就完了。”

王建安拍了拍隋主任的肩膀,倆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畢月一臉誠懇地笑道:“那太謝謝了”。心裡卻暗恨:媽的,就這位,下午剛乾過樓上樓下一頓折騰她卡這戳卡那戳的事兒,最後差那張估算表格,愣是說不通過。你一個批許可證的,你管用多少錢做預算呢!

又挨排介紹了幾位後,王建安像是介紹畢月一樣,誇張的指着主賓位的一位老者:“這是杜工程師。”

畢月的目的很明確,一聽這是宴請的正主,馬上伸手道:

“杜工程師,久仰大名。”

每次畢月要和人握手時,其他人都會站起身微彎腰的回握,或是心裡有瞧不起她這個所謂“新秀”,也會態度大方,仰頭朗聲交談幾句。

唯獨這位老者,手伸出去幾秒了,杜工程師不但沒起身,還停頓在那,也沒什麼笑容。

最後在王建安尷尬的輕咳聲中,他才微擡手跟畢月的手搭了個邊兒,隨後就拿起筷子夾菜。

倒是他的學生主動站起身,給畢月臺階下:“畢總您好,免貴姓唐,唐愛華。”

畢月心裡立刻有了答案。

剛纔那位老者有些許才情上的孤傲,同時也應該是個死教條注意,看那端着的做派吧,難怪鬱郁不得志。

別說這位不想給她打工,就是要來她這,她還不要呢,她這上手就得幹活,多幹多得,不養大爺。

倒是這杜老頭的學生小唐,可以觀察觀察。

有人席間上衛生間,有人推杯換盞正在耳語攀談,後來這個包廂又到了幾個人,席位坐滿。

畢月一直以茶代酒,別人舉杯她也舉,也有人拿她不喝酒打趣,都被王建安擋了過去。

最後有人喝多事多,真挑理了,畢月主動解釋道:

“各位老大哥,等我生完孩子的。”不過她一直沒好意思提自個兒還唸書呢。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表示看不出來。

酒過二巡時,畢月趁着大家注意力都不在她這,又單獨私下跟王建安客套道:

“姐夫,抱歉哈,讓你先張羅開了,還得你替我喝酒。你沒事兒吧?還能不能喝了?不行叫我弟弟過來。”

喝了三四兩白酒的王建安,看起來更是要比往常大大咧咧,他不愛聽客套話,一家人嘛,直接問其他:

“這地兒去年纔開業的,你看還行是吧?”

畢月笑道:“嗯,隔音效果也不錯。”

王建安建議道:“你開賓館真該跟這家學學。去年,就這,小平同志,帶着近十位領導人來參加的開業典禮。”

“噢?是香港投資商吧?”

“聰明。我說弟妹,亦鋒給童童他媽那就弄的掛靠海外關係。國家重視啊,有很多優惠政策,那叫招商引資。你真該也走這一步。你們小兩口再商量商量。”

童童他媽?聽到提起楚亦清,畢月瞅了眼王建安的側臉,抿了抿脣。

王建安說完,連續喝了三杯茶水,又吃了口菜,壓一壓往上翻涌的酒意,看到小唐扶着老杜起身,他側頭問畢月:

“你覺得他怎麼樣?譜大是大點兒,但確實有真本事。他要是能到你那,時間可真是金錢,保質保量提高效率,省下的錢可是一筆大數目。”

畢月一挑眉:“姐夫,那尊大佛,我廟小可鎮不住。省錢也不請,怕他給我當老闆。”

王建安正要建議那小唐呢?

想要告知老杜一生無子,拿小唐當半個兒子那麼帶起來的,應該能學到七八分,都沒等說呢,唐愛華走了過來,直接坐在畢月的鄰座說道:

“畢總,如果我到貴公司,我想知道您能給我開多少薪酬。”

王建安馬上舉杯跟對座的人喝酒,希望讓氣氛重新熱鬧起來,也不希望別人能聽到這面詳談的工資數額。

畢月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這才意味深長地仰頭看向二十六七歲的唐愛華。

張嘴就提錢?比她還俗。

一般有才情的年輕人,最該關注的,不該是她這個“新秀”就一槽子買賣嗎?幹完這個工程沒活了,這關乎發展前景啊。

“你現在的工資應該還可以吧?

別誤會,我只是覺得通常問的第一個問題,都該是心底最關心的。

而你?據我所知,似乎還沒到那個地步。

小唐,嗯,我想知道我們有可能會合作的契機是什麼。”

畢月臉上那濃濃的好奇,唐愛華半生都沒有忘記。

畢月也自始至終沒忘記,她的唐總,這個比她大幾歲的男人,第一次細聊時臉上露出的羞赧。

“我想讓恩師能專心做學術研究。

讓他各國走走,多研究國外建築物的施工專業化。

看看中國建築業和發達國家比較起來,我們能有哪些方面儘快追趕上,把技術學成帶回國。

都說結構師奮鬥一輩子也不如地產老闆,但我還是希望祖國能多出幾個國際建築師。”

唐愛華說到這一頓,恰巧老者杜工程師回來了,他一臉崇拜喃喃道:“我的恩師是有這個才能的。”

畢月明白了。

不會做人、自大自負,在領導面前不得煙抽的老杜,連出國深造的機會都沒有,得自費。

唐愛華要賺錢供老人讀書。

掏出紙筆,畢月寫了個數字,將本子推給唐愛華:

“就衝你剛纔那番話,我打算盲目的信你一次。試用期一個月,後面數字是年薪,可提前支配。

另外,你的發展前景,我們來憧憬一下。

小唐,也許幾年後,最起碼省會城市會有你親手蓋起的建築物。”

唐愛華震驚的和畢月對視。

他以爲這個要開賓館的女老闆,幹完這個,他的聘用期也就結束了。

畢月看清了唐愛華眼中的不可置信,她莞爾一笑道:

“我的心有多大,你施展才華的舞臺纔能有多大。跟一個心大的老闆,你纔會有前途。我可是連家人都沒告訴,保密。”

唐愛華啞然失笑地點點頭。

不知道是何種原因,他忽然也想盲目的相信眼前這個太過年輕的女人。

再次伸出手時,唐愛華叫人的時候低下了頭:“畢總,認識你真的很高興。”

剛坐穩當的杜工程師擰眉愣住了。

他的學生他了解,踏實,穩紮穩打的性格。今天來這裡,他其實沒報多大希望。卻沒想到,短短几句話就成定局了。

老者端起酒杯,嘆了口氣,示意畢月。

畢月端起茶杯微點了下頭:

“以茶代酒,見諒。”

……

中國酒局文化就是這樣,一場酒能喝三五個小時,說的一百句話裡有十句正經有用的,那都算效率高的。

美其名曰,溝通感情。

可這溝通吧,哪怕是抱有目的性的,你得沉浸其中才能得點兒趣味。

難爲畢月一個孕婦滴酒不沾,看着一桌子老爺們喝的越來越壓不住嗓門,講着最近又見到誰了,她時不時還得舉杯,說些她都認爲肉麻沒用的奉承話。

奇怪的是,酒後的人是真愛聽這個。

畢月跟唐愛華敲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又說了些工程上的其他事情後,她就開始扮演微笑使者。

得陪着啊,混交情混臉熟,待會兒還得買單充冤大頭。

另外,她還不由自主地眼神跟隨王建安,有點兒看守的意思。

怕啊,怕王建安出門上廁所出點兒啥“意外。”

正所謂出軌不要緊,被撞上纔可怕。

畢月一邊微笑着,一邊時不時開小差想象着:

如果剛纔不是她遇見,是王建安碰到了,或是一會兒出啥意外發現了,打的不可開交了……

這圈子真不大,光速傳播。

完了。那這個挺實誠的姐夫,婚姻毀了,明天再一轟聲,即便他不是過錯方,京都城也呆不下了。

……

買單時,畢月問服務員:“303什麼時候結賬的?”

服務員一頭霧水:“303的客人沒結賬啊。”

“不是,之前那兩人……”

“噢,女士,你是說楚總?”

畢月趕緊回頭看向在門口送客的王建安。

“那您是?”

“我是她弟妹。”

服務員不但鬆了口氣,還多了句嘴,以爲要替對方買單呢:

“早在兩個半小時之前就離開了。楚總也打聽您這個包房了。”

……

紅色夏利穿梭在街頭巷尾的霓虹燈裡。

畢月的心裡很複雜。

複雜到開車送王建安回家時,看着後視鏡裡喝多的人,莫名的替王建安心緒不平靜。

複雜到聽到王建安喝多絮絮叨叨的話,她一時都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

“弟妹,縣官不如現管,這些人你不能得罪。呵呵,不過我就這點能力,叫來的都是小處長啊,部門小主任,跟我差不多級別的。”

複雜到望着蹲在她面前要給她洗腳的楚亦鋒,嚥下了嘴邊:“你家出個不正經的。”

她想:或許,楚亦清自己就能作的重磅炸彈炸開了。

那叫老天開眼。

只是不知道炸開那天,對那個實誠的姐夫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

王建安一身酒氣地晃悠進屋。

他忘了昨天之前還跟楚亦清置氣,一臉笑呵呵地湊到楚亦清跟前嗅了嗅:“你也喝了?唔,媳婦掙倆錢不易。”

說完,楚亦清還沒反應呢,他心裡先軟和的一塌煳塗。

也不等人回答,從後面一把環住了楚亦清,滿臉笑容地看着鏡子裡兩人的模樣,他怎麼瞧,怎麼覺得他們兩口子好般配。

看完後搶過楚亦清手中的玻璃瓶:

“這不是你擦腳丫子我擦臉的油嗎?你喝傻了,嘿嘿。”

楚亦清愣神的狀態被打斷,趕緊低頭道:“啊,拿錯了。”

“來,拿錯不要緊,哥給你擦乾淨了。瞧我媳婦這臉嫩的,跟雞蛋清似的,難怪叫小清。”

摸啊,手指蹭楚亦清的臉啊,最後王建安乾脆舔了起來。

在脣要被堵住時,楚亦清趕緊含煳問道:

“在哪喝的?包房號?”

“兆龍,323。”

“唔……”

這一次,楚亦清任由王建安上下其手了,甚至還很配合的回摟住。

而另一個家庭……

瘦弱的李春蘭站在女兒房間的門口,她望着汪海洋的背影。

呵,他是個警察,卻不知道他看外面的夜色有多久,她就盯了他多久。

他一定又在想那個女人了。

不是剛見完面嗎?又想得慌了?

汪海洋,一次次跟蹤,你真沒讓我失望。

你是不是覺得無論你怎麼傷害我,爲了女兒,我也能活下去?

李春蘭掛着淡然的笑,卻在轉身間淚流滿面。

他心裡有個影子,她十年陪伴的時間只是個名字。

她甚至勸過自己,女兒有個有能力的爸爸,才能改變生活,要向生活低頭的。

可孩子,媽媽對不起。

一次又一次,大半年他們見了二十七次,還有她沒發覺的那段時間,她咽不下這口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五八章 你有病啊?(二合一)

楚亦鋒手剛撩水面,畢月本能的腳趾頭一縮。

他低着頭抿抿脣,畢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以後等你生完孩子,就是能喝那天也別放量喝酒。

甭管多大的官、多大的買賣,你都記住了,能喝三瓶就說自個兒一瓶倒,能喝五瓶兩三瓶就要裝醉。

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了自然也就不拼你了。聽見沒?”

楚亦鋒是根據男人心態給畢月分析的。

畢月既然想走這條路,那免不了溝通維持關係。他作爲她的男人,能容忍她少不了的跟異性談人生、談理想、談棉花,還得源於目前很相信她。

但再怎麼相信,也絕對不能拿酒溝通。

畢月卡巴下眼睛:“你就是這麼躲酒的?”

楚亦鋒仰頭看畢月,一副理所當然樣兒:

“我用躲嗎?我本來就不能喝。部隊那地方喝酒瘮人。喝白酒用茶缸子,喝啤酒對瓶吹。瞧着都肝顫。我要那麼喝一回,連續兩三天不在狀態。喝多那味兒我也受不了,能把自個兒薰吐了。”

傲嬌。

畢月眼中有了笑意,想起劉大鵬在趙家屯說:我兄弟就是喝酒慫。來這,舅姥爺你一頓能放倒他三回。

“大家都知道?”

楚亦鋒回望畢月,笑了,手撩水花給畢月搓上了腳,畢月都沒發覺:

“嗯,不能喝美名揚。”

低頭間,憋回了他以前也這麼警告他姐,他姐沒聽天天醉的話。

不提他姐,掃興。

那位可真是縱橫酒場七八年,殺敵三千喝哭若千,現在誰也管不了。不像畢月一張白紙還有可塑性。

屋裡氣氛莫名溫馨,以至於畢成推門進來還尷尬了幾秒。

楚亦鋒不緊不慢的給畢月擦完腳,拍了拍畢成結實的肩膀端腳盆出去了。

畢月收斂了剛纔情不自禁的笑意:“怎麼了?”

“姐,郊區衛校的負責人剛纔來電話了。嘖,太黑了,沒比租市區的低多少,那地兒還那麼偏。”

“多多少?”

“多兩千。”畢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微皺眉頭繼續道:

“我咋覺得是那人想貪這錢呢?校區都搬地方了,空着也是空着。媽的,擡價。

再說了,姐啊,咱是不是太那啥了?

遠的不說,就小叔蓋臨時工房前,據說都是讓大傢伙住帳篷,有的直接睡露天地。

現在天又不冷,同行都那麼幹。天天國際比咱資本雄厚的多吧?聽說也那樣,大冬天給那些工人再趕走。都那樣,能省不少。”

畢月舔了舔脣,思索了一下搖頭道:

“這錢不能省。

像鋼筋作業棚、配電房,水泥倉庫這一堆蓋完了,我怕入秋前,施工生活區還沒來得及蓋完。

白天累一天晚上躺冰涼的地上?到時候不得受凍?

你答應下來,但是得跟那衛校籤個合同,隨時延長租用期,不能漲價。”

畢成不太贊同,說一堆都沒勸明白?

“姐,我算了,你這一好心,沒人領情得多花一萬。

咱從衛校給他們拉工地,還得給他們配大客車,車再舊也是錢,司機呢?工資不得多開點兒?

你都當小錢,加一起就多了。

最關鍵是沒人知道你幹這好事兒。

咱又不是沒良心,他們出門打工本來就會吃苦。

比咱有實力的老闆都這麼幹,這錢花的,我覺得冤枉。”

畢月壓抑着想轟走人的情緒,嚥下了讓你怎麼整就怎麼整,她深吸一口氣解釋道:

“大成,我懂你的意思。但咱不能壓榨這些窮苦人。”

發現大弟弟要解釋,畢月揮手叫停:

“你聽我說完。

別的老闆?業績要向他們看齊,但其他,我們有我們的管理方式。

手對上緊一些,免了一些不必要的應酬費,從哪省不出?

我也不需要別人領情,我就知道對他們儘可能厚道一些,那都是十里八鄉撲奔咱畢家來的。

他們有個像樣的居所不受凍,也許能提高效率,我更能睡踏實覺。”

窗戶外的畢鐵剛聽的連連點頭,老大欣慰了。

他最捨不得那些錢,可此刻聽了這些,卻覺得比閨女考第一還舒坦。

等畢成出來時,畢鐵剛對着畢成就捲了一腳。卷的畢成一挺腰莫名其妙。

他這一暑假學的,他認爲作爲老闆,必須要節省一切資源將利益擴大到最大。

誰不想做好人?在做好人的基礎上差不多點兒就行了,那是理智的,那才能賺錢,他有錯嗎?

畢成苦惱的問楚亦鋒:“對不對?”

楚亦鋒慢條斯理的打開公文包。

在他看來都對,什麼境況幹什麼樣的事罷了。

一語雙關回道:“是該以人爲本,就是你姐手裡錢少。”

不過倒是心裡對畢月向善的人性,更有了再上一層樓的認識。

錢這個東西,讓人多花點兒,讓人少掙點兒,這兩樣聽起來微不足道,做起來難。因爲對手是自私的人性。

……

畢月踹掉毛巾被坐起身,熱、燥,這是咋的了?

白天走多了累着了?累的找不到睡姿?怎麼睡不着呢?

她找件長袖襯衣披在睡裙外面,推開了房門。

小院兒很靜,靜到後園子也不知道是啥蟲子,叫喚聲聽個一清二楚。

她一側頭又忽然愣住,微眯眼上前幾步望着客廳的方向。

現在得有凌晨兩點了吧?這人怎麼沒睡覺?

一杯牛奶放在了桌邊。

楚亦鋒疑惑的回頭,懊惱地拍拍額頭:“我居然沒聽到動靜。”

“你很忙?”

“你哪不舒服?”

倆人異口同聲完又對視道:

“睡不着。”

“還行。”

楚亦鋒徹底失笑,被這杯牛奶暖大發了,拿起杯一口乾,看的畢月直皺眉,不燙嗎?

而對方喝完一抹嘴,伸了個懶腰,在收回伸懶腰姿勢時,眼神斜睨了眼身旁倩影,大掌對着畢月的屁股輕拍了下:

“走,咱們都睡,睡不着也得睡。”

畢月臉色微紅了往外走,能感覺到身後的楚亦鋒一直在看她。

心裡好像有個東西在作祟,感覺怎麼走路姿勢都不對。

“月月?”

“嗯?”

楚亦清望着粉紅的俏臉,眼中滿是柔情:“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所以才向前一步,給我泡牛奶,大晚上睡不着。

“啊?”畢月微張着嘴:“我明早給你煮麪條。”

楚亦鋒笑了笑:“好,我等着,你可千萬別睡懶覺。”

……

這邊倆人在月亮最圓的時間段溝通了幾句後,鬧失眠鬧失落的都沾枕頭就着。

可有一個人,卻翻來覆去咬着手指,夜深深,無法入睡。

楚亦清兩手揉着太陽穴,輕踹了一腳打呼嚕的王建安。

看着王建安咕噥了一聲將臉轉向另一側了,她乾脆心煩意亂的下了牀。

夜晚的風吹拂楚亦清的紫色睡裙,她站在窗口閉着眼眸,想讓自己儘量能夠理智分析。

汪海洋在離開時問她:“會不會有麻煩?”

她當時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其實那時候她是用僅剩的自尊心撐着。

見到畢月那一刻就酒醒了。

畢月的出現讓她顧不上其他,難堪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同時也不踏實到了極點。

可此刻,她已經不是踏實不踏實的程度了,甚至有種第六感,她要有大麻煩。

楚亦清咬了咬下脣。

她萬萬沒想到啊,畢月和王建安攪合到一塊去了。打電話給丈夫單位的同事才問清楚。

整塊東郊破荒地要幹工程,王建安給跑關係。

換成以往,她即便後知後覺也會攔住。

憑什麼?

求她丈夫辦事,沒求到她頭上就想利用她的關係?

求人要有求的態度,得低頭吧!

包括自個兒那個弟弟,最起碼得見她叫聲姐,完了得她決定幫不幫。而不是一邊不搭理她,一邊還利用她的人。

可現在不但不能質問,還得裝不知道王建安幫弟弟和畢月的事兒。

楚亦清給自個兒倒了杯熱水,她兩手握緊水杯,也不開臺燈,後半夜兩點半,像個鬼魅一般來回踱步,小口小口的抿着熱水:

當時,畢月應該是站走廊聽半天了,都很有可能心思齷齪的根據她和汪海洋那幾句話,把他們想成不三不四的關係。

發現她的短處了,這是多大的短處呢。

可是看王建安今晚回家對她死皮賴臉的熱情樣,她白做好心理準備了。

畢月應該又是什麼也沒說,甚至隻字未提在飯店遇到她的事兒。

爲什麼?

她罵過畢月的父母,她跟畢月差點兒打交手,她不讓畢月進楚家門,是她讓畢月現在懷孕還名不正言不順。

按理說,那個死丫頭恐怕最恨的人就是她了。

不多言別人的是非?

不,換成別人有可能。但她不是別人,她是讓畢月耿耿於懷的人。

楚亦清告訴自己別天真了,畢月沒那麼好心。要換位思考才能得到準確答案,她開始心理暗示假如……

如果她是畢月,嗯,那麼能逮住這個機會看對方慘,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的。

不是能踩幾腳踩幾腳,是要一踩到底,再不能讓對方翻身。

然後看熱鬧。

看對方家裡大亂,看對方沒臉再回孃家,更沒臉再阻止進楚家門。最後過的一團糟。

最討厭人的花邊兒事兒,將來見面,不高興時被惹到了,這把劍想插胸口插胸口,想扇臉就扇臉,隨時能拿出來寒磣幾句。

楚亦清趕緊放下水杯。

她一手緊緊攥拳,一手堵住心口窩的地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她只憑假設,只要一想象畢月那個死丫頭有可能會罵她的噁心話,心口就堵的厲害。

她無法忍受被人嘲笑,更無法容忍連她的父母都很有可能聽小話。

她母親那麼要面子……不可以。

楚亦清有些頹廢地坐在貴妃椅上思索着,忽然她擡頭眯起眼睛,心裡想着:

畢月今晚沒說,不代表明天不說,不代表以後不說。

服務員說包廂裡有七八個客人。王建安還幫忙找關係。

楚亦清覺得她明白畢月是怎麼想的了。

說了當場鬧起來,或是不歡而散,那死丫頭怕耽誤那破工程。

到時候他們夫妻鬧掰,沒有她楚亦清這個眼珠子,王建安能幫那些眼眶?

人還挺多,沒進楚家門也是她弟妹,這是不爭的事實,那死丫頭也覺得會面上無光,踩人得分個時候。

明天?以後?

楚亦清重新躺回牀上,當務之急得先去警告那死丫頭。

……

王建安宿醉後胃口全無,拒絕他母親給扒的煮雞蛋,喝粥時斜睨了眼楚亦清。

微皺了皺眉,這什麼臉色?沒睡好?

放下粥碗,他給他媳婦扒上了雞蛋。根本沒注意到他母親一邊給孫子舀雞蛋羹一邊瞪他。

頂瞧不上兒子都結婚十年八年了,還拿媳婦當個寶呢。再慣就得上天。

王建安用胳膊肘碰了碰楚亦清,將雞蛋遞了過去:“我昨晚打呼嚕了?”

“嗯?”楚亦清結束了愣神,接過雞蛋吃了起來:“還行吧。”

“那你這臉色怎……”王建安又咽了下去,偷摸瞧了眼他媳婦的大腿根兒。

昨晚折騰的太狠了。

要知道別看他倆結婚年頭多,他媳婦始終給他喂個半飽,要不然他能總跟餓狼似的盯着她嘛。

唉,太旱了,一開閘四次,又差點兒給媳婦使廢了,瞅瞅這熬的,倆眼眶發青。

有父母在場,王建安沒多說別的:

“媽,晚上吃飯不用等我們哈。要是過了九點,你們就鎖門睡覺吧。”

他打算等下班去接楚亦清。冷不丁現身,請媳婦吃飯,給個驚喜。

“爸爸,你和媽媽怎麼總是很晚回來?”

“哎呦,兒子。”王建安也不管孩子吃沒吃飽,兩手一使勁給他胖兒子抱懷裡:“掙錢嘛,要不你能這麼胖?來,勸勸你媽,讓她也多吃點兒,跟你這麼壯。”

“媽媽。”

楚亦清露了笑容,湊她兒子跟前兒:“童童,最近鋼琴學的怎麼樣?”

“掰不開手指頭。”父母開心了,王昕童不高興了,大早上他感覺好堵心。

王建安他媽不高興道:“又出去吃?都九點還不回家,你倆要去哪住啊?就回家唄。”被王建安他爸瞪了一眼停住了話頭。

人家小兩口買二層小洋樓了,年輕人的事,管那麼多呢。

……

這天早上,各家都看起來風景獨好。

畢家就更是了。

楚亦鋒吃一根麪條真就沒咬斷。

麪條太厚太寬都沒煮透,他吃的滿頭大汗,嘴裡塞的滿滿的,心裡也滿當當的。

早上五點,他的孕婦月亮就撓着腦袋站在廚房裡了。

當他跑步回來看到那一幕,圍裙,微凸起的肚子,爲他留起的小馬尾辮,切黃瓜絲的背影。心裡那感受,特複雜。

楚亦鋒吸溜麪條吸溜的很香,引畢晟側目,在低頭看盤子裡的煎蛋,有點兒沒胃口了。不明白咋就姐夫有面條呢?

直到楚亦鋒撩下飯碗,畢鐵剛說:“你咋不早說。等晚上你下班的,我炒幾個菜。”瞧瞧,剛住兩天,畢鐵剛就已經習慣楚亦鋒到點回家了。

畢月看着楚亦鋒:“生日快樂。”

“嗯。我挺快樂。”邊說邊瞟了眼畢月的肚子,這才站起身去臥室換衣服。

畢月看着楚亦鋒那背影,心裡想着:

這人也不回家取兩件換洗衣服。現在也不臭講究了,上班穿軍裝,下班穿她爹大背心。

那那什麼不換換嗎?要不要今天給他買幾個褲衩當生日禮物啊?還是攆他走啊?唉!

別看畢月是嘆氣無奈狀,其實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那叫甜蜜的負擔。

上班的,開店的,上學的,被派遣出去的畢成也走了。

畢月心情不錯的鎖大門,剛一轉身,隔壁鄰居的鸚鵡更是給她逗的笑彎了腰。

“起了您那?”

畢月呵呵笑道:“孫大爺早上好。老黃,你也起了。”

孫大爺獻寶一樣將鳥籠子提高:“再說兩句?”

鸚鵡很聽話:“您忙着,我也張羅去。”

孫大爺要求很高:“老黃,咱京都人得懂禮好面兒,不能先走,你再說句英語,咱哥倆再張羅去。”

“古德貓寧!”

畢月哈哈的笑出了聲,開車門上車還嘿嘿嘿嘿的憋不住傻樂,覺得那鳥成精了。

你說挺好個心情,結果車剛開出去幾百米,畢月一個緊急剎車被別住了,怒拍了下方向盤,撩下車窗就罵道:

“楚亦清,你有病啊?!”覺得大清早真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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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七百字,兩章半那樣吧,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都怎麼過的啊?給對方買了什麼?自個兒收到什麼了?

咱們也都不趁個情人,只有丈夫、妻子。

不過這一天不止是屬於小情侶,也屬於老夫妻。沒有不爭吵的感情,沒有不拌嘴的夫妻,咱們都對付過呢可見這過程中相愛相守有多不容易。爲了白頭偕老那一天,還要經歷多少事兒,熬過多少個四季?

所以今天,即便平淡到甚至忘掉了這個特殊的二月十四,咱們這些結婚的也要好好過節,只爲依然牽手不離不棄。

花,吃飯,看電影,買禮物,一個都不能少。我先撤,你們看完更新跟上。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章節目錄 第五五九章 被害妄想症(一更)

楚亦清裙角拂過車頭,望着氣急敗壞的畢月,第一次沒有在第一時間還嘴罵回去。

心裡是有點兒理虧的,一着急忘了畢月是孕婦,也有點兒後怕。

所以來到夏利車近前,楚亦清先說打開了畢月的駕駛座車門,直勾勾地看了幾眼畢月的肚子。

發現沒什麼大事兒後,態度也比起以往強百套。可張嘴說的話,卻差點兒給畢月氣抽:

“你不認識我車嗎?我都對你按車喇叭了,你怎麼還不站住?非得我別你。”

畢月瞪大眼側仰頭看向楚亦清。她被這人倒打一耙自私自戀的本性給震驚了,奇葩到太讓人長見識了。

楚亦清以爲畢月是被質問的啞口無言,轉身就走,邊走邊說道:

“跟上。咱們找個地方喝點兒東西。我有話要跟你說。”

畢月探身拽住車門,“咣”的一聲又給合上了。你跟我有話說?我跟你沒話說。

“有病!”罵了一聲後就要啓動車。

“你敢走?”楚亦清瞬間站住腳。她回望的眼神裡還有幾絲意外。

她沒想到都說的很明白要談話,畢月居然跟耳聾似的還要走。

這回音量不自禁提高,直接改命令的語氣:

“我告訴你,你看到的聽到的,都不是你認爲的那樣!你必須得聽我解釋!跟我來!”

“楚亦清,有病就去精神科瞧瞧,你……”

畢月還沒說完呢,拎着鳥籠子的孫大爺急步跑了過來,敲敲車門子:“呦,這是怎麼了?沒事兒吧?”說着話還警惕地看眼楚亦清:“用不用給你找小王去?”

畢月勉強擠出幾分笑,拉上手剎,不得不下車。

小王是他們這片片警。

她要不表現出沒事的樣子,就朝陽羣衆的熱情勁兒是從八十年代延續的好嘛。

“孫大爺,沒事兒,認識人。真沒事兒,熟着呢,您老慢走。”

“噯噯。不行去小王那備個案。”

楚亦清看着那提着鳥籠子的背影,氣的臉色漲紅。

畢月看着孫大爺離開有些距離了,嗖的回頭。

動作太快,心潮起伏過大,早上九點的大太陽光晃的她腦子暈菜了一下。停頓了一瞬後,回望有幾絲探究她身體如何的眼神,冷聲道:

“楚亦清,這是大街上,你不要體面我還要呢。你要是想聽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你就繼續糾纏我試試!”

“我就不明白了畢月,我今天有怎麼着你嗎?倒是你,一口一句有病的,還讓我去看精神科。你跟誰說話呢?張嘴就罵人,什麼素質?我就是想跟你解釋幾句……”

畢月被氣的當即兩手狠拍巴掌,咱倆誰沒素質啊!差點兒沒被憋屈瘋:

“你不是有病你是什麼!你跟我解釋得着嗎?

你要是因爲擔心那點兒磕磣事兒,把心放肚子裡吧,啊跟我連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我沒空說你那點兒破爛事兒,我怕髒了我的嘴!

你要是再敢糾纏我,我這就去找正主,讓王建安好好聽你解釋!”

對,就是這樣。跟昨天晚上自個兒想象的一樣。

看看,現在來不來就髒了她的嘴,破爛事兒,磕磣事兒,她果然想拿這事兒想刺幾句刺幾句。

楚亦清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再也沒了之前有心想好好說話的態度。

嵴樑骨僵硬,兩手緊緊攥拳,額頭上佈滿了被罵後的冷汗:“那你最好給我記住了你剛剛說的話,這輩子給我把嘴閉嚴實了!”

“哎呀?”畢月都要上車了,她又站住腳:“你敢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

“是什麼甭跟我這廢話。”畢月一擺手鑽進了車,要開走前,她扭頭看向還站在原地的楚亦清,目光從對方那張臉一直掃到高跟鞋:

“老話兒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瞧你嚇那樣兒。”說完才轉動方向盤離開。

畢月邊掃眼倒車鏡邊搖頭,勸自己犯不上跟這種人生氣。但無論怎麼勸還是有些餘怒。

楚亦清個大神經病,就像她是天王老子似的。她車別人就得認識。

怎麼的?那車上面有長翅膀的標誌啊?要是能飛起來,她指定能認出來。

最讓畢月感覺餘怒未消,真恨不得去找楚亦鋒告狀的是:楚亦清這死女人,爲達目的,不顧別人安危。

這是剛出衚衕口,車速不快。

要是車速快呢?這一別車……靠!

畢月靠邊停車打開雙閃,兩手輕撫肚子,嘴裡嘀嘀咕咕輕聲道:

“摸摸毛嚇不着啊。唉,嚇着了除了能作你爸,咱娘倆也沒別的招。

其實咱倆這邊緣人物還好,你爸爸纔是倒黴透了。自個兒一窮二白,卻扶持個大魔頭。

寶寶肯定知道的吧?爸爸給媽媽掏不出錢,當時耳根子都發燒了。他強撐着,掩飾都掩飾不住。

媽媽就得聽他羅裡吧嗦的經驗,還得裝出一副請教的樣子去煩他。那是你爸爸能保住面子的方式。

寶寶,關鍵是那大魔頭還不正經。

將來你不準叫她姑姑,她差點兒要害了你。

不過……唉,那事要是人盡皆知,你爸爸得多難堪,咱們也跑不了。”

說完,畢月自個兒也是一愣。

是啊,一根繩上的螞蚱,一說誰家誰誰誰,她主要是心疼楚亦鋒。

而另一邊的楚亦清還在原地沒動地方呢,她也被畢月氣的不輕,死死地咬着下脣。

簡直無法想象有一天會淪落成這樣,被罵得忍着。

就畢月剛剛那副嘴臉,她恨不得給一巴掌。

一聯想到以後在畢月面前也站不穩,楚亦清又忽然全身無力。

不過再生氣,她坐進車裡還是長舒一口氣。

不得不說,心裡踏實了些。

楚亦清理智分析,一般像畢月那種性格的女人,說到做到的可能性比常人要多一些。

但願沒看錯,但願那死丫頭是個守信的人。

……

楚亦鋒接到樑吟秋的電話並不意外,兒的生日,孃的苦日。有誰忘的,母親在這一天確實忘不了。

“兒子,我最近實在是太忙。

你奶奶病了,伺候她小半個月。歲數大了,一個小感冒就得折騰的中醫西醫一天倆醫生的去咱家,把你爸也嚇壞了。

你爸不讓我告訴你,說你忙。說什麼軍區上下都在忙交流座談會的事兒。還跟我說,你是五個代表之一。媽媽好高興。我也就沒去看你倆。

你是不是一直在那頭住呢?畢月身體怎麼樣了?我這給她買了東西,也給你做了幾件襯衣。待會兒三點多鐘,你奶輸液完,我就過去一趟,你看行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六零章 你是他丈夫?(二更)

楚亦鋒問了幾句楚老太太的情況,最後用着質問的語氣問他母親:“天這麼熱,那怎麼還能感冒呢?”

一句話給樑吟秋問沉默了。

她哪知道啊?

她做小月子呢,婆婆直接嘿呀呼哈的嘆氣撂倒了。她就得爬起來伺候。反正這麼大歲數了,也無所謂會不會做下病。這就是上有老下有小不省心的生活唄。

楚亦鋒跟剛進辦公室的同事點了下頭,這纔對電話說道:

“三點多鐘?那個時間畢月還沒回家。”這幾天畢月跑完關係得定建築材料的事兒。

又略一琢磨乾脆道:

“您要是着急去看她,晚上五點半之後吧,直接去就行。”

樑吟秋一聽:

“小鋒,你倆和好了吧?和好就結婚吧。

我一想都睡不好覺,估計你奶奶也是一股火急病的。

我給你們找找關係,就按照結婚報告的申請日期辦結婚證,這樣孩子出生沒什麼說法。

你別不着急啊,你得跟畢月多提幾遍。”

楚亦鋒心煩,一個個的早想什麼了?

本來剛纔聽說母親要去看畢月,心裡挺暖,尤其今天還過生日,可一想到……語氣瞬間不太好道:

“行了,還有別的事兒嗎?”

聽出兒子不耐煩了,樑吟秋又拐回道:

“我也不是着急,我不催你。

你這不是有那個交流會嘛,你爸說會議完事兒,葉柏煊得帶着你。

我給你做了兩件襯衣和西褲,不能什麼場合都穿軍裝啊?

另外給畢月還買了挺多水果,怕放壞了。”

“知道了。我確實是忙,得空就回大院兒看我奶。”楚亦鋒停頓了一下,抿了抿脣,低聲問道:

“媽,那您身體怎麼樣?”

一句媽,一句問候,樑吟秋在另一端,握着電話眼圈兒當即發紅,心裡瞬間百感交集。

最近發生的事兒太多了。

她想兒子了,想的心裡委屈。

她想像以前似的,跟兒子說你過生日得回家吃飯,媽給你做好吃的,她現在都不敢命令,她上畢家門去看兒子得問行不行?

樑吟秋壓抑住哽咽,可鼻涕眼淚卻無聲的流了出來,用手指緊着擦,不想讓楚亦鋒聽見她哭了,只敢回短句子,怕多說話兒子聽出來:

“挺好。”

“媽,我早上吃麪條了,畢月給我做的。”

“好。”

掛了電話的楚亦鋒就投入到了高效率的工作中。

他拿着二十幾張初稿站在打印機邊開始打印,打算在午休後交給葉柏煊。

只有打發走領導,讓葉頭別看着他,這樣他才能早退去趟私人會所。

去那看看現在什麼情況了,跟會所那面的手下多交流幾句,定下後天爲開業時間。

後天是休息日,他不能露面剪綵,得找別人幹這事兒。

休息日還能得空拉着老丈人和媳婦去參加開業典禮。就這麼定了吧,別算什麼良辰吉日,心裡不講究那個,也無所謂什麼忌諱。

至於初稿能不能過?呵呵,二十多張外文,等葉頭研究明白了都禮拜天兒了,上哪找他去。下週一再交修改稿的樣本。

楚亦鋒在心裡給自己分配那點兒可憐兮兮的時間。

而這一天,一心惦念想早退的不止是楚亦鋒,還有坐在會議室裡無精打采的王建安,他就差打哈欠了。

領導在正座上說啊說,王建安也不敢抱着他的茶水杯喝啊喝。

只能在心裡拼命吐槽道:

屁大的事兒也召集大家開會。一開仨倆點兒,散會發現什麼也沒說明白。

眼神掃了一圈兒:這個熱鬧啊,看着列席會議的挺多,就跟中午食堂吃飯一樣的道理。

一個個佔個坑,實際上幹實事的就那麼幾個,他就屬於老黃牛之一。

“建安,你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王建安馬上菊花一緊,他都不知道說到哪了。得體的笑容回道:“主任,我這沒什麼要補充的。”心裡話卻是:有事兒沒事兒開個會,會議精神甭理會。

熬啊熬,王建安熬完了會議又趴在窗臺探頭向下望。

看到召集會議的大主任坐着小汽車離開了,他表情嚴肅的踱步回辦公桌前,喝了幾口茶水後,對辦公室同事說道:

“老李啊,我家裡有點兒事兒,先走了,你在這盯會兒。”

……

在單位還挺有官樣兒的王建安,出了單位的範圍就不是他了。

猛蹬自行車的背影,能夠看出來其實他也只不過才三十出頭。

王建安着急啊。大主任羅裡吧嗦的,多耽誤事兒,他在老莫訂桌是晚上五點,現在都四點了,還得去百貨大樓給媳婦買支口紅呢。

學年輕人浪漫一把,那得配套。

可爲什麼是口紅呢?

王建安早就瞧楚亦清抹個大紅脣不順眼了。通紅通紅的大嘴脣子,親一口總覺得會中毒。

再一個他實在是搞不明白女人的審美。他喜歡媳婦嘴脣是那種天生的粉嫩,而不是這種嚇唬人的鮮紅,跟吃死孩子了似的。

猛蹬自行車趕路的王建安,騎車騎的一身汗,他站在櫃檯前速戰速決說道:

“最貴的是哪個?我要粉色的。沒粉的?粉紅也行啊!”都走出兩步了,又問櫃員:“能給我找個小盒小袋子的裝上嗎?”

出於昨晚四次累壞媳婦的補償心理,王建安懷揣着待會兒老夫老妻約會的景象,懷揣他相信能和楚亦清找到處對象感覺的想象,他把自行車當風火輪蹬,儘量調動起早已不在的激情。

公司門口,有位頭戴大涼帽遮擋半張臉的女人,她在和一名四十多歲的門衛攀談。

這門衛的妻子跟她是一個工廠的,李春蘭也是在半個月前纔不經意得知的。

因爲有這層關係,門衛雖然心裡挺疑惑李春蘭看見小汽車上下來個男人就問“這是誰?”但還是能說的會回答一句兩句。

但什麼都事出有因,門衛還是有點兒警惕性的,再是老婆的同事吧,也得差不多點兒,終於在又被問了兩人後說道:

“你是要找誰嗎?這麼問多麻煩。我這有電話,能給一樓值班室打內線幫你找。”

倆人正說話呢,王建安撥了下車鈴,門衛趕緊解下腰間的鑰匙要給開安全拉門,知道王建安心細愛盤查,邊解鑰匙還邊對李春蘭小聲道:

“這是我們楚總的愛人。待會兒要問你,你就說是我親屬,我們這地兒不能隨便放人。”

但是等門衛開門了,他剛剛叮囑戴涼帽的女人卻躥上前,冷靜的對王建安說道:

“你是楚亦清的丈夫?我有事兒要和你說,你一定會很感興趣。”

說完,眼神清冷的側頭看門衛,臉上早沒了剛纔套交情的笑容。

王建安眯了下眼睛,他審視般盯着面前瘦弱的女人:

“好。”

章節目錄 第五六一章 燃呀(一更)

王建安被那半句“你一定很感興趣”給膈應壞了。

他感覺出不對勁兒了。

可他面無表情的推着自行車,引李春蘭去斜對面的茶樓,心裡卻在強勢地跟直覺做鬥爭,暗示自己:

估計是公司的員工或是家屬,出了什麼事兒,亦清沒給一個公平公正的說法。

坐在茶樓的大廳裡,王建安對服務員揮了下手:“說幾句話就走。”

服務員也認識王建安,準確的說是認識楚總,點了點頭也就離開了。

“說吧。只給你五分鐘時間,先介紹下你自己。”

“我建議你去隔間,相信我,這是爲你好。”

王建安緊蹙兩眉,眼神犀利的盯着李春蘭。

李春蘭毫不示弱地回望,眼中是一片清明。

幾秒的對視後,王建安說:“跟我來。”

……

“這是你妻子和我丈夫……”李春蘭說到這一頓,手按住本子往王建安跟前兒使勁一推,才繼續告知道:

“他們每一次私下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我是六個半月前發現的,所以只有這半年時間的跟蹤記錄。

半年,你妻子和我丈夫共私下見面二十七次。

平均每次見面時間都在兩個小時以上。

另外,我還記錄了我丈夫三個月前出差的時間,和二十六天前,他出差去天津。

我不知道他是真有公出任務還是假的,倒是希望今天你能給我個準確答案。還有……”

王建安騰的站起身,哪來的瘋女人!

他連碰都沒碰那個日記本,一臉怒意呵斥道:“住嘴!你出於什麼目的來詆譭我妻子?”

“你不相信?還是像曾經的我一樣在騙自己?”

李春蘭眼中滿是嘲諷:

“你要好好看看我記錄的時間,每一個時間點都清清楚楚,她那個時間段回沒回家你不知道嗎?看完了你就會有答案。這本子,就這本子!”

李春蘭沒了之前的淡定,眼中立刻包滿了淚,她那顆磨成厚厚老繭包裹的心,在要提到孩子時頃刻碎裂:

“我爲了讓自己相信,爲了讓自己絕望,從冬天跟到了夏天。

我將我女兒鎖在屋裡,她燒水燙傷了腳。

可她爸爸呢,他在跟你的妻子談笑風生,或許正在給你的妻子掖耳邊的碎髮!”

王建安瞬間閉了下眼,他腦袋嗡了一聲,咬牙切齒低聲道:

“簡直胡說八道。”莫名其妙冒出的女人,連工作單位叫什麼都不敢說,擡腿就走。

“站住!你真就不想知道我丈夫在出差時,到底是不是跟你妻子在一起嗎?他們聊天就能聊兩個小時。到了外地……”

王建安雙手插腰運氣,他想掐死這胡說八道的女人。但腿好似有千斤重,再也擡不起來。

李春蘭再施壓:“日記本你可以不看。那我說了半天,你就不想問問,跟你妻子的男人是誰嗎?你在躲什麼?你不想去問問那個男人,問問你的妻子,我到底有沒有冤枉他們!”

王建安立刻扭頭和李春蘭對視。

李春蘭很滿意王建安被她牽着走。第一次發現時,她腦子也短路成這樣。

她兩手死死的摳住桌邊兒:“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不能提我。因爲我還要對付過。”

“說!”

“你有沒有聽過汪海洋?他在鐵路公安局刑偵科。”

說出名字那一刻,李春蘭眼淚滑落卻帶着笑容,因爲她看到王建安立刻踉蹌的向後退了一步。

瞧,又是一個陪伴十年,卻只是一個名字,一個名義。

汪海洋,就讓瘋跑出去的那個男人收拾你,然後斷了你的前程吧。免得我鬧丟了你的工作,你不會好好過日子。

李春蘭站起身,她在服務員的錯愕中從容離開。

終於了結了一件心事,該說的說了,那個日記本也轉交了。

女兒可以沒有一個有本事的爸爸,但不能有個瘋媽媽。

她不能被逼瘋,她得護着女兒長大。然後告訴孩子:

女人這輩子,真情真愛要給對你有心的人。要不然終是空。

……

車筐裡的日記本被夏日的微風吹亂了紙張,包着口紅的袋子也被吹的沙沙作響,它們隨着車把抖動交合在一起。

王建安在騎車路過公司門口時,他眼眶猩紅地一直歪頭望着。

他分不清是怕直接見楚亦清,會腦子不清醒絕望的殺了她,還是心底仍然期待着那一絲僥倖。

或許還有一部分是大腦空白,停止了運作。

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要幹什麼。

就是這樣的心態,王建安邊望着高樓邊騎了過去。

他麻木地猛蹬着自行車,跟二十分鐘前來找楚亦清時是一樣的速度,可心態卻大不一樣。

穿梭了幾個街道,抄了多少近路,蹬了多久的時間,信號燈是綠色還是紅的,他靠着本能在蹬車,大腦裡好像什麼都沒剩下。

而此時汪海洋正恰好站在窗邊兒,解着衣領看着下班的同事陸續往外走。

就在他要轉身,捎帶着瞄了眼大門口時又忽然頓住,臉色瞬間一變。

那個男人,他從被調回京都那一天就偷偷觀望過,後來又不止三次五次的觀察過。

沒錯,就是他。

警察的敏銳直覺,讓汪海洋迅速拿起電話:

“亦清,王建安來找我了。”

“什麼?!”楚亦清震驚的瞪大雙眸,可她手裡的電話只剩斷線聲了。

汪海洋在最快的時間有了動作。

這是下班時間,他不能讓王建安在他工作的地方大鬧。

“姐夫?你怎麼來……”左濤驚愕的望着將自行車摔在院子裡,抄起散落在地上的日記本就一股風颳過的王建安。

望着猛跑的背影,左濤對同行的同事揮了揮手,擺完手就追了過去。

側門角落裡,等左濤找到王建安時,他徹底怔愣了。

什麼情況?

汪科長在堵住姐夫的嘴,架着胳膊往後院兒拽。姐夫連踢再掙扎,眼睛裡迸發着噬血的光。

“鬆手,幹什麼吶!”

汪海洋知道左濤跟楚家有點兒關係。他也顧不上領不領導,眼看着他就要制不住王建安。

……

被半拖到後院兒的旮旯裡,一下子就明白是找他汪海洋的。

如果說之前還抱有那麼一絲絲僥倖的王建安,現在要還不明白的話,他覺得他真可以先殺了這對兒狗男女再自殺。

悲憤,尊嚴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面對比自己高半頭的汪海洋,王建安被鬆開那一刻一拳頭直奔對方面門:“我X你媽的!”

左濤飛奔回大廳,撈起電話就往軍區打。什麼?不在。

又往楚亦鋒的住處打:“嘟,嘟,嘟……”

左濤擼了把臉上的汗。再不接電話,一會兒人腦袋打成狗腦袋了。姐夫剛纔摸他腰間的槍。姐和汪科長?虧了上交了!

“小劉,國際列車搶劫案的證人檔案在哪?”

左濤邊翻找號碼,邊祈禱早退的楚亦鋒在畢月那。

而同一時間,徹底慌神的楚亦清忽然將下脣咬破,一拳砸在了辦公桌上,留長的指甲劈裂。

好你個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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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沒有等到我加更,有沒有書友有點兒失望啊?我有努力啊,只是……我覺得我不是手速慢,我是腦速慢。笨咔的磨蹭到後半夜也沒寫完。兼顧後面劇情,還得保持流暢感和節奏感,寫了刪,刪了寫,最後你們知道我是什麼感覺嗎?沒比第一次寫完的初稿強多少啊,好後悔爲什麼要刪除。手太欠。呃,希望我早更,有彌補到書友們,讓你們感到我有一絲絲體貼。

感謝靜寧路的和氏璧,感謝太古尊無影的香囊,感謝霧夜幻影、涼茶0走人、黃楊木的梳子、苦竹精舍的平安福。

感謝昨天投月票的書友們:路池、錦衣夜行1981、心靜似月、悠zy、windnight、冰舞舞、mingzi81、丫丫愛美麗、忍者一戒、家有萌狗、靜寧路、alina5868、菇子。最近幾天投票的很多,字數要求就不一一感謝了,每個書友名字我都有看到,謝謝大家了。

章節目錄 第五六二章 倒黴蛋兒(二更)

畢家的廚房裡,地上擺放着一個鐵質大洗衣盆,裡面的鯉魚正在活蹦亂跳着。

它還不知道,它的最終命運不過是盤中餐。

客廳裡傳出低沉男聲,聲音裡充斥着熱絡的笑意:

“遲叔,小侄幹什麼您都得蒞臨指導。您多說兩句,我就一定不會跑岔道。呵呵,那太謝謝您了。後天中午十一點,我恭候您。”

楚亦鋒說完掛了電話。

他腦袋上搭條白毛巾,頭茬還溼着,穿着白色跨欄背心,兩手還在攆着電話號碼本,一頁一頁的翻看。

就在他拿起鉛筆,在本上的某個人名下面畫條線時,電話響了,他還驚訝地挑了下眉。特能說的丈母孃要回來了?

“你好。”

“亦鋒?”找了一大圈兒,終於找到正主了,左濤都有點兒不敢相信是楚亦鋒本人接電話了:

“亦鋒我可找到你了!你聽我說,你姐夫他在我單位呢,他……”

左濤氣急敗壞的哇啦哇啦一頓說,不過在不歇氣兒連說兩句時,還急着要聲迴應:“我說哥們你聽沒聽見?”

“說!”

楚亦鋒隨着左濤的簡單介紹,越聽臉部線條變的越僵硬。

他抿緊脣,腦中只轉着幾個關鍵詞:

姐夫和汪海洋大打出手;

姐夫在對打時試圖掏左濤槍;

汪海洋敢還手;

能瘋狂成這樣,恨不得乾死一個是一個,那源於什麼,不言而喻。

電話扣掉,屋裡很靜,只十幾秒後有抽出皮帶“當”的一聲。

楚亦鋒身着畢成的西褲的和藍格半截袖襯衣,重新出現在客廳。

——

畢月邊開車,邊分心的瞟了眼副駕駛座上的一堆袋子。

建築材料才敲定了兩樣,親弟弟被她當苦勞力使喚,一支出去就是一天。

用畢成的原話就是:姐,腿都要走細了。

她在這麼忙的情況下,居然幹出逛街的事兒。還自個兒啥也沒買,給楚亦鋒買了一堆,給寶寶買了個奶瓶子。

現在又提前回家,目的居然只爲給全家人做火鍋。

爲啥啊?就因爲楚亦鋒早上吃她做的麪條那一臉滿足,她瞧着甚是順眼。

畢月舔舔脣,歎服自個兒,原來喜歡一個人能喜歡的這麼深沉。

一手握着方向盤,手還不老實,緊着拍動。

一手咔咔的擰着廣播,管啥玩意都沒有。

小夏利沒一會兒就傳出畢月一會兒一忘詞咿咿呀呀的歡暢聲,她自個兒都不知道唱的是哪首歌:

“我爲你rap這首歌,你的被窩裡有輻射,碘鹽也要吃很多。

夜晚我陪你咬耳朵,你得送我輛跑車。

然後我們吃着火鍋一起唱着歌……

對我不好狗叼走,你的良心有木有,傷不起……”

啊,是傷不起啊。

畢月眨了下眼睛,抿着小嘴,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滿是笑意。

等趕明兒有空閒有大把錢的,她得找個錄音棚錄幾首歌,整一碟,自個兒唱給自個兒聽。

畢月正高高興興自戀呢,結果發生的下一幕,她就在這一刻明白了她娘那句口頭禪:“放屁趕襠”到底是啥意思了。

要不然不能一天之間碰見那死女人兩次,還同樣都在她家出衚衕口的大街上。

……

畢月的車頭準備要右轉,看到了對面車輛要左轉,轉過來就跟她駛入同一方向的車道了。

正常來講,也得畢月讓行,她也確實是這麼做的,腳放在剎車上輕點了下。

可心裡特不舒服。

因爲她又不眼瞎,對面那深灰色豐田太囂張,左轉不打左轉燈,它打雙閃,關鍵是那車早上剛見過,這回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然而更讓畢月氣瘋甚至驚愣住的是,深灰色豐田轎車打着斜奔她來了,根本不是要左轉,而是要找她!

兩車相迎,對方還閃着車燈晃她眼睛,跟個龐然大物似的就那麼怒哼哼衝了過來。

畢月心裡咯噔了一下。

第六感,她要是不站下,楚亦清真敢撞她。

拼狠,這娘們拼誰是瘋子!

在兩車距離僅有十幾米遠的時候,畢月差點兒被心口那口氣堵的暈過去,卻用緊留的那一絲理智沒較勁認輸了,覺得跟這精神病整不了。

她車也不是悍馬,她還懷孕呢,別不信邪,她認慫站下。

楚亦清單手揉動甩了下方向盤,豐田車越過夏利車時,兩車間距只有半米,又往前躥出五六米遠才能站住,可想而知這車速。

畢月側回頭,一臉後怕,脣色發白,就這麼十幾秒,滿額頭佈滿汗珠子。

她一手捂着心口的地方,一手本能的捂着肚子,心口砰砰亂跳。

正所謂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而這楚亦清,怎麼看怎麼像是不要命了。

楚亦清甩上車門時,畢月也汗津津的下車了。

倆人都是車門大開。

一襲乳白色連衣裙的楚亦清,眼中迸發着濃濃的仇恨,胸脯急速起伏,紅脣上還能看出她咬破下嘴脣的痕跡,幾步路走的狠盯畢月:

你敢騙我?你敢破壞我的家庭?你是不是以爲我只會罵你?光說不練假把式,我今兒讓你認識認識我!

而一身碎花雪紡連衣裙的畢月,眼中同樣蘊藏着她要揍人的氣勢。

即便她被嚇的腿軟,即便她心跳依舊不規律的亂蹦:

你這是試圖要撞我?你敢害我肚子裡的孩子?你是殺人!

你個死女人。我今兒要在大街上棒打狗頭!

畢月轉身間,裙襬刮過車面。

她不想多一句話,精神病跑出來了,禍害人間。取雨傘,她那黑雨傘沒接過雨,可打人厲害。

但就在她開後備箱的時候,楚亦清跟瘋魔了一樣穿着高跟鞋噔噔蹬跑了過來,一把掐住畢月的胳膊,那眼睛裡的光,如果畢月說實話,她確實被震懾了,主要是她想好好活着。

“楚亦清,要死回家吊死自個兒剁了自個兒,我刨你家祖墳了?”

楚亦清咬牙切齒微眯着眼睛恐嚇:

“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機會。馬上給我去和王建安解釋清楚。說你是胡說八道再扇自個兒兩耳光,有一樣做不到你……”

穿着平底鞋的畢月,微揚着腦袋瓜看楚亦清,明白了。

都顧不上去聽那些狗屁倒竈不上臺面的威脅話了。只覺得自個兒被無賴纏上了,倒黴透了,早知道那天她繞着走:

“你給我閉嘴!你敗露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只有你看到了,你還敢狡辯?”

畢月眼神瞄了眼楚亦清的身後,低聲道:“狗男女!”

楚亦清瞬間攥緊兩拳,揮舞着胳膊奔畢月的臉扇了過去。

畢月一閉眼。

等她再睜眼時,楚亦清已經四仰八叉坐在了地上,周圍有很多人瞧熱鬧。

深灰色轎車,她確實不認識。

淺灰色的,她可熟着呢。

章節目錄 第五六三章 真熱鬧(三更,爲盟主太古尊無影+)

挺粗個嗓子,低音炮的音質:“你沒事兒吧?”

面對眼底傾瀉而出滿滿當當的擔心和關切,感受到大掌輕撫後背的熱度,畢月需要咬下脣才能抑制住表情。

因爲她怕在這種時刻露出歡喜。

提醒自己:地上那可是四仰八叉躺一個呢。

可隨後她確實笑不出來了。

她的楚亦鋒,天之驕子,一直那麼驕傲的人,不該承受這麼多人的異樣眼光。比她還倒黴,倒黴透透的了。

畢月看到楚亦鋒的脖子和臉漲紅到發紫,她沒吭聲。

算了,這年頭誰心軟就欺負誰。

不但嚥下了想張嘴告狀“你姐要撞死我”的話,還搖了搖頭。

但是等畢月這低頭一瞧,一看在地上半趴着的楚亦清,她還得繼續抿緊脣。

明明剛纔還恨不得替天行道想要削死楚亦清,現在卻先替對方迷之尷尬了下。

楚亦清穿的是連衣裙,被她弟弟一腳掃飛出去,坐在地上的姿態是四仰八叉。估計怕走光了,又改合上腿側身半趴在地上。

胳膊肘能看出在流血,腿又蹬啊瞪,那高跟鞋不停地摩擦地面,可幹蹬蹬不起來,恐怕是跟太高,一腳卷飛又落地時傷了腳踝骨,挺白個腳踝那通紅的。

最關鍵是楚亦清那表情。

怎麼說呢?複雜啊,複雜到畢月覺得影后真比不上,生活遠比影視劇演出來的要精彩。

楚亦清滿臉淚痕,眼角處還在不停的洶涌流出,一滴滴淚,滴答滴答順着臉頰掉在裙子上、胳膊上,砸在地上。

眼睛卻緊緊的盯住楚亦鋒。

楚亦清欲泣出聲,因爲傷心委屈。

小鋒,你居然對我這個親姐姐動手。

你長大了,有力氣了,不再是幫我出氣,而是對我這個親姐姐使拳頭。

是第一次打女人吧?打的是你的親姐姐,真本事,這就是我的弟弟!

可楚亦清又吸了吸鼻子,倔強地抿着嘴角,用她還能活動的胳膊支撐住身體,一次次嘗試起來。

已經不再在意被這麼多人圍觀的難堪了,心裡是被傷成篩子般的難過。

一次次試圖用流血的傷胳膊支撐住站起來,一次次腳上用不上力,楚亦清乾脆蹬掉了高跟鞋。

整個過程,她只看着楚亦鋒,卻沒哭出聲,因爲不服輸,因爲她想告訴楚亦鋒:從此她不再有這個弟弟!

楚亦鋒上前幾步,緊蹙兩道劍眉:“散了!麻溜散了!”

你說散就散啊?

圍觀看熱鬧的,隨着下班點兒,人越聚越多。

還有剛剛路過手裡拎着菜筐的嬸子大娘,翹腳觀望打聽道:“這是怎麼着了?是撞車了還是撞人了?”

所有看熱鬧的,都能看出楚亦鋒那一臉怒氣,但老百姓可不管你那事兒,他們人多力量大啊。

瞧熱鬧怎麼了?就瞧,誰讓你們家不關門掐架,還開三臺車出來當猴子耍戲來着。

楚亦鋒無語的看着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楚亦清,他彎腰要試圖給拽起來,楚亦清卻使勁一揮胳膊,一點兒也不比剛纔要扇畢月的力度小。

就這動作,徹底激怒了楚亦鋒。

畢月都能看到楚亦鋒在咬牙切齒。

他半貓着腰和仰頭的楚亦清對視,眼中噴火:

“你有理是吧?楚亦清,要不是你姓楚,就憑你剛纔敢打我媳婦,我饒了得你?

夠了!

維持你那點兒僅剩的體面,要是那點兒你都不想要,你再想想父親母親,他們還想要?不要給父親惹禍!”

“我怎麼惹禍了?是誰在惹禍?就是因爲畢月那張破嘴,她讓你親姐姐的家就快要沒了!”

到底當姐姐的感情先崩潰了,楚亦清指着楚亦鋒的鼻子,哭的泣不成聲:“你到底還有沒有點兒是非?!”

楚亦鋒覺得腦袋嗡嗡的,他直起腰,微眯着眼,說話前先環顧了一圈兒又一圈兒越來越多的人,他被氣的只感覺無法再跟他姐對話了,沒個對話!

“楚亦清,我們家畢月懶得說你那破事兒,你冤枉欺負人沒邊兒了是吧?有誰說,她都不會說,她比你要有大局觀!有你這樣的姐姐,我真特麼是受夠了!”

說完,楚亦鋒立刻轉頭看向畢月,伸着手指指着畢月的鼻子方向:

“開車跟我回家。我告訴你畢月,以後再碰到這樣的,給我大嘴巴招呼她!”

畢月瞟了眼楚亦清,悽慘無比?慘給誰看呢,你都快要給你弟弟氣抽了,轉身聽話的上車。

她聽到身後有看熱鬧熟悉的聲音喊道:

“快散了吧?都回家做飯去!”

這是孫大爺的動靜。

真是丟人,一個個的幹仗老來她家附近。

畢月從開鎖到進院兒,一直在偷摸斜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結果剛關好大門扭身回頭,就被人抱住了。

“對不起。”

剛被摟住那一瞬,畢月有點兒無所適從。

甚至這場鬧劇從頭到尾她除了後怕,還有點兒像外人般瞧熱鬧,盼着楚家越亂越好。

可那聲對不起在耳邊兒一響起,她心裡某處地方像被人紮了一下。

畢月慢慢地擡高胳膊,擁住了楚亦鋒的肩膀。

“月月,你跟我在一起真的很倒黴,受了不少委屈,還跟着丟人。”

“楚亦鋒,就因爲你姓楚,這個姓沒給你什麼。你也很倒黴。”

楚亦鋒鬆開了畢月,兩人對視着。

倒是畢月笑的比哭還難看:“我們明明很好的。”

楚亦鋒受不住這句,他趕緊摟住畢月的腦袋,讓畢月埋在他的胸膛。

畢月眼圈兒紅紅,心裡吐槽自己:瞧瞧他一句相信你感動的;瞧瞧懷孕這感情充沛的;瞧瞧都給楚亦鋒整不會了。

“你出門是有什麼急事兒吧?”

被這一提醒,楚亦鋒趕緊壓抑翻涌的情緒,他把着畢月的兩肩,告知道:

“姐夫跑鐵路公安局去找汪海洋去了,對打呢,左濤制不住了。”

汪海洋?楚亦清當時叫的海洋哥。

“啊?”畢月驚慌的瞪大眼:“左濤都制不住了?你快去拉仗。別打出什麼事兒,姐夫那人真的,別再坑人家了!”

楚亦鋒點點頭。

畢月站在大門口看着車影。

瞧,倒黴體質,被扣一腦袋屎,還得給擦屁股去。

……

楚亦鋒風馳電掣地駛入鐵路公安局院裡時,左濤正扯住王建安的胳膊,看起來像是在攙扶,也像是在絮絮叨叨的勸着。

這是打完了?

可楚亦鋒卻不幹了。

“哐”的一聲甩上車門,站在王建安的面前,上下看了眼,震怒地問衣服凌亂的左濤:“汪海洋在哪?”

“亦鋒?你給我回來!”左濤急的直跺腳。

鼻青臉腫的王建安一閉眼,沒有比他還窩囊的。

而同一時間,畢月聽到大門響,有點兒小心翼翼的問誰啊?

家就她一個,萬一那失心瘋又來了呢?她一孕婦。

打開門一看,樑吟秋大包小包一臉溫和的笑意。

畢月真想脫口而出:你還笑呢,你心咋那麼大呢。

不過隨之又一挑眉。

這屎盆子她可不擔。

樑吟秋,你也少欺負楚亦鋒一個。她必須得好好告訴告訴都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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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先祝書友大神李生日快樂,祝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這章我都不知道該給誰加更了,因爲我欠了一屁股賬。同樂吧,我咬手指:不廢話了,還是先更文吧。

章節目錄 第五六四章 給您藥(一更)

客廳的茶几上堆着很多袋子,袋子裡裝的是五花八門。

紅豆、黑米、醃製的鵝蛋,話梅和葡萄乾,水果就更是樣式齊全,甚至還有一大瓶子蘋果醋。

可以說從糧食到蔬果,基本能淘弄到的,茶几上都有,堆了半面兒。

有貴的,也有居家過日子常用的。這還是隻給畢家或者說是畢月的。

再加上楚亦鋒的皮鞋、涼皮鞋和兩個塞滿滿當當裝衣服的兜子,樑吟秋都坐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兒了,手指骨節還肋的生疼發紫。

樑吟秋側頭看向在廚房燒水泡茶的畢月。

這畢家,誰都不在,就她娘倆。

這又是那天暈過去後第一次登門。

要是按照常理,人越少越好,免得難堪,尤其是畢月那個母親,她不在省了不少口舌。

可樑吟秋就是覺得此時來的不是時候。不如等畢家人多了,至少該等兒子到家嘛。

你一句我一句的茬話題,總比單獨面對畢月要強。

想到這,樑吟秋忽然露出無奈的笑容,笑自己一把年紀了,經了那麼多事兒,怎麼還能對個小丫頭打怵呢?

瞧瞧人家畢月看到她,非常從容的幫忙從出租車裡往下拿東西,又拎進客廳,接着就能什麼都沒叫出去泡茶。

唉,這丫頭啊,也不知是臉皮厚還是心理素質太強。

而此時在廚房泡完茶的畢月,都端着茶壺準備要進客廳了,又忽然放在操作檯上。

她左右瞅了瞅,拿起擀麪杖蹲下身,對着要跳出洗衣盆裡的大鯉魚一頓削。

噼哩噗嚕的,瞅瞅嘣的滿地水,都嘣她絲襪上了。咋蹦躂還能上天吶?

樑吟秋聽到動靜了,後仰了下身體探頭望了望,看一眼就心堵的厲害。

這是敲給她看?

心裡堵得慌還得勸自己:別挑歪理。那丫頭見她一點兒也不緊張,也許沒其他意思,順手的事兒。

得虧樑吟秋這麼想了,要是敢露一絲不高興的樣兒,就衝畢月一肚子火氣,能借着楚亦清的事兒給她氣昇天。

不過話說回來,畢月還確實是順手砸鯉魚,也確實很淡定。

她無論是在大門口見到樑吟秋那一刻,還是現在,她都是該怎麼着怎麼着。

畢月覺得有誰腰桿不硬也沒她啥事兒啊?

她有什麼可腰桿挺不直溜的?

就是未婚先孕咋了,沒楚家教育出的兒子,她自個兒一人能懷上啊?老大不說老二。

巴巴的來她老畢家,當時損她娘,現在想想都堵心。就差跟楚亦清一個德行明說了。

她娘過後跟她學,聽了差點兒沒氣死。楚亦清那個失心瘋就不提了,就她樑吟秋教明白兒子了?

更何況,哼,這回熱鬧了,事實說明,可見她樑吟秋真是隻會生不會教,瞧瞧那楚亦清。

畢月削完鯉魚了,端茶壺往屋裡走,心裡還挺不痛快。

全是楚家的爛事兒,好好的生日過不了,要不這個時間,她應該正在剁魚頭。

……

畢月坐下了,樑吟秋趕緊指着袋子說道:

“這些水果市面上不太常見,孕婦都能吃,你多吃孩子長得水靈。過幾天我再託人從山東往回帶點兒大櫻桃。畢月啊,最近身體怎麼樣?”

瞧瞧,這資本家做派。一個水果得從外地運。

可畢月瞟了眼樑吟秋不自禁搓動漲紫色的手指節,又心裡嘆口氣,提醒自己,別挑歪理,一碼是一碼。

“還行,比以前強很多。”

“那我就放心了。對了,那還有燕窩。過去懷孕產前啊都吃這個。你不用省着用。我跟人說好了一直訂到後年呢,只要有人從香港回來就給咱帶。到時候等孩子六個月,用這燕窩水調迷糊是最好的。”

真是資本金的女兒啊。

過去?是指在家當大小姐時聽說的吧?

畢月怕自個兒會一直吐槽外加小家子氣仇富,她點了點頭,趕緊岔開話題,語氣很不錯的說正事兒道:

“您帶心臟病藥了嗎?”

樑吟秋疑惑的瞪大眼,隨後心裡咯噔了一下:

“畢月,其實我對你第一印象挺好的。要說這中間發生的事兒,我只想告訴你,等你將來當了母親,到了孩子成家擇偶時自然就會懂了。一輩兒一輩兒的,唉。咱們不能意氣用事。”

畢月無語。又以爲她要墮胎。

現在誰敢碰她寶寶一根汗毛,她豁出命幹。這都後悔了,等孩子出來了要問她怎麼說呀?

“不是。我要說的是失、楚亦清的事兒,我怕您有個三長兩短,帶藥了是吧?”

樑吟秋不搓手指節了,改緊緊攥起兩手。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怎麼好像跟她發現那事兒有關呢?可不能讓兒媳知道女兒那什麼啊。

但是,怕什麼來什麼。

“……總之,因爲姐夫幫我跑關係,我去了飯店。正找包房號呢,有一個包廂門被人突然拽開。

然後就是您女兒嘴裡叫着海洋哥海洋哥的,還拽人胳膊,又跺腳又哭,就差跪下了,哭求那個什麼海洋哥別走。相當失態。”

畢月說到這一頓,看到樑吟秋真開始捂着心口了,她抿了抿脣。好吧,不能學太仔細,免得噁心到自個兒。

“反正挺大動靜。換誰誰路過不得瞅一眼?”

樑吟秋臉和耳朵通紅。有個地縫她都想鑽進去,又不能鑽。

因爲感覺丟人的同時還後怕。

女兒和汪海洋見面,姑爺就在同一樓層的包房?

樑吟秋趕緊端茶杯喝了一口。心裡轉動怎麼幫女兒開脫。即便藉口牽強,她也得掩耳盜鈴。這是兒媳看到了,她丟不起這個人!

“那個月月啊……”

瞧,畢月變月月了。

畢月心話:您甭着急,這只是個開頭。找藉口就省了吧。

“服務員估計怕看到啥太臊得慌都躲開了,我也是倒黴,當時走廊裡確實就我一人。可我真的沒說。楚亦鋒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知道那也不是我說的。”

嗯?之後還有事兒?

樑吟秋心口跳的厲害。端着茶杯斜擰着身子回望畢月。

畢月點點頭:“姐夫今天就知道了,誰告訴的不知道,總之不是我。”

咔嚓一聲,茶杯磕了下茶几,又滾動着掉在了大理石地面上,頃刻炸裂。

畢月冷靜的拿過樑吟秋的包開始掏藥瓶,都沒瞅樑吟秋,繼續道:

“後院着火殃及池魚,你女兒認定是我說的,就在剛剛您沒到之前,我們家衚衕口上演一出大戲。”

樑吟秋其他都聽不進去了,無非就是找茬。誤會可以過後說。

女婿知道了?女婿知道!

樑吟秋震驚完趕緊站起身。

“沒說完吶。你女兒開車要撞死我和孩子,您還燕窩水果呢,我倆還有命吃嗎?

沒撞到,那是我躲開了。

結果我躲開還不行,她像瘋子似的,又要對我這個孕婦掄巴掌。

你兒子恰巧出現看到了,我這纔有命坐這跟你說話。

還有,您兒子心都被傷的透透的了,他還得卯足馬力奔鐵路公安局,我姐夫在那打架鬥毆呢。

給您藥?先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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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們,大家都等急了吧?剛剛去查昨天打賞的書友暱稱,我看到了什麼?有小妖說鄙視,騙砸。那是我前天發的帖子說一更九點半好嘛。好吧,誰讓你們那麼可愛呢,說我騙砸就騙砸吧,我要是能騙色的男作者就更好了,哈哈哈。

下面如果是數字書友,我知道你們有暱稱,但你們好像沒改過來,因爲顯示作者後臺只有數字。你們自個兒查一下哈。

感謝涼茶0走人的和氏璧,感謝太古尊無影、書友開頭一零四尾數七七、書友開頭一一四尾數九六,以上三位的香囊。感謝以下各位的平安福:書友二二八尾數零九,黃楊木的梳子,海賊王鳴人,霧夜幻影,琉璃妹夫,朕想一個人靜一靜,默默地祝福,熱戀,書友一四四尾數零九。

感謝大家投月票。我只能說二更我儘快,加更我儘量。我心裡有個沉甸甸的賬本,欠土豪們好多打賞加更,還不完那天,也不知道賣萌能不能頂賬。唉,好希望存稿從天而降……

章節目錄 第五六五章 火力全開(二更)

樑吟秋站在沙發邊,震怒、震驚的半仰着下巴,像是脖子承擔不住腦袋的重量,在耷拉着後仰。

她的眼神落在畢家客廳掛的水墨畫上。

人是恍惚的,大腦是空白的,隨着畢月話音兒一落,只感覺天旋地轉,兩腿不聽使喚腿一軟……

畢月速度極快,兩個健步衝上前,一把扶住,又託着架着讓樑吟秋重新坐在沙發上。

“嘖。”畢月不是在感嘆樑吟秋咋被刺激成這樣了,倒是這幅樣子纔在情理之中。

而是着急接住樑吟秋時,膝蓋撞茶几上了,疼的她半蹲緊着搓膝蓋,還得問:

“您沒事兒吧,要不要去醫院?您要再倒下,楚亦清就得上天入地,不是進局子就是進精神病院。”

畢月這話不好聽,可這話很神奇,確實起到了提醒樑吟秋的作用。

樑吟秋閉着眼睛仰靠在沙發上緩着。

畢月一看樑吟秋那張臉都不是好顏色了,整個人的狀態也有了老相,不知爲何,她一下子就想起去年當家教,她第一次見到樑吟秋的樣子。

那時候的樑阿姨,說實話,得承認很有氣質。

無須穿金戴銀給自個兒端着,就溫和的往那一坐,中年女人如蘭花般沉澱下來的淡雅氣質,穿什麼都不會讓人小看。

再看現在……所以說人不可貌相。

畢月抿了下脣,轉身去廚房把早就準備好的涼白開端了進來。

樑吟秋也在同一時刻睜眼,睜眼就看到坐在她旁邊的畢月正捧着杯子要遞給她。

樑吟秋像是再也直不起腰似的,微馱着背,手心向上等着,畢月趕緊將藥蓋裡的藥都倒在她手心上。

樑吟秋顫着手將藥一股腦往嘴裡塞,剛抿緊嘴,“噗”的一聲又嗆住了。

這一刻,畢月看的有點兒動容了。

她垂下了眼瞼,不再盯着瞧,給樑吟秋留下餘地把藥好好吃完。

心裡想着:

楚亦鋒他媽就這麼哭了。

你瞅她那樣真是愁人。

想要維持支離破碎的婆婆形象,只能忍着。但那心吶,確實稀碎稀碎的。

嗆到了估計是不想當她面兒哭,又沒忍住。還着急要吃藥、不敢倒下。

失心瘋就是殺人犯,那也是她親女兒,惦記那失心瘋吧。

樑吟秋嘴裡含着藥片,說話自然是咕噥着,只是她態度很認真,側頭看畢月盯着畢月的眼睛問:“爲什麼沒說?”

畢月語氣很差,擰着眉頭回道:

“別說那破事兒我沒稀得說,就是你家楚亦清剛纔要拿車撞我,我都沒跟你兒子說!

楚亦鋒只看到了他姐要揮胳膊打我這個孕婦。我這孩子懷的,我孩子……”

畢月沒說完,趕緊扭頭看向另一側。

樑吟秋卻像是在執着找答案,又問了遍:“爲什麼也沒說?”

畢月嗖的轉過頭直視樑吟秋,突然飈高音憤怒道:

“爲什麼爲什麼,這還用問嗎?

楚亦鋒現在心就得跟篩子似的被傷透了!

他幫楚亦清起步造勢,從大學沒畢業一直到剛參加工作,本該爬坡的階段,耽誤着自己,讓楚亦清有了今天。

結果他姐有錢有勢了,卻反過來用錢威脅羞辱他在乎的人。

楚亦清不是拿錢再踩我恐嚇我,我從來沒怕過她。她是一次次在踩她親弟弟。

她楚亦清到我家破口大罵,楚亦鋒下了火車就剩下跪着道歉這一條路了,他什麼時候跪過誰?因爲他不知道他還能怎麼辦。

他是人,你們誰在意過他?到底是瞧不上我,還是你們在拿他不識數!

剛剛,她楚亦清又不問青紅皁白要扇我,她扇的是我嗎?

你兒子親眼看見他姐要動手打他的女人和孩子。

我現在才懷幾個月,他能心細的怕我吃錯東西寫半個本子,你說他會不會後怕我被扇倒有什麼閃失?

可他還得忍着,因爲他姐是闖禍大王不檢點,他怕出事兒,他還得去找王建安給處理爛事兒!”

畢月騰的站起身,不說還好,一說情緒激動的不行,尤其是看到樑吟秋在捂着臉哭,心堵的厲害:

“我還說什麼?

對他說你姐不是要扇我,是爲了出口氣要拿車撞死我?

說根本就沒想過你這個親弟弟的孩子在我肚子裡?

我當時忍了,是爲他。

我現在跟你在這說說說也是爲了他。你們能不能差不多點兒?講個道理!”

“畢月?”樑吟秋一臉的淚,她仰頭看着畢月。

這一刻,認可了。

“媽給你道歉,我沒教好你姐。我管她,指定給你個說法,讓她必須得給你道歉。對,我得去找她,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樑吟秋站起身就咳嗽開了。

而客廳門口也傳來了咳嗽聲。

畢鐵剛一臉愁容地看畢月。

鋼極易折,閨女這是幹哈啊?咋又吵吵把火跟婆婆幹起來了?真不打算進楚家門是咋的。

畢月一邊遞給樑吟秋衛生紙,一邊迎上前,也嚥下楚亦清道歉免了吧:“爹,回來了。”

“這是?”

樑吟秋拿着紙邊擦臉邊拿起包。

以前對於她來說,丟一次臉,她能膈應三年五年。甚至無法想象丟大臉是什麼樣。

可最近,丟的是一場接一場,最難堪的是還不能倒下。顧不上了,什麼狀況說什麼話吧。

樑吟秋挎着包,在快要到畢鐵剛近前時低頭道:“親家啊,對不起了。”

心裡想着,這確實得道歉。

這要換成任何一家,知道自個兒女兒開車要撞人家孩子,不說拼命也得報案。不能因爲是親家就沒個說法。

畢鐵剛都沒聽明白是咋回事兒呢,他就挺好說話道:“你這是要走啊?”

“嗯。等我改天再過來。”

直到爺倆看到樑吟秋往衚衕口走了,畢鐵剛纔回身問道:“咋回事兒啊?”

畢月反手關大門,還沒等回話呢,根本沒留意是啥時候到家的畢晟躥了出來,怪聲怪調道:

“我姐夫他姐搞破鞋。我姐揭發了。”

畢月板着臉訓斥道:“都說你語文不及格,什麼搞破鞋?跟誰學的?那叫作風方面存在問題,那叫……”

畢鐵剛煩躁:“你倆有沒有正溜?狗蛋兒,回屋寫你作業去!”

畢月簡略告知道:“別等楚亦鋒吃飯了,她姐搞破鞋被發現了,他給斷官司去了。”

“完了你告訴他娘啦?”畢鐵剛震驚。這世道是咋的啦?咋這麼多亂搞的?有倆錢燒得慌吧。

“啊,我憑啥不告訴。”

畢月沒說太細,沒學自個兒差點兒被人揍被人撞什麼的,她被畢鐵剛絮叨了幾句,該做飯做飯。

也真以爲楚亦鋒只是拉架勸架就完事兒,根本沒想到楚亦鋒是主力。

……

楚亦鋒是在畢月剛見到他母親那一刻動手的。

他姐夫,鼻青臉腫,快要看不清模樣了,襯衣少個袖子,鼻子被打的嘩嘩淌血。

可這汪海洋呢?

楚亦鋒沒見到時還好點兒。

等見到了,太出乎他意料了。

他看到汪海洋只顴骨通紅,衣服凌亂,還坐那拿冰塊兒敷呢,只覺得沒有再這麼欺負人的。

這一刻,他不再是因爲什麼姐夫出氣,他都感覺要窩囊死了。

“你挺能打是吧?”

楚亦鋒心頭那一股股火瞬間爆裂,拳頭帶着風聲,畢成的那件穿在他身上的格子襯衣,也在他揮動間裂開。

章節目錄 第五六六章 “啪”(一更)

之前左濤一直緊拽着王建安的胳膊,就怕這位受刺激大了,甩開他再幹出什麼不可挽救的事兒。

他回頭望着楚亦鋒轉瞬間就沒影子了,絕對相信楚亦鋒能馬上找到汪海洋,無論躲哪都能被第一時間搜到。

要是真打起來,這是公安局。

剛剛都要壓不住事態發展了,再這麼一打,明天等局長來了,有欠嘴的那麼一說……

左濤心急如焚。

再一瞅王建安,姐夫像是一直沉浸自己的世界,正拽掉堵鼻子血的紙,還攤開兩手看看手心上被沾染的血跡。

“姐夫,亦鋒是特種兵,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他要是把人打廢了,他就得挨處分,還有我們局也得介入……”

王建安回眸看向左濤愣住。下一刻將鼻血紙一扔:

“快走!”

倒是左濤慢了一步,望着那一副慘樣子的王建安在前面領跑,一下子心裡特不好受,紮了下他同爲男人的神經。

等倆人跑到大廳裡時,楚亦鋒正迎面走了過來。

他除了襯衣裂開了,表情上不太好看,其他看起來跟平常一樣。

“走,姐夫。”

左濤卻頓了下,腳步一拐,直奔走廊盡頭的小會議室。

“砰”的一聲推開門。

會議桌歪擰着。

盆栽裡的土、花葉子,撒的可哪都是。

汪海洋正坐在地上擦着鼻血,他的旁邊還有幾個七扭八歪倒下的椅子。

左濤無奈嘆息着走上前:“能不能動了?”

汪海洋呸的吐掉顆牙,糊了半臉血的模樣仰頭看了眼,搖了搖頭:“沒事兒。”說完就用手掌拄着地,爬了起來。

左濤鬆了口氣。

要知道楚亦鋒能幾秒制敵,斷人胳膊腿也就眨眼間。

這能爬起來就說明沒大事兒,沒下死手。

雖然這汪科長的模樣看着嚇人,但是亦鋒的主要目的估計是在噁心人。

要不然不能一改往常打人的方式,越擋臉越揍臉。恐怕是被姐夫那張傷臉刺激的。

左濤兩手叉腰,無言狀態的長呼口氣,隨後反手鎖上了會議室的門,也沒再和汪海洋說話,開始收拾上了會議室。

——

銀灰色轎車的後備箱大開,裡面塞着王建安的自行車。

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車窗也大開。

夏日的涼風吹拂着楚亦鋒腋下的黑色毛髮,藍格襯衣的袖子耷拉着。

讓人感到舒口氣的夏風,也吹拂着王建安那張傷臉,他胳膊肘拄在車門上,猛吸着煙,側頭望着遠處。

還是楚亦鋒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說他還手是因爲跟我姐沒事兒,他不理虧。他這叫正當防衛。”

王建安馬上嗤笑了聲:“你信嗎?”

楚亦鋒舔了下下脣,扭頭看了眼窗外,沒吭聲。

“你信嗎?小鋒。”

王建安將菸頭彈飛,突然情緒激動地繼續質問道:

“這要是畢月和以前纏纏綿綿的高中同學有聯繫,聯繫到連出差時間都一樣,聯繫的你被矇在鼓裡,讓你像個二傻子一樣被他們作弄!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姐是終於給他盼回來了?

呵,總共剛調回來多久?

大半年時間,倆人共私下見面二十七次,次次兩個小時以上。

兩個小時,他們在幹嘛?聊什麼能聊兩個小時?

啊?小鋒,你告訴告訴我,換你你信他汪海洋不理虧?你信他倆之間沒事兒?

你先想想這要是換成畢月再說話,而不是旁觀者姿態站着說話不腰疼!”

楚亦鋒咬了下牙。

二十七次?他會捏死畢月。

而質問完的王建安本來在看前方的路,可他再次忽然扭頭看楚亦鋒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又不等回答自言自語道:“噢,是左濤。”

楚亦鋒沉吟了下:“也不光是左濤。我姐去找畢月了。姐夫,到底是誰告訴你的?這個你得跟我說。”

“找畢月?爲什麼?”

楚亦鋒抿了下脣:“他們私下見面,畢月撞見過一次。”

王建安這回改成側着身子面對楚亦鋒坐着,他瞪眼盯着楚亦鋒的側臉。

就在楚亦鋒準備解釋幾句畢月爲什麼沒告訴時,他的姐夫像是請教問題的態度,卻給他問的心裡一緊:

“我這面兒去找汪海洋,你姐就能心有靈犀的知道我發現了?

她是去找畢月算賬的吧?

我剛露面,汪海洋就能給我堵到大廳、拽到後院兒?猜到了我是去找他?

真巧啊。

是吧?他們真不白聯繫,默契。”

楚亦鋒啞口無言。

不言而喻,臨幹架前,汪海洋還和楚亦清有聯繫。

王建安閉眼養神:“前面左拐。”

就楚亦清那樣兒的,一準兒找個誰都聽不到醜事的地方等他呢。

所以說,當王建安已經猜到楚亦清在哪時,樑吟秋還傻找她女兒呢。

作爲母親,樑吟秋這一刻才意識到,她太不瞭解女兒。想找人根本找不到。

坐在楚亦清的辦公室裡還問道:

“小張,今天你姐夫是什麼時間段來的,都見了誰?”

秘書一臉懵:“來了嗎?我沒看到姐夫露面啊?”

望着板着一張臉的樑吟秋,小張又急中生智道:

“您稍等,我去門衛處問問,或許是我沒留意。”

而此時王建安已經下車了,他對着跟下車的楚亦鋒,第一次用了命令的語氣:

“你們家,一個你爸,一個你,就你倆尊重我。

說實話,你看我被打這樣,那口氣兒差不多了,我只找楚亦清談。

至於我跟你姐,我倆甭管結果怎麼着,我現在還是你姐夫,記住了,你個當弟弟的少摻和別人的家事兒,不準跟來!”

楚亦鋒看了眼遠處停放的楚亦清的車:“姐夫,理智些,就即便不過了也沒必要打罵,她是童童的親媽!”

“少廢話,趕緊走!”

楚亦鋒眼睜睜看着別墅門關上了。

他躊躇的站在院子裡。怎麼可能走得了?

門響動那一瞬,坐在沙發上靜等的楚亦清,不自禁打了個顫。

可她卻儘量讓自己不露出害怕的那一面,甚至在扭頭看向門口的丈夫時還板着一張臉,只是下一刻,她臉色大變。

楚亦清忍着疼瘸着腳,驚愣地瞪大眼站起身。

不是去打人嗎?怎麼王建安被打成了這樣?

本來在開門時,王建安還在告誡自己,問清楚了,楚亦清就給他滾蛋。

可等見到了人,看到楚亦清那張臉了,他血液上涌。

“汪海洋打的?”楚亦清趕緊託着傷腳上前幾步,一臉驚慌和怒氣:“問你話呢?誰打的!”

“啪”的巴掌聲響起。

王建安被楚亦清嘴中叫着汪海洋刺激的手心顫抖。

楚亦清不可置信的捂着半邊臉:“你敢打我?”

章節目錄 第五六七章 炸了(二更)

楚亦清的身體打着冷顫。她捂着臉,眼神慢慢由不可置信,逐漸變成流露出受傷。

多年前在登記那天,她對王建安說過:

“一,這輩子,你不能扔下我,時時刻刻要把我放在第一位。

二,從今天起,你不能做出打我罵我的事兒,一次都不行。

我對你的要求只這兩點,哪怕你們家三起三落,我跟你母親一起煳火柴盒,我也絕無二話。

可你做不到那天,咱們就重來這,民政局見。”

他當時回的是什麼?

他先是在大喜的日子裡開玩笑說:“那我要死你前面指定扔下你了?”

隨後才嚴肅了表情,虔誠的舉起手對老天發誓,說他一定會做到,她才傻呵呵的跟着去登記。

可如今……

“王建安,你敢說話不算話?你明明知道我最恨被騙。你打我了?你居然過了那條線!”

眼圈兒發紅的王建安,剛纔打楚亦清的右手仍舊發顫。

望着面前的楚亦清,他咬牙切齒。

都這個時候了,還敢對他大唿小呵,還想着欺負他。

這女人可恨極了。

她被所有人誤解的時候,他都一直理解她。

可這回,她說破大天,他也想不明白。

他對她就差掏心掏肺了,枕邊這麼多年的妻子,她到底是因爲他差在哪,能綠了他的腦袋!

“你跟汪海洋在一起卿卿我我,一聊就是倆仨點兒。

咱倆是誰過了那條線?

啊?!

你們一對兒狗男女乾的是過了道德那條線!

你不配當童童的媽,他會以你爲恥,甚至後悔是你生了他!”

“你特麼才狗男女!”楚亦清的眼神終於爲王建安點燃了,她不再是趾高氣昂不屑辯駁的大小姐。

她氣急敗壞的揚起胳膊,終於像極了普通人家吵架的妻子。她想撓死王建安,兩隻手胡亂的奔王建安的臉使勁兒:

“我讓你說不是人的話。我說了我說了我跟他沒什麼,你特麼有完沒完?!”

奈何王建安三兩下就給她兩手禁錮住了。

楚亦清被氣瘋的狀態,無力施展,無奈於又打不着人,只能撕心裂肺搖晃着腦袋喊道:

“我們聊工作聊生活聊家庭聊孩子,甚至聊你,就是沒有聊情感!

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兒,你敢說我不配當童童的媽?你聽不懂人話就給我去死!”

聽到這,王建安徹底怒火沸騰了。

他全身用力兩手一甩,楚亦清的傷腳立刻支撐不住身體,晃悠了幾下到底後仰了過去。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着頭氣勢洶洶的兩拳砸着地面。

看着像看仇人一般的楚亦清,王建安恨不得一把火點着了,燒死她也燒死自己。

他扭動了下脖子,眼中冒着兇狠的光,咬牙道:

“你是有多賤才能那麼好跟人聊!

你還聊孩子?

你有跟他聊的時間,你哪怕多陪陪童童,你配當一名母親嗎?

楚亦清,你少跟我在這胡扯,我讓你嘴硬!”

王建安嗖的一下,從後腰處拽出日記本砸向了楚亦清的臉:

“說!你給我說清楚了,你大半年間,這二十七次跟他見面到底是特麼有多大的事兒,你風雨無阻顛兒顛兒的去送上門犯賤。

二十六天前,我母親生日那天,你是出差嗎?

你對給你帶了七年孩子的婆婆撒謊。

她沒要過你什麼,只想出門跟牌友玩一天,你當時怎麼說的?你說外地有急事兒,接送不了童童。你擡腿就走。

如果那是真的,行。誰讓我媽生了我這個窩囊廢!

可你是有多不要臉?你們約會約到了外地?!”

王建安胸腔裡的那顆心,隨着他自己的這些話,破碎瘋狂。

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楚亦清的脖領子,似乎是楚亦清回答的不好,他就能跟她同歸於盡般。

楚亦清試圖往後躲了下。

犯賤?不要臉?二十六天前?

她小心翼翼的搖着頭,她真的只是出差。

看清了王建安眼中的火焰,這不是她瞭解的丈夫,太陌生了,她被嚇的不停的抖動睫毛。

被嚇的楚亦清,不自禁小聲道:“你都聽誰胡說八道的?”

就在她慌亂的撿起散落的日記本,剛看到其中一頁二月十四日晚八點幾個字時,王建安又改攥住了她的下巴,居高臨下,聲音幽幽道:

“你倆都幹什麼了?嗯?尤其是二十六天前。

光聊天?你覺得我能信嗎?好,我信。

那你們是怎麼聊的?脫了聊?

聊工作,聊生活,不說還聊我了嗎?聊我牀上表現好不好?

你跟我也聊聊?聊聊他行不行?比不比我強,啊?楚亦清,他行我行?”

楚亦清害怕的嚥了下口水,她想甩開被捏住的下巴,卻又被王建安更大勁兒的捏住,只能急切否認道:

“王建安,你聽我說,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天我真的出差。

我承認,我見過他幾次,也不該瞞你,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可我沒騙你,你知道的,我要麼不說,我不屑騙人。

你別這樣,你現在這樣是病態,我沒幹什麼你至於嗎?建安!”

王建安嘴角牽出一絲笑。

他有病?至於嗎?

他確實是有病!

“啪”的一聲又響徹在客廳,隨後對着楚亦清的肚子上去就是兩腳。

他看着蜷縮的躺在紅色地毯上的楚亦清,望着腳邊那張紅腫的臉,眯着眼罵道:

“你裝的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你抹紅嘴脣原來是天天給我出門偷漢子!

我要沒病,我能大半年沒發現?

我腦袋上特麼長了一片綠,還天天把你當個寶對待,我不是有病我是什麼?!”

楚亦清抱着肚子,覺得像痙攣一般抽疼着,腦子被打的暈暈的,耳朵嗡嗡的。

她乾脆也不起身,就蜷縮着躺在地上,眼淚順着臉頰浸溼了地毯,喃喃道:“夠了王建安,報復完,離婚吧。”

“離婚?你是在嘟囔離婚?”王建安也不可置信的笑了。

他蹲在楚亦清身邊,曾經有多稀罕這張臉,現在就有多恨:

“想解脫了?被我打一頓就以爲完了?然後跟你汪海洋哥哥私奔?楚亦清,別想的太美。那我這十……”

王建安話音兒忽然頓住,回頭看了過去。

楚亦鋒在踹開門那一刻,被樑吟秋掄起皮包砸了一下。

樑吟秋衝進了屋裡,隨後站在客廳門口,手中的皮包瞬間掉地。

楚亦清蜷曲着身體,淚眼朦朧望着門口的身影,第一反應就是安全了:

“媽。”

這聲媽,讓樑吟秋的身體立刻晃了晃,閉上了眼睛,楚亦鋒趕緊扶住母親。

奈何樑吟秋再睜開眼睛時,她不是好氣兒地甩開兒子,指着楚亦鋒的鼻子罵道:“你當什麼兵?保家衛國?這就是你保的家?!”

王建安就像是沒幹過什麼錯事兒一般站起身,一身的傷,卻很從容的兩手插在褲兜裡,看向岳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六八章 表態(三更,爲盟主Molly0707+)

楚亦鋒站在窗邊兒,雙手插腰,胃疼的厲害。

他一臉無話可說地看向王建安。

你是怎麼說的?是不是說要談?

又看了眼乾脆在地上躺着,等着母親去扶,一身傷的楚亦清。

尤其掃那一眼看到他姐臉上的血,額頭上的汗,捂着肚子,哭着不停喃喃叫着“媽”,心揪緊了一下。

緊皺劍眉,再次咬牙看了眼一臉無畏的姐夫,那位乾脆坐沙發上了,就像是等着母親忙完好談判。

對於剛纔連他媽都遷怒於他,楚亦鋒只感覺百口莫辯。

對這倆人,有一個算一個,真兒真兒的他媽的煩透了!

之前,他站院子裡聽到他姐問的那聲是不是汪海洋乾的。

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姐護短勁兒上來了。

有這心氣兒,那就是吵啊鬧啊,打成團兒了,他姐夫那樣兒,倆人就是捶一塊去……

反正,他就知道人兩口子事兒,他通過自身經驗,有時候真能罵着罵着好了,打着打着好了。就算不好那天,淋漓盡致,別人別摻和,無遺憾。

可有外人在場,那個面兒撐着,屁話聊不明白,想說軟乎話兒都得嚥下去。

再說他一當弟弟的聽牆角?他知道人倆人撕吧撕吧能在屋裡幹出什麼事兒啊!

不過說實話,確實聽到甩巴掌聲了。

那巴掌聲甩的他楚亦鋒也挺心情複雜好嗎?

打的是親姐,這也就是他姐吧。都不用是外人,這就是換成畢月,他都揍。

對於男人來講,這是什麼事兒?這是毀了人王建安尊嚴的天大事兒。男人尊嚴比生命重要,他姐就是欠揍!

楚亦鋒攥緊了下拳頭,他也乾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有什麼可說的。

越想越生氣,胃越來越疼,

他承認,基於以上幾點,也多少基於他對他姐的怒氣,當時硬着頭皮,確實裝聽不着巴掌聲來着,再加上煩躁的一摸褲兜沒煙,想起煙盒被姐夫隨手扔座位上了,乾脆出了院子。

取煙,從後備箱卸下姐夫的自行車,又碰到他母親,他媽再追問兩句,等推車進院兒……

哪知道就這幾分鐘的功夫,人打成這樣。

楚亦鋒兩手搓着臉,無話可說的狀態,可樑吟秋卻一肚子話,她都不知道該從哪說起。

樑吟秋扶起楚亦清先坐穩,她看到女兒仍然蜷着身體捂住肚子,臉色一變,手伸了過去:

“這疼?這呢?怎麼個疼法?是骨頭折了還是什麼?說實話。”

楚亦清咬緊牙關,忍住疼的吸氣聲:

“媽,沒事兒,岔氣兒了。”

王建安眼珠兒也動了,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那對兒娘倆。

樑吟秋又想揍又想罵又心疼女兒,幾種情緒交織,襲擊攥緊她整顆心。

她都顧不上抱怨是冤家啊!

樑吟秋又擡起楚亦清那張紅腫不堪的臉,給女兒的頭髮順到後面,用手心給楚亦清擦鼻血,發現根本擦不淨,她看起來很鎮定的站起身。

先是把腳上礙事兒的高跟鞋脫掉,隨後光腳直奔衛生間,沒一會兒就一手拿着溼毛巾,一手攥着衛生紙重新出現,半跪在楚亦清的面前給擦着,給冒血的鼻子堵上:“仰着頭。”

楚亦清聽話的仰着頭,可她眼淚卻抑制不住,順着眼角流進了頭髮裡。

她母親看起來很鎮定,只有她知道,那手是顫的,那手捱到臉上是冰涼的。

樑吟秋確定女兒肋骨和鼻樑骨都沒斷,由半跪到站起身時,她又審視般看了眼楚亦清紅腫的臉,這才轉身看向沙發上的女婿。

她就坐在她女婿的旁邊,一巴掌拍在了大理石茶几上。

嚴厲的態度嚇的楚亦清一抖,楚亦鋒也瞬間看向母親。

“楚亦清,你用我餘下的壽命發誓,你所說的話,不能有假,否則你媽我不得好死!能不能做到?”

楚亦鋒不幹了,簡直兒戲:“媽!”

“你要還認我這個媽,坐下!”

樑吟秋扭頭看向女兒:“你跟那個汪海洋,到底發沒發生什麼實質性的關係?”

楚亦清趕緊搖頭,她慌張道:“媽,媽我一定說實話。您一定會身體健康。”

瞬間哭出了聲,被嚇的不停搖頭脫口而出,能說的都說了,並且語速極快,樑吟秋呵斥都沒有機會:

“我錯了,我真錯了,媽,我發誓沒有做難堪的事兒!

我只跟他見面吃飯聊天,還喝過幾次咖啡,給他買過東西。

對,買了幾件襯衣。他在高中時穿襯衣好看的印象太深了。

我出差是真的出差,不過我知道他跟我同一天去同一個城市,有那麼兩次巧合。但我哪有時間跟他見面,我去外地都是處理急事兒,我還着急回家看童童。我不管孩子是不管的,我幾天不見孩子我受不了。

再說回京都聊唄,我在外地我聊什麼,每單生意最少都是幾十萬的交易額!”

楚亦鋒沒等聽完就站起身看窗外,胃疼也狠狠的吸菸。

樑吟秋看到身側女婿那攥緊的拳頭,她閉了下眼。

招了就招了吧,沒有比現在更壞的了。

“建安,她錯的離譜,是我和你爸沒教好她。媽給你道歉。

我知道這不是受委屈的事兒,換誰誰都過不了心理那關。

可人吶,真得往前看。

我這還真不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怎麼不疼,那是我生的孽障。

媽沒臉說別的,我就表個態,說一說當你足夠有勇氣往前看時,我的態度吧。

你決定選擇原諒她,我辦理退休接手她公司。

讓她在家帶童童。

平常人家的媳婦什麼樣,就讓她什麼樣。

你看她表現。你也踏下心來,她沒有什麼可仗着的資本,糊塗事兒能少幹。”

楚亦清捂着肚子站起身,眼中有錯愕,有驚疑不定。

樑吟秋就跟沒聽到一般,只看向眼裡也閃爍着不可置信的王建安。

“你要是過不了心裡那關,也由你。我和你爸要登門對你父母道歉。總之,兩種向前看的路,選擇權都在你。”

說完,樑吟秋這纔看向女兒:

“楚亦清,你聽清楚了沒有?你沒有資格決定該怎麼辦。”

“知道了。”

樑吟秋忍住翻攪的心緒,在茶几下面掐了下大腿,這才繼續道:

“但是建安!

法理有法官,情理方面她有父母,你告訴哪個都成,你選擇哪條路也都成,你動手打她。

你給我女兒打成了這個樣子!”

樑吟秋還是落淚了。

章節目錄 第五六九章 強盜邏輯(一更)

楚亦清一步一挪,挪到樑吟秋的身邊。

她都不知道該捂哪了。

被幾巴掌扇的頭疼欲裂,肚子疼,腳疼。

“媽,您別哭。”自個兒卻哭的不行。

從沒有過如此悽悽慘慘模樣的楚亦清,她再次站起來,依舊像是不服輸般扭頭看向旁邊的酒櫃:

“您哭什麼,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大不了?亦清,你是死鴨子嘴硬還是就是個混賬東西!”

樑吟秋仰頭看着身邊的女兒。

這也就是她生的吧,沒辦法了,但得有其他招,非得給這性子,給這死丫頭都一起回爐重造。

氣的不行還得往回找補,聲淚俱下的質問女兒:

“你當你這麼多年的婚姻是兒戲?你們兩個當初是不是自願結婚的?誰給你們綁一起了?王昕童還要不要了,讓他成爲可憐的孩子,讓他缺爹少媽才叫有個大不了的?!”

這話說的王建安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麻木的傷口立刻被兒子又撕扯了下。

隨後,聽着丈母孃以下的話,更覺得真不值。

樑吟秋還在繼續指着楚亦清罵道:

“建安這麼多年對咱家怎麼樣,你心裡沒數是吧?

你爸昏了,是誰揹着你爸往醫院跑,來回折騰着伺候照顧?這麼多年,也許他自個兒爸媽都沒借上什麼力。

倒是咱家。還有小鋒。他從前線回來,是誰在醫院一宿一宿的陪着?建安衝的是你弟弟,沒有你,他至不至於!

你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亦清,你是腦子不好使心大的可以啊,還是想要氣死我。

當初建安又是怎麼對你的?

當初要娶你,他跟全家人保證對你好,這麼多年,我見過太多那些過着過着就變了的,但人家建安卻真做到了。

我跟你,跟小鋒,你們倆有一個算一個,這幾年操了多少心,倒是人建安,我沒什麼可挑的。

你不惜福,你得寸進尺,思想敗壞,過分的可以!

你硬生生給建安這麼憨厚的人逼到這份上,他明知道這樣做是最不理智的,卻只能動手打人了!”

樑吟秋話落,楚亦鋒忽然突兀的站起。

“幹嘛去?”

楚亦清一雙淚眼也看了過去,能看出來,她眼神中還有幾絲錯愕之色。

楚亦鋒沉着聲音回道:“不是打不起來了?”保家衛國,哼,說完轉身就走。

他懶得聽這些煳塗事兒。懶得聽她母親像領導似的,一會兒手段硬一會兒話音兒軟。懶得聽到雙重標準生氣。

而王建安在楚亦鋒離開後,他覺得自個兒好像真耳鳴了。

光看着岳母那張嘴在動,從各個方面剖析他打人有多不對,得講道理,或者去找他們,哪怕去告。打人多傷人家父母的心。

父母的心?

他不知道自個兒爲什麼沒走。

他只知道樑吟秋無論說什麼,他都不後悔打人,甚至覺得打了也沒出了那口氣,尤其在聽了這些。

大腦也會不自覺的陷入自己的世界。

王建安想象着,如果此刻坐在他的旁邊的是自個兒的父母,那應該能說些什麼。

恐怕是我兒子被戴了綠帽子,去找人要個說法,還被打成這個樣子,都是拜你們楚家女兒所賜。我兒子好好的過日子,忽然晴天霹靂,他招誰惹誰了?

王建安想着這些,眼圈兒有些發紅,樑吟秋以爲女婿聽進了心,再接再厲道:

“建安,你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我現在都不怨你一句。就是這個打人,這種方式就不行!從現在開始,兩條路,你什麼決定都不能再動一根手指頭,那能解決什麼問題……”

王建安垂下頭。他雙手搓了搓臉,搓掉了諷刺和冷笑。

聽聽,話外音兒就是誰讓他倒黴,他活該,他沒睜開眼睛娶媳婦,他自不量力找了個翅膀硬的可以的岳丈家。

就比如他現在要是制止岳母聲淚俱下的滔滔不絕,講道理,說他的委屈,說他被莫名其妙戴了綠帽子爲什麼不能出那口氣?

恐怕以岳母現在這做派就得告訴他,誰讓你去找汪海洋的?你打不過自個兒不清楚嗎?自不量力。

跟給他兩條路走,要麼對付過,要麼離婚,有異曲同工之妙。

就差明說發現就發現,受不了那就離。不想離就對付過,嚥下去,從此不能提,動手就不行。

呵呵,是啊,離了能把楚亦清怎麼着?

人家楚家,不在意離不離婚,人家在意女兒挨沒捱打。

兩條路,過與不過,楚亦清都能全身而退,人家照樣是大老闆,是童童媽。用丈母孃剛剛說的法理,運用法律手段照樣見兒子。

他惹一身腥,他成了不是人。

他十年青春因爲眼瞎,因爲娶的是楚亦清,因爲他打人了,還得被人說至於嗎?好聚好散不好嗎?這就是現實,現實就是強盜邏輯。

媽的!智障沒天理的強盜邏輯!

王建安騰的站起身,繼楚亦鋒後,他又再一次突兀站起打斷了樑吟秋那些哭着講的大道理,火氣騰騰的出了門。

樑吟秋捂着心口窩,驚愣地看着院子裡王建安的背影,伸出手指指了半天兒,也緩了半天,才轉頭看向也傻愣在原地的楚亦清:

“你到底犯了多大的錯,你有沒有意識到!

打你也不多,換成你爸就得剁了你!

還有,你到底是過還是不過了?你剛剛是什麼態度,你有沒有腦子?賠禮道歉不會啊?

楚亦清,你天天惹事兒,天天捅大簍子,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說起,你還這幅模樣,給你把刀,你捅死我得了!

我問你,是誰給王建安送信的,你心裡有沒有數?”

發現女兒馬上露出咬牙切齒的模樣,樑吟秋再次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拍的手掌心通紅:

“煳塗!還畢月呢,你弟弟要是知道你要拿車撞死人媳婦和孩子,你爸爸要是知道,再加上你奶奶,不用人王建安打你,他們就得給你打個半死!”

樑吟秋深唿吸:

“不問青紅皁白!門衛說有個三十多歲的女的,是變壓器廠叫李春蘭的。”

“李春蘭?”楚亦清瘸着腿奔電話去,走的太過氣憤和着急,她拳頭捏的死死的,幾個號撥過去,幹打沒人接。

楚亦清忽然雙手捧起電話,對着地面就砸了下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七零章 貧賤夫妻百事哀(二更)

樑吟秋看到女兒這反應,明白李春蘭是誰了。

“你招惹人家丈夫,人家能不報復你?”

卻得硬生生嚥下了活該等難聽的話。

“先不說她,你少爲這些沒用的人着了心魔。我問你,你居然敢開車撞人,你撞誰也不行啊,更何況是畢月。你爸他不是皇上,你媽我也不是哪國老佛爺能給遮住這片天。你是太狂妄還是腦筋已經不清楚了?”

撞人?一臉傷的楚亦清扭頭看母親,皺起秀眉:

“我什麼時候撞畢月了?她這麼跟您說的?”

“撞沒撞自個兒心裡沒數嗎?”

楚亦清有點兒委屈,她低聲犟道:“我有什麼數?媽,我現在就是罪該萬死,我也不能什麼錯都擔吧?我沒那麼喪心病狂。”

Www_Tтkǎ n_c ○ 樑吟秋氣憤的一指:“你還知道喪心病狂?這是畢月沒什麼,有個萬一,我先讓你看看我怎麼喪心病狂!”

楚亦清急促的解釋道:

“我真沒打算撞她。您怎麼不信呢?

早上碰見她,叫都叫不住。我不是制不服她?

我承認,剛聽到信兒,確實認準了就是她告訴的,因爲就她跟我有仇,她看見了。

可我開車離挺遠就打雙閃,我真想撞人我開什麼車燈?

我是要讓她給我站住下車。我質問我得能見到她吧?得她跟我對話吧?

您不清楚就畢月那樣兒嗎?要不然她就得跟瞎子似的看不見我。

結果可倒好,開半天,她個缺心眼,還在猶豫不站下呢。

我以爲她心虛要躲我,一那麼想更生氣了。最後才提速。我不信她敢真撞上來,她又沒傻透嗆。”

樑吟秋被氣無語了:“好哇你。就爲了質口氣,爲了問你那點兒破事兒。她要真逞強跟你想的一樣呢?你想沒想過後果?你還試試她能不能站下,那是汽車,你怎麼就那麼相信她?相信你的車技?你拿生命和你弟弟的孩子任性?楚亦清啊,真的,你媽我……我對你無話可說了!”

楚亦清咬了咬脣。她就是覺得畢月沒有那麼缺心眼。

好不容易站起來,樑吟秋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捂着額頭。

她像是有第六感,總覺得一定會早死般想着:

亦清,你這麼沒腦子,衝動易怒,霸道不講理,無法無天,你媽我還能活能多久?還能護你多久?

我死那天,你身邊還能不能剩下個知冷知熱的真心人。

等我和你天各一方,也看着你過亂糟糟的日子?

你就作吧!

樑吟秋在說話時,聲音啞的厲害:

“建安跟好人一樣了,我給畢月約出來,你給我道歉。

還有,李春蘭是可恨,可錯誤在誰?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你要意識不到,離了吧。我也離你遠遠的。”

“媽你怎麼能……”

“我怎麼不能?”樑吟秋側頭看女兒,一臉的疲憊:

“你不是答應我不跟汪海洋聯繫?

你媽我生你養你一回,沒求過你什麼,能給你的也都給你了。

就求你別惹禍,求你別管你弟弟的事兒,昨天兒剛剛求過你別再和汪海洋見面,你就這麼糊弄我?

你是我親閨女嗎?你是我冤家吧。

今天被建安打成這個樣兒,別人打了我孩子,我都沒有底氣還手!”

楚亦清踢掉了腳面上是散落的電話筒,略彎着腰僵硬地扭頭看樑吟秋。

“就爲你這聲媽,我能丟的人都丟了。爲了你,不如個掃街道的大媽明事理。

不說人畢月和王建安那兩個外人是怎麼看我的,看到你弟弟的態度了嗎?他都得這麼認爲。

亦清啊,你能不能清醒清醒,你心疼心疼你媽成嗎!

我就差給沒進門的兒媳婦鞠躬,給人建安的父母行禮了!”

楚亦清像是瞬間站不住了似的,也像是真的愧疚到無以言表,噗通跪在了地上,眼淚滴答滴答的滴進了地毯裡。

樑吟秋用手心抹了把臉上的臉。

女兒那亂糟糟的頭髮,那張臉,那傷腳,就這樣跪她面前,而以前是什麼樣?

那是她當公主捧在手心裡的孩子,那是她爸爸每個月三分之一津貼會拿出來打扮的女兒,那是她幾通越洋電話,女兒就能意氣風發的站在剪綵現場,是她培養出這四九城誰人不知的優秀女子。

可現在,被女婿打的,就因爲這孩子從來沒失去過什麼,唾手可得,就因爲那個什麼狗屁汪海洋……

“現在我說你聽,楚亦清,你能不能不再當着我面兒答應,過後又幹糊塗事兒?!”

楚亦清趕緊答應道:“能。”

“先說今天。

從小夫妻,童童的爸爸,這麼多年對你知冷知熱的丈夫,就衝這三點,值不值你該低頭?

你乾的是什麼事兒,那事兒能讓人有多窩囊,你清不清楚?

誠懇點兒,有個悔悟的樣兒,聽見沒有。

那面子,夫妻之間,你早丟沒了,就少硬個脖子,誰離開誰都能活。

人家建安離開你照樣能給童童找後媽,找個大姑娘再給童童生個弟弟!”

楚亦清猛的擡頭:“他敢?”又瞬間捂住肚子,一陣痙攣。

樑吟秋臉色一變:“怎麼了?啊?”

楚亦清脣抖還不忘擠出幾個字安撫道:“沒,應該是來,來月經了。”

看到女兒疼的沒一會兒就汗珠子佈滿額頭,樑吟秋趕緊半抱半摟着往沙發上拽。

……

與此同時,另一個家庭卻跟大鬧的楚家完全不同。

同樣是一臉傷,甚至比王建安面部傷的還重的汪海洋,卻有熱飯熱菜吃。

“爸爸?”梳着兩條馬尾辮的小姑娘,手裡捏着筷子,仰着脖子看着汪海洋。

汪海洋想笑一下,可一咧嘴,他忍不住“嘶”了聲。

李春蘭將盛滿飯的二大碗,不是好氣兒的摔在汪海洋麪前。

“你這是一人鬥幾個歹徒啊?你們單位可真是,抓好幾個人就敢派你一人出警?有個好歹可怎麼辦。”

邊說邊坐在餐桌邊,給女兒擦了擦嘴角邊的飯粒兒,說了句:“出去玩吧。”

而女兒已經出去好幾分鐘了,汪海洋也將菜底兒全都劃拉吃完了,倆人仍然沒話。

李春蘭坐正身體,眼中有幾絲意味深長的看着丈夫臉上的傷:“怎麼了?你好像心裡有事兒?”

“嗯。”汪海洋一臉抱歉地看向妻子,商量道:“春蘭,給我五百塊錢吧。”

“多少?!”

聽到妻子一提錢就急了,汪海洋艱難道:“五百。我們局長的小姨子結婚。我年底還提職,想表示一下。”

“表示表示?誰跟咱們表示?!”李春蘭呼的站起身,端起空盤子就走,嘴裡絮絮叨叨道:

“你張嘴就五百。剛借給你姑錢,一堆窮親戚就覺得咱們在京都這大首都過多好的日子似的。我手裡早空了。這眼看着就要立秋,買米買面買秋冬白菜土豆不是錢嗎?”

汪海洋雙手支住頭部,沉默的拄在飯桌上。全身無力。

他得把會議室砸的那些桌子椅子買了,那都小錢,無所謂。可他沒想到的是那盆栽居然很貴。

要不是左濤說,他明天被人問起更得丟了大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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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書友們的耐心等待和大力支持。最近兩天着急發新章趕時間,沒有寫書友們打賞的感謝名單,不過我都有看到的。

明天我整理一下,發個單章感謝大家。

章節目錄 第五七一章 窮人的銅板(一更)

汪海洋並不擔心會拿不到錢。因爲妻子就是這樣。因爲幾年如一日的生活經驗告訴他,只要他開口了,最後李春蘭總會該怎麼着怎麼着。

只不過在交給他之前會磨叨一番,無論那錢是幹正事兒還是借親戚走禮。像是沒了這個過程,她不曾擁有過一樣,磨叨相當於祭奠。

汪海洋穿着跨欄背心和藍格大褲衩靠在牀頭,兩**疊,手上捧着一本書靠近檯燈。

他想盡快沉澱下來,不想讓這個悶熱聒噪的家煩着。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又總是被外面的噪音牽引干擾。

先是妻子刷碗摔盆的聲音,現在又是女兒玩耍完回來了。

他不明白,爲什麼妻子明明拿女兒當眼珠子,卻經常不能好好說話,甚至有時候還連扯帶拽。

“讓你出去玩一會兒,又野到這麼晚。瞧瞧?看看這眼皮被叮的,難看勁兒!”

“媽媽,我跟菁菁她們說好了,明天白天就不能找她們玩了,所以才玩的晚。”

“知道要學認字了?”

“咦?你不是說明天要帶我去買裙子?”

李春蘭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彎腰給女兒擦臉的姿態也慢慢直起腰,指着女兒的鼻頭罵道:“剛多大點兒,你就裙子裙子的?除了美還會不會別的,小小年紀……”

小女孩兒很委屈,垂着兩條辮子截話道:“媽,不是要陪你買裙子?你不是說給自個兒買?”

臥室裡的汪海洋感受着外面的沉默。

大概停頓了三兩分鐘,他才聽到李春蘭的聲相對柔了下來:

“媽不買了,沒我能穿的號。不過明天還會領你出去溜達。咱先逛逛新華書店,給你買本字帖,再給你買雙涼鞋。這樣行了吧?去洗臉睡覺吧。”

“噢,太好了。我以爲你又要替人加班呢。”

……

李春蘭一手攥着醫藥包,一手拿着存摺,在她要推開臥室門前,手上不自禁用力捏緊了這兩樣東西。

斜靠在牀頭的汪海洋就像是能感受到門外的一切,他回眸盯着那道門。

門推開時,汪海洋看到穿着老太太才穿的無袖跨欄背心的妻子,第一次心裡浮現了陌生的愧疚。

他覺得這次之所以愧疚,可能是撒謊的原因,還數額很大的關係。

李春蘭有點兒不自在的躲開那道目光:“過來,上藥。”

等她曾經心愛的丈夫坐在牀邊任由她給擦臉上的傷,她控制不住又磨嘰了一遍:

“一年才幾個月,這五百塊錢相當於你幾個月工資?還得是不吃不喝。可你看看咱家這三口不吃不喝行嗎?紮緊脖子等死啊?算沒算過賬?反正你自個兒掂量着辦。別人家能拿幾百塊錢打水漂,咱家可不行。”

擦着擦着手上用力了,聽到汪海洋嘶了一聲,李春蘭眯了眯眼,心裡恨恨的,繼續道:

“光換句領導的好話,換個瞧得起,那就算了。瞅你年底要升不上去的,白忙我跟你急。”

剛剛對妻子浮起愧疚的汪海洋,立刻就煩了。

他輕飄飄扒拉開給他抹紅藥水的手,撿起旁邊的存摺,又橫躺着往上躥向了牀頭,將存摺放在枕頭下,拿起了他那本書。

而李春蘭根本不在意丈夫吭不吭聲,習慣了。

她搖着蒲扇躺在另一邊,剛躺下就嘆口氣,像是有很多愁事兒,像是累了一天,終於能沾牀上鬆快鬆快了。

臥室裡只有汪海洋翻書的聲,靜了十來分鐘了,誰也不知道對方心裡在想着什麼。

李春蘭心裡明鏡知道丈夫被人揍了,還出自她的手筆。

說實話,當丈夫下班打開家門那一刻,她看到那張紅紅紫紫的臉,暗爽大過於其他所有的感受。

可她現在又有點兒後悔了,因爲五百塊。

要說汪海洋給局長的小姨子隨禮這事兒是真是假,她還真有些含糊,畢竟前段日子還真提過一嘴。

要是真的……那她更不舒服。

這怎麼發現了還沒斷了他前程?她真的不希望他混好了。

將來當了處長甚至局長,現在是個楚亦清,以後有王亦清張亦清呢?不給又顯得很潑婦。

李春蘭翻了個身,將蒲扇扔在了一邊,給汪海洋後背看。心裡繼續琢磨着:

那五百要不是給局長的,他又捱了揍,難道是那個楚亦清的丈夫咽不下那口氣順便訛錢?

明明知道這種可能性更低,可她就是控制不住這麼思考。

用這樣的思維方式,她能感覺心裡痛快一點兒。

嗯,打完了,人家丈夫指定是想着,不能媳婦讓你汪海洋白玩,這世道玩什麼不得給錢。人老爺們要損失費無可厚非。哼,五百塊,她楚亦清值嗎?!

而李春蘭不知道的是,她在翻身後,汪海洋就放下了手上的書,一直在看她的後背。

汪海洋腦補妻子沒有呼呼睡覺,恐怕又在小心眼算計家裡那倆錢。

她特別節省,很會過日子。

這一夏天確實沒添一件新裙子。倒是讓自己和孩子從不缺什麼。而自己卻因爲那事兒,一張嘴就是她十幾條二十條裙子的錢。

這麼一想,之前嫌囉嗦,嫌妻子很聒噪的情緒,立刻煙消雲散。汪海洋剛剛壓下很愧疚的情緒,此刻濃濃的包裹他的心。

李春蘭後背一僵,汪海洋一邊隨手關掉了檯燈,一邊拽住李春蘭的肩膀襲了上去,對着很久不親的嘴深吻着,吻的很投入,掌心也充滿了渴望的熱度。

沒幾秒的功夫,李春蘭那件只有老太太才穿的純棉背心被扔在了地上,隨後是她粉色的大褲衩以及三角褲。

汪海洋掏出他能給予的所有熱情,把身下他眼中最平凡的女子當公主伺候着。

乾涸已久的李春蘭早就受不住這份激情,她一邊舒服的喟嘆出聲,一邊心裡心裡悲哀的想着:

別人家老公交公糧,那是天經地義。她家的,跟她做一次是施捨,是心虛,是道歉,是愧疚她又要節省攢錢的表達方式。

等房間裡響起汪海洋一場過後累的喘息聲時,李春蘭的眼神在夜晚忽明忽暗,她手又伸了過去輕撫蔫頭耷腦的工具:“海洋,我還想要。”

這一宿,她恨不得一次性給丈夫使廢。

……

等第二天天剛亮,汪海洋就頂着一臉傷起大早去了花鳥魚市。

從頭走到尾才找到兩家賣一樣盆景的小店。

又好說歹說的將手錶和工作證都壓在了那,和店家商量好午休去銀行取錢,這才搬走了盆栽。

他歸置好會議室,看着那盆栽有些許愣神。對於別人來講,這是讓人賞心悅目的東西。

對於他來講,看一眼就心堵,這是讓家庭頃刻變的拮据的東西。

就在汪海洋愣神時,局長拎着水壺推開了門。

“啊,小汪在啊。”

“早啊,局長。”

局長臉上並沒有意外,甚至還順帶着瞟人時瞟了眼會議室是不是完好如初。

滿樓裡都是幹警察的,可見都有所發現,也大清早的就傳進了局長的耳朵裡。

可等局長要噴他的寶貝時,臉色頓時有點兒不好看了,裝都裝不住。

這玩應貴,別人送的,局長就怕太貴的東西擺自個兒辦公室影響不好,本着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的思想方針,搬到了會議室。

這東西自從搬到了公共場所,他仍舊誰都不用,自個兒伺候着,可見是他的心頭好。

汪海洋不明白局長怎麼不高興了,他又看了眼盆栽,一狠心說開了,解釋道:

“局長,抱歉啊。昨天家裡出了點兒事兒,還鬧到這了。真是給您添麻煩了。我這是照着原來的樣子剛買回來的。”

“原來的呢?”

“我給扔了。”

“啊。”局長笑的表情不太自然,還拍了拍汪海洋的肩膀以示安撫。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在流血,十分不滿。

唉,這個汪科長啊。毀了老子的心頭好。算了,局裡都是糙小子,估計家裡也不養也不懂,沒見過。

“沒事兒,去工作吧。”

局長拎着水壺走了,根本沒心思噴新盆景。說的話沒聽出什麼其他不滿,可汪海洋心裡沉重。

他花了這麼多錢,結果只換來領導的耿耿於懷。

雖然他仍舊不明白,這有什麼的?明明看起來一樣,他又不是沒賠。

因爲這個插曲,汪海洋這一上午無心提審,他坐在辦公室裡抽菸瞎琢磨着。

等聽到有人在走廊裡喊左處長,他趕緊出了辦公室,頂住幾個同事異樣的眼神,給左濤叫進來問了幾句。

顧不上上下級,也顧不上別的了,他只能有什麼事兒問左濤,在他一人面前可勁兒丟臉吧。

左濤一聽,指點一二說道:

“盆栽的價值不僅是取決於樹種,好這個的,都講究個外形上的藝術價值。呵呵,汪科長,更何況咱頭啊,他親手養了二年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左濤笑着轉身離開。

……

上午的陽光折射在汪海洋筆直的身影上,他的心很不平靜地望着外面,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幾條街道上的熱鬧。

對於他來講,關於前途這件大事兒,比起什麼都重要。

而此刻,他迷惘。

以前在外地那個小縣城時,他告訴自己要努力,所以他拼命加班,他真能幹起來。

可到京都才發現,不是隻有努力就行的,常常力不從心。

比如左處長,他要什麼有什麼,他還很努力,努力到敢玩命。這就顯不出他這種只能靠拼的。而辦公樓裡,有好些個左濤這樣的。

汪海洋拄着額頭,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楚亦清,又開始情不自禁假設,如果他的妻子是楚亦清這個命運之題。

後悔嗎?後悔。

社會越現實,見的無奈的事情越多越後悔。

爲什麼要找一個什麼都幫不上的妻子。如果他曾經沒有機會也就甘心了,可上天明明給了他一個機會,他卻錯過了。

他也搞不清,他捨不得的是那些年的青春,還是能改變命運那一絲光明的想象。

章節目錄 第五七二章 牽着不走打着倒退(二更)

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

或許人活着,都爲滿足七情六慾的情緒。

汪海洋此刻坐在辦公室裡再後悔再失意,他至少是平安度過,看起來和往常一般的。

而楚亦清那面,前一天晚上夜幕降臨,富人的心理煎熬才叫剛剛開始。

……

樑吟秋在楚亦清捂着肚子緩過那陣痙攣後,陪着去了衛生間。一看真有血塊,還好多。

她一面翻櫃子給女兒找衛生巾,一面氣急敗壞絮叨道:

“亦清啊,你看看你這日子過的,我是真對你失望透頂。家眼看着要作散了,身體還這個樣兒。你是不是又喝涼啤酒了?掙多少錢有什麼用。”

幹翻翻不到,樑吟秋扶着楚亦清躺在牀上,又現燒的開水給倒了一杯放在牀頭,這才挎着包說了句:“等着。”

樑吟秋一去半個小時,這半小時,楚亦清捂着額頭看着棚頂,也算是有個思考的時間了。

她不甘心的問自己:怎麼事情就到了這個地步?完全失控了?

她向來調劑品就是調劑品,調劑品是不可以影響家庭的,它上不得檯面。

可她的家,現在就快要四零八落了。

媽的,李春蘭你個死女人。你當你是畢月,我能一次次放過?等老孃緩過這口氣那天,就是你給我夾尾巴人人唾之滾蛋之日。抓我小辮子?我讓你滿頭小辮子,人人皆知。

還有汪海洋,好哇,好一個大打出手。

跟你聊天說話,你就是這個用處的。

跟你怎麼着了?讓你找不準自個兒身份,你敢打王建安?欺負他打不過你是吧?

怨,楚亦清第一次不是因爲自個兒被甩怨恨,而是敢打她的男人心緒不平怨恨。

她氣的胸脯起伏不平。腦袋也漲疼的厲害,肚子一抽一抽疼,想起王建安,最關鍵是傷心的厲害。

王建安對她真的動手了。他說話不算話,他沒守住承諾,她要不要跟他民政局見。

這個問題,她以前問過自己,並且是在他們三口之家去海邊遊玩最開心時問的自己。

那時候她望着那對兒爺倆在海邊瘋跑,嘎嘎的笑聲傳來,她就悲觀的想過。

在她心裡,王建安犯什麼錯都不算事兒。當然了,女人方面,他不敢。

至於沒出息,沒事兒。

沒錢,平庸一輩子,沒事兒。

所以就一件,大概是因爲男女力量懸殊會打她的事兒,她會掂量掂量。

而那個時候,就像是冥冥之中心裡總不落底兒,能猜到有今天似的,她當時給自己的答案居然是……分什麼事兒。不再是過了槓就不行。

當時,這個捫心自問的答案,也給自己嚇了一跳。

那麼現在……

楚亦清將手不自禁的放在紅腫的臉頰上。

樑吟秋將拎着一袋子推開了臥室門,對發呆的女兒說道:“去換上吧。能不能自個兒過去?”

楚亦清慢慢挪下牀,點了點頭,還像是自言自語般嘟囔道:“我這腳不是童童他爸打的,你兒子踢的。”

“我去給你煮碗麪條,吃完好上藥。”樑吟秋就跟沒聽着似的放下東西就走。

她腦子嗡嗡的,已經懶得問這種“小事兒”了。還小鋒呢。這要是楚鴻天知道女兒敢找第三者,天都得塌了。

楚亦清只吃了半碗麪條,還是被逼着往下嚥。此刻她臉上剛上完藥,正注視着她母親坐在地毯上給她用藥油揉腳。

“媽,你回去吧,我奶不是感冒纔好?你回去晚了,她又得作你。”

樑吟秋擡眼瞅了瞅看起來忽然變的平靜的女兒。

“媽,您可千萬別告訴我爸。他一準兒不管我怎樣去王家道歉。”楚亦清說到這,控制不住哽咽了,又使勁一吸鼻子:“他不能因爲我這事兒道歉。”

樑吟秋仍舊沒吱聲。

這功夫知道不能讓父母丟臉了,早想什麼了。這是因爲什麼呀,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

楚亦清用手指堵住鼻子的哽咽聲,輕聲坦白道:“剛剛我想清楚了,氣頭是氣頭,我沒想過離婚。這次被打了,我……我也不離。”

發現樑吟秋要說話,楚亦清就像是猜到了母親會罵她什麼,主動交代心裡話:

“您也別罵我了,不解決什麼問題。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不想離婚還和汪海洋聯繫,就是貪心聯繫。

一次又一次,我挺高興見到他。

但高興是高興,我可沒想過要換掉建安,從沒想過。

我甚至有時候都明白他不如王建安,差遠了,可……

有時候我是故意的,看到他聽我學王建安的事兒,還得跟我一起參與兩句,在公共場所遇到熟人打招呼,他會主動避嫌裝作路人先走,我還覺得刺激……”

“胡話!混賬!”樑吟秋像是被噁心到了般,將藥水往旁邊使勁一放,氣的她席地而坐仰頭看女兒,就差拍大腿了。

她情緒複雜的要命,又想知道女兒到底是因爲什麼這樣,又不想聽這些能氣死人的心理。

這不就是閒得慌嗎?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跟那些不學好的男人拿女人玩有什麼區別?

可她女兒是女人,也沒有武則天的能耐!

對於傳統思想的樑吟秋,此刻簡直是心理備受折磨。女人就是不能幹那些事兒。這完全顛覆了她的三觀。

“媽,我真是這麼想的。我要知道有今天……

我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爲什麼,用我奶的話,我好像被招了小鬼。我有時候見完他,自己都覺得,我這是在幹嘛?

所以說我不會離婚的,我會等建安回來,道歉。

您放心吧,就我倆人,我會低頭,您走吧。他可能快回來了,別再多說什麼,讓他對您有意見,我已經夠能給家裡惹禍的了。”

樑吟秋離開有點兒被攆走的意思,別說是親女兒假攆,就是真心攆她走,她也絕不會挑那點兒理。並且是在心頭如亂麻的狀態下,還一步一回頭的囑咐道:

“你都拿我壽命發誓了,他估計能信了,就是順不下那口氣。亦清啊,多哄哄,夫妻間不丟人。等你要是丟了個真心待你好的,你腸子都得悔青了你!”

挎着包走了兩步,樑吟秋又站住腳回頭說道:“那孩子憨厚,但得有一丁點兒要跟你繼續過的心思,他應該不會告訴他爸媽。你別犯傻說露餡了。估計他也沒地方去,應該一會兒得回來。”

楚亦清點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

“你說你?你摔電話幹什麼呀?我要是不放心都聽不到個聲。”樑吟秋又話題拐到了這:“哎呦我天啊!”

直到她都走出小區了,這大晚上的,不打電話定出租車是根本沒有車的,可她卻沒心思擔心自個兒怎麼回大院兒。

又惦記地想到,忘囑咐女兒了,咽不下氣也別先和那個李春蘭浪費時間,那些人都不值在這個節骨眼添亂。就建安值,可自個兒家先弄明白成不成。

樑吟秋一臉愁容地回頭望着別墅區,一聲嘆息。

可楚亦清坐等右等都沒有等回讓她懺悔的丈夫。

王建安離開後就去了單位,洗了臉,收拾了一下狼狽不堪的自己,換上了開會才穿的西褲和襯衣,他撈起電話打給了天天國際的李大軍:“李老闆,晚上攢聚兒(ju)了沒?”

李大軍一愣。要知道這位財神爺可拒絕夜間活動。沒局兒現攢也得上啊。人家財神爺嘴裡的信息和心裡裝的東西,那時間就是金錢吶。

章節目錄 第五七三章 你要上天?(三更,爲靜寧路和氏璧+)

王建安掛了電話後,習慣性擡腕看手錶,又氣憤地的甩下胳膊,手錶他媽的打丟了。

距離他跟李大軍攢好局兒的時間還有倆小時。

他嗤笑了下自己,人家大老闆們的夜生活剛剛開始,而他以前呢?

通常兩個小時後,摟着胖乎的王昕童洗澡睡覺,跟兒子一起躺牀上學習嘰哩哇啦的外語。

老隋,老王,他常聯繫的幾位老大哥,酒後經常拍着他,神秘兮兮說他不會做男人,挖苦他躲什麼呀?

就這,免不了的應酬硬着頭皮去,後來乾脆能不露面的應酬都推了。

一是看到那些酒醉金迷摟脖抱腰的,他是又感嘆又稍微動點兒心思時爲自己捏把汗。

二是,回回都讓女的坐的離他遠點兒,那還有什麼意思?姥姥的,就怕楚亦清那狗鼻子發現點兒什麼。

三是他這個不入流的拘謹勁兒,也束縛了手腳。

你說別人都那樣,就他看着躲着顯得格格不入。是,他是清白了,別人得擔心吶,哪天人家事兒露了,得先懷疑他這清白的,到時候說不清。

所以說……

瞧瞧,人李大軍接他電話都納悶。

瞧他這個聽話懂事兒勁兒,真讓人放心,快趕上她楚亦清另一個乖兒子了。

王建安使勁摔上了辦公室門,心裡叫囂着:老子今晚要同流合污。楚亦清你這麼對我,對不起我這十年!

去見李大軍之前,王建安打算先給自個兒灌醉。

不是不敢,夫妻之間,誰怕誰?尊重而已,卻讓人拿來不識數了。

他像是在祭奠做人要有良心和最後的底線,祭奠這種心理,坐在了老字號的滷煮店裡。

鍋裡咕嘟着,熱氣沸騰的薰臉。

微胖的老闆友好爽快,熟悉王建安,老顧客嘛,湊上前搭話兒道:“您可有日子沒來了,怎麼樣?”

王建安指着熱鍋,誇讚道:“火燒切井字刀、豆腐切三角、頭也是剁小塊兒,有小腸和豬肝,跟以前一樣,透着股講究、規矩。”

掌櫃的被誇的眉開眼笑,讓服務員把配料擺上,探頭一瞧,怎麼只有韭菜花、辣椒油醬豆腐和醋?

“去,給這位爺來幾瓣蒜。蒜泥都不成,不夠勁兒。”又問王建安:“是吧?您瞧我記性還成。”

王建安卻一擺手拒絕了。開玩笑,吃大蒜一會兒怎麼跟小妹兒親嘴啊。“給我來瓶二鍋頭,您忙。”

……

王建安剛纔還在對老闆誇口,可他菜卻沒動幾口,一杯白酒下肚,藉着肚子裡一大堆情緒下酒。

而這些情緒,通通都來自於白天得知的羞辱,通通圍繞着楚亦清那個妻子,他兒子的媽。

不要臉的東西!

難怪對他性趣大降,一干那事兒就腦子熱屁股疼,啊,原來是有野男人了。

男人出軌當偷情,女人出軌當愛情。

指定就是愛情。愛情你他媽早想什麼了?愛你不嫁他,他不娶你。倆臭不要臉的!

沒忘了初戀情人,喜歡人家是吧?打算先綠了他這正牌的,然後要跟人比翼雙飛了?想得美!

王建安咕咚咕咚又倒了杯白酒,眼神惡狠狠的盯着冒熱氣的飯鍋:

賢妻良母偷漢子!

賢妻良母?我呸!她不配。

媽的,你還想離婚。一口悶下辛辣的白酒。

美死你!

老子還沒玩夠。你等我玩夠那天,我要給你當破抹布扔出家門。

你想風風光光離婚了什麼不耽誤是吧?我拖也拖死你,我禍害死你楚亦清,我讓你這麼坑我!

等四兩白酒下肚,酒精太刺激人,喚起了所有的委屈。

王建安單手捂住臉,捂住發紅的眼圈兒。

楚亦清你太不是東西了。

wωw✿ Tтkǎ n✿ ¢○

我對你那麼好,我屁顛兒屁顛兒的跟個隨從似的。

你開小汽車,我騎自行車。

一生氣,你就四個輪子飛,讓我自個兒滾回去。

你瞧不起我那倆工資,我月月發工資就上交,還老想着攢錢,就怕你大手大腳。

你看不上的小錢,我老想着萬一你那麼不靠譜,這些也能應應急。

好吃好穿都可你們娘倆來。

你看不上我倆姐姐借你光還講究你,我跟你統一戰線冷着他們。

你對我媽跟保姆似的,我當面從沒反駁你一句,你知道我私下裡對我父母賠了多少不是?

你跟孃家叮咣幹架,我像三孫子似的,兩面跑兩面不得好,還得憨着一張臉貼過去,裝什麼事兒沒有,裝沒有眼力見兒看不出來。

我王建安這些年,就生王昕童是麻煩你了,那還是我不能生,能生都不用你。

我圖什麼?我個傻逼,就圖個當年見你第一面就稀罕,讓你拿我當傻子溜。

這麼多年,你都吊着我,讓我稀罕不過癮,我終於明白了,不是讓我不過癮,是你瞧不上我,你能投入嗎?你可不就是能躲就躲!

王建安吸了吸鼻子,他不知道掌櫃的不停對他側目。又咕咚一口仰脖幹了半杯白酒,辣的他藉此機會鼻涕眼淚一起下來了。

二十七次,次次兩個小時。

都他媽愛情了,有家都擋不住你們兩個狗男女了,說什麼事兒沒發生?糊弄鬼吶!

就算沒到最後一步,那幾十次的見面時間都幹什麼了?

是不是一見面就樓脖抱腰貼一起?得親了吧?摸了吧?從你那衣襟裡往裡探進去兩隻手吧?

不,是裙襬吧?

買那麼多連衣裙,方便抓一把摸幾下吧?抹那大紅嘴脣子,撅嘴等人親了吧?

臥槽!

王建安心裡火燒火燎。越想越想先回家剁了楚亦清。

他甚至還有種更瘋狂的衝動,他要帶着綠帽子出去溜達一圈兒,站在楚亦清楚總樓下喊,他被媳婦綠了腦袋!

似乎這麼想想就過癮,似乎這麼幹完一場,他就能知道、能甘心讓自己怎麼辦了。

可他騰的站起時,他看了眼周圍人都在望着他。

呵呵。那就會有很多人像現在這樣瞧他,瞧他的童童。

滷煮店的老闆揮退了服務員要追上要錢的舉動。

他站在店門口,望了望他眼中一直溫文爾雅的年輕人。

而這平時笑呵呵的年輕人,此刻那走路的步子很頹廢。

……

王建安推開了包房門,誰都沒看清呢,就被轉燈轉的迷糊,被震耳欲聾的舞曲震的晃了晃。

李大軍叼着菸捲趕緊上前:“王哥,您可來啦,小弟恭候你多時。”

王建安隨着李大軍往沙發方向走,望了眼有兩對兒跳舞已經耳鬢私語了,說了句:“這地兒挺隱秘啊?找半天兒,看起來不錯。”

李大軍推了推銀框眼鏡,開了瓶洋酒回道:“王哥,這才哪到哪。”

話音兒落,酒瓶起,李大軍啪啪拍了兩下手,音樂先滅了。

啪啪又拍了幾下,包房門開了,也不知從哪淘弄的,王建安納悶,剛纔從走廊走怎麼沒遇到?

搖曳生姿,四個大姑娘,齊刷刷地站在了離王建安的只有半米的地方。

李大軍挑眉介紹:“怎麼樣?王哥,學舞蹈的,藝術大蜜。您瞧哪個好?”

王建安點點頭:“百花深處好,世人皆不曉,哪個都好。”

章節目錄 第五七四章 山上的女人是老虎(一更)

都挺好?

李大軍一揮手:“你們四個都坐王哥身邊,告訴你們,給我伺……”

“別的啊,老弟。”王建安晃悠着趕緊制止。

四個,他能伺候過來嗎?誰伺候誰啊?

用眼角順帶那麼一瞟,只那麼一眼,王建安就能看個真切。

剛纔喝了半斤白酒,一進來就迷煳,但選人時,他愣是頭不昏眼不花,得說這叫男人本色。

王建安也在心底真心佩服李大軍,夠有路子的嘿,從哪淘弄的?

得說四個大姑娘確實各有各的好。

你瞅瞅第一個,一看就是熟透了的,經常玩的,豔若桃李型。

第二個,溫柔可人的。抿着小嘴羞答答那麼一樂,樂的人心裡怪喜慶的。

第三個天生麗質長的最好,秀麗端莊端着架子,不喜不喜。

王建安有自個兒的審美。

凡是跟楚亦清沾點兒邊的,捎帶點兒強勢的,他都厭惡。

指向最靠邊看起來一臉柔弱、弱的不得了的姑娘說道:

“就她吧。”

……

姑娘坐下就學着豔若桃李型的姐妹們,給王建安倒酒。

王建安端酒杯和李大軍碰了碰:“你攢聚兒不會就咱哥倆外帶你那倆手下吧?沒別人了?”

李大軍斜睨他笑道:“王哥,難怪別人說你從不扯這套。這才哪到哪,不自在啦?”

開了句玩笑後,湊近王建安耳邊又說了倆人名,王建安一挑眉。

正所謂說曹操曹操就到,倆人剛溝通完,稅務局的副局長和國土局胖胖的隋主任舔着肚子推開了包廂門。

王建安跟稅務局的那位只能算一般,但他跟隋主任關係好啊,這位是他老大哥,要不然他也不能介紹給畢月認識。

隋主任一進屋就瞪大眼、大嗓門:“你那臉怎麼了?”

“騎車摔的。”

“嗯?”隋主任湊近瞧了瞧,藉着大家互相打招唿的亂勁兒,拍了拍王建安的胸口,小聲取笑道:“我還以爲被弟妹撓的呢。今兒怎麼來這種地方了?”說完打一酒嗝。

“喝多少啊你,天天有酒天天醉啊?”

“你跟誰喝的?”幾個人都落了座,隋主任還很隨意的對一個小妹兒擺擺手,拍了拍他旁邊,這纔看向王建安。

“我,別人請的。”

“今兒有膽兒了?老大哥以爲你是年輕,怎麼也得到我這歲數才稀罕這……”說到這一頓,老隋意味深長:“歲數越小,滋味兒越好。”

王建安一臉大義凜然,還罵了個髒字:“中南海都對外開放了,時裝模特都敢廣場走一圈兒了,改革開放開放,我怎麼就不能思想解放?什麼膽兒不膽兒的,老弟向來不懼內。”

連同聽了兩耳朵的李大軍都悶聲笑了下,磕着瓜子不當真。

接下來就是鶯鶯燕燕陪伴在身旁互敬酒,王建安和稅務局那位關係一般的頻頻舉杯,幾杯洋酒下肚,互相也稱兄道弟了,我叫你魏哥,你叫我王老弟。

王建安得承認,有很多關係其實都是私下接觸起來的,而他以前是拒絕這樣的交往方式。

隋主任很忙,快五十歲的禿頂中年人,一會兒跟李大軍耳語幾句最近的政策,一會兒和豔若桃李型的大姑娘調笑幾聲。

王建安甚至聽到看到這位老大哥捏人女娃下巴說:

“這小嘴怎麼還腫着呢?有兩天了吧?想沒想得慌?嗯?”

“隋哥。得罰你酒哈。”

那撒嬌的動靜,惹得隋主任唸了句小妖精後,就哈哈笑着甘心當酒桶。

王建安被刺激的,也回頭瞅了瞅他那位小妹兒。

小妹兒很嬌羞,在他看過來時,趕緊主動往近處坐了坐。

一股香氣鑽進了王建安的鼻子裡,又是白酒又是洋酒,雙樣襲擊他有點兒昏昏沉沉。似乎沒過多一會兒,就能因爲周遭環境沉淪。

等他意識到時,已經抓住姑娘的手放在膝蓋處了。姑娘跟他嬉笑着說了什麼,他沒聽清,舞曲太響了。

王建安在轉燈的晃動照耀下,手指動了動。想推掉,又想抓緊,甚至想從膝蓋處上移,他抿着脣看向前方。

舞池和身邊人都在鼓掌,雖然不明情況,但他知道了,老隋一喝多就愛狼哭鬼嚎唱少年壯志不言愁,這是又開始了。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盡苦難癡心不改。

少年壯志不言愁。

金色盾牌,熱血鑄就,崢嶸歲月,何懼風流。”

王建安手上忽然用力,十九歲的女孩兒立刻趴在他的胸口。

爲掩飾些許不自然,王建安拽倒後就鬆開了姑娘的手,給老隋鼓掌叫好。

女孩兒偷摸擡眼瞧了瞧,這人她從來沒見過。雖然她也只見到幾個。

這年輕男人跟她前段日子見的兩個都不一樣。

直觀點兒說,要比其他有能耐的中年大叔年輕多了,感覺也就三十歲左右。長的斯文英俊,就是臉上有好幾處傷口。

還有,最特別的就是有種感覺,感覺這男人看着一臉笑,臉色還通紅的,但總覺得臉紅不止是酒精的原因,還有別的。

像是好奇般,十九歲姑娘重新趴在王建安胸口,像是好奇似的,在音樂這麼大聲的情況下,她還能聽到耳邊的那顆胸腔在咚咚的跳的厲害。

倆人在歌聲中貼的很緊,算是摟抱在了一起。

一曲完畢,舞池裡響起了小城故事,這曲兒輕柔,歌詞有句叫看似一幅畫,可王建安卻不忍直視,爲臺上兩位老哥哥先尷尬了下。那手往哪摸?又低頭瞅了瞅懷裡的,莫名汗顏了下,推開坐起身。

王建安拿起塊西瓜嚼着,吃了口想起來了,遞給邊上的姑娘:“吃。”吐桌子上倆西瓜子:“叫什麼名啊?”

那邊和王建安隔兩個座位的李大軍舉酒杯,王建安剛要喝。

“我叫小清。”

“噗。”王建安嘴裡的酒撒了一半兒,咳嗽的不行。

李大軍微皺眉看那女孩兒:“改個名!”

心裡已然明白,王處長這是明顯家庭生活不痛快,看看那一臉的傷,這才一反常態出來的。叫小清?跟楚總小名似的,那是放鬆?那是戴緊箍咒。

小清拽王建安袖子:“那我叫什麼呀?打小叫的。你給起個?”

吳儂軟語的,王建安納悶道:“打小叫?你幹這個沒藝名?不會真是舞蹈學院的吧?”

小清開始邊陪王建安一會兒抿一口酒的,講述她的傷心程。

而王建安先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腦中轉動着楚亦清叫囂的那句:我和汪海洋聊工作聊生活聊家庭甚至聊你,就是沒有聊情感!

他忽然像是叛逆般認真地看向小清,心裡也叫囂着:老子那些都不聊,直接聊情感。

很認真的傾聽。

什麼當年小清考上大學北上不容易,家裡人集錢給她掏路費。學校的飯票不夠吃,還很費舞鞋。剛上一年,老家的爺爺得了尿毒症,學習更好的弟弟面臨輟學,父親一場急火倒下了,她要掙錢,掙錢給爺爺買藥,給家裡寄去,供弟弟讀書。

如果畢月此時在這,她不知道會作何感受。或許,托爾斯泰那句應該改掉,不幸的家庭也有相同的不幸……

畢月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場的王建安聽進了心,正所謂女人忽悠也迷茫啊。

等李大軍抱着妹子跳完一曲回來,他就雙手插腰站在酒桌邊兒晃動了下脖子,無奈了。

那倆人坐在旮旯的陰暗處,小妹兒哭的梨花帶雨,王哥一手拍人肩膀,一手掏褲兜。這倆人,誰給誰解悶兒呢?

王建安將褲兜裡的一百八十五,全都塞給了小清,勸道:

“世道不同了。你去鄉下上筐雞蛋,去集市披點兒麪條,就在寢室賣半夜餓瘋的那些人,那都能賺不少。拿着吧。別扯這個了。在這裡認識的人越多,你將來學成後的路就越窄,信我的。”

小清看了看手中的錢,又勐的擡頭,淚眼朦朧中看王建安。

王建安也不在意李大軍笑着點他的表情。

二比就二比吧。頭重腳輕的,他要不行了!

王建安帶小跑一路急奔。

廁所間,王建安又着急尿又着急吐,門也沒反鎖,剛解決完下面,褲子也沒提,又拄着牆壁哇哇的解決上面。

結果就在他吐的天旋地轉時,一隻小手要襲擊他下面……

廁所間響起噼哩噗嚕的動靜,王建安摔倒在地,捂住他的小兄弟,聲都變了:“快出去!”

“你是好人,我不能白拿你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七五章 法海你不懂愛(二更)

小清手足無措,她也急的不行,想解釋她什麼都沒看到。

她就是覺得不能白拿人錢。

這是個好人,不是菲菲剛纔偷着講究的山炮還騎自行車什麼的,還說在他身上扎不出多少錢。

這樣的人,就衝剛纔那番話,也得對人好點兒。

最起碼不能在王哥這明顯喝的不能自理時躲開。她剛纔進來是想給拍後背讓他痛痛快快吐,又恰巧從後面看到褲子要掉,想給拽一把。

王建安摔在蹲位邊兒,眼中全是驚慌。一手捂着,一邊用腳蹬了蹬,明顯蹬不到姑娘,蹬腿只爲表示自個兒窘境的掙扎。

“快走快走。”

“王哥,我扶你起來吧?你看你吐的,走路都轉圈兒。就衝你那錢,我也不能讓你這個樣子啊。”小清欲要彎腰上前。

王建安又往裡縮了縮,躲的意味很明顯:“不用。”也不知是吐的身體虛,還是急的悶熱感透不過氣,汗都下來了:

“妹子我求你了,你出去我就起來了!”

“那?”穿着白連衣裙和白涼鞋的女孩兒輕跺了下腳:

“那你起不來記得喊我。”

後來,王建安覺得自個兒好像喝斷片兒了。

他只記得提好了褲子,又趴在水池邊一頓吐,怎麼回的包廂,不記得了。

下一個鏡頭就是,也不知道是幾點了,他迷迷糊糊地被扒拉醒,老隋他們早沒影子了。包廂裡就剩他、那個女孩兒,以及李大軍。

李老闆用下巴點點,問他:“王哥,是去樓上房間,還是回家?”

他似乎回了句什麼。

至於回的是什麼,天知地知那女孩兒知和李大軍知,就他自個兒不記得了。

再下一個鏡頭就是恍恍惚惚覺得外面下瓢潑大雨,因爲他被澆的好像清醒了點兒,倒進車後座被問去哪,他居然答得上來。

不過那一刻一想到要回家了,要面對楚亦清了,他想了三個問題:

那臭女人一定不會痛哭流涕求他;發火揍她就得跟他說離婚;她一直以來喜歡的是別人,一直以來,不稀罕他!

他好像當即被氣的又睡了過去。

王建安這半宿娛樂耍的,正所謂法海你不懂愛,雷峰塔會掉下來。

楚亦清眯着眼盯着落地鍾,餐廳裡的那碗雞蛋麪已經成坨了,她也已經這麼靜坐好久了。

當看到那指針滑向了凌晨三點,楚亦清徹底沉不住氣了。

兩手不自禁捏皺牀單。

回那面了?不可能。

別看她和他母親鬧半紅臉時會不吭聲,但背後不定怎麼作揖呢。

那是個心細的。

能誰生日都記得,動不動就給他媽買護膚品裙子皮鞋,穿多大鞋碼都能記得,可見那是個大孝子,纔不會頂一臉傷讓他媽捂心口窩。

在辦公室熬夜呢?不能。

單位有門衛有執勤的。

他要是在那熬一宿,第二天就得有嘴碎的一鬨聲。他本來就因爲找了她,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對他好着呢,纔不會給別人談資說被攆出家門。

住賓館?

楚亦清深吸口氣。

她上週給他發了三百塊錢的零花錢,去掉買菸給兒子買零食花掉的,能住得起賓館嗎?不得去住旅店?

那旅店環境髒亂差的……

楚亦清泄氣的拽過睡衣換上。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沮喪。

他敢夜不歸宿了,寧可去住賓館也不想面對她了,看來是不想跟她談,不想再聽到她說話了。

半夜十分,這靜悄悄的大房子,雨滴拍打在窗戶上,一切的一切,楚亦清覺得真讓人心情壓抑。

她剛換上睡衣,一滴淚就瞧瞧掉落在睡裙上,她吸了吸鼻子看向窗邊,想將淚意憋回去。早知道他要出去住,上週多給他點兒錢好了,住賓館,別住旅店。

正這麼想着呢,忽然看到外面有車燈在雨中打着雙閃。

楚亦清用胳膊一抹臉,挪着傷腳扶着樓梯把手,用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

司機覺得他今晚真的被嚇的不輕。

雖然這楚總他上次只是送人時遠遠望過一眼。可就那一眼也能看出來,年輕,能幹,姿色一等一。

並且每到選拔三八紅旗手時,李大軍李副總總會氣哼哼嘀咕,他們大老闆李天天女士又被這楚總幹下去了。

可這位此刻……

一身白睡裙,長的都看不到腳面,打個黑雨傘,在雨中一瘸一拐跟殭屍蹦似的。

午夜時分,天空一聲閃電加炸雷,司機更是被嚇的握緊了下方向盤。

那閃電晃的,楚總那半邊臉通紅通紅的。嚇的他愣是沒反應過來要第一時間下車。

半邊臉抹着紅藥水的楚亦清,用胳膊和臉夾着雨傘,一打開後座車門,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王建安腦袋就耷拉了下來。

她厲聲質問道:“你誰家司機?他跟誰喝成這樣?”

司機反應過來了,顧不上挨澆,幫着楚亦清攙扶王建安,邊往下拽邊回道:“我是天天國際的司機。”

“李天天還是李大軍?”

楚亦清將雨傘舉在王建安的頭上,嗖的轉頭,黑乎乎的,只能看清車燈照耀下的雨在刷刷下,那面隔幾棟樓,就是李天天家的別墅,氣的她恨不得找過去。

“是李副總。”

“起開起開。不用你!”

司機重新鑽進了車裡,他沒有馬上開走,而是看着在雨中的那對兒夫妻,離這麼遠,這麼大的雨聲,都能聽到女人在呵斥掛在她肩上的丈夫:

“別鬧,給我舉好了!”隨後不是好氣的,將雨傘都推給了丈夫那面兒。

蹦,又是半蹦半挪,拖拽着男人進了屋。司機又望了眼睡衣全部粘在身上的玲瓏曲線,這才放心離開。

楚亦清將王建安摔在了牀上,發現那位終於不跟死狗似的了,躺在那歪頭看她,她胡亂的擼了把臉上的雨水,轉身去了衛生間,沒一會兒拿着大浴巾生氣的給王建安擦臉:

“你看看你全身吐的,真是失態至極!不能喝你還喝這麼多。王建安你……”

“你喜歡他,從來沒對我真心過。”王建安低落低沉的繼續道:“我一想到這,戳心。”

楚亦清僵硬地跪在牀上,她看着王建安說完就歪頭看向另一邊,忽然受不住了,撲在了王建安的胸口:

“不是的不是的。建安,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

她說了很多,有理的沒理的,就趴在王建安的胸口,頭不擡哭着訴說。可等她哭的有點兒頭暈眼花終於擡頭時,才發現,王建安早已經睡過去了。

楚亦清瞬間心累的不行。收拾妥當後,她順勢一歪,也想想這想想那的進入了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沒睡多一會兒,就聽到哐的一聲,可想睜眼又睜不開。

王建安捂着額頭,看着面前的大鏡子,他覺得自個兒有天死也是氣死的。

忘了換房子的事兒,忘了那臭女人就是個神經病,廁所不安門,她安玻璃!

章節目錄 第五七六章 雷峰塔會掉下來(二合一大大章)

被撞的頭暈眼花的王建安,捂着漲疼的額頭,推開了玻璃拉門。

心裡那股要燃燒他自己的火氣在翻騰着。

進了衛生間,王建安低頭瞧了瞧自己,咬着後槽牙解開皮帶,任由褲子掉在腳踝處,兩腳用踩的方式,踩掉了用腳趾勾着褲子甩到了一邊。

同時兩手又一齊用勁,襯衣釦子立刻崩到了水池裡面、櫃子下面、浴缸裡面。

嘩嘩的水聲傳來,他方便時昂揚着頭,抿緊嘴角緊盯牆壁。

等他洗手時看清鏡子裡的自己,那股無名火有要冒煙的跡象。

紅腫的額頭,青色的嘴角,顴骨處的青紫色,胯骨也有傷,轉過身,一看連屁股蛋子上都青了,更不用說肩胛骨。

全是拜那個女人所賜。

他長這麼大,沒捱過打。跟她過了這麼年,功勞苦勞什麼勞都沒撈着,倒就回饋給自己這個。

窩囊。王建安,你窩囊死算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昨晚,很是精彩不是嗎?你瞎嗎?看不到那些水嫩嫩的?

誰離開誰不能活,看誰離不開誰!

再找一個,找一個大姑娘,找個身體和心靈都歸他一人的,再當次新郎,多美。摟着嬌妻給她楚亦清看看。

哪怕他就是從此不再死守一個女人了,他只要有錢有本事,天天當新郎也不是夢,更美。

那他他媽的昨晚是怎麼了?他躲什麼?

他就該當年敢大聲說嫁我吧,現在就應該大聲告訴她楚亦清,滾!

王建安一臉怒氣,在被氣到極致時又習慣性推門,卻發現自己又忘了,這是玻璃的,這得推開。

喪氣!

也正因爲這一耽誤,他眼角掃到了洗衣機上的紅色絲網女士內褲。

沒看清別的,或許是注意力都在白色上,引發了他的聯想,喚起了被戴綠帽子後、男人第二階段的症狀。

王建安攥緊這個髒褲衩推開了玻璃門。

楚亦清坐在牀上,眼睛哭的太腫,只剩一條縫隙,雙眼皮也哭沒了。

她在王建安沒出來之前,有點兒發愣的看着外面的雨打窗。等聽到動靜了,她擡眼看向了丈夫。

王建安微眯着眼,惡狠狠道:“看你那副醜樣子。長的是真醜,沒有比你再醜的女人了!”說完上前幾步,忽然舉起那褲衩對着楚亦清的臉扔了過去。

楚亦清只當這人藉着餘醉又開始找茬了,沒把那內褲當回事兒: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很失態?你在外面代表我知不知道?喝成那個樣子,丟不丟人?”

不問他大半宿沒回來是幹什麼去了,先想着丟人。

一點兒不擔心他找別人。那他賤個什麼勁兒要拒絕?

王建安一隻腿跪在了牀上,眼神意味不明的和楚亦清對視。

還敢跟他大呼小叫的?她是哪來的底氣?

不,她底氣一定足着呢。因爲她拿準了他夠賤,割捨不下!

王建安忽的撲了過去。

楚亦清立刻被牀彈的抖了幾下,全身被壓的立時像是要散架子了。

王建安撕扯她的睡衣,房間裡響起楚亦清急赤白臉變了調的喊聲:“你瘋了嗎?!”

“這讓人摸了吧?這呢?

這都親了吧?裹的嘖嘖出聲吧?

他怎麼捏你的?有沒有像我現在捏變型?

啊?這也進去了吧?射裡了吧?看看你那褲衩。他幹你乾的爽不爽?共妻啊你!

你他媽偷腥不擦乾淨嘴!”

楚亦清揮起顫抖的手,又馬上被大力氣的男人制服住。

“你還敢打我?你個偷漢子的!”

“王建安你……我來月……”

王建安已經狠厲的挺了進去,進入的很徹底。

楚亦清瞬間仰頭,疼的她眼角不自覺的浸出了淚,絕望的看着棚頂。

而王建安那些類似於他強我強的對話,也一直隨着動作沒停。

“你敢躲我?你等誰親?”房間裡又響起含糊的喘氣聲:“他裹到小舌頭了沒?啊?”

受刺激,好奇心很重,敏感多疑。內心極度喪失平衡,生活觀念變化,不再相信婚姻。

以上症狀,這個房間裡的男人,體現的淋漓盡致。

王建安速度越來越快,看到血跡沾染到牀單被罩他身上了,妻子的身下也像是開了朵血紅血紅的玫瑰,卻熟視無睹。

他那顆支離破碎的心,隨着越來越瘋狂的動作,隨着他那些髒話,隨着逼迫楚亦清一定要承認,一定要告訴他和汪海洋在一起種種有可能的出軌細節,適當緩解了些。

甚至沒有的,只是他想象的,當他使勁搖擺楚亦清,掐着楚亦清的脖子,腰上用力不放過身下的女人,看到真投降點頭了,他居然腦中猶如炸了一道響雷,白花花的,這一刻交代了自己。

他伏在楚亦清的身上累的不行。

瞧,跟他想的一樣。他料事如神。

……

窗外的雨聲陣陣,明明是清晨,可這個早上要是不開盞燈,好像又到了每天半夜什麼都看不清。

衛生間裡傳出嘩嘩的水流聲,

楚亦清躺在大牀上,王建安從她身上離開時是什麼樣,她就還是什麼姿勢。木木的歪頭看着外面的雨。

王建安刷牙的乾嘔聲傳來,楚亦清才用手肘拄着牀慢慢爬起。

從這一刻起,夫妻倆像是再無話可說了般,各幹各的。

他出衛生間,她進去收拾自己。

他站在牀邊看着狼藉一片的地方,咬牙嚥下心底的酸漲。

她垂着腦袋對着淋浴。

不知道是肚子疼還是胃疼了,可她不捂着。任由淚和水浸溼了整個身體,包裹住她那顆潮溼的心。

灰色運動褲,米色家居服的他打開了臥室裡的燈,腳邊堆滿了牀單被罩,他在又跪又爬重新換上一套。

她換上了新的連衣裙,臉上的表情還和以前一樣,只是一頭溼發披散着,大脖子處有點兒冰涼。

等王建安擰開洗衣機出了臥室,站在二樓時,看到的就是楚亦清席地而坐,坐在一樓的地毯上。

那電話好像壞了,她的手邊有螺絲刀,有鉗子,有黑膠布,她在一心一意的研究那幾根斷的線。

似乎研究明白了,但好像怕鬆開那幾條線又得重新開始,乾脆拿起黑膠布直接上牙咬。

楚亦清側頭對着旁邊輕呸了幾口,將嘴裡的膠布味兒呸掉。

王建安不知怎的,他忽然全身無力的坐在二樓扶梯口處。

一副大爺樣癱坐在那,心裡想着:

別人家的女人要是因爲力量懸殊,剛被丈夫強了,還是在月經期,還是在很粗暴的情況下,此刻那該是什麼樣?

會歇斯底里吧?會想着談談?會失望透頂?會想着能不能過了,會又哭又嚎的大吵大鬧。

更有可能會抱着肚子虛弱給丈夫看。

會的方式很多。

可他家這位,她修電話。

他昨天不見了,她不修,不四處找他。

丈母孃回家一定會惦記她,她沒長心肺不試着修上,告訴一下。

可今天,她因爲要聯繫,因爲昨天不在,着急想知道有沒有急於處理的,溼着頭髮,來着月經,腳腫着,坐那研究上了。

王建安聽到楚亦清拿起話筒在那喂喂了兩聲,扭頭看過去。好像沒修好,那女人氣急敗壞的又拍了拍話筒。重新悶頭研究。

連她的孃家人都認爲她有些坐享其成,可只有他王建安知道,沒有什麼人會隨隨便便成功。

所以他信,信昨天她當着岳母面說的那番話。

到了外地沒見汪海洋,幾十萬的買賣,她還反問爲什麼要見?話外音兒,浪費時間,回京都有空的時候再見唄。

院兒裡有汽車聲傳來,王建安這才站起身,從二樓一眼就看到了戴着黑框眼鏡的餘副總和張秘書,他又瞟了眼楚亦清,那位臉上露出鬆口氣,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間裙襬飛揚,急速的跳躍的櫃子邊,慌亂的翻抽屜,再轉頭時,臉上捂了個口罩。

王建安無心再看了,他重新推開了臥室門走了進去。

她是一名在員工心裡非常公事公辦嚴厲的老闆,可只有他知道她曾說過:

改革開放,都是摸着石頭過河。我作爲決策者也有迷茫期,更不用說手下那些人了。都是一心爲公司,誰都不會故意做錯事,要私下裡幫他們解決生活難題,工作上理智的引導他們。

是的,她如此平和的心態,仍然沒改變員工眼中厲害的形象。

可那些人並不知道,這就是好的了。

她已經把最大的耐心都給了他們,卻把霸道的壞脾氣,連老闆有錢就學壞都給了家人。

王建安掏出洗衣機的牀單和楚亦清的內衣,他發現洗衣機根本洗不淨血跡,又都扔在了大盆裡,倒了一堆洗衣粉。

餓的虛脫也不想下樓做飯,就坐在浴室裡使勁搓上了。

……

餘副總儘量控制自己,儘量保證不讓自己會掃到楚亦清的口罩上,他低聲和楚亦清說合同書的事兒,最後敲定數額後,楚亦清又過目了一遍,這才接過筆邊簽字邊說了句:“費心去辦吧。辛苦了。”

說完,楚亦清就擡眼看站在一邊的張秘書。

秘書偷看的目光被逮個正着,立刻拘謹的拽了下套裙的衣角,趕緊將幾份文件遞了過去:“楚總,這幾份文件也需要您簽字。”

楚亦清裝沒發現,拿過四個文件夾,挨個打開審閱,挨個簽字。

都忙完了,瞟了眼樓上,這纔對近處的秘書說私事:

“先去趟你姐夫單位請假,事由就是我高燒不退住院了,明天正好休息,後天再說。再給我聯繫電話局,來個人給我修修。”指了指散在地上的一堆,又沉吟了下繼續道:

“這兩天儘量電話聯繫,不過有急事不能耽誤,你就來這找我,我住這面。你們剛纔去我婆婆那面了?”

張秘書點頭。那找不着人不得上門?

楚亦清一看秘書沒其他話要說,就知道婆婆那面兒啥事兒沒有。剛要站起身,忽然皺眉頭:“怎麼了?”以爲剛纔想茬了。

餘副總很有眼力見兒,先點了下頭出去等着了。

張秘書湊到楚亦清耳邊小聲道:

“昨晚公關部謝經理安排……看到了……”

楚亦清邊聽邊用手摸着脣:“想盡辦法找到,先把她帶我這來,然後再去你姐夫單位。聽到沒?我要儘快見到她。”

張秘書望着楚亦清連皺眉的表情都沒有,心裡很含糊:“是。”

楚亦清目送手下的車出了院子,她趕緊又一蹦一挪的去了衛生間,進去蹲到起身時得靠扶着牆,洗手時,鏡子裡是一張發白的脣。

沒人的時候,纔會捂着肚子,佝僂着腰,腿打顫,呲牙咧嘴的忍着疼去了廚房。

“王建安,吃飯了。”

王建安甩了甩手上的泡沫,頭疼欲裂雙手搓了搓臉,可等他下樓時是兩手插在褲兜裡,一臉面無表情。

他看着面前的二大碗,心裡嘆了口氣,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岳母會做水晶肘子、東北大水餃,是炸是燉小雞啊,做什麼都像那麼回事兒。再加上人家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還會做一手好甜食,南方北方的都能做的很規矩。

再看楚亦清,做什麼都像豬食。

對,楚家就是這麼奇怪,反向思維就對了。因爲她媽會,她就什麼都不會。

王建安夾起雞蛋看了看,明明楚亦清愛吃糖心的,可她一煎雞蛋就恨不得糊了的。爲啥?因爲火大能出圓形,不會碎掉,方便翻個面兒。

又夾起油菜,咔嚓咬了一口。聽聽這脆的。估計又是扔鍋裡燙綠了就撈出來,因爲好看。

華而不實的人,幹什麼都這麼不着調。連麪條都沒個鹹淡味兒。

楚亦清也沒什麼表情的低頭吃着,頭都沒擡平淡道:“我讓小張給你請假了。”

王建安嘴裡叼着麪條立刻擡頭。

“怎麼?你一臉傷還想丟人丟到班上去?”

王建安啼哩吐嚕的一頓吃,麪條湯都喝了,將飯碗一摔又轉身上樓了。

楚亦清斜睨那氣哼哼的背影,心裡冷哼:還學會找小妹兒了。

……

王建安哪知道他就上樓抽了幾顆悶氣煙,又坐衛生間咔嚓咔嚓的搓洗完被罩又改搓牀單的功夫,昨晚一口一句吳儂軟語叫他王哥的小清妹子就被請來了,正站他家客廳訴說呢。

這妹子也是倒黴。

昨晚帶她去的姐妹先走了,她沒有菲菲出租房的鑰匙,大半夜又下大雨。

關鍵是她真是舞蹈學院的,不像那個豔若桃李型是二把刀幹演出的,學校真的關門了。

沒招了,她的王哥喝的姓什麼都不知道就走了,她求李大軍住包房對付幾個小時吧。就這麼的,一逮一個準兒。

小清怯生生的攥着手,沒敢看楚亦清。下了小車進這小樓哪都不敢看。只盯着大理石茶几上的一百八十五塊錢。

可一張嘴就帶出了哭音兒,十九歲的女孩兒被嚇的肝顫,心裡發誓再不掙快錢了,從今往後在寢室賣雞蛋:

“王哥只拉我手了,我倆真的什麼都沒幹,真的沒有,你要相信我,別告訴學校。我求你了。嗚嗚。”

楚亦清微皺了下眉頭,她抿了口紅糖水,挺平和的聲:

“別哭,說詳細點兒。比如他都對你說過什麼?幹了什麼?別落下任何細節的話,我就不告訴你學校。”

小清止不住肩膀顫抖,小小聲哭道:

“他先給我改了名,讓我叫紅杏。我敬他酒問爲什麼,他說他煩小清兩個字……

王哥讓我趴他胸口趴了一首歌時間,就給我推開了……

我跟他講我爺爺尿毒症,家裡窮的不行。這是真的。所以您千萬別給我告訴學校,我要被退學,家裡會受不了的。

他從那之後連手指頭都沒碰過我……

王哥人很好,他給我出主意上筐雞蛋、批發麪條在寢室賣,還給了我一百八十五的本錢,說他褲兜裡就剩這些了。他還說……

他摔衛生間不讓我碰他,我只是想扶着怕他摔了……

他走時嚷着回家說我媳婦等我呢……”

二樓的王建安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小清不知道,可楚亦清知道,她表情十分平靜的上下掃了眼丈夫。

王建安頓時陷入瘋狂,臉面全無,氣急敗壞大怒道:“楚亦清你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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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呢?作者我碰到了寫作難題。或許其他作者不會設計同一天同一個時間段各家都發生事兒,可我總愛這麼設計。

每到這時候,我就很困擾。因爲我不知道到底是汪家寫完寫楚家再寫畢家,還是同一個時間段發生的事兒每家一個段落啊?那麼寫,我又怕給大家寫糊塗了。再加上更新慢,沒有一鼓作氣寫完某家,書友們就有了看楚亦清看好幾天的錯覺。總之,這本書只能先這樣了,因爲要有所改善,我需要完本後大量閱讀,學習一些實體書寫作技巧。這方面我需要抓緊加強。解釋就這麼多,我會盡力擠出一切時間碼字的。

章節目錄 第五七七章 一天時間,一個決定(二合一大章)

小清被這聲怒吼嚇的肩膀一抖,終於擡眼了。

先看了看她的王哥,只瞟了一眼家居裝的王建安,就馬上反應過來這樣做不對,又趕緊看向沙發上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被口罩嚇的,還是楚亦清太過駭人,她不自禁的倒退一步。

怒不可遏的王建安三步並兩步衝了下來。

他站在客廳中間,胸脯氣的起伏不定,聲音冷的帶冰碴:

“你要幹嘛?”

楚亦清微皺了下眉,側仰頭看過去。意思很明顯,你很莫名其妙,她沒幹嘛。

王建安看到這反應,氣憤的不停點頭,連點了五六下後也不再看楚亦清了。

刷的一下拽過茶几上的錢,走到小清旁邊。

小清兩手不停地擺着,眼睛裡充滿驚恐,再次往後退了兩步。

而楚亦清看到這一幕,則是挑了下眉後,一邊瞧着一邊繼續抿紅糖水。

王建安臉色很不好看,眼裡蘊藏着怒火卻得壓抑着:

“拿着。你王哥給的,你有什麼不敢接的?記住了,妹子,等我再找你去,無論咱之間發生什麼事兒,只要不是我讓你說,你都不能說。有人威脅你,你找我。我倒要看看……”

楚亦清端杯的手捏緊了一下。話這個多啊,氣人都磨嘰。

“我看看誰敢管?你先走吧,放心走,沒人敢去你學校鬧!”

說完,王建安的表現像是小清的守護神,還將手護在女孩的後背方向往外送,送到屋門口還得目視汽車送人離開。

而楚亦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到王建安命令她的司機,什麼一定要安全送到之類的,她摘下了口罩。

惱羞成怒的王建安再返回屋時,他氣急敗壞叫囂着,跳腳喊道:

“你要幹嘛?啊?

抓我小辮子,你以爲這樣就能半斤對八兩扯平了是嗎?

我告訴你,別白日做夢了!

你給她弄來想要說明什麼?

楚亦清,我他媽就是找一百個女人,你也不許找野男人!”

楚亦清一臉嚴肅,呼的站起,她揚着頭厲聲道:

“糊塗!

李大軍請客找女人,你也敢去?

我還以爲你們只是簡單應酬吃飯,搞半天,這種套你都敢鑽。

最近幾年,嚴打和拆遷並重你不知道?

恨不得全京都能拆都拆。你手裡的權利有多大,你到底有沒有意識?

自個兒是幹什麼的,他又是幹什麼的,哪個生意人手裡不握點兒把柄?你在我身邊,光記得吃飯了?!

憑什麼給你們大把撒錢,王建安你腦筋到底清不清楚?

落他套那天,那辮子不再我楚亦清手裡捏着,是別人、別人!就你這智商,沒出大事兒也得惹一身腥!”

王建安雙手插腰,被罵的滿臉通紅。

他家這臭女人,得知他找女人了,第一反應不是怕惹一身騷,是怕惹一身腥。

簡直沒法溝通了,簡直再沒什麼可跟她說的了。

他跟他聊男女,她跟他聊事業。他跟她聊事業,她說他沒腦子。

王建安被氣的使勁的喘着粗氣。

然而楚亦清卻沒罵完,她恨不得哇啦哇啦給扒開揉碎了掰扯,目的就爲這一刻,王建安趕緊給她往心裡去,長長腦子。

但她卻忘了,話多會氣憤的什麼直白說什麼,厲聲會什麼難聽說什麼。

“想玩了,想出去散散你那顆好奇心,散散你那一肚子窩囊火唱唱歌了,行,不是不可以。”

楚亦清這話說的咬牙切齒:

“咱家沒錢嗎?我大把大把掙錢,拼它個昏天暗地爲的是什麼?

就爲你給我消消停停當你的小處長,當你的小官,不用多大出息,造化到哪步就升哪步,但無論哪步都不能被人牽着鼻子走,給我當個好官,別犯糊塗。

結果你給我出門佔便宜?你個小家子氣的東西!

就是不提家裡現金是現金,存摺是存摺,就說昨天。

你在任何一個地方以我名義打欠條,甭管是皇城賓館還是娛樂城,我都能第二天去給你結賬。那叫丟人丟到我這,沒風險!”

王建安冷冷道:“你訓兒子呢是吧?”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這是爲你好!”

楚亦清急的跺腳,卻忘了那腳受傷了,膝蓋碰了下茶几,她顧不上疼,指着一臉冷漠的丈夫,她卻一臉急色喊道:

“還有,你是太實在了還是缺心眼?人家跟你說個苦出身你就信。你不知道那地方的人滿嘴胡說八道?總共兜裡有多少錢?三百塊,那是我上週給你偷吃豬下水和給王昕童買零嘴的錢,你給人一百八十五,還掏光褲兜。”

“夠了!”

“你還不如王昕童呢,至少孩子不會被騙。就你這樣的,還想學人出去玩,都得被騙成乞丐……你要幹嘛?”

王建安滿屋轉圈兒。他臉色不再是漲紅,而是嘴脣有發白的跡象。

兩個數字代表着惱羞成怒和難堪到無以復加,被提到了,他的心裡在極速發酵。

一百八十五,他想起剛纔那個叫小清的死丫頭把什麼話都說了。

泄露了他的心理,泄露了他被戴綠帽子後還惦記回家找媳婦。他在楚亦清面前丟了大人。

三百塊,他想起他忍了好幾天,直到昨天才去滷煮店,想起了兒子管他要罐頭,他拒絕了。

因爲有個天底下第一號大傻子,汗流浹背的蹬着車,花了快一百塊給媳婦買口紅,二十塊交了西餐廳的訂桌押金,剩下的,他本以爲是飯錢。

噼裡啪啦的聲音在客廳響起,剛剛被氣的繞圈圈的王建安,一腳對着花架子踹了過去。

他踹完沒看地上的狼藉,而是馬上扭頭看向楚亦清。

後者面無表情的抿了下脣,甚至還回望他,那眼神中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人。

就這個動作,就這種表情……王建安立時成魔。

他衝着牆上掛的油彩畫就衝了過去,兩手使勁一拽,連畫帶玻璃框掉落。又抄起了椅子對着酒櫃掄,邊掄邊聲嘶力竭呼哧帶喘喊道:

“我再傻再被騙再愛鑽套也比你強,至少我不會犯賤給別的女人買訂製襯衣,一買買幾件,還賤兮兮送上前!

楚亦清,你就不是個正常女人,哪個女人聽到丈夫找女人是像你這樣的反應!”

楚亦清覺得那不是錯覺,王建安好像失了心智,捂嘴掩住驚愕上前:“建安?建安?”

“躲開,你他媽躲開!”王建安瘋狂的砸着,他將酒櫃的鏡子全砸碎了,最後抱起電視機時,他望着楚亦清的眼眸,眼圈兒慢慢變紅,聲音裡也帶出了哽咽:

“你霸道強勢的讓我喘不過口氣。你連給我個遮羞布都不給。楚亦清,哪怕你讓我透口氣,就一口氣。我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說完,手一鬆。

楚亦清眼睜睜的看着電視機扯着電源兒掉在了地上。

她震驚地回望王建安。

而此時恨不得砸碎一切的男人,表情看起來有頹廢、有意興闌珊,他託着疲憊的步伐扶着把手爬樓。

“建安,我是個正常的女人。”

王建安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我們登記時我跟你說過,你敢動手打我那天,咱們就重來民政局。

我這人沒什麼優點。

對自己不好的,我一定不要,這算一個優點,這叫止損。

對別人狠,也勉強算一個吧,這叫主動出擊。

你知道的,這兩點我一向保持的很好。你也知道的,我向來說話算話。

可我昨天被你打了,卻發現底線是可以降低的。原因是你這十年的陪伴。”

楚亦清淚流滿面的仰頭看着樓梯上的背影:

“我以爲捱打不離婚就是讓一步了。原來只是開始。

今天,剛纔,你又那麼對我,我身體疼,心裡疼。

我又告訴自己,誰讓自個兒思想跑偏,不賴你王建安。

再次把底線降低,低到打算裝什麼都沒發生。

我也以爲我會爲自己傷心,但是我只是會心酸。因爲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能讓你回到從前。”

楚亦清不說了,她抹乾淨了淚。因爲她找到了怎麼能讓王建安回到從前的答案。

她看着那背影想着:

分開。這樣他就不會作,不會出去找酒喝,不會有禍害自個兒作出事兒的可能。

而王建安也無力垂下了頭。他也找到答案了。

他想着:

分開。這樣他就不會像昨天,像剛纔,再幹出傷害楚亦清的事兒了。

……

女人在二樓晾着衣服。

繩子上掛着她的白睡裙,兩套內衣,牀單被套,男人的襯衣和西褲。看起來很擁擠,貼的很近。

男人在客廳裡用笤帚掃着地上的狼藉,他剛纔砸碎了多少,現在就在費勁恢復原樣多少。

他此刻正站在凳子上掛着沒有玻璃框的油畫。

修電話的蹲在地上,總覺得這家裡氣氛不對。加快了修理的動作。

可等電話局的工作人員走了,樑吟秋拎着吃的喝的又來了。

只不過這次,她是捂着嘴坐在沙發上哭的有些失態,耳邊是餐廳兩人的對話。

“前一段有個酒局,我沒回家跟你說,怕你露馬腳。你們那個老孫,他快被勸退了。或許你能借着他下,再升一級。”

王建安坐在楚亦清的對面,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高興,表情很平靜。

楚亦清腳邊兒是收拾好的行李包:

“所以理智上來講,等你半年後安全上位了,你想辦手續再找我,現在不是好時機。”

“會不會耽誤你?”

“不會。”

王建安沒有聽到最期待的滿意答案,這就是楚亦清。

“童童……”楚亦清頓了下,看向旁處快速眨動了下眼睛:

“你就跟他說我出差。反正兒子也習慣了。

等他過段日子開學,我跟你一起送他去。當孩子面兒別表現出別的。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另外,我這沒有孩子歸屬誰的問題,咱們也別搞那一套了,你說呢?

有一天你不方便,我隨時接手。

不過說句大實話,我心裡是不信我媽給我帶孩子,我卻信你母親虧不着他。這些年,你媽確實很不容易,多虧有她。”

王建安仍舊沒吭聲,卻也極快的扭頭看向旁邊。

“家裡存摺密碼是你的生日。這房子也歸你,我車一會兒也給你留下。”

王建安臉上頓時有了急色:“你這是要淨身出戶?幹什麼呢你?咱倆還沒辦手續呢。什麼意思?分財產?分也不是這麼個分法,那都是你掙的。”

楚亦清表情有點兒不耐煩,說什麼話題都能這麼囉嗦,這就是王建安。截斷道:

“你臉上那傷,你得在這住幾天。

我辦公室有休息室,我招待外商還有長期包下的房間。

你行嗎?

這地兒離你單位遠着呢,你蹬自行車沒等到單位得累一身臭汗。

至於錢,我告訴你,我剛纔跟你吵架不是別的意思。

你可以和不對口的行業老闆有交往,卻不能跟你有利益牽扯的有聯繫。即便沒什麼,說不清。那個老孫,沒事兒他能被勸退?”

王建安點了下桌子:“我在跟你說錢呢,你別胡扯。你這女人,我又不是沒工資。”

“就是說這個呢。非要聯絡你請他們,或者回請。別絮叨這個了,沒意義。先這麼定,全都放你那,行吧?

至於父母那,我媽在屋裡聽着呢,接不接受都得接受。

我爸那,他一般有事能找你,沒事兒的話,一年到頭都想不起你。我要是不惹事兒呢,基本我家也沒啥事兒了。

你父母那,你怎麼說我怎麼配合。”

王建安這回乾脆了:“說你出差。”

“嗯,隨便你吧。”

誰打算離婚的兩口子是這麼個離法?

半年後辦手續,三言兩語間,楚亦清理智的不得了,王建安也是從沒有過的冷靜。

他甚至還衝哭的樑吟秋低頭叫了聲媽,打了個招呼。

……

車開走了,楚亦清只看向車外,沒心思勸樑吟秋,也沒回頭。

而一臉傷的王建安,打着雨傘站在門口卻遲遲不回院兒。

他一直望着,他覺得他這次好像還是送妻子出差。

因爲這場景,像極了這幾年間出差中的一切一切。

給他預備任務,囑咐一堆孩子父母的,隨後包都有專人拎,就那麼囂張的離開,次次不回頭看看。

只不過……

王建安握緊右拳放在心口處。

從今天開始,一個月一個月的不見面了,如果沒有童童開學,他也不去找她,可能眨眼就是半年後。

雨還在下着,由暴雨轉爲了淅淅瀝瀝,這看似不過是最平常的一天。

離別時,只道是當時習慣,

一切都很平淡,不覺出彩。

雨落時,纔想起那種心安,

歡聲和笑語還在我耳畔。

如今已各自在城市兩端,

相距遠相見難不聚只散。

其實我並沒有太多期盼;

畢竟一生很短,少有美滿——BY謝春花《只道尋常》

章節目錄 第五七八章 啥前兒辦事兒啊?(二合一)

被楚亦清和王建安大打出手的景象刺激的,被母親到了那種時候還偏心眼氣的胃疼的楚亦鋒,站在畢家的門口,久久沒有推開大門。

剛纔自己家那面有多讓他心力憔悴,他覺得此刻的畢家就有多難得。

雖然很吵鬧,雖然那些爭吵的話題,在他眼中毫無意義,可他就是覺得好。

他們好像在院子裡吃飯。

丈母孃好像挺不扛唸叨,真回來了。

院子裡傳來那熟悉的尖音兒,依舊默默叨叨,吃東西都沒擋住又罵他的月月:

“大妮兒啊,我才幾天不擱家啊?瞅瞅你們這個作妖勁兒。

畢鐵剛,你就慣着他們吧。

一個個眼睛大肚子小,能吃多少啊?

瞅瞅,又是火鍋又是魚頭,還整洋事兒買個蛋糕,一晚上要吃多少頓啊?

這天這麼熱,那蛋糕不得放壞啦?

大妮兒,你那嗓子還沒好利索呢吧?吃這不上火?你們就敗家吧。”

楚亦鋒推開了大門,畢鐵剛嚥下了“吃也堵不住你嘴”。

入眼就是電爐子上的火鍋正在冒着熱氣,地上連着好多電線一直通向畢月的屋。

“媽,您什麼時候到家的?”

劉雅芳愣了三秒。反應過來了,心話:走一段日子了,冷不丁聽外人叫她媽,你還別說,又不習慣了。

臉上露出了笑容:

“哎呀,你這是也纔回來啊?咱倆前後腳。

那個誰,劉大鵬給我送到家門口,留他吃飯也不幹。他還找你呢,說是有事兒。

快着點兒,洗手,他們都吃了,就咱娘倆沒吃。你……”

劉雅芳的表情再次愣住,停住了話頭。微彎腰站起身,那孩子的衣服袖子咋提(di)了算掛呢?打架了?

畢成瞅了瞅楚亦鋒,又低頭瞅瞅自己。只覺得那麼眼熟呢,感覺在姐夫的身上,找到了自個兒從前的影子。

畢晟剛要欠欠的問“你也加入戰局了?”被畢鐵剛一橫眼睛憋了回去。

面對全家人的眼光,楚亦鋒倒是非常從容,看向撩門簾出來的畢月,似解釋,似開玩笑囑咐道:

“趕明兒給大成多買點兒好衣服。你這個當姐姐的不合格啊。看看,一咧就開。”

說着話就坐在飯桌邊兒。

畢月也笑呵呵的回看過去,心裡立刻明白,那位不是拉架就是幫人出氣了。看來鬧的場面挺大。不過那幾個人捆一起都打不過就是了。

“你要不要換衣服?我今天給你買了幾件。”

楚亦鋒扯了扯稀碎的袖子:“不用,無袖涼快。”

畢鐵剛將乾淨的飯碗筷子遞給身邊的楚亦鋒,他坐在小板凳上,指指蘸料,又一臉看孩子不容易的表情。

能容易嗎?攤上那樣的姐姐:

“喝不喝涼啤酒?臉盆裡鎮着呢,解渴。”

而重新返回屋裡的畢月,再出來時端着個大蛋糕走了出來。

“你瞅瞅,這麼大。哎呦我天吶。”顧不上納悶的劉雅芳,趕緊帶小跑上前接了過去,回頭還要繼續磨嘰敗家,畢鐵剛截住道:

“一回來你就嘴不閒,快趕上七八十隻鴨子了。亦鋒過生日。”

“過生日?”劉雅芳有點兒尷尬。

好不好孬不孬的,就這一個姑爺。村裡的雞鴨鵝狗貓都被她宣傳的知道了,得對的好點兒。姑爺是嬌客。又馬上轉換成異常熱情的態度說道:

“那咱吃,亦鋒啊,放量吃,吃不了也沒事兒。”

“噯。”

楚亦鋒下青菜涮着時和切蛋糕的畢月對視了幾眼,又跟畢鐵剛他們沒話找話了幾句。

總之,他受到了畢家人非常溫和的對待。

吃了幾口後,倒是這個七八十隻鴨子的丈母孃,率先發現了看似比平常話多的楚亦鋒有點兒不對勁兒,比畢月還心細。

劉雅芳飯碗裡是一堆羊肉和粉絲,手邊也放着一塊蛋糕,剛咬一口還沒嚥下去呢,就問道:

“你這孩子是胃疼吧?我看你捂那地方?畢鐵剛,你可別給他灌涼啤酒了。等着,你不能吃這些玩應。”說完,一抹嘴,滿手又是麻醬又是蛋糕油,站起身就小跑去了廚房。

畢月用眼神詢問,楚亦鋒點點頭。

畢月也趕緊去客廳翻胃藥。

娘倆在廚房匯合。

劉雅芳清洗小砂鍋,三五下就淘好了米,要給楚亦鋒煮蛋花粥,叫住了拿藥的畢月:

“咋回事兒啊?”

畢月看了眼院子,湊她娘耳邊小聲道:“他姐跟別的男人瞎聯繫,被他姐夫逮到了。他剛纔出去斷官司去了。”

“啊?”劉雅芳愕然。

“啊啥啊。娘,你可別表現出來。這回你高興了吧?他家,哼。咱可不比誰低一頭。”

劉雅芳立刻嘖嘖出聲,唏噓道:“你瞅瞅他那家庭,確實是真鬧聽。有錢有勢有啥用?這種花花事兒也有了。”

畢月望着劉雅芳,本以爲跟最親近的娘,分享楚亦清的醜事會很快樂,她就等着跟她娘說細節好一起快樂呢。跟爹說不行啊,不方便。

可她張嘴就說了。但這一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了。

“娘,你要是敢說漏了,我就再不跟你說悄……”

“妮兒啊。”劉雅芳臉色有點兒不好看,沒心思講究別人:

“你記住嘍。以後不能偷摸給你爹錢,超過五十你告訴我。我算是看好了,這人啊,沒處看去,有錢都學壞啊。快走吧,讓他吃藥。”

楚亦鋒舀着糯糯的蛋花兒粥,耳邊聽着畢月在水井邊刷碗,刷完又開始拾掇丈母孃從農村帶回來的蔬菜。畢成在給畢晟講題。

老丈人話很少,但囑咐他多喝點兒,要是胃還疼,不行要陪他去醫院看看。

丈母孃揮舞着蒲扇當蚊子拍兒,也時不時的看着他。

他心裡有種複雜的情緒在蔓延。

這種複雜的情緒,他從來都不會告訴別人,可他今天卻對畢月說出了口。

“說實話,以前我覺得無論誰嫁我,那她都應該是個幸運兒。因爲我瞭解自己,我知道我一旦能下決心娶她,必會對她很好很好。當然,也有家世的原因。”

畢月坐在牀邊兒,回望楚亦鋒,靜等他敞開話匣子。

她知道他一定是被他姐的事刺激着了。

“結果你被我看上了,事實證明很倒黴。

我家是,自己的孩子纔是孩子。只有自己家的好了,別人的愛好不好。

你家是寧可讓自己家孩子虧着,也不輕易傷別人家孩子。”

“你姐和你姐夫分開了?你媽她……”

“我在說我們。他們愛怎樣怎樣,只要不影響我們,只要你不吃虧就行。”說到這,楚亦鋒頓了一下:

“可你已經吃了很多,怎麼辦?

月月,我是不是除了懇請你多擔待,別嫌棄我家,也別嫌棄我,沒其他招了?唉!”

楚亦鋒突如其來將畢月攬在懷裡,吻着畢月的額頭。

而他懷裡的畢月趕緊看向窗外,躲着那輕吻,就怕她娘剛回來咋咋呼呼衝進來,有點兒精神不集中。

她覺得現在她懷着孕,吃着樑吟秋送來的燕窩,被楚亦鋒摟着,再重新討論那些臭氧層子已經沒用了。

可是慢慢的,隨着楚亦鋒複雜情緒下的那些話,她不但聽進了心,也讓今晚楚亦鋒說的話在她心裡紮了根兒。

雖然那些話並不是甜言蜜語,也完全不像楚亦鋒一直以來的說話風格。

“我們沒有多年夫妻厚重的感情,我們折騰不起。

咱們還沒開始,就差點兒被這些鬧哄哄的事兒,影響的連期待感都沒有了,想想我就心堵。

都說最親的人是夫妻。

以前我還真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現在覺得真是這樣。咱倆成名副其實的夫妻吧。不過我能給你的,也就剩承諾了。”

畢月推開了楚亦鋒,她想看看楚亦鋒的眼睛。

楚亦鋒微低着頭,和畢月對望,抓緊畢月的肩膀道:

“我們相互扶持。

即便婚後被時間沉澱的沒有那麼多情情愛愛了,咱們成了老夫老妻。

即便我們也會在婚後面對誘惑,但我會一生不變。

一生不變,你聽這詞是不是很空?可大家在這個時候都這麼說。

呵呵,誰能保證一生?聽着心裡舒服罷了。

我不能,其實你也不能。

但我們要同時向對方保證:你稍微變點兒,我稍微變點兒,誰腳步走的快了,要記得拉對方,誰倒退了,我們要彼此鼓勵。

咱倆好好過,像其他情侶一樣,帶着這樣的準備和決心,相信走進婚姻能過的很精彩,好不好?

你信我一次。忘掉那些不愉快,咱們也補上這份期待。”

畢月瞪着大眼睛,驚愣了好一會兒。

這是她的求婚嗎?她果然跟別人求婚結婚生子都不一樣,聽的她想嘆氣。

“那咱倆明天去登記吧。我現在懷孕,咱也別單過。到時候等你走了,誰給我做飯。你跟我臉皮厚點兒,還住這。生完再讓我娘給我帶孩子。好吧?”

楚亦鋒心裡感動要溢出來般,可他臉色還是露出有點兒受驚的表情:“你說什麼?”

畢月推開楚亦鋒的手,指指桌子上的沖劑:“把這個喝了,你早點兒去睡覺吧。”

“月月?再說一遍?”

“好吧。”畢月無奈的一本正經道:

“你看,你顏值高,嗯,我看的確實挺順眼。

身世好,承不承認你都是將軍的兒子,這就是世人眼光。

你還比大多數人多金,嗯,我是說相對的。

你有才華。比同齡人沉穩,雖然可以再挖掘,有時候菱角還太尖銳。對我也算癡情,不換衣服不回家,我都有看到。”

畢月掃了眼楚亦鋒緊抿的脣,想笑就笑唄:“懂浪漫,就是剛纔乾巴巴的真是,以後你得補上……會做飯,估計受你媽你姐刺激,你未來也能是個會教子的好爸爸。會……”

會*仨字,畢月嚥了回去,繼續誇獎道:

“按理說,這種男人只應天上纔有,我何德何能。可你家這麼鬧得慌,我倒踏實了。總算你有不如普通男人的地方了。畢竟,我畢月沒有多好。”

楚亦鋒急切地掰過面前嬌俏的女人,一臉不可置信:“你說的是心裡話?”

“對啊。我確實沒有多好啊。

我脾氣大,你看我跟我娘都能吵翻天。

我還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光看到我比同齡的女人敢想敢幹了,顯得挺能耐的。其實只有我自個兒瞭解自個兒,我還真有點兒小富即安。

誰沒事兒願意天天琢磨掙錢?錢難掙屎難吃多累啊?

我只是怕浪費腦袋瓜,不得已。其實我蠻喜歡享受的。

我還挺意氣用事,情商也有很大空間開發,還有……”

楚亦鋒趕緊打斷:“不是。我是問你誇我的那些?”

“噢。那個啊。”畢月站起身,雙手環胸斜睨道:“我還懶,懶得說第二遍。”

在畢月要扔下傻呆呆的楚亦鋒出屋前,楚亦鋒忽然騰的站起,一把拽住她,對着她的臉蛋兒響亮亮的香了一口,那響聲,畢月捂着臉又跟做賊似的趕緊看向屋外。

楚亦鋒挺直腰板,他立刻雄心萬丈,滿臉冒光。

……

“爹,娘,我倆明天要登記,給我戶口本。”

畢月這話一出,畢鐵剛立刻不知該繼續喝嘴邊的水,還是放下。

而鋪褥子的劉雅芳就跪在牀上回頭看過去。

楚亦鋒趕緊給畢月往後拽了拽,一臉笑意上前一步道:

“爸媽,月月肚子的孩子越來越大,孕檢啊什麼的都需要證件,也方便不是?我倆剛纔說好了,趁着我還沒回那面,想把登記的事兒補上。能把戶口本給我們嗎?”

說完,楚亦鋒發現那兩口子沒反應,他撓了撓鼻子,一鞠躬。

畢月看的替他尷尬,側頭看向一邊,怎麼瞧怎麼覺得傻。嘴角邊兒有幾絲笑意。

她是沒看父母,可當父母的卻一直在觀察閨女,沒理會兒那突然的一鞠躬。

就那幾絲笑,兩口子全明白了。這是徹底和好了。

畢鐵剛先說的話:“啊,那、那行吧。明天去啊?”回頭瞅老妻。

劉雅芳站在屋地中間,瞅瞅這個瞅瞅那個問:“不辦婚禮啊?”

畢月這回轉頭看她娘了,趕緊點頭道:“娘,等我生完再說吧。你看我倆現在多忙。不要居於形式,我也沒那個精力。啊?等以後的好不好?”

楚亦鋒急於補充,他雖然不知道等他下次休假是什麼時間,但這時候得表態,不能說太多實話:

“一定補一個盛大的。回村也辦一場。”

章節目錄 第五七九章 大城小愛(一更)

畢家夫妻的小屋裡傳出好幾個人驚訝的聲音。

畢鐵剛問:“會所是什麼?”

楚亦鋒沉穩回道:“您就當飯店吧。”

劉雅芳大嗓門驚訝道:“你也開飯店?咱各個兒家不是有飯店嗎?那還不夠用?咋又開一個,哎呀天兒啊。你倆可真行。一個要畢業了不好好上班。一個當兵的有挺好的班去開飯店。搞不懂你們了!”

畢月擰着眉頭:“什麼時候的事兒?你那二十萬花啦?”

“花了。”

“啊?那我這工程等於空手套我小叔錢吶。”

低沉的男音笑道:“是。”

……

楚亦鋒給楚父去電話,他都沒往大院兒打,一猜他父親就在工作。

簡單說了下自己的情況。至於別人的,比如他姐的,隻字未提。

楚鴻天沉吟了下,提出三點問題:“小鋒啊,你現在很忙啊,我也忙。是不是暫時辦不了婚禮?”

“是。”

“那你要和人畢月的父母解釋清楚。難辦也別躲、別糊弄,講明情況。”

楚亦鋒答應道:“是,爸,他們都知道,也表示理解。”

“那就好,我儘量在短期內抽出時間。沒時間張羅你們的婚禮,雙方吃頓家常便飯還是應該的。另外,你那報告書有沒有弄完?需不需要我把關?”

楚亦鋒很直白:“您看不懂。”

楚鴻天握緊電話筒,心裡罵了句臭小子,不過還是贊同的點點頭。

他得承認小米加步槍的時代過去了,電子戰、信息站的時代要來了。他這個將軍到了遲暮的階段。

“那好吧。我這就讓秘書把你結婚報告送去。你這是在畢家呢吧?”

“嗯。儘快哈。”

“不過你那個什麼什麼會所,簡直胡鬧!這麼忙的情況下,你還能分心幹這個?我看你思想要出現偏差。自個兒沒事兒好好看看你那身軍裝。我更不會給你這胡鬧的東西撐場。至於你媽那,她願意去就代表咱家吧。”

咔嚓一聲,楚鴻天那面掛了電話。

楚亦鋒沒有多少失望,早習慣了。他瞟了眼戶口本,那就是照耀他前進的動力。

並且更沒打算指望母親。他姐那面兒今天兩口子打一起去了,第一次動手,明後天還不定什麼樣呢,乾脆也無須廢話。

拿起電話又開始請假:

“葉頭。”

“說。”

“明天上午我想請假。我要去辦登記結婚。您總得……”

“知道了。”

人到不惑之年的葉伯煊,手中握着的正是楚亦鋒上交的報告書,正看不懂心煩呢。掛了電話纔想起:什麼?那小子結婚?

不過也沒心思管這些。

他起身敲了敲書房門,對他的妻子問話道:“夏天啊,你忙不忙?不忙幫我翻譯一下……”

書房裡傳出優雅的女聲:“忙。”

葉伯煊尷尬的杵在門口,他的兒子女兒站在他身後偷笑。

直到十分鐘後,裡面才宣他覲見,女聲還挺疑惑:

“你這手下有出國經歷?居然還有西班牙語。”

“當年軍校不是一個月四十一塊工資,僱了幾個外國人教語言嘛,估計他跟着學的。呵呵,現在看來真合適。”

女聲露出了遺憾:“他怎麼去部隊了?他應該來我外翻部啊。”

“快翻譯吧。我懷疑那小子是故意噁心我的。他也就敢跟我這樣,知道我要面子。就是那誰,楚叔叔家的兒子。”

“我這術業專攻的也就算了。連手下都能噁心到你這少將。葉伯煊,你確實要好好學習,你現在都不如鬧鬧。不求你別的,免得將來旅遊走丟嘍。”

“你這女人,囉嗦,噁心我!”

……

楚亦鋒先是給他父親,隨後又是給他直屬領導打電話,倒是畢鐵剛一直站在旁邊聽來着,手裡還拿着兩件新背心和新毛巾。劉雅芳回來了,這背心也能找到了。

“你爸後個兒不去?見不着?”

楚亦鋒接過東西:“嗯,您聽着點兒大門聲,一會兒他司機過來送東西。他說等有時間一起吃飯。”

說完,楚亦鋒出門洗澡去了,留下畢鐵剛一人站在客廳裡瞎合計着。

楚亦鋒的背影明明沒有失落失望,畢鐵剛卻怎麼瞧怎麼不得勁兒。

沒一會兒,就聽到他給他弟弟也打電話了:

“鐵林吶,你認識那大官兒,禮拜天也不知道有空沒空。

啊,我倒是沒事兒。就是問你能不能給請來?是這麼個事兒。

亦鋒那開了個會所飯店,好像是這麼叫的,我不尋思人越多越面兒上好看嘛。他爹孃都不去。

嗯那,明天他倆就去登記。這不是咱自個兒家孩子的事兒嘛,你瞅瞅你哥我,還這個樣兒。

我尋思多來幾個有本事的,給亦鋒撐撐場,行,你問問吧。你那頭咋樣啊?你嫂子說你呆兩天就走了……”

院子裡的劉雅芳發現楚亦鋒去後院洗澡了,她也一把拽住剛洗完臉的畢月,還四下瞅瞅後才問道:

“登記你倆不住一塊堆兒啊?咱家那不是買了個新房子嘛,空着也是空着,收拾收拾你……”

“娘!”夜色都擋不住畢月滿臉通紅:“你管的可真寬,這事兒也問?”

“嘖。”劉雅芳不樂意了:“你這孩子,我是你親孃,你跟我有啥害臊的?”

畢月不耐煩道:“你別管了,我倆就住這,你可真煩人。”說完趕緊逃之夭夭。

劉雅芳衝着閨女的背影小聲唸叨道:

“我煩人?你倆登記不辦婚禮,不住一塊堆兒,這叫什麼結婚?完了還有孩子了,竟整那沒用的事兒。再說我不得給你張羅新被褥?哪能啥都不講究了。誰家像你……”

嘟囔時低頭一瞅手裡的田字格本子,再看一眼閨女都要拉窗簾了,這纔想起正事兒。

趕緊擡腳跑進了屋,這回不嘟囔了,認真道:

“妮兒啊,你先別睡覺,這是你小叔給你的名單,那裡面畫圈兒的都是掏不起路費的,你小叔給墊上了。你別忘了到時候發工錢給扣了。”

畢月驚訝道:“借路費?”

“那可不。你是不知道啊,好多人都跟咱家以前似的,甚至還有不如的。有的想出來幹活,坐硬板都沒錢,要窮尿血了,不墊咋整。”

章節目錄 第五八零章 留下足跡,帶着期許(二更)

早晨四點,楚大少腰不酸了,胃不疼了,也不出門傻跑步了。

他滋溜一下,鑽進了拉着翠綠色窗簾的小屋。

翻櫃子,找出白t恤,白網鞋,小白襪,畢月常穿的到膝蓋處的牛仔短褲。

都準備好了,他才放輕動作坐在牀邊,抿緊嘴角怕露出幸福的笑意。

又好奇一般,忍無可忍臉貼臉湊近,仔細聽聽畢月張嘴熟睡的呼呼聲。

伸舌頭舔了舔一呼一吸的小嘴,就偷着舔了兩下,下身立刻躥火。

楚亦鋒不敢鬧了,怕失態。捏起畢月的鼻子,在女人的耳邊吹氣兒道:“起牀登記去。起來?該登記去了。”

畢月連翻白眼都懶得翻,只翻個身拽下枕頭抱住,一臉不耐煩到極致的模樣,繼續糊里糊塗的狀態,嘀咕句:“你有病啊。”

“起來吧?啊?起來。”楚亦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兩手穿到畢月腋下往起拽:“咱倆溜達一圈兒吃個早飯,民政局就開門了。聽話。”

畢月被架着坐起身,無奈的欲哭無淚,兩手捂臉。

楚亦鋒跟看不出眉眼高低似的,還湊跟前兒討厭道:“你都多大了?還鬧覺?”

畢月將身上穿的睡衣,兩手使勁一提,立刻露出肚皮,楚亦鋒的眼神馬上被肚皮吸引。

她腦袋插在睡衣裡面,帶着哭音兒道:“我是孕婦我是孕婦啊。”

整個兒換衣服的過程,等畢月推開屋門被小風一吹,她好像才反應過來身後那人一直沒出屋。

就在倆人一個磨嘰水涼不涼?一個直接擰開水龍頭直接洗臉時,畢成腋下夾着衛生紙也推開了屋門。

天剛矇矇亮。

畢成納悶地看着兩人道:“你們要幹啥去啊?”

楚亦鋒的觀察點卻在畢成腋下那衛生紙。那玩意兒不是在廁所?都是男人,都有經歷過。明白,明白。

“吃早飯。你去廁所吧。”

怨就怨在楚亦鋒的聲音太明朗,太有辨識度。立刻屋裡有一扇窗露出一腦袋瓜,畢晟站在牀上趴在窗臺上喊道:

“等我會兒。我也要出去吃。”

“啊。”畢成走了兩步也停下說道:“那我也跟你們一起吧,等我會兒。姐,正好我跟你說說事兒。”

楚亦鋒看着畢成的背影,聽到屋裡的狗蛋兒跳地上穿衣服了,趕緊用手肘推了推畢月刷牙的手,畢月擰眉,差點兒杵嗓子眼裡,給她整乾嘔了,什麼也幹不了。

“沒事兒吧?”

畢月沒搭理。

“快別刷了,趕緊撤。”

畢月咬着牙刷,一嘴泡沫,傻眼的任由楚亦鋒給她牙刷掏出來,往她嘴裡倒水命令:“吐。”

楚亦鋒撈起地上扔的兜子,倆人扯着手快步離開。

畢月鑽進車裡,還在抱怨:“有病啊?現在四點多登記?”

楚亦鋒一腳油門躥出衚衕,開出去了,放心了。拍着方向盤優哉遊哉道:

“我要領你這小鎮姑娘掌掌眼去,給咱那會所添幾件新物。正所謂凌晨出貨有盤算,是真是贗看修行。大白天的都是懵買懵賣的。”

“去古玩市場?”

“對。”楚亦鋒一手掏了幾下兜,變出一手電筒:“看,傢伙什都齊了。”

等狗蛋兒聽到車聲出來……

劉雅芳一邊捋頭髮一邊笑罵道:

“哪都有你。你跟着出去嘎哈?剩那老些蛋糕,我告訴你,你們爺仨今早都得給我打掃了。”

——

這天清晨,從天矇矇亮一直到大街上熱鬧起來,兩人肩並肩的身影出現在潘家園市場、琉璃廠大街、護國寺小吃店。

在“撿漏”的市場裡,楚亦鋒一直跟畢月白話着,顯得話格外的多,也看起來很興奮。

他在告訴畢月,沒交女朋友前,他的單身生活其實也挺豐富多彩。

“那時候咱們幾個真是說走就走。什麼鑰匙啊,給大院送白菜的大解放,我們系紅領巾時就能引着了偷開跑。

高一?記不清了,我們幾個偷劉大鵬他爸的破吉普去天津了。

他哥那時還沒犧牲,他哥幫他擔着,那大鵬屁股都半個月不敢碰凳子,你想想,劉叔下手多重。

呵呵,我們誰欺負他踢屁股就行。

所以說,那次去天津印象特別清楚,我也真撿着漏了。宋代官窯瓶,大鵬沒白捱揍。

現在的價值嘛,找人鑑了,已經不能用錢論了。我當時用糧票換的。那年月也大多數都以物換物,大家都吃不飽飯。”

畢月仰頭笑嘻嘻道:“那你偷糧票,回來抱個瓶子,你們家也不頂餓啊?”

楚亦鋒也呵呵笑出聲:“我媽懂啊。我奶攛掇我爸揍我,我媽攔住了,還跟我吃掛嘮捱罵了。那瓶子原來在我住處,你沒注意?”看到畢月搖頭:

“現在會所擺着,明天你能看見,允許你摸摸。”

“切,小氣吧啦的樣兒。不過我還真沒聽說天津有。”

楚亦鋒走到一小攤前停腳,拿起畢月眼中跟尿壺似的東西看看,隨嘴回道:“先有天津瀋陽道,後有京都潘家園。”

畢月拽住楚亦鋒的胳膊,流連忘返又瞅了眼尿壺,神秘兮兮的問道:“你不砍價兒?那是真的?”

楚亦鋒沒點頭沒搖頭:“在這兒,誰也別說是行家。眼力、運氣,多看多聽多問少買。不過我倒是想給你買個把件兒,弄一年頭長的手串葫蘆戴上。”

畢月連連點頭。萬一弄好了,她滴幾滴血,哪天半夜三更的,她從葫蘆裡進去,那不就有空間啦?掙錢還用費這勁兒。

楚亦鋒不明白畢月在意淫什麼,就覺得畢月那呆樣兒很可愛。

他們在不同的門臉攤鋪前逗留,在犄角旮旯共同商量買不買。

在琉璃廠大街上,兩個人都是白t恤白網鞋的青年男女,也會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楚亦鋒會拿着一瓶子放在畢月耳邊敲幾下,讓她聽聲。

女人習慣性偶爾輕撫下肚子,然後傻兮兮看着男人點頭,好像她真聽到了什麼。

直到最後,楚亦鋒拿出後屁股兜揣着的手電筒,這東西終於派上用場了,說明他要出手。對着一破舊的茶葉罐子裡外照明。

五百塊成交。

楚亦鋒伸手要錢,畢月掏一次五十,拽幾張又是幾張十元,可見她很心疼遲疑,畢竟這東西太小,擺哪不顯眼,她更可心琉璃瓶什麼青花瓷。

緊接着掌櫃的就傻愣愣看呆了。

楚亦鋒一把攬過女人親了一口臉蛋兒,就在大街上,笑聲裡是滿滿的大聲誇讚:“是個會過日子的。”

等畢月捂臉左右看了下,臊的再一低頭,反應過來了,楚亦鋒趁她不備偷錢。

小吃店裡……

花癡什麼樣,畢月就有那種表情跡象。

她單手拄在桌子上,拄着下巴,微側頭一臉笑容的看着在窗口排隊買早飯的楚亦鋒。

時不時發現楚亦鋒看過來,她還會揮下手示意她座位佔的好好的呢。

對面的椅子上,是一個手電筒。

章節目錄 第五八一章 我們結婚也臭講究(一更)

人滿爲患的拼桌,小吃店的夥計還在門口高聲喊着:

“請吧,您哪!熱燒餅,熱果子,裡邊有座哪!”

跟畢月拼桌的倆人是湖南的,剛纔問畢月路來着。

畢月心情很好,給寫路標記下坐哪路公交車時,時不時還會晃動下左胳膊,就像是左手腕戴的二十五塊的手串葫蘆很影響她發揮似的。

等楚亦鋒排隊擠的一腦門汗珠子回來時,畢月那張小臉上的笑容就跟要開了花兒似的。

“傻笑什麼呢?”

“呵呵,等着吃。”

倆人在外人眼中,一看就膩膩乎乎。

兩碗豆汁兒,一碗麪茶,一小疊水疙瘩切細絲澆辣椒油的鹹菜,兩個芝麻醬燒餅,三個焦圈兒油炸果。

畢月接過麪茶兒放在跟前兒,認真地看了看濃濃的一層芝麻醬撒在小米麪兒上,最上面那層還飄着一層芝麻,沒等吃呢,就感覺香在嘴裡暖在心裡。

伸長胳膊隨意的讓楚亦鋒給擦擦手,隨後她就端起碗來,不用筷子不用勺兒,趁着燙勁兒沿着碗沿邊兒轉着圈兒的往嘴裡吸熘兒,偶爾還捲起小舌再舔舔嘴邊兒。

楚亦鋒聽那聲兒,再看畢月那饞樣兒,雙眸中的笑意擋都不擋不住。

他端碗兒豆汁兒喝了口,誇獎道:“吃的還挺講究。你一外地人跟誰學的?過去比這個時間還早,老京都人都坐在這一起吸熘兒。我記得我小叔剛結婚那陣兒,那時候還沒楚慈什麼事兒呢,楚慈外公見天兒的領我出門吃吃喝喝。就咱坐這地方,全是吸熘聲,這叫京都人的吸熘兒文化。”

說完,楚亦鋒將另一碗豆汁兒往畢月面前推了推:“喝喝這個,喝這東西必須得兩碗起,你先喝,我再買。”

畢月一臉惡寒,趕緊又推了過去。

她特看不上這東西。跟泔水似的,一股子酸臭味兒,綠豆發酵的,從來沒有喝慣過。

楚亦鋒看不出眉眼高低,還繼續建議道:“你用焦圈兒蘸着,再吸熘兒口它,油油脆脆、滑滑稠稠,試試?”

“你可別說了。再說兩句我得吐你面前。”說到這一頓,畢月眼裡露出壞笑:“我也能給你找幾個詞形容,你要不要聽?”

楚亦鋒立刻不再強求,打算老老實實吃他的早飯。倒是身邊的外地大哥笑呵呵打聽道:“爲什麼得兩碗起?”他挺喜歡聽這倆相貌頂頂好的年輕人說話。

楚亦鋒夾起焦圈兒吃了幾口,笑着回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猜大概是早年間傳下來的。

據說幹隆十八年那陣,這東西傳入宮中是爲了解膩用的。後來有太多的小販會挑到街頭巷尾,廟會,衚衕,就地熬熟那麼賣。

那時候就很奇怪,旗人們吃**什麼的得偷偷的,覺得丟臉,喝它就沒事兒……

熬這東西得用小火,火大翻泡就瀉了……”

畢月掃了眼前後左右,有好多個人都支耳朵邊吃飯邊聽楚亦鋒白話。

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踏實,就覺得楚亦鋒今早讓她大跌眼鏡,其實挺能侃的。

這在之前,包括她倆去秦皇島那陣,那都沒發現。

她倆越來越熟了,熟悉的她不在他面前“裝”,是什麼時候卸下的面具,她自個兒也不知道。至於楚亦鋒嘛,估計他也不再是特意的耍酷賣帥,接地氣兒了。

有京都老人接過“兩碗起”的話題了,畢月小聲問:“你怎麼那麼會做飯?不應該啊。”

楚亦鋒吃着東西含煳道:

“唔,好奇吧。打小就這樣,很多東西當玩。也一向是對任何事物都是可以不做,但不能不會的心理。

第一次給我姐做飯,好像也系紅領巾吧?記不清了,她記得。

你想啊,那時候柿子黃瓜都爲吃飽用的,那陣我就有大廚意識得弄個花瓣兒擺盤兒……”

畢月看着埋頭吃東西的大腦袋瓜,嘿嘿笑道:“你奶奶又攛掇你爸要揍你了吧?”

楚亦鋒憨厚的點點頭:“嗯。經常攛掇。吃飽沒?走了媳婦。”

畢月趕緊擡腕看手錶:“登記早點兒吧?”

“你這麼急?”

“我怕你急的撓牆皮。”

……

老字號裁縫店裡,倆人起爭執了。

楚亦鋒指着一大紅色上面繡牡丹的旗袍,畢月指着一件雪紡灰白色上面繡幾朵小花的素氣旗袍,兩人在大眼瞪小眼。

男人低聲提醒,還讓老師傅作證:“這是手工的,你選那是機器的。旗袍手工的都有收藏價值。”

女人微揚着下巴:“可我喜歡。你那太俗。”

“誰結婚不穿紅?傻,這個貴,高貴,是吧?”老師傅頻頻點頭:“這是店裡最貴的。”

畢月乾脆耍賴道:“那不買了。正好早上花了好多錢。”說完就開始扒拉衣架上的其他款式,她打算給她娘買一件。

楚亦鋒無奈的兩手插褲兜裡,和老師傅對視了幾眼:“聽她的吧。”說完就泄氣一般進了換衣間,換上了他訂製的襯衣西褲。

可等他再出來時,看到畢月那一刻,他面無表情的攥起拳頭放在心口處。

沒說心跳加快的話,假裝沒被驚豔。

但卻不自覺的四處尋找了下,他很想給找把油傘,也很想有一天,真的能看到畢月在江南煙雨迷濛的某天,就穿着這身,撐把油傘,還是這幅略帶哀怨的眼神向他走來。

是的,畢月哀怨。面前的這小子可真帥,但她懷孕懷的,這肚子,這腰,這算什麼嘛。

楚亦鋒清了清嗓子:“自個兒照照鏡子。”

當畢月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旗袍着身,曼妙多姿,雖然是雪紡,但就感覺穿的是綾羅綢緞。

她又在鏡子前繞了個圈兒,前後左右照完就趴在鏡子前,瞬間笑顏如花綻,嘆道:“我可真美。”

楚亦鋒汗顏,好好的畫面破壞了。上前兩步站在畢月的身後,拍了拍女人的屁股:“別吸氣,對孩子不好。”

……

車裡東西雜着呢,泥罐子和給畢家人買的穿戴放在一起。

車門大敞四開,一邊一個,兩個人都在彎腰換鞋,男人換皮鞋,女人換平底兒涼蓆,畢月還在衝楚亦鋒喊話:

“你這人就是臭講究。”

直折騰到上午九點多,倆人才在民政局見。

民政局負責在結婚證上卡戳的徐大姐,在見到同事小李領進來的俊男靚女小夫妻時,微愣了下。

這裝扮,也太鄭重了。

小李笑呵呵道:“徐姐,這是我愛人的戰友,您通融下,按照結婚報告上的日期辦理一下吧。軍人執行任務耽誤時間了,咱們地方也關照些嘛。”說完還衝徐大姐擠咕了幾下眼睛,轉身出去時也衝楚亦鋒點了點頭。

“行、行吧。”徐大姐伸手接過材料,低頭一看名字那欄,她立刻坐不住了。

“你倆稍我下哈。”

都沒敢在辦公室打電話,直接跑到走廊裡,摸起掛在牆上的電話就撥號打給外甥女送信兒。

而此時剛剛和王建安談完分手的楚亦清,也和她母親進了辦公室。口罩還沒來得及摘下呢,小張敲門進來在楚亦清耳邊耳語了幾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八二章 也算裸婚吧(二更)

楚亦清被口罩捂的,不但有點兒喘不上氣兒,鼻尖兒也都是汗珠兒,微側頭疑惑地問秘書:“你二姨?”

小張看了眼沙發上的樑吟秋,點了點頭,又湊過去繼續耳語道:“您不是讓她給看住了,她在民政局啊,您忘了?您弟弟現在……”

“啊。”楚亦清不冷不熱這麼一聲完,乾脆摘下口罩。

都和王建安不過了,還得住辦公室,秘書這面是瞞不過去的,得有人給她買飯送飯。

在小張立刻驚呆的眼神中,楚亦清回了句:“知道了。”

“知?知道了?”秘書眨了眨眼,楚總被家暴打傻了:

“您不是說要找茬攔……”

楚亦清扭頭看向窗外,非常平靜地打斷道:“我自個兒都沒過明白呢,誰又知道他們會過不好?沒有人有前後眼。”

樑吟秋目送小張離開,一邊按着腫脹生疼的眼珠兒,一邊問道:“說什麼呢?”

“呵呵。說您兒子結婚了,現在在登記呢。”

“啊?”樑吟秋瞪大眼歪着身子看女兒:“現在?沒給我打電話啊。他那手續,還有畢月那面,都得找人。不對啊,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楚亦清踩着平底白皮鞋,一瘸一拐的繞過辦公桌,又是拿水壺又是拿杯,給樑吟秋倒水時纔回道:

“因爲你女兒壞唄。

媽,所以說別哭了,也別替我擔心了。

我什麼都沒耽誤不是嗎?

該生子時我生了,童童都那麼大了,公司運營的也不錯。

您兒子今天還登記,咱就是圖一吉利,也就別哭了吧?”

楚亦清將水杯往前推了推,一副商量的樣子,繼續勸解道:

“您罵我也於事無補,對吧?我們就這種情況了。

您去多操心操心小鋒的事兒。

辦婚禮得張羅起來,畢月那還挺個大肚子,怎麼個章程,咱這面是男方,得主動些。啊?別坐我這了。”

——

砰砰兩聲……

畢月瞪着兩個大眼睛,看着那大戳對着紅色的對摺小本卡戳,她不自禁的捏皺了旗袍。

她結婚啦?

她穿到八十年代才一年多的時間,她還什麼都沒幹吶,這就交代了自個兒?

偶滴個神啊!

而楚亦鋒卻在第一時間側頭看她,他笑了。

他笑的湊到畢月面前打了個響指,然後就意氣風發的站了起來,跟徐大姐握手感謝。

這一刻的心裡是別樣滿足。

一直以來,他楚亦鋒的人生一步沒落下過。

該念大學時,恢復高考。

該結婚時,二十七歲不但交出了自個兒,還一起完成兩件事兒,有妻有子,誰能有他行?

畢月對卡戳的徐大姐也彎腰感謝,她兩手上前鄭重接過結婚證,隨後也不管楚亦鋒又挨屋發糖塊,就站在椅子跟前兒認真地看着:

姓名:楚亦鋒。

姓名:畢月。

自願結婚,經審附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關於結婚的規定,發給此證。

持證人,嘿嘿。畢月捂嘴樂。又是她和楚亦鋒緊挨着的名字。

發證機關,京都市人民政府婚姻登記專用章。

這證?這證?

畢月站在民政局的大門口,望了眼大晴的天兒,有那麼一瞬不可置信,又捏緊結婚證再次看了一眼,看完就傻樂呵喊道:

“真沒想到,比我畢業證還早。這可是靠我自個兒努力拿到的第一個證!”

楚亦鋒也一臉陽光的笑,彎腰駝背雙手抱拳道:

“楚畢式,望以後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畢楚式。”

“哈哈。”

兩個人都是一副鄭重的打扮,可表情上看,卻好像腦子都不太夠用。

民政局這地方,有結婚的,就有來離婚的。

一對兒要即將辦理離婚手續的多年夫妻,女人站在遠處忽然不走了。

她看着畢月那稚嫩臉上的笑容,心裡想着:

“真傻啊姑娘。這麼年輕就陷進婚姻那泥潭裡?青春就那幾年吶。等你邁進去了,會不會跟我一樣被柴米油鹽折騰的後悔?”

可這女人的嘴角邊兒,卻慢慢隨着遠處畢月和楚亦鋒的說話聲彎起。

她想,這就是喜事兒的差別。每一個敢於在年輕時邁入婚姻的姑娘,都是好樣的。

銀灰色的轎車裡,畢月摘下脖子上的項鍊。

當楚亦鋒伸手接過用鏈子拴過的戒指時,他那興奮過後的心緒瞬間變的複雜難言。

這戒指,他在船上吐過。

給了畢月後,她就戴了幾天。

她老是藏着掖着,現在看來,她那時候是自卑的。恐怕是害怕不被承認,或許覺得這戒指戴起來名不正言不順吧。

“幹嘛呢?給我戴上啊?”

楚亦鋒抿了抿脣,他先替畢月委屈上了:

“其實你嫁我不該是這種程度。咱應該講究些,不說世紀婚禮也得……”

“哎呀,咱哪種程度了?我們有車有房,肚子裡還揣個娃,傢伙什全齊了,那些都沒用。”

畢月見不得楚亦鋒冷不丁這幅模樣,還拉了拉男人的小手指。

楚亦鋒長呼出口氣,笑着給畢月戴在無名指上,戴完就執起畢月的手放在嘴邊兒,眸中的笑容能暖透個人:

“那陣兒你說分開,我就知道你是糊弄我。你知道是哪兩樣出賣你了?”

畢月覺得這人真是……挺高興的,老說沒用的。

“一個是你那頭髮。你就沒剪過。一個就是這戒指,你一直戴脖子上。”

畢月沒正面回答,倒是俏皮一笑,將昨晚楚亦鋒的諾言給改良了,回道:

“所以嘛,你得對我好點兒。我要是在以後的幾十年裡,走的慢了些,你別忘了拽我一把。我要是走的快了呢,那就不要你了吧。”

楚亦鋒瞬間瞪視:“敢不要我?”撲上了前。

車裡先是傳出女人毫無形象的笑聲,男人的悶笑聲,隨後成了男人的悶哼聲,兩人親嘴的嘖嘖聲。

車外,藍天、白雲、垂柳,聽的都紅了臉,恨不得趕緊天黑請閉眼。

可這一天很漫長,倆人又去了軍區醫院……

畢月被這麼檢查那麼檢查,坐起身時,先瞟了眼要出去洗手的醫生,隨後就對給她繫鞋帶的楚亦鋒擺擺手,楚亦鋒立刻將耳朵湊上前:

“你帶衛生紙了嗎?”

“沒。”

急了:“你帶手電筒你不帶衛生紙?”

楚亦鋒汗顏道:“我一當兵的,翻山越嶺紮營駐寨,要是什麼都帶齊也不用野外訓練了。不用那個。怎麼了?”

不用那個?畢月驚詫。真棍刮兒啊。

“我要上廁所,大號。你去給我要紙去。”

“不等結果?憋不住了?”

“磨嘰!廢話!”

“王嬸兒,有衛生紙嗎?”

……

所以等畢月解決完生理問題回來時,就聽到醫生在問:

“亦鋒啊,想不想知道是幾個?”

楚亦鋒毫不遲疑回道:“我就想知道她身體好不好。”

“男孩兒女孩兒也不準備問問我?”

“不想知道。我家又沒大位等人繼承。”

章節目錄 第五八三章 溫柔鄉英雄冢(三更,爲涼茶0走人和氏璧+)

畢月一臉不高興,扭身坐在車裡嘀咕道:

“有病啊?我想知道,你攔着幹嘛?那就是買奶瓶子也得知道買幾個吧?別準備少了不夠用,多了再浪費。”

楚亦鋒瞟了眼畢月,繼續開車。

以前他也這麼想。他還好奇,他好奇心多重個人呢。

ωωω◆T Tκan◆co

但他更怕啊,怕奶奶知道了,萬一是幾個小閨女,又這事兒那事兒開始了。

他可剛結婚,放他和畢月一條生路吧,折騰不起。

“男孩兒女孩兒都期待,咱知道那幹嘛?幾個也都能養得起,你覺得是你掙錢不行還是我不行?帶有期待挺好。

倒是你,媳婦,聽到了吧,焦慮,睡眠不好,休息不夠,全都不行了。

咱從現在開始得注意了。要不然咱孩子該比別家的長得慢,體重輕,腎精不足咱得多後悔?”

畢月不但不吭聲了,還扭臉看了眼楚亦鋒的臉色。

醫生說的太嚇人,說的她這個含糊。關鍵是她最近沒覺得累啊。

而之前臉色很一般的楚亦鋒,在發現畢月偷偷看他時,趕緊露出了笑。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執起畢月的手放在脣邊,話音兒一拐問道:“聽那意思,好像倆。害怕不?嗯?”

畢月斬釘截鐵道:“不害怕。我現在都不怎麼吐了。嘴壯還年輕,一準兒能好好生。你就記住了,等你回那面兒,執不執行任務都不用慌,不要擔心。到時候你就瞧好吧,我還能靠自個兒再得一證,結婚證後是孩子們的出生證。”

說完,還握拳,握給楚亦鋒看,鼓士氣。

楚亦鋒望着這樣的畢月。還有什麼樣的感動在等待着他?遇見真心想娶的畢月,這個人只要是她,就是他的幸福人生。

攥緊畢月的手,再次放在脣邊親了又親。

……

畢月本來是想忙完這些“雜事兒”後,要抽空去租的給工人住宅的地方看一眼的。

可她執行力相當強,被醫生嚇唬的,直接選擇回家睡午覺。

就這做派,得到了她丈夫的讚許。

就這態度,也算給楚亦鋒聽說多胎有點兒焦慮吃了個定心丸。

畢家的小院兒裡,只剩下娘倆了。

畢月躺在牀裡面呼呼大睡,劉雅芳坐在牀邊兒,一會兒低頭看看結婚證,一會兒給她閨女蓋蓋小毯子。

三醞釀兩醞釀的,劉雅芳有點兒激動了。

她捂住嘴到底掉下了幾滴淚。咋咂摸咋覺得閨女就這麼結婚了,委屈。她還有很多不放心也摻和在這種情緒裡。

一吸鼻子時,發現畢月動了動,劉雅芳被嚇的立刻不哭了,忍下那些翻涌的酸脹感,心裡想着:

等着,妮兒啊,沒人給慶祝,婆家不歡迎,娘給你炒十個菜慶祝。

至於送畢月到家的楚亦鋒,那真是四個軲轆快開飛了轉,在他那,時間真等於金錢。

先去了趟會所,把買的東西選好位置,再聽兩個管家式經理跟他彙報完,又馬不停蹄的掐時間去了劉大鵬那。

只是他沒想到,一去會耽誤很長時間……

楚亦鋒站在劉大鵬的辦公室門前,以前的哥們、現在劉大鵬的手下瘦猴一臉無奈,小聲嘀咕道:

“楚哥,大鵬哥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您可進去勸勸吧。

都怪夏海藍那娘們……唉,其實也不怪她。這強扭的瓜是真不甜!

夏海藍趁着大鵬哥去東北,跑了,跑的那個遠啊,從美國轉法國。我沒看住人,也捱了踹。”

楚亦鋒抿抿脣角,剛推開門,他就一皺眉。

滿屋子酒氣,滿地菸頭酒瓶子,至於茶几沙發辦公桌,那真是七扭八歪,還有好多碎花瓶的玻璃渣子。

“大鵬。”

“夏海藍那娘們,那娘們給哥們踹了,我要去給她逮回來,媽的!”嚷嚷完這兩嗓子,劉大鵬一屁股坐在辦公椅上,兩手痛苦的捂住額頭。

可等楚亦鋒舔着脣走近了,正在醞釀怎麼勸呢,又聽到劉大鵬似哭似泣中全是不甘道:

“小一年了,跟我睡一回。就是瞧不上我了,等我回來說一聲也行啊。”

劉大鵬又忽然神經質暴起,問楚亦鋒:

“我給她錢、存摺,首飾,她都給扔抽屜裡,一分沒拿,一字不留。

哥們把存摺都翻來覆去看好幾遍了,就怕她懶,連張紙都不找。結果真一個字都沒有。

瘋子,她美國折騰到法國,她沒錢她怎麼活啊?!”

楚亦鋒此時很想說一句:她的心要是在你這,怎麼鬧都會被心牽引着回來的。

可他覺得,怎麼那麼酸?

“我下午必須去上班,晚上……”楚亦鋒略一琢磨,總不能登記當天就喝的酩酊大醉,讓畢月第一天就後悔吧?

“晚上也不行。明天?”嗯,明天會所開業,看大鵬這樣也不用通知了:“明個兒晚上七點找你。我平時半斤,明天一斤,走了。”

劉大鵬被楚亦鋒那面無表情的樣兒也帶的稍許冷靜:

“站住。”

在一堆亂七八糟裡找到文件夾,又掏鑰匙開保險櫃,沒什麼精氣神道:

“真是金礦,同意合作了,那是合同。這是見面禮,你一個,我一個。拿着,兄弟。我他媽就剩錢了,我女人都跑了!”

楚亦鋒一聽,得。這又繞回來了。沒敢說自個兒結婚刺激人,點點頭趕緊離開。

……

楚亦鋒中午那點兒時間恨不得是倒計時的狀態,可他卯足了勁兒又幹回畢家衚衕裡。

下了車,他用胳膊一抹腦門上的汗,自個兒都不知道這是因爲啥。或許就想看看畢月熟睡的樣子?那也不至於啊。

大概就是溫柔鄉英雄冢吧。

放輕動作推開了房門,楚亦鋒和劉雅芳對視了一眼,也不顧丈母孃就在一邊呢,上前查看了下畢月,用氣息笑呵呵道:“睡冒汗兒了。”心裡挺高興。轉身出屋前對丈母孃擺擺手。

院子裡,楚亦鋒遞給劉雅芳一塊紅布包的東西,獻寶一般遞過去:

“媽,咱家錢都在月月那工程上,我知道您心裡不踏實。可這東西,您一定稀罕,保值。將來就算再回到災害年間或者有什麼閃失,咱家也餓不着。”

隨着楚亦鋒這話,劉雅芳疑惑的打開,打開就嚇傻了,本能地左右看看,又仰頭瞪大眼問道:

“是真金?”

“嗯。這給您心裡墊底兒用的。再一個,將來畢成和畢晟娶媳婦了,您給兒媳們毀首飾什麼的當見面禮。這就別告訴月月了,您自個兒拿着。”

說了這麼多,劉雅芳一句沒往心裡去,還嫌棄楚亦鋒磨嘰。用牙在金磚上一咬,出牙印兒了,聲都變了調:

“大妮兒啊?大妮兒!不好了!”

楚亦鋒有點兒生氣了。

章節目錄 第五八四章 該回來的都回來吧(一更)

牀上的小身板被喊的一抖,隨後畢月被人拽起身,入眼就看到一塊紅布里包的金燦燦。

她用手掂了掂愣了下,也沒了睡意。

顧不上她娘一驚一乍,聽懂咋回事兒了,挪動睡的有點兒僵的胳膊腿,跪在窗前趕緊掀簾看了眼院子,那裡早已空空如也。

“娘,他吃飯了嗎?”

劉雅芳捂着腮幫子揉牙:“吃啥飯吃飯。你快看看啊妮兒,咱家要成地主老財了!”

畢月面對激動的孃親也挺無力。

楚亦鋒,你大中午的刺激她幹啥?

不知道你媽看到字畫會驚歎,我娘會填爐子裡燒火?

你媽銀行裡有沒有錢都有底氣,我娘沒用,給折看數字表現一般,可你取五千塊鋪炕上試試?

給穿好戴好吃好更沒用,就這大金子,甚合心意,這就是你媽和我孃的差距。

楚亦鋒開着車打了個噴嚏。下定決心:再不私下給丈母孃任何東西。

楚家這面……

“高檔人”婆婆樑吟秋,頂着正午的太陽,腫眼泡的模樣撩起門簾,楚老太太立刻將水杯“當”的一聲,放在茶几上。

那種壓抑的氣息,瞬間讓樑吟秋滿是疲憊,她悶頭換鞋。

自從兒子和畢月的事兒鬧開了後,這家裡一直就是這樣。沒誰多說話,說話就是婆婆罵她,連保姆老劉都走路用腳尖兒點。

前一段還滿屋裡飄中藥味兒,沉悶到讓人喘不過氣。

楚老太太橫着眼睛:“我問你,昨晚你去畢家又出茬頭了?”

“沒有。”

“你煳弄小鬼兒。沒有你昨晚回來這德行?今天又哭,哭啥?我還沒死!

你還不上班,撒謊吧你。

樑吟秋,不是我說你,拎一堆東西去,拐帶我多少吃喝,你還能給辦砸了?你是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啊!”

幾句話下來,楚老太太唿哧帶喘。

這場熱傷風差點兒要了她半條命。力不從心那種感覺越來越重了。一會兒一瞌睡,要不然她早找畢月去了。

“是她肚子裡孩子有啥茬頭?”楚老太太被自個兒這猜測立刻嚇的心一忽悠,臉色都變了。

樑吟秋這回痛快了,不再是無精打采的樣兒:

“您可別自個兒嚇唬自個兒。今天小鋒和畢月去登記去了,他倆好着呢,孩子也好着呢,我是和亦清拌了幾句嘴。”

楚老太太立刻截話,瞪大眼睛道:

“登記去了?真的?孩子驗沒驗呢?啥叫好着呢,懷的是男孩兒吧?!”

樑吟秋一下子火了:“男孩女孩能怎麼着?都登記了,那就是一家人!你要想知道自己去問,看看你孫子告不告訴你,別問我!”喊完轉身就走,裝聽不到婆婆罵她的話。

哪家婆婆張嘴就罵這麼大歲數的兒媳“奶奶個腿的?”

罵孫子都得想想才能罵出口吧?

委屈幾十年了,也懶得去計較了。

樑吟秋現在就一個心理:不想多和老太太說話,反正聽婆婆說話生氣。吵起來氣壞了還得她伺候。輕不得重不得,那就是個老祖宗。

再一個,她此刻也沒那個閒時間。

在樑吟秋的觀念裡,即便沒辦婚禮,那也得敬婆婆茶。

兒媳懷孕,行。她去那面等着敬茶。

不能白敬啊?

樑吟秋抱着首飾盒,頭昏腦漲地靠在牀頭。

耳邊還充斥着楚老太太在門口繞圈兒的默默叨叨,她心煩的不行,也慶幸多虧鎖上了臥室門。

樑吟秋的首飾盒裡可謂琳琅滿目。吊墜,耳環,胸針,兩整套珍珠飾品。

她拿起這個看看,拿起那個看看,心思卻全在犯愁女兒、琢磨兒子上,也就看什麼都不可心,哪個都不想給畢月。

等她亂七八糟的一通想,再低頭一瞧時,不知不覺已經打開了盒子的最底層。

望着那首飾,樑吟秋瞬間陷進了回憶。

當年她是拿了三樣東西去的紅色高地。

父親親筆的字畫,從小佩戴到大腳腕處的金鎖,母親臨終前交給她的翡翠鐲子。

因爲那字畫,十年動盪期剛一開頭,楚鴻天差點兒拔了槍和打砸搶的幹起來。

她怕了。也真心佩服那些蝦兵蟹將不屈不撓非要沒收的精神。當着他們的面兒,一把火給燒了。那種無力感,她到現在都記得。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恨那些年的。

她想:大概就是因爲那幾年被傷透了心,所以她的事業才一般吧。熬資是一小方面,借了丈夫和有文化的光,這纔有今天。

以至於她幹了這麼多年的婦女宣傳工作,從來沒揮舞過小旗站在街上喊口號。磨沒了當初想好好幹革命事業的心氣兒。

至於那金鎖,沒等到紅色高地,翻一座山時,被峭壁刮在了腳腕上,掉的無影無蹤。

再就是,樑吟秋撫摸着手中的玉佩。

當年穿着淺色上衣,玄色裙子,白色紗襪,圓口布鞋的她,揹着一個行囊,就是戴着這鐲子離開的家。

這是一對兒,也不知道哥哥那裡還有沒有了。

樑吟秋看了看散在牀上的一堆,又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翡翠鐲子。

甭管是她當母親的“爲兒子好”,還是女兒和兒媳間一次次恨不得弄死對方的誤會。

兒媳進這個家門,確實一路跌跌撞撞,到現在沒個婚禮就得給楚家生孩子。

就衝那孩子昨天跟她說那番話,能看出來直來直往、坦坦蕩蕩。

那她這個?女兒要都沒給。

樑吟秋一咬牙。

就她吧,就它吧,都好好的。

剛把翠綠的的翡翠鐲放好,樑吟秋就聽到客廳中水杯炸裂的聲音,她無語地閉了下眼。

能不能讓她喘口氣?敷敷眼睛去見兒媳也行啊!

再次暗下決心,絕對絕對不能當磋磨兒媳的婆婆,煩透個人。

不慌不忙的放好兜子,拽了拽套裙,板着一張臉,樑吟秋剛把臥室門的門鎖打開,就聽到客廳裡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娘。”

楚老太太被杯中的熱水燙了,可她卻沒有知覺,僵硬地維持一個姿勢側頭看門口,嘴脣顫抖着喃喃道:“老兒媳?”

“娘。”楚慈的媽媽張靜安,手中的行李包掉地,又趕緊跑上前一把扶住楚老太太。

樑吟秋沒想到闊別這麼多年的弟媳回來了,本以爲得生疏,本以爲得像中間隔着什麼,可……

老太太抿緊脣,怕泄露激動的情緒:“你瘦了。看到你爸了沒?盼着呢。”

張靜安挎着楚老太太的胳膊:“鴻遲要是活着,無論我倆去哪出差,第一站準得先看您?要不然您該罵他了。”

楚老太太立刻像個孩子似的大哭,邊哭邊拍張靜安的後背:“別提他了,不許提了。你年紀輕輕的老想着他幹啥?再走一家,我讓你走,指定不找你茬!”

“娘,誰都不如鴻遲優秀,別說那話了。我回來了,您跟我過日子吧,啊?”

等樑吟秋聽到“大嫂”二字時,已經陪着哭了好一會兒,眼睛更腫了,今天也喝不了婆婆茶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八五章 畢姥爺逛大觀園(二更)

這天下午,新郎官楚亦鋒收到了禮物,一塊古物:硯臺。

他心裡愧疚,將裝糖塊的兜子扔給了大家,又特意拿了幾塊糖和初稿,去了頂頭上司的辦公室溝通感情。

回來在一片的恭喜聲中,接了兩個電話。

一個是母親的。

聽說小嬸兒回來了,楚慈還在外傻踢球不知道呢,楚亦鋒操碎了心。

怕楚慈說什麼狠話再傷到剛歸來的小嬸兒,他建議母親晚飯的時候給父親弄回去吧。

電話裡,更是壓着心氣兒硬是沒打聽他姐一句,又跟電話裡的張靜安說了幾句,表示歉意,表示小嬸兒終於回來了。

第二個電話是會所的手下。

目前會所能跟楚亦鋒直接對話的,一個姓佟,滿族人,也是老京都人,來他這之前在衚衕裡也被尊稱聲佟二爺。

一個姓關,六十多歲了,楚亦鋒叫他關叔。

還有一個姓康,二十啷噹歲,沒結婚沒成家卻很有定性。這是以前的戰友。因爲傷病,去年大裁兵下來了,他這次給調來了。作用一方面是護院兒,一方面是監賬,不參與經營和招待。

而這次給他打電話的是能說會道的“佟二爺。”

第一句就給楚亦鋒問愣了:問老丈人是不是真老丈人?什麼時候結婚的?

說畢鐵剛帶着個夥計開着小貨車,拿着地址單子找上了門。

到了那二話不說就卸貨,半車的酒,各種價位都有。

紙箱子都嫌費勁,用的是膠絲袋子裝煙,一袋子一袋子的往院子裡擡,嚇的他們仨面面相覷。

先不管真假,試圖勸過:“那中等以下價位的酒,這地兒用不着啊?煙也是。開業後前仨月,只外放二十桌,這叫試營業,還得有會員卡。沒卡,甭提誰,沒用。”

可怎麼勸,畢鐵剛都不理解。

他好心好意的,姑爺開業。哪有開飯店不用這些的?人家他家又不是沒開過飯店,煳弄鬼呢。怕是姑爺不好意思讓他破費吧?也不吭個聲,悶頭往院子裡扛。

就這麼的,電話只能打了過去,不得已纔打擾到正主楚亦鋒。

“讓我岳父接電話。”

佟管家一聽,有點兒爲難道:“我得給您現找他去。他大概熘達迷路了。”

畢鐵剛穿梭其中,一路走,一路傻眼,還會不自禁的邊走邊撲落身上的灰兒。

天老爺啊,這是王府宅子還是公主府啊?難怪花好幾十萬。

一看就是大有來頭,坐北朝南,連路都分中東西三路。

中間這條路有正殿七間,左右居然還有配樓,後殿、後寢、後罩樓。

現在後殿裝修成像賓館能休息的套房,還有茶室和棋牌室什麼的。

西路跨院是一個小廳接一個小廳,能看出來像是半開放式,打開窗戶就能看到池塘。

畢鐵剛替楚亦鋒上火啊,這池塘要是收拾不妥多臭啊?誰還能坐那吃飯?這就是多餘的事兒!

他又拐到東路院兒,更上火了。

這麼好的房子,居然還有那麼大一屋,上面寫着府庫。

不就庫房嘛?欺負他沒讀過書?

你說家裡有的是地方,這開放了還能擺幾桌子招待。

哎呀,孩子歲數小,不會算計着過日子。多擺一桌多多少錢?一天多多少?一年呢?

等畢鐵剛見到廚廝二字時,他也見到廚師了。

麪點師傅納悶:“你誰啊?”

“我楚亦鋒他老丈人。”

“啊?沒聽說楚爺結婚啊?”對方微愣了下,甭管真假一擺手:“這面不是庫房就是廚房,再就是我們這些工作人員的住所,沒什麼看頭。您老正院兒請。”

畢鐵剛聽了這話,心裡更是滴血。

個敗家孩子,還楚爺呢,應該抽倆鞋底子!

給這幫人還住這麼好的院子?出去有的是樓房出租,一人一屋才能多少錢?

嗓子冒煙的老丈人終於晃盪回來了。

被曬的,被晃得,人和心都挺迷煳,無意間就推開了一屋門。剛要給合上,結果眼角掃到心裡第一反應就是:哎呀娘啊!

畢鐵剛躡手躡腳的進了包房,進去就開始用手摳牆壁,以爲是真金呢,仔細辨認了下是渡上的色,那也滿是吃驚的望着,邊倒退着,邊仰頭嘴裡碎碎念道:

“這是飯店?這還能敢吃飯了嗎?誰吃誰打嗝。我這是進了小皇宮吧。”

“哐”的一聲,屏風被他撞倒。

畢鐵剛立刻去扶屏風,又像是做賊一般看向門口,就像是害怕被人逮到得包賠似的。

楚亦鋒那個退伍手下立刻撈起電話:“楚哥,稍等。我能找到他了。”

……

一臉愁容、唉聲嘆氣,畢鐵剛拎半塑料袋酸梅湯,早早地就回了家。進院兒就問劉雅芳:“咱家丫頭呢?”

劉雅芳在煙熏火燎、滿是香氣的廚房裡露出腦袋瓜,扯嗓門回道:“說什麼問爆破的事兒?我也聽不懂,都快回來了。你咋回這麼早?”

畢鐵剛沒搭理老妻。

“閨女結婚證擱屋裡抽屜那呢,你去瞅瞅吧。”

畢鐵剛仍舊沒搭理。

他都後悔了,那楚小子太能敗家了,一般人誰能養得起?不實用啊。看結婚證怕更上火。

畢鐵剛嘆着氣,貓着腰將塑料袋裡的酸梅湯找小盆裝上,他閨女就愛喝這個,又嘩啦嘩啦的多壓了些井水,用井水鎮上後,他就叼着煙坐在院子裡。

也不幫忙扒蔥剝蒜,望女歸來,他要告狀。

“爹?”畢月反手關上大門:“咋回來這麼早?”

“我去他那什麼會所了?”

“啊,咋樣?”畢月沒當回事兒往自個兒屋走,將雙肩包扔書桌上。

“那不是王公大臣的住的,也得是個公主,還得是皇帝老兒挺招待見的。”

畢月想去洗手,看着她爹欲言又止的樣兒,又停住了腳:“那還行。那看來那錢沒白花。”

憨厚的畢鐵剛一聽更上火了,擺擺手叫畢月,仰頭瞅着閨女,沒敢大聲說,怕劉雅芳聽到添亂:

“你以後手爪子緊點兒吧。你倆對着花,這可怎麼整啊?

那孩子比你還不靠譜。管咋的,你那是置辦地。他可倒好,養一宅子,還養一堆閒散的。

我一打聽,說是就給五百人啥卡,白金黃金的,你聽聽,白給人金子。

這就算了,一天就給二十桌做飯,多一桌都不行。這得懶成啥樣啊?住那麼好的房子,廚師不給幹活……誰家那面開飯店?往外攆客?妮兒啊……”

畢鐵剛說了一堆。

畢月很認真的一副聆聽樣。可她心裡卻在想着,她要不是穿越的,說實話不用這飯店,很多觀念都得跟敗家子楚亦鋒起衝突。除非是大家女,不在意這個。嗯,門當戶對,其實有道理,思想觀念才能保持一致。

不過話說回來,她要不穿越,楚亦鋒能開這飯店?嗯,九十年代中後期得讓小楚童鞋倒賣嘍,別哪天被國家收購了宅子,那啞巴虧得被嘔死。

楚亦鋒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十個菜等着他,畢鐵剛也強打起精神迎接姑爺,裝作毫無意見的樣兒,卻對女兒使了個眼神,就像是現在勸還來得及似的。

楚亦鋒聽畢月說完,呵呵笑道:“二十萬買的?你知道我費多大勁?人品都要丟光了。買之前,手下那些弟兄們躥遍京都城,硬生生編了好幾個版本,小道消息四處傳播:公主府鬧鬼。這才嚇走一二十五萬的臺灣商人。”

畢月疑惑:“你裝修花不少吧?”

“連修再裝再買傢伙什,又砸進去小十萬。”

“哪來的錢?”

“用房契貸的款。”

畢月急了,瞪大眼睛:“楚亦鋒,我嫁你第一天,你告訴我外面有饑荒?”

男人低沉的笑了:“呵呵。”(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八六章 吃飯也要講究齊心協力(一更)

畢月剜了一眼楚亦鋒,去了廚房。

楚亦鋒望着那倔答倔答的小馬尾辮兒,心話:

這可是你誤會只貸款十萬的,不是我說的哈,我可沒撒謊。

十萬?笨琢磨吧,怎麼可能?

臺灣的廚子,譚家的廚子,粵菜的老師傅,更不用說加在一起正好一百零八個工作人員了。

爲什麼把百分之二的股份給管家關叔?

包括食材,每晚海運的食材就得到位。

這麼說吧,單單譚家菜,就衝“食屆無口不誇譚”這名氣,挖這個師傅就花了好多錢,哪是你畢傢俬房菜那種可比擬的。

……

畢月又發現楚亦鋒另一個缺點:欠。

楚亦鋒洗手落座後,笑呵呵主動問畢鐵剛道:“爸,您瞧我那怎麼樣?”

老實人畢鐵剛被逼着說假話,還得偷摸看眼劉雅芳,被爲難着幫孩子瞞着:“挺好挺好。”

“確實不錯是吧?”

“呃。”畢鐵剛憋了好一會兒,怕再誇下姑爺要上天,又憋出仨字:“不好說。”

劉雅芳一臉興奮,這一下午她都這樣。得了金磚,那和地主老財一個檔次了,那能不值得高興嗎?

聽到這話,果不其然疑惑地看過來:“咋還不好說呢?比咱家那個咋樣?更大吧,明天不得熱鬧死啊。”

就外放二十桌,熱鬧個屁。畢鐵剛無奈道:“你快給孩子們盛飯。哪都有你。”

楚亦鋒瞅着畢月嘿嘿樂了,氣的畢月在桌子底下輕踹他下。

“爸,這卡您揣好。以後拿着這卡去那,想幹什麼幹什麼。”

畢月在畢鐵剛要伸手接時,一把搶了過來,她邊翻來覆去看,邊驚詫道:“黑卡?你真找人做出來了。”這都是她以前在信裡瞎白話的。

狗蛋兒也伸手要:“姐,快給我看看。哎呀,真漂亮。這個給我當書籤行。我還能彈牌玩。姐夫還有嗎?”

“沒了。”

畢鐵剛看着那張卡在大傢伙手裡跟稀罕物似的,心下無力。

倒是給金卡啊?

他好給姑爺放好了,最起碼也能減少點兒損失,不把金子白給別人。你說居然給他張確黑的。

強挺着笑的跟以前一樣,比劃下桌子:“吃飯吧,咱都吃飯。今天是個好日子。那卡也給你小叔留着,我沒事兒不去你那。亦鋒啊,大成?給你姐夫麻溜倒酒。”

話音兒剛落,電話響了。

畢月聽到裡面的聲後,後悔啊,她搶着接哪輩子電話呢。

來電話的是樑吟秋,她沒聽到畢月叫媽,也沒什麼不高興的。

老觀念也有一點好,沒敬婆婆茶,這不是她忙嘛,孩子先不叫就不叫吧:

“月月啊,今天登記了吧?我這一天忙的,你姐那頭還……對不住了丫頭。那什麼,你媽媽回來了沒?我跟她說幾句話。”

“啊,回來了。”畢月趕緊舉起燙手山芋:“娘,接電話。”

“誰呀?”劉雅芳正挪盤子呢,把她眼裡的好菜都挪楚亦鋒跟前。進了客廳還廢話道:

“誰電話啊?誰能找我啊?”

給畢月氣的,你接不就知道了,我還能直呼樑吟秋大名啊?楚亦鋒在家呢。

這邊飯桌上,畢成出息了一把,筷子沒拿起就舉杯,還說了一大堆。

這也就代表着,他叫姐夫不再是彆彆扭扭,承認了,也儘量忘記那些不愉快了。

“姐夫,這杯酒,一方面是祝你和我姐幸福美滿,再一個就是謝謝你。自從認識你了,那時候我和我姐,深一腳淺一腳的,得到了你不少幫助,一直也沒對你說謝謝……”

楚亦鋒端酒杯,越聽越渾身不得勁兒:“大成,什麼那時候,這也沒過去多久。再說我這不是抱有目的嘛。”

連同畢鐵剛都得靠喝酒掩飾笑容。

畢晟也湊熱鬧舉杯,喝了兩杯啤酒。

什麼感謝姐夫給他買羽絨服,謝謝今天給買的新衣裳,還領他看升旗,講那陣回東北在同學面前顯擺好長日子。

楚亦鋒逗小舅子:“狗蛋兒,我這記賬呢。等你成績攆上來了,禮拜天得給我打工去。”

這邊廂很熱鬧。可畢月卻有點兒分神看客廳。

她娘自從得了金磚,那一臉笑算是下不去了。

可娘那是跟樑吟秋聊啥呢?聊好一會兒了,不知道的以爲是閨蜜。有那麼熟嗎?

劉雅芳終於掛了電話,人沒坐下吃飯呢,就大嗓門笑呵呵跟畢鐵剛道:“那誰,親家母打來的。說是不好意思啥的。你說都一家人,還特意告訴一下,多餘的事兒。哪能不理解。”

又衝楚亦鋒問道:

“你嬸子從國外回來啦?你倆一會兒要不要過那面看看去?”

“啊。不用。我跟她也解釋了,她還要來咱家呢。剛回來,很多方面都需要處理,等改天我忙完的吧。”

畢月對於她娘坐下吃飯就一口一句親家母說,有點兒納悶,就感覺忽然之間關係全變了。

但等她娘給她添飯的時候,劉雅芳趁着楚亦鋒注意不到衝她撇了撇嘴時,畢月抿嘴笑了,嗯,是親孃,還那樣。

畢家這頓飯吃的很熱鬧,楚家卻很尷尬。

楚慈公鴨嗓問他大伯楚鴻天:“畢月不是大學生?大學生不是不能結婚?您給他們找的關係吧?”

張靜安剛給楚老太太夾了個四喜丸子就撩筷兒了,她的父親、楚慈的外公,也一臉抱歉的看向楚鴻天。

倆人都不捨得對孩子說重話,本以爲說點兒別的就茬過去了,結果氣不順、心堵的要命的楚慈喝了幾口湯,再次擡頭看向尷尬的楚鴻天和樑吟秋,說道:

“哼。違反規定提前登記結婚,那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丟人!

果然,教我們是一套,背後又是一套。規定是給普通人的,特權就是特……”

“楚慈!”張靜安臉色漲紅,第一天到家就忍不了兒子了:

“怎麼跟你大伯大伯孃說話?給我道歉!畢月,還直呼名字,那是你嫂子。”嚇得她父親張世均趕緊拉了下女兒的胳膊。

楚慈嗖的轉頭看向他母親。

他從滿頭大汗踢完球回來到此刻,一直都沒叫聲媽。

騙他,說春天回來,這都要入秋了。騙他一次又一次,每個人都不把他當回事兒。

“你沒資格兒說我!”

“你?!”張靜安眼圈兒登時紅了,楚老太太氣的嘴抖,要罵人都罵不出。

而一再壓抑的楚鴻天看到親孃那樣,看到剛到家的弟妹就被氣哭了,徹底暴起。

他騰的站起身,他左右看了看,啥都沒找到。乾脆拽下脫鞋就奔楚慈去了。

邊追着楚慈要揍一頓邊怒氣衝衝喊道:

“咱就是老怕他長不結實,老覺得這死小子可憐才給慣的臭脾氣,比老子脾氣都大,給我站住!皮子緊了,抽你一頓就順溜了!”

全家立刻慌亂了。

着急站起拉架椅子倒地的聲;楚慈公鴨嗓往樓上跑抗議頂嘴的聲;張靜安哭的聲;樑吟秋氣楚鴻天缺心眼,人家親媽都回來了,你打人家孩子?攔架的聲。

楚家小樓亂套了。

章節目錄 第五八七章 有人歡喜有人憂(二更大章)

管孩子是件很複雜的事兒。

管多了不行,皮實了。

管少了也不行,管少了就楚慈這樣的反應,他好像想得慌,很奇怪的少年反應。

楚家二樓的書房外面,倆老人外加倆女人都在敲門,有說出口的,有哭着不忍的,意思統一:別打了。

楚鴻天一隻腳穿着拖鞋,一隻腳白襪子直接沾地,手中捏緊拖鞋,望着半趴在地上的侄子,那火氣啊,頭頂都要冒煙了。

他在哐哐哐的敲門聲和哭聲中,罵道:

“錯沒錯?

跟我嗆聲,我是你啥?不孝的東西!

還跟你媽那個態度。

她要心裡沒你,就當年那精神狀態,你沒印象啊?

你個當兒子的,楚慈,你爸爸要是看到你這大不孝的樣子,脫鞋底子抽你?他能扒了你的皮!”

楚慈之前一直是不服不忿的模樣,倔強的抿着脣角,被打就被打,打死也不認錯。

可他此刻仰頭看到大伯說着說着眼圈兒紅了,那攥脫鞋的手還直哆嗦,怕給氣過去。

得說他確實比楚亦鋒孝順。或許是他沒爸了,懂得珍惜,就這一個大伯,特心疼。

楚慈由一腳被踢倒在地趴的姿勢,變成了撲落撲落膝蓋站起了身,低頭湊到楚鴻天跟前兒,拽了拽他大伯手裡的鞋底子,也不瞅人,隨後用胳膊一抹眼睛:“大伯。”

一聲大伯就讓楚鴻天的聲音變了調,門外的人都聽出來那份哽咽:“惹全家人不高興,你高興了?你小子就是欠削!”大掌使勁推了下楚慈的腦袋瓜:“給我出去,消停吃飯。”

這吃飯的氣氛能好嗎?都偷摸觀察楚鴻天的臉色和楚慈。

而楚慈是蔫聲的偶爾偷偷瞅瞅他大伯。

楚鴻天主動擰開了瓶白酒,也不說話,跟楚慈的外公就着那份無奈喝了起來。

在他的心裡,這侄子他當寶一樣對待,甚至高於自個兒的孩子太多太多了。

他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都多少天不回家了?就怕孩子耍驢,他今兒個馬上到位。

能抽空去的家長會,他也一定去。

幾十年了,兒子女兒的事兒很少過問,可楚慈的家教他都要說幾句好話囑咐囑咐。

……

張靜安一手扶住她父親的胳膊,一手拎着兜子,兜裡裝的是給哥哥嫂子的禮品,偶爾還回頭瞅一眼在後面跟着的楚慈。

兒子吊兒郎當的一直跟她保持十米遠的距離。

她忽然嘆口氣。覺得自個兒離開太久了,兒子長大了,她似乎不會管了。

剛纔大哥給踢那樣,本以爲楚慈會犯倔,會更得作的翻天,結果這就莫名其妙好了。被大哥呵斥要跟着出門送外公,楚慈也一屁股腳印真陪着出來了。

楚慈的外公看着心裡也是一嘆。

女兒太小心翼翼看外孫臉色了,恐怕都得琢磨,待會兒送完他,一會兒娘倆單獨走回去能說點兒啥。開玩笑道:

“你應該回咱家啊,養女兒就是外向。哼。”

“爸,誰讓你是我親爸呢。咱都住一個院兒,我住哪不是住?以後有的是時間陪您。

我剛回來,想多伺候我婆婆幾天,住在一起也方便觀察她身體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不行趁着我現在還沒就職,帶她去哪療養一下。咱可以一起去啊?”

張世均笑道:“藉口就是多。就是偏心眼。親爸不如婆婆。”

楚慈在後面忽然出聲喊道:“外公,回去用藥酒搓腿,我走了。”喊完轉身就往楚家跑。

這一宿,他那屋的門是鎖着的,預防他媽跟他對話。

有些傷心難過的張靜安,回了大哥大嫂家也得強裝沒啥大不了的,晚上抱個枕頭跟楚老太太說:“娘,咱倆一起睡吧。”

老太太后嵴樑骨有些僵硬,怕直接拒絕傷了老兒媳的心。

她主動說了自個兒一大堆缺點:“我打唿嚕。我半夜三更還起來喝水,一宿尿好幾潑,你大嫂說你不是得倒什麼時差嗎?年輕人,多睡睡懶覺去吧。”

“不要緊。”張靜安笑呵呵的將枕頭放一邊。

老太太又低頭小聲嘀咕了句:“歲數大了,身上有味兒。”

看着像是犯錯的婆婆,張靜安心裡挺不是滋味兒。

張靜安覺得她得在婆婆最後幾年全心全意的照顧,補償這些年離開。

而給婆婆準備要量血壓的樑吟秋,愣在了門口,她聽到老太太這番話,着實覺得不可思議。

這一宿,楚老太太根本沒咋睡好,尋思尋思老兒子,更多的是怕睡太實誠擠到老兒媳。

她在張靜安這,謙讓的很。

等樑吟秋品出來那天,她居然第一次有了嫉妒的情緒。

……

畢家這面,晚上九點,院子裡除了畢月那屋亮燈,全熄燈了。

楚亦鋒瞟了眼牀上的雙人毛巾被,還是新毛巾被,他喝着茶水當解酒,呵呵低沉的聲音沒完沒了。

笑的畢月眼看就要惱羞成怒了。

“太明顯了。看來以後有好東西還得繼續孝順丈母孃。”

畢月紅着臉警告道:“我告訴你哈,這可是在我孃家。你等會兒喝完趕緊回我小叔那屋去。甭想美事兒。”心裡覺得好丟人啊。

“瞧你那厲害樣兒。”楚亦鋒欠欠的貓腰上前,捏了下畢月的下巴:“沒看我都不敢坐牀上?再說你懷孕,關鍵時期,我一軍人,久經考驗。你也娶到手了,小爺着什麼急。”

“還小爺呢。”

楚亦鋒嘿嘿一笑,使勁摩挲了下臉:“我就沒想過幹別的。”這話是假的,他打了個酒嗝:“陪我嘮會兒磕就知足。”

“嘮啥?”

“嗯。”楚亦鋒沉吟了下,開始自爆家庭八卦史:

“我爸那人,真的,家庭瑣事他管不明白,一摻和就瞎管。

將軍沒用,我們那一院子,我算是品出來了,師級以上好像都管不明白。

你看哈,劉大鵬他爸經常被罵,還有王叔不……你看我情商是不是不錯?絕對不能學他們。”

畢月聽的津津有味。

楚亦鋒又拐回來繼續道:

“我爸心裡,我覺得哈,我媽排第一,我奶第二,完了就是楚慈,我第四,我姐第五。他其實是有重男輕女傾向的。”

畢月也自爆道:“我家呢,你別看我爹平時不吱聲,可關鍵時刻,我爹說的算。”

楚亦鋒點頭認可,繼續道:“我媽那人呢,以前我覺得她真是跟大院兒其他嬸子伯孃不一樣,相當引以爲豪,其實現在也有自豪的地方。

比如說,在我的成長階段,就我爸那沒文化的樣兒,我現在有很多算是優點?都是我母親觀察到了。

唉,但得說人確實是兩面性,有好也有壞,她不像院子裡那些嘴不好的伯孃們,東家長西家短,可她確實待人接物有些冷漠。

你也看出來了吧,她只對自家人用心。當然,媳婦,她也會對你越來越用心的,這點……你明白嗎?”

畢月挑了下眉:“我娘那人,哎呀,你給她穿龍袍也像個唱戲的。所以吧,她以後要是免不得丟臉或者瞎攙和思想狹隘了一下下,你多理解吧。”

劉雅芳翻個身,打了個噴嚏。她鳥悄起身看了眼對面,那倆孩子嘮啥呢?窗簾不拉,這恐怕是給他們看的,就面對面說話。

“孩兒他爹,你咋還不睡呢?”

“明個你到了那會所,別一驚一乍,端着點兒。老鼻子員工了,給孩子留點兒臉。”

劉雅芳聽的心裡直犯嘀咕。閉眼尋思她那旗袍,尋思她那金塊,愣是沒告訴畢鐵剛。

可也一直沒睡着。

對話還在繼續。

畢月說:“我們家大成沒有狗蛋兒聰明。不過最近有進步,我不打算誇他。楚亦鋒,好奇怪,這話我就敢跟你說,我偏心眼,偏大成。他弱的事兒?”

大概是聽到姐姐講弟弟了,畢月覺得楚亦鋒還是被酒精影響的有點兒觸景生情了。

楚亦鋒嘆了口氣:“我能說實話嗎?”

“你看我這麼平靜,想說啥說啥唄。”

“我姐那面到底怎麼樣了……

媳婦,小時候,我姐那份零花錢是我花,當然了,我的還是我的。

我不找我媽,我到家找她,做飯也是給她吃。

後來她工作了,她工資還是給我花。

公司成立,掙第一筆錢,她當着姐夫面拎一箱子啊,一臉興奮,我也特震撼,要全給我。”

劉雅芳第二次拉開窗簾偷摸瞧瞧,姑爺出女兒房間往前院兒走了,倆人還依依不捨,一個邊走邊回頭擺手,一個不知道在囑咐啥呢。她鬆了口氣,睡踏實覺。

可這一宿,有人卻睡的相當不好。

楚亦清白天談離婚那個從容啊,但到了晚上,她發起了低燒。

躺在辦公室裡面的休息室裡,只感覺全身上下骨頭節疼,找不到第二條棉被,她將所有的衣服都壓在被子上。

半夜十二點多鐘,前天晚上擔心畢月說出那事兒,昨天晚上等王建安,相當於兩整天沒休息的楚亦清,迷迷煳煳的,打着冷顫昏睡了過去。

可沒過多久,大牀上昏睡的瘦弱身影忽然一抖,只看她習慣性踹向旁邊,昏昏沉沉喊道:“建安,我渴。”

黑暗的屋裡,連絲月光都沒有,更是靜的可怕。

“王建安!”

楚亦清被自個兒喊醒。

她老公呢?對了,她哪有老公啊。坐在牀上,她忽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而同樣被揍、被酒精折騰不輕的王建安,他此刻也是毫無睡意,坐在院子裡看月光,一會兒一拍胳膊上的蚊子。

任何時間裡,這個世界都有人歡喜有人憂。

畢月早早的起牀,她摩拳擦掌的要給劉雅芳擦點兒煙粉,幫她娘穿好旗袍,又蹲下身給穿高跟鞋。

劉雅芳這回臉上的笑容是滿足的,跟得金鑽還不太一樣,望着大肚子的閨女,圍着她身前身後的轉,嘴上雖然說的不好聽,心裡受用:

“哎呀,這個麻煩呢。我還能畫成花兒啊。你自個兒打扮去,別給亦鋒丟人。”

畢鐵剛恰好此刻推門進來。

畢月覺得她一點兒都沒誇張,她爹看她娘,那眼神真直了。哈哈。(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八八章 一更

秘書小張端着茶盤,茶盤上託着大棗茶和銀耳八寶粥。她剛推開休息室的門,就被亂七八糟的景象驚呆了下。

這怎麼滿牀全是衣服。

“楚總?”

小張將茶盤放在牀頭櫃上,擰開了檯燈,放輕動作掀開棉被,手一搭到楚亦清的額頭就摸到一層薄汗。

“咱們去醫院吧。”

楚亦清有氣無力道:“幾點了?”

“九點。”

楚亦清立刻睜開眼睛,強挺着坐了起來,衝着窗簾的方向比劃了下。

等看到天光大亮,她用手捂住紅腫的眼睛,捂了好一會兒。

接過大棗水連喝了幾杯,楚亦清才覺得她好像又重新活過來。推拒了攙扶,可一下牀腿就是一軟,感覺全身發虛,頭重腳輕。

“今天有什麼急事兒?”

小張一邊撤掉沾有血跡的牀單,一邊回道:“楚總,餘副總已經在外面等您了。不過我建議見完他,咱們去醫院吧。”

楚亦清沒回答,直接進了洗漱間。

……

“楚總,您?”餘副總推了下黑框眼鏡。

“看起來很慘是吧?”

對方趕緊低頭。

楚亦清抿了抿髮白的脣,臉上什麼也沒擦,她穿着件寬鬆的黃色襯衣、白色亞麻褲子,端着粥碗坐在沙發上,邊喝邊道:

“坐,老餘。”

餘副總掂量着怎麼說,他打算老話重提。先是將一份文件夾放在楚亦清面前,打開最後一欄申請資金欄目,點了點數字說道:“楚總,江西方經理又申請研發費用了。”

楚亦清抿了口粥,瞟了眼數字,低頭間問道:

“你懷疑賬目有問題?”

“不是。只是方經理太是學術性人才了。不停的研發,不停的開辦醫藥學會、協會等各種大型學術活動。聽說他跟您申請,想要弄個學術平臺讓醫生學新知識?”

“嗯。如果我能給他請來國外的權威醫學專家,我是贊同的,你呢?”

“我不贊同。楚總,他在那面折騰的風生水起,就是不賺錢,不賺錢的行當就該止損。

原研藥進入臨牀前,是要經過漫長的藥理學研究和臨牀試驗,我們已經投入八十幾萬了,這才一年多的時間。

八十萬,以現在地產的標的額,我們現在都能站在自個兒蓋的高樓裡了。

如果咱們公司沒有這方面的資本和技術,眼睜睜的看着行。

可咱們公司能有今天,第一桶金是幾年前繞城公路建設,建築工程,我們才應該坐第一把交椅。”

面對激動的手下,楚亦清倒很平靜。

她仰頭看着氣急敗壞的老餘,將一個邀請函放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政府再一次向我們遞出橄欖枝。過幾天京都將同時有幾塊地一起招標,政府向有資的企業發出邀請。”餘副總覺得太可惜,他又意味深長點道:

“楚總,如果您是怕您愛人那有不好的風評,我們完全可以……”

楚亦清趕緊擺手制止,放下了粥碗:

“不要都盯着那一塊大蛋糕。京都,省會,窗口城市,現在一窩蜂的都在蓋樓,錯綜複雜。本地的,外地的,甚至還有港商臺商,我們不要趟那個渾水。”

楚亦清站起身,躲避手下又要提起的那些陳詞濫調。她走到窗前看着樓下,不知爲何這一刻特別感慨:

“我記得公司剛成立的時候,我問我弟弟,怎麼能快速集結資金,他一個不是學經濟的告訴我,智慧都在百姓口中:要想富先修路。咱們初始資金就是這麼來的。

後來纔有了現在的公司,前前後後收購、重組、整合了十二家大大小小倒閉、破產、停產的國有和集體企業。以至於乾的太雜了,步子邁的太快。

生物化工,集裝箱,外銷食品罐頭的代工製造。但利潤的總和呢?不敵鋪路。

所以老餘,你有心在這勸我,不如不忘本,去做大我們的本職。

房地產那塊蛋糕是大,但我不會入進去。

你看看大橋建設,各省公路建設都是迫在眉睫。甚至我們可以想想,京都的地鐵會不會隨着改革發展,將來其他城市也要大肆施工。”

餘副總臉色漲紅,不服道:

“就是太雜了。可我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又要幹醫藥。

我以一個經濟學碩士的專業角度敢跟您現在就撩底兒,咱們再不加快腳步,被醫藥拖累,那麼有點兒名望的地產開發商,不出幾年就會超越我們。

甚至,我們拍馬都趕不上了!”

楚亦清聽的心裡瞬間冒火。提她弟弟那句智慧在百姓中是爲什麼?非得說透了?她得向手下彙報?

轉身幾步走到茶几前,拿起筆刷刷簽字,嚴厲斥責道:

“老百姓中還缺什麼?你光注意到百姓衣食住行的住了,可你忘了嗎?你爲什麼會成爲我的手下。

爲了你工資不夠,你要救你父親。

藥品種類,目前甲級醫院纔有五百多種。

等老方那中成藥開路,吸引外資藥企引入。想過嗎?

你啊你。光算計研發費用和推廣費。你怎麼不想想,窮人富人,面對疾病都會掏光所有。甚至衣食住都會爲病讓路。

研發出來,這是十年八年的利潤?幾年間被超越了能怎樣,我要乾的是醫藥行業的黃埔軍校,甚至成就百年事業。

所有一切都得給這方面讓路!你要是沒那份決心,離開!”

楚亦清喊完,身子晃了晃,全身冒汗。

“可幾年間,一旦資金鍊要是……”

“可什麼可?”楚亦清拿起文件夾對着手下的身上就砸了過去:“出去!”

屋裡氣氛僵住時,電話也響了。

楚亦清聽到恭喜兩字疑惑不解,結果她邊聽邊瞪秘書,笑着說了幾句掛斷後,她一臉怒意道:

“你消息越來越晚了,人民銀行的徐主任要是不恭喜我,我這個當親姐姐的都不知道弟弟開會所!”

小張趕緊低頭。

楚亦清更多的是生楚亦鋒的氣,氣的她肚子又疼了起來,卻顧不上緩緩。

還有一個多小時要開業典禮。

一面要安排秘書事宜,一面挨排打起了電話,調動她所有的人脈。

她不知道,汪海洋不停地往裡打,不停的佔線。隨後只能頹廢的出差。

而樑吟秋在聽到信兒後,她趕緊進屋慌亂的收拾自己,換衣服,也往兒子那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八九章 二更三更(爲舵主me微笑向暖和氏璧+)

畢月站在這座公主府裡,她終於明白她爹那麼憨厚個人,爲什麼昨天會迫不及待的跟她表達擔憂了。

要知道,她可是把全家人的錢,全部壓在工程上,並且還挺個大肚子,怎麼看怎麼不靠譜的情況下,她爹也只是滿眼關心,硬生生嚥下一肚子話沒說啥。

可見已經被她這個女兒花錢折騰的,心理素質提高很多了。

可昨天,那明顯是告狀。

確實,值得告狀。

如果不是親臨其中,赫然在目,畢月簡直不敢相信,她家楚亦鋒、她的新晉老公,哪是幹會所幹公府,他是在向現在以及未來的百萬富翁們,傳授花錢的藝術。

就是後世,她聽說過,也沒親眼見到過,畢竟這種地方都很防着記者。

可那時候消費能力是什麼樣呢?現在呢?

現在是香港人在北大任教,月薪才八百多塊。這還是漲了幾番工資了,前年才四百塊。

這地方,消費低了那纔是腦子有泡。而消費能力萬一跟不上,不得三兩年內沒進項啊?

畢月能感覺到劉雅芳握着她的手冰冰涼。

她能勸啥。

這忽然拔高的程度,別說她爹她娘受不住,就是她明知道最終虧不了,畢竟房子在這呢,可也有點兒“興奮的”後背冒汗。

投資三十萬?貸款十萬?楚亦鋒你煳弄鬼,撒謊!

大到豪華裝修,小到黃瓷餐具、茶具,純銀刀叉,據說是副國級用的餐具標準。還有這用錢堆出來的氣氛和格調。

她嫁了一個花錢頂哌哌的大少爺,這大少爺還是個囊中羞澀、貸款幾十萬愣裝淡定的。

畢月只能深吸一口氣,回拍她孃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也在暗示自己,得端着,別在外人面前失了態。

可回頭一瞅,真是一路走一路丟人。

大弟畢成跟着那個小康,到了前門去接待了;

她爹估計是怕上火,坐在林蔭環繞的長椅上在發呆;

小弟狗蛋兒,那小子乾脆站在半敞開的廚房門口,看着花樣刀工,望着從沒見過的魚啊海鮮啊,以及外國廚師的藍眼睛,傻眼中。

至於那個楚爺呢,介紹她管來人叫一聲遲叔,就陪着那位頭髮沒幾根的部長,坐在池塘邊喝上了金駿眉,暢談家事國事天下事。

現在是十點,他居然還能挺悠哉,都沒人上門。難道他有自信那些大幹部,都會在十一點踩點兒登門?

管家關叔在前面給畢月和劉雅芳引路,他一路走一路在低聲介紹,什麼最大可招待三百人的宴會廳;名傢俬廚;中西兩種風格的套間休息室,棋牌室、茶室,舞會俱樂部等等。

“夫人,這裡是……”

聽到夫人二字,劉雅芳表情一僵,她都聽這歲數比她還大的大哥叫閨女兩次了。

“關叔,叫我名字就行。”

“夫人,那不合乎規矩。這裡是書法室。基本設施就是這樣。”

畢月點了點頭:“你去前院兒忙吧,辛苦了關叔。”現在就是有人跟她說,後院兒還有個游泳池,她也麻木了。

劉雅芳沒等管家走出多遠呢,她那雙冒冷汗的手趕緊拽住她閨女的胳膊,極其小聲用氣息問道:

“不能批鬥亦鋒吧?你可是嫁了他了,批鬥他就得批鬥你!”

瞧瞧給她娘嚇的,現在已經到了不再是磨嘰錢的程度,保命要緊了。

她要是稍微含煳一下,她娘能領着她逃往東北,繼續裝三代貧農。

“娘,不能。再也不會回到……”

畢月還沒說完呢,畢成腦門全是汗的小跑了過來,叫住了要進屋繼續參觀的畢月:

“姐,四海集團讓姐夫或者你簽收門口的東西。姐夫那面走不開。”

四海集團?

畢月覺得一孕傻三年,這話真不是扒瞎。因爲她到了門口才想起來四海集團是楚亦清的。

可剛跨過門檻,不對,是她跨過去了,她娘沒跨過來還差點兒給她拽一個趔趄。

再看她爹,那也是腿一軟。

劉雅芳急了,也不管跟前兒人能不能聽到了:“妮兒啊,這是要炮轟咱們啊?完了完了,來逮人了!”

畢月望着正對着大門口齊刷刷的六臺禮炮車,她趕緊對迎上前的人一擺手,兩手用力扶住往下出熘的劉雅芳,先安撫父母道:

“別緊張,那是禮炮車。相當於鞭炮。”

“啊?禮、禮炮?”劉雅芳看向畢鐵剛。畢鐵剛臉色通紅通紅的,使勁拽住老妻,咬牙提醒,其實他剛纔也被嚇的不輕,沒見過啊:“你可別吵吵了,不懂別吱聲。”

來人跟畢月說的很明白。

楚總說了,二十六個花籃,這是短時間內京都所有的鮮花藍了,您指示擺哪就擺哪。請簽收。

畢月抿了抿脣。

楚總說了,禮炮車最多就能弄來六臺了。

畢月點點頭。

楚總說了,她給公司的車都調來了,以防哪位領導沒帶司機。

畢月望了眼三臺轎車,居然還有一臺麪包車。

楚總說了,她已經給能聯繫上的公司都打過電話了,咱們接待方面……

“胡鬧!”

畢月被冷不丁的呵斥聲嚇了一跳,回頭看向怒衝衝的楚亦鋒。

楚亦鋒大步流星走過來,質問來人道:“誰讓通知各個公司的?”雙手插腰又一閉眼,勸自己要壓着點兒氣,跟這人說不着:

“老劉?從現在開始,四海集團叫來多少人,飯費多少,出票子送過去讓她楚亦清給我報銷了!”

這話一出口,跟前兒的人都有點兒傻眼,包括戴着珍珠項鍊、隆重打扮剛下車的樑吟秋。

她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兒呢,就聽到了女兒名字。

望着兒子氣沖沖的背影,兒媳跟在後面好像勸着什麼,一把握住劉雅芳的手,只打招唿說了句親家母,就趕緊問來人:“怎麼回事兒啊?”

聽完有點兒生氣。

一邊跟劉雅芳和畢鐵剛進院兒,一邊不外道直接說心裡話:

“你說說,親家母,他姐幫他也幫出錯了?說實話,小鋒都沒通知我們。我剛知道信兒,也是第一次來。你們呢?”

“那啥,她爹第二次來。我們七點多鐘就來了。”

……

畢月拽了下楚亦鋒的胳膊,態度十分溫和道:“慌了?這還沒到點兒呢,都會來的,怎麼這麼大火氣?”

“我慌什麼?!”楚亦鋒緊鎖兩眉。

“你什麼態度?別把邪火往我身上發哈,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這就是牽着不走打着倒退,楚亦鋒立刻深吸了口氣,確實不能遷怒,可還是能看出來他很氣急敗壞:

“你說我姐她有沒有腦子?我用得着她通知?斷了咱家財路,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說到這一頓,楚亦鋒擡腕又看了下時間,時而回頭看眼正門,這才又小聲解釋道:

“媳婦,我費這麼大勁兒開它幹嘛?知道那遲老誰嗎?我爸在那幾年保過他。就這一次人情使沒了。就咱爸,要知道了,我就得挨頓抽。

可……

這麼說吧,一個人如何成就一番事業?獲得貴人囊助是必要條件。資源就是無數的人。這地方就是給把握、打理、培植人脈、鑄造人望乾的。”

“我怎麼聽不懂你說的?呃,這話好像我也說過。怎麼啦?”

楚亦鋒舔了舔脣,他姐這抽冷的一下子,給他打亂了計劃,思維都亂套了:

“怎麼了?你說她都要離婚了,不趕緊管她自個兒,真是氣死我了!

我那外放的卡,只給政客。商人想買,來吧,想要認識社會名***英人士,拿錢,先給我交一大筆入會費。

這回懂了嗎媳婦?

所以我沒必要請那些、你常說那叫什麼詞?土豪啊?沒必要。

我這次讓他們白吃白喝認識上人,我不冤大頭嗎?誰給我掏入會費讓我還銀行貸款啊?

我就是想讓今天吃最貴的飯,再放出風,來這裡的人,臂助、資金、技術、渠道,全有。進來了,何愁大事不成?

勾着我姐那類人大把撒錢,宰他們宰的對生活喪失信心,還得給小爺我擠破腦袋往裡鑽!”

畢月憋半天兒,不知爲何,看着跟丟了幾十萬的楚亦鋒,她噗嗤一下樂了。

“你是不是傻?”楚亦鋒扶額,他的錢啊。他姐又一次“爲他好”,躲都躲不開。

畢月一比劃:“來人了。”

只眨眼間,車水馬龍,正門裡不停地往裡面進人。

有的人連樑吟秋都不認識。而那位部長也終於放下茶杯,帶着楚亦鋒親自迎客了。

畢月的左手邊是樑吟秋,右手邊是劉雅芳。

劉雅芳覺得她怎麼笑都彆扭,自個兒都能感覺出不自然,偷摸看了眼樑吟秋,她覺得她得學學。

而畢月這一刻真被楚亦鋒震撼了,她對他還是不夠了解。

科工委、人民銀行、建設部、大學教授、鐵路局的、人事局的、交通口的,計委的……

用那位遲老開玩笑的原話就是:咱們這是要開領導班子會議啊。引來一堆人笑。

而最讓人意外的賓客,連楚亦鋒都沒想到的是葉伯煊。

葉伯煊便裝,跟樑吟秋叫了聲嬸子,衝畢月也點了點頭,發現真沒有楚叔叔的身影,站在門口一邊幫楚亦鋒接待,一邊小聲說道:

“你小子人脈挺多啊。你個軍人,部隊這面怎麼能沒人?”

楚亦鋒馬上反應過來了,意味深長道:“葉頭,原來麒麟公司是你開的。私企方面,我只給張毅張總去了通知,因爲來的這些人裡面,有兩個是他搭的橋。可來的卻是你。”

“保密。咱們都要多接收退伍兵啊。”

畢鐵林那個幹大伯陳鳳翔陳副市長,此刻正在對他的秘書說:“你還攔我嗎?還怕拿我職位說事兒嗎?咱們還需要低調嗎?你看看誰官職低?你啊,小張,工作不仔細。鐵林家的情況都沒有摸清。在車裡等我吧。”

楚亦鋒意外,這人他沒邀請啊?一臉笑容道:

“陳副市長,歡迎歡迎啊。”

“哈哈,小楚。不過我主要不是來吃飯的,是來見見我另一個侄子。你岳父在哪?”

楚亦鋒最煩這種,莫名其妙一個副市長成他爺爺啦?

陳鳳祥一把握住畢鐵剛的手,見親侄子什麼樣,他什麼樣。

畢月聽着楚亦鋒的講話內容,聽到大家鼓掌,着實心裡憋不住樂。

就她明白,那簡直說的是胡話,跟剛纔私下說的不對滷子。

“這裡是爲在座各位提供真正私人專享的社交休閒空間……未來還有馬場、射擊場、球場,等等一系列會員專屬私人娛樂項目……”

可畢月沒想到的是,楚亦鋒下場前,居然用詼諧的語氣示意大家看她:

“最後,我要向各位領導,各位叔叔伯伯,向黨和人民彙報下,小楚同志我,早就結婚了,那位是我的妻子,畢月。”

……

吃的是啥?

黃河大鯉魚,只取鰓蓋上的兩小片肉,做的魚肉丸。這居然還是相對便宜的菜。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安撫劉雅芳,照顧畢家人,成了樑吟秋的工作,因爲畢月會被楚亦鋒時不時叫走。

樑吟秋此刻就在跟劉雅芳耳語:“有幾道我也沒吃過。估計一會兒廚師會示意。”

話音剛落,廚師還真示意了。因爲有道清蒸河豚的菜,那是長江魚,這魚不能直接做,魚本身卵巢裡有毒,得專業人員先放血。

廚師當着大家的面兒,先嚐了一口,以示沒毒,隨後做出請的動作。

劉雅芳要說話,畢鐵剛在下面輕踢了她下,又踢了下要說話的狗蛋兒。

還是同桌的賓客開玩笑道:

“真是開了眼了。口感倒像海蜇皮,不過肉真是鮮嫩。”

什麼鹿肉啊,海蔘啊,瑤柱幹鮑翅、蒜蓉粉絲蒸鮑魚,蟹金裹玉丸……

還有臺灣廚師現場做菜,他用着臺灣強調,一邊回答領導們的問題,像是跟你聊天似的,一會兒功夫就能端上:魚子鵝肝蒸蛋。

更不用說譚家菜,有識貨的馬上吃出來了。

劉雅芳用着純銀的刀叉,隨時端起黃瓷茶杯抿一口,她心裡想着:早上她姑爺,明明剛吃過她做的蛋炒飯。可現在……她感覺像做夢似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五九零章 後遺症

在六臺禮炮車齊發的禮炮聲中,衆人的鼓掌聲中,開業典禮結束了。門口是滿地紅的鞭炮屑。

但園子裡依舊熱鬧的很,甚至還有剛趕過來的,代表人物比如劉大鵬。

六十多歲的管家關叔,伸長胳膊攔住一身酒氣的劉大鵬,累的呼哧帶喘,反覆強調兩句話:請您出示請柬,請您海涵。

海涵個屁?知道和你們老闆是什麼關係?倆人還吵吵了幾句。

得虧退伍兵小康認識劉大鵬,帶着他找到了楚亦鋒。

彼時楚亦鋒已經陪着幾位領導去了後院書法室。

……

那天過後,京都城出了天價大餐。

在八十年代,雙職工家庭每月五百塊工資,孩子每天拿着兩毛的零花錢時,坊間已經有傳聞:

京都城某一衚衕裡,白天路過百八十次都想不到是飯店的高門裡,那裡面一桌席要三千多塊,人均三百八一位。

也是從那天過後,外界給這座神秘院落的擁有者送了個外號:“人脈王”。

但人脈王本職是做什麼的,姓甚名誰,沒幾個人能說得清。

奢華的裝潢,頂級的管家式服務,高品質舌尖上的享受,會員推薦制又讓很多“有錢人”連廟門都找不到的入會方式,以及那讓人感到囊中羞澀的價格,等等一切,外面傳的越神乎其神,越讓很多人趨之若鶩。

歸其原因?

手中捏緊一堆飯票子,又無奈得卡戳報銷的楚亦清,倒是此刻終於悟的通透了:

她弟弟抓住的是富人想更富的心理。

富人玩富人圈子,富人認爲和有智慧的人在一起,沒有辦法變的不富。

假富豪“跨級別”消費,爲了結識人脈,躋身真富豪行列,消費的是一種心理滿足。

真富豪“花錢買時間買信息”,到了那地兒,各個領域不用現找,花錢即省錢,這叫投資。

楚亦清想通透了,她揉着太陽穴,心裡卻有點兒不好受。

弟弟另闢蹊徑的掙錢路數,已經需要靠噱頭掙錢了,讓她這個當姐姐的心疼。

明明不至於如此。

她弟弟要是經商幹實業會比她成功,可無奈於她這個姐姐各個行業都摻和,估計是想躲着她。

她弟弟要是今天坐在她這個位置,也會比她優秀的多。

楚亦清這回報銷飯費痛快了。

不但如此,她先是跟手下的公關經理說:“去月滿西樓辦張會員卡,要最高的那個級別。再放出風去。”

看到手下出去了,她又拿起電話連撥了幾個號,才找到舅舅家的表哥,四十一歲的樑毅:

“阿毅哥,小鋒開了個會所。對對,就是香港那種商人俱樂部,不知道舅舅和你現在有沒有朋友在京都的……”

可見一隻竹篙難渡汪洋海,衆人划槳開動大帆船。

所以畢月擔心的三年兩年內沒有進項是不可能的,當晚就有一臺商和兩名華僑登門了。

她啊,當楚亦鋒是她了,幹什麼都得指望自己,一顆小樹弱不禁風。

……

而關於家人。

那天過後,畢月眼中的劉雅芳,似乎像是感慨萬千的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畢月不知道人這個生物,是不是真的情緒太過複雜就會一聲嘆息了,可她娘確實是沒說啥。

要說有點兒反應那就是有後遺症。

尤其是第二天全家人吃早飯的時候,後遺症明顯。老瞧着人家楚亦鋒,盯的楚亦鋒都不太好意思扒雞蛋了。

其實當天畢月就能感覺出全家的不對勁兒,本來還挺生氣楚亦鋒陪完領導陪劉大鵬,剩她一人面對很多人。

陌生人也就算了,不得面對完婆婆面對自家人?

但她沒想到的是,全都很輕鬆的過關。

樑吟秋那自不必多說。

人來人網,賓客多多,她又被正式介紹是楚亦鋒的妻子,那就得表現出是親婆婆。

那聲“媽”,是在介紹賓客時含糊叫出來的。

婆婆呢,弄一翡翠鐲子,還偷偷摸摸拽她手時就給戴上了。

用樑吟秋跟她咬耳朵的原話就是:月月啊,咱別講究改口拜禮了,趕緊着,先幹嘛幹嘛。

打那聲“媽”後,畢月再喊人也不太彆扭了,楚亦鋒隔挺老遠都對她眉開眼笑,她懶得吐槽,心裡只慶幸得虧楚亦清被姐夫揍個狗血淋頭來不了,要不然被架在那,她不得還改口叫大姐啊?

而畢家呢,當天吃完“天價飯”,全家人回了家後,劉雅芳確實是一肚子話。

她憋了一路了,推開家門就瞅着畢月,給她閨女瞅的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劉雅芳想問,她吃的那海鮮蘸料,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還一着急給打碎了碟子碗,是不是真的很給女兒女婿丟人了?

可……唉,這問題還用問嗎?讓閨女咋回答?

當時孩兒他爹都嫌棄她,除了埋怨的看她,啥啥都不幫忙,得虧亦鋒他媽了。

這親家母一變了吧,變的那個徹底,比自家老爺們都可靠。又是遞毛巾又是喊服務員收拾,這才緩解她的尷尬。

畢月就像是會讀心術般。一家人都不回屋,全都站在院子裡,她先說的就是這事兒:

“沒事兒啊娘。誰蘸多都哭。沒看楚亦鋒他媽眼圈兒也紅了嗎?您今兒表現可真不賴,愣是沒磨叨錢。”

劉雅芳立刻將話到嘴邊噎了回去,不好意思問錢了。

其實啊,在劉雅芳心裡,她此刻更想問:閨女,是世道變化太快?還是娘真是啥也不懂瞎惦記啊?

種種情緒在心間翻騰着,還包括她此刻有些明白樑吟秋了。

都說人家當初不同意閨女進門。天差地別啊。

這差別,劉雅芳說不上來具體差在哪。

以前不懂,現在好像明白了。那是一種感受,就是明白不是有錢沒錢能攆上的事兒。

得虧閨女不隨她啊!

可當初人家亦鋒他媽不知道閨女啥樣,備不住就是懷疑得隨她,這才橫巴拉豎挑的。

這麼一想,劉雅芳覺得也就理解了。畢竟她自個兒也生了倆小子,換位想想,她家現在條件剛這樣,恐怕以後她也得扒拉着挑兒媳。

畢月看着表情各種變化的劉雅芳,無奈了:

“娘,你到底要說啥?你要憋死我啊?咱可今兒說,過了沒機會了哈。”

劉雅芳最後三醞釀兩醞釀的,捂着肚子帶小跑的奔向後院,終於開口了:“瞅瞅給我吃的,都不消化了!”

畢月……

“爹,別跟我們上火了。我們怎麼可能會讓錢打水漂呢,這麼做也有這麼做的必要,您能明白嗎?”

望着閨女一副討好的模樣,畢鐵剛先嘆口氣,隨後臉上就露出幾絲笑:

“妮兒啊,我和你娘還有個三四十年好活,也不知道往後還能跟你們幾個經歷些啥。”

說完這話,揹着手轉身回屋,畢鐵剛邊走還邊笑呵呵繼續道:

“哎呀,今兒真長見識,借我姑爺光了。省得將來有錢咱都不知咋花。都回屋去吧,累大半天了。妮兒你也眯瞪一覺,今天就別出去瞎折騰了。”

畢月問畢成:“你聽出無奈沒?”

畢成倒是很從容,被鍛鍊的。他認爲家裡人一時有點兒懵就跟他以前似的,欠練罷了:“姐,他們多見見就平常心了。”

而狗蛋兒是變化最大的,主要表現在行爲上。

當天晚上,楚亦鋒陪劉大鵬喝多了。吐的那個動靜啊,估計隔壁吳老二都能聽個一清二楚,狗蛋兒是又去大門口扶他姐夫,又給端臉盆拿毛巾。

小少年這變化,楚亦鋒連續兩天觀察才品明白了。

怎麼瞧怎麼像是回到了剛認識那陣兒,不敢跟他沒大沒小的了。

那小眼神是崇拜?

小舅子,算你有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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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等到我了哈。妞們,卡文啊,也不知是我狀態懶散才情緒不足夠飽滿,還是進入最後一部分老是心理暗示得提速加快進程了,總之,怎麼寫怎麼覺得節奏不對。我今早重新推翻存稿硬寫,告訴自己,什麼完本啊亂七八糟的,想寫多少寫多少,細節不落還得挑重點的寫,這纔有點兒緩解。

都說重在收口。我不希望大家看了半年了,最後部分平平淡淡。我也不知道今天能幾更,明天會不會請假,總之望給我幾天寬鬆的創作時間,我寫滿意了就發,不滿意就繼續往下捋,捋順溜了,咱們就開始加更。好不好?

章節目錄 第五九一章 因爲不想分離

楚亦鋒在開業典禮當天大醉過後,也是急流勇退,連續好多天都沒去過會所。

至於外界那些是褒是貶的評價,他不關注,也不在乎。

聽到“人脈王”仨字時,甚至還臉紅耳熱的跟畢月自嘲道:“不是什麼好稱呼。咱別作出事兒就行,樹大招風。”

可要說他在乎的事兒,也有,不過那都跟至親的人有關。

比如他爸。

只是他沒好意思跟畢月磨嘰心裡那點兒憂愁。

楚亦鋒是連續好幾天,單位的,家裡的,只要電話一響,他就有點兒心裡犯含糊。

就怕接起來迎接的是個大嗓門,讓他立刻滾回大院兒。

但如果刨除聽到電話鈴聲有點兒緊張外,最近幾天,楚亦鋒過的那叫一個快樂,正好和失戀被踹的劉大鵬是兩種反差。

早晨四點半,楚亦鋒跟看不出眉眼高低似的非要拽起畢月,連商量再哄的給畢月穿衣服遞牙刷,目的就是爲了陪他走走,也算變相陪她。

軍區舉辦的報告會進入倒計時了,會場都開始着手佈置了,他的定稿也已經到了能脫稿背誦的程度,這就代表着開完會沒兩天,他就要回特種大隊。

離開了,扔下一大攤子。家裡的,外面的。

妻子挺着大肚子幹工程。而老丈人家,除了一個有點兒執行力的畢成,再沒什麼能幫媳婦的人。不像他,想辦成什麼事兒有很多助力。

因爲種種捨不得的情緒時常扯着楚亦鋒那顆心,又不能說出來。說出來早早的就讓畢月心情不好,在他看來,沒必要的事兒。

就帶着這樣的心理,楚亦鋒只能擠出一切時間,扯着畢月那個人當藥引子來緩解自己要離開的焦慮,也想多陪着畢月,爭取一切時間讓她開心開心。

所以在開業完事兒、第二天早上開始,剛剛結爲夫妻的兩個人有了他們共同的時間表。

每天早上五點鐘,畢家衚衕裡就會有一景。

一美女開車溜,一帥哥跟車晨跑。倆人時不時隔着車還能對上幾句,直到楚亦鋒跑的滿頭大汗纔算消停。

再一起找各種小吃攤,恨不得互喂,恨不得頭挨頭分享一碗,膩乎的不行,觀者能被酸的倒牙。

等中午時,如果雙方都沒事情耽擱的情況下,倆人還會不約而同返回家裡。

楚亦鋒做飯,畢月打下手。

這個時間段,小兩口是最方便的時候。

因爲劉雅芳人在飯店,畢鐵剛在酒行,畢成是暑期聽吩咐最忙碌的那個人,自然也不在家。

至於狗蛋兒呢,楚亦鋒美其名曰:小舅子啊,別來回折騰了,姐夫給你二十塊,跟同學道邊兒吃去吧。不夠吱聲,你這欠的錢都給記本子上,滿十八歲後別忘了還。

總之,誰都不趁四個車軲轆,誰都不能想回家就回家。就他倆有,想見對方,隔多遠都能折騰回來。

邊做飯或者邊吃飯的時候,楚亦鋒會聽畢月發發牢騷,也得例行公事向彼此彙報上午都幹了些什麼。

每次各種菜只剩盤底兒了,楚亦鋒都很高興。

他媳婦吃了,孩子們消化了,其實幸福往往很簡單。

等吃完喝完,一個刷碗,一個伸懶腰吃水果,再雙雙一起去睡午覺。

楚亦鋒給搖着扇子,畢月呢,也不嫌熱,直往楚亦鋒懷裡鑽。

倆人好極了,摟的蹬蹬的,摟的死緊到呼哧帶喘。

沒入睡前,還會一會兒一分享下吃完午飯後的口感。

天天中午都弄的楚亦鋒激動的失態。天天中午也都得折騰個二十來分鐘,畢月纔會老老實實的睡着了,楚亦鋒再掐着時間踩着點兒往軍區趕。

而他每一次離開,都得跳院牆,把大門反鎖上。

按理說,中午最方便親熱,這應該是作爲男人的楚亦鋒最高興的時間段了吧?可他卻不那麼認爲。

中午啊,在他看來,痛並快樂着。

媳婦懷孕,摟着親着摸着,不能做。

媳婦還是個笨蛋,怎麼教都不會,那小手總是給他捏疼,急的他頭皮裡都長出火癤子了。

有時候被這火癤子影響的,一想事情腦袋瓜都疼。天天大清早靠傻跑舒緩,連續吃了好幾頓牛黃上清片。

所以楚亦鋒認爲,晚飯後纔是最幸福的時間。

因爲倆人吃過晚飯後,他會蹬着自行車,馱着畢月去很多地方。

他們騎過很多大街小巷,熱戀中的情侶啥樣,他倆只比其他人更甚。

前門兒喝個茶,廣場放個風箏,碰到哪個時裝店沒關門,再帶着媳婦進去挑幾件,走哪看哪。

一起進過戲園子。

一起去看了場電影。

不過可惜的是,那場電影,畢月全程不知道演的是啥,楚亦鋒也只看了半場。

因爲在發現畢月睡着了後,楚亦鋒就摟緊畢月,望着屏幕思前想後。

思前:回想着上一次他們的關係,那個下雨天發生的事兒,那時候的心境。

想到這,楚亦鋒還很幼稚回頭,挑釁般瞅瞅後座的人。

他終於無所謂別人怎麼瞧他們了。

心話:偷親?哥要樂意,現在隨時都能親一口。有證了。

想後:唉,這次要是離開京都,再回來時不得大冬天媳婦生了?生了真都不一定能請下假來。他這一年假期全用完了,可怎麼辦呢。

還有錢。他怎麼就這個時候能這麼窮。

甚至有點兒後悔不如不折騰了。

錢不能解決所有事情,但得說,錢能解決很多事情。媳婦的工程款將將巴巴夠,一旦有點兒閃失,不能又朝畢鐵林開口吧?

楚亦鋒那顆心跟要磨碎了似的。再低頭一瞧懷裡的畢月,他家這個,心大着呢。

一年前,一年後,兩次進電影院兩次睡覺。

無論放什麼影片,裡面正扔手榴彈呢,那都轟不醒。

瞧瞧,手裡紙包裝的榛子也撒了一地,給撲落撲落裙子。

楚亦鋒又使勁摟了下畢月,後面的人終於受不了了,咳嗽了聲。

楚亦鋒聽到咳嗽聲,頭都沒回,終於有機會表現了,就挑釁。對着他媳婦的額頭連親了兩口,給人親醒了。

而誰說畢月心粗。

畢月坐在車裡抱着小水壺喝了幾口後,張嘴就警告道:

“楚亦鋒,你到底在憂慮些什麼吶?我可告訴你哈,你要操心的越長越像小老頭了,我可真不要你了。”

楚亦鋒不可置信歪頭看過去:

“你真就相中我這張臉了?”

“那你還有別的嗎?”

章節目錄 第五九二章 提前結束快樂

又是新的一天。

這天早上,畢月沒用楚亦鋒死乞白賴的拽她,而是不到四點就起牀了。

她和他也不是冥冥中猜到,今天將結束保持了幾天的時間表。

而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昨天晚上,她接到姐夫王建安的電話,讓她去趟他單位,參加下午的政府的拍賣會,要給她張邀請函。

而楚亦鋒呢?

畢月站在窗前,抱着兩肩,隔着窗戶看偉岸的側影。

他連熨燙軍裝都保持那冷峻的臉龐,那圓形八一五星帽徽太耀眼了。

耀眼到等會兒他穿上,得帥成什麼樣?

大概又會像上次離開一般,穿上了,離開的腳步從不拖泥帶水,連俠骨柔腸裡的那點兒柔腸都看不出來了。

今天那場準備了半個月的大型軍事會議,將在會議中心舉行。

畢月知道楚亦鋒在焦慮些什麼,裝作不知道罷了。

她明白,開完會,他也就等着再寫個總結報告,內部再開個座談會後就得離開。

可說開了,她確定她會看起來很不懂事兒。

她這個孕婦不是情緒易激動,是她真捨不得。

她剛過幾天好日子啊?

她也不圖他什麼,就多陪陪不行嗎?卻不敢哭,連提都不能提,怕控制不住說出來:

小伴兒啊,你不止刀槍劍棒能耍的有模有樣,你要是脫下這身軍裝,你當霸道總裁也一定會更有模有樣。

能不能脫掉?脫掉了,你知道你會擁有什麼樣的未來?

她甚至可能會瘋瘋癲癲哭求道:

我是穿越的,我是和平年代穿來的,不要拿上戰場哭着喊着要犧牲那種大愛要求我,不要讓我向其他苦哈哈的軍嫂看齊。

我穿來是想過幾天好日子的,不是爲一場又一場糟心來的。

再說我就是一小女子,我只想讓你像平常人家的爺們天天在家呆着。

孩子病了,你在。我病了,你在。老人有事兒了,你在。

人之初,性自私,不是我錯了,是你太博愛。

楚亦鋒熨燙襯衣的動作頓住,感覺到後面有人盯着他,他忽然回頭,正好捕捉到窗外的畢月在偷着抹眼淚那一瞬。

楚亦鋒表情僵了一下,還挺傻帽似的先看了眼牆上的石英鐘。

拔掉插銷,幾大步出了房間,溫熱的大掌摸了摸畢月的肩膀:“怎麼了?啊?不是吵着不夠睡,怎麼提前起來了?”

又略彎腰平視觀察了下,鼻息相間滿滿的關心:

“怎麼哭了?什麼傷心事兒啊?”

剛纔在心裡腹誹一大堆委屈的畢月,吸了吸鼻子,推了把楚亦鋒,囔囔撒謊道:“去,什麼傷心事兒,我做噩夢了。”

楚亦鋒登時鬆了口氣,直起腰來,扯住畢月的手往屋裡領:

“嚇我一跳。什麼夢?走,進屋。等我熨完咱再出門跑步。”

“忘了。我給你熨吧?”畢月仰着頭看帥哥還吸鼻子呢,又打了個哭嗝繼續道:“咱今兒早去吃麪茶,我想吃那個。”

楚亦鋒哭笑不得:“行啊。”

也就兩分鐘,畢月又由哭改笑,笑的嬌嬌俏俏給楚亦鋒熨燙制式襯衣,她眼中滿是認真,時不時的還用手小心翼翼摩挲兩下。

畢月自個兒都承認,看見軍裝是崇拜,摸起來更是由衷驕傲。

不脫就不脫吧。她堅韌着呢,可她一人遭罪得了。你也不當兵,我也不當兵,都她這麼想,完了,她的兒女們也不用像她似的在和平年代了。

瞧瞧,舍小家顧大家,她有一顆多麼大的愛國心。

就畢月這幅看起來格外愛重軍裝的模樣,看的楚亦鋒的心裡一浪接一浪的往嗓子眼涌甜蜜,拿起大檐帽隨手就扣在了畢月的腦袋瓜上:

“來,給哥敬個軍禮。”

畢月衝楚亦鋒一呲牙,真傻乎乎的敬了一個,敬完聽到楚亦鋒的笑聲,她自個兒也悶頭樂,實際上心裡在自嘲:

“切,主要是管不了他。她要是指哪他幹哪,她就不喜歡他了。人家是有理想的,跟這樣的人在一起玩,她那顆庸俗的心也能昇華昇華。”

楚亦鋒打水洗臉,邊洗脖子邊笑道:

“要我說,我們軍銜條例也不着急通過。倒是應該擬定一軍嫂着裝條例。哪個軍嫂乾的好,也升級別。我們一身軍裝在外面受人敬仰,你們更不容易。買個菜啊,看個病啊,完全應該靠着裝行一些方便嘛。”

畢月配合道:“那可怪好的。我要有那身衣服,我天天穿。我看誰還敢欺負我。”

“呵呵。媳婦,你這昨晚是做的噩夢嗎?”

……

現在全家能起早的畢鐵剛,寧可躺牀上來回烙餅都不起來,就是爲了讓他倆說話方便。

所以說,倆人又恢復了高高興興,手拉手,本以爲還能抓住時間的尾巴,能樂呵一天是一天。

可等楚亦鋒拿下門栓,打開大門那一瞬,兩個人都知道,得,提前結束了。

“你是?”畢月緊蹙秀眉疑惑地看向蹲坐在她家門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笑一臉褶子:“是姓畢吧?畢家那個大丫頭?你小時候,你娘領你去俺家玩過,在俺家吃的小米飯。你娘和俺家那口子沒嫁人前兒一塊堆兒玩……”

“啊。叔,那快請進請進。啥時候到的?”

畢月讓開半開身子。

楚亦鋒也回頭喊道:“爸,家裡來人了。”

畢鐵剛披件襯衣,眼睛還迷迷糊糊的呢,推開門定睛一瞅,一拍大腿:“哎呦,老臭你咋提前來了呢?鐵林說大部隊得明個兒後個兒到啊。”

“別提了,鐵剛兄弟,都走岔道了。這見着你算烙了聽了。你說我都問哪去了?就看見那亭子有亮光,進去了才知道是派出所。哎呦我天吶,人民警察給我指道,找着了我也沒敢敲大門吶,尋思別整茬了。大兄弟啊,你可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咱們沒個可比性啦。這大房子,哈哈,我愣是沒敢敲門,怕敲錯挨踢。”

“老臭。糟踐哥呢。那我家大丫頭,那姑爺。還能認出來不?”又一指漢子:“妮兒啊,這你臭叔,梨樹村的。她家倆丫頭,有印象沒?”

“聽說了,村裡傳遍了結婚了。真好。這孩子真是出息大發了,叔這回都借光了。”漢子憨厚一笑,也沒敢瞅楚亦鋒。

畢鐵剛很熱情:“走,老臭,進屋!”

老臭?

畢月在後面跟着,疑惑地看楚亦鋒。

楚亦鋒心話,你都納悶呢,你瞅我我也不認識啊。

來人叫薛之岫(xiu),祖上是給人看墓地看天象的,有那麼點兒文化,就給整這麼個名。可村裡人不認識這字啊,尤其是梨樹村生產隊隊長還自詡小學文化,能喊人幹活喊不出名嗎?

當年是這麼喊的:“薛之臭?”

這漢子蔫蔫道:“隊長,我不叫薛之臭。”

“那你叫什麼臭啊?”

從此,老臭老臭就這麼叫開了。

章節目錄 第五九三章 心裡的山丘

老臭叔人很實在。

他坐在小板凳上,一會兒回答畢鐵剛,一會兒回答劉雅芳。家裡的,村裡的,知道的都說一說。還不停磨叨着:

“可不用整雞蛋,禍害它幹哈。大早上對付一口就行。我這兜子裡還裝好幾個大餅子呢,拿出來咱們騰一騰。

哎呀,你們兩口子啊,別麻煩了,我這就借挺大光,咱是出來幹活,可別把我當qie(客)。”

而在老臭叔的憨笑鄉音中,畢月也聽明白了。

由於報名晚了,後報名的,火車票都得單買,再加上跟畢家走得近的,小叔就給了地址。

這樣的人得有十來個。估計三倆點兒陸續這一天三趟東北到京都的火車上,應該都有鄉親們來撲奔陸續到的。

爲啥提前來?答案讓人心裡暖和,讓她爹孃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

薛之岫說:“地裡活都託給別人了。這不家裡娘們就攆我趕緊來,說再荒地吧,歸攏歸攏圍柵欄鐵絲網啥的。左溜也單買票,先來兩天有啥幹啥。

對了,弟妹啊,你弟弟豐和和他媳婦,我臨走擱集市上碰着了,說給老丈人家買點兒東西就出發,估麼着等會兒不就得到?”

畢月趕緊去了畢成屋,走到門口又站住腳,楚亦鋒已經先於她一步,正在屋裡囑咐道:

“大成,快起來。

從今天開始,讓大客司機去火車站那停着。你今天也先跟一天。

拉上長條幅……算了,有不認識字的。你弄大喇叭錄上話,循環放。

這東一個西一個都找家來,他們容易走丟咱們也受不了。這又不是大車店,集合幾個人就往宿舍送。”

等老臭叔被畢鐵剛活活從小板凳拎到飯桌邊坐下,剛拿起筷子,他又放下了,半張着嘴看向門口,看呆了。

楚亦鋒穿上軍裝什麼樣呢?

肩膀佩戴陸軍肩章,制式襯衣,大檐帽再一戴,筆直的褲線:

“爹,娘,我走了。”說完,看了眼畢月,又衝老臭叔點了點頭。

劉雅芳就覺得,哎呀,這開會開的,真是時候,真露臉啊!

要不然她姑爺一般擱家時都穿白襯衣黑褲子。扯嗓門,一臉笑容,虛榮心全擺在臉上了:

“今兒開會吧?什麼國際會?亦鋒啊,別緊張。”

全家人都知道她在顯擺。而一向頂瞧不上臭顯的畢鐵剛也壓不住一臉驕傲。

在他們那年代人眼裡,這軍人代表啥?他這是軍人幹部家屬:“嗯那,聽你孃的,別緊張。晌午回來不?”

劉雅芳趕緊嘖一聲,連顯擺再比劃道:“那能回來嗎?那麼大個事兒,全國人民的事兒,得抓緊時間。淨問廢話!”

“呵,行,我不緊張。”楚亦鋒說完就走。

至於畢月,就跟沒聽着似的,該吃吃該喝喝。

她現在已經不在意這些丟臉的小細節了。嘿嘿,她有證,丟人怕啥。

老臭叔卻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手裡還拿個饅頭,看着院子裡的背影,脫口而出實在道:

“你們是不知道啊,村裡還都講究你家大妮兒結婚早啥的呢。我看他們真是一天天一幫吃飽飯閒得慌。你瞅瞅,就這?那是得早結婚吶。”

畢月立刻嗆住了,連咳嗽再往外吐,也被這話臊的一臉通紅。

其實人家是沒好意思說,難怪不辦婚禮就懷孕了。

同時也慶幸,得虧楚亦鋒在家。

要不然就鄉親們陸續都到了,是給她打工,可人言真可畏啊。沒見到真人,再瞎猜,也挺夠人嗆。

難堪不?

站在自個兒家那此刻怎麼瞧怎麼接地氣兒的飯店裡,畢月跟趙大山聊完了給工地那面送菜送糧後,正在說這個話題,她無限感慨道:

“有點兒難堪。這難堪且需要時間消化呢。

大山哥,就我和寒菲?這是她嫁你了,我也邁過那坎兒了,要不然真是無法想象。”

趙大山呵呵笑道:“我倒覺得又不給別人活,還好。”

畢月連連點頭:“你們男人思維還是有共通性的。楚亦鋒也這麼勸我。他關注的點,是認爲我先這樣了。”比劃了下大肚子:

“認爲我在他家那面,我爹孃那,受委屈了。他說了,要是能重來一回,想想那陣兒鬧的,後悔就後悔這個。別的倒無所謂。

唉,也勸我,你管別人怎麼看?咱自個兒過的不錯就行。

可話是那麼說。大山哥,你是不知道,他那會所開業,賓客多多,他介紹我,只能介紹個人名。

說念大學呢?那些人可不是相親們。讀書懷孕?這不就是先惹禍了?

說我幹工程,可我那月亮灣工人還沒到齊呢。

我婆婆被人問到兒媳是幹嘛的,我都替她緊張,她還沒等說話先臉紅。

人還不會撒謊,岔話題岔的對方比她還尷尬,就像是知道了楚家天大的丟人事兒。

你就想想我這個當事人得什麼樣?

就差咬牙切齒髮誓,等下回在衆人面前,不再是人名,而是名人。”

趙大山拍拍畢月的肩膀鼓勁兒:“妹子,哥信你。指定有那天。其實咱自個兒這分店一開業,就差不多了吧?”

“呵呵,差遠了,謝謝您捧了。”畢月又收斂笑容,忽然有點兒情緒複雜對趙大山道:

“犯了錯,我和寒菲這種又不能死,還好我們出了什麼事兒都有你和楚亦鋒這種共進退。你們沒縮。

我們看起來沒心沒肺,只是說實話,都這樣了,除了厚臉皮也沒別的了。

怎麼不糾結?

但面子、難堪、不好意思,對父母的愧疚,等等吧,只能給孩子讓路罷了。”

趙大山站在飯店門口,他一直溫和地望着那臺漸行漸遠的紅夏利。直到車拐彎兒了,他才重新反身回去,進了飯店就給戴寒菲打電話,很關心的態度。

他覺得,他那顆被壓着結婚、被強迫結婚的心,鬆散多了,有新的東西在填滿。

原來妻子懷孕,比他要委屈,比他要不容易。

……

“姐夫。”畢月很尷尬的捏緊手中的邀請函。

她最近易怒的情緒不見了,可尷尬的次數卻越來越多。

到底說了出來:

“對不起啊姐夫,我碰到了還沒告訴你。”

王建安倒是笑着一嘆,把酸楚隨着這一笑嚥下,看起來很輕鬆道:

“沒什麼。畢月啊,你可不能穿這身去開會,也不能自己去吧?哪有老總自個兒舉拍賣牌子的,是不是?”

畢月臉色微紅:“我哪有錢拍地啊,也就是長長見識。謝謝你了姐夫。”

而大中午又返回家,準確聽勸換衣服的畢月,也見到了親舅和舅媽。

劉豐和驚訝到嘴裡的包子當即掉在了桌子上,伸着手指指向畢月的肚子。

畢月知道,她這一週時間就好像長了好幾圈的肚子,跟回老家那時候不一樣了。也奇了怪了,在楚亦鋒的餵養下,寶寶們拼了命的成長。

正打算要說點兒啥呢,電話響了。婆婆找她有事兒?

“娘,等會兒大成回來讓他別接人了。舅,你去吧。啊?再讓大成穿襯衣褲子扎領帶,下午兩點去市政府找我。千萬別遲到。”

開車又利索離開的畢月,沒聽到她娘磨叨咋穿高跟鞋什麼的,也沒心思去琢磨她舅那一驚一乍。

抿了抿抹了點兒口紅的粉嘴脣:

婆婆找喝茶?談什麼啊?

可等到畢月被服務員引領着進了包間後,她那一臉文文靜靜立刻消失不見,轉身就要走。

楚亦清看的一擰眉,可她卻一閉眼睛,態度很溫和道:“畢月,我是你姐。”

章節目錄 第五九四章 嘚啵(三更,爲舵主素顏小書蟲+)

姐?這姐她可不敢要。

樑吟秋可真行。

騙她,剛當了幾天婆婆,不得不叫聲媽,又開始拿她不識數了是吧?

畢月那一臉氣憤難當,楚亦清看的一清二楚,心下無力。

楚亦清也是第一次主動抓緊時間該幹嘛幹嘛,而不是別人來配合她的時間,就怕畢月嗷嗷喊幾嗓子後調頭就走。

她弟媳,她承認,弄不住了。

從兜裡趕緊掏出紅色請柬,往畢月的方向推了推:

“這是市政府的邀請函。今天下午兩點,幾塊地同時拍賣,做生意就要有做大的決心,明白嗎?”

畢月回眸看到那眼熟的請柬,極快的眨了下眼睛,立刻將包間的竹子門簾放下。

楚亦清鬆了口氣。

還算識時務,懂點兒事了,最煩又窮又橫又瞎要強的:

“相中哪塊地了,別等,機會不等人,拍下來先屯手裡,等你生完孩子有精力再說。分包出去都能掙一筆。至於資金方面……”

畢月轉身間也打開皮包:“你先彆着急說錢啊?”

從裡面拿出大紅色請柬揮了揮,一臉逗你玩的神態,嬌俏一樂道:

“知道誰給的嗎?你前夫。”

“你?!”楚亦清不可置信的望着畢月。

就這不可置信,刺激的畢月立刻由笑轉爲寒着一張臉,直視楚亦清的眼底咬牙切齒道:

“聽說我改口叫媽了是吧?你就以爲能一筆勾銷?

罵我父母,我退一萬步,當你有自信我進不了你楚家門,當你沒教養,所以你才那麼猖狂地羞辱別人的父母。

楚亦清,如果說,那事兒叫耿耿於懷,讓我一見你心裡就膈應。那你開車預備要撞我那一瞬,知道叫什麼嗎?那叫犯罪預備!

你活的只有錢味兒,沒人味兒。

你媽那是長輩,就衝她是楚亦鋒親媽,她生他養他,耿耿於懷的事兒我放下了。

可你算老幾?

別太把自個兒當回事兒了,我畢月這輩子認誰都不會認你!”

剛纔被前夫倆字刺激的臉色發白的楚亦清,瞬間又漲紅了一張臉,發現畢月要走,她趕緊站起身拽住畢月的胳膊:

“我只能說我當時確定你會停車,我……確實對不起了。”

“對不起?”畢月使勁甩開楚亦清的手:

“等你開車拉着王昕童,我也來這麼一場,我確信也撞不到你兒子,你看怎麼樣?

事後老孃也拿着十萬二十萬的,給你個破請柬,買你個低頭,你看怎麼樣?

楚亦清,往自個兒身上聯想聯想,有些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不過對於你來講,或許到的那天也是好事兒,你就能有點兒人味兒了,你就知道你對我到底幹了什麼惡毒的事兒!”

楚亦清瞬間像是站不住了,向後踉蹌了兩步。

她自個兒都不清楚爲什麼,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淚眼模糊的看着畢月:

“衝小鋒,只聽我說五分鐘,行嗎?

畢月,不提過去種種,就說你給我的感覺。

我們第一次見面,你不滿二十歲。

十九歲的姑娘該是什麼樣?還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姑娘。

你自己說,接人待物應該是什麼樣?

可你呢?見我時,眼中沒有驚慌,沒有懼怕。

如果我沒看錯,那不是窮橫的倔強,你當時眼中居然是不屑。

這不是一個正常那個歲數的反應。

說實話,我踏進病房和你對視那一眼,你那警戒的狀態,和不過如此的眼神,刺激的我火冒三丈。”

這話說的畢月心裡一咯噔,也讓她邁步的腳一頓,卻沒有回頭。

楚亦清稍微平靜了些,又重新坐在茶桌前,看着畢月的後背繼續道:

“你剛纔說了,換位思考。

如果當時車裡是王昕童……我思考了,所以今天讓媽約你出來道歉。

別怨她。

那請柬也不是收買你,不是在爲我做錯事兒補償怎麼樣。

談不上。

你一輩子不認我這個姐姐,那是你的自由。

說白了,我弟妹那個身份無論誰來當,只要進楚家門了,

能幫的,你可以不接受,可我要竭盡全力。”

說到這一頓,不再是語速極快,楚亦清忽然一嘆,情侶叫歡喜冤家,可她和弟妹算什麼。

“畢月,或許我們就屬於沒有眼緣的人。直到現在,你說你有耿耿於懷的地方,我也有。

你也換位思考下。

你弟弟有女朋友嗎?

假設你也欺負過這樣的弟妹,她該有的反應。

當你弟弟領一你這樣的姑娘,即便我們在醫院第一次見面不愉快。

可那姑娘要是敢跟你破口大罵,反應出乎你意料,並且做出的反應,還不符合她成長的背景和閱歷年齡,眼中裝滿濃濃的不屑,你覺得那姑娘對你弟弟是真心的嗎?

父母在婚姻大事兒退讓一步,那是因爲在乎孩子的感受。

那女朋友這個身份因爲在乎會什麼樣?

會忍住難堪賠小心。不說忍打忍罵,最起碼不會我罵一句,你八句,擴大事情嚴重化。

我懷疑你的真心用心,越說越往你圖小鋒錢上扯,有錯嗎?

在當時的我看來,似乎不懼的前提,沒有顧慮的破口回罵,不在乎分手不分手,無所謂幹起來會不會關係很僵,正常人只能理解爲你對夾在中間的小鋒不在乎。

好,說這些沒意義了。

就說我的私心,就說你當時對我那種敵意,哪個當姐姐的想要個跟自己不對付的弟妹進門?

我手段惡劣,我承認,我這一向對對立面下手狠。

等有一天你也經商幾年,不,一年。

你要是慣性思維沒達到做事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你做不好生意,你會賠的土崩瓦解。”

“夠了楚亦清,我煩透你了!”

畢月邊氣哼哼的掀開門簾,邊擰眉邊小聲道:“嘚啵嘚嘚啵嘚的,不咬人膈應人。”

這態度讓楚亦清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她歪頭看着窗外,連喝了一壺茶水,坐那勸自己:這是弟妹,氣死自己也是楚家人。

……

市政府大門口,畢成把領帶遞給畢月,用手抹了把腦門上的汗,又一伸脖子等他姐給系領帶,這玩意兒他一直系不明白。

“姐,你不是僱那個唐愛華了嗎?怎麼不叫他一起來?

啊,他是副總,我啥名頭沒有。

你拿你弟弟當騾子使喚呢,哪有坑哪頂,忙的我嗓子都冒煙兒了。”

畢月沉默,被楚亦清攪合的心緒亂糟糟。

“姐?”

“哎呀!”畢月煩了:“姐什麼姐。叫人來,連個巴掌大的地方都沒錢拍下來,讓人心慌跳槽啊?嗓子冒煙兒廢話還這麼多。你等會兒給我學着點兒。”

畢月將她的皮包往畢成懷裡使勁一塞:“走!”

畢成納悶:“你哪來的邪火啊?”摸了摸腦袋:“舅舅說啥刺激你了?”

進了會場,畢月成了月亮灣大酒店的畢總。

而意氣風發的楚亦鋒,在同一時間也進了會議中心。

章節目錄 第五九五章 我是一隻小小鳥

雄姿英發的楚亦鋒,筆直的站姿等候在會場報廳的門外。

他目不斜視地盯着緊閉的大門,等候工作人員通知他入場。

而場內此刻有一對兒夫妻,他們共同出席這個會議,一前一後隔了四排的位置,關心的側重點卻不一樣。

一身深灰色西服的夏天,她坐在最靠近門口的地方,眼神卻一直落在大廳後部的同傳室。

她不知道後面有人在盯着她,那人看她的背影,都能察覺到她此刻不被外人所知的緊張。

夏天專注於傾聽耳機裡的同聲傳譯,這是同聲翻譯的首次亮相。可見這場會議的重要性。

可此刻作爲翻譯官們的最高直屬領導,她就差點兒控制不住失望搖頭了。

同聲傳譯,不影響或中斷講話者的思路,耳機裡最多間隔十幾秒就要準確翻譯出意思。

現在同傳室裡只有三個人,可見翻譯的語種有限。

並且在第一個代表發言時,耳機裡的聲音也很明顯地出現了不足夠穩定、不足夠專業等瑕疵。

有因爲緊張停頓超過了幾十秒的瞬間。甚至還有第一時間並未翻譯出來的空擋。

夏天端坐在那,有些無奈的摘下一側耳機。腦中是複雜難言的思緒。

八十年代這樣的人才還在國外學習深造中。

她都替那些在海外的學生們着急,趕緊學成歸來吧。

作爲穿越者,她見證了祖國發展的兩個時代。

她想後人是無法想象,這一刻祖國在騰飛中碰到的各種尷尬,各種問題。

八十年代,我們落後,我們是起步階段,我們缺大量的人才。

各種先進儀器需要靠引進,包括她剛摘下的耳機,我們連培養優秀的翻譯官都需要時間。

夏天又忽然一挑眉,重新戴上了耳機。

她想,有啥?

我們現在是不行,可你們知道二十年後的中國會是什麼樣?

地震,海嘯、爆發衝突,大使館包民用直升機救人,到達後第一句話:我們是來接中國人的。

空中禁飛又怎樣,我國是第一個動用軍艦救人的國家,到達後還是那句話:我們是來接中國人的。

清朝,你們外國人來給我們修鐵路。二十年後,我們中國人給你們英國人修鐵路。

外語?我們現在確實是沒有高品質優秀的翻譯官。

可二十年後,你們國外免稅店都得給我們放中文解釋牌,就怕我們中國人不買,就是有錢。

我們已經不需要說外國話了,倒是你們得說中國話!

夏天知道,這就是她的目標,這就是他們這幾代人的使命。

可剛剛鼓足了勁兒,勸自己學術性和專業性需要時間提高,不要再講究凡事盡善盡美了,含糊過掉不要較真兒,多幾秒就多幾秒,她又忽然緊張了。

話筒前的楚亦鋒,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要知道演講稿這種東西,還有咱國家的會議精神,稿件是需要層層考覈最終定稿,不能出現意外的,並且把能想到的問題都有備案。

但臺下他眼中的一小國家的代表,卻非常不合羣、似有意無意的打斷了他近乎完美的演講。

場內有微妙的氣息在流轉。

楚鴻天的面前擺着他兒子那演講稿,要沒有這稿子和第一次佩戴的耳機,他啥也聽不懂。

此刻坐在他以前老首長的身邊,緊張的臉通紅。

其實比他更緊張的人還有很多。

按照人之本能,耳機裡沒聲,應該本能回頭看眼同傳室,可楚亦鋒頭都沒回。

他腦中用兩秒鐘急速吐槽。

挑釁是吧,用你們那小語種哇啦哇啦什麼意思?當你們國家呢,巴結強的,欺負弱的,還跟中國軍人對比?

深沉的聲音只停頓了下,一身銳氣淋漓展示,沉穩回道:

“我想,區別在於,中國軍人從不懼強敵。”

出了會場,有幾分少爺脾氣上涌的楚亦鋒,抿緊脣又繼續心裡吐槽:

小爺聽得懂也會說,可我就用中國話回答你,愛咋咋地。

不止是楚亦鋒這場重大會議出了茬頭,就連畢月那面在同一時間,也發生了很大的插曲……

畢月進了會場,有點兒疑惑:

難道提前到的,都不算重要人物?越重要的越踩點兒?遲到彰顯身份?

正要跟畢成耳語兩句時,陳鳳翔副市長的秘書走進了會場。

畢月眼睛一亮,有認識人好辦事兒,免得連攀談的人都沒有。

張秘書引領着畢月,讓畢月終於走進了八十年代京都房地產的商業圈兒中,他挨個給介紹了起來。

畢成一直跟在畢月的左右,他看起來是一臉誠懇,實際心裡想着:人活着可真假。

瞅那些跟他姐握手的老總們吧,一個個挺會做人,沒人會說沒聽過月亮灣啊?倒是頻頻點頭,像是他們知道月亮灣在哪似的。

實際上,月亮灣現在還是空地好嗎?就連這名,都是她姐非常隨意的一拍腦袋瓜去註冊的。

沒名片,畢月有些尷尬。

無論認識誰都是那幾句話:“對,東郊那塊地是我們公司開發,還請您以後多多指教”,就這換湯不換藥等等應酬話,也挺讓她尷尬。

最讓她握拳給自個兒鼓勁兒的是,名不見經傳小人物發家史的過程,實在是夾雜着太多感慨。

包括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畢月儘量讓自己笑的很得體,裝作沒注意到會有人不經意掃眼她肚子。

她明白,換誰都得納悶。女人從商也就算了,還是個這麼年輕的女人,這麼年輕就挺個大肚子來了。

在張秘書的提攜下,畢月謙虛的對各種“總”一一握手,介紹自己,就在他們這面相談甚歡時,門口有了騷動。

畢月也跟着看了過去。

入眼就看到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淡藍色西服套裙走在最前面,身後簇擁着四個男人。

有跟畢月幾面之緣、看起來一副亦正亦邪模樣的李大軍,那個李副總。

有一名戴着黑框眼鏡的男助理,手中拎着一個突兀的女士包,看來是那個女人的。

還有兩名看起來一臉精明的男人。

而剛纔還跟畢月有些端架子的前輩徐總,立刻一臉笑容幾大步迎了過去:“李總,看你陣容,今兒勢在必得啊。”

女人說話語速很慢,可一顰一笑挑眉間卻暴露了氣勢凌厲:“老徐,你的競爭對手可不是我,據說今天還有臺商和港商。”說話間伸出手回握住,繼續笑談道:“我倒是希望,咱們這些老熟人今天能滿載而歸。”

畢月知道,這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天天。

據傳是跟楚亦清那臭女人名望相等的女強人。

就在李天天隔着幾個西服革履的人影,也回望畢月時,她的身後又有了騷動。

畢月知道,又有大人物到了。

這大人物得帶幾個人彰顯身份呢?

香港林氏集團創始人林鵬飛,白襯衣黑西褲出現,畢月和畢成立刻驚呆。

呆,不是因爲又見到恩人了,是後面。

林鵬飛的身後,沒有四個大美女,也沒有四個男助理,只有一老頭。可那老頭?

畢成失態的出聲喊道:“是許叔嗎?”

聽到有人叫他,個頭不高的許豪強,立刻在林鵬飛的身後翹起了腳。

章節目錄 第五九六章 連環插曲(祝丫頭們女神節快樂!)

外界傳林老闆因爲家庭原因,將要離開內地定居香港了,不是特別重大的事情會很少回京都。

外界也都在猜,那林氏集團在大中華區的負責人會是誰呢?

所以今天在場的各位,沒人敢小瞧林鵬飛身後的小老頭。

恐怕這位就是林氏地產的負責人,帶出來亮相了。

許豪強翹起腳看到畢家姐弟倆時,眼神中盛滿了不可思議,翹腳的姿勢都沒耽誤他被驚的瞪大眼睛咧開了嘴。

又從林鵬飛身後露出了整個人,拽了拽紅格領帶,像是被領帶肋的要上不來氣兒似的。

畢月瞬間鬆了口氣,由吃驚的表情變成了笑眼彎彎,看這大大咧咧搞笑的動作就是他。

畢成是激動萬分的,他又小心翼翼叫了遍:“許叔?還認識我和我姐嗎?”

那語氣,在畢月聽來,像極了“還認識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她笑出了聲。

她覺得今天真的不白來,恐怕這是一年中最開心的日子,愉快的高於過年。

“哎呀呀!”

聽,這誇張的驚叫。許大叔就是這樣,像個老頑童,又從不另人失望。

他當年說不白吃你們的餅,到了莫斯科就能在驚疑不定的狀況下,排着長長的隊伍給買大列巴。

他說還會再見的,真就重新相逢了。

許豪強都走了兩步了,纔想起得回頭跟林鵬飛點下頭。

這才一臉驚喜萬分的急步走上前,看看這個,瞅瞅那個,激動的情緒溢於言表:

“你們……你們怎麼?”

畢成笑的格外開心,一把抱住許豪強的肩膀:“許叔,你沒變。”

“就一年能變哪去?倒是你,結實了!”許豪強一巴掌拍在了畢成的後背上,同時笑呵呵地盯着畢月,瞟眼畢月的肚子:

“你這什麼情況啊?”

畢月看着許豪強伸出那兩手,也不知是要跟她握手還是要拽她,她一把抱住,在旁人看來更像是輕擁:“大叔,去哪了,怎麼從來沒找過我們?”

許豪強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也回手拍了拍畢月的後背:“去澳洲了,我……”

粗啞的聲音打斷了不合時宜的敘舊,林鵬飛那高大的身影立在畢月的面前,這一次他主動伸出堅定有力的手:

“又見面了。”

“飛、不對,林總,您好。”

林鵬飛看着面前一身桃紅色西裝的畢月,又看了眼身側的畢成,他看清了這對兒姐弟倆眼中的崇拜。

有好久沒笑了,這一刻控制不住嘴角微翹。不知爲何,心情莫名轉好。

林鵬飛緊握了下畢月的手,又拍了拍畢成的肩膀,都出乎他自己預料外,居然說了句:“加油。”

說完就有點兒不自然,當然了,別人是察覺不出來的。他在政府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奔最前排走了過去。

他身後的許豪強又是一臉驚訝,邊驚訝還邊記得要安撫他那倆小友,聲音還挺大:“等散會的,叔請你們吃飯。”

而畢月和畢成,還沒等消化完粉絲被偶像鼓勵加油的激動呢,李天天也被引領着走了過來。

李天天走到這對兒姐弟倆跟前兒時也忽然站定,她率先利索地伸出手,一臉溫和的笑意:

“畢月,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也比我想象中步子邁的要快,終於見面了,你好。”

“你好李總。”畢月微低了下頭回握住。

這人不是應該因爲不賣地看不上她嗎?怎麼感覺像是在遞橄欖枝?難道是她的錯覺?

李天天仍舊慢聲細語,這是她這麼多年爲了控制結巴養成的說話語調,不過這語調裡,確實有濃濃的善意:

“將來如果有什麼項目需要共同合作的,或者你有哪些方面還吃不透,隨時可以找我。”

畢月沒控制住表情,臉上露出驚詫。

而李天天在看清那份遲疑和驚詫後,已經點了下頭面帶微笑離開了,她也帶着手下坐在了第一排。

李大軍坐定後,回頭還看了眼仍在傻站着的姐弟倆,聳了下肩,低頭悶笑着點菸。

“姐。”畢成拽了拽畢月的衣服底角,湊近小聲道:“你發現了嗎?剛纔跟你擺架子的那些人,看咱眼光不一樣了。”

畢月坐下身時,回頭看了看,還衝幾個剛剛打過招呼的各種“總”笑着點了下頭,這纔跟畢成耳語道:“大成,你什麼感受?”

畢成正了正領帶,忽然啞然失笑。

他拿起月亮灣的大圓牌子,翻來覆去的瞧了瞧,什麼感受呢?

畢成組織了下語言:

“有點兒像是被前輩指教了。像不像咱學校裡叫的那種學哥學姐?學校裡的還差點兒意思。反正我就知道飛哥和那個李總,就那派頭,那才叫前輩。”

畢月聽的一樂。

她雙手環胸靠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林鵬飛和許豪強的背影,又看了眼另一側在竊竊私語的天天國際小組。

“姐,你呢?”

畢月眼睛微眯道:

“我在想,我到底要用多少年的時間,才能和他們這樣優秀的企業家平起平坐。一起喝茶,吃飯,談事情,而不是前輩對後輩的指教。”

拍賣會正式開始,投影儀上立刻出現了幾塊即將被拍賣的土地立體圖。

一號地、二號地、三號地,共七塊地,隨着政府工作人員的講解,場內有種要一較高下的氣息在流轉,很微妙。

而畢月的腦中也同時出現了一個立體圖,她腦中的圖可比投影儀上乾巴巴的投影要形象具體。

一號地,2000年出現cbd概念以來,那裡將成爲京都商務活動中心。而這塊地上,將來會有很多高檔公寓拔地而起,入住率不斷增長。

二號地,二號地看來李天天很想拿下,那女人眼光確實犀利。

畢月拿着牌子擋住半張臉,跟畢成小聲耳語,聲音裡透着濃濃的不捨:

“這二號地,要是蓋市場走商鋪,租金一年一個樣,漲幅速度,你有一天都不敢想。大成,三號地,三號地也好啊。”

三號地,九四年蓋了百盛、萬通新世界、華聯。四號地也不錯,其實七塊地都好。

畢成臉色有些微紅,怕他姐太激動一會兒再意氣用事舉牌子,用氣息道出事實:“咱沒錢,白想。”

畢月挺討厭她弟弟戳破事實。本來心裡就夠煎熬的了,面前擺一大蛋糕,舔一口都不成。

一號地開始拍賣了。

那個跟畢月略微端架子的徐總率先舉牌子,他這一舉不要緊,後面頻頻飆價格。

畢成在替許豪強着急。他來真像是看一場競拍會,就是現場氣氛不允許,這要是足球場地,他就差給大飛哥和許大叔搖旗吶喊了。

而畢月隨着那些舉牌子報價的動作,她手指點着褲子的動作越來越快,在心裡急速的省錢算賬,腦子發熱到算計着,把家裡的房子全拿去貸款。

就在許豪強直接喊出一個別人都覺得不合適的價格,林鵬飛衝大家微笑說了句:“承讓”,他們那面成交了,畢月也一把拽住替別人高興的畢成,又用牌子遮住半張臉:

“大成,咱六號地也舉牌子。”

“什麼?”畢成睜大眼:“姐你瘋了嗎?”

“那現在還有人當墳圈子用呢,破地方,價格指定低,咱開發。”又用下巴點了點前排坐的那些重量級大咖:“他們也夠嗆能瞧得上,大成,資金咱貸……”

發現畢成臉色有些嚴肅的看她身後,畢月慢慢轉過了頭。

女人就坐在畢月的身邊,微揚着下巴,啓動紅脣,一臉土豪相:

“相中六號地了?拍。”

畢月用手捂着心口:“你陰魂不散啊?”

楚亦清倒是從容應對,前後左右有別的老闆發現她了,都用疑惑的眼神看過來,難道四海集團也要摻和一腳?

楚亦清躲又躲不開,只能一邊衝大家點頭示意,用手指指指身邊的畢月,一邊咧嘴保持微笑,用牙縫裡的聲音說道:

“不叫姐就算了,你別給我大嗓門丟臉。相中哪個買哪塊,有我呢。”

畢月承認,確實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別吵吵把火。她乾脆不吱聲,目視前方,取消剛纔腦袋一熱要買地的計劃。

也得說楚亦清一出現,她冷靜了些,沒那麼見錢眼開了。這要是晚上回家跟她娘說,娘,房子都沒了,我又買荒地了……

一號地,二號地,三號地,鹿死誰手,都發生了一番價格戰,直到當場簽署拍賣成交確認書纔算完。

楚亦清一直坐在畢月的身邊,兩人相安無事也沒再說話,可她心裡浮躁極了,手癢的很。

這畢月,怎麼哪塊都不競價?來玩來啦?瞧那慫樣。

前方話筒傳來:“現在進行六號地……”

果然,大咖們真如畢月所想興致不高,可有位名叫楚亦清的土豪興致高啊,她剛纔沒聽錯的話,弟妹說要買六號地。

楚亦清拿起月亮灣的牌子就舉了起來。

這回場上場下,前排的後面的,都注意到這位楚總了。

楚總正舉着那大肚子女孩的牌子……等等,那女孩兒怎麼像要跟楚總幹架的架勢?直往下搶牌子呢。那大肚婆到底是誰啊?怎麼誰都認識?

畢月差點兒被氣瘋,要拍舉自個兒牌子,她這牌子舉完就得掏錢,公證員坐一邊呢。

“你神經病啊?”

然後畢成就見證了兩個女人坐他旁邊,就跟討論買蘿蔔白菜似的對話。

楚亦清這回略貓腰坐着,顧不上跟認識人點頭了,臉上的笑容都僵了,側着頭跟畢月瞪眼睛:“我給你買。”

畢月用氣息氣憤道:“我不要。”

“我白送你。”

“你神經病抓緊吃藥。”

畢月一把搶過牌子。

同一時間,許豪強坐前面也終於舉牌子了,林鵬飛扭頭看了看後面,摸了摸鼻子又轉過了身。

章節目錄 第五九七章 點兒高的兩口子

林鵬飛轉回身翹起二郎腿,一副略顯慵懶的模樣靠在椅子上。

也確實可以鬆口氣了,他對七號地不敢興趣。

可他盯着投影儀盯了兩分鐘後,忽然嘴角微翹,又跟剛剛一樣,心情莫名的很好。

笑的許豪強一臉莫名其妙的瞅他,林鵬飛趕緊擺下手,意思是他沒其他指示。

那個叫畢月的小丫頭,是的,在他眼中,就是個小丫頭。

別看好像是懷孕了吧,但那副稚氣未脫弱巴巴的小模樣,顯得太過年輕了,行爲上又像個小冒失鬼。

可就是那個小冒失鬼,總給他很複雜的感受。

看起來也就是十九二十歲,年紀輕輕卻敢踏上國際列車,跟他用一樣的方式,去淘金、去經歷、去積累資金。

他一個大男人,當時踏上那趟列車都心慌,要不是被迫使然,絕對不走那條路。可沒有身後那對兒姐弟倆膽大。

他軍人出身,一技傍身,但那對兒小姐弟倆呢?恐怕靠的就是:現在還有的那一臉無懼無畏和沒心沒肺。

林鵬飛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回憶。

一幕一幕驚心動魄不敢睡覺的場景,似映入眼簾般重現。

聽說是那小丫頭拍下了證據。

在當時那樣隨時會丟命,一個姑娘家隨時會丟清白的狀況下,她心性倒是挺堅定。

沒嚇的崩潰,還敢賊膽大的拍照片。

人啊,危險來臨本能保住自己,別說女人了,有幾個爺們能做到如此?

還有那丫頭和她弟弟,一見他就滿眼崇拜。他林鵬飛真有什麼讓人崇拜的嗎?答案是否定的。可見他們有多年輕。

每個人成功與否,不過是命運的推波助瀾,有多少路是被逼走到那一步纔能有今天。

等他們真的設身處地感悟到這點,恐怕也得到他這歲數了吧。

林鵬飛再睜眼時,眼中一片清明。看了眼副總、他以前的老哥哥許豪強。

他想,就衝這份機緣,如果有一天,那對兒姐弟倆需要他這個前輩兒指點一二、幫助一二,他不會阻攔老哥哥能幫一把是一把的。

而同樣就等散會慶祝的李天天,也回頭看了眼出聲音的畢月和楚亦清。

李天天能夠看出來楚亦清那臉上的笑是硬裝端着呢,微微示意點了下頭後,這纔看了眼畢月。

就這一眼,她就憋不住笑了,趕緊回頭,怕激怒楚總。畢竟外界總拿她倆作比較,別再誤會她是挑釁。

可李天天轉過身仍舊失笑的抿了抿脣。

那小孕婦倒是挺誠實,一臉不高興,端端正正的坐在那目視前方,一點兒沒給楚總面子,臉上就差明晃晃寫幾個大字“事兒媽”了。

如果她沒調查,或許此刻會覺得畢月那小姑娘很假,裝什麼呀?

可主席說的對啊,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她啊,最近幾年掌管一切,憑藉敏銳的嗅覺和直覺一次次擴大公司的規模,卻對人對事越來越武斷。難怪閨女他爸笑話她:有一言堂的趨勢。

李天天承認,之前她對未曾謀面的畢月印象很差。

給多少錢也不賣地,你說你要不差錢也行,本身又沒什麼錢,就那小飯店見過幾十萬嘛。說明什麼?可見那小孕婦心思貪,獅子大開口,秉性不純,滿會見縫插針的。

再加上憑空冒出個小丫頭片子,初來乍到,幹哪行不得先拜拜祖師爺,結果可倒好,一點兒面子不給,乾脆躲跑了,說是回農村了,怎麼談都是一塊硬板。

骨頭那麼硬,誰給的膽兒?

然後她就知道了畢月是楚家未進門的兒媳。

噢,原來是楚家給的膽兒。

但那可是沒進門呢。就算進門了,你以爲有楚家就一馬平川了?皇城根兒腳下,誰敢這麼放話?

李天天思緒飄飛,回憶前一陣兒她對畢月的印象,說實話,當時她很生氣。

她等着畢月正式施工,設計障礙,她要讓年輕人知道知道,什麼叫年紀輕吃虧是福,什麼叫樓蓋一半兒無力迴天。反手還得求到她這,減價處理那塊地。

可就在前幾天,聽說月亮灣註冊了,本想知己知彼用才掉檔案,結果調來了一看,那小孕婦和她當年一樣,明明有助力,卻沒用過,沒想指望過。

原來上趕子還真不是買賣,看看身後氣急敗壞的楚總就知道。不是不幫,是不想要。

原來有個女孩子跟當年的她一樣,腳下的路要自己趟過去。

原來那小孕婦的資金不是憑藉那張漂亮臉蛋,那是豁出命倒貨掙,再加上她叔叔是個商業奇才,也是個敢想敢幹的人。

李天天看着臺上進入最後一個流程領導講話,她保持得體的微笑,心裡卻百轉千回,又想起過去的自己了,所以她今天對畢月釋放了最大的善意。

她很希望有更多敢拼敢闖有夢想的女人,像她一樣,坐在男人的天下,桃李爭輝,不遜色任何一個男人。

再想起過去和小姑子倒布包被抓進去,她被踢的肋骨骨折,被揍的沒個人樣,被治安聯防抓的滿衚衕亂躥……那些年遭過的罪,流過的血淚,記憶猶新。

李天天此刻倒是很想跟畢月說說知心話:

小孕婦,因爲你年輕,所以你現在到達不了我這個程度。可我很看好你,我甚至相信你能用很短的時間追趕上我,因爲你出現在最好的時代。

女人不易,女老闆越活越不像女人,更不易。

要捨棄很多家庭的時間,捨棄陪你肚子裡孩子的時間,要一言九鼎重信諾,要收起女人的情緒化,要學會任何的時候都要拼命追逐不氣餒,你做好準備了嗎?

李天天又再次忽然回頭看向畢月。

畢月趕緊收斂了對楚亦清煩到不行的情緒,衝李天天的方向低了低頭算是打招呼,心裡莫名其妙,李總怎麼了?

卻無心思多想,因爲她身邊那不咬人膈應人的終於憋不住了,她就知道,要散會了,一準兒得給她幾句,要不然那都不是楚亦清。

楚亦清被氣的不行,還得端着笑。太難堪了,那牌子被畢月在衆目睽睽下搶下。

完了,一個個都是人精,恐怕過後一打聽,知道是她弟妹,都能猜出來他們楚家不團結。

你說她好心好意的,給錢都不要,明明小鋒和畢月有指望的人,爲什麼不用她這個靠山?她再不好,她是他們親姐。氣死了。

楚亦清咬牙切齒用氣息說道:“畢月,你可真行,我這一下午時間……”語氣中是滿滿的不甘心:

“一下午啊,陪你在這坐着玩了!你知道我的時間是錢嗎?!”

畢月也被氣的不輕,神經病啊神經病,被她攤上了,還甩都甩不掉。

還整個時間浪費時間?也是,人家楚總除了忙工作和回家,還得擠出時間見情夫呢,那就不叫浪費時間了,那叫陶冶情操。

話都到嘴邊了,畢月又硬生生嚥了下去。

算了,別刺激楚神經了,她家會所還得等這些有錢人去呢,在這打起來丟了大人了。

“我讓你來的?”畢月到底沒控制住,又煩躁的加了句:“你別跟我說話。”

這面散會了,畢月趕緊越過楚亦清,:“林總,許叔,恭喜啊,我請你們吃飯吧……”她打算帶他們去會所。

楚亦清的身邊也圍了好幾個人,立刻恢復官方笑容:

“我們集團項目太多了,房地產這塊不可能有想法。那不是我弟妹嘛,我過來把把關。”

而另一頭軍區那面,楚亦鋒正被人調侃是幸運還是不幸,因爲無論他之前他之後,別國代表都沒再問過問題。

楚亦鋒笑呵呵對辦公室同僚道:“我是點兒高。”話音兒剛落,門口傳來:“楚哥,去禮堂。”

楚亦鋒搖頭,他下班還着急回家呢,坐在桌子上回道:

“不去。”

“不是我叫你,是首長。”

楚亦鋒聽着紅色娘子軍向前進向前進的曲兒,他才明白,啊,是叫他來當翻譯的。真是夠了。

心裡在算着時間,關於這段芭蕾舞,他也解釋完了,等看完這場他就撤。

一臉嚴肅盯着臺上。可盯着盯着就認出來了,那是白雪吧?飾演吳清華。對了,他還答應演出來看呢。

“向前進向前進”的音樂聲越加昂揚激情。

臺上的白雪配以合體的軍衣短軍褲、大刀、槍械道具。

她在後面一堆配角整隊立起足尖動作,場下觀者掌聲雷動時,隨着樂點兒幾個縱躍,隨後就開始揮鞭轉,轉啊轉,轉啊轉……

楚亦鋒忽然一閉眼,不忍直視了。估計白雪那腳踝骨得咔嚓一聲。

後臺,白雪哭的妝都花了,仰頭看到楚亦鋒那一刻,瞬間捂住臉,哭的更是不能自已。

“沒事兒,臺下坐的全是外行人,沒人能看出來。抓緊去醫院。”

安慰白雪的文工團女戰士趕緊站起身:“那這位首長,能麻煩您送白雪去醫院嗎?我們後面都有演出任務的。”

楚亦鋒抿了抿脣,他今天確實“點兒高”。

望着噙着淚,一臉可憐巴巴慘兮兮的白雪,楚亦鋒態度很真誠:“你等我會兒,我給你叫人去。”

邊小跑出後臺,邊四處尋人。

心裡只明白一點,他可不能背個大姑娘從後臺出來。

知道的,能說清,不知道再瞎傳呢?他結婚了,本來就沒辦婚禮,更得注意作風問題。

章節目錄 第五九八章 歐巴今兒個真倒黴(二合一)

楚亦鋒出了大禮堂,邊尋人邊替王大牛遺憾。

這要是在身邊,甭管多遠,他都去叫。

歲數相當,倆人都很上進。

一個憨厚耿直,一個是人精心善的姑娘,相互扶持,共同成熟,牽上這樣的紅線,大牛的前途無量啊。最關鍵的是,他欠王大牛一小媳婦。

“小李?小李!”

楚亦鋒喊住剛換下崗的小戰士,他得叫歲數小的。

雖然他知道他要是回辦公室喊一嗓子,有沒有人背文工團白雪?能得來一羣狼響應,還能算個小人情。

可那麼做不地道,對人家姑娘家名聲不好。這小李好,歲數小,怎麼瞎傳也扣不到他腦門上。

不到二十歲的小戰士立正站直敬軍禮:“首長!”

楚亦鋒笑罵道:“首什麼長?你叫我我敢答應嗎?稍息。”

小李笑嘻嘻的放下手。

叫楚參謀?楚幹事?叫什麼都不對嘛,這回回來是借調。他不知道該叫什麼,就知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楚亦鋒邊帶着小李往禮堂快走,邊扭頭瞅了一眼:“裡面穿的什麼?”

一臉聰明相的小李趕緊緊張的拽住前大襟,啥意思啊?要扒他衣裳啊?

“楚哥,我光膀子呢。”

“臭小子,連個背心都不穿。一會兒跟我外出背個傷號,禮堂裡全是人,那是個姑娘家,你給我速度快點兒。”

……

舞臺上出現重大失誤的白雪,此刻大腦像漿糊般亂糟糟的,她自個兒都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卻淚眼模糊的一直盯着門口。

前後左右有很多換裝卸妝的戰友,白雪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誰跟她說話也不答應一句。

她期待着楚亦鋒去而復返,心裡只知道:楚大哥碰到了,就不會扔下她。

盼啊盼,當一雙淚目中真的出現楚亦鋒的身影時,可想而知,白雪的心情有多激動,還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包裹着她那顆心。

甚至心暖的忘了哭,哽咽中帶出了期盼:“楚大哥。”

楚亦鋒點點頭,往旁邊一躲,小戰士也跟着出現在白雪的面前:

“就她,你揹着,快速移動,手腳利索點兒,別惹首長們注意。”

小李馬上連連點頭。

白雪卻登時驚愕的瞪大眸子,看着利索蹲在自己面前的小戰士,她只發出個“這?”,楚亦鋒就上手幫忙往上扶了,邊扶還邊解釋道:

“你那腳不是冷敷的事兒了,得去醫院。我揹你影響不好,小李歲數小,他背沒事兒,放心。”

結果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小李覺得背上那大姑娘哪是哭啊,快趕上下雨了,眼淚嘩嘩的全掉他脖頸子上了,順着脖子往後背流。

白雪狠狠咬住下脣,卻抑制不住哽咽聲,

她泣不成聲的趴在小李的背上,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後來索性將整張臉都埋在小戰士的肩上,哭到身體抖的厲害,哭到讓在後臺換裝的戰友們都趁着空擋過來紛紛安慰一句。

還哭的楚亦鋒撓頭不已。

楚亦鋒不明白了,白雪怎麼那麼能哭?怎麼就能傷心成那樣?

你說同樣都是女的,他家畢月怎麼鬧着玩都不急眼,發生越大事越不哭。

天吶,不知道的以爲是發生啥生死大事兒呢。

將車開出去軍區有十幾分鍾了,白雪還在哭,楚亦鋒的情緒有些要失控了。

他一手把着方向盤,一邊看向車窗外長運氣了幾下,可見真是被哭煩了,手攥拳又鬆開調整自己,被哭的這個鬧心。

瞟了眼副駕駛上的小李,瞧瞧,給這小夥子都哭的臉抽抽了。

“白雪啊。”受不了了,打算安慰幾句。

楚亦鋒通過車視鏡跟後座的白雪對視了下,聽到哭的聲音終於卡殼了,這才又繼續道:

“你那失誤只有專業人員能看出來。下面坐的都是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只明白那是跳舞,根本看不懂好壞。真的,多大的事兒?是不是?小李。”

小李哪看了,他剛纔值崗來着,但反應很快:“對,我們一般就會瞧個熱鬧。”

“你聽聽,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說,白雪同志,甭哭了啊,你都給我哭冒汗兒了。

誰一生中還沒幾個失誤?

再說當時你後面那些配角不是馬上給你補上了嗎?並不丟人,臺下坐的都沒人知道你受傷。

你團長那面也能體諒,你看他都沒當回事兒,連後臺都沒去,對不對?

退一萬步,你這都談不上處分不處分,有什麼可哭的?

也就是寫個檢查,腳養好了好好訓練,又不是腳廢了!”

白雪聽到這,肩膀又是一抖,胸口也跟着一抽,再次雙手捂臉痛哭了起來。

之前發生失誤後,一直大腦跟漿糊似的,結果此刻被楚大哥一分析,白雪纔想起來,對啊,還有檢查,不止是被楚亦鋒傷的痛徹心扉,還有同事們的眼光。

那些跟她爭演女主角的對手們會很開心吧?被她比下去,可她關鍵時刻掉鏈子了,不定怎麼笑話她呢。

楚亦鋒徹底無奈了。舔了舔脣,得,剛纔等於白說了。

這一路啊,兩個男人都在女人的哭聲中度過。

可下到了醫院了,楚亦鋒讓小李趕緊給白雪背處置室去,他打算給王家打電話,給白雪家人整來,他真是要受不住了,忙乎一身汗。

楚亦鋒心裡明白王大伯跟他父親都忙着外國代表團呢,只能指望王大娘趕緊接了。可等了好幾聲,還是沒人接。就在他要掛了時,家政人員接起電話說了幾句。

完了,楚亦鋒更無奈了,真“點兒高”啊,本來出於一個院兒住着,挺熟的,他父親跟王大海關係也在呢,又答應去看節目等等原因,纔在出了事兒後第一時間去後臺看看,結果砸手裡了,王大娘去了外縣。

楚亦鋒又往畢家打了個電話,是劉雅芳接的,他告訴會晚點兒回,問畢月回沒回來?家裡有什麼事兒沒有?劉雅芳撈起電話就開始磨叨:

“她倒是來電話了,說跟大成倆遇到認識人了,要請人吃飯,還去你那會所了。你說說這丫頭長沒長心啊?請誰啊?俺們都擱家呢,你舅也擱這呢,請別人去那麼貴的地方,那得花多少錢?”

楚亦鋒趕緊安撫兩句,自家的,什麼錢不錢的,然後就迅速掛掉。

他對丈母孃那絮絮叨叨的磨嘰十分拜服。

楚亦鋒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中,小李戰士馬上用胳膊蹭了下腦門的汗珠子,像求救般望着楚亦鋒。

“你怎麼站這?”

“她不治,還給醫生攆出去了。”

楚亦鋒疑惑:“醫生走了?”

“嗯。她發脾氣,發好大的脾氣。”

這話說的,楚亦鋒更是不解,要知道白雪在他心中一直是個極其溫柔的姑娘啊。那可不是個烈性子,怎麼可能?

楚亦鋒推開了處置室的門,入眼就看到冷着一張小臉的白雪。

他挑了下眉,沒出聲。

室內靜了一瞬。

倒是白雪主動說話了,冷聲冷氣道:“就這樣吧,別治了。一次失誤等於污點,再不會被人信賴,也不會讓我挑大樑了。”

楚亦鋒抿着脣角,看了眼白雪那腫的跟饅頭似的腳踝。

白雪討厭這樣的楚亦鋒,討厭他專注地看着她的腳。

她本來只要見到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開心、失落、難過、高興,控制不住自己想貪心的多看見他。

只有楚亦鋒,只有這個人,讓她明白原來只要看到一個人,一眼就能很喜歡很喜歡,無論之前怎麼調動自己積極點兒生活,做人要懂得要自尊,別人家不喜歡她,她還挺卑微的往前湊。

可……

“我說你有沒有聽到?我不治,不治了!治好又能怎樣?我就瘸一輩子得了!”

楚亦鋒深呼吸。這還是小孩兒吧?發的這脾氣非常無厘頭。你跳不跳舞也得治病吧?跟誰賭氣呢?

但是楚亦鋒也有點兒理解明白,對於一個十九歲的姑娘來講,人生的大事無非就那兩樣。

一個是嫁個如意郎君,一個就是眼下那點兒喜歡的事業,這就目標。受挫折了,確實受不了。

楚亦鋒很平靜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態度不錯道:

“白雪,我也憋足勁兒想幹過某件事兒,結果還不如你。

你是緊張和現場發揮等等原因,我卻是因爲一個非常愚蠢的原因。”楚亦鋒說到這,一聳肩。

提起過去種種想裝作無所謂,可提起還是會非常非常遺憾,壓下那種思緒,繼續道:

“就受傷了,就之前憋足勁兒的那些準備工作,全白做了。我就被迫撤回,我就……總之,我懂你訓練了很久又功虧一簣那種無法釋懷的感受。但咱是成年人了,咱不能拿身體開玩笑。”

白雪忽然又捂臉大哭了起來,這次是哭出聲的。

楚亦鋒有些無言以對,太情緒化了,簡直了。

沒招了,只想速戰速決。

楚亦鋒走到白雪的面前,做了一個看起來十分暖心的安慰動作,他那大手拍在了白雪的腦袋瓜上,似哄似安撫道:

“咱可甭哭了,影響不好。

這樣,你配合正骨,咱治完,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我不是答應你去我那飯店嗎?給楚大哥個面子,啊?我給你叫醫生去了?”

白雪咬着下脣點了點頭。她想,就衝楚亦鋒第一次跟她這樣說話。

……

畢月和畢成陪着林鵬飛和許豪強在會所里正逛園子中。

姐弟裡一臉笑容,這一刻也顯得話特別多,狀態很熱情。

他們邊走邊介紹着會所裡的一切。

許豪強頻頻點頭,給予肯定:

“這地兒不錯,這地兒確實不錯,是不是飛哥?”

畢月噗嗤一下,又笑出了聲。

她都聽許叔叫了兩遍飛哥了,還是不習慣大叔這樣諂媚的叫法。

“你這丫頭,笑啥嘛。你也叫飛哥,咱都平輩兒。”

畢成到了拐角處,笑呵呵做了請的手勢說道:

“我們可不敢。林總時間表都是排好的,能百忙之中陪咱們吃頓飯,我就挺高興了。

今兒拍賣會那陣兒我姐還說呢,什麼時候能跟林總這樣的大人物一起喝茶吃飯什麼的。”

林鵬飛倒是習慣:“無所謂的,叫什麼不過是個稱呼罷了。”跟着跨過門檻進了東跨院,他兩手插在褲兜裡,閒庭漫步般跟着,也點了點頭道:“老許,繁花滿園,綠草如茵,確實不錯。你待會兒辦張卡。”

畢月臉紅謙虛,誇會所就跟誇她似的,還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擺手道:“不用不用,待會兒走,我給許叔弄個卡。”

許豪強那個老頑童立刻衝畢月做了個開槍的動作,笑的一臉褶子:“夠兄弟。”

這一個動作就給畢月逗的咯咯的:

“林總啊,不過您能信着我許叔給你管公司嗎?我怎麼瞧着那麼不靠譜呢?”

大家瞬間都笑出了聲。

“龍蝦?專門運的?”許豪強仰頭看了看,啊,難怪,池子裡還養着金貴魚,到後廚了,指着龍蝦道:

“來,服務員呢,記一下,給我們來四隻。”

畢月很土豪,比了個八的手勢:“聽我的。”

……

在林鵬飛和許豪強面前裝完豪,畢月安排大家去了打開窗戶就是池塘的小廳。

她趁着林鵬飛正在研究牆上的畫:一幅鴻運百財,上面只畫了白菜紅辣椒和蘑菇的畫,衝畢成使了個眼色又趕緊出去了。

“關叔。”

“夫人,您可別這麼叫我。”

畢月想說,您也別這麼叫我行嗎?

卻懶得浪費口水,直接說正事兒道:

“今天吃飯記賬,明天我讓楚亦鋒把錢帶來再劃賬。給我開瓶好酒。”

“夫人,您開玩笑嗎?您吃飯記什麼賬。”

畢月一下子就拉下臉:

“關叔,您和小康還有佟管家心裡得有數啊,我吃飯也得照給錢,明白嗎?

一碼是一碼。

就是我父母和楚亦鋒他爸媽來,尤其是他姐,那也得走私人賬,做到賬目清晰。要不然就四海集團一個月應酬百八十頓,咱這還能開下去嗎?”

“是,您說的對。”

“有事兒叫我。”

……

坐在包間裡,望着外面的池塘和林蔭,聽着大喇叭留聲機裡放着: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那首鐵道游擊隊的主題曲,以及各種琵琶曲。

夜晚的微風再一拂面,圓桌前的幾個人說話音量都自動降低,並且也放下了很多外界看來很物質的東西。

尤其是大名鼎鼎的林總,今天就幫畢月提前完成了心願,平起平坐平等的談心。

雖然他話還是很少,基本以附和爲主。可畢月偶然間,還是能發現到他不經意間泄露的情緒。

隨着話題不停展開,過去,現在,許豪強這一年幹嘛去了,畢月爲什麼懷孕了,畢成去畢鐵林那礦地所見所聞,跟林鵬飛介紹煤礦這方面的利潤。

不過最終,他們慢慢的開始講述共同倒貨的經歷。

許豪強講起最初,他和他大飛哥。

林鵬飛聽着,他一直就沒放下過酒杯,時不時啞然一笑,也會聽到某處細節時,端杯喝一口就着酒嚥下苦澀。

而畢成是講起他最後一趟是怎麼捱揍的,當時如何動魄心扉,以及前一陣兒法院開庭。

聽的許豪強一驚一乍的,尤其是聽到那些早就被槍斃的名字,他還盯着林鵬飛沉默了會兒。

倒是畢月,她一直以觀察爲主,扒着龍蝦,這話題沒怎麼參與,一看大家有點兒情緒不對了,及時採訪道:

“要是掙到第一筆大錢了,你們會怎麼花?呃,當然了,林總是回憶下,我們姐弟倆還沒掙到呢,打算借鑑一下。

許叔,你是正騰飛中啊?你這眼瞅着就要錢當紙片子了,咱怎麼花啊?”

許豪強微微一笑,一臉智者模樣,喝的臉通紅,半斤酒下肚,但回答的可俗了。

講什麼當年掙了二百塊,回了老家連夜偷摸往櫃裡存糧食,四處劃拉白麪小米,還殺了一頭豬,大卸八塊塞兩口大缸裡。

一再強調那年月二百塊錢真是錢吶。

至於現在嘛,他用胳膊碰了碰林鵬飛:“現在好像掙多少都沒那麼大驚喜了,是吧飛哥?要不,等你走了,我給我老婆子弄來?買房買車買房車唄,也就這些了,搞的很沒有追求嘛。”

畢月又再次被逗笑了,她很沒有自覺性端起紅酒杯抿了一口。

“姐。”

“沒事兒,就一口。”偷喝酒被抓包,正臉紅打算說點兒啥岔過去呢,一擡頭,她坐這位置正對着窗口,看到院子裡身影,瞬間打了個酒嗝。

畢月極快地眨了下眼睛,夾菜時也眯眼望向院子,只是表情很淡定。

院子裡,楚亦鋒在前,小李在後,他們倆人的旁邊還跟着一露天轎子,轎子上是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本來那轎子是給客人預備的,客人還沒來得及用。讓畢月用,畢月說她是懷孕又不是殘廢。

這不嘛,第一次用轎子的人,就成了白雪。

章節目錄 第五九九章 剛好遇見你

會所前院一共十二個風格不同、面積不同的包間。

名字也各有特色。

分別是一展門、雙喜門、三好門,四通五福六順七星八仙九龍十全,最後是能裝幾十人宴會的百盛門,和能容納三百人的宴會廳千禧門。

此時,畢月帶着三個男人坐在四通門裡。

此時,楚亦鋒帶着白雪和小李坐在雙喜門裡,三個人正看着穿旗袍的姑娘們行雲流水般穿梭在包間。

有給拿菜牌的,有給倒茶的,還有給遞上毛巾擦手的。

小李都傻了,他拘謹且身體僵硬的端坐在那,眼睛也不敢亂瞟,瞪着眼睛盯住玻璃。

這是吃飯嗎?這得花多少錢?莫名其妙踏楚中校好大的人情。他好像來差地方了,不,他這種小兵就不該來。大姑娘在一旁服務,太腐敗了,心口怎麼亂跳呢?

而白雪心裡也是吃驚不已。又不能當着小李的面前問出來。

這就是楚大哥開的飯店?她跟着大姨和大姨夫也去過很多好地方,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飯店。

怎能有不崇拜的理由?

白雪將毛巾遞給身旁的旗袍女,那雙哭的微腫的眼睛卻一直盯着楚亦鋒。

從楚亦鋒摘下軍帽放在一邊,翹起二郎腿看着手中菜牌開始,她就一直再不遮掩地瞧着。

認真的看楚亦鋒每一個動作、表情。從楚亦鋒的劍眉、鼻樑到抿着茶水的薄脣。

白雪覺得,楚亦鋒太討厭了,他吸引人的過分。她身邊所有的男性加在一起,都沒有楚亦鋒來的吸引人。

以至於剛纔明明失落的要命,現在讓她又有了那種無力感侵襲全身。不是事業,是感情上的無力。

到底要怎樣提升,該提升自己哪些方面,才能讓他看她的目光有溫度,是看女朋友的那種溫存。誰能告訴告訴她怎樣才能站在他的身邊?

白雪也不出聲,就一直盯着,她自己都沒發覺,是什麼時候胳膊拄在了桌子上,託着下巴的姿勢看楚亦鋒。

可小李發現了啊。瞅瞅這個,瞅瞅那個。嘖,文工團一枝花,配全軍區公認的優秀中校。他都覺得般配,看起來就像段佳話。

同時發現的還有楚亦鋒。

腦袋頂被人盯着,早感覺出來了。不用擡頭都知道對面那目光強烈,白雪瞅他什麼呢?搞的他這個不自在,都不好意思擡頭對視了。

楚亦鋒邊低頭整理了下軍襯,拽了拽腰帶,邊側頭跟小康說話點菜,心裡也覺得好笑。

他怎麼忽然變的敏感了?以前習慣各種這樣的目光,難道是結婚被套上了緊箍咒,有種本能得躲着其他姑娘?

呵呵,看來,他楚亦鋒真是個有責任心的好丈夫,一會兒這面兒菜點完了吃上了,他得出去尋尋她,不是來會所了?告訴她挑人很有眼光嘛。

白雪託着下巴,聽着那些她沒聽過的菜名,聽着楚亦鋒低沉的聲音,她失態的盯着。

沒注意到對面的楚亦鋒已經不自在了,盯的很專注是因爲心裡在給自己鼓勁兒呢:

他真是英俊的不像話,說話做事沉穩的不行,掙錢能力又跟別人完全不一樣,能甩別人好幾條街。也有好多挺優秀的軍人,可奇怪的是,他們在楚亦鋒面前就是被顯得黯淡無光,很平凡的樣子。

有理想、有抱負、有擔當。這麼好的男人,白雪你在等什麼?

藉着今天失落失意又丟醜哭的那麼難過,他還跟你很有共鳴,此時不攤牌更待何時?

想到這,白雪終於不盯着了,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傷腳。真心覺得,現在確實是個好時機。等待會兒送她回家,她這腳站不住,到時候直接抱住,或者……

白雪被自個兒的計劃羞的臉和耳朵霎時紅了。

反正不要讓他成爲你心裡不可觸摸的戀人,不能再靠着想象跟他在一起的情景沉淪。

一定要勇敢點兒說出來,他只要沒結婚,就有機會,他也有機會選擇更好的你。還或許,就衝他剛纔知道哄你、輕撫你的頭,他萬一也有那麼一點兒喜歡你能重新選擇呢?

小李很實在,看到小康離開了,趕緊問道:“楚哥,這地方指定不便宜,咱沒必要……”說到這卡住,人家也不是請他的。

楚亦鋒笑道:“敞開肚子吃。一朋友開的,不貴。”

白雪忽然插話,聲音有點兒小,也沒敢看楚亦鋒道:“我想喝點兒酒,行嗎?”

楚亦鋒本想說你這都受傷了得吃消炎藥吧,又一想,得,都成年人,他一請客吃飯的,沒必要管的那麼寬,再以爲他差酒錢,起身走了出去。

而這一出去,他好一會兒沒回來。

從後院兒回來的關叔,見到楚亦鋒第一句話就是:“找夫人嗎?”

“她在哪屋?幾個人?”

“在四通門。她和她弟弟,還有另外兩位男同志,看樣子來頭不小。門口那黑色車就是他們的。車裡還有司機在一直候着,夫人讓我送了點心。”

楚亦鋒疑惑地微皺眉。衝身後的門指了指:“送進去幾瓶啤酒,我去看看。”

而此時,許豪強喝的尿意上頭,站起來要上廁所,轉身間有點兒晃悠,畢成趕緊也跟着站起扶住,嘴裡嚼着東西含糊道:“叔,我陪你去。”

一老一少,倆人都喝的不少,走道一起劃圈兒,也全都是一張大紅臉。

這倆人一撤,本想要出包間尋楚亦鋒的畢月,就不能離開了。不但不能走,還得沒話找話。

畢月抿脣瞅林鵬飛笑了笑,看看人家這酒量,喝的不少,也就是微醺的狀態:

“林總,聽許叔說你以前是當兵的是嗎?”

包間裡就剩他們兩個。

“你看像嗎?”

畢月真就認真觀察了下:“我愛人就是軍人嘛,不過他和你比起來,我覺得你更像。”說話間用拳頭捶了捶自個兒的胸口:“你比他看起來還結實。”

林鵬飛被這誇獎取悅了,現在很少有人能取悅到他心裡的點。嘴角微彎,不過沒給答案,沒說是不是軍人。倒是主動提起剛纔的話題攀談道:

“你剛纔問,賺錢了怎麼花是吧?我還真回憶了下。

好像真沒花過什麼錢,也沒有老許買東西藏起來那種記憶。”

林鵬飛看着畢月吃着扇貝擡眼瞅他,一副認真傾聽樣,他端起酒杯,有點兒找到前輩的感覺了:

“我建議你,不要有賺了多少買什麼的想法。創業就像學習。

你說一個學生,他要是目標只爲考哪個大學,他這個學習的過程就會很累。

但他要是因爲每天能學到一個新的知識點而高興,這麼累積下來,最終考上理想的大學,這個過程就會很快樂。”

林鵬飛抿了口酒,放下酒杯,兩手交叉,胳膊拄在桌子上,目光裡滿是認真繼續道:

“咱們也是同樣的道理。只爲買什麼買什麼,你最終會堅持不下去,終有一天會覺得,對吧?沒什麼意思。

像你懷孕還要忙工程,會比普通人吃平方以上的辛苦,要是整個過程不是享受的那種累,會出問題。

我一直認爲,咱們生意人要是爲拿下一個項目,又一個項目,把它做成了,爲的是那一刻的充實和滿足,那就會一直攀爬。

每一個項目都是目標,而這個世界上,就比如京都吧,機會很多,項目很多,你就會一直在路上,不會掉隊。”

畢月連連點頭,很認可:“去香港發展應該有更大的機會,澳洲啊,香港,那面的地皮比京都還值錢。這是林氏集團的戰略目標吧?要發展到國外?也許還有美國英國,行成一個產業鏈條?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奈何底層打拼上來的,有今天也是人情精熱,談錢沒有。”

林鵬飛就覺得眼前這小冒失鬼思維挺跳躍,怎麼像個記者?

他啞然失笑,不置可否。衝門口擺了擺手纔想起來拒絕服務員留在屋裡。

畢月馬上起身去門口:“服務……”門口堵着跟座大山一樣的楚亦鋒。

畢月抿了抿小紅嘴脣,再用大眼睛上下涮了楚亦鋒一遍,隨後橫了一眼,越過山丘:“服務員,泡壺龍井。”

說完就轉身,奈何轉身間就被楚亦鋒給一把拽住了。

楚亦鋒咬牙,齒縫裡冒出仨字:“林鵬飛?”

“撒開!”

“你跟他怎麼那麼有話聊?聊仨點兒了?還不散?不是四個人嗎?怎麼就你倆?”

畢月趕緊關好包房門,回眸瞪眼呵斥道:“你給我小點兒聲!別把我當你,神經。”

“你說我神經?”楚亦鋒一臉濃濃的醋意,酸的一米遠的管家關叔默默後退了好幾步。

“好啊,畢月。你看看你,什麼樣子?”楚亦鋒用手指挑了挑畢月的西服領口:

“穿這身給他看的吧。桃紅色,結婚你都不穿紅,還抹紅嘴脣,還穿高……”楚亦鋒用皮鞋尖踢了踢畢月的小黑瓢鞋,看見這小黑高跟兒鞋更生氣了,心裡冒火:

“你孕婦你穿高跟鞋?就爲了見他?你這拍賣會挺有收穫啊。買不起地弄個人哈?跟人一聊聊幾個小時,沖人嬉皮笑……”

“夠了,當我是你呢!”畢月本來一直用氣息呵斥說話,結果聽到這越說越過分的扒瞎,被氣的沒控制住,音量飈出來了。

她回眸瞅了眼包間門,再回頭時雙手一起用力,給面前這大身板子,這張討人厭膈應的臉推的連連後退兩步。

推完了,畢月逼迫上前,手指指着楚亦鋒的臉,連點着再氣急敗壞道:

“你不忙嗎?不是忙的不敢浪費一分鐘嗎?原來是節省時間忙着用轎子擡大姑娘吃香喝辣,你怎麼不給擡家去?我給你倒地方。跟你姐一個德行,上樑不正下樑歪!”

“你?!”楚亦鋒被幾句話氣的,心打哆嗦,頭頂恨不得冒煙,臉色通紅,兩手握拳。

“你什麼你?”畢月說完還不解氣,眯眼繼續加了句,說完轉身就走:

“我崴着了我好坐轎子我樂意。我告訴你,別給我進包間丟人,你要敢打擾我和林總溝通感情,咱倆沒完。”

章節目錄 第六百章 影后影帝

畢月再重新返回包房時,看到的就是畢成略顯慌張在擺手拒絕,許豪強坐在原位仰頭正瞅着畢成笑。

她順手將包間裡的衛生間門關上。

畢月壓下剛纔被惹惱的情緒,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笑呵呵問道:

“怎麼了?”

“姐,林總和許叔要給咱們調來六臺鉤機還有剷車。”

畢月意外:“啊?”

“他們說咱家工地傢伙什太少,影響進度。”

畢月瞪畢成。跟人說那個幹啥?一臺鉤機多少錢?

現在這時代,所謂大公司和小公司的區分,就在於這些大型機器的數量和鋼筋水泥錢。

她買兩臺車,掏空大部分的存項。六臺,這得欠多大人情?

畢成漲紅着臉有點兒無所適從。這不是人家問嘛,他順嘴就說了,又不是故意的。

姐弟倆的表情,席間坐的兩位林氏當家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林鵬飛擡腕看了下時間,又雙手搓了搓臉。

最近天天吃工作餐,飯桌上基本也在談生意,有時候都覺得不如自己下碗麪條,今天算是很盡興了,喝的很到位,該到了散場的時候,利落截話道:

“明天接收一下。我能給你再調去四個司機,有老師傅在,那挖掘技術可不是會開就行。你派幾個手下踏下心學。啊?就這樣。”

畢月呆楞了幾秒反應過來,你別就這樣啊?臉色通紅連連擺手,掏心窩子大實話道:

“可別。林總,許叔,我們姐弟倆一見到你們就攀關係,像神經病似的挺熱情,一方面是從前那些機緣,種種吧,反正見面就挺激動,就是覺得咱能遇見挺難得。

我們也真心想跟你們多走動,像朋友那種。

可沒有說咱認識上了,藉着以前的關係,然後讓你們幫我們這種念頭。

真的,我真沒動過那種心思,一點兒都沒動。你們要這樣,我、我太難堪了。”

許豪強很嫌棄地看畢月:“你啊,心眼跟篩子似的。打咱認識我就瞧出來了。不如畢成實在。欣賞還是討好,是不是想攀關係,你覺得是你叔我看不出來啊,還是林總看不出來啊?”

“不是,我……”

許豪強眼角皺紋堆起,笑道:

“行了啊丫頭,什麼這個那個的,接着吧。在講究錢的年代,要想讓我和林總對你念念不忘,時不時得提醒你請我們吃飯,你就記住了,想讓誰記得你,最好的辦法就是欠人東西不還。”

畢月雖然被逗笑了,但心裡一時很悵然。

她邊笑着搖頭,邊走過去拿起紅酒瓶倒了半杯。

畢成看到他姐這樣,不但沒攔,他也趕緊倒了一盅白酒,一張喝的通紅的臉看向林鵬飛和許豪強。

畢月有些感慨道:

“一直以來,我們姐弟倆都算很幸運,總會碰到好人。

從油條攤,不認識的大姐。

學校裡,能夠設身處地爲我着想的老師。

到許叔,真的,認識你是結識了很大的善緣。

就連只是聽你提起飛哥,像話本似的聽幾耳朵,我們姐弟倆都能借光。

你們都是陌生人,跟我愛人、我叔那種還不同。

我從前也覺得誰行誰不行,拼,只要敢拼就會行。

走到今天卻覺得那話不對。三分能耐,六分運氣,一分靠貴人扶持,我佔了很多。感恩。”

坐在餐桌前的兩人,看着畢月和畢成的眼神都很溫和。

是,善緣,所謂善緣就是別看眼下當前,能幫一把是一把。

畢月和畢成也對視了一眼,這才雙雙舉杯,姐弟倆一起說道:“林總,許叔,謝謝。”

包間裡瀰漫着讓畢月感動的氣氛,可門外的楚亦鋒,裡面傳出的聲音越熱鬧,他那顆心越跟八爪撓似的。

從畢月進了屋後,他就一直杵在門口,進退兩難躊躇的狀態。

不進去……不進去不甘心。

進去吧,被畢月警告會跟他沒完,還有點兒不敢。

他媳婦懷孕喝酒,禍害他孩子。

抹紅嘴脣,穿高跟鞋,還弄一身紅色西服,扎眼。披散個頭發,整那模樣挺風情,挺個大肚子還漂亮的不像樣。

她嫁人了,懷孕了,還不耽誤她勾引人是吧?

罵他,說他神經病。

揭短,說他楚家上樑不正下樑歪,點着他鼻子,點臉上那麼罵他,拿他姐那事兒給他定連坐罪。

他楚亦鋒任何時候,到什麼境地下,也沒被任何人這麼羞辱過。

可他妻子,最親的人,這樣對他。

最關鍵的是,他幹什麼了?他倆誰錯了?

怎麼她犯了原則性錯誤還能一臉理所當然?還能反過來倒打一耙?!

楚亦鋒雙目緊盯着門,筆直地站在那,雙拳捏的咔咔響,心間五味雜陳。

而管家關叔站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對身後過來叫楚亦鋒的小康擺了擺手,也揮退了走廊裡的服務員。

望着楚亦鋒那被氣的通紅的脖子和側臉,心下也挺無奈,他覺得這小兩口很莫名其妙。

你說就是正常請客吃飯,眼下馬上就要迎接下一代當爸媽了,那點兒信任還沒有嗎?

再說兩邊也都有旁人在,又不是男女單獨約會。

最普通的事件,到了這對兒小兩口跟前兒,就感覺倆人一照面,忽然間全炸了,沒一個有智商有理性。

關叔兩手置於腹前,微彎着腰的站姿,此刻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是太般配了,對,太般配造成的。

相貌上自不必說,就說爲人處世、接人待物那乾脆勁,分開時在各自領域又都有本身的價值,也都各自說的算。

以至於啊,沒有一方是弱的,都想擺弄對方,讓對方聽自己的。好時怎麼都好,不好時,瞧瞧,連吃醋都針尖對麥芒。

這要是有一方,事業性情相對弱些,或許能好很多。

關叔走上前,拍了拍楚亦鋒的肩膀,就在楚亦鋒怒氣恆生想問你怎麼還在這時,關叔攤開手,手裡是兩張金卡。

“給他們的?”

包間門打開了。

楚亦鋒和林鵬飛瞬間四目相對。

畢月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挺溫和:“你怎麼來了?”

楚亦鋒趕緊伸出手:“林總。”

林鵬飛意外的一挑眉:“楚首長是?”

“對,是我父親。”

“啊,你好。”

兩個男人猶如紳士般互相握手,畢月也一臉笑意上前,介紹道:“這就是我愛人。”又衝許豪強一伸手,示意楚亦鋒:

“這位就是我跟你常提起的許叔,也是林總委派在京都的負責人。”

許豪強像個長輩般,一雙醉眼上下掃了遍楚亦鋒,伸出手時給予評價:“小夥子,一表人才啊,難怪這丫頭早早結婚。”

楚亦鋒陪着畢月和畢成送客,一路上,這對兒小夫妻的表現,就跟剛纔恨不得掐死對方的人不是他們似的。裝的偶遇很自然,裝的非常和諧體面。

夫妻倆外帶個畢成一直站在會所門口,望着黑色轎車漸行漸遠了,這才轉身,轉身間就不是他倆了。

楚亦鋒衝畢成擡了擡下巴,緊蹙劍眉:“你先回去。”

“啊?”畢成看向他姐,發現他姐臉色也很不好看。

畢月冷哼了下,遞給畢成車鑰匙:“你姐夫那還有一桌,我得認識認識,你先回。”

倆人返回院子裡,並肩挨着走,看起來很親密,可離近的關叔,此刻都恨不得要衝上前說句“別吵了,有必要嗎?”

“畢月,你拿我當丈夫嗎?指着我鼻子罵。我在你心裡是什麼,啊?!”

“我告訴你,只有思想齷齪的人才會把別人想的都那麼不堪。你明知道我在幹嘛,說的那叫什麼?懂不懂得尊重人?跟你姐一個德行,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楚亦鋒被氣的手抖:“我有什麼賬讓你算?又提我姐,你真是過分的可以。你還知道有些話不能說?我對你太失望了。現在我又齷齪了,不是你再說一句?”

“你齷齪,你愛失望失望去。擡大姑娘進門,那大姑娘呢?我也對你失望失望。”

畢月站定,回頭看向關叔,那意思你給我領路。

“你?好,我給你介紹,我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楚亦鋒大步流星先走一步,他身後的畢月聽到:

“簡直不可理喻!”

……

楚亦鋒一掌推開了包間門。

“楚大哥?”

楚亦鋒臉色很難看,白雪以爲是衝她,端着筷子僵在那。

而走在走廊裡的畢月,她都不用看到楚亦鋒那張臉,就知道那死脾氣恨不得想掐死她。

楚亦鋒不陰不陽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話音兒落,畢月也隨之進了屋。

“這是我愛人,畢月。”

“愛、啥人?”戰士小李傻住了,愣愣地看向畢月。不過反應還算快,馬上騰的站起身敬軍禮,又補了句:“嫂子好。”

畢月笑的很自然:“你們好。”正打算說幾句客套話,讓人坐下該吃吃啊。

白雪手中的筷子掉地。

她緊盯着畢月的肚子,不但如此,她還伸出手指指着畢月的肚子半張着嘴。

畢月的臉徹底掛不住了,最起碼的禮貌呢?

“這?”白雪又變成一邊指着畢月的肚子,一邊瞪大眼看楚亦鋒,眼中的意思很明顯,她要解釋。

只是在着急站起身想要說話時,忘了傷腳,一個趔趄,她跟前兒的碗筷噼裡啪啦全掉在了地上,熱湯又撒了半身。

畢月立刻冷冷的看向楚亦鋒。

章節目錄 第六百零一章 知道不知道

面對畢月冷冷的眼神,楚亦鋒剛剛那張不陰不陽的臉,第一時間立刻皺緊眉頭。

他眼中有不解,他還疑惑地歪頭和畢月對望。

畢月被氣無語了。你瞅啥?你問我啥意思我問誰?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果然不是個好鳥!

楚亦鋒看懂畢月是什麼意思了。

這一刻,他也恍然大悟了。

舔了下下脣,嘴張開了,手也從褲兜拿出來比劃了下,就在畢月認爲楚亦鋒會開口解釋些什麼時,楚亦鋒卻又停頓了兩秒,隨之抿緊脣角。

不是這樣的,剛纔還不是這樣的,這怎麼忽然間就亂套了。

原來如此。原來白雪對他有那種心思。

可他並不知道,他要知道,不會幹這麼蠢的事兒,那得多蠢的人能這麼辦事兒?

不是,不是蠢不蠢了。

他明明是領畢月進來看看,他和畢月比起來,尤其是畢月一見到林鵬飛就激動,剛纔跟崇拜對象一聊仨倆點兒,恨不得小鹿亂撞了吧,比起這些,他可坦蕩蕩着呢!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今天不是“點兒高”,是姥姥的倒黴透頂!

想到這,楚亦鋒先是慌張的對畢月微微搖了下頭,等本能的否定搖完頭了,他覺得丟臉極了,又趕緊板起了臉,假裝冷靜。

姿態是站的比剛纔更直流了,那張菱角分明的臉上寫着不想跟任何人對話的神情。

服務員陸續進屋,收拾碎碟子碎碗。

楚亦鋒只拽了把畢月讓開,也沒說話。

而側身時,畢月又瞟了眼楚亦鋒,她十分納悶他哪來的底氣,還敢橫呢?

結果這一瞟,纔看清身邊這位,在低頭間臉上閃過委屈,閃過百口莫辯的無奈,以及還有不屑。

嗯,是不屑,不屑跟她解釋,拿她當菩薩脾氣,不吱聲不認錯,都到這一刻了,那態度倒更像是認栽。

畢月望着那張大紅臉,雙手攥了下拳,你還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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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轉身間臉上恢復淡淡的表情,微揚着下巴看向白雪。

而白雪被突如其來盤子碗碎裂的聲,也震的不再盯着楚亦鋒。

她大腦一片空白的呆坐在原位,眼神盯在不知名處,根本沒注意到畢月看她那清冷的眼神。

倒是服務員禮貌的一彎腰讓白雪先起身一下,結束了白雪呆若木雞的狀態。

白雪僵着身體站起來,剛一站起就是一個踉蹌,小李及時扶住,可她卻像是不需要任何幫助似的推拒了下。

人小李是男同志,也不好意思強扶住大姑娘的胳膊,也被這狀況造個滿臉通紅,就像是他打碎了盤子碗似的,有點兒不知所措的站在一邊。

很尷尬,很難堪,主要是行動不便。

白雪單腳站在牀邊,金雞獨立的狀態,那隻傷腳蜷縮着。

她緊盯着笤帚,隨着掃動那些碎裂東西的聲音,慢慢地,淚迷濛了眼睛。

服務員動作很利索的換上新餐具,速度很快的撤了出去,包房門剛關上那一刻,白雪也忽然擡頭,淚眼看向楚亦鋒。

畢月瞬間上前一步,擋住楚亦鋒的身影,逼迫那雙淚眼來看她。

挑眉間帶着笑意問道:

“這位同志,我這剛進屋還真不明白,你這是哭什麼呢?

是驚訝我是楚亦鋒的妻子?還是打了餐具哭成這樣啊?

不過你哪方面都沒必要這麼失態吧?”

白雪也不坐下,乾脆兩手扶住身後的窗臺,仍舊單腳站着,眨了下眼睛看着畢月的肚子,淚珠子也在眨眼間掉落,一臉傷心,一臉心碎的模樣,她乾脆問畢月:

“我怎麼沒聽說你們結婚?”

畢月笑着又上前一步,她用着很莫名其妙的語氣回問道:“那你是誰呢?我好像沒聽楚亦鋒提起過你。我們結婚不是誰都通知的……”

結果沒等畢月說完,白雪又羞又怒臉通紅,音調忽然拔高,執着於這個問題打斷道:

“我是問你,你們就是沒辦婚禮啊?”

這回畢月徹底撩臉子了。

她真的試圖勸自己,勸八遍了。

有其他戰友在,傳回軍區,楚亦鋒沒面子。這事兒無論傳出什麼版本,都得帶上楚亦鋒的大名。

還有,仨人呢,別緊張兮兮,不值得大動肝火的事兒。

即使猜對了,大家不用說透,回家收拾自個兒丈夫,讓他長記性有分寸,別有失自個兒那所剩不多的涵養。

種種理由說服自己,哪怕就是回家跟楚亦鋒幹翻天,在外面也不能丟醜。

可這一刻,畢月火氣徹底壓不住了。

人大姑娘都不怕丟人,她怕什麼。

這姑娘是哪來的底氣有什麼臉來質問她?還一副被她搶了男人的樣子。

給臉賽臉!

“我說,連無知村婦都知道,結婚是以登記爲準,你怎麼連這點兒常識都沒有?

我們辦沒辦婚禮,跟你有關係嗎?

看你穿軍裝,瞧着挺體面的,連無知村婦都不如?

你叫什麼,看你這樣是受傷了吧?

楚亦鋒是好心請你吃飯,你一副懷疑我們未婚先孕的態度。安的什麼心?

我倒要先問問你,你是在懷疑楚亦鋒的人品黨性?還是在往他腦袋上安詆譭他的罪名?

他是軍人,你知道你這麼說話會給他帶來什麼影響嗎?

我倆沒結婚我能懷孕?你不是指我肚子了,看不着?

瞪個大眼睛,姑娘家家的,先用手指沒有禮貌的指人,又來這一套,你就這麼做人做事兒的?!”

“嫂子,嫂子你別。”小李都懵了,腦袋發木,四肢發麻,不知道該說啥:

“別、別生氣。白同志不是那個意思,嫂子,我們這就……”

而畢月根本不知道,白雪之所以一直沒還嘴,是因爲楚亦鋒早已經站在她身後。

在她說話時,也是一臉無語的看向白雪。

白雪看懂了,那是楚大哥無話可說的搖頭,眼中還有不可置信她會這樣。

原來她在他眼中,真的不過就是一個院兒的,一個認識的普通人。

白雪知道,她今天不僅丟了醜,還丟了其他東西。

“白雪。”

“你別!”白雪在楚亦鋒一出聲時,瞬間整個人慌亂的擺手,人也站不住的狀態,直晃着身子,哽咽中像是害怕般搶話道:“你不用說了楚大哥,不要說。”

她害怕楚亦鋒說出那句:他很後悔好心了。

而楚亦鋒在畢月的目光下,只說道:“讓小李送你回家吧。”

章節目錄 第六零二章 不講理的她呦(二合一大大章)

紅色夏利車,打着左轉燈速度很快閃進畢家的衚衕口,王晴天立刻重新跨上自行車追了上去。

畢成搖上車窗,拉上手剎,正低頭將摘下的領帶塞進隨身包裡時,敲車玻璃的聲很奇怪的響起,因爲就敲一下,戛然而止。

畢成歪頭看過去,瞬間和王晴天四目相對。

王晴天還尷尬的端着胳膊,保持敲車窗的姿勢。

車裡車外,兩個人無言對視了好一會兒,畢成纔有了動作。

他將皮包夾在腋下,打開了車門,邁下了大長腿。

下車一邊正了正褲腰帶,一邊裝作只是見到一個認識人的模樣,不冷不熱很平靜問道:“有事兒?”

王晴天不自禁向後退了一步,退到身後的自行車近處:“我以爲是畢月姐呢。”

“啊,我姐有事兒。”畢成說完也沒走,該鎖車門鎖車門,

王晴天這才偷偷擡眼看畢成。

剛纔有那麼一瞬,她都不知道自己緊張個啥勁兒,她以前從來在畢成面前是不會緊張的啊,怎麼一段日子不見會這樣?

白襯衣,湛藍色西褲,他像換了個人,其實他們只是隔了一段日子沒見而已。

他變了。

變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氣勢,迫使人不敢對視似的。

而畢成在鎖完車門後,拿着包又轉回身看了眼王晴天,發現對面那女孩兒仍舊低頭露個額頭,給個腦瓜頂,他心裡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波動。

這得多膈應他?纔會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恐怕還得後悔,敲錯車了。

不過自己是真夠一說,人家跟自己沒話,連瞅都懶得瞅,他還不走。

他居然此刻還很希望聽到她說說,爲什麼一個暑假不見就瘦的跟個骷髏似的。是不是她們娘倆又挨欺負了?錢丟了?到底被搶了?

沒有什麼經驗的王晴天,此刻就會沉默,她也不走,兩手攥拳,有些緊張。

她莫名緊張忘了要說什麼。

畢成等了好一會兒,啥也沒等來。他像是對自己無語似的點了點頭,嘆息時鼻息間滿是酒氣。

再開口時,不再像剛纔淡淡的狀態,而是有了情緒,蹙緊眉頭:“行,那沒事兒我走了。”說完邁開大步,拎着皮包繞過車頭。

“畢成,我是問什麼時候施工,施工那天,我要是能串班,想去看看。”

畢成明白,晴天是想再看一眼她爸爸那塊地。

回話語氣卻是公事公辦:

“第一天會去很多人,揭牌儀式和動土同時進行,不方便,照顧不到你。你要麼在路邊看一眼,要麼等十月份休國慶假再去吧,到時候我姐能安排人領你四處看看。”

沒回身,畢成說完這些就推開了大門。

而王晴天也像是沒了剛纔猛蹬自行車攆上前的力氣,她沒騎,推着自行車反身離開。

瘦成八十多斤的姑娘,肩膀耷拉着,心裡莫名很低落,心堵的厲害。

畢成進了院兒就看到他舅坐在院子裡,正在扯嗓門問各種問題。

“舅,接到幾波?司機全送過去了?被褥、都夠吧?”

劉豐和嚥下嘴邊那些氣話,拿起茶缸子喝一口倒口氣兒,這纔回道:“嗯吶。送去四趟,這傢伙給我累的。一宿啊,在人硬座下面鋪報紙睡倆點兒,又擱出站口蹲一小天兒。耳朵現在都有回聲,總感覺有火車咣噹咣噹的。”

畢成笑了下:“辛苦了啊舅。”

劉豐和仰着頭看畢成,馬上來勁兒了:

“我辛不辛苦的,這都各個兒家事兒,你倆有大事兒忙,我就是再跑半個月那都無所謂。

可我問你,你姐,暗下里就這麼不陰不陽的結婚了,跟人登記不辦婚禮,村裡都傳遍了。

行,難聽好聽的,我聽到扯老婆舌的,跟人吵吵多少回?你問問你舅媽,可我吵吵一回鬧心一回。

我就問你孃親舅大不?結果可倒好,還沒你們趙家屯一啞巴知道的多。

你說上回,你娘你姐回去,我還特意去你家一趟。

你娘可真行,我哪是親弟弟啊,牙口風沒露!今兒這一來,那肚子?”劉豐和比了下大肚子:

“你們都拿我當啥呢?就我這一個舅舅,裡外拐分不分吶,我再沒本事吧,是不是長輩?是不是最實在親屬!”

說完,劉豐和氣呼呼地瞅畢成,就像是在等着評理。

畢成扭頭看了眼廚房,他娘和舅媽都非常平靜的在做飯,晾着他舅坐院子裡自言自語抱怨。難怪了,一逮到他影子,一堆話。

“舅,各種事兒都趕在一塊了,您多理解。人我姐跟我姐夫處很長時間了,不是冷不丁就結婚。她總不能跟誰處對象見着你告訴一聲吧?面子上不好看。跟我兩碼事兒。至於我爹孃,這不一年纔回去兩趟?還都忙忙活活的。”

劉豐和一聽,十分嫌棄道:“哎呀你可快拉倒吧。別把那套磕對付我。就是沒拿我當盤菜。”說到這還一嘆氣:

“不當不當吧,誰讓我這個舅舅沒本事。你們牛逼,我都得指望你們臉色吃飯呢。”

“舅,說的那是啥話?就你一個舅,誰也親不過你。我和我姐心裡都有數。可別生氣了,一會兒我陪你再喝點兒。”

“哼,不敢當啊。”話是這麼說,可劉豐和又忽然怒氣衝衝瞅畢成。

這麼大財產,這麼大院子,他姐他姐夫實在,他得幫守住了:

“結婚了,你姐咋還住這?

還帶回一個刮啦你爹孃?

那小子就這麼住你家,你們都沒意見?

咋地,這大院子不給你和狗蛋兒,一個嫁人的還打算分點兒啊?”

“舅,你可真是。你覺得我家能談得上那個嗎?再說這房子,看着體面,這我小叔的。還我們仨分呢,等我小叔一結婚,我們都不知道上哪去住。”

“少跟我哭窮!”劉豐和大刀闊斧一擺手,擰着眉罵道:

“我發現你這孩子跟我打馬虎眼可丁殼了。

你是不是傻?

你們可真隨你娘,裡外拐不分。

我告訴你,實在大勁兒了,人家就得拿你們當傻子。

你瞅瞅現在這情況,這不很明顯,就是那小子他家拿咱家不識數。

結婚連個房子都不給買,這擱農村就是熊人,這點兒道理不明白?

讓大妮兒挺個大肚子住孃家,那小子也跟着住這借光,吃現成飯,住現成房子,上門女婿啊?!

得了,你也虎。

我告訴你,你爹孃老實,什麼尋思以後得走動啥的,我可不怕那事兒,我也不跟他家走動。

我得問問去,咋地啊?俺們家大姑娘嫁一回,就這麼對俺們啊?沒婚禮,沒房子,媽的,不臊得慌嗎?!”

畢成聽完都無奈的笑了,他坐在小板凳上,將皮包往桌上一扔:

“舅啊,你不要把我姐夫想成普通人家那些女婿啥的,不是一路的。等一會兒到家你就見着了。

人家談不上借光不借光。退一萬步,真就是拿咱家不識數也不是差房子,你正好想差了。

人家怎麼可能買不起房子,我娘沒跟你說嗎?人家恨不得讓回軍區大院兒住,那地方等趕明兒我帶你去溜達溜達去,你就知道了。

是我姐不去。談不着那個哈。一切都等你見着再說,啊?”

劉雅芳斜眼看了看院子。

她弟妹很不好意思道:“姐,豐和說話難聽,可他是好心。你別往心裡去。”

劉雅芳呵呵笑道:

“咱都不搭理他,一會兒等喝上酒就好了。我看還是沒累着他,有這瞎操心功夫進屋倒會兒多好。”

劉豐和和畢鐵剛半斤酒下肚也沒忘了“正事”,他要品品楚亦鋒是不是來他姐家借光的。

結果盼啊盼,天黑都沒瞧着外甥女婿。

……

畢月端正的坐在餐桌前,她微眯着雙眸望着院子。

院子裡,楚亦鋒在對小康說着什麼。

畢月知道,那位有“責任心”到不止是轎子了吧?

親自送不了,恐怕得叫會所的車送。

果然不出她所料,沒一會兒轎子也擡了過來,那名小戰士攙扶白雪又坐了上去。

轎子擡進來,轎子擡走的。

白雪看上去很難堪,從她旁邊過不敢擡頭,連飯……

畢月瞟了眼桌上的盤子,連飯都沒吃就被攆走。

可真正難堪的是誰呢?她怎麼琢磨怎麼都覺得不痛快。

楚亦鋒去而復返,推開包間門先看了眼畢月的背影,這纔回手關緊門。

心裡想着:就媳婦那雙手環胸揚着下巴的坐姿,連回身看一眼都不看,他知道,這事兒很麻煩。

心堵,他該怎麼辦?

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惹禍的。真莫名其妙。

不過比起畢月,他甭管怎麼說還強點兒。

唉!

楚亦鋒坐在餐桌前,看起來很淡定,說出的話卻是:“你是真生氣了,都不跟我吵架了。”

一句話給畢月說的,氣的手癢牙癢,面無表情的仍舊看着窗外。

楚亦鋒一手端起鮑魚粥,一手拿起勺子開始大口喝了起來,喝着粥含糊道:“忙一天。早上媽給煮那雞蛋吃倆,再就沒吃啥。中午忙,晚上還……”

啼哩吐嚕的聲音響起,乾脆將泛涼的粥往嘴裡倒。

粥喝完了,楚亦鋒又開始夾菜,吃的可能太急,順手抄起啤酒瓶子對瓶吹了幾口。

畢月閉了下眼睛:“你想咋地?”

楚亦鋒筷子一頓,心裡悄悄鬆了口氣。出聲就好,就怕不出聲。這才放下筷子。

“先解釋剛纔,不談動機。

人是我拉來的,會所離大院兒遠,總不能讓小李一路揹回去,他的體力做不到。

出門咱這地兒還沒出租。

媳婦,咱理智地想下,談不上好聚好散,因爲我不會再見她。但咱給人弄來,得讓人消停到家。”

畢月終於扭頭看向楚亦鋒了,抿了抿脣,眼神清冷的厲害。

楚亦鋒這回在回望畢月時,終於有了情緒,不再裝作平靜如舊。

畢月之前捕捉到的百口莫辯和滿臉無奈,暴露無遺。

楚亦鋒兩手抓了抓毛寸頭髮:

“我不知道她有那個心思。

在今天之前,一個院兒住的,她大姨總領她去我家,前些年寒暑假,她跟我姐也總說話什麼的,自然也會跟我說話。

我把她當什麼呢,認識的熟人,僅此而已。

還有,前一陣你回老家,這不都爲了外國代表團做準備?

文工團在禮堂排練晚,我有時候準備稿件也晚。

反正現在想來,可能不是湊巧,但當時我真覺得就是湊巧。

下班偶遇過她幾回。她說自行車壞了,要坐我車。我拉她兩回。

第一回車壞,第二回好像有個追求者在糾纏她,她一臉爲難,我也沒問,我問問好了。

唉,那天挺晚了,我、我就拉了。就這樣。”

楚亦鋒使勁回憶,他沒什麼可隱瞞的,恨不得能說都說,倒更怕有些細節因爲忘了而沒說,以後再是事兒。

畢月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理。

當她聽到楚亦鋒坦白、承認,當時偶遇現在想來不是湊巧這話時,生氣和鬆了口氣並進。

“媳婦,我錯指定是錯了,雖然我很莫名其妙,但我要不承認錯誤,你不更倒黴?真是……”楚亦鋒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隨後扔一邊掉盤子裡了,他自己還先深呼吸一下:

“我吧,我不知道別的男同志會不會跟我一樣。

就覺得認識捎腳,包括今天幫忙,很簡單的事兒,沒想的多複雜。

你要說我一已婚男人怎麼能對那事兒沒覺悟呢?我……

我其實是有覺悟的。

我能說她那方式不對嗎?

以前有女孩兒,還很多,跟我表白什麼的,但都不藏着掖着。

你說我一看她那樣,她也沒表現啥啊,我就認爲不是嘛。她問我個人問題,我說你了。再加上她知道我有你,這怎麼?

總之,車上指定得說話啊,都是今天出席表演這活動,當時確實答應她去看錶演,就順嘴答應的事兒。

但今天還真不是,是我們首長讓我去禮堂,踏實坐那沒五分鐘,剛打算看兩眼表演,她咔嚓一下那腳就崴了。”

畢月冷哼一聲打斷:“那是看到你小鹿亂撞纔出差錯吧?接下來是英雄救美版本?”

楚亦鋒急了:“什麼英雄救美?媳婦,我都這麼說了,你就不能信我嗎?我英雄救美,我要真對她動一丁點兒心思,我整小李跟着?”

越說越委屈越氣,騰的站起,他防了,防不勝防!

抓狂的拍了下桌子:“我就怕影響不好,就怕咱沒辦婚禮,不是誰都知道的,特意出去抓一個揹她……”

“你喊啥?”畢月也立刻站起身,眯着眼睛質問道:

“怎麼別人沒那麼多事兒?就你一人跑後臺?說一千道一萬,你別說抓一個小李,你抓一百個,也是因爲第一時間去看她惹的。你還說啥啊?跟誰拍桌子呢?”

楚亦鋒扭頭看一邊:“我不該拍桌子。”

“還拉人兩回?車上聊天,聊啥啊?

聊的挺開心吧?不開心能順嘴答應?被姑娘哄的挺樂呵吧!

還以前挺多女孩兒跟你表白?她換個套路跟你示愛,你挺享受?”

畢月不說還好,一說一巴掌也拍桌子上:“挺受用吧你?小鳥依人,個臭不要臉!”

楚亦鋒後悔了。

跟女人說心裡話,原來不能說的太詳細啊。不定哪句,最實在的真心話也會成爲罪名。

楚亦鋒趕緊上前,一把抱住畢月。

他沒脾氣了,服了,真服了,什麼回憶細節啊,不頂用。制止住畢月來回扭動,大聲表態道:

“媳婦,兩點。一,再私下見她,你剁了我,不含糊。至於公共場合見到她,我躲遠遠的。

二,其他女性,從今往後,對我有沒有意思,我感沒感覺出來,都當她們對我有意思處理。能躲多遠躲多遠。

別生氣了,我求你了,不值當的事兒!咱回家吧!”

……

關叔無語地望着那對兒小夫妻的背影。

像是綁架般,楚亦鋒又摟又拽,還得時不時在畢月耳邊提醒:“這外面穿軍裝呢,給我點兒面子。”

車上,再次重複認識錯誤:“我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女聲裡滿是不甘和擡槓,不甘就這麼饒了他:“對,準備幾個備胎,我是不是讓你得到的太容易了?楚亦鋒,你太欺負人了,自個兒齷齪,還能罵我!”

男聲透出濃濃的無奈:“不是,我紅心是準備隨時見到異性快速撤離。我齷齪,我錯了。”

“你往哪開呢?!”

“回咱自己家,方便你讓我認識錯誤,我深刻反省。”

楚亦鋒抱着畢月上樓,畢月連蹬帶踹:“放我下來。”

“別喊。嘖,看傷着孩子!”

“你敢跟我喊?”

門咣的一聲關上,唔的聲音在滿是灰的屋裡響起。男人還含糊回道:“我哪敢喊。”

畢月在天旋地轉間,嘴裡傳來鮑魚粥的味道。

而楚亦鋒堵住畢月的嘴,心裡還挺犯愁:怎麼說怎麼做,怎麼都成了錯……

章節目錄 第六零三章 原來是憋的(一更)

怎麼吵着吵着吵牀上去的?

怎麼就開始她抱着他的頭,蕾絲內衣還掛在自個兒光滑的胳膊上?

怎麼兩個人就開始熱烈的親吻了?

通通沒具體的印象流程,唯一記住的是在很短的時間就到這一步了。

在合二爲一那關鍵時刻……

房間裡有一嬌媚的女人,痛並快樂地尖叫道“啊!”

而男人憋紅一張臉立時悶哼一聲。

女人似求似嗔地叫着男人的名字:“楚亦鋒。”

那聲柔的,楚亦鋒覺得畢月比任何時候都溫柔。不是拒絕,是邀請。

他使勁全身力氣控制住箭在弦上先不發,沒敢進入就動。

楚亦鋒一臉懇求,也一張大臉烀在畢月的臉上亂親着,手上亂摸着、含糊着:“你想我了媳婦,你真想我了月月,你看。”

嘴離開了畢月的脣、臉,取而代之的是舉起食指和中指,放在兩人鼻息中間,那兩個指尖兒亮晶晶的,他用着激動到不行的語氣,在向畢月證實道:

“媳婦,你看你想我想成這樣了。”隨後又急不可耐提要求:“啊?我動了?”

畢月不止是臉紅,看到證據,腳趾都羞的蜷縮了。羞大勁兒快急哭了:“你別、你別這樣,我求你了,會傷着孩子。”

不求還好點兒,帶着哭音兒一求,楚亦鋒腰部用力動了下,只一下他就舒爽的嗯了一聲,又馬上利落的兩手支住身體,立起身體仰着頭慢慢地一下一下又一下。

那裡暖急了,他也要興奮幸福到不行了。

藍黑色的大牀上,橫着一位皮膚白皙的孕婦。

藍黑色的被套搭在四腿交纏上。

隨着有節奏一下又一一下的動作,深色被套又滑過楚亦鋒的臀部、腿部,一半搭在了牀尾,一半掃落在地上。

房間裡男人呼哧帶喘還不忘撒謊保證:“我慢點兒,一定不使勁兒,你數一百個數,我指定完事兒。哎呀,哎呀。”

畢月聽到楚亦鋒像是被撓到癢處那哎呀那哎呀的,她大腦也迷糊了起來,一片空白,只剩透進毛細血孔般的舒服,嗯啊輕叫着。

後來迷糊了,完全沒印象。

迷糊到什麼時候楚亦鋒往她屁股下墊個枕頭,她沒印象。

被拽到牀邊,他站在地上,她的腿死死纏着他的腰,不知道。

甚至被翻轉過身,她配合的跪在牀上,他在後面是什麼模樣,她腦筋也不清不楚。

只能聽到後面時不時悶哼的動靜,而每次聽到,她心裡都控制不住激動到頂點。

想着急說,你快點兒結束,她受不住。

趁着楚亦鋒卡住不想就這麼草草結束的空擋,她趕緊開口,結果在嗓子眼裡的破碎音兒居然成了:“快點兒。”

一聲指令,餓狼傳說開始了。

畢月忽然在身後急快的速度下到達某個點,她腳尖繃直,瞬間全身癱軟,男人在身後給她及時抱住,並且在畢月腦海裡炸出七色花時,楚亦鋒在她耳邊邊裹着耳垂兒,邊好像喃喃着什麼。

她沒聽清的那句是:“媳婦你好美,我愛你,你說你愛我,愛我是不是?嗯?”

楚亦鋒真覺得他妻子這一刻最美。

清純的臉蛋兒,微張的小嘴在呼呼喘着氣,散發母性光輝的肚子,無論是後面還是前面,畢月都能跟緊節奏往前湊的風騷勁兒。

再瞧瞧他家月亮在整個過程的狀態,眼神是渴望的,是祈求速度再快點兒的,讓他感覺身下承歡的人慾罷不能,這又到達頂點了,頂點代表啥?他表現一百分啊,他得多厲害。

要美煞死他了,恨不得能愛她到至極,喝他楚亦鋒血都成。

畢月滿臉通紅,在她剛緩過來沒幾秒時,又被重新翻回正面,完全喪失行爲能力的狀態。

男人問她棒不棒,你爺們厲不厲害,她瞳孔發散、迷茫點頭。

是什麼時候恢復點兒智商的?是怕了。

她全身無力被楚亦鋒又拽着坐在他腿上時,他重新進入拽着她胳膊來回搖晃。

而畢月過了那個勁兒了,也終於能完整抗議,高亢的女聲喊道:

“我求你了!”

男人也激動回道:“馬上,馬上!”

以至於畢月睡前就記住一句馬上,剩下啥也不知道了。

晚上九點,這對兒小夫妻就睡的十分香甜。男人還時不時打幾聲呼嚕,女人也睡的呼呼撲熱氣。

睡太早的結果就是醒的也很早。

屋裡卻黑時,畢月睜開眼,她知道自己做了夢,是個挺有故事內容的夢,但睡眠質量太好,夢見什麼不記得了。

畢月糾結地活動下四肢,這一動還給她嚇一跳,全身發軟,腿上無力,這都不要緊兒,怎麼腳底下有個東西。

伸長胳膊一按檯燈,撩起被子,記憶全部重新迴歸大腦。

畢月用腳尖兒踢了踢腳邊那張俊臉。

楚亦鋒眼睛還沒睜開呢,笑容先浮現了:“媳婦。”

“你怎麼睡我腳底下啦?”

還帶着睡意的男聲,閉着雙眸輕笑回道:“你是不做夢了?一頓踹我。”

“起來。”

“不起來。”同一時間,畢月驚叫一聲:“你?!”

“我給你用手指啊?”

大清早就羞臊的恨不得暈過去的畢月,立刻用兩腳夾住楚亦鋒的大腦袋往外蹬,楚亦鋒一把掀開被子。

牀上倆人赤裸裸的模樣,畢月瞬間雙手捂臉,本能用腳趾夾住楚亦鋒的耳朵,而對方正一臉甜蜜的偷看,這體位真方便看“下嘴脣”。

這個小家,大清早就很黃很暴力。

女人看似用腳踹男人臉動作粗魯蠻橫,男人一臉嬉皮笑臉任由怎麼着都行,不停往前湊,手不老實,笑的眼神裡全是溫柔。

結果五分鐘後,房間裡忽然又傳來女人的驚叫,這回可沒有害羞了。

楚亦鋒也不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而且還一臉懵,騰的坐起身。

用着亮晶晶的手指指着畢月的肚子,傻傻道:“嗯?”

畢月瞪大眼:“你也看到了?”

“不是,媳婦,這什麼情況?”楚亦鋒傻了下,極快的速度滾下牀,站在牀邊兒,都不敢在牀上呆着了:“你什麼感受啊?”

這一瞬給畢月問住了,有種感覺無以言表,可看着站在跟前兒的楚亦鋒,她試圖總結了一下,蔫聲道兒:

“你看到了?冒、冒泡泡。我是不餓了……”

還沒等說完,肚子的右邊極其明顯,抖動震動,一跳一跳的,咚咚的。

畢月心裡泛起說不出的感動,她還沒等表達她寶寶們好厲害,楚亦鋒突然“哇!”叫了起來,還給她嚇的啥感受都沒有了。

要知道那低音炮嗓子在屋裡狂喊,喊的還是哇喔哇喔,很破壞感覺。

之後,畢月就覺得一裸體男圍着她轉,他很煩躁的樣子。

因爲寶寶們大概是被爸爸低沉驚叫的聲音嚇着了,就那大動了幾下後,等楚亦鋒反應過來摸上去,他們馬上不動了。

怎麼摸怎麼都不動,楚亦鋒趴她肚皮上打商量:“再動動?我是爸爸,聽爸爸話!”

依舊沒反應。

沒招了,只能傻呵呵一直看着盼着趴着聽,折騰了好一會兒。

楚亦鋒站直身體,擰眉跟畢月發火:“你讓他們動動啊?”

畢月又開始上腳踹:“快出去做飯去。”好笑楚亦鋒那一臉失落,又想悄悄消化一下自己的感受。

楚亦鋒套上褲衩,很泄氣的走出去了,畢月剛鬆口氣,門又再次被推開。

“動了嗎?”

“做飯去吧,我吃飽了到時候就動了。”

寶寶們很懶,第一次胎動在他們爸媽合體的第二天早上發生,更像是故意的,他們很好奇啦。

楚亦鋒身上只穿一黑色三角褲,前面系一圍裙,前面捂的挺嚴實,後面精壯的後背實在是魅力十足。

他此刻攪動雞蛋清都恨不得耍出花樣兒。

畢月穿着他的白襯衣站在廚房門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門框,柔情似水的望着那背影:昨日事昨日閉,不會再提。

正這麼想時,楚亦鋒端着雞蛋碗上前,撅起嘴,嘴對嘴響亮亮一親。

畢月嘿嘿仰頭笑,心情晴朗的不得了,不好意思說出口的那句是:我好愛你和娃娃們啊。

章節目錄 第六零四章 老司機,請帶路(二更)

倆人從有孩子之後,這算是第一次合體。

之前,雖然也有機會,比如中午午睡。

但是不知是因爲年輕的父母只有賊心沒賊膽,還是因爲結婚結的很不容易,保住孩子保的也很不容易,都一直矯情的忍着。

結果這一合體,就跟打通了兩人的七情六慾外加任督二脈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楚亦鋒將畢月抱在懷裡,連旁邊的凳子都不許坐,強行摟住,摟的密不可分,維持這樣的姿勢扒雞蛋。

畢月翹着兩腳,悠閒地坐在楚亦鋒的腿上擺動着,嘴裡吸溜最難吃的早飯,雞蛋醬手擀麪,不但眉毛沒皺一下,還吃的眉眼彎彎。

她叼起幾根一歪頭,楚亦鋒立刻會湊過去咬下半截,倆人頭對頭往一起湊,每吃完最後那截,倆人會自然而然親一口。

有時候太膩歪了,自個兒都被親密的狀態噁心着了,畢月會往後躲,楚亦鋒沒皮沒臉仍舊往前湊,他沒覺得膩,還覺得不夠勁兒。

畢月嚼着麪條,呵呵傻笑了聲。

“笑什麼呢?有嚼頭沒?”

畢月沒回答,點點頭,衝楚亦鋒翹了下大拇指,贊擀麪手藝。

兩條腿晃晃蕩蕩的看起來更愜意了,一臉傻笑地想着:

是哪部電影來着?吉星高照?利智談戀愛了,邊走邊和人親一口。

當時她剛看到那個鏡頭,逗壞了,還覺得喜劇太誇張,看的人迷之尷尬。

可如今,那都算啥?你看看她和楚亦鋒,得虧沒人,有人在得給外人先羞出二里地。

就在她正開小差這空擋,楚亦鋒大手掰正她的腦袋,畢月馬上兩手擺動,楚亦鋒不管,你餵我了,我也得餵你,咬着煮雞蛋,將畢月的腦袋瓜定在手掌裡,強制喂。

女聲耍賴喊道:“行了啊,你再這樣我喊人了?”

“喊吧,喊破喉嚨也沒人救你,你被小爺承包了!”說完雙臂用力,橫抱起畢月。

“啊,你別撓我癢癢啊。”

“唔,我月月真香。”

一頓早飯,愣是吃出了情趣,吃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吃啥東西,又吃的滾回了牀上。

他趴在她的上方,十指穿過她的長髮,時不時還會窩起身體親吻女人的肚皮,傻兮兮自言自語:“給爸爸翻個身,你們比賽,翻個?”

肚皮靜悄悄,一點兒不給面子,一個個的,沒出來呢就不聽話,楚亦鋒咬牙,再改折磨孩兒他媽。

而她掐着他的下巴,摩挲着晨起的胡茬。畢月還會偶爾嫌棄楚亦鋒對肚皮說話太傻,搞下偷襲。

怎麼偷襲呢?襲擊楚亦鋒胸前那倆也挺粉嫩嫩的“圖釘”,一擰,她就會咯咯笑,可喜歡看楚亦鋒似爽似痛的表情。

每到這時,楚亦鋒就會自個兒邊揉着胸邊吹牛道:“你知道我持久力強,時間不夠就撩,是吧?”

畢月也不回答,俏皮一眨眼,勾着楚亦鋒又撲上前咒罵道:“小妖精!”

也得虧起的夠早,這倆人磨啊磨,耳鬢廝磨。

而本打算昨日事不再提的畢月,卻聽到楚亦鋒趴她耳

邊酸味知足道:

“你一見林鵬飛就手舞足蹈,我心裡不舒服才失態。”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聽我說完。媳婦,什麼機緣也不能那樣。我昨天那麼說你,是我不對。可你別老刺激我啊?咱能不能無論見誰,也不能高於見我那種開心?你得見到我才能笑的跟朵花似的,反正……好不好?”

畢月在楚亦鋒的手掌心裡堅定地點點頭。

這就算答應了。本以爲拉倒了唄,結果亦鋒又忽然委屈的、非常小小聲補充了句:“以後你能別那麼罵我嗎?”

哎呦,這給畢月聽的,跟剛纔感受不一樣了,楚亦鋒一示弱她就受不了。

心一顫,馬上翻身抱住大腦袋,又覺得不夠真誠,由躺着被動變主動,斜壓在精壯的胸膛上,趕緊說道:

“我錯了。我以後再不那麼罵你,我保證。”說完,舉起耶的兩個手指頭髮誓。

楚亦鋒很感動,他就覺得自個兒是啥命啊,他命咋這麼好!

真等對了,找對人了。

別人都不是這種味道,很美妙。該矯情矯情,該爽利時,白天晚上,牀上牀下都爽利。

他也學着畢月的模樣,舉起“耶”,鄭重把着畢月兩肩,很虔誠的模樣說道:

“我也錯了,作爲你的丈夫,你的男人,我錯的更多。

最大的錯就是,怎麼能讓你有那麼生氣的機會?

我保證,不是你不罵我,是我不會再給你罵我的機會。”

畢月登時雙手捂臉,桃心亂竄,身體扭動像瞬間被引爆了她的興奮點似的:“你好會說情話啊,受不了你了。”

楚亦鋒被誇的,那兩隻大腳丫子自得的來回晃悠:“這就情話啦?沒見識,這才哪到哪?”

而畢月在刷牙洗臉時,聽着在浴頭下面洗澡的人,閉着眼睛,一腦袋泡沫,高聲念着詩詞,她才知道,楚亦鋒剛纔沒吹牛,他肚子裡的“情話”確實一大堆……

“方以**塗抹,上下揩擦。

含情仰受,縫微綻而不知;

用力前衝,莖突入而如割。觀其童開點點,精漏汪汪。六帶用拭,承筐是將。

女伏枕而支腰,男據牀而峻膝。

或久浸而淹留,或急抽而滑脫……”

“楚亦鋒,夠了,我求你了,能別說了嗎?看鄰居聽見。”

畢月臉色通紅,要羞死她了,咬着牙刷,氣的沖洗澡的人直砸拳頭:“一肚子黃色廢料!”

然而男人不被說還好,越被警告越賽臉,大聲笑呵呵總結道:

“媳婦,羞什麼嘛,然乃成爲夫婦,所謂合乎陰陽,從茲一度,永無閉固!”

……

小兩口都走出家門了,楚亦鋒還一本正經告訴畢月道:

“就我剛纔讀那些,我十七歲那年就能把整篇啊,整篇天地陰陽那什麼大樂賦,倒背如流。”

畢月無語站定,一臉不可思議,她臉上的紅潮又再次泛起,有氣有羞:

“你是不是閒的?沒書讀了?你是有多認學?”

都走到車跟前兒了,又馬上回身警告道:

“你怎麼那麼污?你要敢這麼教育咱孩子,我?我還那麼罵你。”

章節目錄 第六零五章 珍惜時刻的幸福(三更,爲獨步VSSS天下和氏璧+)

夫妻那些事兒,狀似複雜。

可有些時候,其實也非常簡單。

楚亦鋒和畢月就因爲做了這一次有意義的事兒,打通了,身體和心理通通順時鐘了,完了,這倆人沒誰了。對方就是世界的重心。

誰也好不過他倆,吸引彼此的磁場大開。

畢月和楚亦鋒沒再回畢家住,他們大搖大擺、裝的很正經的模樣,還解釋舅舅舅媽得住家幾天不方便,然後當着劉雅芳的面前收拾東西。

就這麼稀裡糊塗的,他們搬出去住了兩天,過上了兩天晚上沒羞沒臊的生活。

白天各自忙碌,忙的事兒還很多,忙的腳打後腦勺。

可到了晚上,牀上不夠,那哪能盡興啊?桌子上、廚房裡,沙發上,衛生間裡搓搓澡都能結合到一起。

只要畢月說身體沒關係,可喜歡了,楚亦鋒就能立刻上發條,激動的我愛你我愛你的。

最誇張的是,他們明明睡不夠,一晚上也就睡四五個小時,還能狀態非常飽滿。尤其是畢月,也不知年輕還是怎樣,一個小孕婦愣是啥事兒沒有。

甚至在當天晚上,畢月在午夜時分站在窗前,像個小貓似的叫喚,任由楚亦鋒在身後。

倆人每個呼吸、每個動作、每個激動的表情都一致,最後爆發那一刻,畢月會急扭過頭尋找楚亦鋒的脣,楚亦鋒會探身上前,急不可耐地銜住。

真兒真兒的沒羞沒臊,他們自己都承認。

因爲無論是楚亦鋒還是畢月,白天女人在某一刻想起對方,會忽然通紅一張臉,替自己臊得慌。

男人呢,久旱逢甘露,楚亦鋒坐在辦公桌前,會在某一刻回憶時,想起自個兒那熊樣汗顏,喝水嗆住,嗆紅一張臉還笑着對同事擺手。

什麼雙方父母,兄弟姐妹,通通靠邊站。

甚至就連孩子們,比起他倆的關係都得退一步。

要知道,他們兩口子一直對孩子們不太地道。

不高興時,拿娃娃們說事兒,雪中送炭抓住對方當確認關係用。

等夫妻倆高興時候呢,想起來也是拿寶寶們當錦上添花逗幾句、添情趣。

這是晚上的情況。

至於白天,他們也幹了很多有意義的事兒。

比如一身軍裝的楚亦鋒,跟着畢月去了給工人租賃的宿舍樓。

以老臭叔爲首,只要畢月畢成能說出名字的,他都會沖人禮貌點下頭。

他也是這麼對大家一一介紹自己的:“我就是畢家女婿,我是畢月的丈夫。”

是跟幹活的這些工人說不上,以前他也認爲確實沒必要。

可這天早上,他是自己強烈要求一定要露面的,人越多的地方越好。

源於何種原因?只不過是他不希望他的存在是傳說。

他覺得他已經欠老丈人丈母孃、還有他的妻子很多了。不可以因爲他再被人詬病,不可以再讓他們沒面子。

可想而知,楚亦鋒這一露面,很多有點兒不好聽的猜測,自然不攻自破了。

不過話也得說回來,老臭叔也好,包括舅舅劉豐和說的那些,其實並不全面。

十里八村爲什麼會講究沒辦婚禮這事兒,準確的說不是講究。

誰家都有親戚,親戚連着親戚,有很多人去山西挖煤的,這回更妥了,還有因爲畢家進京的。

所以家裡的婦女同志們愛嘮嗑啊,走親戚串友的,說認識人的事兒就那麼多,但要說“名人畢家”的事兒,那可多了。

尤其趙家屯的人出去愛這麼嘮嗑道:

“首富啊?嗯那,咱縣首富是俺們村的。

哎呀媽呀,你是不知道啊,供倆大學生,炕上癱一個,監獄蹲一個,一點兒不誇張,當初窮的都快要尿血了,就那兩口子是勞動力扯那麼個大破爛家。

結果你猜怎麼着?小叔子這一出來,給這家帶的啊。都說墳地下葬換地方的事兒,那都備不住啊!反正可突然就發達了。”

有人嘮就得有人問啊?

首富家那點兒事兒也知道差不多了,爲人厚道,對那些去山西幹活的講究夠意思,一個個回來都翹大拇指。包括縣裡的畢金枝也沒架子,碰到能扯上關係的,一向離挺老遠也打招呼啥的。

那有沒有啥可挖掘的名人家不好聽的事兒啊?

富了爭財產兄弟幹架?

不但沒有,你就看畢金枝家裡出事兒,那傢伙給人老付家還有那楊樹村一家那麼多兄弟給欺負的,可見和氣着呢。

那有啥呢?啊,家裡大閨女大學沒畢業就嫁人了。

嫁人?

孃家都首富了,聽說還可能幹了,十里八村去了百八十個不就是撲奔這大學生?她叔都信得着給掏錢幹大買賣。

又能幹,家裡又有錢,還大學生,那得嫁啥樣的啊?

嫁一軍人。

趙家屯的只能這麼傳話:“沒辦婚禮,沒見着。”

總之,以上種種,畢月雖然被傳了很多版本,但惡意的很少很少。單純的聽,尤其她心裡、她爹孃心裡有鬼,總覺得彆扭,實際上沒啥。

等楚亦鋒這一露面,徹底更沒啥了。

無需再解釋什麼,就這優秀的軍人,大高個兒,長相俊,開轎車,往那一站,頭頂的帽徽就是證明。

再加上小兩口中間隔幾個人,都能讓大傢伙發現那關係老好了,還有啥說的?

要說不滿的只有一位,火車站蹲着的舅舅劉豐和,他還不如普通工人呢,連楚亦鋒的面兒都沒碰到。

又咋琢磨咋都覺得楚家拿他姐家不識數,欺負姐姐姐夫是老實人,他着急替老實人出頭。

結果在畢月連續兩天晚上“夜不歸宿”時,第三天早上畢家電話就響了。

楚亦鋒對畢鐵剛說:

“爸,我奶、我爸媽,我小嬸兒,晚上請咱家吃飯。您到時候別忘了叫上我舅和舅媽,大家都去我會所聚一聚。”

劉豐和換上了最體面的衣服,皮鞋也擦的鋥亮,出席了這場家宴。

很湊巧。兩家小輩兒都沒出席,只有楚亦鋒和畢月這對兒小夫妻是晚輩兒。

因爲畢成看他姐那一臉幸福到不行的模樣,他得忙啊,事兒太多啊。狗蛋兒補習班最後一次模擬考試也沒去。

楚家那面呢,樑吟秋怕楚鴻天發現女兒女婿不對勁兒,都那麼說了,分開,總不能麻煩王建安過來吧?打馬虎眼沒叫。

楚慈躲他媽躲的不行,老太太也怕楚慈說出啥掃興的話,沒強求。

楚老太太見到劉雅芳就一把拽住,親的不行。

其實她那雙渾濁的眼珠兒裡滿滿是畢月肚子的影子,老太太戴着假牙,合不攏嘴。

這麼大肚子?哎呦天兒。到底她大孫子的囑咐有一半兒沒好使,問了,但控制自己沒問男女:“月啊,跟奶奶說,醫生檢查說啥沒?”

換以前,畢月牛脾氣上頭還真不一定告訴,你瞅楚亦鋒有點兒緊張的表情吧,算了算了。

她笑呵呵對楚老太太和樑吟秋以及楚慈媽媽說道:“奶奶,媽,小嬸兒,我好像懷倆。男女不知道。”

楚老太太拍着劉雅芳大腿不停說:“我就知道。侄媳婦啊,月啊,隨你!行,我不問閨女小子,就衝隨你,指定有一個小子,備不住倆小子!”

楚鴻天那面更熱絡,倒是劉豐和這頓飯吃的,頻頻出錯也就算了,還比他眼中的老實人姐夫話還少。

他沒啥說的了。他外甥女……確實牛!

章節目錄 第六零六章 還沒翻跟頭就要走嗎(一更大章)

這場家宴,畢月也被問及什麼時候辦婚禮,她看向畢鐵剛和劉雅芳。

依她的意思,其實挺無所謂的,幸福不是給別人觀禮。

就像她舅誠惶誠恐的看楚亦鋒的爸爸,那一臉不敢高攀,甚至不敢大聲說話,被敬酒手都有點兒打哆嗦。

就像舅媽小聲跟她娘說:“月月嫁的可真好,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兒。”

就像楚家、畢家,其樂融融,沒有任何尷尬和冷場的會親家。

別人得覺得楚家是多麼有底蘊的大家族,畢家又是運氣有多好,能是被高看對待的親家。

旁人看的,不過是假象而已。

或許,走到街頭,望着一對對幸福的夫妻,也會像她和楚亦鋒一樣。

內裡、家裡有什麼糟心的事兒,誰又能知道。

也亦如她,整個過程最終呈現給別人瞧的,不過是她真的攀上了別人不敢想象的高枝罷了。

所以她對待婚禮形式上的東西很無所謂,但畢月認爲她沒權利拒絕。

如果父母在意,她願意配合。

奈何畢月看父母,畢鐵剛和劉雅芳卻盯着她。

畢鐵剛發現怎麼連閨女在內所有人都瞅他呢,憋的臉通紅,最後對楚鴻天說:

“一個當兵說走就走。一個現在還懷孕,丫頭還可能瞎折騰了。

老大哥,時間上他倆自個兒拿主意吧。

咱說了,人倆孩子不一定有時間。咱當爹孃的,都隨他們。通知咱就去。”

楚鴻天立刻爽朗笑道:“對,是明年還是啥時候,隨他們,通知咱就去。”舉起杯,隨後有些感慨道:

“你們能這麼理解那臭小子,唉,我都比不了。有些時候,軍人確實身不由己,不像其他的職業。感謝。”

劉雅芳馬上笑呵呵道:“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亦鋒也是俺家孩子了,能不理解嗎?”還問老太太:“是不是大娘?”

楚老太太笑的一臉皺紋:“對噠,姑爺跟兒子一樣一樣的!”

一樣啥啊?說的挺像那麼回事兒。劉雅芳笑的格外憨厚,心話:一樣你盼着我閨女非生兒子。

而楚鴻天那話,大家都以爲是客套,只有樑吟秋、楚慈媽媽和小兩口聽懂了。

四個明白人心情都有點兒複雜。

就連楚慈媽媽都想到了以前。以前楚鴻遲也是說走就走。生楚慈,她差點兒大失血死手術檯上,以爲見不到丈夫和兒子了,還是楚慈滿月後,楚鴻遲纔回來,身上還有傷,軍裝上滿是血,她倆誰照顧誰啊?

多少個午夜時分,孩子哭她也哭,也經常寫信抱怨丈夫。可現在想想……

張靜安趕緊讓自己打住,不能再想了,本來模糊的臉又漸漸清晰。

可能是被大哥大嫂會親家刺激的,等她家小慈也娶妻,只有她陪着。

而畢月在她娘和老太太嘮客套話時,側頭看楚亦鋒。

楚亦鋒對她一笑,大掌摸了摸畢月的後腦勺,又端起湯碗遞過去:“喝吧,晾涼了。”說完在桌下捏了捏畢月的手,像是安撫。

所以關於婚禮,最終答案是小兩口隨意。

過後楚亦鋒是這麼打趣自己的,咱們隨意在一起,隨意生孩子,他們還差咱倆婚禮隨意嗎?

這場家宴,畢月也收穫了楚老太太的金戒指。

老太太當場挺逗,好像纔想起來得解釋似的,跟楚亦鋒他小嬸兒很理所當然說道:

“你娘是個窮娘。這是大孫媳婦,她不一樣的。靜安,別挑理。我還有倆金鐲子,等月丫頭生完小子給一個。楚慈那個,娘回家給你。”

臊的張靜安臉通紅,特無奈地拍老太太手說:“娘。”大家都笑了。

不過金戒指是小事兒,畢月還收穫了一樣東西,存摺。

她婆婆樑吟秋非常低調,給折就那麼悄悄往跟前兒一推:“拿着吧,願意用哪就用哪。”

也就是說,你可以不買房子不換車,完全能添到工程款裡。

畢月打開一瞧,心裡明白能有幾萬,畢竟那翡翠鐲子就非常昂貴,婆婆能小氣吧啦錢給萬八千嗎?

但還是在看到數字時有點兒懵,十八萬。

楚亦鋒湊過來一瞧,呵呵笑道:“媽,掏這麼多?”

樑吟秋立刻臉色微紅,她沒覺得自個兒拿多,倒覺得拿少了。

“啊,你倆要缺錢再跟我說。”

結果說完這話,樑吟秋臉色更紅了,還尷尬的衝劉雅芳笑笑。

因爲在兒媳面前,她怕被發現自個兒可不是什麼會過日子攢錢的婆婆。

畢竟兒子是知道的,很怕兒子告訴兒媳她年年拿女兒公司的分紅,告訴兒媳她哥回國投資就是爲了讓她花錢鬆快。

這年月,哪有她這麼敗家的婆婆啊?

以前靠丈夫津貼養家,她自己工資花在興趣愛好上,那年月就沒什麼存款,有多少花多少。這錢能攢下還是前年建橋樑,一大票分紅,她纔沒動。

畢月不知道樑吟秋所思所想,被婆婆出手數字驚了一下,小家出身嘛,她控制不住竊喜。

這算意外之財,終於在最缺錢的時候,不用再空手套她小叔錢了。

而楚亦鋒是拿他母親的話當真事兒聽,他了解樑吟秋的乾股經濟實力,認爲沒掏空,還有。

大概是在兒女心中,母親的形象大多數都是賢惠的,很會過日子能給家裡打理井井有條的。

要不然他能之前犯意識性錯誤膈應他奶嗎?

他奶總罵他媽是敗家玩應兒,因爲這點,楚亦鋒對他奶奶很有意見。認爲是找茬,甚至鼓勵他母親離婚就離婚。

他就從沒想過,他母親要真賢惠會算賬攢錢,是不是得心下合計一下他這會所?然後算完被嚇一跳,趕緊掏老本:“兒子啊,可不能欠銀行那面多錢,快拿着。”

這些通通沒有,可見她母親心裡沒數,花慣了,一把年紀了活的很不操心。

所以得說樑吟秋啊,命很好。她兒子不啃老,兒媳收是收,但不主動要,也從不指望婆婆兜裡錢,要不然她就得被架到那,再拿錢拿不出了。

……

軍區的甬道上,兩個比肩而立的男人邊慢走邊談心。

葉伯煊對楚亦鋒說:

“即將要大踏步邁進止戈爲武的時代。

其實,那是一個很好的時代。這次座談會,耳聞外國的先進武器了吧?

小楚,軍人的價值不僅僅是上戰場,能證明的地方還有很多。你現在意識上有沒有進步啊?”

葉頭用止戈爲武這個詞。止戰,放下武器也能震懾,讓對方屈服,纔是真正的武功。

如果能那樣……

是啊,和平年代,犧牲的可能性較小。有多少和他一樣剛結婚要當準爸爸的軍人。

或許葉頭說的對,一生遺憾留存心中,萬千家庭幸福安穩,不可否認進入了更好的時代。

楚亦鋒沉穩回道:“止戈爲武,任重而道遠。”

葉伯煊停下腳步,看向身側的楚亦鋒微眯雙眸道:“這就是你們這一代軍官的責任。下週一,回去報到。”

下週一?那就是明天中午必須上火車。

楚亦鋒立刻站直敬軍禮:“是!”

——

畢月打開房門就吸了吸鼻子,好香啊,鍋裡烀什麼呢。

放下皮包,還挺納悶這人今天怎麼不過來給她換鞋呢。

“楚亦鋒,你鍋裡……”

畢月傻眼地看着坐沙發上那位。

楚亦鋒身上繫個藍圍裙,腳邊兩個大兜子。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茶几上堆着一堆破布,他拿個剪子在那吭哧吭哧剪呢。完美主義者,剪東西時不時還得放在樣板上丈量。隨口說道:

“這都幾點了?怎麼回來這麼晚?沒電話是真不方便,我都沒敢炒菜,怕放涼了,等我剪完這兩塊的就去炒。”

“你幹嘛呢?”

楚亦鋒翹起嘴角仰臉一笑:

“都是我的線褲,料軟和。聽喬延他媳婦說,這玩意兒當尿布最好,我給你剪個百八十條的,你也甭洗,費那勁呢,用過就丟。”

“我的天,你可真不會過日子。”

“媳婦,你來。”楚亦鋒拍拍身邊的座位,拽過兩個大兜子,拉開拉鎖開始給畢月展示:

“你看這奶瓶有大有小,是不是挺好玩?

這是奶嘴,人家說了,不是通用的,你別到時候心粗給用錯了。根據咱家小龍小雕……”

“啥?小龍小雕?名字?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先別瞪眼,一會兒我給你解釋。”楚亦鋒繼續往外掏,一臉很感興趣的模樣:

“你看這些衣服鞋,都怎麼做的呢?瞧着真好玩。

嗯,還有這兩個工具盒。

你記住了,粉盒裡是裝給孩子們用的指甲刀、奶瓶刷、餵食勺什麼的,都是兩層,自個兒翻翻。

藍色盒裡是爽身粉,擦臉油,還有這個,別忘了給用。別我兒子閨女大紅屁股我可找你算賬。

我還買了兩個嬰兒牀,兩個浴盆,送媽那去了,也安裝好了。”

畢月……“你也太誇張吧,他們一時半會兒用不着。”

楚亦鋒呵呵一笑,他丈母孃也這麼說的,她們說她們的,他幹他的,又拿起一樣東西獻寶一般給畢月看:

“這個,看到沒?媳婦你真得誇誇我。我弄一嬰兒揹帶當樣板,特意找老師傅給改良的。

這揹帶,噯?你現在試試,能背仨,咱生仨正好。生倆,你看明白沒?這是個按扣,你可以往裡面放手絹奶瓶子奶粉都行,只要你背的動。”

畢月靜靜地望着坐在沙發上,一邊討她誇獎,一邊將小黃鴨捏的嘎嘎響的楚亦鋒。

章節目錄 第六零七章 心間開啓花一朵,想念匯成一條河(二更)

畢月在被餵食吃飯的時候,第一次聽到了“胎夢”的版本,挑着眉瞪着眼,將嘴邊大米飯粒重新塞嘴裡:

“啥?胡扯。”

楚亦鋒不滿畢月這反應。怎麼能不信呢?

你看事實上,也是他拼着沒臉沒皮沒自尊保下孩子們。

楚亦鋒不管,他認準了那就是胎夢,還很神叨叨地強調道:“爸爸也能做胎夢,這是真的,我查了周公解夢。”

說完又要喂口飯,畢月將飯碗往下一搶,上下掃了眼繫條藍色小圍裙的大男人:

“我說,你知識都學雜了吧,都說你們領導總拿你當騾子使喚。那麼忙,你還能查周公?再說了,那玩意兒你也信?是黨員不?”

楚亦鋒耳朵泛紅犟嘴:

“跟黨不黨員有什麼關係。

周公之所以流傳廣泛,可見是廣大人民羣衆在生產生活中實踐出的。實踐出真知嘛。

我這叫從羣衆中來,到羣衆中去。

再說夢文化是咱古代文化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

你知道過去那些古老的部落靠什麼指引?就是元老做夢,一天屁事兒不幹,天天睡覺做夢。”

畢月夾起小油菜塞嘴裡,邊吃邊取笑,她主要是膈應楚亦鋒夢裡把她夢成戲子:

“越說越胡扯,你不說書都白瞎了。

你還民國就將軍?你咋命那麼好呢?

我怎麼那麼狗屁倒竈,進你夢裡成戲子了。你上上輩子拯救太陽系銀河系啦?”

“我拯救河外星系。”楚亦鋒笑的彎起了眼睛:“主要管月亮那一塊。”夾菜給畢月,繼續不達目的不罷休道:

“名字就這樣吧?啊?大名小名都聽我的。”

畢月撇了下嘴,一臉嫌棄意味兒。

隨後看到楚亦鋒起身添飯去,一愣:“你不是還有酒局?吃這麼多還去幹嗎啊?”

小藍圍裙的背影沒等喝呢就肝顫,傳來唏噓聲:

“等會兒給你洗完澡再走。我得多吃點兒,那幫小子太能喝啦,墊吧墊吧。”

望着這樣的楚亦鋒,畢月又想起剛纔他像個大男孩給她展示那些嬰兒用品的模樣。

剛纔他讓她怎麼着,她就怎麼着配合。

他變了。變的不像他從前的自己,爲她變的,爲這個家在不知不覺間改變的。

面對她時,臉上沒了以往說一不二的乾脆,也沒有完美主義者的斤斤計較。

他的身上有了很多家庭中那些最憨厚丈夫的縮影。時而也會很磨嘰,事兒多到都會檢查她鞋底兒是不是軟底。

而唯一不變的就是,在她心裡,他挺拔的身影更有擔當,更有魅力。

楚亦鋒刷完碗,給畢月洗完澡,此時坐在大牀上抱着畢月的腳丫在剪指甲。

這幾天,他覺得他媳婦也變了,嘴甜的要死。以前甭說我愛你了,就是普通情話都懶得搭理他,嫌他肉麻說他膩。

你再聽聽現在,被哥們鍛鍊的,快成口頭禪了。

“別人光看到你是大帥哥,會賺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嘿嘿,他們都不知道,就我一人知道。

你還刷碗、收拾家務、洗衣服,還能當搓澡工、按摩師。

反正你一戴圍裙我就可喜歡看了,下回我再給你做幾條紅色粉色的,繡個貓頭狗頭。

你是天底下最帥氣的全能丈夫。我好愛你啊,都不知道怎麼愛了。”

畢月主動往前扒,意圖摟楚亦鋒的脖子。

楚亦鋒被誇的心花怒放,想控制來着,控制不住。時時刻刻的幸福要淹死他了,傻笑的一臉滿足,還得裝樣呵斥道:

“別鬧,看剪着肉。”

……

是吧?媳婦真的變了。

幾天時間呈幾何倍數增長。

楚亦鋒開着車穿梭在京都的夜景裡,放下車窗,不知不覺伸出手,感受溫暖和煦的晚風。

他笑看前方的一切:路人,紅綠燈,包括街道兩邊的樹木。

她變的更熱愛生活,更懂得如何享受愛自己,懂得表達告訴他,怎麼做纔是對的,怎麼對待她是喜歡的。

她學會了釋放自己。

她愛他,他也愛的不行,多美妙的故事。就這樣,要珍惜,要一直這樣下去。

現在不似之前愛的彆彆扭扭的情感,濃烈的、狂野的,燃燒的,甚至有些盲目的。

現在的他們,愛的穿透了生活。

能吵能鬧能開玩笑,不但能把最醜的那一面毫不遮掩給對方瞧,而且還得追着問:“我好不好?”

要說唯一不變的就是:這樣的畢月,在他的眼中更美麗了。有上升空間,可他不需要了,他們這樣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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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鋒在推開包間門之前,心裡還提醒自己呢,得把剛纔所思所想記下來,別就着酒喝忘了。

回去告訴她,讓她高興高興,不枉被畢月誇獎“情話大王。”

“楚哥,等你倆點兒了,幹嘛呢?”

楚亦鋒面對一屋子人,尷尬地笑着扯謊:“有點兒事兒耽誤了。你們這是喝差不多了?”

看了眼圍着圓桌擺一圈兒的酒瓶子,有點兒想縮。說話間還拍了拍日漸消瘦的劉大鵬肩膀。看來這哥們被踹現在還沒緩過來。

這要換以前,他就能咧大嘴胡謅道:“夏海藍長的好看嗎?你至不至於。”

可如今過來人嘛,他可有經驗了,真至於。

“大鵬,先跟我去下里間。”楚亦鋒說完,又衝左濤喝劉立偉他們擺了下手:

“我一定不耍賴,你們先喝着,我後攆。”

得來好幾個人嗤笑。

楚亦鋒遞過去一文件夾:“裡面有我表哥電話,地址,還有擬定的合同書,你看看吧,從我那份裡扒給他。他不要不是那麼回事兒,啊?”

劉大鵬趕緊表示不同意:“咱倆一起勻點兒股份給你表哥,可你一人算怎麼回事兒,聽我的,重新擬定合同書。”

楚亦鋒也沒拒絕:

“那你和畢月籤合同去吧,我明天走。

先說我舅家這表哥,他中文名叫樑毅,現在人在香港搞投資。

創天實業是我舅開的,聽說過吧?金子銀子的,你都聯繫我表哥弄香港去,咱國內現在形勢還不行。”

劉大鵬點頭:“知道,你姐那公司以前不就創天實業,後來改名的嘛。國外都有名。噯?我要出國的話……”

楚亦鋒到底無語地笑了:

“要出趕緊走,聯繫他辦關係,只要你不怕離開損失錢就行,走一圈兒麻溜回來。

我說大鵬,你去我老丈人家又吃又喝的,我這要回那面了,我媳婦開業趕不上,生孩子也夠嗆。

她有個大事小情的,你是不是得給我張羅張羅?”

劉大鵬兩手搓了搓大紅臉,鄭重點頭,跟着楚亦鋒一起走出裡間道:“那指定的。放心,明天就走?家裡都知道?”

楚亦鋒找到了他能投入喝酒的理由了,今晚他發揮超長,喝的還挺多,五瓶仍意識非常清醒。

畢月睡的迷迷糊糊的,似夢也似真的,好像聽到開門聲了,但怎麼沒人出聲呢,眼睛還一睜一閉就試圖看下時間,都後半夜兩點了。

這幾天赤誠相見光溜溜睡慣了,等她披上睡衣鳥悄走出去,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殘餘的睡意也立刻消失不見。

楚亦鋒正在臺燈下,將寶寶們冬天出生會用到的六套毛衫毛褲拆了疊,疊了拆,一樣又一樣很認真地擺弄。

甚至都沒發現她正在門邊看着呢。

畢月偷着退了回去,她躺在牀上蓋上被子偷偷哭。她打算哭完堅強起來。

也真哭出能量了。

楚亦鋒上火車前,孩子們像是故意的,終於給他們爸爸表演了翻跟頭。

而上次走的毫不拖泥帶水的楚亦鋒,摸着畢月的肚子感受那一跳一跳,他的眼圈兒倒瞬間紅了。

畢月歪頭看天看地看擁擠上車的隊伍,就是沒看楚亦鋒,還假裝沒看到過楚亦鋒眼圈兒紅。

“我會改掉不打電話這毛病,兩天不打,三天早早,晚上九點記得接。”

楚亦鋒極快地摟了下畢月,平靜說完,轉身拎起皮包就走,再沒回頭。

哐當哐當火車的輪子動了。

長長的站臺,漫長的等待;

長長的列車,載着短暫的愛。

章節目錄 第六零八章 奠基

迷濛的雨霧中:

幾十個花籃堆滿現場。

八臺禮炮車齊刷刷昂揚的立在那裡。

荒地的周圍馳騁着兩臺大貨車,此時工人們正幫忙配合司機往下搬鐵柵欄。

劉豐和身上的衣服被雨澆的有些潮,手握大喇叭嗓子還喊啞了,東西南北四面跑動喊話,告訴柵欄要怎麼圍起,擴充多大面積。

而這些印有月亮灣大酒店字樣的鐵柵欄,是天天國際送給畢月的慶禮。

聘用副總唐愛華,一身西裝卻顧不上形象,蹲下站起,站起蹲下,頭髮微溼,在帶着兩個工程師手下,做最後的勘測和丈量。

道邊一字排開停滿了各式車輛。

簡易的四間工房前也站滿了人,很多人沒在屋裡呆着,嫌悶,都撐起自帶的雨傘站在外面等待吉時。

家人能來的都來了,包括楚家那頭僅有一面之緣的小嬸兒張靜安。

而沒給楚亦鋒撐場的楚鴻天,他卻一改往常,今天本人雖沒來,但派來了身邊第一大秘。

這是畢月始料未及的。

而她此時帶着畢成,正打着雨傘和車上下來的領導一一握手感謝,又發生了更讓她出乎意料的事兒。

劉大鵬帶着一個舉話筒、一個扛攝像機的兩名同志也下車了。

“劉老闆,什麼意思?”

劉大鵬看着不遠處在雨中接受採訪的陳副市長,他和畢月小聲笑談道:

“給這個工程穿上一件保護衣,坐實是政府大力支持的項目。這樣最起碼,一些不長眼的能繞着咱這走。我就是有事兒忙,你這也出不了大亂子。”

畢月笑了:“謝謝。”

劉大鵬大咧咧回道:“瘋子不在,應該的。”說完,又遙遙一指。

畢月順着他手的方向看過去,不同於在場各位老闆的私家車。

公路上駛過來的有吉普,有202,有桑塔納,有掛軍牌有掛警牌的。

幾臺車車門大開,還有人邊下車邊整理襯衣,大概是剛在車裡現換下制服。

而這些人,畢月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但她明白,來的這些都是楚亦鋒的兄弟們。

楚亦清眼神複雜,站在畢月的身後方望着這一切。弟弟回來是那樣的形式衝進醫院,走時又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唉。”嘆息聲消失在這片空地上。

而離她不遠處,王建安也在側頭看着她。

真的像自己所想的那樣,楚總要是不“大駕光臨”某一場合,如果沒有一個契機點,他這個小處長是根本不會和楚亦清“偶遇”的。

連找個見面的理由都找不到。當然了,除了孩子,而他不想用。

比從前清瘦的王建安站的更直流了。她奔自己來了,恐怕理由就是孩子。

她從不躲躲藏藏,向來認識就會說話,不認識眼風都不會掃一眼。他是她的丈夫,丈夫……

“王建安,童童這幾天好不好?”

王建安想問“你好不好?”可問不如觀察,她不會回答。

他仔細看了下那張臉,又低頭看了下楚亦清米白色高跟鞋,發現有好些個黑泥點子,順手就將褲兜裡的手絹掏出,本能到腰都彎下了,又略顯僵硬的直起身。

楚亦清抿緊紅脣看着王建安的一系列動作。他蹲下,她就看他腦瓜頂,他站起望着她,她就臉色微紅看遠處,任由王建安觀察。

遠處,母親正在擔心地望着他們。

“挺好。”

“鋼琴什麼都照學呢吧?你爸媽、你那倆姐,沒發現什麼?”

王建安兩手插在褲兜裡:“跟以前一樣。”

“快開學了,再上就是小學,跟以前還不一樣。告訴你媽,得讓童童收心搞學習了。”楚亦清極快說完,忽然揚起笑臉,伸出手越過王建安,對來人極其熱情道:“陳副市長,歡迎歡迎啊。”隨後就陪同陳鳳翔離開。

所以說,畢家人包括畢月承不承認,此刻的楚亦清在開業時都是主力軍。尤其是準備不足,根本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的情況下。

畢鐵剛和劉雅芳只會端茶倒水,被這場面震的不敢多說話,就怕露怯。

樑吟秋呢,除了跟個別政府人員認識也有點兒迷茫,她主要還清高,不會主動跟誰握手說感謝什麼。

至於畢月,今天她見到拍賣會上的好幾個老闆,當時都是點頭之交而已,現在還不熟呢。

而楚亦清不僅誰都認識,她還能帶着從澳洲回來的老頑童許叔挨個給介紹起來,三介紹兩介紹,他們一人打着一把雨傘還能簡略的談及合作項目,又站在李天天身邊,指着不遠處的荒山荒地,兩個女人細聲慢語談笑。

中午十一點整,畢成關掉了放迪斯科的音響,陳鳳翔拿起話筒講話。

十一點零八分一到,八臺禮炮齊射,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用長杆吊起的上萬響鞭炮聲遙相呼應,一時間,這片空地的上方,禮炮聲震天響。

身穿那套桃紅色西裝的畢月站在右側,白襯衣黑西褲的陳副市長站在左側,他們共同揭開牌匾上的紅綢。

牌匾上燙金的三個大字“月亮灣”熠熠生光。

市裡的幾個領導和畢月,一人接過一個鐵鍬,又象徵性的挖坑填土埋石,相機、攝像機圍着幾個人不停地拍攝。

畢月又在大家的掌聲中走上前,接過話筒那一刻,放眼望向遠處。

雨霧中,她想她一定要記住今天。

將來有一天,她要站在自己親手建好的宴會廳裡,對新員工們講講。

講講今天是在簡易房前有了月亮灣。講講她沒有辦公室,講她如何白手起家借了一堆錢,告訴告訴後來人,什麼叫真的尷尬,連開業典禮宴請這些來賓的休息場所都沒有。

而月亮灣從今以後的盛衰,將在她的每一個決策中成長,她要帶着它,像她的另一個孩子,從此馳騁縱橫:

“施工正式開始!”

畢月話音兒一落,八臺大型機器轟隆隆立刻運作了起來。

而同一時間,遠在某海邊城市的楚亦鋒,此刻正滿頭大汗圍着訓練場一圈一圈罰跑,這是第十三圈,他還差七圈。

他邊跑邊看時間:媳婦開業了。

隨後灑然一笑,兩腿更有勁兒了。

從上午跑到中午,慢慢的,楚亦鋒的身邊有了陸擎蒼陪跑,有了貪吃卻此刻不去食堂的王大牛。

軍輝站在樹下看着這一幕:聽說發糖了,聽說登記結婚了。結了就好,不枉那女孩兒被家人逼的一次次爲你哭。

而不遠處的二樓窗口,特種大隊大隊長雷明看着楚亦鋒跑步的背影,嘴裡吃着喜糖,心裡卻想着:

這小子要留不住了,也就一年半載的事兒。

機會啊,總會留給更有學識有準備的人,有更廣闊的天空在等着那臭小子啊。

章節目錄 第六零九章 每次分開都被想念打敗

忙碌了一天的畢家兩口子,託着挺疲乏的身體坐在牀邊,兩人換下溼了大半截的衣服。

劉雅芳捶着大腿說道:

“你說咱倆輕手利腳的,這傢伙都能累成這樣,感覺腦子嗡嗡的,全是說話聲。閨女得累啥樣?

都說我不同意她幹這個,一丫頭遭這罪呢,圖啥。

年紀輕輕,還懷孕,又不是找不着工作,大老爺們也夠嗆。

你看到沒?一幫子笑面虎,我聽閨女說話都累得慌。”

畢鐵剛嘆了一聲:“你懂啥?咱老畢家也算祖上冒青煙了,那麼大塊地,等大樓再一蓋起來,你說以前哪敢想,誰給我一棒子說咱家有天能這樣,我都不帶信的。”

劉雅芳承認:“是露臉。那炮仗一響,照相機一頓chuachua不停拍啊,閨女再一聲令下,大家都幹瘋了。可有啥用?要我說掙多少是多,夠花就行。”

“我發現你,啥話都讓你說了,那還磨叨啥?一天天廢話可多了。咱啥也幫不上忙,你就別添亂了,妮兒聽着鬧心。”

話音兒落,畢成喝的臉色通紅推大門進院兒,兩口子不約而同跑向門口:

“請吃完飯啦?”

“啊。”

“花多少錢?”

畢成現在跟他姐學的,凡是涉及錢的具體數字,他已經不那麼實惠的彙報了,含糊過去沒吱聲。

劉雅芳也慢慢被鍛鍊的習慣了,她現在誰誰都擺弄不了,疑惑地看向沒關上的大門,望啊望,她也沒看到閨女的身影:“你姐吶?”

畢成解開兩個襯衣釦子,這一天腿跑細了,嗓子說客套話說啞了,一副挺累得慌的模樣:

“讓我送她回自個兒房子了,說是在那面再住幾天。”

“啥?你缺心眼是咋地?她穿個小高跟鞋忙叨一天,還挺個大肚子,你就讓她自個兒住那面?你心咋那麼大吶?”

劉雅芳擡頭看了眼天,雨越下越大,一臉不高興指着畢成道:“你別換衣服了,趕緊拉我去那面給她接回來。”

車上,畢鐵剛問了個讓畢成瞬間抓緊方向盤的問題:

“那功夫賓客多多的,我沒稀得問你。正剪綵呢,你跑道邊兒給誰遞雨傘去了?”

劉雅芳馬上也探身看開車的大兒子。

“今天能去的不都得是認識人?誰不認識能頂雨跑郊區去啊?”

畢成沒正面回答。

劉雅芳聽的稀裡糊塗的,畢鐵剛卻盯着大兒子的後腦勺眯了眯眼。

離的太遠,長啥樣沒看清,就看見是個姑娘家,大兒子跟那姑娘弄把破雨傘來回推搡,又像是爭吵了幾句似的。

大成沒畢業也找對象了?

這要擱過去,畢鐵剛根本不會當回事兒問,因爲在農村小子早早能自個兒處對象了,這都是有能耐的,定下來趕緊生孫子,家家都這麼盼着。

可最近畢鐵剛也跟很多成功人士能說上幾句了,他也看上書了,還經常跟店裡幾個分店的小子再溝通溝通啥的,就覺得吧,這男人得有事業,什麼先成家再立業啊,不完全對。

等到了那個高度了,找個差不多同樣不錯的,是不是?穩當。

至少這樣不能過着過着,一個行了,一個還是當初的眼界找的媳婦,再鬧矛盾。尤其現在這年頭可不像過去了,三整兩整就離婚。他們老畢家可不行出個離婚的。

想到這,畢鐵剛雖沒說破,但有些嚴厲道:

“你姐身體那樣,你得一直幫着,開學也得兩面跑,不能撒手。

我告訴你,再忙也得好好學習。給我把時間安排明白了。

現在辛苦點兒,可你也比旁人學的多。你看看你爹我,這傢伙啥啥都不會,多臊得慌?

大成,少扯犢子,少給我整沒用的。”

畢成一皺眉:“知道了。”

……

畢月坐在小板凳上,兩腳插在熱乎乎的熱水盆裡,她仰着頭看着衛生間裡那扇窗,呆愣了好一會兒,雨拍打窗戶噼裡啪啦的聲音,聽的心情更差了。

沒人給洗腳,給按摩了。

這屋怎麼這麼大?不就一百多平嗎?空的人心慌。

畢月極快地低頭眨了眨眼睛,眨沒淚意,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語:“寶寶們陪媽媽是吧?”

可等她洗完腳,將屋裡所有的燈打開,看了眼大雙人牀的男士襯衣,又悠悠盪盪地晃進客廳看到那規規矩矩的兩個兜子,她立刻雙手捂臉。

耳邊好像又聽到那一聲一聲帶着笑意的“媳婦”。

閃得慌。楚亦鋒給她養成習慣了,又冷不丁說走就走。

她想說:她聽他的話,勸過自己了,比起其他的軍嫂,她強出百套,這點也知道。可捨不得就是捨不得,她想他,很想很想,卻不知道跟誰說。

她更知道他是騙她的,什麼打電話三天不打兩天早早,他做不到,有時候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會鑽哪個樹趟子。

畢月正哭的來勁兒呢,哭的有些犯迷糊了,有人敲門,她忽然瞪起一雙淚眼,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就覺得好像楚亦鋒下班回來了似的。

睡裙的裙角極快的颳着沙發,她像一股風似的小跑過去開門。

……畢月不吱聲,眼裡那亮光瞬間熄滅。

劉雅芳一臉吃驚:“咋的啦?”

畢鐵剛也趕緊上下看眼他閨女,以爲哪疼哪難受呢。

畢月問畢成:“你咋大下雨天的把他倆拉來了?”

“非要來,咋勸不聽。”

劉雅芳扯住畢月胳膊,邊換鞋進屋邊磨叨道:

“你自個兒擱這哪能行?人亦鋒走之前特意囑咐我了,他前腳一走,後腳你必須麻溜回家。

再說還用人磨嘰嗎?多大個肚子了,心裡沒數?還懷多胎,我發現你一點兒不長心。今天累壞了吧?哪難受不?”

“還行。”

“姐,你哭啥?”

“就是。還行你哭啥?我告訴你,哪難受不能瞞着。走,跟娘回家。”

畢月有點兒嫌煩,她正回憶的好好的,正陷進情感不可自拔呢,你說她娘一進屋就大嗓門,仨人圍着她問,啥情緒都沒了。

“我再住幾天。”

畢鐵剛此時已經有點兒明白了。外向啊,生丫頭就是這樣。你說人家都走了,在這還呆啥啊。

劉雅芳不管那事兒,乾脆直接動手收拾起了東西,邊收拾還邊抱怨道:

“你是不知道,那孩子臨走前特意跑咱家一頓囑咐。叮咣的還買一堆東西,又鑿又安的。

我磨嘰?你就睜眼說瞎話吧大妮兒,他可比我磨叨多了,你咋受得了的呢。

還給我個小本子,什麼注意事項寫一大堆,你說我都生你們仨了,咋照顧還不會嗎?這也就是我吧,親孃不挑,換你婆婆都得不樂意。信不着啊?信不着給你領走。哎呀啥玩意呢,不知道的以爲他是特意的,不知道我不認字嗎?那傢伙寫十來篇兒。”

畢月表情終於正常了:“在哪呢小本子?”

“跟娘回家給你瞅。那孩子都給我說怕了,我現在最膈應他,你還想他想的直掉淚,嘖嘖。”

最後這句,泄露了劉雅芳早就看明白了。此刻她說禿嚕嘴,發現閨女也沒急眼,再說都自個兒家人,有啥面子不面子的,對臉紅的畢月點着嘮道:

“這要你爹,他愛上哪上哪去,走幾年不回家都行,只要到月給咱們幾個拿錢。

你瞅瞅你們這幫小年輕,哎呦這個黏糊啊。

還是沒餓着你們,要是窮家,他不出去打工,你和你肚子裡的都得餓死,你看你還哭嗎?到時候你巴不得他趕緊出門掙錢,擱家多呆兩天你都得瞅他鬧心。”

說到這,劉雅芳又一頓貓腰小跑裡外屋劃拉,畢月擦臉的那些瓶瓶罐罐都塞兜裡了:

“走,還帶啥玩應兒不?讓你爹拎着,別落下哪樣。”

畢月本來打算再住幾天,趁着楚亦鋒的味兒沒散再聞聞的。得,此刻啥七情六慾的情緒都沒了。

不過,孃的手好暖和啊,好像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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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最近這一段時間很多書友們的打賞、投票、支持。

每一個鼓勵,都是我忙了一天還能堅持碼字的動力,感謝大家。

今天是書友熊貓愛上傻瓜的生日,祝大美妞生日快樂,越來越有魅力。

章節目錄 第六一零章 狠

而這個下雨天,之於楚亦清又有些不同。

她的心情,至少跟上一次下瓢潑大雨捱揍、夫妻分道揚鑣不同。

再次見到王建安,楚亦清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

從前不注意那個人,現在無論跟誰說話,她都會假裝不經意間時刻捕捉那人的表情。

但話說回來,不注意還好,一捕捉更心堵的厲害。

那畢月特意請大家去飯店之前請他王建安,單獨請的。

別看不管她叫姐,一口一句姐夫姐夫的,她離挺遠都聽見了,可見真拿王建安當姐夫那麼對待。

那還讓人畢月怎麼着啊?那麼多賓客在場,還單獨照顧他,結果王建安就是不給面子。

弄的畢月那個尷尬,她母親沒招了,也跟王建安說了好多。

王建安卻瞅她幾眼,瞧什麼呀?那還用琢磨,自個兒家人的事兒不到場?你看畢家那幾口人誰行?

不瞅她還好,瞅的她火冒三丈。

結果那位脾氣那個大,騎個自行車頂雨走之前跟她說:“不是你讓我少跟建築老闆們走動嗎?”

說完,一倔答就走。

楚亦清想起這個更生氣。她讓他乾的事兒多了,他聽了嗎?非得一樣一樣扒開揉碎教?

再說弄那出小媳婦樣兒給誰看?你說特意把自個兒車留給他了,郊區那們遠,又下雨,他不開,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麼?

還瘦那個樣兒,不會好好吃飯啊?

兒子那麼小,都知道感冒發燒一好就喊:“奶奶我餓了。”他還不如兒子!

提起孩子,想起孩子,楚亦清要擰車鑰匙的動作一頓。

忽然頹廢地趴在方向盤上。

以前真出差吧,走的比這時間長多了。也想孩子,但絕對不是這個樣子。大概也是因爲下這臺車上那臺車,一個會議接一個會議的,也就麻木了。

可這不是真出差,是和王建安分開了,心理有暗示就受不住,她想孩子想的貓爪撓。

她問王建安童童有沒有好好學鋼琴,其實那是廢話,她偷着兩次去看兒子上課什麼樣了。

哪好好學了?疊好幾個紙飛機,往人小女孩兒腦門上扎,給小丫頭的腦門扎的通紅。

惹哭這個,拽哭那個,滿屋裡瘋跑。

就小嘴兒甜,惹完禍圍着鋼琴老師轉圈圈,毫無立場和原則,隨他爸點頭哈腰一樣一樣的。兩個小胖手還不停作揖:

“老師,童童錯了,別告訴媽媽和奶奶,求你了。”

求人不丟人?有求別惹啊?要氣死她了。

當時她偷看時,差點兒衝進去給兒子一頓胖揍。

一想,愣是咬牙忍住。孩子小,她不是出差了嗎?冷不丁出現,再消失,那就不好撒謊了,孩子思維會混亂,會瞎說。

到時候恐怕她和王建安沒到最後一步,婆婆大姑姐二姑姐也得頻頻上門。

頻頻上門只有兩點可能。

一,逼迫她趕緊回家跟王建安好好過日子。

你說王建安那樣兒,不要她了。他倆都說那麼透了,她是不是硬貼?這不是逼王建安得接受她嘛,那當初折騰什麼,互相折磨對付唄,初衷就變了。

要是逼迫她趕緊倒地方,離就麻溜辦手續……

楚亦清又嘆氣的從方向盤上擡起腦袋看前方。

瞧瞧她做人多失敗。

弟弟不跟她說話,弟妹叫姐夫都不叫姐。父親和奶奶對她吹鬍子瞪眼,嚇的她不敢回孃家。母親呢,每次私下跟她說話都恨不得掐她一頓。

結果走到今天這步,到了婆家,這麼多年,付出不付出先不說,一想到老王家要知道她和王建安這樣了,居然沒自信他們會勸繼續過,居然會覺得還有百分之三十可能,讓她楚亦清趕緊倒出王家媳婦的位置。

楚亦清心裡不痛快,那別人就得遭殃,她一向不委屈自個兒。

將雨刷器調到最大檔,楚亦清瞟眼外面的瓢潑大雨,她忽然嘴角一翹,還好,今天心再堵也有一件樂呵事兒。

走,瞧瞧去。

楚亦清的灰色轎車行駛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一路很順,連個紅燈都沒遇上,目的地很明確,只二十分鐘就到達了變壓器廠。

她將車大搖大擺的停在工廠大門口,擡腕看了下時間,坐在車裡拿起口紅補了補妝,隨後就雙手環胸靜等。

工廠裡陸續出來好幾波下班離開的身影。

有準備充足打雨傘的,有穿着雨衣騎着自行車匆匆離開的,也有準備不足頭上只套個塑料袋的。

乾等也不見她想見到的人,不過楚亦清很有耐心,越晚越代表事情成了。

李春蘭此時正坐在工廠黨委會的各位領導面前,她低着頭,眼中噙着淚。

廠長嘆息了一聲,衝宣佈決定的主任點了下頭。

“李春蘭同志,作爲質檢員,由於你的失誤,咱們工廠未能按照合同要求提供合格的變壓器,造成江西歐式陶瓷”四條素窯,在燒紙過程中產品全部報廢。”

李春蘭顧不上其他了,她不停地捂嘴搖頭:“那天不是我的班,是我們二車間張副主任晚上有事兒,我替他值的班。”

工廠主任有些不耐煩:

“那你有沒有拿他那份值班費?李春蘭,不要以爲領導們都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爲。

國家爲什麼會規定工作時間,明明咱廠九個質檢員,你爲了掙加班費,白班不算,一星期除了你自個兒該值夜的,還爭搶着幫別人加班。

你能不困嗎?一個人精力是有限的,能不失誤嗎?你很讓我們失望,你的質檢員資格將被吊銷。”

李春蘭瞪大淚眼。什麼?她熬了多長時間考下來的資格證,被吊銷?被?

奈何主任還沒說完,提起也氣的夠嗆:

“你知道給合同方造成多大的損失?三萬六。這個天文損失先不說,那歐式陶瓷跟咱廠合作多長時間了,就因爲你的失誤,我們不僅要賠償,要馬上派工作人員去江西重新安裝,明年的合同要泡湯了。關於損失這塊……”

剛剛還在爲吊銷資格證覺得受不住的李春蘭,立刻驚叫的跳起身:“主任,廠長!”瞬間撲向了領導席的桌子前,滿眼懇求:

“我是替別人班,吊銷證件,在廠裡幹臨時工都行,不能讓我賠錢吧?我沒有,我家裡很困難,我家連吃飯都顧不上了,哪有錢賠啊?再說這也不怨我啊,你們找張主任,我不要值班費了,明明他的事兒,怎麼能讓我頂包?”

廠長覺得這女人,瘋起來一點兒面子都不顧啊。

你丈夫是鐵警科長,相貌堂堂,一看就很有本事。比照一般人家條件要好很多,可這女人向來給大家的印象就是很窮。

不僅搶着值夜班掙錢,還跟誰說話都苦窮,弄的挺體面個人家,她快成廠裡出名的困難戶了。

做人留一線,主要廠長也明白,逼死這女人也拿不出,再一個,或許不僅是質檢的原因,還有車間流程出了問題。

“李春蘭,雖然你的行爲給工廠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但鑑於你……”

李春蘭茫然地站在大廳裡。

有一個車間聽到信兒的,都紛紛等她、跟她說話想勸勸,站她面前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有些無措,她也視而不見。

她心裡只回響着一個聲音:

吊銷資格證,取消質檢員資格。她白學了,去哪個工廠應聘也只能從臨時工幹起。還有廠子的那句:處理決定開除。

本打算下車會一會李春蘭的楚亦清,當看到失魂落魄的李春蘭連雨傘都沒打,穿件的確良格襯衣,米色褲子,白襪子白涼鞋,沒一會兒功夫就被澆個徹底,還拎個布兜。

楚亦清摸了摸鼻子:都什麼年代了?怎麼感覺時代在變,李春蘭卻沒變,跟七十年代那陣的打扮還一個模樣呢。

她瞬間索然無味兒。

覺得自己早知道李春蘭這個德行,何必拐個大圈兒。先要了解李春蘭愛佔小便宜搶值班,又很湊巧,江西歐式陶瓷可和她的藥業是鄰居。

楚亦清啓動車,在快開到李春蘭跟前兒時,她忽然踩油門提速。

當急速的輪胎壓過一個大水坑,她在倒車鏡裡看到瞬間被崩的滿是泥點子的可憐可恨女人,看到那女人頭髮溼噠噠狼狽的沾在臉上,她嘴邊兒泛起濃濃的笑意。

心裡卻咬牙汽車地想着:

李春蘭,你都不配當我的對手,不配我下車和你說一句。

而壓倒你最後一根稻草的永遠不是我,而是你的丈夫。

知道我爲什麼會那麼瞭解你嗎?因爲你們動了我的那根稻草!

章節目錄 第六一一章 你活的是真酣暢淋漓

汪海洋出差歸來,抓了兩個前逃犯,工作上交接休息,情感生活上卻不輕鬆。

胳膊上被劃了一刀,包着厚厚的紗布,他還得給妻子孩子做飯。

緊蹙起兩道劍眉,自個兒沒怎麼夾菜,吃完一碗飯剛要起身再添飯,一擡頭,發現對面的李春蘭連筷子都沒動。

汪海洋嘆息着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李春蘭碗裡,什麼時候他家吃飯變的這麼沉悶了。耐下性子小聲安撫女兒:“出去玩一會兒,不過只能一小會兒,然後回來睡午覺,不可以跑太遠,聽到沒?”

他女兒乖巧的點了點頭,又衝李春蘭道:“媽媽,你快吃飯吧,要不然該涼了。”

李春蘭勉強扯了下嘴角。

等支出去女兒了,兩個人對着沉默了好一會兒。

還是汪海洋主動打破了沉默,伸長胳膊碰了碰妻子的飯碗,探探涼沒涼,這纔開口勸道:

“工作丟了就丟了吧,找不到合適的新工作也沒事兒。

不是還有我那份工資?吃飯吧。啊?”

對面的女人毫無反應,繼續呆坐一臉苦悶。

汪海洋不得不放下筷子:

“咱家啊,春蘭,又不是租房子,又不是沒米沒面,手頭還有些存款,每個月也有進項。

我工資比普通人家高多了,你何必折磨自己呢?

你呆個仨月倆月的不影響任何事情,真不至於。你看看你這幾天瘦的。”

“不掙錢,我個白吃飯的。都白吃多少天啦?眼瞅着就要買白菜蘿蔔土豆子了,再說在哪呢存款?”李春蘭很泄氣,很頹廢,她怨自己怨的不行,但怨的同時也沒忘了否定手頭有錢。

汪海洋懶得犟有沒有存項:“那怎麼能是白吃飯呢?正好你趁着這陣兒休息休息,調養身體,多陪陪女兒。”

李春蘭騰的站起身:

“你別跟我說話,煩得慌!

我不上班,我丟了工作?我能指望你啊?你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能不能讓我們娘倆指望上,自個兒不清楚嗎?!”

汪海洋瞬間冷了臉。

指不上他,這話說的太傷人。

指望錢就能指上是吧?所以纔沒工作跟瘋了一樣。

他一走這麼久,帶着傷回來,沒被關心過一句也就算了,妻子說摔打東西就摔打,說發火就發火,怎麼商量都不成了。

“那你爲什麼要替人值班?你不值班能有這事兒?”

李春蘭兩眼噴火,指着汪海洋鼻子方向大聲怒道:

“你說爲什麼,爲錢!我不想讓我女兒跟她媽似的,苦哈哈,一副窮命。我要讓她成爲人上人,我拼了命掙錢就爲她,讀書嫁人都是她挑別人!”

汪海洋覺得簡直不可理喻,一股子銅臭氣,天天錢錢錢掛在嘴邊。

少了她們娘倆花的,這麼抱怨生活也行,不缺吃不少穿的,這是爲哪樣!

也被氣的站起身,擰緊眉頭一臉對妻子無語的狀態,連續點了幾下頭才說:

“你往死裡熬夜值班,你女兒就能人上人了?

我出差這麼久,你前段日子居然把她鎖屋裡,多大點兒個丫頭,就不怕有什麼事兒嚇着她?你這是爲孩子好嗎?她那腳怎麼燙着的!

關鍵是你值夜班掙大錢也行,你值出什麼名堂了?除了身體越來越糟糕。

沒讓咱賠錢就偷着樂吧,一天天瞎算計,算計來算計去,差點兒讓你把咱家折騰的底朝天!”

李春蘭立刻翻臉,直撲汪海洋。

又是砸拳頭又是推搡的,有幾下直砸在了汪海洋的傷胳膊上,眼淚噼裡啪啦的也掉了下來,瘋狂喊道:

“汪海洋你什麼意思?!我剛在家呆幾天啊,你現在來不來就開始嫌棄我了是吧?啊?!”

精神病,瘋了,無話可說,再不會安慰她一句,愛怎麼作怎麼作吧。

汪海洋一把甩開妻子,狼狽的甩上家門,將妻子的大喊大叫關在門裡面。

他出了單元門才發現,自個兒腳上穿的是拖鞋。秋天已經轉涼了,光腳丫子穿拖鞋,他蜷縮了下腳趾頭。

唉!

左拐右拐居然走到了正街,一擡頭是個小賣店,汪海洋擡腳邁了進去,拿起了公用電話。

從跟王建安打架以來,他的心口一直惦記着一件事。

奈何出差走了這麼久,天天在各個村子蹲守尋找犯罪嫌疑人的影蹤。

而那惦記的事兒就是:亦清還好不好。

楚亦清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擺着四菜一湯,四菜卻沒動過,一邊舀着熱湯時不時抿一口,一邊翻着經濟報刊。

聽到電話響她也沒當回事兒,可聽到秘書小張那句:“噢,汪科長你好。楚總啊?”

楚亦清放下了湯碗,衝小張微微搖了下頭。

“楚總去分公司開會還沒回來,您有什麼事兒我可以記下轉告,好,好的。”

楚亦清挑了下眉:“讓我給他去電話?”

小張搖了下頭:“沒,他說再打給您。”

楚亦清捏着睛明穴靠在沙發上:“李春蘭那面找幾個工作了?”

“李師傅說找仨了。楚總,我已經都溝通過了,凡是她找的,我都會親自去辦讓她成不了,除了我和李師傅,還有工廠負責人知道,沒人知道的。”

楚亦清對秘書給她辦私事還時刻注意影響,她很滿意。那女人果然不如她所料,都能玩命值班的人,可見對錢最親,沒工作沒安全感。端起茶杯微微一笑道:

“小張,別人家一找就攪黃,時間長了多打擊人啊。

那些個工廠還得戰戰兢兢,不知道的得以爲她李春蘭是什麼大人物,讓咱們四海集團這麼注意。”

“啊?”小張一臉疑惑。

“天越來越冷了,別讓人家白去嘛。可以讓她試用一天,幹完活再打發走。”

小張立刻笑了。

對啊,一天試用期怎麼算錢。而且剛到某廠應聘的,一般試用時表現都好,有期待嘛。既能打破期待,還能讓她白乾。

“是,楚總,我明白了。”

楚亦清乾脆躺在沙發上午休。小張默默收拾好桌子出去了。

在小張心裡,她沒有是非,作爲優秀的手下,她也認爲就該如此。

當年橋樑建設那個項目,楚總也讓地方上一當官家的兒子給暗算到差點兒摺進去,舉報楚總的行賄材料都準備好了,也差點兒沒有今天的四海集團。

私下裡你來我往,你死我活,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當面卻要握手,坐一個飯桌上談笑風生。

最後以折騰進去兩個敢在項目上受賄對方錢的官兒,這纔算拉倒,纔有了之後的資金,有了今天的四海集團。

她見慣了,麻木了。就李春蘭那點兒事兒,是經她手辦的最小的事件、最小的人物。

雖說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可那又如何?她小張就知道,如果有一天,無論她家裡還是她這個人出事兒,丈夫都不一定能指望上,可楚總就會拼盡全力幫她、護她。

幹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她只需要忠於。

而汪海洋在花了兩毛錢打了個電話後,他又去鄰居家找到女兒,重新回了家。

領女兒就是怕還無休止的爭吵,卻沒想到李春蘭已經換上外出的衣服,冷冷淡淡道:“晚上你給她做飯。”

汪海洋知道,這是又出門找工作了。質檢員資格被取消,又不認可不是特別好的班,怎麼可能能輕鬆找到活呢?

等到他吃了幾片消炎藥睡了一覺,他又出門去了小賣部打電話。而這一次,楚亦清接了,接起被關心的問道:“你還好嗎?”

她低落回道:“海洋哥,能請我吃飯嗎?見面細聊,行嗎?”

這麼回話,這是情況不好啊。打她了?罵她了?離、離婚了?

汪海洋想到離婚心口一顫:

“行,去哪?”

“上次咱們去那地方。”

上次去那地方?貴啊。

汪海洋回了家,急匆匆給女兒熱了飯菜,囑咐了幾句話,翻到存摺去了對着衚衕口的銀行,在銀行沒下班前取了五百塊。

而掛了電話對着鏡子抹紅嘴脣的楚亦清,忽然畫着畫着面露憎恨。

現在問我怎麼樣?早想什麼了?不可靠的男人,跟當年一樣一樣的。

我讓你打我家王建安,只折騰的你們生活窘迫,沒有負債累累,都算我手下留情!

她的腦中,又浮現起那天王建安被揍的鼻青臉腫的模樣。咬牙切齒:她丈夫只有她能欺負,剩下誰都不行。

章節目錄 第六一二章 只是一場錯以爲是(爲盟主太古尊無影的小號和氏璧+)

對於楚亦清來講,這頓飯、沒什麼意義。

她傾聽比較多。

吃着三百六的飯菜,楚亦清只對汪海洋道:

“我現在已經是半離婚狀態,不需要多久,恐怕就得辦手續了。”

瞧,對面那男人立刻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甭管汪海洋樂不樂意,她楚亦清都因爲和他綁一起纔有的今天。

而男人啊,尤其心思複雜的男人,他恐怕得把她離婚這後果、這責任,主動綁在自個兒身上。

聽,對面那男人開口了:

“亦清,都怨我,如果不是我回京都頻頻找你,我……其實你不該如此,女人離婚會被人嘲笑的,比我要艱難。”

她能說什麼?

“都是緣分罷了。跟誰分手,跟誰相聚,緣聚緣散都是天意。

今天我告訴你這事兒,只是想說,你再見我,不用躲躲藏藏了。

本以爲上次那樣結束,你不會再見我了。

其實主動提出再見面,也是爲了讓你看見我好放心。我還好,還是老樣子。”

想起上次話說的那麼絕,汪海洋臉色微紅,感情的事兒,有誰能說的清?意味深長道:

“我也是真想見見你,確認一下你怎麼樣。一直出差所以……”

楚亦清站起身,她只動了跟前兒擺的涼菜,其他乾脆沒動筷,衝汪海洋笑了笑:

“改天吧,我是很方便,如果你也方便的話,改天再約。我晚上還有個電話會議。

其實那個盆景……

海洋哥,你當時就該跟我說。

畢竟是因爲我讓你升副處會更難一些。不過你的才華在這,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時給我打電話。

你女兒也自己在家,早點兒回吧。”

楚亦清轉身拎起包就出了包間。

她扶着樓梯下樓,每一次高跟鞋敲響在地面上的聲音,都似重重敲打她的心。

她這次離婚鬧的……

人啊,只有在退無可退才能搞清楚自個兒要什麼。

楚亦清問過自己,真離婚了,兒子給汪海洋帶幾天,放心不?

答案根本不需要考慮就否定。她連這點兒信任都沒有,她喜歡個屁啊?

如果自己現在死了,童童還小,錢和公司給誰?給誰不心疼?

答案無非就那麼幾個人,一個弟弟,一個就是王建安,怎麼砸,怎麼花,怎麼傾其所有,一個字值。

她也問過自己,那怎麼給汪海洋也花錢了呢?自個兒可是明白自己的,她其實算是個摳門的人。

而現在想來,楚亦清覺得有點兒像小時候給鄰居家小尾巴孫倩兩件舊裙子,不值錢,沒幾個錢,花錢買個高興,買個陪伴,但不是朋友,是她楚亦清附屬品。

那瞎折騰什麼呢,就因爲不甘?就那份不甘弄的兒子兒子不能隨時抓過來胖揍一頓,丈夫丈夫不能半夜再踹一腳給她倒水喝。

看,又是一個寂寞的晚上,弄的自個兒沒家了。

楚亦清走到停車場,一場秋雨一場寒,她裹緊風衣,坐進車裡。

要說恨汪海洋嗎?

理智的說,她和汪海洋一個巴掌拍不響,她和他誰都不冤。

但她此刻又被“不甘”二字給捆綁了,明知道再見面毫無意義,可她不但要見,還要多見幾次。

她可忘不了汪海洋動手打王建安,她捱揍、她被王建安磋磨成那副德行,她都沒動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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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方面。

該死的李春蘭,管不住自己男人,你就是在家和汪海洋打翻天了也沒人管。要覺得真是她勾引的,或者來找她,那都行。

可你把王建安扯裡頭,弄的王建安送上門被你丈夫打,你真不瞭解汪海洋是什麼人嗎?該死的女人。

當年,李春蘭,汪海洋拽着你手說走就走,今天她楚亦清反正也被作的家要散了,兒子都見不了了,那咱就新仇舊恨一起來。

覺得砸了飯碗就是對嘴欠的懲罰嗎?不,那不過是開胃小菜。

你的丈夫,將因爲仕途,將因爲你沒了工作變的越來越歇斯底里而丟下你,讓你也嚐嚐這滋味兒,別躲在幕後藏着。

像當年的我一樣,像現在的我一樣。

不過託生是個技術活,你李春蘭命不好,我被丟下,不影響什麼。

你被丟下,天會塌了吧?

楚亦清前腳到了辦公室,後腳電話就響了。本來還因爲處理這後續心情糟糕透了,結果聽到電話裡王建安的聲音,她趕緊問道:“家裡出什麼事兒了?童童怎麼了?”

王建安舔了下脣:“不是童童。”又一頓,一想還是因爲兒子:“爸媽跟二姐去鄉下了,大爺家的堂弟結婚。家裡沒人,你是不是陪童童吃頓飯什麼的?他開學,你出差,你答應他的也沒做到啊?別人家孩子都是爸媽一起領着入學。”

“你爸也去了?”

王建安有點兒火大,這是重點嗎?

關鍵是他還因爲撒謊莫名火大,怕被楚亦清多問幾句揭穿。

其實孩子沒怎麼找過楚亦清。一想到這,就覺得兒子沒良心,楚亦清呢,沒長心,這些年,時間都喂狗了。語氣很不好道:

“那是親大爺,你說呢?我意思是家裡沒人,你領孩子出去吃頓飯,再出差也不能一走走幾個月,他這兩天媽媽媽媽的抱怨你。”

楚亦清握着電話連連點頭,激動的連點了好幾下,纔想起王建安看不到:“去老莫,我請你們爺倆吃飯,他愛吃那的漢堡。咱這就走?”

王建安嗯都沒嗯,直接就想掛電話。又聽到話筒裡的女聲喊道:

“王建安,你給我開車。外面下完雨天冷,把他厚外套穿上,別穿雨靴,找雙旅遊鞋棉襪……”

王建安啪的一聲扣上電話。

對於自己這沒皮沒臉沒自尊,分開這麼久了,天一冷更惦記楚亦清那雙冰腳丫,恨自己恨的不行。

到底還是用孩子的藉口,打了這第一個電話。

可這麼怨自己,王建安一步幾個臺階上樓換衣服,聲音裡還是夾雜着欣喜,衝玩具房裡的王昕童喊道:

“兒子,你媽媽回來了,請你吃漢堡包,吃牛排,快着點兒,自個兒找襪子穿,找厚衣服。”

王昕童手攥汽車模型零件,站在門口扭頭看爬到二樓的背影:“爸爸,好突然啊?”

“突什麼然。一點兒不惦記你媽媽,你個小王八蛋!”

……

兩口子帶着孩子,外人不知道的,誰知道這家人什麼情況,看起來跟往常一樣。

楚亦清呵斥王昕童:“浪費食物可恥。我有沒有說過,吃不了不點,點了就一定要吃掉。你知道有多少跟你一邊大的孩子吃不上飯?”

也難得穿上訂製藍襯衣的王建安,兩手分開拉架的姿勢,勸啊:“你怎麼纔回來就罵孩子?你都說他不想你。換我我也不想你。”

楚亦清手中的刀叉一頓,四目相對,王建安尷尬的躲開眼神,又搶過他兒子的盤子:

“我吃我吃,他吃不了我都吃了。”

“王建安。”

王建安嘆息了一聲,用複雜的眼神望着抹着紅嘴脣的楚亦清。

“你慢慢說,語速那麼快,給童童嚇也嚇的不知道該幹嘛了。”

而心裡卻泛起解釋不清楚的高興,像極了從前。他們好像沒變。

彆彆扭扭是常態的三口人,沒有吃完就散,也沒有開車就走,而是因爲王昕童太胖了,楚亦清得拽着他消食。

這個夜晚很冷,張嘴呼吸有了哈氣,可王昕童兩手被爸爸媽媽扯着,他居然還聽到他媽媽跟他說:

“童童,媽媽對不起,失言了。這樣好不好?等家長會,媽媽和爸爸一起去。”

王昕童調皮的兩腳同時蹦進水坑裡,蹦完又趕緊拘謹地看楚亦清,後者抿抿脣,不是浪費糧食那種大事,忍住沒罵孩子。

王建安卻笑呵呵道:

“兒啊,你真得減減肥,一蹦地都顫,給你媽拽個趔趄。”

等到了王家,楚亦清給她兒子洗澡,王昕童已經開始學會回嘴:“媽,你是女的你出去,讓我爸來。”

她失落,她強勢的給小胖墩的屁股拍了幾巴掌,硬生生給搓了澡,又摟着她兒子英語對話。

等哄睡了王昕童,已經半夜了。

王建安穿着一身家居服,兩手插在褲兜裡,站在客廳裡像是等候多時:“要不然你在這住吧。”

楚亦清關好兒童房的門後,後背略顯僵硬地扭身看過去。

“我是說,我沒別的意思,你回咱臥室睡,我去爸媽那屋。”

“不了,有車,方便。這幾天他們不在家,你下班接了孩子就去公司找我,咱們一起吃飯。不可以帶他去吃滷煮。”

王建安站在大門外,看着消失的車影,肩膀有些無力的耷拉着。

而楚亦清今晚卻睡了個好覺,從鬧離婚那天后,第一次沒有半夜驚醒。還沒供暖呢,可屋裡很冷,她沒找到熱水袋,弄倆塑料瓶灌上熱水塞被窩裡。

但有人睡好,就有人睡不好。

自然,花了三百六的汪海洋,撒謊說是請重要人物吃飯,被一身疲憊又再次沒找到工作的李春蘭給撓到了臉。

汪海洋胳膊上的傷口被裂出血,他沒覺得怎麼樣,甚至很理虧的任由李春蘭又哭又嚎的大半夜往他身上撲。

可臉被指甲刮壞那一刻,他看到女兒披散着頭髮站在臥室門口,面子裡子都受不住了。

這個女人,已然變成了神經病。三百六,他出差這些天外加工資,比這多多了,可那女人口口聲聲吵嚷道:“汪海洋,你不是人!你別花我錢,你喝我血得了!”

錢,又是錢,她跟錢最親,面目可憎的女人。

章節目錄 第六一三章 揭開(爲盟主忽然好想你+)

在畢月緊鑼密鼓抓緊在上大凍前,將酒店蓋個幾層的時候。每個人的身上都發生了很多事兒,包括她自己。

不過,先說聲楚亦清的身上發生的事兒。

……

那天晚上之後,鬧過吵過,因爲三百六十塊錢差點兒沒心疼死自個兒的李春蘭,和她女兒一起吃了汪海洋打包的剩飯剩菜。

她病了幾天,又重新找上了工作。

她有種第六感,老天在跟她作對。

因爲她最近黴運連連,依舊找不到。即使降低自己的要求,哪怕幹臨時工,也找不到。

像是一夜間,很多人都知道她給變壓器廠虧損了三萬六。

汪海洋老家的大伯大姑又都開口借錢,有股骨頭壞死要治病的,有給小兒子想在冬天沒農活辦婚禮借點兒的,有求必應還的是人情債,因爲公公在得了急病病重的時候,這些人都幫過。

李春蘭沒敢挑戰汪海洋的底線,她也沒敢不借,怕親戚聯繫到汪海洋,只怕會借的更多。

錢越花越少,越拿越空。

有時候她也不想吵,可她控制不住。

因爲她發現貧賤夫妻的夫妻二字,只貧了她一個,丈夫該吃吃該喝喝,戴着手錶,穿着警服,皮鞋鋥亮,頭髮只要長一點兒就會去理髮店修邊兒,只有她一個人看起來憔悴又蒼老。

每當看到意氣風發的丈夫,她那股心頭火旺的不行,似要燒着自己。

這天在飯桌上,他終於在被撓後跟她說話了。

“你還沒找到工作呢?不工作指定是不行,這家裡靠我一個人,確實壓力大。”

“你什麼意思?”

汪海洋抿抿脣:“我是想說,你不可能被吊銷資格還能幹質檢員,有什麼活找什麼活,不要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不是,剛剛那句,不工作指定是不行那句。”李春蘭瞪着眼睛等答案。

汪海洋知道妻子又要較真兒無理取鬧。

不過他說的是實話,以前不顯,現在發現真的不夠花,哪有一個女人,不缺胳膊不短腿的,家裡條件又不是多好,就這麼呆着的?

關鍵是完全可以先找一個對付幹。可他發現妻子找工作態度有問題。

他馬上就到了三年那步提職的檻了,他……

“你找工作的態度有問題。所以纔會總找不到。”

“你跟我去找過?你以爲我還清高的只幹質檢工作?”

“那你這是?”

“汪海洋,我對你很失望。你養不起家,原來給你當媳婦,要是不工作,就成了天怒你怨的事兒。我告訴你,那是因爲你無能!”

李春蘭騰的站起身,

汪海洋閉了下眼,無波無瀾的聲音告知道:“我最近會住單位,有個棘手的案子要突審。”

他收拾東西,聽到李春蘭趴在牀上痛哭像是沒聽到,他累了,就躲出去兩天。

而汪海洋沒想到的是,他只離開這兩天,那個棘手的案子能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在火車上打傷了人,經過公安醫院鑑定輕傷,還是嚴打的時候,自然從重。

可犯罪嫌疑人的家裡條件不錯,父母登他家門了,最離譜最讓他不可置信的是,妻子鬼使神差收錢了。

再次回家的汪海洋,望着桌子上的錢,他沮喪的揪住頭髮。

他不明白李春蘭有什麼臉哭,他拿着這些錢還給人家,對方給他放了錄音,證明他收了,還了也是進退兩難。

他忽然暴起給了李春蘭一巴掌,一掌將妻子扇的趴在了地上,活動活動頸椎,剛要再上前,跟放學回來的女兒四目相對,終又放下了又擡起的胳膊。

汪海洋給楚亦清打電話,主動提出要請吃飯。

而這次吃飯不再是“敘舊”,他非常明確告訴楚亦清兩點。

一,他跟李春蘭過不下去了,那女人要送他進監獄,太可怕了,腦子裡裝的是漿糊,夫妻感情破裂。

二,他把那個案件的材料早就交上去了,晚了一步,真打算收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也於事無補。

怎麼辦?那家鬧的要拿錄音去找局長。

升不升副處不要緊。嚴打可不光嚴打這些,裡面還有受賄啊,他怕被脫掉警服。

楚亦清聽完,吃了幾口菜後才說道:“海洋哥,有我呢,你把那些錢放你局長桌子上,該怎麼回事兒就怎麼回事兒。脫警服不至於,升職也不是沒機會。你信我嗎?”

從這天起,汪海洋不再回家,心裡是滿滿的對楚亦清的感謝,以及他徹底放下了那層“皮”,他想他的人生或許能重新開始。

所以任由李春蘭拿孩子當藉口,無論說孩子病了還是她病了,他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可就在他要升職的檔口,楚亦清出差了,她去了江西

楚亦清很忙,在考察她的藥業公司,在跟着一羣穿白大褂的人做最後的準確,準備這批藥進入臨牀試驗。

在汪海洋得知內定的名額沒他,又被局長調查談話的時候,他愣了,難道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不是錢交上去了?

局長看清了:“唉,小汪,鬧的很兇啊,影響很不好。我明白是什麼情況,可……唉!你的妻子,她在很多時候都代表你啊,你會說不清。恐怕你得下去鍛鍊幾年。”

也是在他失魂落魄的時候,楚亦清那個遲來的電話,作爲汪海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她,終於用着狠厲的聲音告知道:

“汪海洋,我都準備要幫你了,該找的人,該走的關係,我進行了一大半兒,可你知道我爲什麼停下手?

因爲我無意當中得到一個東西。上面詳細記載我們每一次見面時間,談話多久,在哪遇見,進哪個包間,甚至莫須有的湊巧共同去同一個城市,走了多久也寫的清清楚楚。

她好厲害,她怎麼不干你那一行,是吧?想知道她是誰嗎?

是你的妻子,李春蘭跟蹤我們大半年,拿着日記本找上了王建安。我纔有了今天,你纔有的今天。

她日記本就在我手裡,你要不要來取證?要不要看看你妻子都背後幹了些什麼?

我幫你,誰幫我?要怪你這輩子也怪不着我!去問問她,還想怎麼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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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大家不愛看這幾個角色,可是快完本了,總要告訴大家後續,所以你們也應該能看出來,我急速的寫,急速的發,快速簡略說完,不再運用塑造人物角色細節的寫法,因爲沒必要啊,大家不喜歡看,費力不討好的事兒,我還是少幹爲妙,要不然看不順心該攻擊作者了,我忙一天了,再擠時間更新多,很容易玻璃心。不過寫到這,平靜了。睡覺,大家晚安。

章節目錄 第六一四章 告一段落

楚亦清她自己認爲,她沒和汪海洋說一句謊話。

她確實剛回京都,一天一宿的時間,只短暫休息兩個小時。

至於拜託人辦工作,提攜一下,升個職等,那也是真的。截止到目前已經進行了一大半兒,就差最後一哆嗦,只不過和汪海洋無關。

楚亦清一臉疲憊的靠在老闆椅上,一手握電話,一手揉着額頭,等對方接起那一瞬,她馬上猶如精神煥發般坐直身體說道:

“郭主任,小楚啊。是,我剛出差回來。聽我秘書說完,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了,我們家王建安有個好領導啊。

什麼大忙人,瞎忙而已。

沒有對比性的,你們是爲人民服務,我也就是給國家多交點兒稅。

方便一起吃個便飯嗎?

公主府修了,您知道吧?現在叫月滿西樓會所。

我打算約着您,再叫上劉局長,咱們去嚐嚐鮮,瞧個熱鬧,好好,那咱說好了……”

秘書小張面帶微笑看着打電話的楚亦清。

姐夫的升職材料已經遞上去了,多麼值得高興的事兒。

老闆人在江西,心裡還掛念這件事兒,現在塵埃落定,老闆心裡也能鬆快鬆快。

楚亦清也是挺高興的掛電話,臉上狀態也不再是那麼疲憊。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她拿起噴壺噴着盆景時還嘴角邊帶笑,不過只一會兒,她又一挑眉道:

“讓李師傅撤回來吧。”

小張疑惑:“那李春蘭那?”

楚亦清放下噴壺,雙手環胸仰望外面蔚藍的天空,清冷道:

“無用的人,何必再浪費時間。以後汪海洋的電話,通通說我不在。”

而同一時間,渾身猶如調入冰窖的汪海洋,他一雙明目中滿是憤恨。

最恨一個人什麼樣,他現在就是什麼樣的表情看着跟他十年的妻子。

李春蘭甚至沒敢回望,她被汪海洋身上駭人的氣勢,嚇的不自禁倒退兩步,眼神只落在丈夫哆嗦的右手上。

她有直覺,丈夫已經不是想打她的事兒,是想讓她死一般。

汪海洋就以這樣焦灼的狀態,沉默了好一會兒。

沒動作,沒說話,腦中卻閃過一幕又一幕。

汪海洋覺得他穿衣服了?他明明光着,在兩個女人面前,他一直衣不蔽體!

他像傻子一樣盯着盼着電話響,連上廁所都要着急忙慌,就怕誤了楚亦清的電話。

他一遍遍打到四海集團找楚亦清,希望能在一個男人事業上最關鍵的時刻得到幫助。

他甚至失去了正常判斷的智商,居然跑到了四海公司的門口問:“楚總的行程”。

那門衛用着他是神經病的眼光。是啊,門衛怎麼能知道老闆的行蹤。

可他是真傻嗎?他是真着急,他見不到,他抓住最後那一根稻草,像病急亂投醫。

可見,升職,對他有多重要。這身警服,對他有重要。

他是怎麼有的今天,李春蘭,拼了多少次命,她不知道嗎?

先是跟蹤,一手策劃讓王建安摻和進來。這種眼看着三年一不檻的時候,她收禮,讓他被迫戴上受賄的帽子。又在關鍵時刻,那個詳細記錄的日記本,惹怒了楚亦清,毀了他從前一次次拼命的所有努力。

汪海洋怒到頂點,手攥拳又鬆開。滿腔怒意一開口只幾個字:“離婚吧。”

李春蘭一直觀察丈夫的變化,她知道她惹禍了,所以他不開口,她也不吱聲。

但他說什麼?李春蘭覺得自個兒有點兒耳鳴了。

他怎麼能面對年華不再,爲這個家操持的一臉褶子的她,說出這麼不是人的話。

一直一直以來,她對這個家把能付出的都付出了,就差榨碎骨頭。倒是他,他纔對不起這個家,他怎麼能說離婚!

“你跟我離婚?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一時貪念,我、我不是沒有工作了嗎?我腦筋出問題我才收錢。我後悔了一百八十遍了!可你不能說離婚,有我說沒有你說的!”

李春蘭上前兩步,她又忽然像想起什麼了似的,抓住汪海洋的胳膊急道:“沒升職?泡湯了?不對,你不是最有希望的。因爲錢?你們局長講不講道理,錢不是已經交上去了?還想怎麼的啊?”

汪海洋爲自己的命運悲哀的眼圈兒紅了,他冷笑了一聲:“升職?不被扒掉這身衣服,我是不是得給父母上墳,謝他們保佑。”

“啊?”這一刻,李春蘭半張着嘴滿眼震驚。

“離婚。你幹了些什麼你……”

李春蘭已經跑走,她一手拿起棉襖,一邊急的不行穿皮鞋,嘴裡還不停罵道:“我去找你們領導去。這不是欺負人嗎?錢咱們也沒留下,還怎麼的啊?扒掉你警服,我躺你們單位大門口,我貼大字報,我?我?你放心,我不能讓你也沒工作,是我收的,讓他們有什麼事兒衝我來。”

“夠了李春蘭!”越這樣,汪海洋越想一把火燒了這個家,他憤怒的眼神猩紅,指着一隻腳穿着拖鞋、一隻腳穿着皮鞋的妻子說道:

“我只要你離婚。你太可怕了,你這個女人,枕邊十年的妻子像個毒蛇。你跟蹤我和楚亦清長達半年之久。”

李春蘭身體晃了晃。

“你懷疑我和她有什麼,你一次兩次哪怕三次發現,你介意,你找我談,你罰我怎樣,我今天不怨你。

可你背後搞那一套。

楚亦清剛告訴我那會兒,我直到下樓都沒想清楚,那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我們有什麼不能溝通的?我們十年夫妻!可我現在明白了。不就是想毀我嗎?你看看我現在還有什麼,你還能毀點兒什麼,拿去,都拿去。

李春蘭徹底慌了,她不停搖頭:“不,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你一次次趴窗尾隨,偵察反偵查,你比我還熟練,你不是毒蛇你是什麼?哪個正常女人會受得了?你能一次次像有窺癖症似的忍着,只爲蒐集證據,最後策劃成功交給王建安。

想到他會去我單位大鬧了吧?想到王建安饒不了楚亦清他也饒不了我是吧?

我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沒有讓事件像你預料的那麼發展,沒有造成什麼輿論,你是不是很失望?

對,沒有成功扒下我這套衣服。你開始收禮,這回更狠,嚴打的時候,你是想送我進監獄。”

李春蘭一腳高一腳低又重新跑進了屋,一把拽住汪海洋胳膊,眼淚流過臉頰流向脖子:“海洋,海洋你聽我說,我錯了,我只是恨楚亦清。我是嫁你了,可她那個人影攪合我們日子。她憑什麼?她要錢有錢要家世有家世,她比我漂亮比我能耐,她有丈夫有兒子她爲什麼跟你再見面還勾引你。我有什麼?我只有一個你。我只想毀了她,不是你!”

汪海洋沒怎麼使勁的揮開胳膊,李春蘭就坐在地上。

“你知道王建安爲什麼只是當時氣不過去找我?過後爲什麼沒再去?爲什麼算了?

你真以爲王建安沒能力搬倒我?

因爲他怕楚亦清丟臉,他把楚亦清當人、當妻!

他回家去鬧楚亦清,也不希望任何人看到楚亦清的笑話。

這就是你和他的區別!

沒有楚亦清,我也會和你離婚,我跟你過了十年,你、毒婦!”

汪海洋推開他家房門的時候,一滴淚滑落到警服上。因爲他視而不見女兒,從女兒身邊大踏步離開。

……

從這天起,夫妻倆進入讓彼此折磨似要發瘋的狀態。

一哭二鬧三上吊。

李春蘭哭求錯了,汪海洋只住單位,接起電話就掛斷。

李春蘭爲挽救瀕臨散場的婚姻,她還去了局長辦公室,外人看來就是鬧,她讓領導給她做主。

局長施壓汪海洋,奉勸眼下別出事兒,他其實很看好汪科長,能幹,有膽氣,想試着留下他。

汪海洋心裡卻一絲高興的情緒都沒有,只說對不起同事們。

李春蘭病了,脫水到得去醫院,還威脅汪海洋不去看她就割腕自殺,汪海洋去了,可他照常如舊發現她沒死就走。

除了折騰的家裡存款折的數目越來越少,再沒其他任何進展。

折磨的彼此都麻木了。

而這個世間,別人照常生活,時間也沒停過,只有當事人在人前強笑,心裡才明白在自己身上都發生了什麼。

至少,楚亦清不關心他們離或不離。

她不打算再見汪海洋,最好連偶遇都不要出現。

至於李春蘭,楚亦清心裡原話:死不死呢。

她很忙,婆婆受不了她出差太久,很“湊巧”,她接的電話回了家,吃了頓烀羊肉,給二姑姐的大姑姐家孩子,安排進車間當個小頭目。

跟王建安演親兩口子,演的一點兒不彆扭。

倒是在兒子王昕童眼中,小胖墩兒覺得好奇怪而已。

因爲爸媽經常陪他吃飯時,手碰到手了,搶着拿什麼東西了,會尷尬到得緩個一時半刻。

他媽還會臉紅了,他爸現在一出門見媽媽,穿衣服熨衣服讓他等也就算了,最誇張的是有一次,居然見媽媽得現剪頭髮。胖墩兒聳了聳肩,也左右仰頭看看,問父母:“你們什麼情況?”答案是兩個人都臉紅,媽媽扭頭裝沒聽到。

可這世間啊,算是算不清楚的。

楚亦清算清步驟,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算計好了開頭和過程,卻沒料到結尾。

她沒想到,闊別倆月還會再見,並且是他們兩個家庭、四個人,以那樣的情況下見到的。

——

別人都實習了,樑笑笑去了實驗小學教四年級語文。

可楚慈望穿秋水也沒等來畢月,他給畢月起了個新名字“小騙子。”

章節目錄 第六一五章 女老闆的生活

如果楚慈叫畢月是小騙子,畢月得管楚亦鋒叫大騙子。

心裡明白,特種兵執行任務,高危、高密。

可明白是一回事兒,要說每每等不到楚亦鋒的電話真的能平靜如常嗎?

還是會有點兒失望。

還得用軍嫂這個身份,強迫自己理解。

所以她也就乾脆沒擡槓:你不是兩天不打三天早早嗎?擱哪呢?撒謊。

算了,不糾結這問題,純屬是廢話。

所以說,從楚亦鋒離開,一直到畢月懷孕近七個月,她只接過仨電話。

一次剛到,問她開業典禮成功不?

她只回答個可成功了,還沒等興奮的形容怎麼個成功法,他就直接說下一話題。

你好不好?孩子們好不好?

畢月翻白眼,你不剛走嗎?我多胖你不知道,故意的。

楚亦鋒沒聽到回答,抓緊時間繼續說他怎麼挨罰,怎麼想她,怎麼惦記娃,怎麼一路鬧心巴拉,怎麼思念她。

又是到了那後給戰友們發糖,臭屁顯擺,他有可能是雙黃蛋的爹,就說這些了。

語速極快,恨不得一口氣彙報碗,根本沒有富有感情,時間僅用五分鐘。

然後就匆匆解釋道:我們任務特多,大隊長等電話,不讓佔用。這是偷着用,進屋取材料來着,恐怕知道了明天還得挨罰。最後掛之前喊了一聲:“媳婦我愛你。”

畢月捨不得掛,也就聽到了忽然有個厚重的男聲怒斥道:“你個臭小子,你愛誰你愛!”

楚亦鋒好像挨踢了。

她沒心沒肺的樂了。

第二次打電話是離開後半個月,畢月一看九點電話響了,那龐大的肚子都沒耽誤她輕巧的轉身,幾步就躥了過去。

她爹孃都看傻了,平常讓遞個凳子都怕麻煩閨女彎腰,外向,太外向了,生女兒沒用。

那時候畢月接起就聽到楚亦鋒說對不起,執行任務了。嚇的她趕緊問:“危險不?受傷沒?”

他語氣輕鬆回了句啥事兒沒有,哥厲害着呢,怎麼能受傷。

緊接着又問肚子情況,倆人剛說三兩句,他就又着急忙慌再次道:

“媳婦,現在隊裡每次任務後的戰力分析都是我來開研討會。大牛來叫我了,對不起啊,我得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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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月握緊電話,聲音裡是滿滿的捨不得:“你晚上也開會?那你明天還能給我打嗎?”

“你不知道從京都來了位大領導到我們這嗎?你往前幾位想,我明天負責安保工作。就這樣,不能再說了。”

畢月咬指甲氣鼓鼓。

掛了後,也沒管她爹孃和倆弟弟坐在一邊,自個兒自言自語嘀咕聲裡有哭音兒。

怎麼特種兵還幹起了保安工作?誰啊?誰去那小城市幹啥去啦?煩人!

拿起個特大號大水蜜桃,氣呼呼一口氣兒啃,只兩分鐘就剩下核了。

第三次是上個月,“大騙子”楚亦鋒好像在邊境某城市。

這回他可隻字不漏,根本不說身在哪個曹營,就說在縣政府找到的電話,正坐在縣長桌子上呢。

爲了安撫畢月的情緒,爲了一解相思,當然了,也因爲大隊長不在,他是頭,他跟畢月打了足足一小時電話。

之前還是那些關心的問啊問,有問題說問題,解決問題。都聊完了,倆人就煲起了電話粥。

外人聽來,很沒營養,太重複了。

你想不想我,哪想了?

咦,在廚房的劉雅芳一臉嫌棄,聽的牙疼。

可有啥招啊?見不着面兒,女兒女婿感情好,她不僅要配合的轟走了要進客廳喝水的小兒子,她還得水果洗着端上去,假裝耳聾沒聽見飄過,連瞅都不敢瞅她閨女一眼。

你瞅那臉紅脖子紅的,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擰個身子想回答那面的流氓問話,還不好意思的樣兒吧。

就是這三次電話,奠定了“大騙子”的由來。

而畢月根本不清楚,就這短短的三個月啊,她脫了夏裝換上棉襖的時間裡,楚亦鋒兩次受傷。

楚亦鋒真的盡力找到一切能打電話聽聽畢月聲音的機會,他真的不是隻重陽剛,他也有柔腸,只是壓在心底牽掛着。

現在特種大隊,沒人再拿最初瘸腿抻着訓練的楚亦鋒說事兒,沒人再注意他那過於英俊的臉龐。

提起楚亦鋒仨字,哪個隊伍的,哪個營的,都伸出大拇指讚一句:“鐵骨錚錚的硬漢”。

可楚亦鋒聽到這誇獎卻沒覺得怎麼樣,他更希望大傢伙不如來點兒實在的,把假期都借他用用,他好脫下軍裝陪着畢月生產,當個好丈夫好爸爸。

因爲畢月月份越大,他越焦心。

而有覺悟的,比如軍輝這種幹部家庭的,有點兒看明白了。

雷大隊長這是幹嘛啊?拿楚亦鋒當騾子使喚?不,聽說明年軍銜條例要立出文件了,得升一批。

只要楚亦鋒敢拼,拼下一次又一次,命足夠硬,這是軍功,給楚亦鋒鋪向上走的路呢。

這些事情,只有楚鴻天清楚,卻不能跟任何人說。弄的楚將軍每次聽到信兒啊,到了家就只會囑咐樑吟秋:

“把你那些吃的喝的,能補的,都給兒媳送去,看看親家家缺啥少啥不?有什麼難辦的,你也幫着張羅張羅。”

話說回來,不知道情況的畢月,這不嘛,今天晚上八點半,她又趕回家了。

其實是特意敢回來的。她覺得差不多又該到了抽冷子打電話的時候了。

這幾天忙的不行。

以至於畢月一進院兒,她娘就挺欣喜咋回來這麼早?

爲啥忙成這樣?

因爲眼瞅着就要上凍,工程活被這天氣耽誤的進度慢了,所有的工人們都在加班加點幹活,趁着上大凍前一定能多幹點兒乾點兒,然後再回家過年。

所以畢月很忙很忙。

她甚至有時候摸着肚子累的問自己:

穿越一回,咋不當人人羨慕的米蟲呢?那日子,過的得多逍遙,她家楚亦鋒又不是不行。

也自從當了老闆,她覺得小老百姓有小老百姓的幸福,以前望着那些大老闆,覺得遙不可及很羨慕。

現在嘛,只剩下的滿腔感受是做人難,做想幹點兒事兒的女人更難,至於像她這挺個大肚子的女老闆,好吧,根本過的就不是人的日子。

大事得掌控工程款,工程進度,工人工資,用人方針,各方應酬。

小事兒啊,那就多了。

比如來的都是十里八村的,誰不認識誰啊?訓人不能當孫子那麼訓,沒人情味兒,可有時候有些人他真蠢。

遠了不說,就親舅舅劉豐和吧。舅媽帶着幾個工人家屬負責做大鍋飯。

畢月是好心,大山哥飯店那面訂菜訂肉,那常年下來都有一個流程,有固定的供貨商。她好心直接讓給飯店送菜送肉的送到工地,省麻煩事兒。

結果啊,劉豐和有一天跟着進城跑鋼筋,在家吃的飯,喝的有點兒多,喝哭了。

拽着她孃的手,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指責她畢月多不是人,連親舅舅都不信。這舅舅不就是仰望外甥女打工嗎?

話很多,聲淚俱下,當場就給劉雅芳哭的一股火上來嗓子啞了。

畢月生氣生不起,她肚子裡寶寶們受不住。

沒辦法,很平靜道:

差錢兒?差表弟不在身邊?差對舅舅你不好?真不好嗎?爲什麼給你們兩口子準備單間,你爲什麼不用幹活當工頭?不是信着是什麼?

再說誰說你只能這樣了,好好幹,領着越來越多的工人,你將來有經驗了,舅啊,還得指望你帶着他們,咱們蓋分酒店呢,各個大城市。

畢月給畫大餅,以前她不會這樣。

可也得說,舅舅變了,那真是守財,天天巡邏不讓人偷懶,一天十八遍,以前微胖,現在肉眼可見瘦的不行,還天天喝金銀花。

畢月只能苦口婆心勸啊:

但公司現在一堆一塊擺在這。不是信不着舅媽,不是怕你們批發菜啊肉啊掙中間差額錢。

你要是着急在京都落戶買房子,接表弟來,借給舅錢不是回事兒。

最後一拍板:倒出一工房,讓舅媽開小賣店。賣菸酒衛生紙,那麼多工人,進城不方便,是不是?先幹着。

將來酒店幹完了,舅媽用處大着呢。

就這樣,磨破了嘴,就怕爹孃遭殃,給舅舅劉豐和是哄好了。不但如此,劉豐和還卯足了勁兒催工。

他現在心態是,信,信畢月說會開分酒店。到時候他真有能耐,幫外甥女管理不是問題,他得學。

當然了,這也有舅媽的功勞。舅媽聽說舅舅作妖后,在夜深人靜連哄再捧勸的,勸道:

“他爹,你可有才華了。咱別給月月拖後腿。她能耐,不借光嗎?她不好,咱還有明天嗎?想想咱兒子,別傷了月月的心。對咱夠意思。”

章節目錄 第六一六章 該生都生(爲盟主Molly0707+)

瞧,這就是她畢月的女老闆生活。

創業初期,事情在她眼中不但不分大小,而且還要事無鉅細。

畢月曾經以爲自個兒心眼很小,二十塊給舅舅都心疼,能敢放權嗎?能敢用親屬嗎?

她本來就不會處理親屬關係,只會簡單粗暴一刀切。

而能讓她改變看法,改變思想,一方面是舅舅的變化,另一方面就是在一次次工地出現問題時,她也在檢討自己。

不是不能有親戚工,她這種創業情況也不可能。不說上陣父子兵吧,也差不多了。親戚連着親戚。

而很多親屬包括熟悉一些、以前一個屯裡住的,人家有好多員工幹活是什麼樣呢,歸不歸人家乾的,只要看見了,就會搭把手。也沒那麼斤斤計較工作多少個小時就得休息。

所以說,親戚工不怕。怕的是沒有一個高端的管理系統。

大家都遵守,有錯能擔起來,有特別突出貢獻的,比如她舅這種啥雜活都搶着幹,很怕浪費她時間,很怕耽誤時間就是耽誤她錢的,那咱過年時獎金就得厚。

這種沒誰是應當應分的思維,不僅試用員工,也試用她這個老闆。

畢月接過劉雅芳遞過的熱水杯,喝了幾口緩了緩,全身有了熱乎氣。

女老闆的生活還包括,別的孕婦腿抽筋了,哪疼會很嬌氣,身體只要情況,那就是天大的事兒,也是真哼哼給別人聽。

她呢,只要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沒問題,只要她自個兒覺得還好,一般情況下,拿自己當正常人對待。

半夜三更尿頻啊,累的困的哪有功夫像別人似的,難受的哭一哭啊,沒那時間,抓緊睡覺,利用一切時間休息。

反正倒是一點好,這要是沒這一攤子,閒出屁了,丈夫人再不在家,一般女的不得有悲傷春秋、哀聲感嘆情感豐富的時候啊?

她沒有,也不嬌氣,嬌氣給誰看吶?一堆事兒,耍一頓脾氣,事兒不得還是她出面去處理,躲不過去。

可畢月絕對不承認是自己堅強。

她認爲她至今狀態能非常充沛,整個心氣兒是往上走、是飽滿的,那是因爲“一個好漢三個幫。”

工作上,弟弟大成開着她的夏利,她開楚亦鋒的車。

自從開學了,畢成學校工地兩面跑。前一陣跟她嘮嗑是這麼說的:

“姐,羅麻花兒他們對我意見很大,昨天晚上我就沒去工地,請他們吃飯。

但奇了大怪了,以前聊玩、聊學校哪個姑娘漂亮,聊誰又跟誰幹仗了,覺得可有意思了。

可我現在兩瓶啤酒下肚,滿腦子都是數據。我現在酒量明明還行啊,怎麼喝點兒就上頭,可見我真跟你犯愁。

咱公司一個唐副總,一個董經理,他倆都不如普通工人,工人管咋地有大汽車拉着,死冷寒天的,他倆蹬自行車來回跑。

我跟唐副總去交規劃報建審計圖,他坐我那夏利裡還挺羨慕。你說哪個公司讓副總挨凍過?說是凍的腳都刺撓,可咱哪有錢啊。

姐,不行咱給老唐和老董買兩臺二手車吧,管咋地四個輪子。”

聽聽,她大弟弟現在滿腹全是操心事兒。

很多她想不到的,注意不到的,跑腿兒很麻煩的,工地但凡不是吊車啊、機器啊出大故障,大成也好,兩個副總也好,他們都不麻煩她,也怕她一個孕婦上火。當場拍板,弟弟,你抽空看車,價格報我,我考慮一下不行就買。

所以說,很多時候,辛苦是辛苦,會收穫很多東西,比如感恩的她一次次咬牙下決心,要記住此時此刻創業難的時刻,將來對他們好點兒。

還有一個就是感謝親孃。

啥叫親孃啊?過去種種不提,現在回過頭再琢磨,當時她真是不太懂事兒。

她也要當媽了,媽媽這個詞,偉大的都表現在細節上。丈夫不在身邊,沒有體貼人,指誰?婆婆?婆婆能買一堆東西來看她,能給她十八萬甚至更多,能伺候她嗎?伺候她,她也得好意思不彆扭啊?

親媽給洗內褲襪子、給倒尿盆都不當回事兒,親媽照顧起居生活,親媽操碎了心。

前幾天她有點兒疑似要感冒,她娘後半夜睡迷迷糊糊起來整薑湯,看着她喝了睡了,她娘就坐一邊守着,就怕弄大勁兒了得住院兒。

月份越大,畢月越有好多次覺得,重新來這過一生,最大的成就不是她現在忙活這一攤,而是尋找到可心的愛人了,還嚐到了女人很多時候,有媽沒媽伺候就是不一樣的滋味兒。

……

劉雅芳被畢月瞅的這個不自在,閨女現在越來越像話本說的,那是什麼臣?老坐那眯眼琢磨。

那小臉兒一板,皺皺個小眉頭也不知道尋思啥呢,反正就是覺得不好打擾。

“娘,昨天半夜你都壓我腳了。”

劉雅芳有點兒不好意思,給閨女揉腿,困了,結果睡着了:“嗯那,好懸沒大頭朝下栽地上,我閃腰閃醒了。一起身,睡懵了,都不知道自個兒在哪。”

“我又不缺鈣,沒事兒。

真是年紀輕生好,現在才明白你說的。

你不用給我洗腳又按摩的,一天飯店家裡兩頭跑,別聽楚亦鋒他瞎說,我沒那麼嬌氣。

你瞅你現在,我一回家你就圍着我繞圈圈。”

“嫌煩吶?你個沒良心的。我跟你說,工地那屁股墊是小電褥子剪的,你給我插上點兒,這樣作病以後再得個痔瘡,遭罪着呢。”

畢月低頭瞅了瞅她自個兒這形象。

肚子像頂口大黑鍋,紅花棉悶子二棉鞋,身上穿一棗紅色棉襖。

她娘自從吃過天價三千的飯菜,不那麼算計了,請人吃飯,比如花了三頭二百的,聽的也麻木,就更不用說給自個兒家裡人買衣服了,不心疼錢。可主要給她買不着現成衣服啊?合身的,肚子系不上扣。

她也沒空逛街,整的她娘手工製造這麼一件衣服。

“知道了,你看看你給我捯飭的,跟村姑似的。我現在都不愛照鏡子。”

正說着話呢,狗蛋兒端洗腳水進屋,上面還冒着熱氣兒,畢月彎腰費勁兒,弟弟拿腳巾,親孃給拖鞋脫襪子。

畢月笑呵呵道:“等我生完的,娘,我給你買一金鐲子孝順你。”

一句話給劉雅芳逗的可開心了,跟真戴上了似的,仰臉笑道:“浪費那錢呢,我不是有塊金……”想說金磚,發現小兒子在屋,往外攆:

“傻瞅啥?作業做完了去看會兒電視,給你姐守着電話,你姐夫要來電話了喊一嗓子。”

畢月聽的臉紅。得,她娘啥啥都知道,現在快趕上她肚子裡蛔蟲了。

打發走狗蛋兒了,劉雅芳才繼續道:

“妮兒啊,要我說給我買啥買,倒是你得抽空去趟大院兒看看。

以前那些氣話啊,哎呀,別尋思了,啥不登門啊?一家人了。

亦鋒他奶奶,那傢伙來咱家多少趟,也沒碰着你啊。那老太太躺我那屋,一會兒一覺。

你當人家不擔心嗎?人家不差錢兒,差你不好好懷孕生孩子,估計那老太太是忍着沒說窮折騰啥啊。還得跟我陪笑臉,問你咋樣啊。

還有你婆婆,你說那燕窩?”劉雅芳給畢月揉小腿肚子,她還嗤笑樑吟秋呢:

“有啥喝頭?甜不嗦的,還沒罐頭有肉呢,跟粉絲似的。也不頂餓,這有錢家的女的啊,竟整洋事兒。

可話說回來,她倒動多少來?吃的喝的,水果都能、我去菜市場也沒看到有賣的啊?她擱哪整着的桃子啊?

還有,你瞅我這記性,都忘了說了。

你這回也不用嫌棄這紅棉襖磕磣了,今天亦鋒他媽又來了。一會兒我給你拿來自個兒瞅。

灰色的什麼雪地靴?香港貨?大棉鞋也讓我不用給你準確了。

還有羽絨服,說是買的羽絨給你訂做的,也不知道什麼顏色好,給整兩件,這不浪費嗎?你生完孩子還能穿是咋地?

那娘們是真不會過日子,手爪子賊大。一黑色的,還有一件跟那雪地靴差不多灰淘淘的。”

畢月點點頭:“等忙完的去看看,現在工地燈火通明連軸轉,探照燈照着,我也不能說走就走。

等工人都回家,我能消停消停。

到時候再瞎忙一陣就得元旦,正好趁着那陣兒,我要是還能嗖嗖走,還得去他小嬸兒家呢,看看他小嬸兒的父親。

我結婚她不給我塊玉嘛,那玉挺值錢呢。”

“嗯。得那樣。咱家別差事兒讓人講究。還泡不泡了?不泡娘把水倒了,給你把那一兜子新衣服拿來?”

“嗯。”

畢月點完頭看手錶,電話沒響,九點過了,她習慣了,倒是心裡合計着等明天再早點兒回來。

楚亦鋒的電話像搞笑故事裡“樓上的另一隻鞋”,啥時候接到啥時候不用掐時間回家。

結果畢月剛躺下,電話真響了,她娘正要給她扶起去接電話呢,畢鐵剛敲敲門喊道:“大山他媳婦要生了。飯店還有四桌客人喝着,我去飯店。”

畢月瞪大眼,到日子了嗎?

劉雅芳披件衣服推開門,也問:“不是還得幾天嘛?哎呀媽呀,玉鳳在火車上晃悠呢,樹根兒大哥領着大鵬收糧呢,這?這?”

畢鐵剛嫌煩一擺手:“這啥這?不用等我。廚師擱那盯着呢,我得抓緊過去。”

畢月已經出來了:“爹,我開車送你?”

“不用。你也不行去醫院,戴家有的是人手。”畢鐵剛說碗一揮手就走。

可不能讓閨女過去,肚子挺大了,再條件反射聽那大山媳婦哇哇亂叫,給喊嚇着了怎麼辦。

畢月跟劉雅芳一屋睡的,迷迷糊糊入睡前還琢磨:

大山哥現在還忙分店裝修呢。

都她乾的,她上嘴脣下嘴脣一合計,支使一幫人,弄的寒菲快生了,大山哥就還在飯店盯着。可得平安生產啊。生個啥呢?

又翻了個身,畢月犯愁,明天必須得去趟實習學校,不講課也露個面兒,套套近乎跟校長說點兒拜年嗑。

這一夜,戴寒菲直折騰到天亮,生一七斤六兩大胖小子。樂的趙大山和老丈人喜極而泣,倆大老爺們在醫院走廊都哭了,打電話報喜,一句沒提親孃。

還是畢月說:大山哥,待會兒我去火車站接大娘吧?接到送醫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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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取完結前,給各位欠更的盟主們再加一遍更新,多加點兒字數。至於還欠的,呃,下本書一開書咱就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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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第六一七章 畢老師(二合一)

現在在戴家人眼中,畢家等同於趙大山的又一個家。

趙大山叫畢鐵剛、劉雅芳叔叔嬸子,相處的親近勁兒甚至比親叔親嬸兒還親。

戴父看明白了,親家兩口子離的遠,有一天即使搬到京都,或許還不如畢家借力呢。真得當實在親屬那麼走動起來。

這種思想上的改變,一方面是畢月公司成立,畢月嫁的不是普通人家,還有一方面就是趙大山要開分店時,他正好在場。

戴父當時本想給姑爺掏點兒,結果那個畢家丫頭就一句話:“大山哥,該怎麼辦怎麼辦,賬上錢不夠再跟我說。”

唉,看來他以前小人之心了,還不如個丫頭大氣,人家根本就沒查賬本。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弄的姑爺追那丫頭後面反覆強調你查查賬。

就這份信任,難怪姑爺根本不考慮單幹,心暖。

所以畢月、劉雅芳、葛玉鳳一出現在醫院走廊裡,戴家幾個人的感受就是:女兒婆家來人了,大部隊來了。

畢月將用紅紙包起的一個厚重大大的紅包,沒給趙大山,沒給葛玉鳳,她一臉笑容的遞給了戴寒菲:

“拿着,祝你卸貨成功,出了月子減減肥,多買幾件漂亮衣服,收拾收拾你那張臉。”

戴寒菲呲牙咧嘴的躺在病牀上:“特難看是吧?你也挺醜。但咱牛氣啊,生一胖小子,我兒子長的好就行。”

說完一點兒沒客氣,伸手接過就打開了,被她自個兒孃家媽瞪了一眼,她也不在意,打開想細看,沒拿住,嘩啦啦的錢撒的滿牀都是。

葛玉鳳被嚇着了,其實戴母也挺吃驚。

“哎呀媽呀,雅芳,可不行可不行。哪能給這老些?”

劉雅芳笑呵呵拍了拍葛玉鳳的手。

這老嫂子坐一宿火車,眼裡都是紅血絲,那也是一臉興奮,別說老嫂子興奮,她都興奮。

每回進醫院是肝顫的狀態,這回不同,也盼着她閨女生那天。

“嫂子,那錢可不是衝你,你看我就沒給你包紅包吧?人家大妮兒跟大山往大了嘮,那是合作關係。你別管,小年輕們的事兒,哥哥妹妹的,讓他們自個兒處去。”

畢月笑呵呵的衝趙大山道:“恭喜啊,當爹了,使勁掙錢吧。”說完就彎腰看孩子:“是不是啊?寶貝兒?這胖小叫什麼啊?起名了?”

戴寒菲:“趙煥之。”

葛玉鳳:“趙金鑫。”

畢月眨巴下眼睛,她覺得自個兒多嘴了。

葛玉鳳衝親家兩口子一擺手:“金鑫好,你瞅瞅多少個金子,趕明兒啊,不缺錢花。我和大山他爹開了多少回家庭會議,就孩子叫啥,給他倆姐倆姐夫都折騰回村好幾趟啦。”

戴父有些尷尬。

戴寒菲卸貨了,還生個小子,底氣足着呢。翻白眼被劉雅芳看見了:“就叫煥之。”

葛玉鳳臉色有些不好看,拽了拽傻笑的兒子:“大山,我和你爹都說好了……”

“娘。”趙大山呵呵笑,從畢月他們進屋就一直保持憨傻的狀態,可見得了兒子樂懵了:“叫啥不一樣。就聽寒菲的吧,喚之是她奶奶起的,啊?娘,叫啥都是你親孫子。”

葛玉鳳心裡不痛快。

咋她老趙家人,剛下生連叫啥都做不了主了?兒子也不向着她。歪頭看劉雅芳和畢月:“這?”

畢月趕緊偷着拽了下她娘衣角,怕多嘴:“大娘,大山哥說的對,叫什麼都自個兒家孩子。我這還有事兒,改天再來看寒菲和胖小子。”

劉雅芳也趕緊囑咐趙大山:“不用惦記飯店,在這好好照顧她們娘倆,白天我在那盯着,晚上你叔關了菸酒行在那面睡。”

戴父和趙大山一直送她們上了車,看見開走了才轉身離開。

而劉雅芳一上車就冷哼道:

“羊肉貼不到狗肉身上。

我一看你趙大娘,心堵都沒個縫。得虧生你了。小子就是不如丫頭。

就大成和狗蛋兒那熊樣的,我都不用等以後看,現在就能尋思明白。只求啊,將來不在兒媳面前受氣就不錯不錯的了。

你趙大娘背那兜裡子,全是粘豆包,說是沒啥給親家拿的,提前多少天就開始包粘豆包凍上,幾千裡地,硬背來的。有啥用啊?起個名都說的不算。妮兒,你要會生啊,這胎裡有個丫頭,知冷知熱,能說說知心話。”

畢月抿嘴笑呵呵轉彎兒。你說別人家事兒,瞅給她娘氣的,至不至於?

“你忘了我氣你的時候了?我氣你那陣兒,還不如大成和狗蛋兒呢。”

劉雅芳一撇嘴:“你還怪知道的呢。”自個兒說完也憋不住笑了:

“一會兒去學校?空手去啊?不行買點兒東西吧。

哎呀咋整,多說幾句好話吧,你這情況給學校看看。別到時候不給卡戳,不說那是名校可嚴了嗎?早知道不費那勁兒了,去名校嘎哈?

我現在也不指望你當不當老師,但咱念個一溜十三招的,得有畢業證吧?”

畢月直到從自家飯店離開,劉雅芳還扒着車窗戶磨嘰,囑咐畢月多說幾句好話,別犯倔。

結果等畢月走進這所出了很多名人的學校,到了校長室,見到了校長時,她沒想到,她真的特別被格外關照了。

“關校長,太抱歉了,我只打個電話請假,我這……”畢月趕緊伸出兩隻手要握人家。

小老頭關校長推了推眼鏡,目光沒先掃畢月臉,先注意到“那口大黑鍋”,哎呀,這孕婦,難怪來不了,懷幾個啊?

“你好,小楚的愛人是吧?”

“是是是。給學校添麻煩了。”

倆人客套了幾句,關校長很直接道:“這樣吧,你上幾堂課,用攝像機給你錄上,我再組織幾個老師旁聽,呵呵,也算一種證明吧。到時候錄像帶連同你的檔案一起交給師大,算有個交代。”

畢月一聽,眼睛一亮。

那太好了,錄像帶不僅是個證明,還能刻錄一本拿回去給爹孃看看,證明沒白供她,也算圓個老師夢,一舉幾得。完全沒想到能這麼順利。

可在教哪個班級、教哪個科目時,出了點兒小茬頭。

你說校長都沒說啥呢,實驗班的班主任倒非常嫌棄她:

“校長,我那是快班。咱學校不接收實習生就是怕影響學生們的成績。你讓她?”很嫌棄的用眼神瞟了瞟。

這孕婦穿的還怪好的,難怪能進百年名校當實習老師,還想着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抄近路。或許是上面哪個領導的女兒或者兒媳吧?

關校長陪笑臉:“傅老師,可以讓她教一堂副科目嘛。有錄像跟着,快班的精神面貌好。小畢同志情況還擺在這,你們都是女同志,多加理解,好吧?”

轉頭關校長就自動自覺看牆上的課程表:“小畢,能交歷史吧?你現在備課。”

畢月站在辦公室,給沒上課的老師挨排發桔子,打溜鬚、搞關係。

自個兒其實也有點兒餓了,她藉着尿遁出了辦公室,站在走廊裡像個兔子似的,喀嚓喀嚓的連吃了兩個胡蘿蔔,胡蘿蔔造血。一點兒不緊張,更不着急看課本。

備課?開玩笑,說教什麼吧,我都能給你們畫出考試點。

所以說,當身穿淺灰色長款羽絨服、淺灰色雪地靴的畢月,走進楚慈教室那一瞬,楚慈正跟幾個同學侃侃而談攝像機構造的公鴨嗓瞬間頓住。

畢月……“咳咳。”

先掏出她的小粉色保溫杯,擰開杯蓋兒。

隨後拽過椅子,大刀闊斧坐下。

畢月還優哉遊哉的回頭看了眼黑板,在講臺裡掏出幾個粉筆預備好。然後就和楚慈對視。

教室裡竊竊私語:

“新老師?”

“因爲她才錄像?”

“她那麼年輕。她好像是個孕婦,媽媽呀。”

楚慈抿緊脣,板着臉,僵着身子走到自己的書桌邊,表情是嚴肅的,心裡是竊喜的。

竊喜班裡其他同學都不知道他和畢月的關係。

小騙子,終於等到你,你又可以給我當老師了。莫名興奮和期待。

伴隨着上課鈴聲,伴隨着三位老師外加關校長在最後一排坐好,伴隨攝像機指示燈一亮,畢月清了清嗓子:

“現在開始上課。咱們該講貞觀之治了吧?”

同學們瞪眼瞅,這老師不介紹一下自己?

畢月心話了,她得裝上好幾次課了吧?演戲演全套,下課再介紹。

“李淵,618年稱帝,唐高祖,都長安。這個618是考試點,你們畫個圈兒。”

楚慈畫個圈兒,悶頭嘴角翹起。

哪個老師會告訴考什麼?恨不得讓你通書背。可這確實是畢月的風格,很能找重點。看着吧,她還很能胡說八道呢,一會兒就得唬的同學們一愣一愣的。

果不其然:

“李淵是隋煬帝的親表弟,他們倆的母親是親姐倆,你們不知道吧?那是姨表親啊。

所以說隋唐兩朝是表親。書上是沒寫,老師我嘛,給你們多說點。隋煬帝死是李淵發喪的,這是有歷史可查的哈。”

畢月端起保溫杯抿了一口,臉上是溫和的笑意。

以前她最膈應地理政治歷史老師乾巴巴念課本,念用你們啊?自個兒看得了。

她不瞅最後一排那幾個老師,愛怎麼看她怎麼看她。

她專注於看講臺下那一雙雙驚奇的眼。

看到如此景象,更來勁兒了,表情隨着講述愈加豐富:

“下面說貞觀之治,李世民。哪年上位的不是考試點。

咱說說唐太宗的了不得。玄武門之變大家都知道吧?李世民先把他親哥和親弟做掉,又逼着親爹退位。

你們現在看的歷史書,李世民給他親哥親弟都寫成了花花公子,其實是他篡改史書了。

皇帝是不能看實錄的,一般有修爲的皇帝更是不屑看的,同學們知道吧?

可李世民看。他怕啊,他心裡有鬼。

過去古代皇帝上朝,是有史官坐在一邊記實錄的,皇帝說什麼,史官寫什麼。

而李世民呢,他不僅一會兒走過去一查看,他還逼着人家改,不改?不改弄死你。這段給我掐了重寫。

清朝專治吧?人家清朝都不看。所以說做人不能心裡有鬼。”

下面有幾個同學樂出聲了。

畢月笑眯眯也望了一眼,發現大家興致一下子高漲了很多:

“但比起不足,唐太宗的貢獻更大。什麼貢獻呢?下面這段原文誰來念一下。楚慈、旁邊那個,對,戴眼鏡那個男同學,你念一下這段。”

楚慈咬牙,畢月就是故意的。

畢月擺擺手讓坐下:“這段什麼意思呢?翻譯成大白話就是:唐太宗親眼看到他大爺是怎麼死的,怎麼滅亡的,他得吸取教訓。喔,插播一句,他大爺不僅是他大爺,還是他岳父,他有一妃子是他大爺的女兒。

吸取什麼教訓呢?要拿百姓當回事兒。

說是貞觀五六年……”

畢月忽然拿着粉筆站起身,回身在黑板邊寫邊說道:

“天下豐收,米鬥不過三四錢,一斗十升對吧?可見農業生產豐收。

一年、一年啊,才判死刑29人,大臣還得三次求情,可見什麼啊?噯,對嘍,可見治安很好。

就咱們現在,一天不得判死29人啊?

還有,沒有你們聽說書那種動不動就午門斬首哈。午門是啥地方?說書都胡說八道,明朝斬首在西四,清朝是在菜市口,怎麼就午門了?

再說更沒有幾個皇帝動不動就砍人腦袋的,大臣能抗,有個別的也是開國粗魯皇帝愛砍人,代表人物比如趙匡胤,他打大臣。所以你們得聽老師說。

唐太宗時期,還政治清明。”

楚慈舉手。畢月裝看不着。

楚慈受不了,公鴨嗓大聲道:“老師,你身體不便,坐下講課吧。”

畢月笑的一臉欣慰:

“他政治清明、知人善用,唯在德仁。賢相:房玄齡杜如晦,名將:李靖李驥。李靖大家熟着呢哈?哪吒他爹,託塔李天王,李靖是被封爲魏國公的。

唐太宗還能聽取意見。納諫代表人物:魏徵。

魏徵以前啊,他是太子的謀臣,太子不是被李世民整死了嗎?李世民把魏徵抓來了,問道,你看吧,就你挑撥離間,我把我哥都整死了,怎麼辦吧?

魏徵趕緊表態,皇上,臣一定會向對待太子那樣忠於你,信我一回吧,別殺我。就這樣,魏徵活了。

他也確實忠心耿耿。據說他一生、五十多歲死的,一生給唐太宗提了二百多條意見。廷爭面舌過很多次,有一次氣的唐太宗甩袖子退朝不玩了,魏徵還拽住唐太宗呢:皇上,您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

據說唐太宗那次動了殺心,天天聽自個兒犯了什麼錯,心堵啊,換誰誰也受不住啊?反正老師我受不了。

長孫皇后,知道她是誰吧?一代賢后嘛,帶着妹妹們、噢,就是唐太宗那些妃子們,穿上她那身皇后行頭趕去勸,聽完勸道,不但不能殺,還要重用。皇上,主明臣直、偏聽則暗,這是社稷之福啊!唐太宗一拍大腿,哎呀,還是皇后你有覺悟,咱家政委思想高度就是與衆不同。”

楚慈低頭肩膀聳動。真能瞎白話。聲情並茂,畢月就差演了,真招人聽。瞧瞧,給他同學都聽傻了。

“唐太宗從那之後,認真聽取意見,有則真改之。他還把公主嫁給了魏徵的兒子。

後來,魏徵病重,皇上親自過府探望,十分捨不得。

魏徵閉眼嗚呼時,唐太宗是這麼說的……”

畢月又再次站起身,笨拙的身體隨着粉筆在黑板上板書扭動,寫道:

“夫以銅爲鏡,可以正衣冠;

以古爲鏡,可以知興替;

以人爲鏡,可以明得失。”

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寫完:

“希望同學們能學習這種精神,常常照鏡子,反省自己、

哪做的不夠好,哪可以做的更好。

學習上,是不是充分的利用了每一天的時間。生活上,是否在學習之餘多幫幫父母,有沒有儘儘孝道……”

下課鈴驟然響起,畢月沒等說完就長呼一口氣,看着攝像機紅燈滅了,她這才正式介紹自己:

“同學們,我是你們的代課老師,畢月。”

這一課講完,快班的同學們都盼着畢老師再多講幾堂課。

而畢月只對楚慈眨了下眼,她就匆匆離開了。

章節目錄 第六一八章 滿足(二合一大大章)

畢月只跟校長簡短的說了幾句話,握了握手。

又跟傅老師握了下手,表示感謝信任她,然後就在他們的目光中,打開了銀灰色的車門,一溜煙沒影子了。

她很忙,她不敢在進醫院待產前停下腳步。

她要唱着春天的故事改革開放富起來。

而畢月自然也不清楚這堂歷史課,過後所產生的化學反應……

快班同學們口口相傳,說他們代課老師如何講的很有意思。

你說幾句、我念幾句,就給傳神了。

一個年輕的孕婦老師,猶如從天而降般,還讓學校出動了攝像,講了一堂課就走了。他們盼着,不停強調跟其他老師就是不一樣。畢月儼然一課定型“明星教師”。

怎麼不一樣呢?外班跟楚慈關係挺好的小兄弟,此刻好奇打聽,用胳膊肘推了推楚慈。

楚慈心底是抑制不住的與有榮焉,可他表現出來的卻是一臉高深莫測,語氣甚至還帶點兒不屑:

“沒那麼誇張,也就是正常發揮。”

他說的也是實話。

同學們才見識過畢月的幾面?

根本不知道吧?那“小騙子”從前給他講英語能胡扯到外國電影、體育。說棒球能說的吐沫星子橫飛,硬是能跟他講二十分鐘MLB不帶重樣的。

口頭禪就是,一張理所當然的小臉揚起頭問你:“你知道吧?”

剛剛又是,同學們知道吧?他一直很想對畢月說,我不知道,你講了才知道。

楚慈想到這,兩手插在校服褲兜裡,轉身晃晃悠悠就往走廊盡頭的廁所走。

前方的路,沒有畢月陪了,沒時間跟他玩了,不再一起跳舞吃飯,談天說地。嫁他哥不扯他了,回不到原點了。

唉,見一次鬧心一次。又不能像個丫頭似的拽她袖子表白委屈。一個有趣的人,就這樣不歸他了。

而楚慈的小兄弟瞧那背影,咂摸咂摸,摸了摸下巴,兄弟怎麼瞧着背影有些落寞?

至於百年名校的關校長,他馬上就意識到“教學趣味”這四個字的重要性。

他開會,他在會上不停強調:

“不要將知識點硬塞給學生們,要學會調動起他們的積極性,在課堂上一定要互動起來。

要不然,請幾個家教畫畫考試重點,或者很多副科,學生們自己看書背書,要我們這些人民教師還幹什麼用?”

去掉正常上課的老師,列席的諸位都面面相覷。

趣味性說起來簡單,閱讀量要有多豐富才能做到?

總不能講一個小的考試點,去圖書館大量查閱資料吧?就爲調動積極性?是不是有些得不償失?

這些老師哪知道,後世有百度,後世有百家講壇有論壇,有經典傳奇,還有各種科幻節目,你想了解外星人都有。

後世的人下了班,吃着方便麪打開電視聽這些,就跟聽說書似的。

後世,那是個只要你帶有一顆充滿探究和好奇的心,就會隨處發現知識點爆炸的年代。

有隻聽幾耳朵的老師,腋下夾着教科書推開辦公室門,問道:“畢月是誰啊?什麼來頭?誰家孩子?”

教導主任將杯中的茶葉倒掉,準備下班,笑呵呵提供內幕道:“誰啊,呵呵,是師大大四一小丫頭,不顧校規早早結婚懷孕,估麼着考慮是大四實習,學校發現不了。”

這話音兒一落,大家的統一印象就是,畢月以前不是個好學生,印象很差,可也更好奇了。

教導主任繼續笑呵呵,伸出手指點着說道:

“你們以爲攝像跟着,是咱校長怕她有什麼茬頭?

只知其一啊。

據說,她在大學期間就創業供自個兒讀書,結果買賣越做越大,收不住閘了。

咱們東郊那面兒,有好信兒的可以去看看,正在蓋樓呢,那正在蓋的月亮灣大酒店就是畢老師的!”

“啊?”人民教師們震驚,覺得不可思議,此刻倒像是聽書。

還有幾個沒吃畢月桔子的老師,瞪眼瞅桔子。

“那麼年輕?老闆?還是女的?”

……

隔了一天,畢月在下午第一堂課之前,又踩點兒來了。

這是關校長跟她約好的時間。

這次再進辦公室,她覺得怎麼感覺不同了呢?

有女老師拿着水壺問她:“給杯子裡添點兒水?懷的男孩兒女孩兒?”

“多胎,肚子大。看起來嚇人。”畢月說完又一臉不好意思,拿着自個兒的小粉水壺推拒道:“來之前倒滿的,謝謝哈。”

關校長也在她前腳一到,後腳站在辦公室門口擺手叫她。

“我講什麼啊?”

一名年輕的男老師推了推眼鏡,將一本子遞給她:“代我的課。這是我做的筆記,畢老師可以參照一下。”

“太感謝了,貴姓?”

“我姓董。”

“謝謝董老師。”畢月謝攝像老師,謝這個謝那個。

而這次預備去旁聽的老師,明顯也多了,包括借筆記的正牌老師。

畢月覺得不對勁兒了,可她更覺得太不可思議,受寵若驚。

在翻完董老師的筆記,告訴你們先去。又揹着人,在臨上課之前找旮旯啃倆胡蘿蔔。

所以等畢月進教室那一刻時,她一出現就被震了一下。

教室裡莫名其妙響起熱烈的鼓掌聲。

哎呀,那一刻……

畢月要知道同學們辨認她,是因爲聽說畢老師穿灰羽絨服,灰色雪地靴,她都得汗顏一下。搞的像是她就趁兩件衣服似的。

脫掉羽絨服,第二排梳馬尾辮的女孩兒好像是班長站起,脆生生道:“畢老師,可以把衣服放在俞靜旁邊,她同桌請假了。”

說完就出列,幫畢月把衣服放好。

穿着嫩黃色圓領寬鬆毛衣的畢月,她也高高吊起一個馬尾辮兒,坐在講臺前看起來小的可憐。

畢月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蜂蜜水,鎮定了下心口的激動。

依舊沒有先介紹自己,而是直接講課道:

“這堂地理課,我們講地球公轉的基本特點和黃赤交角……”

她知道,對於初中生來講,不能講的太深奧,主要是知識點講到了,考試重點劃了,然後重中之重就是喚起大家的興趣,在高中時再學,會有一個鮮明的印象,不牴觸。

“它又稱什麼啊?同學們知道嗎?又稱黃赤大距。爲什麼這麼說呢……”

三尺講臺上,女聲很柔和。

直到最後十分鐘,由於講到黃道與天赤道的兩個交點叫白羊宮第一點和天秤宮第一點,她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噯?你們知道白羊座、天秤座、巨蟹、摩羯、雙魚嗎?

那位同學?不對,是你旁邊……行啊,那就你吧。

你生日是哪個月的?噢,那你是獅子座男啊。”

畢月兩肘拄在講臺上,一臉笑眯眯道:

“獅子座是由太陽神阿波羅所管理。所以你性格陽光、熱情、自信、大方。缺點愛聽誇獎,喜歡被奉承對不對?還有點兒固執。”

下面的學生們笑了,全都紛紛舉手。

額頭長一通紅青春痘的獅子座男生臉色通紅。

“哎呀,那咱班長同學是雙魚女啊。很容易被感動,易於相處……”

也有性格開朗的男生會笑嘻嘻大聲回道:“老師你講我講的不對。”

畢月臉皮很厚,兩手壓一壓起鬨的笑聲:

“那是你歲數還小,不顯性呢。等你考上大學那天,要不是我說的那樣,你找老師算賬。”

下課鈴響起:

“好了,馬上要期末考了,我希望同學們都能拿到一個理想的的成績。你們想啊,遭罪這幾天,能過個好年,玩一個多月呢。”

攝像機紅燈滅掉,畢月這才站起身,轉身在黑板上寫下“畢月”二字:“我是代你們一堂地理課的老師,畢月,感謝同學們的配合。”

下課了,可掌聲又再次響起。

楚慈一嘴酸味兒的站在門外聽着。

畢月……胳膊挎着羽絨服,手上拎包拿水杯:“噯?你怎麼在這?”

“你怎麼不教我班?你不是爲我來的?”

真自作多情。畢月撇撇嘴,她自大吹牛道:

“不能什麼好事兒都讓你們班攤上吧,大家都沾吧點兒。”

“哼!”

畢月望着楚慈氣哼哼傲嬌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所以本打算只上一堂課就離開的畢月,她並沒有像上次似的匆匆就走。

而是爲了楚慈,打算去快班跟同學們嘮會兒磕。

臭屁的畢月本以爲也會得來一片掌聲,結果突然駕到的她,突如其來的站在門口,突然就看到耍帥的楚慈站在講臺上,教鞭從那小子手中飛走的景象。

嘈雜的教室立刻靜了,有看她的,有好信兒看那面要打架的。

而馬上就要被教鞭打的男同學,那反應才快呢,眼瞅着就要打到他那一瞬,一矮身子,一臉竊喜要氣死楚慈的模樣,還挑釁嬉皮笑臉道:“沒打到沒打到。”

“啊!嗚嗚……”

嬉皮笑臉的小子發現楚慈不看他,臉上還有點兒慌,他以矮着身子的姿勢僵硬回頭。

最後一排靠牆坐的胖姑娘,鼻樑上的眼鏡兩瓣了。她被嚇的以爲被教鞭抽瞎了,兩隻胖手捂臉捂眼,沒幾秒鐘,耳朵上掛不住兩瓣兒的眼鏡,掉地徹底碎了。

畢月也極快的走了過去,路過楚慈時,她歪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沒事兒吧?啊?來,擡頭,眼睛哪難受都說。

楚慈,過來道歉!

還有你,下課就這麼屁大會兒功夫也能鬧成這樣?你倆怎麼不上天呢?!”

楚慈站畢月跟前兒,抿了抿脣。

嬉皮笑臉的男生緊張的結巴道:“於小鳳,你、你沒事兒吧?畢老師對不起,太、太對不起了。”

畢月抱着胖姑娘的腦袋瓜,左右晃動,仔細查看了一番。長呼一口氣:

哎呦天啊,真寸啊。這要偏一點兒不抽眼睛上也得抽臉上了,得虧眼鏡了。

“對不起我什麼?對不起她。楚慈,跟我出來。”

此刻,班級裡的同學們也都知道了,原來畢老師是楚慈的嫂子。

走廊裡,畢月要擰楚慈耳朵,楚慈漲紅着臉一閃身就躲開了,畢月看着眼前這大高個兒,氣的剜了一眼又一眼。

知道要上課了,她待會兒也有事兒着急走,得說重點,開口用氣息罵道:

“這是我在。我要不在,你們班主任就得找你媽。在你媽面前,有面子嗎?”

楚慈通紅的耳朵一動。

“那胖丫是個姑娘家,你就是剛纔沒打到她眼睛上,打臉上,落了疤人家不找你啊?

臉蛋兒是一輩子的事兒。

她要是真有個好歹,嫁你怎麼辦?你娶不娶?”

楚慈一想於小鳳那長相,那胖胖的身材,他打一哆嗦。隨後發現畢月幸災樂禍的眼神,他鬆口氣,公鴨嗓道:

“你怎麼罵我都那麼沒正行?”說完,倔強的男孩兒嘴角邊控制不住翹起。

……

畢月被耽誤了一堂課的時間,她有天大的事兒也得放下,並且甘之如飴。

因爲她得趕回教師辦公室,看看被班主任帶走的胖丫,再次確認人家小姑娘沒事兒,不行她都做好拉去醫院的準備了。

再一個身份揭開了,她自然也得拜託各位老師多照顧一下楚慈。

談一談楚慈的聰明,楚慈的與衆不同,楚慈都有哪些不足。

所以等又是一堂下課鈴響起時,她才走出教學樓。有她剛教過地理課班級的學生問道:“畢老師你要走嗎?”

“是啊。等我……”比了比肚子:“有機會再教你們,要好好學習。”

那名女班長主動上前,幫畢月拿包,拿水杯。

也有剛纔上課前,還因爲那場打鬧沒跟畢月說話的快班同學們,他們三五成羣在下課這十分鐘裡,跟着畢月往操場走。

楚慈也一直在後面跟着。

畢月指了指,對女班長笑眯眯道:“那灰車是我的。謝謝你啦,小同學。”又微揚頭對後面十幾二十個看熱鬧跟來的學生們喊道:“都回去吧,天冷。謝謝同學們。”

說完這些,她才坐進車裡。在一幫初中生的目光下,灰色轎車緩緩駛出學校。

畢月看着倒車鏡裡那一張張青蔥的臉,她自言自語說了句:“哎呀,整的這個激動。”

眨了眨眼睛,也不知怎麼的了,怎麼有淚意呢,就講兩堂課啊,好有成就感的職業。

她在左拐彎兒徹底離開百年名校時,哼道:

“我不願意結束,我還沒有結束,無止境的旅途;

看着我,沒停下的腳步,已經忘了身在何處。

誰能改變,人生的長度。

我們都在不斷趕路……

在失望中追求偶爾的滿足。”

——

工地停工了,可今天工地沒了大型機器的轉動聲,仍舊很熱鬧。

畢月坐在電褥子改造的屁股墊上面,面前擺一破舊的木頭桌子,桌子上擺着很多大紅紙和一個厚厚的本子。腳邊是好兜子錢。

屋裡站着十個手下,外面還有倆手下在維持秩序讓大家排隊。

唐愛華喊道:“下一個,邱之岫。”

畢月笑呵呵遞過去一個紅包:“老臭叔,除了工資,這是額外的獎金,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謝謝老闆。我開年就早點兒來。”

“不用,規定時間內到就行。過個好年,好好歇歇,新年快樂。”

類似這樣的對話,畢月一邊喝水一邊說了很多很多。

認識的,像一個屯裡住的,或者有印象見過的,她會在畢成的提醒下叫出人家的名字,說聲“什麼什麼叔,辛苦了。”

不認識的呢,也會點下頭道句“辛苦”,微笑一下。

光發工資和獎金就發了很久。

發完大家也不走,都知道畢老闆還有話說。

畢月發完最後一個人,走出了工房。

她挺着大肚子,站在工房前,擴音器裡傳出她的喊話:

“鄉親們,工友們,咱們工程今年就算是告一段落了,開化了咱們再接再厲好不好?”

得到一片掌聲。

個個都拿到意外的獎金,感謝不?激動啊,沒想到。

畢月又繼續悍氣喊道:“但咱這幾天大汽不停哈!師傅再辛苦兩天,買車票的,想要進大首都瞧瞧熱鬧給老婆孩子買點兒稀罕物的,咱們車接車送。老少爺們們,好不好?”

老少爺們們也真配合:“好!”還有豎大拇指的。

畢月就在掌聲中,在畢成像個保鏢似的打開車門,她坐進座駕,開車離開。折騰一天了,回家得等電話。

而她前腳一走,後腳工頭劉豐和拿起大喇叭,他不幹了。

在大傢伙興高采烈的議論中:“喂喂。嗯!”清了清嗓子這才繼續對着喇叭喊話道:

“大家看到別人家工地啥樣了吧?住公棚!

咱呢?住樓!

我外甥女仁義啊,差多少錢呢?

可她就爲了讓大家吃好住好,是不是仁義?各位運氣好啊,包括我,咱攤上了好老闆。

所以說,咱都悠着點兒。大汽車燒油,油就是錢吶。別三五結伴的都支使師傅進城,咱們統一一下,都來我這報名。

大傢伙也有個伴一起買回鄉的車票,一起結伴逛大首都,行不行?

過個肥年,我提醒你們啊,都給我藏好錢,別讓小偷盯上,到時候丟了哭哭咧咧我可不管。”

章節目錄 第六一九章 元旦前(二合一)

工人們坐在印有“月亮灣大酒店”字樣的二手大汽車進城。

車裡誰買了好煙,晃晃悠悠從過道走過一遍後,一盒煙發沒了。

有人好個吃,拿一塑料袋桔子走一圈兒下來,也沒了。

大傢伙嬉笑怒罵,抽着人家煙、吃着人家東西也堵不上嘴。

有人問就有人起鬨:

“老蔫哥,待會兒逛大首都,要給你家那婆娘買啥啊?想得慌吧?哎呦老蔫哥臉都紅了,哎呀這傢伙想的!”

弄的發桔子的趙老蔫,黑紅的一張臉上滿是憨笑,吭哧癟肚道:“給倆娃買點兒吃的。給婆娘、給婆娘買盒煙粉。”

起鬨聲跟了一道。

調笑完這個調笑那個。

有顧家裡父母的,被問到就一句:“回家交給俺娘管錢。俺弟弟開春還得蓋房結婚呢。”

有實在人不管首都東西好不好,咋好都不買,要直奔火車站歸家心切的,說是回去都交家裡娘們張羅置辦年貨。

還有貪玩的,前腳剛發錢,後腳就約一起打工來的工友:“咱回去搓幾圈兒啊?”

反正無論誰被問到,無論答案是什麼,都擋不住那一張張黑紅臉上的興奮。

而司機師傅早習慣這幫工人了,他也跟着笑。

大汽車停在火車站附近,一個個膀大腰圓的扛着行李捲陸續下車。

有一撮人手中拿着畢成給的紙條,直奔街裡。

有腳步急匆匆打算跟火車站排隊買票,買不着也不回宿舍,跟車站蹲着的。

大汽師傅跟大家笑呵呵揮手再見,他再馬不停蹄掛手剎,返回接下一撥。

他很高興,呆着也是呆着,老闆就這幾天給他多開一百,還挺給面子說了聲辛苦了。

要不說呢,女老闆就是有人情味兒。

……

而早早回家的畢月,仍沒有在一九八六年年底接到楚亦鋒的電話,這是時間空格最長的一次。

她分析過,她家那口子一定又在執行高危高密的工作。

每一次這麼琢磨,肚子都不消停,也就不敢往深了去瞎想。勸自己,瞎想只會添亂,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畢月萬萬也沒有想到,等這年一過,在二月中旬左右,近三十年來最大一宗販毒案判決,源於她的愛人之手。

她家楚亦鋒此刻不跟她聯繫,就是因爲正在幹這事兒呢。

楚亦鋒兩次秘密出境,潛伏很久,小腿肚掉一碗口大的肉,犧牲兩名警員和一名特種兵。

作爲尋常百姓,只會看到報紙上關於判決的報道,卻根本不懂爲這一刻,多少人流血犧牲,多少人將驚心動魄塵封在眼底。

劉雅芳身上繫着圍裙,手裡拿一瓶剛起開的黃桃罐頭進了屋,她也挺納悶道:“這亦鋒是嘎哈去啦?不知道家裡惦記?要不然你問問你公公?”

畢月搖了搖頭:“軍人就這樣。現在也不是哪都有電話,不可能走到哪打到哪。”

“嗯那。就別瞎尋思了。等會兒那倆和你舅舅媽到了,咱就炒菜,先吃點兒墊吧墊吧。那面兒都散了?都跑火車站買票去了吧?”

畢月只拿勺子抿了口糖水,她一點兒不餓。小書包裡天天揣零嘴,一提到她舅,畢月瞟了眼她娘。

劉雅芳瞪她:“有啥話就說唄?”

“給我舅發兩千獎金,少不少?”

“啥玩應?”劉雅芳屁股剛搭個沙發邊兒,又彈跳起來:

“發那些幹啥啊?他現在穿的用的,包括你舅媽,都我上街裡給買。

再說了,你舅媽在你那公棚賣水果、賣菸酒,掙不少呢,他兩口子一個月你給發一千工資,那還咋地啊?

發個三頭二百的得了,意思一下,當給你弟弟過年壓歲錢了。”

畢月鬆了口氣,不嫌少就行。你別看她舅這種,包括大成,這都是自家人。

就是自家人才不好弄。因爲人家要是有想法不會說出來,直接不滿寒心。

“娘,就我舅從早上工地開工,一直到晚上工人撤離,他中午都不歇着。我心裡話,他那個監工法,省時間就是錢,至少得給我省各方面開銷小兩萬。”

“兩萬?那麼多?”

“那你以爲。多蓋一層差不少呢。吃喝拉撒全是錢,工地貨車一動,那也都是錢。行了,就這些吧。我主要是怕他大過年的,發少了心裡不痛快,再跟你和我爹哭,咱可受不住。”

劉雅芳憋不住笑了,重新坐在沙發上。

你看她話是那麼說,可弟弟出息了,閨女跟她舅處的好,她高興着呢:

“你說也是奇了大怪了,你舅擱家時那是奸懶饞滑啊,怎麼到了京都越來越出息了呢?

跟啥人學啥樣?

我給買好褲子,他整個別浪費那錢,工地穿不出來。

給你做棉襖那陣兒,給你舅媽也做了一件,她可不好意思了,非要把棉花錢給我。以前算的也沒這麼細啊?

就咱家那不要淘汰的衣服,拿工地白給人,我能要她棉花錢嗎?

還有你舅老爺,以前你爹瞪眼瞧不上你舅老爺。哼,跟我打嘴架沒輕了講究那老爺子,說你舅老爺愛擺譜啥的,你瞅瞅現在借多大力。”

畢月聽的呵呵笑。她認爲是過去太窮,家家窮怕了,人性的惡和自私就暴露出來了。

趟過那段日子,再返過頭來想,實際上,誰願意伸手白拿人東西看臉色?誰不想體體面面的?

“以前都沒活幹沒錢花的事兒。娘,我也大成發錢,你別幫他收着。少拿要給他娶媳婦說事,一個大男人兜裡沒錢,幹什麼都不方便。”

劉雅芳撇嘴:“你就花吧。今天發不老少吧?我告訴你,不許動你婆婆給那十八萬。那是整錢,留的過河。”

畢月含含糊糊的沒吱聲,乾脆扶住肚子往沙發上一躺。心裡尋思話了,其實她最該給自個兒爹孃發些獎金。

現在眼瞅着要過元旦了,菸酒行最忙的時候,他爹兩面跑。

白天在菸酒行,她娘在飯店收款,下午四點,她爹覈對完賬目後,再跑飯店換她娘。然後娘再折騰回家做飯。

現在畢鐵剛乾脆住在飯店那面。而這麼忙的情況下,他爹孃還得找空去飯店分店瞅眼裝修。

大山哥這一得了大兒子抽身,她們老畢家時間計劃表徹底亂套了,每個人都快要忙飛的狀態。

像今天,她娘能早點兒回來,據說是大山哥受不住兒子哭,稀罕幾天稀罕瘦了,一宿一宿給他兒子換尿布瘦了好幾斤。沒招了,跑飯店躲着去了,商量她娘:“嬸子你快回家照顧月月去吧。”

畢月想到這,聽到廚房洗菜聲,越聽越琢磨心裡越愧疚,她扶着腰又坐起來,剛要喊咱全家吃烤鴨去,不做飯了,大門響動聲格外脆聲。

走了一個多月的劉大鵬進院兒了。

劉雅芳趕緊敞開外屋門,瞬間冷熱氣叫喚全是白霧哈氣,大嗓門道:“哎呀,大鵬,收糧收的咋樣?我惦記的不行!”

“多虧舅老爺和二舅啊。

那老爺子啊,現在身子骨可硬了,說給你們帶好呢,問你們回不回去過年,我說不能回去了。

我現在糧食早就到南方了。噯?嬸子,過幾天你上街也幫我尋摸尋摸,看看咱皇城根兒有沒有賣我方正大米的。價格炒起來了。”

劉雅芳聽的高興,她現在被她閨女練的,學聰明瞭。一聽她舅都這樣了,那指定大鵬沒虧着他們啊。哎呦,這就好像一眨眼間,全家都帶動富了似的。

笑的一臉褶子:“進屋,屋裡暖和,晚上擱這吃飯。”

“吃啥飯啊嬸子?就你自個兒在家?”

畢月挺個大肚子出現。

劉大鵬一擺手,明白了,家裡就這倆人,孕婦還啥也幹不了:“算了,嬸子,就咱倆吧。我自個兒開車來的,車裡頭後備箱塞滿了,快跟我擡東西去。”

畢月站在廚房門口,就看到那倆人一趟又一趟進院出去,她娘一邊攆她回屋,一邊磨叨:“這咋這老些東西呢?”

然後劉大鵬回答:

“大舅媽殺了兩隻豬。非要拿一整頭,卸了兩半,說給你們一半我家一半,不要不要到底裝車了。

到了鎮上,姑姑又截住我車,我去的兩臺車啊嬸子,人都不知道是怎麼擠回來的,還讓我倆副手坐火車,勉強給弄回來。

我姑裝車三隻羊,一隻讓我送大院兒,給瘋子家送去,一隻給我,一隻給你們拉來。”

畢月披着羽絨服笑呵呵插腰望着。

再加上劉老闆光給她家就拉來六個10KG精品箱大米,楚亦鋒家呢,他自己家呢?難爲那兩臺高檔轎車了。

劉大鵬沒在畢家多停留。只問了問畢月工程到哪一步了,有沒有什麼難事兒要處理的?

畢月倒是提了一件事:“我估計年後就得生。我打算趁着元旦多走走禮。你把左濤家地址,還有喬延家能打聽到在哪吧?反正你也認爲楚亦鋒得去看看的地址都給我,我挨家溜達溜達。”

劉大鵬挑了下眉,明白了。難爲一孕婦了。

“不用,你這大肚子,我勸你這一個多月就在躺着吧。我們兄弟之間沒那麼多事兒。”

“開車出去,到哪都是一坐,沒大事兒。我大弟弟考完試,我連車都不用開,有他拉着我,放心。

大鵬,上回開業去了挺多你們朋友,我有好幾個都不認識。這樣,他不在家,如果你們那些朋友家裡父母過大壽啊,誰結婚生孩子啊,總之有個大事小情的,你告訴我,我不能去禮到。畢竟楚亦鋒他結婚了,不像以前。啊?”

所以,工程停工了,可畢月還是很忙。

她在遣散工人的第二天,給她手下領導班子這十二個人,不是挨排發紅包,是挨排每個人發了一個黑色皮包。

副總級別唐愛華三千,其他都是兩千。拿出來錢,皮包還能裝文件,很體面。

大家還開了一個暢想一九八七年的簡短會議。在會議結束時,畢月忽然問道:“除了我和畢成,你們誰沒長過凍瘡?”

無一人舉手。

畢月沉默的連點了好幾下頭。她是出錢,她也壓力最大,可真正去幹實事去佈置操心的是這些執行人。

還是唐愛華無所謂笑道:

“畢總,這有什麼?我們都是大老爺們,創業嘛,再苦再難都正常。”

畢月深吸一口氣,馬上開玩笑道:

“好。我這身體情況,跟你們聚餐就算了,你們幾個可以找地兒好好喝,回頭愛華找我拿票子報銷。我警告你們哈,我生孩子住院,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準去,不用看我,消停休假。”

大家都紛紛站起,手下最大歲數的五十六,老會計。年輕的就是唐愛華了,但都比畢月大,提前恭喜生產順利。

不過大成當場沒得到獎金,畢月一路觀察,畢成一臉很正常啊,一家人給什麼錢。

可到了家,畢月扔給他一兜子。

這天晚上,劉豐和喝點兒酒又開始拉着劉雅芳磨叨了,姐長姐短的。

畢成坐在他的小屋裡,數着十元十元的,嘎嘎新的錢,他姐給他五千。他順手就給狗蛋兒二百,嚇的狗蛋兒不停保證寒假買書。

又一天,畢月坐在喬延家:“嫂子,我剛懷孕那陣麻煩你了。楚亦鋒就是那樣兒,瞎擔心。聽說沒輕了問這問那。”

喬延妻子很熱情。小楚媳婦除了給她閨女買了新衣服,還提了一兜子麻花兒,她也挺感慨道:

“我和喬延第一次到京都,吃的早飯就是小楚請的油條麻花兒。哪想到啊?你和小楚那麼深的緣分,就在你的攤子兒吧?”

“是。明明沒過多久,可你看我這樣,好像經歷了很多。呵呵,麻花兒是我教我娘炸的,站不住了,腿腫,這東西能放住。”

畢月又去了左濤家,沒見到左濤妻子,據說是年底加班忙。她拎的酒和煙,左濤不停說:“幹嘛呢弟妹?”

畢月回道:“可跟楚亦鋒沒關。是跟那國際列車有關,作爲受害人,我感謝人民警察有什麼不對嗎?”

一句話說的左濤笑呵呵叫過女兒:“叫嬸子?”

畢月連續三天連番去了好幾個地方,連實習學校關校長家,小叔那頭人情關係陳副市長那,她全都沒落下。

又在元旦當天、跨進一九八七年時,應邀去了大院兒。

去之前買啥,可給她愁壞了。

最後還是去小叔的菸酒行拿的菸酒。有給小嬸兒父親的,有給楚鴻天的。

劉嬸兒見到畢月,一副就跟家裡人回來一樣,一點兒沒表現不自然。其實這是第一次登門。

畢月自然更會裝:“劉嬸兒,我後備箱都是東西,你拎進來吧。”

“噯,好好。”

可畢月一換鞋看到王昕童時,她換鞋動作一頓,以爲楚亦清也在呢。

更何況屋裡還有白雪她大姨,楚亦清要是在,說話是不說話?

樑吟秋看出來了,在給何振雲介紹完她兒媳婦後,又很自然的像閒嘮嗑似的說道:

“你姐,一天天的,瞎忙。

把童童送我這呆兩天,她婆婆腰摔壞了。要不然我早去看你了,能打電話非得折騰你來嘛。

咱家就剩我和你爸了。你小嬸兒帶着你奶和楚慈去南方了。”

章節目錄 第六二零章 倆外姓人(爲Molly0707和氏璧+)

畢月是聽到何振雲提白雪受傷後不好好訓練,才很久沒來串門,這才知道:

噢,原來這位就是白雪她大姨。

她陪着婆婆坐在沙發上,聽她們說話嘮嗑。

發現何振雲在喝水啊,或者學什麼事情會瞟到她時,眼神對她有探究,有好奇,還有一些其他什麼東西。

但,得說如果她直覺沒差的話,那眼神是善意的,也沒有挑剔,沒有找茬的意味兒。

畢月坐那琢磨。要麼是這位大娘有涵養、講道理,所以白雪在她這受了羞辱,才該怎麼着怎麼着。

要麼白雪就是根本沒學那茬,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何振雲此刻心裡還彆扭呢,這還怎麼嘮嗑啊?

嘮畢月肚子扯出月份,可別踩了楚家醜聞的地雷。

所以何振雲誇畢月誇的中規中矩,誇的基本都圍繞多胎真有福氣上,說完了,也坐了有一會兒,離開不那麼突兀了,這才站起身對畢月道:

“丫頭,等你身體恢復好了,讓你媽領你去大娘家玩玩,我家還有個小丫頭片子,沒比你小多少,可一天天還不懂事兒呢,比照你差遠了。”

畢月陪着樑吟秋剛送到屋門口,何振雲死活不讓她送到大門,樑吟秋也溫和道:“孕婦最大,回去躺着,我送你大娘,這都老熟人,不要緊。”

畢月和王昕童大眼瞪小眼,嘴上得答應着劉嬸兒東西都放哪,實際上心裡在想着:看來那個白雪,你還別說,比楚亦清那正宗大院兒女有風度。

或者,不是親爸親媽,不那麼仗義?

畢月其實還是有點兒小人之心了。她主要是膈應白雪而已,不能正確分析。

實際上白雪在王家的地位,跟親閨女差不多。

家裡沒有女孩兒,從小在她大姨姨夫跟前兒晃,還孝順懂事,長相乖巧,很大程度上彌補了王政委兩口子倆兒子不在身邊的遺憾。

白雪沒說,是因爲從那天之後的心態一直是難過和難堪並重。

女孩兒想的很簡單啊,再被她大姨追問怎麼了也不能說。

她認爲:她都自作多情什麼樣兒了,丟人的是她。別讓大姨夫臉上也不好看。

還有她心裡也明白,要是說了,雖談不上對楚亦鋒的事業有什麼影響,但她大姨是女的,心眼小還護短,心裡不舒服在姨夫面前念小話指定會有的。

她休息養腳或多或少也打聽了,楚亦鋒不是正規渠道結婚的,這要是被有心人做文章……

總之,楚大哥不喜歡她是不喜歡她的,她白雪喜歡一回楚亦鋒,喜歡這個男人到沒臉沒皮,那這個男人將來要是事業沒作爲,要是不優秀,說明她眼光有問題。

而楚亦鋒發展的越好……白雪覺得,是不是可以把她這難堪行徑可以理解爲情不自禁啊?誰不喜歡好的?

白雪唯一對家裡人說的是:演砸了以及送她回來的小李戰士是哪個排的。

樑吟秋不讓畢月幫忙,還笑呵呵訓斥道:“拿這些幹嘛啊?”

畢月實話實說:“媽,給你買衣服,你衣服比商場樣式還齊全,買化妝品,我擦的都沒你好。”

樑吟秋眼睛一亮:“你去我那屋翻翻,喜歡什麼拿什麼。等着哈,等你生完孩子的,我給你定化妝品,找人從香港捎。”

“誰在香港啊?怎麼買什麼這麼方便?”

“小鋒沒跟你說?你舅舅家表哥,就是我親侄子,你阿毅哥在香港搞投資,那面有個僑胞會,他們經常聚會。

有人從那面回來就會聯繫我,次次不空手,我要是不要,他就亂買亂捎。

你還有什麼需要的?什麼家裡做飯用的都行。我還給你姐要倆咖啡……”

又提閨女了,樑吟秋忽然頓住,看兒媳臉色。

畢月坐在沙發上,一臉正常:“咖啡機?那等趕明兒也給我買一個唄。”

樑吟秋立刻笑意融融:“行。你去樓上躺着吧?小鋒那屋在二樓最裡面,旁邊還有他的小書房,看看書,睡一覺。

今天你爸回來。你過年不是不過來嘛,他說他今天回來。

你奶這跟你小嬸兒一走,回來忙活兩天就得過年。

我估計也得跟你爸三十初一的時候近處慰問,遠了我不走,你別到時候生。去樓上吧,扶着點兒。”

沒有磨嘰走畢月,王昕童噔噔蹬上樓那聲才大呢,邊上樓邊搖頭,他嫌煩。

畢月扶着肚子站起身:“我陪你做飯吧。”

樑吟秋擺手,就這麼幾口人的飯,用兒媳幹嘛啊?老劉還是個幫手。

畢月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沒有馬上走。

她娘特意囑咐她,在家啥活不幹就不幹吧,別婆婆幹活她躺着,那是禮貌問題。所以說嘛,唉,還是自己家方便。

“楚慈考試了嗎?我前段日子剛教他,我弟弟都沒放假呢,我記得我還真問了什麼時候考試。”

樑吟秋剛要轉身去廚房,她有站住腳回身問道:“你去實習啦?”

“啊,錄了兩堂課。關校長說那就行了。”

“噢。”樑吟秋又嘆氣道:

“還不是楚慈表態要跟着,你小嬸兒就很沒原則的答應了,還跑學校去給請假了。

她沒回來,我還好管小慈。你說她都回來了,我再管人家孩子不是那麼回事兒。

可哪有那麼慣着的?連個不字都不敢說。說是上次考十二,這次也應該差不了,主要是行萬里路,讓再開學補考,還能幫着攙扶你奶啥的。

反正也是,一個你小嬸兒的爸爸,他腿不好。一個你奶,最近老是咳嗽小感冒,越來越沒精神,就她一人也確實不行。”

畢月還真挺遺憾。

聽她娘提過好幾次,老太太可有意思了,奶奶自己喜歡吃什麼,就回回不空手給她帶什麼,那老太太多摳門呢。

還老惦記讓她請吃飯,說是去她家沒一會兒就能歪到那睡着。醒了淌哈喇子還能找藉口,愣說住二樓不得勁兒,還是這四合院接地氣兒,要不能老進畢家院子就困嘛。她娘還得哄。

唉,結果那陣她忙啊,晚上八點多到家算早的,一次也沒碰到。怕奶奶太晚回去,大院兒那面惦記。

她本打算這次來,陪老太太玩幾天,逗逗她開心,打打撲克,下下館子,讓摸摸肚子什麼的呢。

“我小嬸兒從回來一直沒去述職嗎?”

“去了,但沒安排她工作。爲什麼現在着急忙慌帶着你奶去南方,就是因爲這個月二十一號,國家要成立新聞出版署,你小嬸兒被任命……”

樑吟秋仔細回憶了下:“音像和電子出版物管理處處長吧?好像是這麼個地方,到時候她就忙了。”

畢月一聽,哎呀,小嬸兒不是那樣人,要是貪的,老有油水的地方了。別看現在連婆婆都得仔細回憶才能說明白,可你等九十年代再看看,正對口。

等畢月晃晃悠悠上樓了,她順着音樂聲推開了屋門。

王昕童正趴在地毯上,小胖手攥着畫筆,但早就不畫了。

家裡條件好,你看看就是不一樣,這孩子還怪會享受的,這麼大點兒懂得一邊畫畫一邊用留聲機聽音樂。

可,等等……

畢月蹲也蹲不下身,她扶着肚子走近,試探道:“童童,告訴舅媽你怎麼哭了?”

王昕童抿了抿脣,趴地毯上仰頭時還哭呢。

畢月以爲這孩子剛纔因爲沒人搭理他?家裡沒人陪他玩?惦記他奶奶的傷腰,想爸爸媽媽?

萬萬沒想到……

“舅媽,這曲子太讓我悲傷了。”說完,王昕童哭的還一抖。

畢月僵着脖子回身看留聲機,她仔細聽了聽。噯?你還別說。她又眯眼盯着王昕童看了好一會兒。隨後不停換唱片,她自個兒也唱了幾首,目的就爲讓王昕童告訴她感受。

晚餐時,楚鴻天真回來了,而飯桌上還有一人,楚家姑爺王建安。

見過楚家“正品”都不在,她和王建安這倆外姓人陪過節的嗎?沒辦法啊。楚亦鋒不用說,楚亦清估計是不敢回來。

楚鴻天沒當着兒媳的面兒問姑爺,怎麼有一陣子不來了呢,始終保持笑呵呵的,愣是說今天家裡到的全。

而畢月在飯桌上正跟王建安探討:“姐夫,童童學什麼樂器了嗎?”

“鋼琴。那孩子隨我,一上鋼琴課就掰不開手指頭。我懷疑根本就沒有音樂細胞。”

“老師也這麼說的?”

“那倒沒有。一見我們就告狀,他調皮啊。”

畢月覺得,那老師估計匠心氣太重,恐怕也不是個有天賦的,怎麼能沒發覺呢,調不調皮管着嗎?

她摸了摸王昕童的腦袋瓜,笑眯眯道:“誰說我們童童沒音樂細胞,咱家童童樂感很強的,非常棒。”

王昕童立刻更喜歡舅媽了,夾起一個雞大腿就放畢月碗裡了,瞬間餐桌上響起很多人的笑聲。

樑吟秋鬆了口氣,她忽然意識她兒媳有點兒變了。經了事兒因爲創業?或者是懷孕要當母親?總之成熟多了,不像原來,即便沒表現出來也能感受到棱角分明。

畢月卻沒笑,她鄭重建議道:

“姐夫,我沒開玩笑。童童對音樂的情緒很敏感,他應該生活裡就有表現,估計你們沒注意。老人帶孩子也不太在意。

不喜歡彈鋼琴不要硬讓他學,可以試試大提琴小提琴,鼓,樂器多着呢,他一定會對某樣樂器感興趣。”

王建安微蹙眉:“真的?弟妹,別因爲是咱家孩子偏心眼。”

“真的。”

低頭夾菜時,畢月想,如果楚亦鋒敢像王建安似的,不相信自家孩子的特別聰明之處,她一定把這問題上升幾個高度讓他反省。

中國式家長總是這樣。誇別人的,表達出來的,自家孩子連隔壁吳老二都不如。她最討厭這樣。

她生的孩子,一定是最優秀的,她不需要貶低教育,她的娃們最棒。

章節目錄 第六二一章 就差一哆嗦

畢月的車剛熄火停在家門口。

幾十秒鐘啊,她娘踢裡踏拉的往外跑的聲就響起。後面跟一串兒,舅舅舅媽、兩個弟弟,最後纔是她爹。

今天元旦嘛,飯店休息了,要不然她爹這個時間還不在家呢。

畢月還知道,她爹這一定是在等她,就爲了看她一眼。要不然啊,看着吧,等會兒就得去菸酒行。越是來年來節的,他爹那一攤子越忙。

劉雅芳自動自覺開後備箱,舅媽扶着畢月下車。

一兜子、兩兜子、三兜子,還有一大塑料袋。

“哎呦天兒,咋又拿回來這老些東西?咱家冰櫃裡凍不下了,我都怕放倉房招耗子。”

大傢伙接袋子陸續進院兒。

畢月前腳跨過門檻,後腳她娘就磨叨道:“咋樣兒啊去那面兒?對你好不好?讓你幹活了沒?”

“我這樣能幹啥啊?對我,嗯。”

“你這孩子,嗯是啥意思?你老公公回去了沒?沒說亦鋒嘎哈去啊?”

畢月擺擺手,意思不用舅媽扶,發現她爹站一邊也挺關心瞅她,這才強打起精神回道:

“回去了。就說讓我放心,啥事兒沒有,不用瞎琢磨。”

劉豐和頂着喝紅的一張臉。

這一停工他鬆懈精神了,跟酒可親了,天天像個酒蒙子。

還會勸呢,就像是他可懂這裡面的事兒似的,大嗓門道:

“就是。姐啊,姐夫,別問啦。人家人民子弟兵乾的活跟咱們能一樣嗎?保密工作是第一,人家有規定不能瞎說的。”

劉雅芳邊拎着東西往倉房去,邊嘟囔道:“哎呀咱家有的是魚,咋給你啥你拿啥呢?你瞅瞅又拎這老些東西,我還得拾掇。這塑料袋……妮兒啊,你咋能買糖葫蘆呢?你不能吃了!還買這麼多?”扭身停下腳,瞪畢月。

畢月這回笑了:“不是我買的。我公公回家路上碰到包了的。說是元旦了,小販還扛着賣糖葫蘆不容易,誰道他咋想的?反正給我和他姐家孩子一家一半兒。我總不能不要吧。”

你看,啥事兒就分誰幹。劉雅芳一聽是楚鴻天買的,不是畢月嘴饞大手爪子亂花錢,臉上立刻有了笑意:

“進屋吧,擱那沒睡覺?”

畢月真就打一哈氣,全身倍懶,白霧噴滿臉。

她哪是沒睡覺,她還哄一下午王昕童:“你們沒吃接着吃去吧。爹,我小叔沒來電話吧?他那面正是出量大的時候,估計得忙懵了,不用惦記。”

“我不惦記,進屋吧。”

“嗯,我可得眯一會兒。”

畢月從晚上八點一直眯到第二天早上六點,睡的啥也不知道了。

……

元旦過後,畢月喝茶看報,躺着歪着,像個老幹部似的。

她在五號的報紙上看到內蒙古發現巨型隕石坑。看到消息,這給她遺憾的,覺得如果她還能講幾堂課該多好,給學生們好好白話白話。

又沒過幾天,狗蛋兒期末考完,考了個第十四名,大進步啊,三十六名到十四名簡直是質的進步。

就在畢月摸着下巴打算還給她弟報補習班時,狗蛋兒一臉酸意出現:“哼!”

“哼啥啊?”

畢晟沒搭理他姐,氣哼哼轉身就走。

畢月莫名其妙,穿鞋下地,納悶的去她父母屋想問問誰又招他了?

結果剛推開門簾,就看到畢成正在給畢鐵剛和劉雅芳放她講課的錄像。

這給她爹孃高興的。

她爹一臉驕傲,不停重複:“沒白供。”

她娘那說的就複雜了,不過倒是一臉笑模樣合不攏嘴,就像是能聽懂裡面講啥似的:

“你瞅瞅當老師多好,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當初妮兒考大學那陣兒我就說,女的當老師,男的穿着裝當警察,最好。”

畢月明白了,弟弟是嫉妒了。她託着大肚子去了小弟屋,要摸腦袋,人家躲開了:“狗蛋兒,你倒是問我啊?趁着我有時間,你問我啥教啥。”

足足主動哄了兩天弟弟,天南海北的神侃,還得答應不能給報補習班,這纔算完。

十二號那天,舅舅舅媽坐着大成的車去了火車站。

他們不光給自個兒買了很多東西,老丈人的,小舅子的,反正都是給舅媽那面的親戚,弄的劉雅芳有點兒不高興,跟畢月嘀咕道:

“上咱家掙錢,完了都搭孃家。瞎花啥啊?京都有房啊?趕明不接孩子來念書?不長心!六個大包袱,那車裡都快要塞不下了還塞呢,掙倆錢兒不知道咋瑟好了。”

畢月勸:“娘,你這就小心眼了。那地是不是舅媽孃家幫着種?孩子是不是孃家給帶?買點兒東西又怎麼了。你知道爹媽不在身邊,別人幫帶孩子得操多少心?再說了,六個包袱不是有一個是你的?要給我舅老爺的?”

就這樣,潛移默化,劉雅芳也就嘀咕幾句,她但凡碰到心堵的事兒,被畢月三言兩語說重點給勸的,也變的越來越善解人意。

當然了,前提是這娘倆別掐架,她倆要是掐起來,沒人能勸得了。

接下來的日子,畢月會在精神很好、天兒也很好的情況下,讓畢成拉着她去林氏集團。

她、畢成拽着忙中取樂的許豪強,仨人找各種小店吃吃喝喝。

畢月還幫着出主意,給許大叔在京都的新家出裝修方案。

許大叔老了老了,經常跟小年輕玩還玩出浪漫了,居然對畢月和畢成說:

“我要把這屋裡都收拾妥妥的,再接我老婆子過來。

到時候這屋裡鋪的蓋的,能用紅色用紅的,我老婆子嫁我那年,管啥玩應都沒有。她稀罕紅色。”

畢成納悶:“許叔,你錢攢着幹嘛呢?既然接嬸子過來,怎麼不弄一大點兒的房子?我以爲你得一步到位弄別墅呢。”

許豪強笑呵呵看着新沙發:

“沒用。弄大了,你說僱個人收拾吧,咱都貧下中農出身,瞧着彆扭。

不僱人,太大的房子,你嬸子收拾挨累。

其實人一輩子,有多少錢能咋的?天天吃的不還是大米白麪?睡覺也就那麼寬,何必花錢受罪?”

畢月嘿嘿笑,否定道:“真夠沒追求的了。不琢磨琢磨孩子?”

“丫頭,還別說,你真得跟叔學。你瞧着吧,開春一過,我把你嬸子一接過來,我家那小子就給他扔出去。

要做生意,行啊,給老子打欠條,借他點兒啓動資金。還我時得給利息,還甭借我光。

要念書也隨他。

總之,自個兒折騰去,你要生男娃娃,不要慈母心,孩子撲騰起來才成才。”

……

之後的日子,畢月也不能亂走了。

樑笑笑那個小小實習老師,送走了考完期末試的小學生們,她又跑去看了兩天樑浩宇,然後就開始跑畢家。

私下裡抱怨畢鐵林眼裡只有錢沒有她,明面兒也抱怨,只不過是抱怨畢月不理她。

口頭禪就像個小怨婦似的指責:“你變了。”

弄的畢月提早善解人意,早早發現男人們的不容易。女人啊,一句你變了,真讓人無奈的很。

什麼畢月大忙人啊,畢月嫌她幼稚不理人了,畢月跟她怎麼就沒共同話題,不行,一定要理她。樑笑笑小嘴兒啵的,中午還得跟畢月一張牀上午睡。

反正每次樑笑笑走了,劉雅芳都會說道:“你看看人家纔像個二十的姑娘呢,跟你那個黏糊,還撒嬌耍賴沒長大。我瞧那笑笑,咋瞅咋覺得比你有福,你就是張羅命。”

……

一月二十八日過年,一月二十五日,畢鐵林才光桿司令拎着皮兜子在出站口驗票。

畢成揮手:“小叔?這呢這呢!”

狗蛋兒也開始變聲了,公鴨嗓喊道:“小叔!”

煤老闆畢鐵林不僅瘦的比夏天那陣兒還嚇人,他穿的還不好呢,估計小偷都懶得偷他。

他也忙的顧不上買衣服,所以也就沒在第一時間通知樑笑笑去接他。

一上車,畢鐵林就問:“你姐情況怎麼樣?楚亦鋒回來了嗎?”

畢晟從後面探身搶話:“叔,夠嗆了。”

“什麼?!”

畢成瞪弟弟“去!”又趕緊解釋道:“他是說我姐夫夠嗆能回來,都挺長時間沒信兒了。我姐現在在軍區醫院檢查呢,楚家怕她有什麼閃失,說是年前一定要徹底檢查。”

畢鐵林擰眉:“預產期是哪天?”

“初五那樣兒吧。”

“啊。”28過年,今天25,初五,畢鐵林松口氣:“你爹孃都在那呢?你拉我先去醫院。”

結果沒先通知樑笑笑的畢鐵林,風塵僕僕的在軍區醫院大門口卻遇見了樑笑笑。

女孩兒還用手背兒邊抹眼淚邊往大門口走呢,畢鐵林趕緊喊道:“笑笑?”

樑笑笑打一哭嗝,哭的可委屈了,當她放下手背兒時,以爲自個兒哭出幻覺了,僵着小臉呆在原地。

“怎麼了?啊?”

畢鐵林一臉緊張,滿眼關心。

而穿着紅大衣戴着白球帽子的樑笑笑,眼眶兒裡包着的淚珠兒就在畢鐵林緊盯的目光中掉落。

她信了,真回來了,不是幻覺,聞到灰塵味兒了。

得,畢成把着狗蛋兒的肩膀,說了句:“少兒不宜。”哥倆先走一步,留給小叔空間。

畢鐵林在樑笑笑的哭聲裡聽懂了。

闊別很久,他小媳婦又被嫂子瞧不上給罵了。

“我媽媽就是生我,嗚嗚,嗝,纔沒的。人家醫生說了,月月現在就能刨,爲什麼不刨,指定安全啊。爲什麼要自己生,我害怕,你嫂子罵我滾邊兒去,說我晦氣……”

章節目錄 第六二二章 二更

做個身體檢查,做的一肚子氣,畢月、劉雅芳、樑吟秋都有點兒不太高興。

……

劉雅芳也不知自己是咋的了,今天到了醫院後,眼圈兒紅了一次又一次,還控制不住自己,偷摸揹着人抹了兩次眼淚。

她說不出來那是啥滋味兒。

就覺得閨女小小歲數生孩子、要當媽了,自個兒還沒長大呢。

再一想閨女爲了這個大破家,沒過過啥好日子,她心裡這個難受啊。

可一聽檢查結果還挺好,她難受中還有激動。

挺好就行,平安就行,閨女咋跟她作妖都沒事兒,可得給她平平安安的,她只求生完還給她好好的女兒,激動的眼淚又出來了。

你說她本來情緒就不穩定,結果跟着來的樑笑笑突然炸廟了。

你說樑笑笑激動個哪輩子?你說樑笑笑算哪根蔥?

還苦口婆心呢,突然就拽着她閨女胳膊,不管人多人少,不顧場合,張嘴就整個:“月月啊,我求你了,剖腹產吧,我害怕,你不可以有閃失。我媽就是正常生我才……”

哎呀天啊,那話說的,別說閨女被嚇懵了,就是親家母臉色馬上就不好看了。

劉雅芳只覺得罵都不解恨。說那話,不罵她往哪跑?

結果做完檢查,明明開兩臺車來的,少一臺。

剛回來的小叔子把車給開走了,劉雅芳就更生氣了。

惹完禍還得擱個好人哄是吧?你咋那麼有功呢?你一個來看熱鬧的,真是夠夠的了!

也得虧今天楚鴻天和樑吟秋,畢月的公公婆婆全部出動了。

人家楚家能把檢查都提上日程當大事兒處理,備不住就是尋思兒子不在,是不是?得陪着,她閨女不容易。

她們娘倆這才坐着楚鴻天的車到了家。

畢鐵剛和畢成他們先到的。

畢鐵剛特意沒進屋,在大門口等着跟親家說上幾句客套話。

一身軍裝的楚鴻天下車了,他半個小時後就有個會議,可還是下車跟畢家人簡短的說了幾句,又再次對兒媳重複一遍:

“不要有心理負擔。咱家二十四小時都有人接電話,有什麼情況馬上跟你媽聯繫。”

要說楚鴻天今天一下子就緊張了,他嘴裡發苦啊,又不能對別人說。

早上秘書告訴他,楚亦鋒住進了昆明醫院,毒販子是全部落網了,可他兒子失血過多是昏迷被擡進去的,到現在還沒甦醒。還有多人受傷,甚至搶救無效犧牲了幾個。

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樑吟秋,微涼的手也攥住畢月道:

“對,聽你爸的。再說咱是初五預產期呢,今天才多少號?放輕鬆,不要害怕,凡事有我呢。啊?”

畢月覺得真不至於,這檢查結果明明挺好,一個個的怎麼莫名緊張呢,是要過年才如此焦慮嗎?

“媽,您該跟我爸去慰問就去,不用掛心我。我這真沒什麼事兒,前幾天還能嗖嗖走呢。”

楚家人走了。

一進院兒,畢月一臉無奈道:“娘。”

“娘啥娘?”

“你們娘倆到底咋的了?”

在走廊陪楚鴻天的畢鐵剛,也有點兒不太明白髮生啥了。那檢查都是女的進去,就看見樑笑笑快哭的模樣提前走了。大兒子開車時又說鐵林碰到樑笑笑了,備不住送那丫頭回家了。

畢月沒在院子裡說,她轉身回了自個兒屋,劉雅芳氣哼哼的也跟着進去了。

自個兒棉襖還沒脫呢,先蹲地上給她閨女拖鞋。

“娘,都是關心我,出發點是好的。就是說錯話了,你也不能罵人滾啊?”

劉雅芳瞪着眼,音量提高:“我罵她咋的?換旁人我都得揍她。大過年的,你還這樣的情況,不是烏鴉嘴是啥?”

門外的畢鐵剛嘆氣,進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這娘倆多長時間不拌嘴了,怎麼吵起來了?隨後再聽閨女聲,放心了。

畢月態度挺溫和道:

“娘,笑笑是弟媳,不是你兒媳。

她歲數再小吧,你也不能像罵兒女那麼罵是不是?再說兒媳婦,你也得尋思尋思對不對?

咱們換位思考,她是關心則亂,她媽媽也確實是因爲生孩子……”

“你可別說了!”劉雅芳心焦的不行:“還說我呢?要不是咱帶去的,你婆婆都得不樂意。沒看到當場就撩臉子啦?”

“娘,換位思考,咱要是關心別人,即便說的不合時宜,然後被罵滾,我要是有嫂子,或者你要是有嫂子,張嘴就讓咱滾?你啥心理?”

劉雅芳一屁股坐牀邊,摩挲一把臉:“都要給我氣蒙圈兒了。”

“您啊,就是老拿人笑笑不識數。總覺得人家歲數小,感覺跟我一輩兒的說話不注意。再小吧,她就是十五,那也是我小叔找的女朋友,跟你同輩兒。”

而同一時間,車裡的樑笑笑不哭了,也到她家樓下了。

畢鐵林先是肯定笑笑的好心實意,幫笑笑伸冤委屈,憑啥罵我們啊?等徹底哄好了,平靜下來道:

“不過話說回來,笑笑,嫂子說是嫂子,我是爹孃老來子,他們那時候帶不動我了,是嫂子帶着我。

她拿我和月月、大成,沒啥區別。

到現在吃飯幹啥的,多有錢,飯桌只要有好的,她都先可我們來。”

樑笑笑撅嘴,倒是實話實說:“我去那,她也讓我和月月先吃,好的都給我倆。”

畢鐵林笑了,這一瘦一笑眼角好幾道褶子,摸了摸樑笑笑腦袋瓜,看着水嫩嫩就差一步能娶回家的嬌妻,哄道:

“所以咱別記仇,啊?”

“我沒記仇。

月月大肚子走不了,還是我陪她去商場買的年貨呢。

我以爲我倆挺好了呢,我這紅大衣就是她給買的。

她咬牙花錢說送我件新衣服,我都看出來了。不要不要非得給買,說過年穿新。

我也懂你說的,哪有給我這身份買新衣服的?拿我當小孩兒對待。

可,可……

結果一個滾又回到解放前,還怎麼去你家啊?她那麼罵我我也好傷心。”

“還給你買衣服了?”畢鐵林仔細瞅瞅,拽拽紅大衣袖子:“這衣服質量不錯。我嫂子特摳門,你還別說,對你不賴。咱笑笑穿上也是好看。”

插科打諢,連哄再親的。

再加上畢月那面多勸了幾句,讓她娘試着站笑笑角度想想,被嚇怕了才那麼說話,事兒也就過了。

畢鐵林馬不停蹄返回醫院去接,聽說早都走了,他回了家,見到劉雅芳還得陪笑臉:

“嫂子,她歲數小,說話不注意,別跟笑笑一樣的。”

劉雅芳能說啥?小叔子這就挺憨厚的了。你瞅瞅瘦的?咋能瘦這樣呢?哎呀天吶!

再加上她被閨女勸的也過了那股勁兒了,一家人也談不上誰給誰道歉。

她嘆口氣後才說道:“我也是一時心焦。月月說我更年期提前。更年期是個啥玩意我也不知道,備不住吧。唉!”

過後,也就是第二天,都沒過二十四小時,樑笑笑又去了,她跟她奶奶嘮嗑,她奶奶也把她說了,紅着臉看劉雅芳。

劉雅芳說:“站院子裡傻瞅啥?外面不冷啊?去,進屋找大妮兒去。”

“我,我是來陪月月去洗澡的,能扶着她點兒。”

劉雅芳立刻不放心了。盼着小叔子趕緊給這丫頭領走。

畢月對畢鐵林笑嘻嘻道:“小叔,黑卡拿好,去會所吧。你拿這個比我打電話都好使。領笑笑去那開開眼。”

當天晚上,畢鐵林一肚子好貨回來了,喝的臉色發紅,往他哥那屋一倒,正跟畢鐵剛說他要請菸酒行這幾個兄弟也去會所吃一頓,被他哥勸呢。

畢月推門進屋,十分八卦問道:

“小叔,都沒吃過吧?按腳跳舞唱歌啦?”

畢鐵林不是好眼神瞅侄女。他第一次看到那大肚子,當時就嚇膽戰心驚,恨不得畢月千萬別可哪走了。

此刻不是好氣兒道:“回屋躺着去。你不是說黑卡好使嗎?我以爲不花錢呢。你們兩口子啊,唉,我花兩千多。”

後來,畢月給會所關叔、小康、佟管家拜年,她代替楚亦鋒那個老闆打電話問候。

據說小康早就有得了命令,楚亦鋒早就告訴他,如果回不來,別忘了給會所所有加班的人發獎金,過年一定要熱熱鬧鬧的。

畢月聽的放心了,她也更想楚亦鋒了。

倒是關叔跟她說:“你叔來三次了,他只讓按照黑卡正常打折。”

一次,畢鐵林和樑笑笑。

一次,畢鐵林領着她爹、帶着菸酒行的幾位。

還有一次,二十九那天,他請樑笑笑那面所有人吃飯。

樑家認小叔了,不認不行啊,與其攔着沒用,不如把事兒擺明面上。

也有不甘,不甘樑笑笑剛實習,以後再工作了,選擇多着呢,可有用嗎?孩子要可一顆歪脖樹吊死,胳膊擰不過大腿兒啊!

大年三十如約而至,畢月吊着馬尾辮兒,穿着醬色條絨揹帶褲,紅色高領娃娃衫,還嗖嗖走呢。

一會兒去廚房拿個炸丸子塞嘴裡,一會兒喊劉雅芳給她炸蝦片吃,還啥事兒沒有呢。

甚至坐在電話邊挨排打電話,偶爾發呆看看窗外,強壓下鼻酸,要想死她的心肝了。

楚亦鋒,過年了,你晚上得吃餃子,你到底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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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生仨,但今天有三更。

看到笑笑66露面了,你生的是男娃還是女娃?

章節目錄 第六二三章 產房傳喜訊(爲盟主笑笑66和氏璧+)

畢家大年三十這天,上午飯是對付吃頭一天剩下的。

可你別看沒單做,那劉雅芳也忙活一腦門汗。他們家今年還少一樣呢,老爺子去世不滿三年不能貼對聯,不用熬醬子,要不然得更忙活。

畢家廚房的大臉盆裡遊着一條活魚,直往外撲騰水。

這時候活魚可不好買,是會所小康大早上給送來的,還有海蔘等等一堆食材。

劉雅芳是從早上七點多鐘一直忙啊,裡一趟外一趟、開門關門,熱好早飯端上去,胡亂吃了幾口後,她還得刷碗收拾。

等這些都忙完了,又得開始準備下午三點那頓大飯。

她累的直捶腰,感覺還沒捋出個頭緒。糊完麪糊,炸完這樣炸那樣。吃的樣式太多也是煩惱,都不知道該做啥了。

畢鐵林放下拜年的電話,坐在沙發上扭身看了眼院子,他哥正在掃院子,衝跟畢月正笑呵呵嘮嗑的畢成不是好氣兒道:“去,幫你娘幹活去。還有你,狗蛋兒。”

自個兒說完也去了廚房。

劉雅芳不幹了。在東北,老爺們是不幹活的,尤其大年三十,那不得挨累一整年?

“可不用。鐵林啊,你們都進屋。你進屋給我寫個單子,十六個菜都有啥,我這越做越懵。寫好給我拿出來。”

畢月又出來了,她扶着門框驚訝道:“啥?十六個菜,娘,你要不要那麼誇張?”

電話響了。

畢月也不謙虛,凡是電話響都是她接。雖然她跟小叔一人一半兒的電話量吧,那也得她接,萬一是楚亦鋒呢?

一接起來就聽到楚老太太喊:“丫頭!”

“哎呀奶奶,剛纔我給您打電話,說你上樓睡覺了。”

“嗯那。我這不給你回話啦?”

“你們做飯了嗎?早上吃的什麼啊?奶奶你還好吧?你怎麼前天才回來?我小嬸兒不是21號就職?怎麼回來晚了?”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楚老太太當即拍大腿:

“哎呀媽呀,可別提了。”

楚老太太也不管楚慈外公和小兒媳能不能聽到,她家也一幫人在客廳裡呢,握緊電話大嗓門,就像怕電話聲小似的喊道:

“給我折騰可老遠了,你那孕檢我都沒趕上。

你瞅瞅這算啥事兒啊?

啊?你問我有意思沒?沒意思!

那地兒啊,大破地方,全市就一個紅綠燈。到處蓋樓要不就是空地。

就是天熱,有大海,給我扣一個涼帽往海邊一扔,我都曬黑了,熱的我心都難受。

你說你那身體都啥樣了,你小嬸兒這不是作嘛。”

樑吟秋也在調麪糊,趕緊從廚房進了客廳,跟張靜安和張老爺子陪笑臉,小聲道:“對她多好都挑理。呵呵。”

張靜安無所謂的,一臉笑容,早聽麻木了,尤其沒車票時,在南方被婆婆好頓埋怨。婆婆愛說說去,她該怎麼着怎麼着。

倒是楚慈外公笑呵呵道:“老小孩兒小小孩兒嘛。靜安這次準備不足,確實該批評。”

畢月納悶啊,不是去海南?

聽奶奶意思,現在是個大破地方。

啊,可不是咋的,如果沒記錯,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才建立海南省籌建工作,那可不是滿城就有一個紅綠燈?

她特地多打聽了幾句,想知道那面什麼情況。

楚老太太跟畢月嘮的可好了,什麼她吃了什麼,她喝了什麼,還特意強調,椰子水鬧不登的,她可不喜歡了,竟吃雪糕來着。

最後畢月問她:“咱家今年過年能有意思吧?小嬸兒回來了,張爺爺也在那過年。”

老太太不怕得罪人:“有啥意思啊?年年如此,我可不愛過年了。你再看明年的,等你生完了,孩子們滿屋跑正是好玩的時候,明年必須擱這過年。你不來,我去!”

實在忍不了了,老太太放電話前強調:“明兒個我去找你,明天你媽要跟你爸下基層,那都是任務。我自個兒也沒意思。咱倆去醫院啊?”

“奶奶,大初一逛醫院,不怵黴頭嗎?”

“沒事兒,咱那是喜事兒。啊?說定了,你明天找你家那叫……”

“畢成。”

“對,讓那小夥子來接我一趟。丫頭,奶奶祝你新的一年生十個八個小子。”

畢月掛掉電話,和她爹對視,臉色微紅。十個八個?下餃子呢?對老太太無語中。

十六個菜上桌了,憶往昔是流程。

回想一九八六年的一切,回想的畢鐵剛眼圈兒都紅了,尤其在動筷子夾魚的時候,姑姑畢金枝的電話打了進來,他爹開口就是:

“金枝啊,那面兒就剩你一個了……”

這話說的,全家都沉默了。想到姑姑還離婚了。那沒招啊,過年那陣正是賣羊賣牛賣豬的時候,姑姑來不了京都。

挨排兒給姑姑拜年,跟付娟也說幾句。

等大家又重新坐下吃飯暢想新的一年時,話題不同了,氣氛自然重新熱絡。

她爹說的最多一句話就是:“不敢想啊,不敢想有今天。”

至於下午三點那頓飯到底吃到幾點,畢月不知道,她吃着吃着坐不住了,乾脆下桌。也沒回自己屋,腳步一拐去了離客廳最近的小叔屋,躺下就開睡。

一覺睡到九點多,她娘已經開始剁餡子準備包餃子了。她小叔正頂着喝紅的一張臉,對着電視在唱歌。

電視裡春晚正唱着:“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雙手接過紅軍的鋼槍,海南島上保衛祖國……”

小叔畢鐵林,大概是想讓大家都高興,他跟着大聲唱。

這是畢月第一次聽到他小叔唱歌,沙啞是沙啞了點兒,高音兒也上不去唱破音兒了,但擋不住小叔高興啊,那情緒到位。

她笑呵呵調侃:

“畢老闆,作爲第一批煤老闆,你現在錢掙的有多厚啦?得用卡尺量吧?嘖嘖,再加一樑笑笑,小叔,你一會兒給俺們仨發大紅包哈。”

“沒問題。”

畢月和畢成、狗蛋兒一擠眼睛,轉身出了屋。

“娘,我要洗頭,你給我整點兒熱水。”

“大過年的,你有……”劉雅芳習慣性想說你有病啊,又及時嚥了下去,跟她閨女瞪大眼對視幾秒投降:“知道了,睡醒就作妖。不是吃就是支使我。”

畢月不是故意的,她實際上心裡發悶,笑也擋不住動不動鼻子發酸,睡醒一覺感情太充沛了,她想洗頭清醒清醒,有點兒事兒幹。

楚亦鋒,奶奶那麼大歲數都從海南折騰回來了,你到底去哪了?

昆明醫院某病房,昏迷不醒的楚亦鋒忽然睜眼。

他先是眼裡毫無溫度的看着棚頂,聽到旁邊病牀家屬在說話,也像是反應不過來人家說的是什麼。

腦海裡全是爆炸,在泥水裡跟歹徒搏命,還有一個過肩摔後按服住,死死的將對方的腦袋按進泥土裡,而對方衝他的腿上去就是一刀的畫面。

直到聽到有人說:“吃幾個餃子,啊?過年了。”

楚亦鋒僵着脖子看過去,看到那名家屬正在給病牀上的人喂餃子。

月月?他媳婦,過年了?

護士恰巧推門進來,驚訝道:“呀,首長你醒了?我這就喊醫生。”

粗糲的嗓音,楚亦鋒剛發出一個音兒,他就趕緊艱難的嚥了咽吐沫:“我要下牀,給我準備輪椅。”

“首長,不行的。你現在腿部情況……”

“我要下地!”楚亦鋒將手上的針拽掉,騰的坐起,腿部傳來的痛感疼的他一皺眉。

再擡頭時,發現護士被嚇住了,另外兩個病牀的人也都看他,他才閉了下眼深呼吸道:

“讓我打個電話,我妻子要生了,我已經很久沒跟她聯繫了。”

護士去找輪椅了,可楚亦鋒沒一會兒就拄着柺杖,單腳跳出了病房,旁邊牀的家屬想扶他,一路小跑的跟着。

畢家的電話又響了。

畢月一邊擦頭髮,一邊接起說道:

“新年好,哪位?”

“媳婦,新年好。看來你還好,沒生呢。”

畢月手中的毛巾瞬間掉落:“楚亦鋒,你在哪呢?”眼淚噼裡啪啦的掉落。

楚亦鋒裝作輕鬆的態度,實際額頭上佈滿汗珠兒:

“我還在外面執行任務呢。沒事兒,安全,我好着呢,倒是你……”

他忙、她也忙,可他們很相愛,愛的畢月握住電話,千言萬語的話都憋在心口,只會哭。

另一頭的楚亦鋒,也只會壓下疼的倒吸氣聲,哄道:

“別哭。我想你,你看我這不打電話了?預產期快到了,我,我……回不去,對不起了媳婦。”

“沒事兒沒事兒……”

劉雅芳端着一蓋簾餃子站在客廳中間,嘴裡說着:“哭啥啊大過年的,啥事兒沒有不就行嘛。”自個兒說完卻吸了吸鼻子。

畢月忽然對電話那頭道:“楚亦鋒,我情緒有些不穩定,等明後天再打給我行嘛?我這肚子太大受不住。”

“好。”

一聲好過後,電話斷線,楚亦鋒手中的柺杖再也支不住他,啪嗒一聲,連人在柺杖摔在了地上,腿上的白紗布立刻血崩。

他仰頭看着醫院大廳的鐘表。十一點了,畢月一定不是情緒不穩定纔要掛電話,而是她要生了。

楚亦鋒坐在醫院大廳的地上,無助的兩手捂着眼睛,淚珠兒浸過指縫。

畢月拎個尿桶進了小叔那屋,她剛纔忽然感覺下體流出一股股熱熱的水,坐那兩分鐘啊,就像是尿失禁了。

可這?畢月聞了聞,無色無味,這是流羊水?

她心裡有些沒底了,如果是先出紅,她認爲還能挺挺,得時候能生,可這不能等了。

心底是慌不擇路的,但等畢月打開臥室門,和拿着蓋連子的劉雅芳對視時,她倒表情鎮定道:

“大成,去開車。娘,拎着我待產包,我好像要生了。”

蓋連子上剛包好的餃子,立刻撒了一地。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畢家客廳,此時空無一人。只電視還在放着春晚,裡面唱道:

“你就像那冬天裡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溫暖了我的心窩……”

產房裡的畢月後怕,到這就給推進來了。

可她顧不上了,給自個兒鼓勁兒,握拳。

她畢月向來遇到沒得選擇的困境時,硬着頭皮也要上。

疼嗎?肯定疼。

能忍嗎?也肯定是能忍住的。

沒側切沒撕裂,順產的產程都像是標準的教科書,頭髮溼噠噠的沾在她的臉上,可畢月仍舊咬牙發誓:

“再TM生孩子是孫子!”

軍區醫院走廊裡,雜亂的跑步聲啊響徹二樓。

率先跑過來的是楚慈,第二波是樑吟秋,第三波是張靜安和楚老太太,老太太腳上還穿着棉拖鞋呢。

第四波是楚亦清和王建安。

畢鐵剛看起來還算鎮定:“到這就說要生了,推進去了。”

楚老太太喊道:“丫頭啊,給奶奶生個胖胖的重孫子。阿彌陀佛,各位神仙保佑,我楚王氏謝謝你們了,到時候給你們磕幾個。”

樑吟秋走到發木的劉雅芳身邊,握住親家母的手:“咱月月會平安的。”

劉雅芳含在眼圈兒裡的淚,這才掉落:“嗯。”

畢鐵林手中拿着繳費票子,你就想吧,剛交完錢,那面產房就傳喜訊了。

楚老太太當即哭出聲,哭還不忘千番感謝讚道:“厲害人生孩子都厲害,這就對嘍!”

一九八七年,兔年。

除夕當晚,十二點零一分,姐姐楚沅溪降生,小名小溪。

十二點零六分,弟弟楚棲梧降生,小名小龍人。

楚亦鋒坐在病房裡,看着外面的月亮,他喃喃道:

“男孩,鳳在梧桐樹棲息,在等凰,取名楚棲梧。

女孩兒,木生水,水生龍,龍要託着水,無論是姐姐還是妹妹,男孩兒都要護她一生,取名楚沅溪。”

大年初一,軍區醫院在第一時間接生龍鳳胎。

章節目錄 第六二四章 醜娃近地家中寶

產房裡的畢月是什麼感覺?

聽到第一個孩子的哭聲,還是哇哇的哭聲,腦子裡是漿糊的。

感覺聽到有人提醒她看一眼,她聽話的一臉汗水的歪頭看了過去,正好和睜開一隻眼睛的女兒對視。

啊?這是她生的?

然後就是醫生在喊她,讓她加把勁兒集中精力。

後來知道是隔了五分鐘,但當時的她,卻覺得好像就是迷迷糊糊一眨眼的功夫。肚子墜,下一個也禿嚕一下出來了。

老二又抱到她跟前兒,讓她也看一眼。

這是兒子?兒子怎麼就應景的哭一聲?他沒毛病吧?

等她意識到已經不知不覺問出口了,醫生也回答了,她就開始糾結兒子怎麼也睜開一隻眼睛掃她?

倆孩子都抱出去了,畢月自個兒都不清楚,她爲什麼會陷進哪個孩子睜哪隻眼睛的白癡問題中。

等畢月被推出來的時候,畢家這頭的畢鐵剛、畢鐵林、畢晟,楚家是楚老太太和楚亦清,以及小嬸兒和王建安都跟着寶寶們走了,但也留下了很多人。

甚至那幾個人中,除了楚老太太和楚亦清是真心着急看寶寶,其他人都是被攆走的。

劉雅芳一下子就撲了過來,一臉心疼她閨女的表情,那眼淚跟斷了線兒似的,摸畢月的手,卻比畢月的手還涼。

樑吟秋的臉也在畢月面前放大,她有點兒哽咽道:“月月啊,辛苦了,謝謝你。”

畢月不知道,如果此刻是從芯到外都是劉雅芳的女兒,會不會比她還激動?還感恩?

但她現在真的很感謝劉雅芳。

想必她娘當年也像她似的,玩命生下她這個身體的吧?

她怕鼻酸,她怕她跟劉雅芳此刻對話說出肉麻的話,眼神上移,看向其他人,虛弱道:

“大成,你怎麼了?楚慈,哭什麼?沒事兒。”

其實哭的最洶涌厲害的是楚亦清,只是畢月沒看到罷了,她被換到病牀上就睡着了,全身虛到打不起一絲精神頭。

可別人精神頭十足啊,大年初一迎來龍鳳胎,楚家在軍區醫院一時風光無限。

樑吟秋一個電話打到大院兒,劉嬸兒立刻忙活了起來,做這樣,做那樣。

楚亦清打開她的隨身挎包,在王建安眼裡就是不停點錢,並且她還問大家,誰身上有紅紙?都問到狗蛋兒頭上了。

狗蛋兒掏出小叔給的壓歲錢,將紅包遞了過去,楚亦清裝好了紅包,她就開始挨排敲醫生辦公室門。

這天后半夜,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謝謝啦,太感謝了。”

……

病房的外間有一堆人在小聲說話。

這個說長的像誰,那個說長的像誰,楚亦清看見被護士送回來的大侄女又激動的不行,不停問她奶奶、問她媽:

“是不是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我侄女長的太好看了,養女隨姑,媽,這話真不假!”

狗蛋兒呲牙,探身一瞧,怎麼就長的好啦?剛要說話,畢鐵林笑呵呵的,立刻兩手把住狗蛋兒肩膀,手上用力不讓吭聲。

可把住一個,沒提醒到另外一個。

畢成微皺眉頭:“我怎麼看不出來長的像誰?”

畢鐵剛瞪眼:“你懂個啥。”

畢成繼續道:“爹,長的一點兒也不像我姐,真醜啊。不像咱家人。”

這話立刻讓楚老太太和楚亦清炸廟。

我們楚家人長的更好好嗎?

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在批判畢成你不懂,還壓下不高興解釋呢:咱家倆孩子是最漂亮的,剛出生都這樣,以後沒治了。

老太太望着小牀裡的男寶寶,甚至異常堅定道:

“咱家男娃娃長大了指定是美男子!”

楚亦清:“奶奶,我侄女會更好看。”

“啊,是是是。”楚老太太笑的眼睛眯條縫,習慣性誇一個踩幾個:“反正月丫頭比你和你媽都強,你看看,一生生倆,你們誰行?”

樑吟秋毫不在意,誇她孫子孫女怎麼貶低她都沒事兒,笑呵呵道:

“咱們小點兒聲,倆孩子睡的好好的,也別給畢月吵醒。弟妹啊,你送媽回去吧,她還穿着拖鞋呢,這都幾點了,明天起早再來。你們能回去休息都回去,我在這。”

劉雅芳聽到外面開始攆人了,終於鬆了口氣。

她忍半天兒了,聽着外面嘰哩哇啦就心煩。

一會兒給畢月捋捋頭髮,一會兒給蓋蓋被。她剛纔幾次差點兒衝出去,恨不得給這些都攆走,要煩死她了。

而睡夢中畢月,睡的很安穩,夢裡還挺高興:終於卸貨了,能鬆快鬆快了,身輕如燕,不再是蠢笨如豬。

她哪知道,卸貨了,糟心的日子才叫剛剛開始?

……

畢月睡醒時已經是早上五點多鐘了,病房裡有自個兒媽和婆婆,外加一個劉嬸兒。

不過聽她娘說,她爹躺在醫院走廊裡睡着了,也沒走。

劉嬸兒遞給她粥,給她餓的啊,肚子空的不行。連喝了兩小碗後,終於有精神頭了。

聽說孩子們還睡着呢,跟婆婆嘮了點兒常識性問題,據說小嬰兒一天睡十五六個小時,醒了也是餓了尿了拉了,這就是他們的任務。

畢月聽完放心了,趕緊讓抱進來看看吧?

這一看,哎呀給她犯愁的。

畢月微張着嘴,滿頭黑線。

倆娃,並排放在她腿上,尖尖的頭型,皮膚紅紅的,雙手紫色。

她先是納悶,就她這基因,有時候被自己照鏡子都美煞了,咋能生出這樣的?

隨後立刻遷怒。

很明瞭啊,都楚家人氣她氣的,從懷孕開頭就沒過過好日子。

畢月皺着眉頭咬着下脣,一臉怨婦樣兒盯着寶寶們。

他們爹要知道她是完成任務了,就是沒有多優質,生出倆醜不拉幾的,該多傷心啊?

小溪和小龍人似乎感受到麻麻在直視他們、嫌棄他們,忽然像睡飽了似的一齊睜眼。

小溪睜眼就哇一聲哭了。

小龍人一臉不明所以。呆愣了一下後,聽到姐姐哭,似乎覺得不哭不好,不合羣兒,他也哼哼了幾聲,似哭不哭的。

畢月傻住,她心裡是空了一拍兒的,麻爪了:“娘?娘你們快來啊……”

倆媽趕緊過來查看。

樑吟秋啊,此刻特俗氣,一拍手誇讚道:“咱家孩子就是不一樣。這麼快就排胎便了。來,大孫子,奶奶給換。”

畢月當真事兒聽。噢,長相不行智商補,看來她倆娃非常聰明。

劉雅芳撇嘴,想當初她閨女兒子比這還快,這算啥技能啊?

綠黑色的大便又給畢月看呆了。

新晉小媽媽,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是新手,自個兒勉強給自個兒照顧明白,所以腦子裡一直是漿糊狀態。有時候她剛問完,孩子們一哭,她又忘了這是怎麼了。

或許,有指望罷了,孃家媽和婆婆都很給力。

其實,還有一個楚亦清,畢月只是裝作沒聽到那女人聲音罷了。

那楚亦清後半夜兩點多走的,早上六點就來了,比定鬧鐘的楚老太太來的還早。

兩手拎的滿滿的,有給她爹孃拿的吃喝,有給她拿的。

在畢月眼裡,反正從睜眼睛啊,她就有點兒情緒複雜。

抱抱孩子吧,心跟要化了似的,她一直沒對任何人說:“醜是醜了點,那也一定是最好的。”因爲她自個兒說醜行,別人不許說,說了會很不高興。

只不過抱的多一點兒,她娘就衝她擠咕眼睛讓放下,說容易作病,她也就撩手不管了。

因爲擋不住都搶啊,拉臭臭都當香的聞,你說楚沅溪和楚棲梧得多受歡迎。

外間很熱鬧,畢月卻不能下牀。

一天時間下來,她家楚亦鋒電話都打到軍區醫院了,是她爹接的。回來轉告了幾句,她爹剛說完,她娘就警告:“我告訴你,可不行哭啊,容易作病。”

一天時間裡,病房裡從來就沒缺過人。

這個來那個來,聽到信兒的能來都來,也甭管是把紅包給誰了,反正她爹孃收禮錢都收亂套了。

一天時間裡,她一點兒奶都沒有。

一天時間裡,孩子們沒吃到初乳,他們姑姑就在外面急的不行,估計說的是楚家心聲:“幾滴都沒有嗎?真是的!”

劉雅芳不高興。

剛一天,沒有咋的啦?我閨女遭多大罪給你們家生孩子?就一直沒有,你還敢整死誰是咋地?

所以,類似這樣的小矛盾有,但大家更怕氣到隔間裡的畢月,都壓着脾氣。

倆媽親自上陣,從大年三十半夜,一直在醫院熬到大年初四畢月出院。

婆婆樑吟秋臉色蠟黃的走出醫院。

劉雅芳只幾天時間就熬夜熬的兩眼無神。

兩個人升了級,精神狀態也看起來更符合奶奶姥姥的身份。

章節目錄 第六二五章 都撤了,就親孃借力

在畢月的心中,從生了孩子後,到出院那三天時間裡,她很不高興。

別看畢家和楚家都壓着情緒,怕影響到她,可她還是憋屈到了。

只不過不高興也不想表達出來。

因爲她有了個新的身份,孩子的媽媽。

她比誰都着急下奶,她更怕自己着急上火影響孩子。就這樣,有兩件很心堵的事就壓在了心底。

一件是第一天晚上,倆寶寶哇哇哭,奶奶跟着抹淚,婆婆背轉身眼圈兒紅了,楚亦清在外間哭的直吸鼻子的聲,畢月聽的清清楚楚。

她聽的比誰都心焦。

給倆寶寶弄進來了,一邊硬教着讓嘬,發現寶寶們不配合,尤其是還倆。照顧這個,擺弄不明白那個,一邊急的她全身冒虛汗,像是跟誰打了一架似的汗淋淋。

那沒有就是沒有啊,怎麼弄都沒有奶。

那種頹敗感襲擊着畢月,讓人的情緒立刻跌到谷底。

晚上八點多鐘,寶寶們都睡了,她娘也趁着空擋打盹呢,而抹着眼淚哭着離開的楚亦清又回來了。

從畢月生完,這是楚亦清第一次進裡間跟畢月直接對話道:“你給我把它喝了!還當是你一個人呢?他們餓的哇哇哭,你不難受嗎?心怎麼那麼狠?是親媽嗎?!”

畢月抿了抿脣,想了想後,在婆婆和自個兒娘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她接過保溫壺,嗅了下。

“裡面有通草、當歸、川芎、枸杞、甘草,這是通乳水,藥不着你啊。”

畢月一聽,立刻悶頭幹掉。喝完也不管楚亦清站那瞅不瞅她,轉身就躺下了。

而那天晚上公公楚鴻天也來了。醫生來查看,劉雅芳特意當着大家面兒問:“就這麼餓着沒事兒嗎?餵奶粉呢?”

“沒事兒的,餵了就放不下了,他們哭不一定是餓,拉了尿了都哭。這纔過去多久啊,彆着急。”

楚鴻天被醫生叫首長時,他點頭回句“辛苦了”,等人轉身一走,畢月在裡面都聽見了,公公在外面說:

“啥醫生啊?庸醫啊,給我們小娃娃餓壞了呢?”

奶奶附和。

還是婆婆或許是怕她爹孃不高興,勸道:“咱們是關心則亂,我特意問了好幾個人,人家有的水都不喂。”

公公好像聽着放心了,給婆婆叫出去不知道談了些什麼,弄的說好要回家一趟的樑吟秋,一直就沒離開過醫院。

初二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畢月鬆了口氣,雖然離餵飽孩子還差很長一段距離,雖然就有幾滴子,還很稀,但一點兒沒浪費,都給她家小溪和小龍人了。

小溪吃的多,兒子嘬個剩。

兒子估計是琢磨,吃多少是多啊?一想算了,可憐巴巴的哼哼兩聲,也沒哭。

第二件讓畢月有些心裡不舒服的,就是剛出院到家那一刻。

樑吟秋看看孫子,看看孫女,握着她孃的手就說:“那辛苦你了,親家母啊,謝謝,我這……”

然後才臉色通紅對她說:“月月啊,媽這心臟實在是不行,堅持不住了,我也熬不了夜。”

“那您快回去休息吧。”

哪想到婆婆藉着這話就溜了啊,直接開口道:“那我等一段時間再過來看你,千萬聽你孃的話哈。”

等一段時間?畢月都聽傻了。

她發現倒是她爹孃比她還善解人意,婆婆就這麼沒影子了,他們還給送到門口。

畢月此時哪知道啊,楚亦鋒在昆明醫院又不好了。

一個宿舍,全隊都說最像他的手下蘇桐城犧牲了,妻子還生孩子,傷口潰爛嚴重,幾種烈火焚心的情緒讓楚亦鋒狀態很差。

樑吟秋送她到家就得返回大院兒,收拾東西去昆明照顧兒子。而她之所以在醫院熬了三天,就是覺得愧對剛生產的畢月,一刻纔沒離開。

全家人都知道了,只有畢月不知道,瞞着,就怕畢月身體有什麼不好,倆娃到時候可怎麼整啊?

所以被瞞在鼓裡的畢月,將這一件事也壓在心底,將不滿都記在了她的日記本上。

真的在連續三天沒見到婆婆的身影時,她也跟她娘氣呼呼說過:“你還心臟不好呢?你揹着我吃了兩遍心臟藥了,到了她那就嬌貴,孩子是不是姓楚?”

劉雅芳趕緊安撫女兒:

“哎呀你咋那麼多事兒呢,我那不是犯病,我是預防沒事兒含着。

你婆婆不行,她比我嚴重。

人家對你夠意思哈,別歪。

你見到哪家婆婆哄兒媳吃東西的?什麼你吃的好不好的,但得能下奶,別人管你咋尋思,硬塞也得喝進去。只要對人家孫子好。你別不知足!”

畢月的氣焰就這麼降下來了。

孩子們出生一週後,小叔回了東北去看他姐了,人家說看完直接就回山西,楚老太太包袱款款被楚慈媽媽接茬送來了。

老太太是真的不知道大兒媳去了哪裡,這歲數大的也得瞞着啊,別給她嚇過去可熱鬧了,所以被畢月問到我媽呢,她對畢月說道:“跟你爸下基層了,得時候能回來,你說她多不長心!”

從這天后,老太太趕上常住沙家浜了,她晚上也不回去,就住在畢家。

一會兒一覺,一會兒一覺,快趕上小溪和小龍人能睡了。

寶寶們醒,老太太就跟娛樂活動開始了似的,她也不歪着了,起身幫着瞎忙活啊,不夠添亂的呢。

再加上那麼大歲數老小孩兒小小孩兒的,一直被樑吟秋慣的挑食,小糕點,小零食,衝奶粉喝,她都養成習慣了。

她就是不用太麻煩劉雅芳吧,那家裡多一個人也多一些事兒吧。

比方說,給衝奶喝吧,老太太得說一聲:“侄媳婦啊,給我燒開水。”

“暖壺裡有。”

“你那暖壺裡是昨天燒的,都不好了,你給大娘現燒。”

劉雅芳忍。

忍四天受不住了。我伺候我閨女,我外孫子外孫女,我憑啥伺候你啊?

“大娘啊,真的,不是不歡迎,你看我這……

他爹飯店酒行兩面跑,我家那倆還是小子,照顧不了他姐,也幫不了我別的。

我這一天忙的拿東忘西,一宿一宿的睡不了幾個小時。

哎呀!總之,大娘啊……”

楚老太太吃了畢月一個紅糖雞蛋,她就覺得人家吃的東西都香,聽完抹抹嘴,截話驚訝道:

“哎呀媽呀,侄媳婦,你咋不提醒我呢?俺們家花錢僱的那個閒着呢,早說你忙不過來啊,你等着,我給老劉叫來,讓她鎖大門。”

……

月子生活,畢月全寫在了日記本中。

她決定楚亦鋒給她打電話呢,她不抱怨,別因爲這些執行任務分心。

但她要受不住了,她一定要分享給他看看,不能可她一人受罪。

她的日記裡是這樣寫的……

章節目錄 第六二六章 熬過了就會成爲回憶(爲盟主戰地妞妞+)

日記的開篇就是:

你不知道懷孕的後半段有多難熬。

我以爲生完了,那種負重感消失、腿腫消失、能彎腰了,我的生活將循序漸進轉爲正常。

可就在我冒着虛汗、邁着發虛的步子,感受身輕如燕還沒來得及高興時,我才明白,原來只是我以爲。

……

娘照顧我照顧的很好,除了她,我再無法想象還有誰能有她那麼好。

從早上五點多給我用黨蔘、大紅棗、枸杞子煲水,一煲就是一個多小時,站在一邊看着。從早忙到晚,一直到後半夜我餵奶,她都陪在身邊。

有幾天她都是頭重腳輕的狀態,我都能看出來她走路晃悠,咱爹心疼的想幫幫她,可幹什麼都捱罵,她誰都信不着、看不上眼,火氣大極了。

那種好,好的讓我幾次偷偷哭,心情沉重的一塌糊塗。

也是這種好,讓我即將崩潰。

從第一時間的生化湯開始,花生豬腳湯、魚湯、雞湯、排骨湯、腰花湯、肚片湯,外加各種粥,你聽起來挺好吧?

楚亦鋒,可你能想象不放醬油不放醋,粒鹽不進是什麼味道嗎?

我現在只想吃碗麻辣面,想吃的要哭。

我被推出產房,最感謝的是我娘,可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她,真的很討厭很討厭!

從我有了奶之後,她給我揉胸疼的我,一次次讓她輕點兒,她就不輕點兒,衝她大喊也不好使,喊的我兩個弟弟大冬天站在院子裡不敢進屋。

過了一會兒,我娘受了委屈抹完眼淚是回來了,繼續上前揉,而我卻不敢哭,只能側過頭看別處忍着。因爲我知道,我一哭,她又得和我因爲傷不傷眼睛吵架。

不許光腳,要穿襪子,忘了就成了我們畢家天大的事兒。

不許穿漏腳跟兒的鞋,她會因爲我忘了一次就絮絮叨叨罵我。

不能老坐起走動,剛在屋裡轉了兩圈兒就跟在我後面攆我,我那種心情憋悶極致……卻從不問問我躺不躺的住。

不許穿這件衣服那件衣服,露脖子不可以。可是她都忙忘了,光顧着洗咱家倆寶的尿布,客廳晾的跟八國聯旗似的,忘了給我洗衣服,我穿什麼呀?還不讓我碰水,我跟個殘疾似的受限制。

不能開窗,不許站在房門口,甚至不能站在廚房看一眼外面的天兒,說是門縫有風。

她很誇張的,第二天就弄一棉被堵住廚房門,嘴裡還嘟囔埋怨我:“大妮兒啊,你看看我都忙成啥樣了,就不能老實的,心疼心疼我?竟給我找活。”

不讓讀書看報看電視,我和她爭吵,就看一會兒,一會兒就成,哪怕新聞聯播,她卻要砸了電視,要撕碎我的書。

還是畢成攔住了她,說念給我聽,也讓她小點兒聲,別吵到孩子們,她這才放過我。就是給你寫日記都不能超過十五分鐘。

不可以抱孩子,餵奶必須得側着身子。

小溪和小龍人一天一個模樣,他們長得漂亮極了,醜不拉幾的模樣我早已忘記。

我稀罕的只抱了一會兒,被娘看到也罵我一頓。問我胳膊要不要了,我說不要了,管不着,她就坐我面前兒像忽然扯住她神經了似的哭,哭的肝腸寸斷,我頓時啥心情都沒有了。

更不用說給孩子們洗澡了。

我也不能洗澡洗頭髮,癢的我抓亂了頭髮,抓壞了頭皮,我都要瘋了……

你說怎麼就那麼多不不不,難道她生我那陣兒也這麼事兒多?

每天聽到最多的話就是:畢月,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讓娘省省心吧,你看我容易嗎?你作病,你挖我心肝。我求你了。

她求我,我求誰啊?她無時無刻不給我增添心理負擔。

每天躺着,每天就在這一畝三分地裡,連活動的自由都沒有,犯人都不如。

巴掌大的天都看不着,要憋死了。

每天活的沒有時間表,小溪和小龍人只要有一個醒了,我就得爬起喂。

孩子們哪天要是拉稀了,或者是乾燥了,你奶奶外加我娘全都看我,我就成了罪人。

我羨慕啊,羨慕以前我擁有的一切,可我現在失去了。

羨慕好朋友的那臉蛋水靈靈的,那皮膚,那大衣,那腰型,那高跟鞋,那說走就走一股風飄進來的隨意。

再對着鏡子瞧瞧自己:明明天天躺着,不像在工地被大風颳着,可黑眼圈兒居然很重,面色發黃,精神很差。

再看看肚子,簡直了,恨不得將幾個腹帶全部剪碎,纏它有啥用?裹的一層層汗,咋纏不還是挺醜?

楚亦鋒,當你看見我寫的這些,會不會覺得我此時要瘋?我也幾度都是這麼覺得的。

你想啊,你奶奶就會附和我娘,我娘就會不不不,別人還有個丈夫可以抱怨開解,我又跟誰去訴說?

雖然我知道,每個女人都能生孩子,這不是什麼特殊技能。

每個女人都會經歷生產命懸一線和難熬的月子生活,我有什麼特別的,抱怨個什麼。

但我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跟此刻的我一樣,經常從崩潰的邊緣再爬回來,把憋瘋的情緒自動消化的無影無蹤。

合上這個日記本,又裝作好人一樣,樂觀的面對生活。

難怪有人說,女人產後會抑鬱,誠不欺我。

……

不過,楚亦鋒,你要跟我一起感謝我母親。

咱家小溪第一次俯臥時擡起頭,是我娘發現的。

咱家小龍人第一次睡覺笑出聲,是我娘發現的。

小溪會用哇哇的哭聲,小龍人會用嗚嗚的哭聲,他們用這樣的聲音會和我娘溝通,遇到我這種菜鳥媽,也難爲他們了,嘰哩哇啦半天兒,我有時候猜不準,只要我娘能聽準。

倆寶都能攥住奶奶的小拇指了……

他們能聞出姥姥身上的味道,他們會很高興姥姥抱,還會時不時莫名其妙衝姥姥微笑。

大概姥姥總誇他們是世上最聰明的孩子,從哇哇降生就一直照顧着,從那麼大點兒,到現在也會逗個人了。

孩子們比我有良心。

在沒有你在的日子裡,我娘很煩人,可要是沒有她,我自己趟不過去。

你看,她頭髮白了半邊,兩眉間的皺紋加深,她又喊我了,讓我吃燕窩粥,十五分鐘到了,抓緊給孩子們餵飯。

寫完這些,我再熬一天,就能出月子了。我娘再也管不着我了,太好了!

我是天高任鳥飛了,開着你的轎子嗖嗖跑,她呢?

最後,給這月子生活加個結尾,我不得不控訴:

你姐三天兩頭來我家,你奶奶常駐我家,可你媽呢?

立春過了,元宵節過了,怎麼的,她要二月二那天回來啊?

還有你,你真隨你媽。

我這麼難過的一個月時間裡,我電話裡不會抱怨的,可你也要差不多點兒。

這一次很讓我失望,我很不開心,我不會教孩子們叫“爸爸。”

章節目錄 第六二七章 爭分奪秒(三章半合一,爲盟主霧夜幻影+)

三十天一到,想要放飛的畢月此刻在兩手掐腰,瞪着大眼睛,站在她家臥室通客廳的門口:

“啥?”

劉雅芳坐在沙發上,一樣一樣的歸整寶寶們用的東西,頭都沒擡道:“那叫挪騷窩,給我去你婆婆家住幾天。”

畢月氣呼呼道:“我又不是小狗,我挪什麼窩?您這是因爲什麼啊?她纔回來就給我打發出去?就這麼煩我?”

劉雅芳尋思話了,聽聽,還整個煩她,來不來就挑理。伺候閨女有什麼用?都不如小溪聽話,不如小龍人憨厚。

最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因爲啥得挪騷窩。就老一輩兒人講究的,一輩兒一輩兒都這樣。

不過這要是解釋不明白,哪句話被閨女挑到了刺兒,就她家大妮兒跟頭大活驢似的,指定不帶走的啊。

“我也跟你去,你婆婆快要過來接你了,收拾去。少跟我大眼瞪小眼,見你不煩別人。”

還是老太太放下她的茶杯仰頭商量畢月道:“我們那不叫挪騷窩,但差不離兒是一個意思。其實要按照我老家那的說法,你都應該做42天月子。”

“奶奶!”

“哎呀我就那麼一說,咱不沒有嘛。月啊,就抱回咱家唄。雖說沒啥親戚,但一大院兒的鄰居呢。咱楚家啊,多少年沒出露臉的事兒啦?讓我乖寶們認認人,將來不怕生,你也讓奶奶顯擺顯擺唄。”

劉嬸兒燒完爐子也進屋勸道:“聽說挪一挪孩子會長的好。”

“這?”

畢月還在“這那”呢,走了一個月的樑吟秋進院兒了。

她是昨晚纔回來的,回來就開始跟弟媳樓上樓下打掃衛生,迎接兒媳去住幾天。

樑吟秋頂住婆婆剜她的目光,看向畢月,發現畢月小臉兒看起來雖溫和,但有距離感。

心裡也明白,這是對她有不滿了。不滿也得這麼着。

一個是畢月得喂孩子們,另一個老太太哆嗦亂顫的,哪一下子藥喂的不及時,氣性再大,都容易過去。這都屬於重點保護對象。

再說她那也不算委屈,爲自己兒子孫子。

樑吟秋臉色微紅,要不是有親家母挺熱情,這屋裡忽然沒人說話了,她都有點兒下不來臺。

壓下想趕緊見孫子孫女的心:

“月月,咱走吧?我給你熬好藥水了,去大院兒洗澡洗頭髮。咱家也暖和一些。”

“藥水?”畢月這回連溫和的表情都維持不住了:“給我的?”

“對啊。艾葉澡,姜水洗頭,你不作病。我和你小嬸兒忙活一早上了,她這剛到單位點卯。”

畢月坐在裡間,聽到婆婆有些激動的叫倆寶名字,她悶頭換衣服換鞋,心裡想着:

艾葉、濃姜,再加上身上這奶味兒,那澡洗不洗還有啥意思啊?能有好味兒了嗎?

她還準備約笑笑去澡堂子,好好洗洗搓搓,再讓人給她捏捏拍拍背呢。

唉,她爲啥要生出來?不如放肚子裡繼續揣着了!

……

畢月戴着白線帽子站在她家院子裡,戴着白色毛線手套的手,遮住額頭,仰頭看天空,深深的嗅了一口。

她剛纔邁出門檻那一剎那,甚至習慣性回頭瞅她娘一眼。

短短時間,體驗了一把要命的生孩子,體驗了當母親毫不保留付出的意義,終於像夢一樣自由了。

她都沒回頭看她生出來的那倆寶,率先出了院子,哼哼着歌拿刷子擦車。

再看院子裡跟出來一串兒。一紅一綠,緞子被面兒包的兩個小傢伙,一個在奶奶懷裡,一個在姥姥懷裡。

身邊跟着挪碎布的太奶奶,太奶奶自個兒都行動不咋便利了,手中還拎着一兜子。老劉兩手也拎着滿滿的。

樑吟秋抱着孫子率先上了她帶過來的車,這車是她女兒派過來的。

楚老太太當然跟着曾孫兒走了,她偏心眼的厲害,幾次勸畢月先可小龍人喂,惹畢月不高興了才建議勻乎些,這次先小溪,下次小龍人,不能因爲俺們是老二就啥事兒都趕不上熱乎的吧?

老太太這一上去,劉嬸兒也上去了。

劉雅芳抱着綠被面兒的小溪,外孫外孫女都是她心肝啊,從來沒分開過,都習慣哪個都不能離開她眼皮底下,她抱着孫女有那意思也要上去擠擠。

畢月站在她的車邊兒,面無表情:“娘!”可着她自個兒一人開空車去啊?

兩臺車一前一後直奔大院兒。

菸酒行:

畢鐵剛從休息間出來,嘴裡還嚼着飯,咳嗽了一聲說道:

“大成啊,回家吧。我這不用你。”

畢成坐在櫃檯前,放下書回道:“不用。要不你去飯店吧,換我大山哥去忙活忙活分店。”

“你姐今天挪窩去你姐夫家了,你娘也跟着去了。”畢鐵剛說完看看手錶:“這個點兒估摸着都給接走了,得在那頭住幾天。”

畢成趕緊站起,終於能回家睡個好覺,不用給娘和姐斷官司了:“那我去書店給狗蛋兒先接回來。我倆先回家。爹你晚上想吃啥啊?要不咱找個地兒吃飯?喝點兒?”

“出去吃啥,家裡一堆肉。你給羊肉收拾出來,晚上咱仨涮鍋子,你給我那酒燙上。”

“噯!”

可見,畢月娘仨多招人煩,還拿自個兒當香餑餑呢,別人都盼着她們走。

當然了,倆寶是招人,他們麻麻纔是那個煩人的存在。

……

楚家,楚亦鋒那屋的浴室間:

劉雅芳坐在小板凳上給畢月撩水,畢月臉色粉撲撲的,一屋子水蒸氣。

她到了楚家,想着撩下東西要先喂寶寶們來着,這樣他們吃飽了能消停的,她好好泡泡,管是有沒有艾葉呢。

可倆寶不幹了,怎麼喂都不吃。

人家也滿月了呀,知道飽餓。

倆娃娃躺在爺爺奶奶的大牀上。

女娃娃沒等人逗呢,自己笑,笑的可開心了。

小龍人呢,一副很愜意的表情。

他奶奶給拿個小枕頭,他沒一會兒就蹭下來,最不喜歡那個東西,躺的有點兒歪,還左右搖頭看看,巡查一番。

樑吟秋笑的眼角出了皺紋。

在昆明,一面兒惦記腿部潰爛的兒子,一面心被扯成兩瓣兒,惦記這倆剛出生的心肝。

而此刻,看着這倆小東西躺在那,活蹦亂跳的,她心都要化了。

楚老太太卻難得沒守着她曾孫。她站在大門口,心裡很不高興:平常烏央烏央的全是人,今天人呢都?

拄着柺杖挪進院兒,聽到隔壁院兒有開門響動聲,她趕緊扯嗓門喊道:“是侄媳婦不?”

聽聽,多親切,管誰都叫侄媳婦,而她背後卻叫隔壁小劉婆娘、劉大鵬她娘。

“哎呀大娘,你回來啦?”

“我曾孫兒滿月,孫媳婦挪窩上這住幾天。呵呵,我這可不就跟着回來啦。”

劉大鵬的母親立刻恍然大悟,站在牆頭,一臉笑容回道:

“啊,是小鋒媳婦來了?龍鳳胎都跟來了吧?太好了,大娘,等會兒饅頭出鍋我就過去。咱可得瞧瞧,沾沾福氣,讓我家大鵬也抓緊向小鋒學習。”

“嗯那,來啊?一會兒來!”

楚老太太高興了,終於有人能跟她分享了,她又碎步挪回門口,打算再接再厲,再等幾個人。

劉雅芳我這吹風機給畢月抖摟着頭髮,畢月時不時揪一綹放鼻子下聞聞。咦,拉着長音嫌棄道:“這味兒,不洗影響市容,洗了影響環境。”

“你呀,淨事兒。

你婆婆不是說了嗎?四十多天得連你帶孩子得去醫院檢查嘛?到時候你再看看,看誰有你養的好?你打聽打聽?

也就我吧,愛搭理你。

我現在腰肌勞損咋的,一個是下地,一個就是生你們仨,眼睛迎風流淚也因爲你。

我這渾身骨頭節,這手指頭,下雨陰天一涼着就疼。全身作病了。到你這,管的緊了點兒,瞅瞅你一天跟我幹八遍仗。”

畢月撥愣幾下前面的頭髮,對着鏡子照了照自己,實際是用這倆動作掩飾心裡的愧疚,語氣裝作很輕鬆道:“娘,一會兒你跟我一塊出去。”

“我出去嘎哈去?你出去也不能給我摘帽子,開車也不行摘手套。其實那老太太說的對,你這天數還是短。得了,依了你吧,再關十天八天的不是你瘋就是我瘋。”

畢月急了,扭身看她娘:“哎呀出去吧。你看看你這頭髮,白成啥樣了?你比……”衝門口擠咕了兩下眼睛,意思是樑吟秋:“你歲數小吧?你也更好看。你造成這樣幹啥啊?樓下一堆看孩子的,啊?啊!不行,必須跟我出去,咱放放風。”

到了樓下,畢月趕緊約樑笑笑,正在打電話。

樑吟秋也勸劉雅芳:“跟着出去溜達溜達,我看孩子還不放心嗎?你這一個月可真是不容易。”

劉雅芳本能的想客氣道,你也不容易。瞟眼她閨女又咽了下去。瞪眼瞅了瞅抱孩子的親家母,可不是咋的?你說都忙的跟個啥似的,咋人家到啥時候瞅着都不慘呢?頭髮規整的,穿的也好像比她好似的。

楚老太太凍的不行,抱着熱茶水喝呢,這麼一會兒叫四家待會兒來看乖寶們:“去吧,咋地?他媽看孩子也不放心?有我呢。”

“不是不是,那哪能。行吧。”劉雅芳趕緊擺手。就這麼的,畢月給孩子們喂睡着了,她坐她閨女的轎車離開了。

倆寶睡着了,他們一般能睡三四個小時不吃奶。

樑吟秋疲憊的揉了揉額頭,想着給單位去個電話,心裡正想着退休了吧,剛走出臥室喊劉嬸兒進去看着,老太太用着氣息,癟着嘴恨恨道:“樑吟秋!”

她憋了多久了。大兒媳就是這麼不靠譜。

當着人畢家人的面兒,她得給樑吟秋留臉兒,忍着。這回都走了,寶們也睡了,給她去樓上!

奈何樑吟秋一臉無奈正瞅老太太呢,院兒門口又停了車。

當媽的畢月是掐點兒出去逛街。

而走進院子當姑姑的楚亦清呢,她是掐點兒節省一切時間來的。

一進屋就說:“媽,兩個小傢伙醒着呢沒?”

“沒,睡了。”

楚亦清換了鞋進客廳,發現她奶奶臉色不好,眼珠兒一轉就明白了:“奶,我跟你有事兒說,咱去樓上。”

“我跟你沒話說。”

“那你不怕一驚一乍給孩子們喊醒,咱就這說。”

“亦清!”樑吟秋急了。

“媽,小鋒現在都沒什麼大問題了,我奶身體好着呢。她要什麼都不知道,瞎猜疑你,更得生悶氣。”

楚老太太立刻瞪大眼,握着柺杖站起身:“小鋒咋的啦?走走走,上樓。”

樑吟秋微皺眉頭,小聲道:

“不用上樓了,我說吧。當時挺危險,現在穩定了。再呆十天半個月部隊就去人接了。”

“說細點兒,哪傷了?槍打的啊?”老太太捂着心臟:“說真話!”

“您看看您,我這,唉。就是小腿掉塊肉,歹徒用刀劃的,就這麼大塊吧。”樑吟秋往小了比劃完,儘量秉持輕描淡寫一帶而過,繼續道:

“從邊境運回來的時候,那面天熱化膿了,所以治療麻煩。那不是腿嘛,上廁所幹什麼都不方便,那面傷員再多,我就去昆明照顧他了。

您可別跟畢月說漏嘴了,她嘴上說沒事兒,那孩子心思重,一旦上火,咱家倆孩子就沒有奶吃了。啊?”

到底在聽完後,楚老太太一屁股重新坐在沙發上,點了點頭。嚇的她緩了好一會兒。

不過在她的觀念中,不是槍打的,刀還沒往她孫子腦袋、心臟上扎,應該能治好。

要知道她大兒子當年子彈打肚子上,流了那麼多血,也挺過來了。

所以說,將軍娘還算性格堅韌。

老太太緩她的情緒,樑吟秋給重新倒了杯水,藥瓶擺茶几上預備着,又給單位打電話,打完撩下就聽到女兒在跟老劉對話這一個月怎麼過的。

她也加入進去,一起問了起來。臥室門露個門縫,樑吟秋站在門口,時不時嘮嗑時還不忘回頭瞅眼她孫子孫女。

老劉一臉爲難道:“就讓我做飯,燒爐子。也不讓我幹別的,洗尿布都看着我,怕我沒燙二遍,總感覺怕我糊弄似的,插不上手。”

楚亦清表情很難看:“劉嬸兒,你是不是什麼地方沒注意,哪次漏了才讓人不放心啊?”

劉嬸兒一臉冤枉的看老太太。

沒招了,還是老太太幫着小聲解釋道:

“不賴老劉。咱家小鋒整個本子留給他丈母孃,讓照着做,那老多條了。

唉,說白了,就是月丫頭她娘誰都信不着。

再一個沒用慣人。她自個兒都說,有張嘴支使老劉的功夫,自個兒就手幹完了。

尤其是月丫頭的事兒,啥都管,管的可寬了。我瞅着都累得慌。

笨尋思吧,人家畢家就是拿孩子當眼珠子唄,很怕閨女作病。

再說咱家小鋒媳婦。懷孕八個多月,腿腫那樣還嗖嗖走呢,天天這事兒那事兒忙慣了,才二十歲,她能呆住嗎?

給關到裡面,她娘啥啥也不讓她幹。

那娘倆啊,拌了好些回嘴,哎呀天兒啊,我都跟着上火多少場。”

樑吟秋上下掃眼婆婆,又回身看眼孫子們,心想:婆婆好像胖了一圈兒。

老劉低頭不吭聲,也尋思話了:我咋沒瞧出您老上火呢。那畢月的湯湯水水,你讓我回鍋加鹽做了多少回,跟着人家孕婦一起吃紅糖。可真是沒人限制你吃糖了。上人老畢家吃吃喝喝的。

楚亦清扒個桔子瓣扔嘴裡,哼了一聲道:“不吵架的那能是畢月嘛。”

“你做月子消停。”老太太立刻不愛聽了,畢月好孬的,嫁進門了,生了倆姓楚的第四代,還有一個帶把的,那就是楚家人。輪得着嫁出去姓王的講究?揭短,必須揭短兒:

“你那陣兒,跟你媽,跟你婆婆,你輕了幹架啦?那傢伙給你二大姑姐都幹出家門啦。那還不是老劉這種是親戚呢,人家白伺候你,你叮咣的,領情啦?”

“奶奶!”

“奶啥啊?你可抵不上月丫頭。對了,王建安給你揉奶,你那厲害的,一腳給人射出去了,踢的一個大老爺們一屁股坐我腳邊兒。”

楚亦清坐不住也吃不進去桔子了:“都哪年的事兒啦?哪有你這麼嘮嗑的?”

楚老太太撇撇嘴,誰跟你嘮嗑啊?

……

今天才怪呢,每天這個時候能睡三四個小時的小傢伙們,兩個多小時就睜眼了。

而他們媽媽此刻給他們外婆已經扔在理髮店了。

畢月那真是爭分奪秒啊,甩上車門都沒上鎖,進理髮店就對人說:“找倆小師傅一起弄。染髮燙髮,給我娘燙一小彎,你別整那爆炸髮型,有畫報沒?對,就弄這個。”

劉雅芳一把按住:“不行。染染得了,趕緊回去。”

“醒不了。倆師傅弄,快。在這等我,逛完接你。”

玻璃門晃悠兩下。

“畢月,商場裡也不行摘帽子,給我掐着時間!”

哪還有人影啊?坐屋裡的劉雅芳都能看見她閨女那灰車嗖的就沒影子了,氣的她邊弄頭髮邊跟女老闆嘟囔:

“現在這年輕人啊,你說孩子哭了可怎麼整……”

“哇!”小溪哭了,哭的很急。她姑姑慌了。

小龍人倒是沒睜眼就哇哇開哭。他先是左右搖頭,像是在找媽媽,隨後就一副很焦慮的狀態。

再堅強的男寶寶,人家也是才滿月嘛:“哇!”

瞬間,楚家亂套了。

無論是誰,嘴邊的埋怨話都是:“這畢月還不回來呢!”

哄啊,哄的一身汗。最後靈機一動,奶奶抱着小龍人,姑姑抱着小溪,倆人抱着孩子們樓上樓下旅遊。

慢慢的,小溪會瞪眼瞅楚亦清。

小龍人覺得,哇塞,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寶寶們大開眼界。這家大啊,這家好。

他們的奶奶和姑姑都像是跟正常孩子對話似的,挨個屋裡躥,挨個告訴,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幹什麼用的。

到了錄音機那,楚亦清先給音量擰小了,還給打開了,實際操作一下給侄女看:“小溪啊,聽,有聲,是不是有聲?你聽沒聽見?”

小溪笑了。楚亦清心軟的一塌糊塗,在侄女的笑容面前甘拜下風。

等三層小樓旅遊完了,樑吟秋將小龍人重新放在大牀上,她其實也不放心,此刻也有點兒明白了,進孩子們嘴裡的東西,她想自己弄,不想用老劉。去給孩子們弄水去了。

就這一會兒啊,楚亦清那偏心眼隨老太太一樣一樣的,只是偏心對象不同。

她側躺在侄女旁邊塞手指逗着玩,嘴裡嘟嘟囔囔的說着話。

乖巧的女寶寶只是笑,很開心的樣子。

可男寶寶卻像是聽懂了,嗷嗷叫着迴應。

楚亦清繼續跟小溪聊,小龍人又迴應了幾句後,好像也看出眉眼高低了,姑姑沒理他,馬上發出“嗚嗚”的聲,很傷心。

老太太進臥室了,又找楚亦清茬:“你幹啥呢,搭理那個,咋不理俺小龍呢?你瞅瞅哭了吧?哎呦,我的心肝啊,祖奶奶跟你玩哈。”

“啊?”楚亦清坐起身。

“啊啥。我可沒冤枉你。

人家咱家小龍人憨厚着呢,這小子一般不嗚嗚,除非拉了尿了不得勁兒了,等着他姐喝奶,嘴急都不哭。

但有一點,他要跟你說話,得面對面瞅他親切交談。

態度要積極,要給笑臉,要不然他就嗚嗚。這是他媽總結的。”

楚亦清笑的直拍巴掌,太好玩了,斥道:“事兒多,隨他媽!”

楚老太太給小龍人哄好了,塞了小手指讓曾孫握着:

“好車費油,好馬費草,好孩子都是費心教出來的,到哪個年月都是這個道理。跟俺們小龍嘮嗑啊,更不行唬弄。”

老太太卻忘了總結另一點,因爲她艱苦樸素慣了:好女人費錢。

“好看嗎?”畢月在試高跟鞋。

樑笑笑兩手拎滿兜子,點頭:“好看。可咱都買兩雙了。”

畢月看了看鞋跟兒,頭都沒擡對售貨員道:“包上吧。”

樑笑笑搶過袋子,這個她記得,月月不能拎重物,特意出門問奶奶了。

想挎住畢月胳膊,一看看兩手滿了,等再一擡頭,畢月已經站在又一個櫃檯指着揹帶褲問呢。

“月月,咱都送車上一趟了,還買啊?要買多少啊?再說你不是要減肥嗎?買這麼多以後穿不了白花錢了。”

一米七身高,近一百四體重的畢月,自有她一套歪理:

“當然買。

怎麼的?照你那麼說,我們這種胖子都得光着等減肥成功再買啊?

我倒覺得,瘦時不需要敗家,弄件地攤貨掛身上改裝改裝就是時髦,那叫天生麗質。

可我這種體型……”

畢月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腰:“哼,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打扮,越要買貴的,胖也要當個漂亮的胖子。我身材沒有了,我還不得花錢買高興啊?”

樑笑笑投降,不停點頭,還咂摸咂摸覺得挺有道理:“好好好。那買吧,給我車鑰匙再送車上一趟。”

畢月給她爹、她倆弟弟買羊毛衫牛仔褲,給她小叔畢鐵林買了一件羊絨短款男士大衣,這個得郵走的。

又給她娘買了塊梅花牌手錶,買了件寶石藍色大衣。

買這大衣時,樑笑笑參考意見是:“那棕色的好。這藍色太跳了,年齡過了吧?”

畢月卻搖頭道:“不行。我給我娘去年買件駝色大衣,她就說那顏色不亮堂。你不懂,我婆婆那種的,給買這些顏色行。人家一直什麼年齡穿什麼顏色,沒虧着過。

我娘呢?估摸深色穿的早夠夠的了,就是不好意思穿紅,要不然她應該最喜歡紅色。

你看給你買大衣、給我做棉襖就能看出來。買新鮮的,咱是買個讓她心裡得勁兒,不遺憾,啥色都穿穿。”

畢月給自個兒買褲子時,也給樑笑笑買了條揹帶褲,她羨慕啊,那瘦點兒穿上是揹帶褲,她這體型穿上就得還像孕婦,唉。

頻頻看手錶,在最後要出商場時,畢月站住腳,想了想:

唉,衝楚亦鋒,再說也衝錢啊。她生孩子接的禮錢,那好多都是衝楚家隨禮的,婆婆點都沒點,轉手都塞她包裡了。

她今天又去那挪窩,買一大堆拎屋裡去,到時候人家楚家人巴巴瞧着是不是不好看?

“走,笑笑。”

樑笑笑快哭了:“啊?還買啊?”

畢月給樑吟秋買了件棕色系領結的襯衣,給楚老太太買了一套保暖線衣線褲。等着包裝的時候,扒拉扒拉櫃檯上盒子裡的襪子,她瞧着挺好。

粉的藍的上面還有小動物圖案,對售貨員道:

“給我這幾個顏色來十雙。”

這樣每天一雙讓奶奶穿上,過幾天她倆寶能明白了,先辨認祖奶奶的襪子圖案。

灰色的轎車一個甩尾停在了菸酒行門外。

站在落地窗前的畢父表情慌了:這剛去婆家就幹起來啦?咋來這了?

等劉雅芳頂着一腦袋確黑的小彎兒髮型,將一堆袋子堆在畢鐵剛腳邊時,畢鐵剛指着他媳婦腦袋,半張着嘴。

劉雅芳輕咳了一聲,一語雙關:“拎家愛穿穿吧,這都你閨女乾的。多能作妖。那個兜子,給鐵林郵去。”

畢月撩車窗:“娘快點兒!”

劉雅芳帶小跑上車。

看看腳邊這些東西,望着車影,畢鐵剛啞然失笑。

三個小時準時歸來的畢月,進屋先洗手,洗完了,她是一臉未盡興的笑容衝進臥室,見到兒子閨女,立刻後悔了。

小龍人很少發出嗚嗚聲,發出哭聲也沒有眼淚,可等畢月抱起來他那一瞬,眼淚出來了。

畢月眼圈兒當即紅了:“乖,媽媽再不亂走了啊。”

章節目錄 第六二八章 半紅臉(大章)

楚慈進屋,瞪眼指着畢月的第一句就是:

“你怎麼還是這樣啊?”

他以爲生完了,又過了一個月,畢月就應該自動自覺回到以前的模樣。

畢月很傷心,很羞愧,好憤怒。

楚慈還看不出眉眼高低,跟着氣哼哼的嫂子屋裡屋外轉悠:“我以爲你代課就是最醜的時候呢。搞半天,生完還這樣,膀大腰圓的。”

畢月閃身進了廚房喝雞湯,楚慈湊過來,他又好心了。以前挺漂亮的人,當年跳舞那小模樣……小聲道:

“那雞湯不膩得慌嗎?你看看那油,越喝越胖。”

畢月拽一把衣服袖子沒拽住,楚慈跑的特快:“你給我站住?我今兒非揍你。”

楚老太太笑的跟彌勒佛似的,畢月喝啥,她饞啥。和小兒媳張靜安道:“都多大了,還鬧。你瞅瞅,這回顯得咱家人多多,一下子就熱鬧了。”

老太太很高興楚慈和畢月關係好。

她想的很實際,她再活能活多少年,她家大天兒又能護着這個侄子多少年。

可小鋒和畢月不同。

小鋒和小慈相差十多歲,小慈長起來啦,大孫子應該也行了。楚慈無論是成家還是立業,都能借上他哥哥的力。

但在很多家庭裡,那當嫂子的要是個攪家精,瞧不上小慈,多少個好老爺們聽媳婦話,心再粗,慢慢也就不管弟弟了。

但她家,沒這說法。畢月是跟小慈先認識的。就衝這回畢丫頭生倆娃,小慈站在門口哭了,可見感情深着呢。

想到這,楚老太太更高興了,怎麼瞧怎麼覺得這孫媳婦啊,是天意,娶對了!

張靜安抱着小龍人,她喜歡這個,點點頭。

她也喜歡熱鬧,冷清的日子早過夠了。並且心理作用還覺得小龍人長的像楚慈小時候。

實際上才一個月,這個說像他,那個說像她,誰能看出來到底長的像誰。

只能說是下一代第一撥孩子出來了,帶着很多人的憧憬罷了。

……

這第一天相對有點兒混亂,大家還都拿寶寶們當玩具似的稀罕。

楚慈給倆寶寶吹口琴,吹着吹着深深嗅了下,一蹦多高喊道:“快點兒來人啊,拉、拉啦!”

小溪笑了,小曲太好聽了。

等到了晚上,樑吟秋和劉雅芳搶上了孩子。

劉雅芳說:“我早都習慣了,我守着他們,你剛回來好好休息。”

樑吟秋說:“孩子們跟我還不放心嗎?我想多看看。”

劉雅芳躊躇了一下:也是,人家是親奶奶。再說啥香餑餑啊?熬死個人,願意守着拿去。

就這樣,劉雅芳卸下了心理負擔。終於不像在那一個月裡,身邊只有糙丈夫、糙兒子,還有不頂事兒的老太太和信不着的外人老劉。

所以這一宿,她睡了個整覺,到了別人家倒睡的挺好。

劉雅芳都放手倆寶寶了,畢月就更沒當回事兒。誰看孩子都行,只要別讓她看。一想以後十幾年都撒不開手,一點兒不稀奇倆寶寶,愛怎麼可愛怎麼可愛去。

安排她娘睡下後,畢月躺在楚亦鋒那屋,靠在牀頭翻着影集,只看了一會兒楚亦鋒小時候拿刀槍棍棒的照片,帶着笑容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覺這一覺睡的很解乏,她婆婆才一臉疲憊推開了房門,擰開臺燈小心叫她:

“月啊,起來,該餵奶了。”

畢月晃晃悠悠打着哈欠下樓,就聽到孩子們的哭聲,還有她公公楚鴻天大嗓門的笑聲。

“臭小子,哭什麼。來,讓爺親口,親一口!”

小龍人眼淚又出來了。誰啊這是?煩透了,欺負人家還不會翻身。

至於公公啥時候回來的,畢月根本就不知道。

樑吟秋小聲告知:“你爸後半夜纔到家。一般他那個時間都不回來,這是知道你們來了。”

畢月進去餵奶,楚鴻天衝兒媳道:“等再醒的,讓你媽送上去。辛苦了。”

一句辛苦,給畢月造個滿臉通紅。

在大院兒呆了四天,畢月日子過的還算順心順意。

很多鄰居們紛紛來看娃娃們。

畢月要是趕上了呢,就客客氣氣陪着婆婆和孃家媽,像個大家閨秀似的跟大傢伙嘮幾句。

沒趕上最好,她捂的溜嚴,帶着口罩,和她的小玩伴楚慈,重現找回從前一起玩樂的影子。

早上喂完奶,楚慈和畢月會在天矇矇亮時,搶時間逛古玩市場,大殺四方,一頓砍價。

雖不像楚亦鋒那麼專業,但瞎買還不會嗎?每樣不會超過一百。畢月尋思啊:萬一碰上一個是真的呢?那就妥了。

下午孩子們午睡,楚慈帶着幾個半大小夥子打籃球,畢月就在一邊叫好。

她看着手癢的厲害,不安的心也躁動着,很想上場。

可她那倆大凶器不行啊,一蹦一跳不得顫悠的厲害?這一幫未成年,不好不好。

她只能嘴炮。

給大家講nba,講全明星賽,講飛人喬丹,講技術分析,講過兩天跟別的院兒的小子們比賽,你們的戰術佈局。

那能說勁兒……把口罩拽到下巴和脖子處,滔滔不絕,英文中文摻和着嘮專業術語,把質疑她到底懂不懂籃球的小子都說懵了,唬的大家一愣一愣的。

楚慈很驕傲,這就是畢月。一個結沒結婚都很有趣的女人。

在要離開的楚家的前一天,畢月終於又接到了楚亦鋒的電話。

畢月左右看看,都是楚家人。哼是不行了,埋怨也算了,很正常的語氣:“喂,你在哪呢?”

“我在昆明。過幾天會出差去趟鹽城。”

“鹽城?”

小夫妻還在說着日常,樑吟秋倒是聽懂了,他兒子是要去犧牲的戰友家送骨灰。也不知道那腿怎麼樣了。

她都勸過,讓別人去,兒子回趟京都再好好調養調養,可怎麼勸都不聽。非要親自去送戰友最後一趟。

就樑吟秋琢磨這些的時間裡,畢月已經被楚亦鋒極快的一句話哄好了。

眉開眼笑不至於,臉紅脖子紅壓不住笑容倒是真的。

楚亦鋒在那面,一聽就是不方便,極快的對她含糊道:

“我想你想的全身疼。”然後才正常音量道:“我閨女兒子呢?媳婦,我……”

畢月馬上衝發愣的婆婆喊道:“媽,他倆誰醒着呢?給我抱過來一個唄。”

……

“兒子,給媽個面子。那頭是爸爸,給他秀個特技。”

爸爸?爸爸是什麼東西?

小龍人瞪眼瞅畢月,喔喔喔喊了幾嗓子。

歇了口氣兒,小傢伙很嗦,都沒用他媽媽再提醒,嗷嗷又叫了兩聲。

畢月衝着話筒一臉顯擺道:“聽見了沒?你兒子問你:受傷了沒?瘦了沒?你什麼時候能回家看他啊?”

楚亦鋒一手執話筒,一手捂住眼睛,心口軟的有點兒承受不住……

“楚亦鋒?在不在?喂!白喊啦。兒子,你再給爸爸喊回來。”

“哇!”小龍人哭了,麻麻不尊重人,說話沒有面對面,敷衍他。

哭的很可憐,他奶奶一把接了過去。

樑吟秋藉着這茬,大聲說給小夫妻聽:“你倆有沒有正事兒?想孩子就自己回來!”

話筒裡傳出楚亦鋒鄭重的承諾:“五一後,我就回家。”

……

42天時,畢月和兩個寶寶體檢都很好。

劉雅芳點着畢月道:“你看看你看看,也就你娘我吧。”

畢月哄,膀大腰圓的她,一胳膊攬住劉雅芳的肩膀:“我娘最好了。”

寶寶們快兩個月的時候,玩的時間越來越多,也可愛到恨不得誰見了都愛不釋手。

就在這時,劉雅芳和樑吟秋有點兒鬧個半紅臉。

劉雅芳捶着腰,微皺眉頭:“孩子他奶奶,你不能一來就抱他們,一抱就是一倆點兒,你給他們養成習慣了,等你走了,我怎麼整啊?這是倆!”

樑吟秋借坡下驢,笑吟吟道:“那妹子,我把他們抱走吧,你好好歇歇。”

“那可不行!”語氣太沖,劉雅芳臉色微紅又解釋道:我是說你上班。”

“我隨時能退。最近也老琢磨退吧,什麼工作能有他們重要。”

“不是。俺家大妮兒得餵奶,抱你那面……”

“大院兒離工地也挺近。再說天暖和了,讓亦清派個車,都不用畢月來回折騰,我帶着他們去工地吃奶就行。妹子,你是不知道,我家老楚一回來就念叨孩子們,想的不行,讓我抱走吧。”

“不行,我家老畢回來,第一樣事兒進屋先洗手抱孩子。你給抱走了,他該跟我急了。”

“你看妹子你那飯店都多長時間沒去了?老那麼撩手能行嗎?再說你這不是抱不動嗎?還用不慣外人。”

劉雅芳沒耐心了,一屁股坐在牀上。拉着臉,她特煩知識分子繞她,十分乾脆回絕:“我能抱動。飯店我倒是能用慣外人,一個不夠僱倆,花錢唄。”

屋裡靜了……

楚老太太躺在沙發上,閉眼假寐。

抱走不抱走她都無所謂,反正她在哪都有地方,曾孫們在哪,她在哪。不摻和,不得罪人。

尷尬的氣氛讓樑吟秋臉色掛不住,不太高興的離開了。

劉雅芳衝直蹬腿的小傢伙們撇嘴,心話:我還沒用我閨女那個殺手鐗呢。

小聲道:

“早尋思啥去了?當初差點兒沒給俺們整沒了,是不是啊?姥姥累死也願意,管得着嗎?可不能被搶走。”

閉眼假寐的楚老太太翻了個身:哎呦,咋又提那茬,扎心窩子該睡不好了。

章節目錄 第六二九章 火

寶寶們快兩個月的時候,畢月已經站在工地了。

工地上,人工、材料、機械、施工用水、用電保障全部開通,又開始新的一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問主抓工程進度的唐愛華:“你預計最快能什麼時候蓋好?”

唐愛華最近也在頻頻覈算。

砌築、外立面、拆架、室外工程,主要是蓋地下室浪費了一些時間:“畢總,只這一個樓,預計就得十一月。”

畢月擰緊眉頭:“就十五層,得這麼久?”

“是。咱們施工隊伍最開始並不專業,現在才幹順手。這還不算幕牆和施工後的精裝修,估計正式運營那一天,還得再等一年。所以說,畢總,咱們的資金情況很不樂觀,應該早有準備。”

畢月深呼吸,點了點頭。她不用人提醒。

犯愁日子也得照樣過,轉身離開,她得趕回家給孩子們餵奶。

四月時,寶寶們一起感冒過一次,畢月當時急的不行。衝進屋就問劉雅芳:

“您怎麼看的啊?怎麼還能感冒呢!”

劉雅芳也不在意她閨女的態度,跟着一起急的直掉淚。

倒是畢鐵剛,誰媳婦誰心疼。

很久沒對他女兒板過臉的人,怒斥畢月道:“怎麼跟你娘說話呢?她能特意讓孩子們感冒啊?”

抱起外孫轉身就走。

畢月從家到醫院,所有的過程都心焦的厲害。

兩個孩子才那麼丁點兒,難受的微張着小嘴呼吸,他們還不會說話表達。醫生卻建議道:“並不是高燒,最好不要輸液。”

後來吃了藥後,有點兒好轉了,倆寶還是直打蔫,正經打蔫兒了好幾天。

奶也不怎麼喜歡喝了,怎麼喂都像是沒有食慾似的。

畢月更是着急的不行,一會兒怨楚亦鋒,一會兒怨自己。

在家整日整夜的足足陪了兩天,用梨子蒸水,一點兒一點兒的喂,親力親爲也不再指望她娘,一副信不着任何人的模樣。

尤其是發現倆寶貝不再手腳一齊揮動叫她了,沒了往日的活潑。

又抱着他們照鏡子,發現他們也不再自戀的很喜歡看自己,放音樂搖擺,他們也不再很歡樂。

小溪那麼愛笑的丫頭,甚至不再露笑臉了。

小小的人,歪着腦袋瓜,一臉“麻麻你讓我們靜一靜”的表情。

以至於,婆婆和大姑姐都跑過來時,畢月板着臉,跟她婆婆沒有露出一絲笑模樣,一聲不吭,生着悶氣犯哏。

那臉色擺的,本打算質問畢月怎麼沒照顧好孩子的楚亦清,愣是啥話都沒敢說。

有時候孩子們哭,畢月也跟着哭。

只兩天時間,畢月還沒咋地呢,劉雅芳滿嘴火泡。

她跟畢鐵剛私下說過多少回:

“我這是圖啥?挨累的人啊,不一定能落好。”

畢鐵剛會拍媳婦手開導道:“咱不還是衝閨女?咱多挨點兒累,她就輕鬆點兒。唉,一代一代的,都這樣。自個兒孩子,挑那理嘎哈?她也是急懵了,別和她一樣的。”

劉雅芳其實也不需要人勸,因爲每每畢月只要一喊“娘”,她嘴裡絮絮叨叨有能耐別叫我,可腳上麻利,又帶小跑重新甘之如飴。

這次孩子們生病了,畢月也意識到她自個兒就是一小女人。

她也會怨,很大的怨氣,上來那股憋屈勁兒,恨不得一個電話打到特種大隊問問:

“楚亦鋒你還過不過了?你們大隊離開你轉不開?那批准你成家幹屁!爲人民服務得了!”

那口惡氣,平時不顯,還時不時勸自己別過着好日子沒事兒找茬。

可到了關鍵時刻,她心裡總是冒出一堆不甘心,有理的,沒理的,堵滿心口窩:

常年分居,旱時旱死,一回來澇死!

玩命生娃,出手術室卻見不到最想見的那個人!

她病了,孩子們病了,還是自個兒娘照顧,啥時候都是可她親孃一人禍害挨累,她成的這是什麼家!

她老公呢?她哪像有丈夫的人?

明明孩子們有爸爸,指望得上嗎?跟沒爸的有什麼區別?要他到底是幹嘛用的!

種種心理不平衡,畢月要靠寶寶們身體健康了,胃口大開逗她笑了,她娘勸她別作妖,多理解理解,等等一切看似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假象中,再次變的心懷大愛,再次又裝成善解人意的嬌妻。

只不過這過程中,她更理解軍嫂兩字了。

喬延的愛人帶着女兒小花找到畢家,說她女兒上小學的困難,又是戶籍,又是生日小,還沒等解釋完呢,畢月一揮手:“嫂子,你不用說了,這事兒我給你辦了。”

很忙的情況下,畢月給喬延的女兒跑起了入學手續。只因爲嫂子比她更難,喬延有更久的時間未回家了。

而這個時間段,楚亦鋒已經從犧牲的戰友老家鹽城返回了。不過他又坐着飛機,飛往澳門。

因爲四月十三日,中葡關於澳門問題聯合聲明正式簽署,楚亦鋒負責安保工作。

信誓旦旦給出承諾的人,說好五一過後就回家,但楚亦鋒仍舊失言了。

別說五一回來了,今天都五月六號了,哪怕再晚兩天也行啊,人吶?

畢月心裡如是想着:又誆我。

她鎖上車門,走進院子,一進院兒就聽到畢成在抱着小龍人唱到:“你就像那冬天裡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溫暖了我的心窩……你的大眼睛,最亮的一顆!”

胖乎乎的小龍人興奮的又是蹬腿又是樂,像是聽出大舅舅誇他大眼睛是美男子似的。

手中拿個橡皮玩具興奮無比往嘴裡塞,塞偏了沒拿住掉地上了,他也不在意,改成啃手。

他舅舅唱的聲音越高亢,他吃大拇指吃的越利索。至於怎麼不啃滿手呢?人家其他手指還不會吃呢。

而小溪呢,在她姥姥懷裡直躥,尖叫着喊她大舅舅,嗓門特尖,自個兒喊高興了,又開始咯咯笑出聲,也不知怎麼的,笑着笑着給自個兒笑過頭了,忽然打了嗝。

那小胖臉兒的表情很明顯,懵了一下,笑打嗝了還給她自個兒嚇一跳。

畢月看的高興了,啥埋怨都沒了,心情瞬間變的美好了起來。行啊,管咋的,楚亦鋒也不是一無是處,這不是讓她一次懷倆。

在院子裡的水龍處洗過手,甩了甩水珠子,畢月接過她閨女,一臉笑容:“走,跟媽進屋。”邊進屋也邊哼起了小曲兒:

“天不下雨天不颳風天上有太陽,小溪不開口小溪不說話小溪心裡怎麼想……”

畢月覺得她好像忘了點兒什麼。

忘了點兒什麼呢?

……

或許,即便在春節那天,她在費翔唱那首歌時仍在家,而不是跑醫院生產,並且也想起來了,她也只能是提點。

或許,這是每一個穿越人士都會面對的難題。

怎麼能避開那段,合理預言且受重視,不被丈夫懷疑,不被別人當妖精,不被扣上妖言惑衆的帽子。

所以這天,如同畢成哼哼的那首歌:冬天裡的一把火。

遠在兩千公里外,有個叫大興安嶺的地方,熊熊烈火中,八級大風下,森林警察、林區職工奮力撲火。

3.4萬人民子弟兵奔赴災區。

之後的日子裡,空軍、民航共出動96架飛機。汽車、裝甲運兵車1600餘輛,鐵路開通專列,專門運輸撲火人員、轉移災民。

國家領導們幾次先後飛往撲火前線視察慰問。

畢月不知道楚亦鋒在不在救火的前線,但他確實沒回家。

她哭了一場,感受頗覆雜,哪方面都有了。

自責、愧疚、無力、覺得自個兒渺小,最終化爲理解……

誰不想家?誰不想媽?哪有人不想老婆孩子的,可他還是軍人。

全國人民當即掀起了大量捐款和物資支援的活動。

畢鐵林此刻在山西正往捐款箱裡塞錢。

而畢月一身黑西裝,也站在企業家隊伍的最後面。

第一個上臺捐款的是許豪強,捐款十五萬,他也是代表發言,他說:

“我們林總現在身在國外,但他心繫祖國。電話裡囑咐我,我們林氏集團一定要盡力而爲,一定要爲重建家園添磚加瓦。”

章節目錄 第六三零章 女性多爲情緒化犯罪

跟有的人氣場合不合,畢月以前認爲,只要你有心,只要你想跟誰合,根本不存在這說法,那都是藉口。

但現如今見到楚亦清,她真心覺得這就是她怎麼着都看不上的人。

比如,你說捐款也能捐的她們彼此瞧不上。

畢月捐了兩萬回家,她的車在前面,楚亦清在後面跟上,目的一樣,都是爲了看楚沅溪和楚棲梧。

自從這倆孩子出世,弟媳婦和大姑姐間形成默契。

你來看孩子我不管。

楚亦清是:我願意怎麼給孩子們買東西,那是我的事兒,我也不是衝你畢月。

進了屋,楚亦清洗手接小溪,她現在倒和劉雅芳能說上幾句,一口一句嬸子叫着。

劉雅芳呢,她也比她閨女想得開。覺得吧,總不能挺大歲數了,跟個小輩兒擰眉瞪眼的,過去也就過去了。

劉雅芳問畢月:“捐多少錢啊?”

“沒多少。”畢月像往常一樣糊弄她娘。

兩萬對於已經有規模的企業來講,那真是灑灑水,可月亮灣不行啊,如果畢鐵林秋天不支援,畢月那眼看就要揭不開鍋了。

但這一句話,也不知怎麼就刺激到楚亦清了。

或許,她一路跟來就有一肚子無名火。

楚亦清抱着小溪,看向畢月道:

“你知道林氏集團爲什麼捐十五萬?我又爲什麼捐十五萬?哼!”

楚亦清冷哼一聲,眼中有不屑意味流轉,憋屈壞了。

在她看來,有些話不能跟別人說。

而有的人能聽心裡話吧,還都不明白咋回事兒。就畢月安全,自己家人,還能聽明白。道出心底話道:

“沒想到林鵬飛又以個人名義弄十萬物資。我還納悶呢!怎麼他不在,選代表發言還是林氏呢。”

劉雅芳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發現她閨女就跟沒聽着似的,該泡茶泡茶。

“我要是知道這樣,我捐什麼十五萬?給他當個墊腳石。

好個林鵬飛,打的一手好算盤,名聲有了,政府給予稅收上的優惠政策,他能賠着?真是會算計!”

不提還好,一提,楚亦清心裡氣的更狠了。她認爲自己吃了個啞巴虧,還什麼實惠沒撈着。

而聽着這些碎碎唸的畢月也挺生氣。

她就覺得啊,這人的思想高度、覺悟,真就分人。

林總好心好意的,公司是公司,個人是個人捐款,人家備不住就是因爲自個兒以前當兵,心中存有大愛,有那個能力多捐點兒,多好個事兒。

怎麼到了楚亦清嘴裡就成了爲減免稅收?

畢月微眯眼看楚亦清,一臉無話可說。

楚亦清看出來了,她還挺失望。畢月怎麼能不理解她呢?

覺得弟媳這樣的思想早晚吃大虧。將小溪還給劉雅芳,掰扯道:

“你不用這麼瞅我,就剛剛在場那些人,我敢說所有人都是我這個想法。

捐的多的都爲在政府那掛個名號,要個名望,方便辦事。

你別忘了,商人逐利,你要是逐利的目的都拋到腦後,那你成不了大事兒,幹公益唄?

這話也就我跟你說。

你一年交多少稅,你知道稅錢多少?優惠政策能讓你養活多少員工?讓多少家庭吃飽穿暖?

我告訴你,少跟那林氏集團走的挺近,林鵬飛人精一樣的人物,怎麼把你算計進去你都後知後覺,我可門清兒!”

畢月轉身進臥室,門清兒個屁!

教育誰呢?她現在不想算錢,她就想問問:

你還將軍女兒呢?你弟弟有很大可能還在前線賑災呢,你這時候想的都是什麼啊?齷齪,庸俗,錢錢錢的!

這輩子,不屑跟楚亦清爲伍。

等畢月換了家居服再出臥室時,劉雅芳衝大門口撇了撇嘴小聲道:“氣哼哼走的。”

“走唄。她一天可把自己當盤菜了,一趟趟舔臉兒上門。我賊膈應她。”

劉雅芳嘆氣:

“唉,他奶奶總在這,亦鋒他媽也常來,我總不能就單攆她吧?也不能鬧的太僵。

我聽剛纔她那意思也是在跟你閒嘮嗑抱怨。那備不住常年經商,覺她得比你有經驗教教你唄?

再說你瞅瞅,給倆寶買多少東西,伸手不打笑臉人。”

畢月沒擡槓,沒說我兒子閨女差她那點兒破東西?而是很平靜實話實說道:

“娘,我這是進他楚家門了。

我這要是沒進門沒生孩子,就憑當時跟她鬧那樣,你以爲楚亦清能像現在這麼好說話?

咱月亮灣得幾天就有人去查一趟,即便手續齊全,進度也得更慢。

他姐那人可怕着呢!

你看她嘴上錢錢錢,她要是想誠心禍害誰,絕對能捨得浪費時間精力,甚至耽誤正事兒,一心一意禍害你。

成爲她的眼中釘,妥了,我估計孫子兵法都能上,轉着圈兒給你下套子。

當然了,她剛纔說的那是大實話。

可就這大實話才膈應人呢。你說就咱普通人,心裡爲了減稅也不能掏心窩子告訴別人吧?得弄塊遮羞布吧?

是不是覺得她挺實在?沒用。

她現在一心一意,那是她認可你了。

我前腳跟楚亦鋒離婚,後腳他姐絕對敢新賬舊賬一起算,你信不信?就那樣的人,心特黑。”

而畢月這話,就像是另一個家庭的寫照。

汪海洋的妻子李春蘭,半年時間裡終於找到了還算可以的新工作。

婚姻上,半年時間,汪海洋提出一次次離婚,李春蘭都是大鬧。她發現只要她一鬧,鬧的大一些,汪海洋就會不了了之。

鬧的汪海洋寫完檢查後只能不停出差,不停在領導面前表現挽回形象。有一次在列車上逮捕嫌疑人還受了重傷,住院一個半月。

也是這次住院,他保住了岌岌可危的工作。

風評雖不好,妻子揹着他收禮雖也在會上被提出警告,拿他當警醒靶子,單位裡甚至一度傳他會被調走。

但是局長本着愛才惜才,汪海洋確實是個辦案好手,頂住壓力保他了。

私下裡卻提醒汪海洋:“小汪,你家裡那點兒事兒好好處理,別再弄的人盡皆知,到時候我都在風口浪尖上啊。”

所以汪家目前的情況是分居,汪海洋退了一步,在外自個兒租房,沒有逼着李春蘭一定要馬上辦手續。

並且最近這一個月,汪海洋因爲看女兒,給女兒生活費,應他女兒挽留還在家吃過幾頓飯。

這也就弄的李春蘭活心了,她看到希望了,她覺得他們夫妻冷戰結束也該好了。

懷揣着一顆期望的心,李春蘭跑到汪海洋的出租房裡洗衣服,收拾屋子,做飯、承認錯誤,就差跪下挽回。

結果答案嘛,讓她的心沉在谷底。

大鬧時離婚,她可以認爲汪海洋還在氣頭上。但是已經平靜如常了,對方這是鐵了心不要她了。

怎麼能不要她呢?她這幅樣子,他坑了她。

不,坑她的是楚亦清!

大興安嶺的一場大火,給李春蘭燒出了靈感。

一家幾口活活燒死,包括小孩子。只有孩子媽靈機一動,想起她家的水缸,她鑽了進去。

她以爲水能救她一命,卻在火海中,她整個人被煮的沸騰翻飛了。

被煮沸了,撲騰起來?李春蘭覺得很解恨,這也許是天底下最痛快的解恨方式。

跟蹤她是老手;

縝密的計劃她也設計完畢;

四海集團最近預備換一批新的集裝箱,這是個大數目,楚總會去查看定奪,幾家做集裝箱的廠子等着楚總給答案。

楚亦清什麼時候會去查看樣品,她也打聽清楚了;

東西買完了,孩子送到汪海洋那了。

她也第一次給去世的父母花了二十塊以上買紙錢。

李春蘭三兩白酒,混着她這麼多年不幸婚姻的眼淚,出發了。

章節目錄 第六三一章 爲恨執着的賬(二三章,爲盟主太古尊無影+)

王建安今天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升職了。

只升官這一樣事兒,就讓他興奮的坐不住。

王建安熬啊熬,都沒熬到下班點兒,怕嘴角扯的太開遭人嫉妒,找個藉口從單位先溜了。

開車去四海集團的路上,他還搖了搖頭笑話自己:以前,亦清總罵他肚子裡裝不了二兩香油。瞧着吧,這次送上門,那女人嘴上不說,心裡也得這麼想,那消息一向比他精通。

可話說回來,他就裝不了二兩香油了怎麼着吧?

有高興的事兒,最先分享給家人,在自個兒最親近的人面前嘚瑟嘚瑟,那不是人之常情?

他王建安這輩子,不想學深沉,不想變成深不可測讓人看不透的男人,活的太假太累。

大多數人的追求無非就那些,裝什麼呀。

他就是他,一輩子要求上進,但要升不上去也會鬧情緒的男人。

“小張。”

“姐夫?”

王建安笑呵呵站在秘書辦公室門口:“她開會呢?”

張秘書趕緊站起身:“沒有。姐夫,楚總去遠郊小庫房了。最近公司要換一批集裝箱,她去那定樣品,得等一會兒能回來。我給您把辦公室門打開?您等她?”

“她晚上有沒有飯局兒?能不能推了?幫着推了吧啊小張?”

王建安想着,他提前在哪定個位子。找個風景宜人的,氣氛溫馨的,沒孩子在,嘮嘮他的喜悅心情。

“這個……”小張一臉爲難:“一般的我是能推,但今晚這個得楚總定。咱們公司最近在跟進鐵路電氣化工程,還是外地的,正好那的領導來咱京都開會,楚總要宴請他們。”

“幾點啊?”

“七點半。”

半瓢涼水澆下,王建安坐在楚亦清的辦公室裡,有點兒悶悶不樂的喝茶水。

這也太忙了。

以前不說了,老人孩子病了都指望不上楚亦清。

那時候他心裡除了有點兒不舒服,過了那個勁兒了也無所謂,畢竟她也不是醫生。

但他每每想找她嘮嗑時,尤其現在他們這個關係,要知道他鼓足多大勇氣來的?她也沒空,這就太憋屈人了。

王建安擡腕看了看手錶,自言自語嘟囔道:“七點半。”現在才四點多點兒,先跟他簡單吃一頓?

王建安開車走了,他打算去遠郊小庫房見到楚亦清再說。

要說這半年,王建安和楚亦清也不知怎麼處着處着,又成了王建安有點兒被動了。

一句話能概括他的內心:有幾分能說的清楚,還有幾分是糊里糊塗。

春風拂面,王建安捲起白襯衣的袖子,手拄車窗摸着下巴:

他要提出說咱好好過吧,妻子都犯了那麼大錯誤了,到頭來要是他還讓步,以後還有她不敢幹的嘛?怎麼也得她寫個保證書。

但他倆要是繼續這麼下去鬧離婚……

剛鬧這陣兒咬咬牙,爲了臉面和那口氣挺住了,備不住一跺腳也就那麼地兒了。

可緩了這麼久,理智了,冷卻了,又開始追尋內心了。

他開始拿兒子說事兒,開了一次頭,說童童不聽話,這就控制不住有第二次第三次。

畢月說,童童有音樂細胞,或許樂器學錯了,老師拜錯了,他屁大點兒事兒也不敢做主,給楚亦清打電話溝通。

也是怪了。以前覺得自個兒窩里窩囊,啥都得聽楚亦清的。現在卻覺得這些藉口真好。

王建安很清晰的意識到自個兒又被動了,又徹底沒出息了,是過年那天。

楚亦清總得回家吧?總不能大年三十回孃家吧?

而他那天清晨忽然跟打了雞血似的,大早上就給臥室弄的香噴噴。也不知道妻子以前都噴啥弄的那麼香,沒招了,洗衣裳,洗衣粉香味兒飄滿屋。

中午回來了,他母親埋怨孩兒他媽,他又像以往那些年一樣,趕緊掏那些禮品袋子打圓場:“媽,你看亦清給你買什麼了?快去換上。我做魚,今兒我主廚。”

一直興奮着盼啊盼,到了晚上了,他王建安才明白自個兒盼的是個啥。心裡也唾罵自己看他那點兒出息!

大年三十,當父母面兒,得一個屋吧?你看這一步一步的,是不是?

反正他一尋思得在一個屋一張牀上睡覺,心口熱。

可,唉,點兒背。

你說弟媳婦哪天不能生孩子?偏偏那天生。這給他氣的。

得,從那天開始,童童他媽扯着弟媳生娃這面大旗,就說回孃家了。氣的他母親今年都沒去楚家走動,到現在還磨嘰着。等近兩個月就更方便了,如出一轍的忙碌出差。

實際上,半年來他們總共也沒見幾面。

可王建安卻覺得,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想見她。

……

李春蘭筆直地站在那,身後是半米多高的草甸子,一雙佈滿紅血絲的雙眸,死死的盯着小庫房的後窗。

她眼中閃爍着興奮無比的光,隨着腦海中浮現的那些畫面,眼神變的越來越熾烈瘋狂。

那個名叫楚亦清的死女人,小小年齡時就會勾引人。難怪現在三十多了還能這麼不要臉,那十年都過去了,不正經早就得練得如火純青了吧?不定躺在多少個男人身下,還得倒找人家錢。

賤人!

那都多少年前了,她總是穿的跟學校裡的女生不同。

別人系紅頭繩,楚亦清偏偏黑色的,別人穿紅衣服,她偏偏大冬天跟守孝似的弄身白招人眼球。

有錢有勢怎麼了?連主席都說了,所有幹部都是爲人民服務的,沒有勞苦大衆,她楚亦清是個啥?她家算個啥?是給我們服務的,不是四處顯擺秀優越的。

還有一樣的吊辮兒吊起,她李春蘭只要紮起來爲什麼就不掉?爲什麼楚亦清額前總會掉綹碎髮?難道她的頭髮其他都長,就那綹碎髮不長嗎?

心機的女人,弄個頭發都是爲了勾引汪海洋給她掖耳後!

李春蘭腦海裡想象着她當年就想幹的場景:給楚亦清那頭又黑又長的頭髮剪掉,拿剪子戳穿那張臉,留個疤,看汪海洋還喜歡不喜歡她。

從十年前,一直想到去年跟蹤他們的第一次。

她當時多想衝進去,啪啪幾個大嘴巴子扇死楚亦清,拿着大喇叭在人最多的地方告訴大家:

那個女人不正經,破壞別人家庭。

然後給楚亦清掛上破鞋遊街,讓所有人指責謾罵扔臭雞蛋。

李春蘭咬牙恨啊,這時代怎麼就變了。

人人該喊打的事兒,怎麼就變成破壞她家庭的吃香喝辣,她護住自個兒的家倒成了那些局長、處長眼中的潑婦了。

就連她的丈夫,他自個兒做錯事兒了,他沒跪地求原諒,怎麼就成了她去求原諒。

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每一次汪海洋跟她提離婚,她都恨不得給楚亦清下藥,給楚亦清暴打一頓後再扒光扔街上,恨不得讓楚亦清不得好死。

一個雷過來,老天要是真長眼,怎麼不把楚亦清劈死!

她女兒在她跟蹤汪海洋時,腳燙傷了。

那死女人的兒子呢?吃的跟個小肥豬似的,一副蠢樣子,還撒嬌耍猴學琴呢。也配?

不正經的媽能生出來什麼好貨色?呸!

一幕又一幕,新仇舊恨一層又一層的撕扯着李春蘭的心。

她心裡就一個念頭:

我丈夫不要我?我不好,你也甭想好。

我燒了你那張漂亮臉蛋,我要看看你男人還守不守着你?你還能不能那麼好命,給人戴了綠帽子還搭理你。

恐怕三年五年的,你丈夫都得帶着新歡回家躺在你身邊,讓你作孽。

讓你開着車一副很風光的樣子,燒死你,讓所有人看見你不再是諂媚,而是看一眼你的臉就噁心的想吐。

讓你生兒子,讓你兒子提起你這個毀容的媽都羞於開口。你楚亦清不再是楚總,沒了美貌錢財,沒了你丈夫兒子,你這輩子就不如我李春蘭了,不如我這個工廠女工,不如,一輩子都不如!

李春蘭此刻已分不清是女人強烈的嫉妒讓她瘋狂,還是楚亦清破壞她的家庭讓她無法原諒。

點火的手是顫抖的,眼中燃燒着熊熊的火光。

或許,這世間,想要幹成什麼事兒都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楚亦清和兩名集裝箱老闆,一名手下,如某人願一起走進了庫房。

李春蘭拿捏縱火的契機、算計楚亦清進庫房的時間,她的逃跑路線都是那麼的完美。

然而,她卻漏算了一點……

“着火了!着火了!”

裡面的、外面的,一時間遠郊小庫房到處都是撕心裂肺的喊聲。

楚亦清的耳膜,差點兒被身邊集裝箱老闆的喊聲震破。

慌不擇路的幾個人率先奔門口去,結果房樑從上面掉下還砸傷了一人的腳,擋住了門。

楚亦清在黑煙中迅速小跑到後窗,被鋪面而來的火光嚇的連續倒退幾步,嗆的她直咳嗽。她捂住鼻子慌亂的表情一覽無遺。這是起火點。

天,這庫房裡難怪有汽油味兒,有人偷着倒過汽油。

到底是誰蓄意縱火?這是楚亦清的第一反應,心裡同時也一咯噔。

她雙手握拳,忽然想起還有一個窗戶,在火苗中跑動間,她不僅衝其他兩個大男人喊了聲“跟我來”,她還一把拎住被砸了腳趾的集裝箱老闆。

到了另一個窗戶,楚亦清回頭看了眼大量的集裝箱,眼看着火光就要蔓延過來了,她衝着被木板封上的十字架窗戶上去就是一拳。

還是手下反應快,楚亦清用拳頭用胳膊肘撞木頭,手下踩住東西上腳踹,一下兩下三下,幾個人聞到新鮮的空氣了,當然了,火光也馬上要燒着他們了。

楚亦清先將胖胖的集裝箱老闆往窗臺上擡,那老闆嘴中哭喊了一句,他是小本經營,這次拖了多少關係才搭上四海集團,他的樣品最多,他的錢:“我的箱子……啊!”

集裝箱老闆被楚亦清一腳踹下窗臺,心中咒罵:媽的,多少錢的事兒!

剩下仨人刻不容緩也紛紛跳了下去。

跳到庫房外面的小路上,楚亦清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她眯眼揉着腳踝,就不該穿高跟鞋,太耽誤事兒,這是她逃生後的第一反應,被手下扶起時還很鎮定,用胳膊蹭了把臉上的黑灰,厲聲道:“給我查!”

可經歷完如此一幕還很淡定的女人,卻剛拐個彎兒在一片楚總楚總的大叫聲出現時,她不淡定了,她差點兒沒瘋了。

楚亦清只看到一個白襯衣黑西褲背影。

那背影,今天一看就是特意打扮了。

那男人嘶吼中夾雜着濃濃的哭音兒,似悲鳴着喊道:“媳婦!”

然後就毅然決然衝破好幾個人阻擋的防線,衝進了火海。

楚亦清剛纔還在瘸着腳,她此刻腿腳卻極其利索,一路急跑,邊跑還邊抄起水桶,指甲頃刻劈裂,舉着水桶跑從頭倒到腳,溼淋淋的她也衝了進去:“王建安,你他媽的!我在這,我在這呢,你瞎啊!”

“楚總!”

“不行楚總!”

胖胖的集裝箱老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想要說點兒啥,心情還沒從逃了一命的慶幸中緩過來時,大火外出現倆人。

白襯衣的王建安變成了灰黑色,黑西褲被擋住門口的橫樑刮壞了褲子,褲腿成了黑布條,臉上流的淚混成了黑泥。

這王建安還沒等衝進去就碰到難題,就是堵住門口的那大梁,正玩命兒喊呢,就被拽出來了。

“譁”的一聲,工作人員救火嘛,也給王建安從頭澆到腳。

……

李春蘭以爲,楚亦清會和她一樣,無論發生什麼大事兒,先救東西,先搶錢,人是不值錢的。

她哪知道,她哪有體會,楚亦清是屬於人只要沒事兒,發生什麼都可以從頭再來的人。

李春蘭以爲,她真的敢毀了楚亦清了,十年啊,夢想成真了,她該興奮無比的。

可她爲何卻在點完時不相信這是她乾的?她畏畏縮縮轉頭就跑。

她慌張的在跑動中連續摔了幾個跟頭。

“誰啊?”

李春蘭的聲音裡全是顫音兒,額頭佈滿汗珠,碎髮沾着臉:“我……”

汪海洋前腳打開門,後腳李春蘭趕緊回身關好,用後背堵着門,眼中茫然到不知所措:

李春蘭用氣息說話,就覺得如果出聲會有人聽到:“海洋,我、我殺人了。”

“什麼?!”

汪海洋換上了便裝,他看了眼緊緊抱住女兒瑟瑟發抖的妻子,深吸一口氣,大踏步離開了家,離開前只說了句:

“哪也不準去。”

他要去那地方找補找補,那麼偏,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的話,是查不到妻子頭上的。

他不能讓李春蘭進去,不能讓女兒沒媽。

而另一對兒夫妻……

王建安出了火海後,啥也幹不了了,腿軟了厲害,開不了車,從出來後就緊緊拽着楚亦清胳膊。

兩個人也不知道是誰扶着誰。

總之,男人哭了,男人還開不了車。

是楚亦清用傷腳踩油門。直奔醫院的路上,被王建安哭心煩了,影響她思考到底是誰要蓄意縱火的思路:

“你不就腿嘛,我這胳膊和腳……算了算了,你哭吧。”

章節目錄 第六三二章 再次見面、投鼠忌器(一更、二更)

軍區醫院的大門口,出現一對兒狼狽不堪的夫妻。

楚亦清腳瘸着,渾身半乾半溼,就臉乾淨,人家開車的空擋就拿毛巾擦臉了。

而那條她擦臉的毛巾立即被王建安搶下,一邊眼圈兒發紅,一邊給他媳婦的淌血的右手纏上。

女人的旁邊跟着一位緊緊攙扶她的男人。

男人的形象看起來就更慘了。腳脖子燙壞了,褲腿成了布條,白襯衣亂七八糟,臉上黑灰色還有一道道錯綜複雜的黑泥,不過好在已經不再是發懵的狀態,張嘴說話就那口牙白。

楚亦清一臉煩躁。這人還不如沒出息的繼續哭呢。

從問她到底都哪傷了,正開車呢就上手瞎摸檢查,氣的她不行。到磨嘰你到底得罪誰了?你別幹公司了什麼的,一堆一堆的廢話。

你說一個大老爺們,她還沒咋地呢,自個兒爺們先被嚇破膽兒了。

誰?得罪誰了?

楚亦清習慣性捏拳頭,疼的她一擰眉,咬牙切齒地想着:

她也想知道知道是哪方蠢人!

費盡心機要放火,你倒是燒點兒值錢的啊?一個遠郊廢棄的破廠房當庫房,也值得燒一把?衝她這個人?難道知道她會來?要燒死她?

好啊,鬧劇似的嚇唬了她一頓,既然有驚無險,你等她安頓完王建安的,找出來不扒了對方的皮不算完!

一名中年女醫生路過大廳,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歪頭隨意看了一眼就站住:“亦清?”趕緊將手中的聽診器放進白大褂的兜裡,幾步迎上前急道:“你這是怎麼啦?”

楚亦清深呼吸。她咋習慣性開這來了。

“徐嬸兒,公司庫房着火,工人可能是沒注意的事兒,春天風大。您可千萬別告訴我媽,她該跟着瞎惦記了。”

女醫生又指向王建安,第一眼她都沒敢認:“你倆一起碰到着火了?”

王建安自從醫生說話了,他也像是忽然鎮定下來,沉穩的不得了:“快,徐嬸兒,快給她推進去好好做個全身檢查。”

“什麼就全身檢查啊?我這還着急……”

王建安板臉瞪眼:“什麼急事兒能有命重要?哪塊嗆壞了呢?”

醫生趕緊擺手制止:“全身檢查可以稍後,你倆趕緊跟我去處置外傷。能不能走?需不需要擔架?”

說這話,還瞟眼這對兒夫妻的腳。一個瘸,明顯腫的很高,一個腳脖子燙那樣。怎麼走進來的呢?

而另一面,一身便裝的汪海洋比警察到的還快。

他將警車停到很遠的地方。發現大家都忙於救火,他潛伏起來聽了幾耳朵。

聽到楚亦清只是受了點兒傷,汪海洋額頭上的汗珠兒瞬間滴落在地上。黑色的純棉半截袖也緊緊貼服他的胸膛後背,一身的冷汗,不過終於能鬆口氣了。

汪海洋趕緊轉身離開,他又重新開着車特意繞遠道,繞到後面的公路上。

從公路上跳下,汪海洋剛要按照李春蘭說的路線走過去,他忽然眯眼,腳步頓住,雙手捏拳,恨啊!

家裡那個蠢女人,只想到草甸子能藏人,怎麼就不想想,那半米多高的草,你一路趟過來踩下去會留下腳印兒。

顧頭不顧腚。

完了,踩平這麼多草,那鞋印兒即便一時查不出是誰的,也能偵察出是女人的。

但願楚亦清得罪的女人很多很多,想不到李春蘭的頭上。

汪海洋輾轉變化腳步,亂上加亂,將李春蘭留下的痕跡儘量抹平,等聽到消防車和警車的動靜時,他已經離開了。

可他開着開着忽然一個緊急剎車。

汪海洋此時很想讓自己靜下來,能夠冷靜分析,他不想讓直覺影響他的判斷。

即便他此時並不知道,前一段兒日子,他的妻子已經成爲楚亦清的眼中釘,且還不知道有那麼嚴重,但直覺仍然告訴他:

如果同行詢問楚亦清有沒有得罪的女人,他怎麼都覺得楚亦清會說出李春蘭。

要知道那個日記本可在楚亦清手裡,她現在跟丈夫分居也是妻子一手造成的。

汪海洋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考慮第二個問題了:

能不能順着痕跡查到李春蘭頭上先不說,就說他如果現在去求亦清,最後求她一次,坦白一切,放過李春蘭的可能性有多大。

……

心煩意亂的汪海洋打發走女兒,他拽過板凳坐在李春蘭的面前,看着眼前這女人瑟瑟發抖的樣兒:

“你是不是瘋了?”

掏出腰間的手銬扔在牀上,看到李春蘭立刻像是一副看到鬼的樣子,躲着那手銬,汪海洋雙手搓了搓臉。

這一次,只這一次。

收禮,放火,還有她李春蘭不敢幹的嗎?乾脆給這女人嚇破膽兒。

“你是不是沒見過我用這東西銬人?是不是沒見過裡面戴着手銬腳銬的女人?是不是不知道現在嚴打?是不是想當着你女兒的面兒,被銬上這個,被套上頭套!

你怎麼想的?你腦子裝的都是什麼?想同歸於盡?你怎麼不找我同歸於盡?

我告訴你李春蘭,退一萬步,就是你和楚亦清現在都死了,咱們這個家也比人家那個家慘!你死都死不消停!

你女兒誰帶?她連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都沒有。我嗎?你信我嗎?我不信我自己。

跟我過不下去就離,再找個好男人給我看看。

想要跟我繼續過也不是你這個過法,你過與不過都在作死的路上!

發泄那口氣就那麼重要嗎?你想想誰會更遭罪?是你女兒,你想過後果嗎你個蠢女人!”

淚流滿面的李春蘭,手腳冰涼,顫抖着脣,顫抖的手去拽面前的丈夫:“別說了,讓、讓人聽見。你別出聲別喊。不會的,不會的。怎麼辦?啊?我該怎麼辦。”

“自首。”

李春蘭迅速往牀裡鑽,雙手抱膝不停搖頭,眼中滿滿的恐慌。

“去和楚亦清承認錯誤,去求她,我和你一起。等警察調查到你這,求她也沒用了。”

“我不,我不,我不!”

——

醫院四人間病房外,小張秘書在門口躊躇着,推門進去也不是,不進去還着急說事兒。

病房裡,就倆患者,一個楚亦清一個王建安。

王建安的腳脖子剛被消毒針挨個刺破水泡,膿液順着一個又一個燙傷的水皰流出,紫色的藥水格外扎眼。

破布條褲腿兒也被剪斷,西褲成了五分褲。

楚亦清是拳頭和胳膊肘都被包上了白紗布,腳也拍了片子,排除骨折,滿屋裡飄散着噴劑味道。

楚亦清坐在王建安的病牀上:“疼不?”

“疼,沒聽到我直哼哼嘛。”

“嬌氣。”

王建安一把拉住楚亦清的手,看到他妻子訓斥他可親切了:“亦清,過去種種再不提,誰提誰就是孫子!我……”

王建安又想起看到那片火海時的心情。

他當時連滾帶爬的下了車。

剛鬧離婚那陣兒,就覺得如果這個城市要是沒有楚亦清,沒有王昕童,沒啥意思了。那都受不了。

可那一刻,聽說楚亦清在裡頭,心臟像被人捏緊了一樣。

那人要是沒了,有個好歹,這世間要是沒有楚亦清了……

等他被人拎住脖領子,聽到楚亦清喊他,王建安覺得沒啥過不去的坎兒了,欺負他就欺負他吧,欺負一輩子也認了,只要媳婦好好的。

楚亦清疑惑。這是要說啥啊?怎麼又噎回去了。

王建安壓下激動的情緒,他怕又哭出來招那女人白眼,緊緊的攥緊楚亦清的手,歪頭看一邊鄭重道:

“和好,咱們現在就和好。我不能沒有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楚亦清瞬間脊背一僵、臉色微紅,慢慢脖子都紅了。

她回頭看了眼窗外,這還沒天黑呢,大白天的,這人莫名其妙。

王建安急了,咋不表態呢,頭轉回來了,瞪眼瞅楚亦清,還拉人家手晃悠兩下提醒表態,又着急坐起。

楚亦清也心疼啊,給王建安按在牀上:“知道了。你這剛升職就得請假。”

“知道啥了?我說和好呢你往哪扯!你什麼態度?我說出院兒就回家住……”

“你也是我、除了咱兒子最重要的人。”楚亦清眼底有了笑意,只是語氣仍舊很平靜道:

“不重要我能進去救你?我發現王建安你可笨了,童童就是隨你。那麼喊你啊,你就跟聾似的還扯脖子喊我呢,不知道辨認一下方向在你身後嗎?你……”

王建安動作極其利索,他一躍而起,一把給楚亦清腦袋按住,對着那張想念的脣就吻了上去。

聽聽,她說了,他是她最重要的人。

王建安吻的很迫切。堵住心口尖兒那澀澀酸楚,堵滿缺失了大半年的心口,讓心再次熱熱乎乎。

說不清楚的,他就是愛楚亦清,從頭到尾就這一個女人。從第一眼開始就稀罕。初戀、初次、從新手丈夫變成新手爸爸,到現在兒子上小學了,他還時不常問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欠楚亦清的。

楚亦清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

親吧,雖然她還着急處理別的事兒呢,最起碼得安排人給他們兩口子送飯吧?但是,你瞅瞅給我們燒的,形象更不招人瞅了。

小張透過門玻璃一瞧,趕緊低頭。這更不能進去了。

可有些事兒總是發生的很突然。

倆人剛你儂我儂多大一會兒,臉紅髮燒還沒退下去呢,楚亦清一站起身,王建安愣了。指着牀上的血跡:“你還有哪受傷了?”

“沒有啊。”

“你轉過去,媳婦,你先站起來,單腿着地。”

楚亦清也看到牀單上的紅色血跡了,她嘆了口氣。就這敗家爺們給她弄的,從上一次她被踹完,又激烈的發生完關係後,這半年都是這樣,經期很不正常。

“來月經了。”

王建安瞪眼瞅牀:“胡說。你都二十多號纔來呢,這才幾號?”

秘書小張進來了。

在醫院門口遇到的女醫生也恰好進來,仔細問了幾句楚亦清。

就這樣,沒被火燒到怎麼樣的楚亦清,卻被送進了婦科。

王建安氣急敗壞:“你怎麼當秘書的?!”

他更恨自己。

尤其是妻子剛纔臉紅對醫生說,其實最近兩年肚子有時候就不舒服,夫妻生活能推就推。最近這大半年更是經期不正常。

子宮肌瘤,已經五點四必須做手術了,他居然才發現。

這一夜啊,焦灼着很多人的心。

第二天楚亦清被推進手術室,王建安託着傷腳坐在走廊裡等候,他們倆誰都沒告訴家裡。

張秘書帶着汪海洋就是在此時出現。

汪海洋道:“我有話想和你說。”

王建安像揮垃圾似的揮了幾下手,他哪有心思再生氣,等着,等媳婦做完手術的,又重新盯着手術室的門。

“關於火災。”

王建安扭頭看了過去。

汪海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信王建安了。

他信真把李春蘭抓了,當被問到作案動機是什麼,就憑這點,王建安就不會讓楚亦清丟臉。

王建安對小張道:“把你楚姐這大半年的所作所爲都說一遍。”

“姐夫。”

王建安上位者的威嚴擺出來了:“關於姓汪的那對兒,那是商業秘密嗎?說!”

……

面對昏睡的妻子,王建安坐在病牀邊兒,雙手緊握楚亦清的手,嘴中喃喃道:

“以前我覺得咱們要是離婚,就是外人鬧的。

可你看看,你生病我都沒發現,哪個丈夫像我這樣。

我呢,這一兩年想什麼,恐怕你也不關注了。

從前年沒升上職,我抱着你爸哭,你不理解那一刻,咱們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過不去了。所以說,咱們要好好的,能出問題嗎?我也有責任。至於那一家子……”

王建安將兩人的手放在額頭上,低頭繼續道:

“我是不愛提這茬,我現在想象都堵心。可那也是你人生的一部分,還是十七八歲最好的時候。

誰沒年輕過?我啊,要怪只怪我比你大,咱倆還不是一個學校的。

何必呢?雖然我不會原諒他們。

但亦清,想想你上學的時候,也管人叫過哥,何必把人踩進泥裡。

如果咱家也是工薪家庭,缺你那份工資就不轉,半年時間找不到工作,童童怎麼辦?

冤冤相報何時了,就這麼過了吧?嗯?聽我一次,就聽這一次。

與其說放過他們,不如說放過我。我不想我的妻子再和汪海洋、李春蘭有任何牽扯,從此以後就當不認識過吧,行嗎?”

王建安能感覺到妻子手指動了。

楚亦清的眼皮動了下,她習慣性抿了抿乾裂的脣。

章節目錄 第六三三章 放下(三更,爲盟主忽然好想念+)

對於一個記恨的女人來講,放下什麼東西也很難。

楚亦清會不甘心地想:

這是犯罪啊。

這和她耍手段讓李春蘭沒有工作能一樣嗎?這和李春蘭告訴王建安她和汪海洋之間,性質還要惡劣一百倍一千倍。

她和王建安,包括職工和那倆集裝箱老闆沒事兒,算他們命大。

要是讓李春蘭得逞了……原諒?任何人有任何閃失,誰爲這些悲劇承擔後果?

她過不了那個勁兒,一想到後果二字就想氣憤的坐起身,指着王建安的鼻子像往常一樣呵斥:“婦人之仁”!

但最終,楚亦清眼皮只是顫抖了幾下,將雙拳、將被紗布包裹的右手攥緊,緊到傷口崩裂才鬆開。

她能質問很多人,包括她自己,就是沒臉質問丈夫。

他最無辜,被燒傷是因爲她。疼的在處置室裡哼哼唧唧,都是因爲她。

王建安站起身,挪騰着傷腳接過張秘書手中餐盒的時候,楚亦清想起丈夫,一滴淚珠兒滑落腮邊,隨後眼淚再消失不見。

放過嗎?

她和汪海洋之間,一句話就可以概括:

曾經有過那麼一段的情侶,就不該再見面,也永遠不會成爲朋友。多年婚姻過後,太容易觸發心裡的某個點。因爲當年就埋了不甘心、沒有徹頭徹尾結束的那條線。

建安說的對。

多年前,她管汪海洋叫哥,那個是乾淨的背影。

多年後,大家都戴上面具,被生活磨礪的越來越現實,誰都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

有思慮、有權衡、有算計,見面還有什麼意義?

瞧,汪海洋在這關鍵的一刻,他找的不是她,找的是王建安就可以說明一切。

他居然不敢拿過去去賭,而是敢拿王建安怕她丟臉,覺得李春蘭被抓那一刻,就是她楚亦清被外界紛紛議論的短處,拿這點在和王建安、一個跟他大打出手的人賭。

可見,她和汪之間吃的那些飯,說的那些所謂掏心窩子的話,毫無意義不是嗎?

亦如到了汪升職的關鍵時刻,她像涮人一般玩鬧撒手。

何必見面,何必把他踩到泥裡。

是啊,何必……

王建安對張秘書說道:“對外公佈,意外。”

“警察那面兒?還有損失?”實際上,小張是不敢聽王建安的,她在看向病牀上的楚亦清,而後者緊緊閉着眼。

王建安深吸口氣:“那能幾個錢?那破房子,把地皮燒壞啦?哼,至於那些樣品該賠就賠。記住了,誰詢問都把那些爛在肚子裡。”

隨後想了下,又小心眼的補充了句:

“他再來,無論找誰,來幹什麼的,都攔住了,沒必要再見面。另外就是你以後接到電話了,直接扣掉就完,當不認識,聽明白沒有?”

“楚總?”

“楚什麼總,出去吧!”幾次對話,王建安徹底不滿了,他媳婦不聽他的也就算了,怎麼誰都不把他當盤菜?

又一瘸一拐的挪回牀邊兒,他直接嘴脣親楚亦清額頭,大手也像是在摸媳婦臉蛋兒,實際上是給擦淚,喃喃道:“餓沒餓?嗯?醒了喝口湯啊?我給媽打電話吧。”

楚亦清嗖下睜眼。

王建安也沒躲開,倆人四目相對、鼻息相聞、臉貼着臉,他還親口他媳婦眼皮:

“別急啊,你這性子。

商量個事兒媳婦,告訴我媽,不告訴你媽。

我能告訴你家嗎?

小鋒前段日子受傷,現在估計在搶險救災,爸還忙,你媽恐怕得一宿一宿惦記的睡不着覺。

弟妹那頭孩子們還那麼小……

可我媽行啊。她腰好了,童童還上學,得有個人做點兒湯湯水水,飯店那都不行,咱住院十天呢。我這還瘸了瘸了的。”

“王建安。”楚亦清忽然兩手摟住近在咫尺的大腦袋,哭了起來。

“嬌氣。不就是個小手術嗎?十天就好。不哭了啊。”

楚亦清這樣哭,上一次還是因爲弟弟要不認她。這次是因爲丈夫。

她後怕、慶幸、感恩。

她的王建安不是小男人,他不是沒出息。

他憨厚、心細、很愛她,他還在原地。沒有他,她楚亦清回頭看看,還有什麼能留得住。

王建安擡起腿翹起傷腳逗楚亦清,拽拽褲子:“你看咱能不找媽嗎?我這都什麼樣了?再不注意形象吧,離遠走過來,別的患者得以爲我穿的是蘇聯大媽的裙子。”

楚亦清瞬間破涕爲笑,用手背兒擦了下鼻涕,笑的溫溫柔柔。

……

四海集團對外宣佈:意外。

張秘書面對警察的詢問,甚至煩躁的覺得:怎麼這麼多事兒,說意外就是意外。

同一時間,汪海洋對局長鄭重敬禮。他感謝這位領導對他的所有幫助。

局長有不解,有可惜。

明明離婚收禮風波都壓下去了,爲什麼這麼個年輕有爲的破案高手,主動申請要去外縣鍛鍊幾年。

在離開鐵路公安局之前,抱着紙箱的汪海洋,站在會議室的門前,看了好一會兒那昂貴的盆栽。

他想,小地方或許更適合他。

踏實,一步一個腳印,不會被這快節奏帶的亂了心。

也更適合李春蘭,只有媽媽是正常的,女兒才能健康的成長。

乾淨的成長環境,比爸爸給她拼天下,比媽媽拼死拼活加班送她去名校,要重要得多。

……

以前,王建安的二姐只要一出現,楚亦清就覺得這人是來她這佔便宜的。

她不屑,她懶得對兩個大姑姐浪費時間。

可今天躺在病牀上的她,瞟了眼烏雞湯,瞟了眼網兜子裡裝的各種水果,忽然想起她奶在畢月出月子那天說的話:

人家還是親戚呢,不該你欠你的,給你伺候月子。那時候你有啥?人家衝的是弟弟。你可倒好,做個月子給你二大姑姐氣的哭出孃家。

“二姐,我沒事兒,就王建安大驚小怪。”

王建安的姐姐趕緊擺手道:

“好好養着。別怕,這病啊,咱婦女同志是愛沾上,治好就完了,不算大病。

不過話說回來,你就是壓力大得的這病。一般都是歲數再大一些的愛得,可見你這壓力,確實是太大了。

也是,咱女人想要乾點兒啥,難。

又不能像男的似的,一門心思忙外面,家裡全扔給媳婦。

咱做女人的,又是兒媳、女兒、又是臭小子的媽,所以啊,家裡外頭真是夠你累的。

你說我平時上個班回家做飯,要是攤上哪天有點兒什麼意外情況,那都忙的像個什麼似的,顧這顧不上那。

就不用說你了。

那麼多員工等着,那麼多家庭指着你吃飯,那麼多事兒得你親力親爲。”

楚亦清歪頭看着二大姑姐笑了:“習慣了。”

“是啊,所以媽接到建安電話也直抹眼淚,尤其是聽到你倆還碰上着大火。她還跟我說呢,以後更得理解你。一會兒接到童童就能過來。你大姐他們班上忙,我這不就先來了。”

以前,婆婆哭了,大姑姐二姑姐哭了,楚亦清都會習慣性給歸攏到那是衝王建安,絕對不是爲她楚亦清。

可今天,她承情。衝王建安的,她都該感謝。

所以王建安挺意外,上趟廁所的功夫回來,發現媳婦和他二姐嘮的還挺好。等他母親和兒子到了,病房就更熱鬧了。

胖胖的王昕童拿着勺子要給楚亦清喂湯。

楚亦清剛要搶下勺子,王建安說道:“你看,兒子孝順你,你這人可真是。”

楚亦清瞅瞅這個,看看那個,放下手,嘴湊到勺子邊。

王昕童一臉憂愁的喂,喂完了也受不了了:“媽媽,你怎麼病了?你怎麼會生病?你和爸爸都病了,我好心疼你們。”

楚亦清那顆心瞬間柔軟的一塌糊塗。

或許是天意,十天後,楚亦清出院的那天。

夫妻倆都被病號飯吃服氣了,正打算鎖車進飯店吃一頓時,一輛半敞開的小貨車,上面拉着傢俱飯桌子行李,正好碰到紅燈停下。

坐着行李上的李春蘭騰的站起,汪海洋回眸看向那對兒夫妻。

王建安牽住楚亦清的手,他們也看向貨車上的兩人。

只不過雙方都是對視那一瞬。

汪海洋說:“坐下,要開車了。”

王建安拉着楚亦清轉身:“媳婦,我能點份滷煮嗎?想得慌。”

章節目錄 第六三四章 燙手山芋(大章)

天熱了起來,又是新的一天。

畢家院子裡那顆石榴樹長的很好。大概是因爲劉雅芳經常將淘米水和洗肉洗魚的水,順手澆灌在樹根兒的緣故。

有小鳥在嘰嘰喳喳叫着“滴嘟、嘟嚕”,歡暢着緊。

再配上畢鐵剛清早起來的咳嗽聲,畢成畢晟站在院子裡水池邊刷牙洗臉的聲音,屋裡精力旺盛的倆寶在和他們姥姥嘰哩哇啦亂喊聲。

此情此景亦如“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四合院裡小康人家生活的最好寫照。

可有一個人心情卻並不美麗,她大清早就莫名煩躁,心情灰淘淘。

畢月那屋的衣櫃大敞四開,牀上扔了一堆衣服。

此時她正在鏡子面前照了又照,照完再很泄氣地脫掉。

用手指很挑剔的挑起這件,甩掉那件。

穿什麼都是胖,穿什麼都藏不住這一身肉,這倆大胸脯,這虎背熊腰,她是怎麼胖了四十多斤的?啊?沒吃啥啊!

畢月一來氣,直接一個前撲,撲在了一堆衣服上,她還用拳頭砸了砸牀。心裡就一個念頭,委屈。

自從肚子大了,體格壯了,人胖的變型了,她一直像是在對付自己似的。也買,可爲什麼到頭來感覺就是沒買什麼,沒什麼能穿的了,怎麼就沒一件能看上眼的?

最後出屋前,畢月看起來挺正常。

下身穿着她最喜歡的黑色哈倫褲。最初來到八十年代掙了錢,她就想方設法弄這種褲子穿,有好幾條還是用燈籠褲改的。

當然了,她的衣服沒有幾件是沒去服裝店改過的,老是看不上眼,總是費二遍錢。

天熱了,她別說褲子不敢選淺色的,就是上身穿的T恤都是黑色的,外面套了件半截淺灰色的綢料風衣,腳上亦如既往是白色運動鞋。

吊着馬尾辮的畢月笑眯眯對畢鐵剛道:“爹,早啊。”

“今兒個給工人發工資吧?取錢啥的去銀行注意點兒安全。”

畢月點點頭。

畢成道:“姐,要不等我中午放學的吧?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不忙畢業論文呢嘛,忙你的吧。我帶舅去。”

說着話,畢月進了正屋。一進門,小溪和小龍人擡起胖乎乎的小臉看媽媽:“啊!哇!”

喊啊,畢月也不知道他們咋那麼愛嘮嗑:“嗯嗯,乖啊,媽媽吃飯。”

劉雅芳一回頭:“哎呀媽呀,你這穿的是啥啊?我不給你找了兩件我那襯衣嗎?對付穿唄。”

畢月不想穿她孃的,那都不是一個年齡段的,穿上能好看嗎?

一手拿饅頭,一手拿勺子舀雞蛋糕,邊嚼着邊含糊句:“我這不穿的挺好。”

“挺好啥?你瞅瞅你往那一坐,看看你裡頭那黑色衣服肋的,小肚子都出來了。再說那風衣那不是你當姑娘前兒買的?笨尋思吧,以前瘦的跟竹竿似的,現在啥體型?能穿?系不上扣,不得往肚子裡灌風?你病了,他倆遭罪。”

真磨嘰:“我去年買大了,今年正好能穿。”

“你那是穿?你那是硬肋。”劉雅芳站在飯桌前,一臉操心樣,掰扯道:“你瞅瞅你那胳膊肋的,使勁一掙就得開線。你說有大大方方現成的不穿,非得穿這揪揪巴巴的,不知道美醜了。”

畢月心堵的厲害。唉。給閨女兒子弄點兒水喝,起身去廚房。

結果這一站起身更完了。劉雅芳又指着畢月屁股道:

“這啥褲子啊?緊緊繃繃的,你那大屁股、那大腿根兒,穿那麼緊,一走道直顫悠。”

畢月站在門口忽然腳步頓住,低頭瞅自己。

是啊,好好的哈倫褲,上面本來是肥的,下面是緊的,結果上下、現在都緊。看了一眼後才進廚房。

她給孩子們倒水的功夫,還能聽到她娘在屋裡絮絮叨叨,她娘說一句,她在心裡頂一句:

“又不是沒錢,又不是攔着不讓你買。”

是有錢。可商場裡看上眼的,沒她這號。沒看上眼的,買它幹什麼?自個兒沒等買呢都懶得穿。真是夠夠的了!

“你忙,沒空買也行。你就穿我的唄?你還嫌棄。各個兒啥體型不知道?對付讓小溪他們吃個二年奶,二年咋還挺不過去,你淨事兒。”

二年奶?我不,一年頂天兒,煩死了,誰愛喂誰喂。

再說我還淨事兒?我事兒夠少的了,我敢得罪你嗎?

得罪了誰給我帶孩子。

誰讓我小小歲數生,找個丈夫不在身邊,不頂事兒,一生還生倆,我怎麼那麼想不開啊我!

畢月將奶瓶往她娘手裡一塞:“你喂他們吧,我走了。”

“噯?”劉雅芳愣了一下,還瞅瞅手裡的奶瓶子,再擡頭她閨女都躥到院子裡了,倆寶也喊,意思是媽媽別走。

劉雅芳顧着寶寶們,怕掉地上,又透過窗戶看畢月背影。不用尋思,一猜就生氣了,她說啥了?

“你都沒吃完飯呢?幾點啊你就走?!”

畢月聽到她娘喊她腳步更快了。胖就夠鬧聽的了,再因爲這事兒吵架,丟人。

畢鐵剛問道:“你們娘倆又咋的啦?”

“咋的了。還不是你閨女。一大清早就一股邪火衝我發。你說誰不生孩子?誰不喂?她整那一出就跟給我生似的。她一天天的還能出去呢,我這在家圈着,圈多少月了?我說啥啦?”

說着說着,劉雅芳莫名心焦,眼淚巴差的。

倆寶瞪眼瞅,他們很敏感。也不喊了,可會看臉色了。

姥姥用手心一抹眼淚,小龍人哇的一聲哭了,小溪噼裡啪啦掉淚。好傷心,誰氣姥姥了?

畢成和畢晟站在院子裡,聽到他們姐姐汽車響走了,嘆了口氣。

畢鐵剛緊皺兩眉:“啥大不了的?”貓腰上前先安撫外孫外孫女,輕輕拍着:

“我發現你啊。她一天忙的腳打後腦勺,大事小事都找她,還得幾個小時一折騰回家喂孩子,夠鬧心巴拉的了。

那你今兒出去吧?我給店裡去電話,我看孩子。你看看你愛上哪溜達就溜達?省得一個個急頭白臉的。整的丫頭飯都沒吃消停。”

畢成也勸:“娘,你看我姐那脾氣現在改不少了。她不沒說啥嗎?別跟她一樣的,別哭了。”

而開出衚衕的畢月就靠邊停車,她單手捂着額頭,另一隻手給自個兒順心口窩。

她娘那個人就是負能量,離負能量的人得遠點兒,要不然感覺時刻壓抑。

重新給自己做了個心理建設纔出發。

畢月上午覈對賬目,中午回家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該跟她娘說話說話,該喂孩子們喂孩子們,又胡亂吃口飯馬不停蹄去銀行提錢、給工人們發錢。然後再回家奶寶寶們下午那一頓。

接近晚上五點多剛站在工地,正拿着大喇叭喊話,通知大家,這樓層一高,一定要注意安全,還示意大家看對面天天國際正在施工的現場。

讓大家瞧瞧人家地基一起就戴安全帽,咱們也要有這種意識,不要熱了就摘。

女老闆心細啊,連工人們的伙食菜色都要問問,也正是這份心細才心累。

可就在畢成放學到位,能接手看守晚上施工現場,畢月正要回家呢,工地路邊停下兩臺車。

畢成說:“姐夫他姐?”

畢月:“不是,那車他姐夫現在開呢。”

從遠處下來兩位,前車王建安,後車張秘書。

面對一臉愁容的王建安,畢月推了推茶杯,示意兩個人喝水。

可等王建安一開口,畢月萬萬也沒想到大姑姐最近黴運滔天,找她目的也出乎意料。

“弟妹,你沒看報紙嗎?JX省省長進去了。你姐那藥廠就在那,跟那姓倪的走動挺近。你姐現在被勒令不能參與任何經營,要停止一切工作配合調查。”

“啊?她有沒有事兒?有沒有牽扯?”

王建安只一天時間,嘴角邊就鼓了個火泡,他也最擔心這點。

張秘書趕緊站起身,躬身對畢月行禮道:

“畢總,我們楚總被帶走配合調查前說了三句話:一,不用找任何關係,縮小控制一切負面影響。二是不要告訴家人。三就是讓我找您。也是她怕找人活動關係有影響的主要原因。因爲我們公司最近在忙鐵路電氣化工程建設,在SC,前期準備小半年了,馬上就要談判和落實合同細節,讓您出面接替她。”

“你們公司沒副總嗎?”她記得有個餘副總,似乎很得楚亦清信任。

張秘書低頭道:“沒有權利。”

王建安將一枚印章放在畢月面前。

畢月盯着那印章,有種錯覺怎麼像傳國玉璽似的呢?

看來楚亦清到了關鍵是誰都信不着,怕牛鬼蛇神在她不在的時候作怪。那小心眼的女人啊。

“姐夫,她應該沒事兒。估計藥廠剛設在那面,人生地不熟的,多跟政府人員走的近了些。所謂調查和那姓倪的性質差太多了,也就是知道什麼談一談而已,牽扯不上她,不用過於擔心。”

王建安抿抿脣:

“弟妹。咱媽那面不能告訴,所以她不能出面。要不然老爺子就得被你姐氣死,不但不會管,還會嫌棄她丟人,得又嚇又氣要收拾她。實際上,我只能說,你姐是點兒背,你明不明白?”

經商就是這樣,誰有那個前後眼知道哪個幹部是陷阱,哪個幹部是靠山?

畢月更明白姐夫在維護楚亦清形象。

王建安繼續道:“我也不行,我這身份。咱家沒有可信的人了。”

“姐夫,在SC,可我家那倆孩子還沒戒奶呢,我?”

“拜託了,弟妹。她被帶走都沒挑下眉,但她那工程要是耽誤了該氣死了,我太瞭解她了!前幾天剛做完手術,在家還沒躺幾天呢,辦公桌羅一堆材料等着她,沒等處理完這又……今天晚上還有一個會議,公司裡其他人都不知道,那會議就是研究這工程的,等着她商榷。”

王建安越說心裡越難過。

“知道了姐夫。”

畢月將月亮灣安排給畢成,她帶着她的副總唐愛華、楚亦清的秘書小張,緊急進駐四海集團,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她穿着那身肋的很緊的衣服,手邊一堆材料,開起了晚間這個臨時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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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嚴打階段,地名都需要用字母代替了,大家自個兒猜吧哈。當然了,更不用說兩口子那點兒事兒了,徹底關燈關門,撐死寫點兒裡面的對話,完了,嚴打一到,少了一大樂趣。

章節目錄 第六三五章 坐上火車去CD

厚重的茶色窗簾遮住了京都城霓虹點點的夜色。

四海集團偌大的會議室裡燈光大亮。

墨綠色的天鵝絨桌布上,整齊的擺了兩排白色茶杯,以及畢月認命自己、自己卡戳的四海集團副總任命書。

她這副總,臨時工,沒工資沒酬勞,連個名譽顧問都算不上。目的明確,就是來幹幾天的。

畢月的身後是超大面積的投影儀,她目視張秘書給列席的各位挨個分發那任命書,心裡想着:

這會議室,大的套中型的,裡間還有四五個人的小型會議室。看看人家楚亦清這楚總當的,不像她,就幾張破木頭桌子。

畢月啓脣說話,聲音不高不低,沒什麼表情道:

“我是誰就不浪費時間介紹了,大家手裡都有我的任命書,身邊這位是我的助理,唐愛華工程師。楚總由於身體原因,四海集團電氣化工程這一塊,現在由我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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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會議室裡議論紛紛,也有人一臉焦急問出口:“楚總身體沒事兒吧?”

戴着黑框眼鏡的餘副總馬上看張秘書。

畢月一一掃過,語氣很輕鬆:“咱們要是在她不在的時候,把準備了大半年的工程搞砸了,那我確定她會有事兒,很大的事兒。”

有人想起楚亦清的脾氣,雖然不合時宜,但還是側頭偷着抿脣笑了。

餘副總率先承認畢月,他有些猜出怎麼回事兒了,畢月是楚亦清弟媳,這是他知道的啊:“畢總。”

他這一聲畢總,列席的各位即便有質疑的,也馬上對空降的畢月態度變的認真了起來。

“嗯,從你這先說吧。”

冗長的會議就這樣開始了,中間夾着各種討論,聽的畢月腦袋嗡嗡的。

她也不是全能,怎麼可能能聽懂電氣化這塊,帶唐愛華來就是怕露怯。有不懂的,她好意思和唐愛華交頭接耳溝通一下,問一問。

她是聽不懂專業具體的,但隨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會議越討論越深,有幾個人把報表一交給她,畢月卻懂了楚亦清爲何會找她的原因,因爲她瞭解當老闆的心。

聽聽,讓她最好明天下午啓程,最晚也得踏上後天一早的火車,那意思她必須得出發了。要不能這麼晚召開緊急會議?

嗯,也是。楚亦清配合調查,再什麼事兒沒有吧,最少也得兩三天,等兩三天完事兒了,再回頭坐火車去sc,現在可不是後世交通發達,一晃悠好幾天,估計黃瓜菜都涼了。

那面還有本地企業正翹首以盼隨時等着挖牆腳呢,四海很着急落實在合同書上。要不然不是給別人做嫁衣白忙了?

還有另外一點,也就是她畢月必須得去的原因。

畢月望着手中報表,掃了兩眼那些個零,恐怕這是四海近幾年最大的動作,不,除了那個藥廠,得說製藥利潤大。

不過等楚亦清沒事兒了,估麼那藥廠也夠她喝一壺的。

進去一個大領導,新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接手的領導再被前車之鑑嚇一嚇,怎麼也得一上任就拿人開刀。開刀對象嘛,誰讓四海藥業跟上一任領導走的近。

言歸正傳,這工程要是拿下,四海集團能再上一個臺階。

而退後一步耽誤了,再加上藥廠那面得費錢打點,也夠楚亦清麻爪一陣。

畢月耳邊聽着一堆人在說話,她卻低頭用手指敲着標的額那張報表單子。

都說那女人被查,該,出手闊綽,膽子確實大。看看,這報表就說明一切。

預備給人家回扣費的數額,區間這麼大,十萬到幾十萬,中間這些數都可以的意思。

難怪不信任餘副總,換她,她也決不會拿這麼大數額來試探手下。

任何一個老闆不在場的情況下都會琢磨,打比方:你餘副總帶團隊去,你給那面好處費給了八十個,按照公司最高標準給的,回頭餘副總再從那人手裡抽成三十個,反正都是公司的錢,你好我好大家好嘛,私下人情關係還建立了。

錢這個東西是個雙刃劍,能探出人心,卻有很多人不想拿錢去試探面對而已。

而她畢月去……得謝謝楚亦清信任她不屑貪這點兒,能不能別這麼瞧得起她?煩!

晚上十點了,畢月站起身,再不回家餵奶,家裡那倆小鬼就得鬧了:“好了,我都清楚了,剩下的細節問題路上研究,散會。”說完就走。

張秘書趕緊跟着畢月的身後確認訂票時間,餘副總也跟着畢月和唐愛華小跑了出去。

畢月站在樓梯口和餘副總直截了當道:“主要還得靠你,你看看公司這一塊交給誰,再帶上誰,你必須得跟我去。老餘,我是臨時的,明白嗎?”

“凡是楚總信任的人,我都信任。這是四海的事兒,我義不容辭。”

畢月點點頭趕緊走,再不走她這倆胸也受不了了,那就得丟了大丑,一路小跑下樓,樓梯口傳來:

“小張,給唐工程師派個車送家去。小唐,明天上午咱月亮灣開會。”

……

楚沅溪和楚棲梧瞪着兩個大眼睛瞅他們媽媽,呆萌的不行。

“跟媽媽出差,睡一百覺不如行萬里路。好不好?”

楚沅溪愣愣的:“啊?”

楚棲梧笑了:“啊。”媽媽要他們睡覺。

劉雅芳氣的不行:“憑啥啊?你憑啥替她去?孩子們纔多大點兒。我發現她一天屁事兒可多了,她咋那麼招人膈應呢。你也是,破車好攬債,就顯得你能耐!”

唉,畢月嘆氣。她還特意怕她娘瘋,先找她爹商量的,把菸酒行先放一放手,跟着一起去,幫着抱孩子。

畢月揉了揉額頭,捱罵還得囑咐畢成和畢晟:“奶奶來了,問我們就說回東北了。”

畢晟不高興道:“我和我哥自己做飯倒不要緊。那老太太不得埋怨咱家?搞半天還是給她家出力,還不能告訴,咋那麼憋氣呢?”

畢月一語雙關,說給弟弟們,也是說給她娘聽:“那怎麼辦?攤上了。她丈夫對咱家還有那麼大幫助。我也一堆事兒,但這關口就得可更着急的辦,明白不?那麼多錢的事兒,可不是置氣的時候。”

說完,畢月挨個親了親她閨女兒子,起身去了臥室收拾東西。

奶瓶、奶粉、尿布、抱被、換洗衣服、保溫杯、寶寶常用藥,甚至還有倆一捏嘎嘎叫喚的橡皮小鴨子。

第二天上午,畢月給自個兒那一攤子佈置任務開會,中午到家時,鼻尖兒全是汗。

中午時,四海集團兩臺車停在畢家門口,還有一夜沒睡的王建安,不停對畢鐵剛和劉雅芳表示不好意思。

見識過大包小包出差嗎?

畢月不僅帶領一個七人團隊,她還拖家帶口上火車,連爹媽帶倆寶的,寶寶們四個月就坐上火車去成都,隊伍十分壯觀。

軟臥車廂的檢票員看直眼了,直眼的還有楚沅溪和楚棲梧這對兒姐弟倆,天,小火車污污污,太好玩了。

山有多高,水有多長,要越過多少山川坐多少天火車才能到達。

這麼說吧,去年一九八六年,京都到滬市最新開通的列車還得需要16小時59分,那叫直達特快,引多少記者拿着相機拍攝。

京都到cd,可想而知,簡直了。

一過隧道,倆寶也不興奮了,嚇懵了,咋天黑了呢?茫然不知所措。只幾秒就撇嘴,軟臥車廂時不常就飄揚着龍鳳胎高低音的哭聲。

餘副總站在過道摘下黑框眼鏡,揉了揉眼睛。

唉,楚總啊,這麼多年了,信我能怎樣?你看看給你那親侄子侄女折騰的。

畢月倒覺得很慶幸,就連在家嘟嘟囔囔的劉雅芳也直叨叨幸運啊。

天氣暖和,不冷不熱的,寶寶們也不隨姥姥不暈車,只要不過隧道,俺們家孩子出息着呢,除了吃睡玩,老老實實的,拿個尿布都能玩一會兒。

畢月以爲這就挺好,孩子們沒病沒災的,而她完全沒想到,這趟sc之行,有很大的意外之喜,她走完這一趟,心情複雜極了……

章節目錄 第六三六章 人爲財死(二、三更,爲盟主細雨含情+)

臨下火車前,畢月才換上了自從生完孩子後,最值錢最合身的一套衣服,一套手工定製灰色條紋西裝套裙。

平日裡去工地也不能穿的闆闆的,就這種時候穿。

又套襪子又換鞋的,倆寶頓時有種不安全感,尤其是媽媽在抹紅嘴脣。

龍鳳胎一齊喊,畢月頭都沒回,隨意敷衍:“啊,聽到了,乖啊。”對着鏡子抿抿紅脣,嘩啦一聲拉開包間門:“娘,你進來管管他們。爹你也進來吧,我換完了。”

劉雅芳一邊收拾她閨女換下的衣服往包裡塞,一邊將事兒多的小溪遞給畢鐵剛。

畢鐵剛抱着外孫女滿車廂裡亂晃悠,這纔算安撫好。

一路很順暢,下了火車,同行人幫着拿行李,父母幫着抱孩子,畢月和餘副總在最前面邊走邊說話。

SC那頭的接洽方很有誠意,看來沒打算換合作方,早早收到傳真就安排好了住處和車輛。

所以畢月他們一行人剛站在出站口,就有幾名西服革履迎上前:“四海集團的畢總吧?您好您好。哎呀餘副總,好久不見。”

從這天開始,畢月在哪談事兒,隔壁休息間一定有畢鐵剛和劉雅芳抱倆寶的身影。

畢月無論在哪被招待和招待別人吃飯,隔壁包間一定單弄一桌酒席,她爹孃連吃帶喝外加哄孩子。

不過也是爲了方便,她大多數都會選擇在入住的賓館飯廳。

畢月會趁着上廁所的功夫去旁邊屋,她牽腸掛肚地勸道:“下樓溜達溜達吧,都沒來過,當旅遊了,別在屋裡憋着。”

劉雅芳振振有詞:“嗆風冷氣的,哪下子給俺們娃灌肚裡風可怎麼整?這還外地,有病怎麼辦?”

“天這麼暖和,哪有風啊?穿上揹帶,抱着出去轉悠倆小時沒事兒。”

畢鐵剛也不同意:“你別看他們不走道,那也累,咱是不知道。他們得多睡覺,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們。”

在姥姥姥爺心中,他們不辛苦,他們也不憋屈,他們覺得娃們可遭罪了,咋攤上這樣沒正溜的媽呢。

給畢月氣的,人家倆寶好好的,一兩肉沒掉還胖乎乎的,她那可是生的龍鳳胎,一喂喂倆,倆寶剛四個多月啊,一個十五斤多,一個十六斤,她都怕偏胖。結果她爹孃還能睜眼說瞎話說遭罪了,娃都瘦了。

剛到成都的頭兩天就是這樣。

或許,畢月覺得是她爹孃剛到也是不敢亂走。要不然能等第三天習慣了,老兩口自個兒商量商量,她爹孃咋不用勸就下樓溜達了呢?

畢鐵剛身上圍着楚亦鋒之前準備的“仨葫蘆娃揹帶”,不過他懷裡只背了一個,其他幾個兜裡裝滿奶瓶子、一沓子尿布、手絹、衛生紙、小兒常用藥,保溫壺灌着開水,亂七八糟的,還背兩套倆寶的換洗衣服。

你說爭分奪秒就出去溜達兩三個小時,至不至於?這可真是親姥姥姥爺。

劉雅芳身上呢,單綁個揹帶,揹着重量較輕的小溪。

姥姥打扮是一頭小彎的燙髮盤起來了,上面還抹着髮蠟,身上穿着畢月穿不了淘汰下來的牛仔褲、紅格襯衣。

姥爺是皮鞋擦鋥亮,走多遠也不嫌皮鞋磨腳,穿着藍格襯衣,襯衣卷在胳膊肘處,閨女給買的淺藍牛仔褲,頭茬白了點兒,卻一點兒不影響大高個兒挺爺們的形象。

再看倆寶那打扮,萌翻個人。

天鵝絨三件套,女娃娃一套淺黃色的,裡面白色夾克樣式純棉貼身衫,下身絨絨褲上繡着紅臉蛋的白色貓頭,外套帶個帽子,帽子扣腦袋上,她正在姥姥懷裡左顧右盼咬手指頭。

天熱了呢,外套一扒掉,很方便。

男寶寶呢。綠色三件套,要說跟姐姐有點兒不同呢,就是褲腿兒上不是小貓,是繡個小奶牛。

這四口人玩的挺好,從賓館一下來,東瞅瞅,西望望,看什麼都新鮮。

姥爺不僅抱孩子,哄娃嘴裡還哼哼着大姑娘大姑娘浪:

“這邊的苞米已結穗兒,微風輕吹,噯噯噯起熱浪。”

畢月一身西服站在樓上窗口往下望着,看着她爹孃的背影,這倆人抱孩子們真走了吧,她還賤脾子倒不放心了。有人敲門:“畢總。”

“來了。”

嘆口氣得開內部會,對方擡價,這不行啊,一到落實合同細節準保起秧子。

老兩口帶着倆寶看完景了,進飯店就吸引大家看了過來。

有大一些的孩子好奇的指着剛摘下小帽的楚沅溪。

等畢鐵剛讓小龍人再一口面,那孩子驚奇了:“媽媽,快看那,還有一個戴綠帽子的呢,他倆是一對兒。”

讓人羨煞的龍鳳胎。小溪卻很嫌棄有人指她,一歪頭,胖胖的小臉蹭她姥姥懷裡。

倒是小龍人嘿嘿嘿嘿沖人傻樂呵。

有旁邊桌的笑眯眯搭話:“一對兒?”

劉雅芳就覺得這時候可驕傲了,她生了一對兒,閨女也爭氣生一對兒,點點頭。

“外地來的?”

“嗯那,家是京都的。”

嗯吶?京都人都這麼說話了嗎?這不是東北的嗎?

嗜辣如命的畢鐵剛,到了這地方可開心壞了。

抱着小龍人點菜:夫妻肺片、川北涼粉、麻婆豆腐、擔擔麪。問劉雅芳:“你吃啥主食?”

劉雅芳拿衛生紙擦桌子,頭都沒擡道:“我吃大米飯。哎呦我天吶,畢鐵剛你就胡吃海塞吧,點那麼多。你瞅你那胃要疼的,我可不管你。”

“我能吃了。你別人挺多的說我。”

“啊啊。”小龍人出聲給姥爺證明。

辣椒的香和紅燦燦,再加上綠綠的小蔥末撒在上面,倆娃一齊發出唔唔聲,身體直奔桌子使勁兒,小龍人瞪着和他爸爸一模一樣的眼睛盯緊菜,哈喇子滴答他姥爺牛仔褲上,手背兒上,興奮的不得了。

小溪那面兒更執着,吃不着急了,手指塞嘴裡,裹的前大襟兒都是口水,劉雅芳眼瞅就要抱不住,還輕拍外孫女一巴掌:“隨你媽一樣一樣的。”

說完指示畢鐵剛趕緊給倒白開水,打算糊弄倆娃。

畢鐵剛吃的頭髮茬冒汗,啼哩禿嚕的吃擔擔麪,等看到他家老婆子大米飯剩下了,他將剩飯倒在麻婆豆腐的盤子裡,菜湯都沒剩下,看的劉雅芳直咧嘴:

“這大米飯可難吃了,照咱東北的差遠了。我說,你可差不多點兒吧,上廁所你不嫌辣得慌?”

一句話嗆的畢鐵剛當場咳嗽的眼淚都下來了。

兩口子這飯吃的,跟打仗似的,跟四個多月大的娃們還得鬥智鬥勇,即便這樣,劉雅芳也挺滿足,這也算出來玩一趟了。

最後一天晚上,合同簽完了,大家又你好我好全都好的局面,對方招待吃火鍋。

一如既往,招待方都瞭解了,得給畢總單獨再準備個小包間,讓人父母吃飯,也方便畢總喂龍鳳胎。不僅如此,還得提早告訴飯店,小包間的窗戶得提前打開通風,別一屋子酒味煙味的,龍鳳胎受不了,孩子太小。

酒局剛進行一小半兒,餘副總喝的就有點兒高了,被人頻頻敬酒,他不停摘眼鏡揉眼睛。

畢月帶來四海集團的其他六位就更是了,嗓門也高了,你握手我握手,不停重複:

“咱們現在就算是一家了,到了京都,到時候楚總畢總我們一定好好款待。”等等這些客套話啊,偶爾聽的滴酒不沾還吃清湯鍋的畢月有點兒尷尬。

正在畢月要起身去隔壁看看寶寶們,緩緩這笑僵的臉時,包間門被人推開了。

招待方的負責人站起身,離很遠就伸手:“杜總?你也在這?”

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笑道:“是啊,我那面散了,聽說徐主任在這就過來看看。你們這是?”

“來來來杜總,給您介紹一下,這是京都四海集團的畢總,那位是餘副總。”

就這樣,那一起坐下吧,並且重要人物還坐在了畢月的身邊。

當介紹這位杜總是哪裡的總時,畢月腦中有一個極快的信息閃過。

川航股份有限公司杜總,敢想敢幹的有爲人士,也算八十年代一代名人。這川航去年纔剛剛成立。

杜總很謙虛,和畢月握手時:“久仰四海集團大名。”

“杜總,我也有所耳聞您。不知什麼時候開航?”

“初步定明年夏季開航營運,具體時間還沒確定。”

三聊兩聊的,話一多,大家就熟悉了,畢月以開玩笑的形式問喝的臉色發紅的杜總道:

“我不太明白這裡面的事兒哈,就是好奇問問。杜總,也不知和我們這種企業能不能合作買賣飛機呢?怎麼個買法?我們企業是沒有飛機經營權的吧?”

杜總都兩個半高腳杯白酒進度了,頭腦仍然很清醒。他看畢月的眼睛一亮。要知道這四海集團是有海外背景的吧?業界無人不知,美國創天實業可是有注資的。

上升通道的川航杜總,開航在即也需要大量飛機。

要不說敢想敢幹的人,他就有一顆強大的心臟。他認爲任何時候的談話或許都能形成契機,什麼叫成功的生意人?有幾個成功人士是正兒八經開會開出來的?

杜總一臉認真跟畢月討論道:“畢總說的對。你們是沒有飛機經營權。像您建議的那種,那就需要三方合同。你們聯絡,我們名義去購買,當然了,錢還是你們出。”

畢月馬上跟上:“那我們有什麼?咱們之間再籤合同?所有權歸我們。”

“對的,咱們之間再買賣。”

……

如果畢月這趟來不是四海集團的副總,她不會受到如此的優待。

如果她是以月亮灣畢總出現,誰認識她啊?她都認識不到像杜總那個層次的。

吃飯坐主位?站門口旁聽都不行,即便一屋子人說酒後醉話。

如果杜總不是把畢月當四海集團第二位負責人,他也不會把畢月當盤菜,根本和畢月談不上那些。

他再敢想敢幹吧,沒經濟實力聊什麼都是空話。

總之,一切的一切,畢月這一刻得承認,楚亦清那女人是厲害。

跟那種級別的領導能當朋友被牽扯上,跟這種已經到達一定高度的老總們會輕鬆相識,平臺,平臺最重要。

或許,她這趟“義務勞動”會借上光吧……

畢月坐在回京的火車上,望着窗外。

她不讓孩子們吃手指,她自己卻啃的歡實,眼睛一眨一眨的,心裡不停重複一句話:我要那麼幹,我能不能作出事兒啊?

唉,隨後她又嘆了口氣。表情一會兒一變。

多少錢是多,就她後世掌握的那點兒經濟報道的小道消息,她哪裡知道實際上操作起來,哪會出現錯綜複雜的關係。哪塊搞不好,就得跟那名傳奇人物一樣,說進監獄就進監獄。

要不要幹?天吶!她膽兒肥了吧?!

畢月用胳膊擦了下額頭的汗,光想想後背都冒冷汗。

小龍人大哭,喊半天了,爲什麼這麼不尊重他?連回頭都不回頭,一急:“麻麻!”

剛上完廁所正開包廂門的劉雅芳驚愣原地,隨後大喜:“哎呀媽呀!”喜的直拍大腿:“咱家龍龍會叫媽媽啦!”

畢月倒被她娘嚇一跳:“什麼會說話啊?他剛多大點兒,小人兒一個,無意識的瞎叫喚,重音兒罷了。你當他是天才兒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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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的結婚紀念日。今日更新完畢。可大桃要跟你們討論下:我可沒有偷懶哈,我發了兩章,一更兩千六百字,這章快四千,這是別人家三更的量,所以我很勤快的是不是?祝大美妞們今日也快快樂樂。

章節目錄 第六三七章 看看誰回來了?(一、二更)

楚沅溪和楚棲梧這對兒大寶貝,他們出生前,無論爺爺家還是姥爺家就沒有期待的。

但他們這一降生,誰都得靠邊站,要想死個人的乖寶寶。

畢月他們前腳一走,最先不習慣的就是畢成和畢晟。

這倆舅舅都習慣回家先洗手逗孩子。

雖說半夜寶寶們哭,哭的人心煩,能給剛入睡的他們吵的不停翻身。可他們從穿棉褲的季節就習慣幫不上忙,也會披件外套跑去看看,換着法的哄,只要讓抱,抱半宿都沒怨言。

雖說吃飯的時候,畢鐵剛和劉雅芳在飯桌上再就沒問過那哥倆,什麼學習成績,什麼搞沒搞對象,愛咋咋地,張嘴就是倆寶。

吃飯也吃不消停,無論幹什麼對畢成和畢晟的態度都是:“你們對付一口吧,你們對付一下吧。”對付了好幾個月,更習慣了。

倆寶一走,畢晟寫作業沒人影響了,他卻渾身不得勁兒了。

哥倆裡屋外屋的轉悠,就覺得這家咋靜成這樣呢,少點兒啥。

畢晟提議:“哥,咱倆去看看大山哥家的娃啊?”

“行啊。”

哥哥拉着弟弟去了。

人戴家更拿那外孫跟眼珠子似的。

葛玉鳳那從她孫子出世一直在京都呆着,寧可跟戴家兩口子因爲養孩子問題生氣,那都不出門,只去過畢家兩次串門子。

畢成和畢晟買了一堆東西卻孩子毛都沒摸着,沒人能信着讓抱。

趙大山忙兩個飯店也不在家,戴寒菲倒是看出來了,示意讓抱,結果一會兒她媽搶,一會兒婆婆搶,胖小子再認生,直到畢家哥倆走,也只是看看人家孩子耍特技,會抓撓了什麼的。

畢晟坐在副駕駛吐槽:“小氣吧啦的樣兒。當誰稀罕呢,等小溪和小龍人回來的!”

弄的畢成更理解當舅舅的心了。長大了就不提了,小時候他舅自個兒沒成家沒生娃之前,也沒輕了抱他。

去工地給他舅夾了兩條好煙,不太愛說體貼話的人問道:“這褲子不透汗吧?熱不熱?我那有亞麻料的,等明個兒給你拿兩條。”

劉豐和有點兒受寵若驚,斜睨外甥道:“我不能再跟後屁股磨嘰趕時間了,工作量超負荷容易出事兒。”

畢成很尷尬。

二十出頭和十幾歲的小舅舅都想寶寶們,更不用提楚家了。

楚老太太恨自己啊,她就體檢那兩天沒看住,這畢月就作妖,卷着她曾孫跑了。

跟人掐架都不會掉淚的老太太,想孩子想的哭了好幾場。她鬧大兒媳,埋怨小兒媳。

鬧樑吟秋一個婆婆,兒媳婦都管不住。埋怨小兒媳非得帶她去體檢,這回張靜安也嚐到了婆婆是真不講理啊。

她還鬧楚鴻天,非要讓兒子給她派車、派勤務兵,送她去東北。

楚鴻天拒絕,楚老太太把她手上的小挎包嗖的就扔了過去,嘴裡“你奶奶個腿兒的”也出來了。

總之,連鬧了好多天,連左右鄰居都知道楚家房蓋兒又要被那位老祖宗揭開了。

誰不想倆寶?楚鴻天也埋怨,夜深人靜面對老妻,第一次表達對畢月很不滿:

“她這次回來,你必須得說說她。咱兒子那就是完蛋貨,指不上。她爹孃要是能管住能跟着回東北?你再管不了她,以後還有好?樑吟秋同志,你是她婆婆!”

樑吟秋嘴角火泡破了,口腔潰瘍吃柿子拌白糖。

倒是配合了四天調查的楚亦清,她和王建安齊心合力勸大家,卻什麼消息都不敢露。

楚老太太很敏感,質問楚亦清:“你啥時候跟畢月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似的了?啊?”

兩口子灰溜溜趕緊離開。

楚亦清面對一桌子文件,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兒,從早忙到晚,辦公室的燈經常開到後半夜。

王建安陪着,王昕童也陪着,孩子困了就去裡間休息室睡覺,他們都很擔心楚亦清的身體。

在接到畢月電話說合同籤成那天,電話裡,楚亦清沒對畢月說什麼,但有一瞬是沉默的,她們之間也一直靠電話指示。

而掛掉時她卻跟王建安說:“感覺對不起畢月,對不起小鋒,對不起……”最後一句哽咽出聲:“我侄子侄女還那麼小。”

再次忽然露出脆弱一面兒的楚亦清,讓王建安還有點兒不知所措了,摟着妻子安慰,聽到楚亦清跟他說:

“畢月做的很好,我親自去也就那樣了。我都做好了給人回扣費八十萬的準備,只要能拿下。可畢月最終談成只給了二十萬好處費。

節省的錢……

建安,說實話,那麼大工程只要一動工就會將公司賬上清空,沒錢了,藥廠那面還急需投入,她幫我了大忙。至少給我留了跑貸款的餘地,能緩一陣。”

王建安無比感慨道:“到了關鍵時刻還得是一家人。”

……

楚沅溪和楚棲梧,在很多人的牽腸掛肚下回來了。

他們跟着粗枝大葉的媽媽,跑出一千七百多公里,稀裡糊塗的就從四個多月大的小人兒,長成了五個月。

小溪長了第一顆牙,咬的她媽媽對她直瞪眼。

小龍人本該到了認生的時候,卻因爲見識、一路見了那麼多生人麻木了,見誰都嘿嘿傻樂呵。

他們在下火車的時候,也從頭戴絨絨帽變成了純棉布遮涼帽。

姑姑楚亦清因爲有緊急會議要召開,人未到,卻先往孃家打電話告訴等着吧,一個小時後小溪和小龍人回來了,又派出三臺黑色轎車停在出站口。

四海集團一名副總在揮手:“畢總,餘副總。”

畢月覺得怎麼像是在迎接凱旋隊伍似的,回頭看了眼七人團隊都挺興奮,有的也在招手示意。

畢總,她這個畢總可不屬於四海,該卸任了,得讓楚亦清出個解聘書,這算怎麼一回事兒嘛。

就連出站口的檢票員都喊話道:“讓一讓讓一讓,讓那倆抱孩子的先過。”

畢鐵剛和劉雅芳給倆兒子揹回來幾瓶麻辣醬和一小袋子辣椒,以及抱着倆寶拍的幾張照片。

楚老太太和樑吟秋站在畢家大門口,都沒注意咋楚亦清的車去接的這種細節,大張旗鼓搶孩子。

倆人面對似是忽然間長大的萌娃們,眼圈兒發紅一齊道:“讓我們抱回去兩天吧?啊?”

劉雅芳這次很大方:“抱吧抱吧。”她可得好好歇歇了,瞅瞅這手腕都出筋包了。

畢月和劉雅芳去了澡堂子,又搓澡又拍背。

再看倆寶,公主少爺啥樣,他倆啥樣。

大大的浴盆裡堆滿了五顏六色的小皮球,耳邊聽着音樂,倆娃被樑吟秋扶着親着洗着,他們啪啪啪拍水玩,拍的動靜越大,楚老太太笑的越歡暢。

到了晚上,楚鴻天那大嗓門的笑聲傳到了大門口。

引得隔壁劉大鵬的媽又開始給兒子打電話催婚。

不過半夜時分,即便畢月也來楚家住了,那倆寶也不幹了。

倆小人兒終於反應過來了,人家寶寶們有良心着呢,姥姥姥爺呢?

“哇!”

“哇!”

硬生生大半夜嚎的上氣不接下氣,給畢鐵剛和劉雅芳嚎到了楚家。

嚎的樑吟秋嫉妒的眼圈兒紅了。陪着玩一天了,累的腰都要直不起來,有什麼用啊?明明是她楚家的孩子,這是怎麼了?

一週後,畢月才見到領着王昕童楚亦清。王昕童一口一句:“弟弟?妹妹?”

畢月很喜歡王昕童,摸着有點兒瘦了的王昕童問楚亦清:“你那就算徹底沒事兒了吧?”

楚亦清本來逗孩子還一臉笑容,等被問到這事兒,她又微揚着下巴道:“放心吧,我前腳被接受調查,後腳有的是人怕我有事兒,比我自個兒還擔心。”

畢月賊膈應楚亦清這態度,什麼人呢,起身就走。

是,全是家裡人跟你糟心。裝啥啊?誰不知道誰啊?就你那賬上快空了吧?

……

六月份,樑笑笑在畢業前去了趟山西看畢鐵林。

等她回來時,畢月和樑笑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望着柳樹成蔭,聽着笑笑在感嘆道:

“一年前,月月,我還在這勸你一定要結婚生孩子呢,你可真棒,什麼都沒耽誤。”

畢月心想:是啊,她可真強大。不過誰苦誰知道。

看了眼樑笑笑那冒光的小臉,她再看看自己這形象,唉,還奶孩子呢,難道就這五大三粗的形象迎接大學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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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圍着池塘散步。畢月茬了好幾回話題都沒茬開樑笑笑秀幸福。

什麼畢鐵林帶她去打野味兒,那麼忙還陪她玩。

什麼畢鐵林帶她放風箏,風箏上寫着樑笑笑。

樑笑笑誇張到給畢鐵林洗衣服都能感覺到幸福,這事兒也能拿出來分享。還跟畢月握拳發誓,她要學織毛衣了,沒課的時候給畢鐵林要織一套。

最後神秘兮兮地給畢月拿出一張存摺:“畢鐵林給我的,讓我買房子。”

畢月抿抿脣沒吭聲:好哇小叔,工程款一推再推,說要有大動作開大礦。看來愛情真的很美妙。

畢業季來了,樑笑笑留在她實習的學校。她跟畢月勾肩搭背了這麼久,但很奇怪的是,她還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

畢月呢,讓很多人感受很複雜。

坐在師大的禮堂裡,望着校領導講話,看到班長何卓爾作爲畢業生代表宣誓,她啞言一笑。

她都沒注意到周邊很多同學在偷着議論她,說她從瘦巴巴變成膀大腰圓的形象。

樑笑笑每每聽到也不再爭辯,她笑眯眯看着舞臺:亦如這些同學也不會知道畢月是畢總了,他們的身邊坐着“總”,三年五年後見。

離開學校前,當畢月見到見到對她有很大幫助的李永遠老師時,倒是有了一絲感傷: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雖然你大一大二沒考過第一,我卻覺得你是好學生,特別好的學生。

自從你興沖沖、偷偷摸摸塞給我麻花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

打架,無故曠課,上課不專心,搞特殊開車上學,穿奇裝異服,你還說考第一就考第一了。

聽說你實習的學校對你的反饋也是表現優異。

但畢月啊,我怎麼都覺得你跟優異的學生不搭邊兒。”

李老師說到這停頓了下,拍了拍畢月的肩膀,忽然握拳鼓勁道:“我希望從你邁出校園開始,優秀沾在你的身上。”

“老師,月亮灣大酒店是我開的。再一年,一年後你一定能在報紙上看到。”

李永遠當即愣住原地。

畢月就在李老師的愣神表情中倒退着走路,一臉笑容邊走邊雙手揮動:“我會回母校看您的。”

李永遠望着離去的車影,她好像還能聽到畢月和樑笑笑的笑聲,終於換了表情。

這孩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她好像有預感:今天的畢月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畢業生,或許等再回來那天,真的能成爲她的驕傲。

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六十週年這天,楚沅溪和楚棲梧六個月了,六個月沒見過爸爸一面。

畢月特意去了郵局,買了四套當天發行的郵票。

一套送給公公楚鴻天,樑吟秋將這四枚郵票和軍功章放在一起。

兩套留給孩子們。

還有一套,畢月撫摸着那標識軍魂、陸軍戰士、海軍戰士、空軍戰士的郵票,打算送給她望眼欲穿的愛人。

大概是在八一建軍節這特殊的日子裡,火車上發生的感人的一幕。

老百姓中也不知是誰帶頭的,車廂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這掌聲獻給這些身穿夏季常服,家在京都的軍人。

而這其中,就有楚亦鋒和喬延。

一個個曬的通紅的大男人,面對什麼殘酷的景象都能面不改色,倒是面對這掌聲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百姓們喊話:“感謝人民子弟兵!”

喬延只會樸實的回句:“應該的應該的。”他和楚亦鋒下火車時有點兒結伴兒落荒而逃的意思。

出站口,喬延一露面,扎着兩個小吊辮兒的小女孩兒就奔跑了起來:“爸爸爸爸。”

喬延一把抱起女兒,狠狠的連親了幾口就不顧形象讓女兒飛起來,眼睛卻瞅着妻子,賠笑臉憨憨道:“辛苦了。”

喬延妻子笑着瞪了丈夫一眼,然後對楚亦鋒說:“小花上學多虧了弟妹。”

“嫂子,應該的,改天一起吃飯,那我先走了哈。”

說完,楚亦鋒就開始拎兜子狂奔。

不看見小花還好點兒,他閨女兒子長什麼樣兒了?

章節目錄 第六三八章 從小兩口變四口(大章)

楚沅溪和楚棲梧過了六個月後,在他們麻麻眼裡就像要作上天樣。com

就是不能打,憋的畢月那小暴脾氣幾次暴走離家。

他們從會翻身就再沒有乖乖平躺過,滿牀打滾,求知慾很強烈,逮什麼抓什麼。

不僅如此,脾氣還隨他們爸媽。要臉兒,不準人說。

姥姥要是敢攔着抓東西限制他們的自由,他們會嫌棄地翻個身軲轆到邊,還會討厭姥姥會兒。

怎麼表達不滿呢?在姥姥喂輔食的時候,巴掌將飯碗打翻。

小龍人有時候還會看點兒眼色。

對比弟弟,姐姐小溪就不行了,那簡直是欺人太甚。她不僅記仇,她拍翻了還會咯咯笑且大叫,回回都氣的劉雅芳邊捶腰邊罵道:“你個小東西,跟你媽樣樣的,你要累死姥姥啊!”

總之,他們成長飛。不但新增了很多技能,而且精力旺盛。

再也不是從前那兩個乖乖睡十五六個小時的好寶寶。白天哄睡只眯瞪半小時,然後就醒。那是睡覺嗎?那是打盹。

到了晚上更難哄。

趙大山家寶寶是晚上十點就差不多睡熟了,宿沒啥事兒。

畢月家這倆,大半夜揪過兩個舅舅頭,揪過姥爺的耳朵。

到了奶奶家更沒出息,比爺爺睡的晚也就算了,姐弟倆還起左右開弓,啪啪啪拍過爺爺幾個大嘴巴子。

所以半夜時分這個時間段,畢月在孃家在婆家都瘋過。氣的她面紅耳赤多少次呵斥過:十點了,楚沅溪,楚棲梧!

結果倆寶扭頭瞅瞅,然後就跟沒聽着似的繼續玩。

畢月也挺服氣,睡多晚不打緊,倆寶早上睜眼可準時,就跟簽到似的,六點鐘要是敢讓他們喝不到奶奶,哇!哇!二重唱開始。

要說養孩子都是煩惱嗎?怎麼會。

這倆娃的長相就是男女老少通吃的必殺技。兩個白白胖胖的小寶貝,讓人看在眼裡,喜在心頭。

小溪眉眼長的像姑姑,小嘴長的像媽媽。

小龍人就是楚亦鋒小時候的翻版。

引得樑吟秋多少次感嘆讓劉雅芳都不避諱的翻白眼:我們楚家孩子,長的最漂亮。

他們胖的啊,抓不到腳趾,七月二十六號這天,還被他們媽媽給剃成了禿老亮。

楚亦鋒放輕動作推大門,放輕腳步邁進院子。院子的長杆上搭着他剪的那些尿布。

看到這尿布跟五彩旗似的飄揚,心砰砰亂跳。

進院子就聽到丈母孃在罵他孩兒。

劉雅芳抱着小溪蹲在地上給洗屁屁:“髒不髒?你聞聞臭不臭?啥你都抓,我就錯眼的功夫啊。你這麼淘隨你爸吧?啊?你個小丫頭片子,那是粑粑。”

“麻麻麻麻麻。”小溪咯咯笑,還扭頭看她姥姥的嘴型,想要認真複製對話,但叫不出,急壞了,大喊大叫道:“噠噠噠!”

“不是噠噠,是粑粑。”

小龍人光個腚,副大爺樣靠在嬰兒牀沿那坐着。他比姐姐強,沒拉屎也沒用手指摳,因爲人家還沒到點兒呢。

不過坐着也不老實,小龍人又試圖想吃自個兒的腳趾,身體團個團兒,聽到姥姥罵姐姐,他接話道:“babababa。”

門口傳來兜子掉地的聲。

那****這是兒子?兒子會叫爸爸了?畢月,畢月……

劉雅芳還跟外孫女嘮呢,根本沒聽着。背個身蹲在那:

“小丫頭咋沒弟弟學話快呢?嗯?小溪?哎呦,姥姥聞聞香不香?嗯,不臭了,我大寶貝最香了……”

小龍人耳朵好使啊,他聽着了。

瞪着和楚亦鋒極其相似的眉眼,歪頭看門口,提醒姥姥來人了,別是壞人啊,喊道:“粑粑!”

剛進門就被叫爸爸,叫的楚亦鋒心口緊熱,表情瞬間僵硬。

“小龍人也要拉粑粑啊?啊?龍龍?”

小龍人坐直身體了,不玩腳了。他靠住牀沿,急了,姥姥咋聽不懂話呢。衝楚亦鋒喊道:“啊?啊!”臉你誰啊的表情。

“媽,我回來了。”

男人低沉的聲媽,嚇的劉雅芳屁股坐在地上,差點兒又將香噴噴的小溪扔水盆裡:

“哎呀媽呀你咋回來了呢?啥時候回來的啊?走道咋沒個動靜呢?”

“媽,我剛到。”

楚亦鋒說完就迫不及待幾大步上前,他站在嬰兒牀邊和小龍人對視,小心翼翼喚道:

“我是爸爸,兒子?兒子,小龍人,楚棲梧?”

這話說完眼圈兒就紅了。

這給小龍人嚇的。他是叫楚棲梧,可這人咋見到他就哭呢?誰啊?

嚇的小胖孩兒沒坐住,身子歪就撂倒了。楚亦鋒顧不上激動,趕緊要伸手扶。

劉雅芳吸了吸鼻子,抱着外孫女爬起身,強嚥下難受,替閨女委屈啊。

這啥丈夫啊?六個月纔回來:

“不用扶他,骨碌就好了,現在可淘了。不像剛生那陣兒啥啥不會,那時候畢月那罪遭的呢!”

楚亦鋒臉色通紅:“媽,對不起,也對不起……”抿緊脣角說不出話了。

“唉,算了,啥對不對得起的?家人,都你倆孩子。就是誰吃的辛苦多點兒,過去了。回來就好。”

劉雅芳說完趕緊將小溪也放在牀裡,出去給楚亦鋒舀水洗手。

小溪問楚亦鋒:“呀呀呀呀!”

“媽媽給改成了小溪是不是?楚沅溪,我是爸爸,能讓爸爸抱抱嗎?”

楚亦鋒都不敢直接碰孩子,就怕哪塊給這對兒胖娃娃碰壞了。

小溪仔細看了看楚亦鋒,忽然就變的很煩躁。低頭和弟弟說了堆外星語。

小龍人歪頭看眼姐姐,又和他爸爸再次對視了兩眼,隨後不敢興趣了,歪頭也衝小溪哇啦嘰咕的說了堆外星語。

最後姐弟倆不愧是龍鳳胎,那人愛誰誰。

個拿起紅色小象,個抓住黃色小鴨子,倆寶給玩具起捏的嘎嘎叫。

楚亦鋒有些拘謹的看着面前倆娃。

他覺得簡直太神奇了,剛纔兒子閨女是在對話?

等劉雅芳端着臉盆進來,看到楚亦鋒那傻樣後,臉驕傲道:

“大妮兒伺候孩子還成,養的他倆皮實着呢。咱娃認人但不認生。咱娃也比別人家孩子強,吃着母乳還用奶瓶喝水,從不大點兒就開始訓練,不像人家那孩子似的,吃母乳不喜歡用奶瓶。”

楚亦鋒從看到孩子們,眼睛就沒離開過。提着心就怕他們把着扶手掉下來,包括洗手也在時刻觀察。

再次強調道:“媽,太謝謝了,真的。畢月那麼好,兩個孩子您照顧的也好。”

劉雅芳就等着這句呢。她不在意姑爺領不領她的情,她在意姑爺得知道她閨女好,要好好待畢月。

不過家人,聽這口句謝謝啥的彆扭。

緩過心裡不平衡和激動勁兒,劉雅芳這時候再認真瞧瞧女婿,這看不要緊,咋又黑又瘦呢:

“你洗完抱孩子吧,沒事兒,硬抱也不哭。

我趕緊打電話,讓畢月和畢成回來。他倆大學畢業了現在全天泡在工地那。讓你爹也抓緊回來。

你瞅你瘦的,想吃點兒啥啊?”

坐在沙上摸起電話,劉雅芳還繼續問道:“你爸媽知道你回來沒?”

“誰都不知道,剛下火車。媽,您先告訴我咋抱啊?”楚亦鋒眼神四下尋找,抄起個枕頭說道:“我先拿這個練練手。”

……

工地:

“姐!”

畢月戴着安全帽,擰眉看工房方向:“啥事兒?”

“我姐夫回來了。”

嗯?啊?

畢月都有點兒不可置信了,當即木在原地。

畢成不明白,他姐啥意思啊?盼着盼着怎麼又不着急了呢:“走啊?”

畢月臉色微紅:“那什麼,我消消汗。”又很嫌煩擺手道:“你車上等我吧。”

畢成前腳走,後腳畢月趕緊翻包,她拿着小鏡子在照:

天啊,曬黑了,她還這麼胖,百四十二了,還沒有減肥成功呢。

低頭兩手掐了掐肚子上的肉。心情當即有點兒緊張、有點兒浮躁。

……

畢月站在門口,聽着裡面的男聲在跟倆孩子嘮嗑,那聲音極其溫柔,連跟她都很少有。不停重複句話:

“爸爸回來了,想不想爸爸,嗯?”

她透過窗戶還能看到那個高大的背影,懷裡起抱倆,每重複完遍,他就親遍懷中的孩子們。

小龍人趴在楚亦鋒的肩膀上,眼睛亮:“啊?”跟畢月打招呼。

小溪嗖的看過去,立刻興奮的大叫:“噠噠噠!”

楚亦鋒脊背僵,也轉頭看了過去。

……

“侄媳婦,我大孫子回來啦?擱哪呢?”楚老太太頭盤的鋥亮,拎着小包跨過門檻大嗓門喊道:“我孫子呢?”

還沒等劉雅芳回答,客廳裡傳來兩個胖娃娃的大哭聲。

倆孩子很少這麼哭。這回劉雅芳也顧不上攔這個攔那個不讓進客廳了。

楚老太太也從大孫子變成喊曾孫子了。

結果幾個人着急忙慌剛跑進屋,隨即看的心裡都是嘆,站住了腳。

那對兒小夫妻外加倆穿紅肚兜的寶寶,四口人抱在起哭。

章節目錄 第六三九章 回來了,不同了(大章)

楚家和畢家聚餐,沒有選擇在畢家那個小四合院裡。

一是劉雅芳伺候了一天孩子們,再做這一大幫人的飯菜,那得累死個人。

二嘛,這不是那小兩口都要臉兒嘛。被人抓包抱頭痛哭,怎麼都覺得不好意思。換個環境,人再一多,你幾句我幾句的,也就可以自然而然裝什麼都沒發生了。

會所門前,楚老太太被畢月扶着坐進了轎子裡,兩個戴小帽的大胖娃娃比祖奶奶還高興。

興奮的小姐弟倆在他們爸爸懷裡亂躥,羨慕祖奶奶坐大紅的轎子,嘰哩哇啦不停說外星語還流哈喇子。不會指人,脖子使勁兒。

楚老太太笑的見牙不見眼,在轎子裡揮動她的小手包。

畢鐵剛也兩手背在身後,邊笑呵呵瞧着邊和大傢伙說:

“也就亦鋒回來吧,能一塊堆兒抱倆。這倆小東西啊,一般人抱不住了。”

而劉雅芳也跟發現新大陸似的。看着園子長廊那有人在喝茶水,穿着旗袍的大姑娘還在前面不遠處引領一夥人,鞦韆那也有幾個女人在說話,驚訝道:

“哎呀媽呀,真有人來這吃飯啊?我還惦記這麼貴誰來啊?這咋有錢人這麼多呢?你說平時也看不出來啊。”

樑吟秋聽到這話又傲嬌了,衝前面抱倆胖娃娃的高大背影揚了揚下巴:“親家母,我跟小鋒亦清啊,操心的都是別的事兒。就這掙錢,我根本就不用過問。”

劉雅芳可捧場了:“那這是隨你啊。”

“談不上,我和老楚都不行。是我爺爺、我父親,包括我哥哥,那真是一代一代的生意人。我哥剛五六歲,我父親就教他打算盤。”

“那這是隨姥姥家人!俺家那倆,現在看是隨他們叔?反正我家鐵林啊,前些年那是點兒背,沒趕上好時候。也備不住該着有那麼一劫。你再看看現在,那可是沒人幫啊,跟你們還不一樣。俺家哪有錢給他做買賣?硬趟過來的。”

兩名母親話可多了。

劉雅芳一路走過來說些陳芝麻爛穀子。

樑吟秋一路走過來還簡單介紹了下她樑家的歷史。

十六人的圓桌前,大家慢悠悠前腳剛晃悠進包房,後腳被畢月打發走的畢成就給他舅兩口子接了過來。可見,收拾倆寶出趟門多費時間?

劉豐和下了車,手上還拿個溼毛巾緊着在擦身上的灰兒。

你說還在工地幹活呢,那能是啥好打扮?着急忙慌的,這大外甥也不給他時間收拾。

這扯不扯呢,就這形象來了,多丟外甥女臉。

舅媽顧不上自個兒,一門心思不能讓自己男人丟臉。蹲在劉豐和的腳邊兒,又是用唾沫給擦褲腳邊,又是兩手使勁抻給拽褲腳子。

在畢成一遍一遍強調自己家沒事兒中,兩口子這纔算忙活完跟着進院兒。

腳前腳後,緊接着王建安和楚亦清並肩走進院兒。

王昕童有點兒苦夏,也或許是他媽媽前段日子病了,孩子長心瘦了些,在前面騰騰跑,離很遠就喊道:“小溪小龍人!”

楚亦鋒抱着倆寶站在窗前,低沉的男聲裡充斥濃濃的笑意:“聽聽,誰叫你們呢?嗯?”

這些人再一進包房,滿屋裡都是說話聲。倆寶鬧的更歡了,王昕童再撓他們胖腳丫,就是他們爸爸摘掉揹帶也有點兒要把不住了。

王建安帶着畢成和畢晟,跟着佟管家去了後院兒搬沙發。

劉豐和和畢鐵剛小心翼翼將屏風剛撤掉,外面王建安就喊道:“來個人搭把手!”

兩個一米多長的沙發對着一擺,毛毯一鋪,劉雅芳將寶寶們的玩具都掏出來要扔上去了,楚亦鋒趕緊制止道:“媽你等會兒,把咱家那牀單先鋪上。這毛毯上都是毛,抓下來吃肚子裡呢。”

劉雅芳低頭撇撇嘴。你沒回來也那麼地兒了,你兒子閨女吃啥都不道,這又事兒了。

最後菜全都上桌了,楚鴻天姍姍來遲,進屋就舉杯:都在酒裡了!

奈何他兒子不配合,楚亦鋒在他爸講話的時候,不停的往畢月飯碗裡夾菜,還在小聲諮詢道:“咱家孩子吃啥?”

畢月哭的有些微腫的大眼睛,略嫌棄地看着面前冒尖兒的飯碗。這還有個瘦嗎?

“沒到點兒呢,等會兒讓後面煮點兒爛麪條,一小碗兒就行。晚上八點多鐘我再喂他們。”

“那你多吃點兒。”楚亦鋒繼續夾菜。

“我說你們小兩口?這都看着你們呢。”楚鴻天杯舉半天兒了。

楚亦鋒這才意識到,端杯馬上慫道:“我酒量不行,爸,我半開吧?”

楚鴻天和畢鐵剛碰下杯,大嗓門道:“我家這小子一點兒不隨我。哪有當兵的不能喝的?還有我家另一個小子……噯?小慈你咋下桌了?不吃啦?”

楚慈弱弱道:“我看着小溪他們啊。”

劉雅芳一把拽住楚慈胳膊:“這麼老些人,不用你看着,快點兒吃飯吧。哎呀這孩子長的可真好。他大我家狗蛋兒大?”

圍着酒量這話題大傢伙也能說一會兒。楚亦鋒卻忽然說了一句:“我不行我姐行啊。”

就這一句姐,王建安不用看他媳婦臉,光盯着手都能看出激動了。

楚亦清臉色微紅,馬上端起白酒杯回道:“對,我行。來,爸,媽,叔嬸兒,那是舅吧?舅媽,咱都舉杯!”

畢月瞟了眼楚亦清。她發現她那大姑姐有時候跟傻狍子似的,經常幹費力不討好的事兒。

大包大攬、大手大腳的撒錢,卻人嫌狗厭的。可見就是爲人處事差勁兒,瞅瞅混的。

不過她閨女……那小溪啊,哪是長相隨姑姑,跟楚亦清關係那纔好呢。你說幾個月的小娃娃能記住啥?可每次見到楚亦清都興奮。只求性格別像姑姑。

楚亦鋒一聲姐出口,他姐都恨不得豁出去了。他可方便極了,也挺忙。

耳朵聽自個兒媽和丈母孃說孩子們的事兒,從出生那天到不大點兒怎麼伺候的,一直到現在都喂什麼,怎麼喂,幾點喂。

他手上也挺忙活。給畢月扒蝦夾菜,不夾菜的時候在桌下捏畢月左手、撓手心、拉小手指。眼睛得緊盯着在沙發上噢噢直叫喚的胖娃娃們。

最忙的還是心。幾種感受拉扯着,一點兒一點兒消化着,最終化爲一個最迫在眉睫的問題:啊,咱們大傢伙都生猛海鮮的,我們家小公主小少爺就吃爛麪條?

畢月眼裡的笑意恨不得傾瀉而出,可表情卻是擰着小眉頭,仰頭看忽然站起的丈夫:“你怎麼了?好像很聒噪呢?”

大掌拍怕畢月後背:“不行,我得給他們張羅點兒別的去。媳婦,你吃哈,多吃,你一點兒也不胖。”

楚亦鋒都出包房了,畢月才反應過來。她也沒問他胖不胖啊?他那麼說,那不就是看出她很胖很胖嘛!

……

楚亦鋒蹲在沙發邊兒,拿着小咖啡勺準備喂倆寶貝。

畢月也坐在沙發上,她自個兒嘴裡還嚼着飯,將手中的橡皮小黃鴨擠壓的嘎嘎響,抱起女兒哄道:“爸爸餵飯飯了。嚐嚐?嚐嚐香不香?”

包廂裡瞬間很靜,都在看他們四口人。

樑吟秋到底憋不住了,還是不放心問道:“小鋒啊,魚刺挑淨了嗎”

楚亦鋒頭都沒回:“就魚肚子那塊肉,我碾碎的,放心吧媽。”

“哎呦,這個邪乎勁兒。”劉雅芳也扭身看倆胖孩子:“上午我就整點兒蛋黃羹,到這時候了再整點兒蘋果泥爛麪條啥的。這還蒸魚泥了!我喂啊?”

楚亦鋒很執着舉着勺子等着,不強迫孩子們會張嘴,看着他們跟畢月在笑、在哇啦哇啦溝通。

畢月勸:“是你那勺子不對。不是我們平常用的是不是呀?”

還是小龍人給面子,主要是他媽媽沒抱他,抱的姐姐。

他又蹭啊蹭的,被爸爸扶了一把後,大爺樣的靠在沙發上坐了起來,小龍人斜睨一眼他爸爸的手。

梅子青茶杯裝着白色的魚泥,小龍人控制不住又瞟了一眼,這纔拿不住手裡的小象,口水一滴兩滴的掉在揹帶褲上。

小男娃張嘴了,屋裡更靜了。

再看那胖小子吃了一口後,忽然瞪大眼一愣,和楚亦鋒對視。一臉:“哎呀媽呀,這是啥啊?味兒還怪好的呢。”

包房裡立刻響起幾個大人的笑聲和鼓掌聲。

楚亦鋒激動。

看看,傲嬌的女兒也在和弟弟嘰哩哇啦說了兩句後,坐她媽媽懷裡不老實了,衝他喊道:“啊!呀!”

閨女一勺,兒子一勺,爸爸被倆寶承認,終於成功的邁出了一小步,喂完馬上感情不一樣了。

楚亦鋒興沖沖的還要再喂,畢月搖頭了:“不能吃了,別給撐壞。”

……

池塘前站滿了楚家和畢家人。

管家關叔負責安排隊形。

楚鴻天和畢鐵剛都頂着一張喝的通紅的臉。建軍節,楚鴻天今個兒真是破例抽空來的,一會兒就得走,並且還得帶走樑吟秋。

八一這天,在名爲月滿西樓的會所裡,誕生了楚家和畢家的合影。

楚老太太坐在最前面。

楚亦鋒和畢月,一人抱一個站在她的身後。爸爸抱小溪,媽媽抱小龍人。

這照片裡的楚亦鋒和畢月,一個又黑又瘦,一個是一百四十二斤的大胖子。

倆胖娃娃呢,長大看到時氣壞了,媽媽爲什麼要給剃成禿頭?

至於其他人,畢家兩口子沒穿最好的新衣服,畢成和狗蛋兒那對兒兄弟,不約而同臉上還長了青春痘。

楚亦清臉色有疲態。王建安伺候媳婦,頭髮一直都忘了剪,略長的形象。

舅舅和舅媽那就不用說了,緊着藏在後面,就怕照到破衣服。

只有楚慈看起來像樣。但遺憾的是他媽媽那個新聞出版署才成立不久,還在加班中,人沒到。

他和王昕童分別蹲在楚老太太的腳邊兒。

所以說這張照片裡,每個人都不是最好的狀態。但擋不住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很到位。似是在祝福天下所有的一家人,一定要相親相愛。

照片一照完,劉雅芳就催促:“亦鋒啊?你不是要回你那房子取歡喜衣服嗎?大妮兒,你跟着去。”偷摸還拽了把她閨女,極其小小聲叮囑道:

“我和你爹抱着孩子們,坐大成車回去。”

“娘!”畢月臉和脖子都紅了。

劉雅芳發現她閨女該幹正經事兒不幹,不讓幹瞎嘚瑟,總跟人差股勁兒。

倒是楚亦鋒,跟順風耳似的。丈母孃和媳婦都躲挺老遠說悄悄話,他都猜到說啥了。臉不紅心不跳,幾大步上前,毫不避諱摟住畢月的肩,大大方方道:“爹,娘,那我倆先走了啊。”

“走吧走吧。”

王昕童坐進車裡也不老實,趴車窗喊道:“舅舅羞羞!”

人家孩子說的是摟舅媽肩膀,結果成年人們思想複雜,秒懂。

王建安那臉紅的,被楚亦清呵斥:“你行不行啊?這麼寬的道倒不出去?快點兒啊。”

章節目錄 第六四零章 呆呆的父母

紅燈亮了,銀灰色轎車停了。

楚亦鋒忽然斜着身子,一把摟過畢月,親楚沅溪和楚棲梧啥樣他親畢月啥樣。

對着畢月的臉蛋兒狠狠的親了一口。

那響亮亮的親聲,立刻給畢月親的再沒心思焦慮身材問題了。

她偷偷斜睨楚亦鋒一眼。

那人親完他就鬆手,還一副跟啥事兒沒生的樣子,面無表情盯着紅燈變綠燈。

可就這面無表情才嚇人呢。咋跟狼似的呢?

很久沒開窗換空氣的屋裡,還似飄散着一股灰塵味兒。但倆人卻顧不得了。

畢月的鞋,門口一隻歪在那,腳上一隻,鞋都沒脫完呢,楚亦鋒就撲了上去,將畢月按在了牆上,滿臉塗口水。

額頭、鼻尖兒、臉蛋兒、耳脣、耳廓、脖子,一套順下來只用十幾秒,馬上堵住微張的小嘴。

畢月也雙手撫摸楚亦鋒的眼、眉、臉,最後翹腳緊緊摟住男人的脖子。

男女合在一起濃重急促的呼吸聲、口水交換的聲音,充斥着整個兒房間。

猶如房間裡有音樂在伴奏般,從門口開始,兩人似要鑲嵌在對方身體裡一樣在旋轉再旋轉,一路旋轉到臥室。

茶几的旁邊,遺落着畢月的另一隻鞋。

砰的一聲,兩個人雙雙倒在了牀上,

沒幾秒鐘,畢月的一隻腳就搭在了楚亦鋒的肩上。

女人早就神志不清。

男人又再次等到了讓他最興奮的時分。

兩個人在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言語,他們也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這一刻的美妙。

渾身顫抖畢月,感覺自己像過電一樣。

古銅色肌膚上滿身是汗的楚亦鋒,舒爽的毛細孔全部打開,感覺自己怎麼都要不夠。咬緊牙關,心裡就一個念頭:身下的畢月怎麼都讓他拋不開放不下。

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們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在最後一刻時,彼此擁抱的更用力,楚亦鋒才抱住那個能讓他瘋狂、能吞噬掉他的臉龐,低吼道:“愛不愛我!”

畢月是尖叫着喊出“愛”字。

隨後倆人都是一軟,瞬間沒了力氣。

畢月以爲,這就可以了,真的可以了。再下去她會死的,她真的沒勁兒了。

結果等她被抱到浴室中,剛腳底有根兒靠牆能站住時,在迷濛的水霧中,她看到了楚亦鋒小腿上那碗口大的疤痕。

畢月全身瞬間充滿力氣,她忽然一把給楚亦鋒按在了牆上,兩人角色對換。

楚亦鋒還在開玩笑道:“胖是不一樣哈?”

畢月此時已經蹲下身,再擡頭一臉淚痕:“我生孩子那陣兒,你受傷了?纔沒回來?還不告訴我?我整個月子,你媽都沒出現,是在照顧你?”

水流聲那麼大,卻蓋不住畢月的哭聲。

楚亦鋒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用手指小心觸摸他傷腿的媳婦,他說不出話了。

畢月也不需要他說,什麼都明白了。她忽然湊近那傷腿,團成一個團兒,一口接一口的親着,像楚亦鋒剛剛在吻她那樣,將心疼和難過都化在那些吻中。

光滑的脊背,妻子微胖的身材,被水龍澆溼的長伏貼在臉上、他的腿上、散落在地上。再加上那小心翼翼吻他的動作,楚亦鋒一把拽起畢月。

這第二次,兩個人似在耳鬢廝磨般,放慢了度……

男人咬着畢月的耳廓低低道:

“我的月亮現在胸變了,有肚子了,腿也粗了,臉也胖了。但那算啥?將來還會長皺紋,牙掉,頭白,長老年斑,,走路不利索了。”

“嗯,可你會更愛我的。”

“對。”楚亦鋒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情,兩個大拇指不停搓弄着畢月胖胖的臉頰,他用着很肯定的語氣道:

“你是我楚亦鋒這輩子唯一的女人,是我孩兒他媽,就這倆身份,你就是胖到一百八、將來走不動道了也是最美的。”又非常乾脆吼道:

“如果有下輩子,下輩子你也要做我妻子!”

“好!”畢月答應的聲音比她閨女小溪還天籟。

“月月是我的大寶。”

“小鋒是我們家大大寶。”

……再看畢家。

畢家那石英鐘,從八點劃到九點,九點劃過十點,十點一過,劉雅芳開始頻頻斜睨那鐘錶嘆氣。

小溪和小龍人哭了兩場了,從來晚上沒離開過媽媽。放聲嚎,嚎的他們的倆舅舅都快哭了。

大兒子那麼不愛說話的人拌鬼臉,小兒子大夏天披個牀單子拿個木枝子,一身汗演武俠片,最後都倒立了。

嚎的他們姥爺去大門口多少回。

盼啊盼,乾等等不回。

十點眼瞅着要奔十一點去了,劉雅芳的心理不再是鼓勵閨女該幹啥幹啥去了,而是心裡罵着:有沒有正溜?啊?咋當爹媽的?要餓死俺們啊?

這倆娃剛歇了哭聲沒多大一會兒,哭的還直抖擻呢。

畢鐵剛雙手背身後氣哼哼進屋:“喂沒喂點兒別的?”

“一人喂口蘋果泥。不能再喂這個了,那亦鋒五點多鐘都餵魚泥了。”

“給衝奶粉。”

“不喝。哎呀你可別圍着我們繞,繞的我這個腦袋疼。用奶瓶子喝水行,喝奶粉能嚐出味兒不對勁兒。”

屋裡正說着話呢,畢家牆頭出現畢月的身影。

畢月趴在楚亦鋒的肩膀上,兩手摳着牆磚:“你再使點勁兒我就上去了。”

楚亦鋒那汗珠子浸透了身上的t恤衫。心話了:媳婦啊,你現在可不是九十多斤。

“噯?媳婦,別揪我頭。”

畢月臉憋通紅費勁巴力的終於騎在了院牆上,楚亦鋒在下面深深倒口氣兒,這才往外撤了幾步,幾步助跑兩手一撐就上了院牆。

他剛要囑咐畢月:“等我先跳,你就放心往下跳。”

客廳出來人了。

畢鐵剛服了,還給他嚇一跳。看清那一刻也要氣懵了,嚴肅道:“你倆有病啊?大門不走爬牆!”

畢月坐在牆頭上弱弱回道:“你不是九點半就插大門嗎?”

楚亦鋒……“爸,怕敲大門給孩子們敲嚇着了。”

章節目錄 第六四一章 誰是誰的玩具(大章)

畢家小院兒,連着客廳的那個臥室裡傳出畢月的低喃:

“噢,不哭不哭了。瞧瞧都給我們哭冒汗兒了是不是?媽媽這不是回來了嗎?哭啥?小可憐樣兒吧。”

畢月抱着女兒滿屋子亂晃悠,哄着寶貝睡覺。

楚亦鋒模仿畢月的樣子,抱着他兒子在後面跟着。抿了抿脣後也開口說道:“一個男孩子那麼愛哭?哭瘦二斤吧?來爸爸看看,氣性還挺大。你姐是顯性的,你是隱性的,一個個都是臭脾氣。”

劉雅芳趴在她那屋窗口探頭望,望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我不管。他倆自個兒哄去吧。”

“人倆人也沒讓你哄。痛快睡覺。”畢鐵剛將他茶杯裡的茶葉沫子倒在臉盆裡。

劉雅芳繼續嘀嘀咕咕道:“哼,反正我今天是不扯他們。一天天趕上給我生的了,啥玩應呢。哭也不管,換尿布自個兒整去。”

“快別磨叨了,離開誰地球都照樣轉悠。”

躺下了,劉雅芳又忽然一嘆:“唉,也不知亦鋒會不會換尿布,行不行?要不然一宿起來四五次,遭罪的還是大妮兒。”

畢鐵剛徹底煩了,翻個身給他老妻後背看:“我看你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不放心你去吧!”

劉雅芳這纔不吱聲了。

夜晚的畢家小院兒很靜。

沒一會兒的功夫,畢晟那屋的燈先滅。小舅舅的心裡話:可要累死他了。

畢成拿着腳巾擦完了,將一頁沒翻看的外語工具書往枕頭下一塞,也將檯燈關了。

然後是父母那屋傳出畢鐵剛震天響的呼嚕聲。

劉雅芳側躺着,在夜色中露出一臉嫌棄。她現在都不習慣回自個兒屋睡覺了,膈應死孩子他爹的呼嚕聲。

最後纔是畢月拍孩子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微張着嘴睡的呼呼的。

楚亦鋒放輕動作給畢月搭上毛巾被。

心疼了,今天要累死他媳婦了。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兩邊的嬰兒牀,這才關燈。他也挺累,坐的硬座回來的,這時候纔算直直腰。

楚亦鋒沒過一分鐘就進入了深度睡眠。只不過感覺沒睡多一會兒就……

“哼唧哼唧。”小龍人醒了。

楚亦鋒耳朵一動辨別出聲來源,騰的坐起迅下牀。在黑暗中一手摸他兒子屁股,一手放在脣邊:“噓!”然後纔開始笨拙的換尿布。

大概是這噓聲太奇特了,跟姥姥和媽媽的不一樣,很少在換尿布時會哭的男娃娃睜開了眼睛,慢慢咧嘴,剛要哇哇表達悲傷,楚亦鋒一把將小龍人抱起。

連個燈都沒開,像是練過凌波微步似的,一晃神就瞬移進客廳。

男人大掌輕撫有力,蜷縮着身體來回晃悠,用着氣息趴他兒子耳邊輕哄:“爸爸,是爸爸。小龍人不哭。小龍人是我的乖兒子,跟爸爸很好是不是?爸爸帶你遊山玩水過,記不記得啦?”

半夜三更,楚亦鋒哄兒子哄的,越說越邪乎。

小龍人換好尿布剛睡熟,小溪又開始哼唧上了。楚亦鋒顛兒顛兒再跑到小溪那,如法炮製,凌波微步乾脆移出去換尿布:“爸爸的小公主,爸爸的乖閨女,謝謝你讓我當爸爸。”等等一大堆,變身話癆。

這第一次龍鳳胎醒了,楚亦鋒還不知道是幾點,就知道畢月沒睡多一會兒,不能吵醒她。孩子們也不是餓的事兒。

他兩個哄完後,感覺自己又沒睡多一會兒,這咋哼唧聲又出來了呢?

黑暗中的房間正在表演快進模式。

小龍人,小溪。小溪,小龍人。換尿布輕哄,哄完輕拍。

三點多鐘,楚亦鋒這次小心翼翼解開了畢月的睡衣,給他媳婦倆胸釋放出來。

再小心畢月也醒了,只是啞着聲音沒睜眼,迷迷糊糊道:“娘,幾點了?”

楚亦鋒先將兒子放在畢月的身邊,畢月非常自然的摟住就喂,整個動作如同青雲流水般流暢,仍然沒睜眼,整個兒人是懵的狀態。

兒子完了再閨女,小溪根本不餓,咬着玩了一會兒就睡熟了。咬的畢月微皺了下眉頭嘟囔道:“娘,抱走吧。”

楚亦鋒把倆寶安頓好了,這才輕手躡腳的重新爬上牀。手背搭在額頭上,眯瞪過去前,他心裡裝滿對丈母孃的感謝。

有些事兒無須多問了。

就媳婦這本能表現,可見丈母孃爲了讓人家閨女也能多睡一會兒是一會兒,一宿得起來多少趟,白天還得看孩子。

畢月在五點多鐘渾身倍懶的翻了個身,全身像是要散架子了似的,迷迷糊糊中還問自己:怎麼胳膊腿兒這麼疼?啊,對了,楚亦鋒回來了,楚亦鋒……瞬間睜眼。

畢月瞪眼看棚頂,愣神幾秒後,又想起一事兒。她一宿沒醒?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慢慢轉過頭看向身邊,旁邊躺着一位四仰八叉光着膀子的大老爺們。可就這一眼,給畢月嚇的嗖的坐起。

楚亦鋒聲音裡充滿濃濃的睡意,微眯眼睛看畢月:“幾點了?”

“楚亦鋒,你這是什麼啊?”

媳婦太驚訝了,生啥了?

楚亦鋒雙手搓了搓臉:“怎麼了?”自個兒也爬了起來。

現畢月瞪着大眼睛,手指指他胸部,低頭一瞧,楚亦鋒非常隨意的往下撕身上的膠帶。

他的身上用膠帶綁個小號奶瓶,奶瓶裡還有點兒水,打了個哈欠,用氣息告狀:“咱閨女太難哄了。她怎麼的?不叼着你那睡不了覺啊?這可不行,不能慣着那毛病。媳婦你……”

畢月手指又換了個方向指,指她兒子嬰兒牀,聲音裡充滿了不確定:“那是喂兒子的?”

“嗯,那臭小子比他姐強點兒。”楚亦鋒說完就下地,穿着拖鞋挨個寶寶視察了一遍。

畢月張着嘴半跪在牀上望着。

兒子的嬰兒牀上方橫放個木棒,那木棒兩端被繩子固定在牀上。

那木棒,是她娘拉窗簾用的。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她兒子臉部的上方吊着一個奶瓶。

楚亦鋒此刻也正在給畢月演示,顯擺道:“你這麼一扒拉,那奶嘴正好到咱兒子嘴邊,他就不用哼唧了。你換完尿布就完事兒。”

畢月無語道:“真準。你丈量過?”

“對啊。”

章節目錄 第六四二章 十項全能(大章)

大屋裡,倆寶寶並排躺在他們爸爸媽媽的牀上,睡的格外香甜。

楚老太太本來是被楚亦鋒安排負責看守的,但是夏日炎炎太好眠,她歪側着身子靠在牀頭,頭一點一點的。

沒一會兒的功夫,老太太也直接眯瞪過去了,眯瞪之前還給自個兒搭了下毛巾被。

院子裡傳來老式水井抽水的嘎吱嘎吱聲。

房前擺的幾個洗衣盆裡裝滿了水。

穿着藍色大褲衩和白色T恤的楚亦鋒,正滿頭大汗繼續壓最後兩桶。

只看他頭茬上都是汗珠子,停下動作,兩個水筲拎着就走。到了廚房放輕動作,還歪頭看了眼屋裡,將拖鞋甩一邊,大腳丫子給門蹬上,這才嘩啦啦將水倒進水缸裡。

蹭了把額頭上的汗,他也雙手插腰唏噓了一聲“唉”,可見累壞了。

瞧了眼時間,快十一點了,這得做飯了呀?

孩兒他媽能想吃點兒啥呢?

楚亦鋒翻來翻去,瞟了眼柿子,用腳蹬了下絲瓜,給絲瓜蹬的滾來滾去,思考了下,直奔後園子。

他蹲在他老丈人那塊寶貝地頭上,將身上的白T恤卷個邊兒,拽的茄子秧直晃悠,拽掉幾個他瞧着順眼長的漂亮的茄子,用衣服兜着。

擡頭又放眼巡視了一下,忽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又跑到牆邊兒那攏地上,拽掉個辣椒在褲衩上蹭了蹭,咔嚓一口咬下去:

ωωω● TTKΛN● C ○

“啊!呸!我去。”要辣死他了。

順手再拽下三根頂花帶刺的黃瓜,最後環顧了一圈兒,這才用前大襟兜着這些戰利品回前院兒。

那背影還傳出他被辣的時不時像小狗一般哈哈的聲。

楚亦鋒在淘米的時候,劉雅芳大包小包的纔回來。

他立刻放下手上的活,抱着個大西瓜就迎了上去,放在院子裡的小圓桌上。

“他們睡啦?沒鬧吧?”劉雅芳接過姑爺遞過的毛巾,胡亂擦了把臉,趕緊問她最重要那倆大寶貝。

出去一趟,買東西跟不花錢似的,一頓搶啊。圖啥?不就是怕姑爺管不了那倆小祖宗嗎?

楚亦鋒眼睛裡都帶笑,給丈母孃切西瓜一副自得的表情:“跟我玩的可好了,知道我是爸爸了。媽,您瞧好吧,今天能睡的長。”

“喂水了沒?”

“餵了。”

“哭了沒?”

“沒有,一直嘎嘎笑啊。媽,您坐下吃塊西瓜解解渴。”

“拉屎尿尿了沒?”

“你看我這都洗完晾上了。”

劉雅芳瞟了眼欄杆。可還是不放心,到底輕手輕腳跑進屋裡偷着瞅了幾眼。

等再出來的時候,臉上帶笑,挺滿意。用氣息說話:“你還真行。那倆小機靈鬼平時可淘了。你快放那,我做飯。”

“不用。順手的事兒。您都買啥了?”

楚亦鋒把飯燜上,開始洗黃瓜洗茄子扒玉米,邊幹活還邊陪丈母孃小聲嘮嗑。

劉雅芳一樣一樣擺出來,現在沒人愛聽她囉嗦,姑爺這一問,可下打開話匣子了:

“這不嘛,你舅兩口子擱這幹活,常年不在家不容易。打去年冬天,他家那孩子的衣裳我就包了。這又暑假了,人家那孩子有爹孃擱跟前兒,他家那娃還得跟着姥爺下地來回送飯呢。可懂事兒了。我一個當姑姑的,我尋思連着他開學的衣服現在就給郵回去,又給買了兩件現在穿的。”

楚亦鋒點頭:“得那樣。”

劉雅芳顯擺,拿出一雙皮涼鞋,給楚亦鋒展示這是真皮的,她沒買便宜貨:“這給大成呢。你弟一天天可犟了。這天兒這麼熱,他就說穿涼鞋穿褲子不好看。你說誰瞅他啊?嘖嘖。”

掰來掰去,示意涼鞋是軟底的:

“你瞅瞅,這鞋底多得勁兒,不比他一天捂的腳丫子死臭的強多了。你還別說,我今天點子賊高。到了那百貨大樓,就這鞋,純皮的減價大處理。你猜才花多少錢?”

楚亦鋒開始切肉切菜了,表情無懈可擊,一臉感興趣:

“多少錢?媽,要是便宜這雙給我唄,我都相中了。”

劉雅芳一聽,馬上拍大腿:“哎呀媽呀,你這孩子咋不早說呢。我一塊堆兒給你買了唄。真的,可好了,遇見就是撿便宜。你這雙?要不我下午再去一趟?”

“願意溜達溜達去唄,給我爹也來一雙。倒不用給我特意買。”

劉雅芳已經開始思考姑爺能不能穿了:“那你多大號腳?”

楚亦鋒啪啪拍完黃瓜,剩下的黃瓜根兒擱嘴裡叼着,含糊道:“你多大號鞋我多大號腳。這涼鞋大了小了不要緊。”

“成。給你,你現在試試。”

……

畢月中午回家,倆寶貝也醒了,楚老太太已經握着她的筷子,自動自覺坐在飯桌邊等着了。

畢月聽楚老太太介紹這一上午,再加上劉雅芳跟着添補幾句,聽的一挑眉,洗手時小聲誇獎道:“行啊楚亦鋒,全能。”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你嫁的是誰。”

五花肉燉茄子燉土豆燉玉米,西紅柿炒雞蛋,涼拌黃瓜,熗的芹菜花生米,幾個菜一上桌,楚亦鋒再端上冒着熱氣的大米飯。

畢月抱着飯碗抓緊吃,一會兒還得喂倆寶,邊吃邊衝楚亦鋒豎大拇指。

她男人問她:“鹹淡味兒浸玉米里沒?”

畢月點頭如搗蒜:“賊香。”

楚老太太也捧場:“我大孫子那相當厲害。”

楚亦鋒立刻笑的跟個傻小子似的,還當着奶奶和丈母孃面兒摸摸畢月頭:“香就多吃點兒。”又夾一筷子給老太太:“奶奶,媽,你們也都多吃點兒。對了,媽,狗蛋兒呢?”

劉雅芳這纔想起來,可不是咋的?

“誰道又上哪淘去了。從早上就沒影子了呢。”

楚亦鋒聽的一皺眉,操心的人啊:“不上補習班就這麼傻玩?下回不還得考三十多名?這麼的吧,我問問,跟楚慈倆都去連隊鍛鍊去吧。”

畢月驚詫:“讓隨便去嗎?要是能去好啊。他正長身體呢。我看小慈一天也閒的不行,倆人正好搭伴兒。”

和幾個小夥伴正在足球場上猛跑的畢晟,忽然打了個冷顫,擰眉喊道:“行了,就一比一吧。走,咱們找個麪館吃麪!”

京都第一家溜冰場裡的楚慈,平時秀他溜冰技術能得到很多人的口哨和尖叫聲,此刻莫名其妙發揮失常。一個大劈叉,咧的他捂着襠部緩半響。

楚亦鋒洗碗,畢月悄悄出現,在他的身後先快速抱了下腰,等劉雅芳抱孩子出來,她假裝給楚亦鋒系圍裙。

“你那樓蓋的怎麼樣?”

“比咱孩兒還茁壯成長。你去看看啊?”

“行啊,等哪天的。”

畢月撇嘴,餵飽倆孩子,依舊訕訕離開。

聽聽,哪天的,一點兒也不關心她。也是,現在別說樓了,就是她都得靠邊站。

下午,劉雅芳怕減價的皮涼鞋賣斷號又出去了。

楚亦鋒在家陪着老伺候着小,遞給他奶一個蘋果,餵了倆寶兩口蘋果泥,抱着他閨女兒子在院子裡晃悠了幾圈兒,算是接觸大自然邁出了一小步:

“看看?啊閨女?那是茄子,紫色的。”

“兒子,那是辣椒,那辣椒才辣呢,差點兒沒辣死爸爸,它叫辣妹子。”

高大的男人,一身非常隨意的家居打扮,倆寶在他的懷裡。

不但如此,兩個光禿禿的胖娃娃,頭上都扣着個姥姥用來裝饅頭的小筐。

爸爸是又怕他們曬着,又怕他們被小蟲咬着。

總之,這第一天,楚亦鋒選擇的是穩妥的方式。爭取儘快得到丈母孃和媳婦的信任,贏取初步的勝利纔有話語權。

是的,可見他心裡也有不滿。

這就是老人們常說的:出力不一定能得到好。

楚亦鋒不覺得是自個兒事兒多。

比如,在他眼中,這麼熱的天,孩子們就不該帶尿布,純屬大人偷懶。

誰一裹裹一天試試看?都說倆寶哭,換誰誰都哭。

就該光腚娃娃。想拉拉,想尿尿,解放天性嘛,爸爸給洗。

但楚亦鋒憋着,硬是沒在第一天挑戰丈母孃的脾氣。

還比如晚上五點多,丈母孃買了兩雙皮涼鞋回來後,又給寶寶們煮爛麪條當輔食。

楚亦鋒怎麼瞧怎麼覺得他倆寶貝受罪了。

他楚亦鋒,雖不是富的流油,但給寶寶們吃好的能力還是有的吧?怎麼我們就得吃這破東西啊?

啊,還有瓜果梨桃,那麼多樣,媳婦和丈母孃怎麼就都認準了給喂蘋果泥?憑啥?

他看不下去了,藉着給楚老太太送回大院兒乾脆離家出走。

不過剛陪着倆寶玩一天啊,楚亦鋒脫下白T恤,換上鵝黃T恤衫那一刻,他胖閨女就像看懂了似的,仰頭看爸爸喊道:“啊?啊!”

意思是你幹啥去啊?

小龍人也停下了堅持不懈的啃腳丫遊戲,眼睛隨着他爸爸的身影移動。

就那一刻,楚亦鋒覺得怎麼那麼震撼心靈。真心感覺養孩子其實是雙向給予。

他給予孩子們陪伴,寶寶們給予他快樂。感動的不行。

所以他送楚老太太車速挺快。到了大院兒,樑吟秋一把拽住他兒子的胳膊:“小鋒,你那腿沒什麼後遺症吧?”

他驢脣不對馬嘴回道:“媽,把你烤箱給我唄?”

“啊?”

“小溪長牙了,我想給她做點兒小餅乾。”

這話題茬的,樑吟秋立刻進入狀態:“不能做太大。你會做嗎?不行我做吧?那麪粉……”樑吟秋忙裡忙活,囉裡囉嗦一堆囑咐。

楚老太太坐客廳喊道:“大孫兒啊,明兒個早上我找你去哈,你給奶奶蒸點兒雞蛋糕就行。”

“知道了!”楚亦鋒手上拎着好幾個袋子,裡面都是他劃拉的東西,還雙手抱個烤箱。

章節目錄 請假條

四月二日,今日請假。

本以爲能在昨天完結的,之前都算過章節數的,結果我可能太想寫好了,寫的太細了,現在就成了這局面。

我發現自個兒可真是越到最後越來勁,so,也不知道這個月哪天能完結了,就是想寫好,哪個方面都寫到。

這本寫完,我會休息的時間長一些,最快也得兩個月後發書。唉,希望你們是留戀我能多寫的丫頭們吧,而不是心裡吐槽:作者幹嘛呢,咋還不完結!着急看大結尾呢。

嘿嘿,爲了積攢激情好好寫,今天讓我休息吧,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向領導們彙報完了,我就當大家批准了哈,我走了,白白,明天下午三點見。

章節目錄 第六四三章 生娃治百病(大章)

畢晟站在軍營門口,揹着大書包回眸左瞅右瞅,還挺興奮。

楚慈一臉無奈瞟了眼畢晟。

這哥們知不知道進去就得掉一層皮?他又沒騷擾畢月,也對小溪和小龍人不錯,招誰惹誰了?他媽媽求情都不好使,放個假也放不消停。

楚亦鋒鵝黃色T恤衫,前大襟還有個大橋圖案,藍色大褲衩,腳蹬丈母孃給買的涼拖鞋。

穿的是隨意了點兒,但表情正經啊:

“立正!

進去了就是一個兵。別人怎麼訓練,你們就得怎麼訓練。甚至要更嚴格要求自己。

訓練學習都不準耽誤。這次要是敢丟我的臉,我醜話說前面。”

難兄難弟緊盯楚亦鋒。忽然發現,哥、姐夫怎麼那麼嚇人?

楚慈和畢晟,眼神不約而同落在楚亦鋒腿上那碗口疤上。

楚亦鋒眯了眯眼。他這一年殺了多少人?稍微露點兒煞氣就能嚇尿兩個臭小子。

“敢丟人?等我再回來,要是落我手裡能訓的你們爹媽不認識,不信你們就試試。”

喊完隨後凜冽的氣勢一收,開後備箱衝倆人擺手:

“來,把兜裡錢都給我掏出來。

狗蛋兒,把你姐給你裝的吃的扔這。

醫藥包?你個大小夥子要什麼醫藥包。

祛痘?你姐就坑你吧,不好好訓練不好好學習,考試不是第一名,還要什麼臉。

楚慈,沒用的書給我上交。

好哇,你還裝隨身聽?個臭小子,你怎麼不把家搬來?”

就這樣,兩個半大小子書包裡只剩書本和褲衩背心,晃晃悠悠被一名戰士帶進了軍營。開始了長達二十天的脫胎換骨。

……

楚亦鋒車剛停在門口,劉雅芳就着急忙慌開大門:

“哎呀你可下回來了。你擱家帶孩子吧,這兩天都得你帶。你奶奶和他倆都睡着了。我有事兒。大山家那娃住院了,我得去飯店。”

“什麼病?”

“貧血。那孩子他媽不好好吃飯,你說又不是懷孕那陣兒,咋就不能注意點兒。那個戴寒菲啊,一點兒也不懂事兒,攤上那麼個媽,孩子是真遭罪!”

楚亦鋒面露驚訝:“丁點兒大孩子也能貧血?”

“那可不?孩子貧血那就是營養不夠。咱家畢月也嘚瑟,直吵吵減肥。看見沒?當媽的瞎折騰,自個兒孩子要命。”

楚亦鋒望着丈母孃的背影,呆站了兩分鐘,略琢磨了下。

進屋第一件事,終於不再是先檢查倆寶睡的好不好,而是摸起電話打給孩兒他媽:

“喂?”

電話裡傳來畢月小心試探的聲音:“家裡有事兒啊?孩子病了?”

“你能不能別咒咱閨女兒子。胖乎乎睡的直哼哼呢。

我就是問你幹什麼呢?你怎麼不背點兒水果去工地?”

“啊,沒事兒你打什麼電話?嚇我一跳!我不跟你說了哈,手頭有事兒。”

“噯?媳婦,你一點兒也不胖。”

電話另一端的畢月翻翻白眼:“你打電話是提醒我胖是吧?把你閒的。我胖不胖也得先這樣,管得着嗎?再見!”

楚亦鋒看着電話筒納悶。

他說的不清楚嗎?怎麼還給惹生氣了呢?

所以說從這天開始,職業奶爸楚亦鋒正式上崗。

畢家啊,他說的算。

倆胖娃娃吃啥喝啥,他說的算。

“來吧,兒子,咱光腚。”

“噯閨女,那個不能咬。你等着,爸給你做餅乾去。”

尿布撤掉,楚亦鋒讓孩子們隨意拉尿。

楚老太太睡的迷迷糊糊坐起來,倆寶早醒了,正笑的咯咯的在揹帶裡,看着爸爸在揉麪。

楚亦鋒一會兒給搓個蛇,一會兒給揉個豬頭的。

老太太拄着柺杖站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聽到她大孫子邊哄孩子邊哼哼道:“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反動派被打倒,帝國主義夾着尾巴逃跑了……”

“你丈母孃不得晚上回來啊?鍋裡煮啥呢?”

“嗯。煮的豬肝,畢月得多吃那個。奶奶,等會兒好了給你先掰一葉。我現在給你烤麪包,等着哈。”

老太太笑的眼睛眯起:“嗯吶,我等着。就咱幾個擱家了?可怪好的,這回可沒人管咱們了。小鋒,你不用揹他們,我能看着。”

“不用,不耽誤事兒。”楚亦鋒實在是覺得他奶奶不靠譜。

將手中的麪糰擀個大餅又扣他兒子腦袋上,呵呵笑道:

“給爸爸揪,揪帽子,用勁兒。揪完扔烤鍋裡給你媽吃。咱們吃好的。”

楚老太太看着大孫子背影不停點頭:唉,長大了,當父親了就是不一樣,真能幹吶!

能幹的楚亦鋒,一天之間幹了很多事情。

倆寶隨意拉尿,他洗了不計其數的東西。洗完牀單洗被罩,還能給他閨女兒子的玩具也洗洗澡。

給倆寶做了小餅乾磨牙,還給起個名叫豆豆。他教倆孩子:“來,告訴爸爸,誰是豆豆?”

……

楚亦鋒上午給孩子們做了胡蘿蔔泥,下午給孩子們包了頓小餛鈍,且還把以後的輔食菜單列出來了:

比如明天肉末菜粥和核桃米糊。後天蛋奶小饅頭和魚泥豆腐青菜粥,外搭點兒胡蘿蔔濃湯。

逮着胡蘿蔔了,被趙大山家孩子嚇的,很怕他家倆寶也貧血。

還別說,喂啥吃啥的寶寶們,第一次挑食了。

大概是倆寶的媽媽在懷孕時沒輕了啃胡蘿蔔,弄的孩子們吃的夠夠的。

楚亦鋒在喂這東西時,小龍人嘗完就吐出來了。之後就用胖手推,推來推去也躲不開啊,嚇的胖娃娃連擰再爬的躲開半米遠。

小溪就更明顯更霸道了。發現弟弟的慘狀後,爸爸端着小碗兒一湊過來,她那隻小胖手不僅給推開了,她還很徹底的給打翻。噢,這樣就沒有喂的了,打翻咯咯笑。

楚亦鋒一點兒沒嫌煩,也不強迫孩子。

收拾完撒的滿牀單胡蘿蔔狼藉,望着乖乖玩的倆娃,轉身去了廚房。

過一會兒,連楚老太太都覺得看起來能好吃。

高腳杯口彆着黃瓜片,半高腳杯蒸熟的胡蘿蔔泥在男人的大手裡託着:“噯?你倆看看,看爸手裡這是啥?紅紅綠綠的認識不?”

倆娃仰着頭,滴滴答答的流哈喇子:能舔一口咩?

楚亦鋒心話:制不了你們兩個小東西可完了。

三天時間,剛剛能坐一小會兒的小龍人,居然被楚亦鋒帶着練習,把着大人的胳膊晃晃悠悠站起來了。

這可是大進步,但楚老太太不幹了:“太早走路孩子長大命苦,你給我放下,爬一會兒玩玩得了!”

楚亦鋒沒跟他奶頂嘴。他的理論不是怕兒子命苦,怎麼會?

是兒子這胖的一節一節的胳膊腿,他怕撐不住體重,長大羅圈腿兒就當不了美男子了。

三天時間,畢月家的丫頭也有大變化。

以前小溪哭起來上來那股勁兒,氣性大的就跟要哭斷氣兒似的,經常能給自個兒哭冒汗兒。

現在是要哭前先找爸爸,哭兩嗓子被她爸抱懷裡連親帶哄,再抱出去轉悠一圈兒馬上咯咯笑起來。

楚亦鋒總是能準確找出孩子們是因爲什麼哭。

白天帶娃、晚上換尿布,劉雅芳再去飯店,楚亦鋒還得負責做飯,家務活很重,孩子們卻每天都在進步。

現在倆寶已經把“babababa”當成無意識出聲最多的發音,而不是媽媽了。

畢月全部看在眼裡,暖在心頭。

知道楚亦鋒憂愁怕她減肥,她大大咧咧告訴道:“你當減肥那麼好減呢?我也就說說,痛快痛快嘴。”

等晚上八點喂孩子們喝奶的時候,楚亦鋒會選擇在那個時候補覺。

畢月望着橫躺在牀上的男人,望着那今天穿黃、明天穿綠的楚亦鋒,她也想稀罕稀罕。

這臭男人打扮的跟個大學生似的,她這一生完孩子,一看就是婦女同志。時間對男人真好。

這天,畢月中午回來早了,十點多鐘就到家。那天老太太也湊巧沒來。她才發現楚亦鋒一邊喂孩子們黃瓜泥,一邊臉上敷着黃瓜泥。

楚亦鋒覺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趁着只有倆不懂事兒的奶娃娃在旁邊,得欺負欺負孩兒他媽。

多少天沒碰了?再甘之如飴吧,那也得給點兒油吧。

一碗黃瓜泥,不由分說全扣在了畢月臉上:“來,看爸爸給你們表演舔食!”說完就騎在了畢月身上。

……

畢月問楚亦鋒:“你回來也不幹正事兒?”

楚亦鋒一臉壞笑:“我不剛乾完?”

畢月一巴掌拍過去:“不去飯店,也不去看看我那樓。問你貸款還的怎麼樣了,你就跟沒聽見似的。那銀行不是你爹媽,欠錢不還抓你。”

楚亦鋒聽的呵呵笑。他媳婦哄孩子呢?

畢月仍像個老媽子似的在碎碎念:“也不跟朋友聚會。你那些朋友打多少遍電話了?這樣好嗎?我今天下午不去工地了,你出去該幹啥幹啥,啊?”

楚亦鋒摘掉桃子上的商標,啪的一下就拍在他兒子後腦勺上,稀奇道:“媳婦你快看,咱兒子大腦袋瓜從後面看像不像獼猴桃?”

畢月心累。

然而她並不知道,孩子王楚亦鋒啥事兒都沒耽誤,雖然看起來一副家庭婦男孩子之友的樣子,但他有電話啊,會遙控指揮,包括聚會。

畢月前腳一走,後腳畢家大門進來好幾個大老爺們。

扛兒童車的,拿積木的,拎着一堆飯菜的,還有抱着一箱啤酒的。

七個大老爺們將飯桌支在畢家院子裡開喝,喝一會兒,小溪和小龍人嗷嗷喊爸爸,有要哭的跡象,楚亦鋒趕緊給倆娃一人塞一個塑料奶瓶,他抱着酒瓶子躺中間演示:

“來,看爸爸,對,雙手抱着喝,好喝不?”

幾個大老爺們看的捧腹大笑。

楚亦鋒很傲嬌:“你們有啊?我們這是龍鳳胎。”

之後話題拐到女人身上,單身的聊起找女朋友,劉立偉說:“處的那個分了。長的還行太潔癖。”

楚亦鋒:“等她生娃,潔癖個屁。”

另一個說:“我那舞廳認識的也分了。她脾氣急,我脾氣也急。”

楚亦鋒:“舞廳?感覺像上輩子的事兒。我告訴你,你生娃,等你當爹,你脾氣急個屁。”

總之,劉大鵬給總結了:“瘋子,合着你那意思,生娃治百病唄?”

楚亦鋒卻忽然變的深沉道:

“差不多。我和我媳婦,之前脾氣都不好,你再看看現在。

哥們也不是工具,累,煩,帶孩子全是繁瑣的事兒,可我一想我媳婦二十歲小丫頭,正美的年紀生孩子,嘖。

我困的啊,半夜三更真不想起來換尿布,可咱是當兵的啊?

別人家那懶爸爸再懶,一年加在一起也能幫不少忙。我這天天二十四小時幹活也頂不上。

沒時間吵架,我和我媳婦到現在都沒聊聊彼此,沒時間,張嘴全是孩子。還自我呢。以前追求的那點兒東西,我現在是越帶娃越覺得矯情。真的,你們都生吧,過幾年咱們再組隊帶娃出去玩……”

“bababbaba!”

“噯!閨女,要啥?”剛剛還深沉的楚亦鋒馬上消失不見了。

章節目錄 第六四四章 爸爸去哪兒(大章)

楚亦鋒在短暫的假期裡,他給每個見過他人的印象都是:無論去哪,身上都有那多功能揹帶,懷裡總是揣着兩個光頭娃娃。

他笑容變多了,哄孩子層出不窮的花樣讓人看麻木了,聽到小溪和小龍人的笑聲像是家常便飯了。

畢家,楚家,都有這爺仨一起玩樂的一幕一幕。

而那些沒見到楚亦鋒本人的,他的很多朋友甚至都不知道他回來了。

他去的地方很多,但換種說法也很少。

不再以自己爲主,不再是自己想去哪去哪,而是寶寶們適合去哪。

他推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應酬,推了左濤提議一起看女排比賽等娛樂活動,就連查看會所的賬本都是叫小康去家裡。

誰來畢家找他喝酒,他酒量從五瓶減到三瓶,主要靠話聊。

按理說這叫居家好男人吧?不,他一點兒也不居家。

楚亦鋒會不厭其煩的帶孩子們出門。恨不得天天帶倆寶出門探索。

雖然每次出門前得給倆寶戴夏涼帽子,訓練不能摘掉扔了,穿小襪子得老老實實等着,很繁瑣,但他比寶寶們還高興。

楚亦鋒帶孩子們去過公園,讓他們見到了同齡的小寶寶。

小溪和小龍人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不停的和爸爸嘮嗑。說的外星語,別人看着一樂,楚亦鋒卻能跟他們聊的很好。

楚亦鋒抱着他們去釣過魚,爺仨下午兩點在野外睡過帳篷。

楚亦鋒還帶着孩子們去了商場購物。

他不但沒有因爲成了孩兒他爹降低魅力,倒是因爲兩個萌童而大受歡迎。

他對售貨員比劃道:“我媳婦腰這麼粗,該買多大號的?”又脫口而出問道:“胸這的扣子能繫上吧?喂孩子呢,不能太緊。”

售貨員不覺得這人是大流氓,倒馬上給出主意,哪款哪款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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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誇張的一次是,他還真的去畢月那工程查看了一番。

離挺遠,畢月就看到了衝她揮手的王昕童,聽到那胖小子一口一句舅媽舅媽的,她還心想呢,她老公成孩子王了。

上到八十,小到六個多月都行,這又添一小學生。

到了跟前兒問道:“娘回家了?孩子們睡啦?”

結果王昕童捂嘴樂,楚亦鋒在笑聲中打開了車門:“媳婦,你看,誰來看你了?”

畢月當場傻掉。

副駕駛座位下面那,豎着放倆旅行包。

她閨女兒子,一個戴粉涼帽,一個戴水藍色涼帽,正乖乖躺在兜子裡,拉鎖還拉着,只能露腦袋,防止他們亂動。

倆小東西沒心沒肺,見到麻麻了,被爸爸這麼虐待還衝畢月傻樂呢。

“楚亦鋒!!”

楚亦鋒拎倆兜子站在公路上,眯眼望了望:“行啊,蓋的比我想象的快。”沒等畢月再罵他啥呢,也沒等王昕童跑遠呢,他就一口流利的東北話對倆胖娃道:

“哎呀媽呀。不行,孩子們,你媽這地方灰太大。王昕童?回來,撤!”

所以說,母愛偉大,媽媽給的是陪伴和細膩。父愛如山,楚亦鋒也在竭盡所能。

即便寶寶們或許再過一段日子不會記得他了,他也要給予倆寶勇敢和冒險。

十五天的假期一晃而過。

楚亦鋒席地而坐,他肩膀的兩邊趴着兩個大胖娃娃。

女娃娃還被爸爸打扮了一下,頭上戴着用蕾絲做的髮卡,她正試圖往下拽呢。

畢月抱着相機:“小溪?小溪別拽,你看媽媽這有什麼好東西?”

小溪擡頭,而小龍人因爲媽媽又偏心眼也歪頭看過去。

咔嚓一聲,爸爸伸出兩個大拇指指向他兒子閨女,三個人一起玩了十五天,合影留念。

倆個胖娃娃在爸爸的陪伴下,學會了很多,見識了很多。拍完照了就自顧自玩,姐弟倆偶爾還嘮幾句,一會兒爬,一會兒蹭一蹭要坐起來。

胖姑娘小溪擺着積木,練習手力和腦力。時不時拍打一下面前的不倒翁。

胖小子在抱着個女娃娃咬。沒錯,是小龍人在玩這個。他爸爸認爲這纔是適合男孩子的,要把最漂亮的女娃娃都送給兒子。

屋裡時不時傳來倆寶貝的笑聲和試圖冒話兒的嗷嗷聲,看起來很興奮。

可他們並不知道,明天不再是爸爸給他們做保健操,不再是爸爸帶他們出門,也沒人會注意要用外形美觀的碗碟盛飯飯了。

楚亦鋒和畢月都是一副邊裝東西,邊故作輕鬆的聊天。

“媳婦,我不是有一個小跟班叫王大牛嗎?那小子特會過日子,什麼都攢。他家遠,去年沒回。說是再加上今年假期一起攢起來,這樣明年回去能呆兩個月。結果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

“呵呵。我們大隊長說,想的美。不累計。那小子後悔的不行。我得給他多帶點兒牛肉醬安慰安慰他。

你看我,去年咱結婚,今年回來帶娃,一點兒沒耽誤。

就是沒婚禮,今年也沒趕上什麼紀念日,唉。委屈你了哈。

不過爸說過幾天就出什麼軍人休假條例通知了,更得嚴了。”

畢月吐槽道:“你還知道我委屈啊?我剛享幾天福啊你就走。我看出通知更好。省得一點兒都不科學,怎麼的?一年就放十五天啊?哪有這樣的。”

楚亦鋒停下手上動作,陪笑臉道:“沒那麼少。你沒隨軍多十天,我軍官,外加特種大隊那種地方假期延長。一年加一起四十天那樣吧。”

“啊?”畢月瞪大眼,音調都變了:“你啥意思啊?不愛在家呆着啊?那就是人家喬延明天不回?就你臭顯先回唄?楚亦鋒你腿上那傷……”

“別急啊。不是你想的那樣。”

畢月啪的一下就將手裡的軍帽扔門口了。

而畢鐵剛正要進屋喊姑爺吃飯,結果嘆了一聲調頭出去了。他家大妮兒那脾氣是真大。

楚亦鋒一臉無奈的走過去撿起軍帽,拍了拍灰塵,看着畢月抿了下脣後,才爲難道:“我也沒跟你商量。那什麼,媳婦,我想元旦前再回來一趟,把假期一分爲二。”

畢月微紅着臉,雖然臉色好看點兒了,但仍舊擰眉。

“十個月,他們就記人了,也會叫爸爸媽媽了。不像現在竟糊弄我,根本不懂babababa是什麼意思。我……”楚亦鋒趕緊將手裡的軍帽扣在畢月腦袋上,裝輕鬆如常的聲音急速轉身:“媳婦我出去吃飯去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畢月眼睛微腫的哄孩子們,一時還有點兒手忙腳亂。

小溪疑惑地趴在牀邊看門口,喊道:“啊?”

小龍人平躺在牀上,大爺樣蹬着兩條小胖腿兒,吃着手,等着爸爸給按摩。

畢月一看,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劉雅芳罵道:“你給我進屋哭去。你給他倆招哭了,我怎麼整啊?”

趴在牀上,畢月心堵的厲害。

一年加在一起四十天假期,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楚亦鋒遞給她四萬塊存摺,臊的臉通紅的模樣也似揮之不去。

明明有能力把攤子鋪大了,能多賺錢,能在她面前挺直腰桿幫到她,現在卻一臉愧疚,難怪不怎麼打聽她的工程。

劉雅芳在外面勸道:“我說大妮兒啊,他不是說元旦前回來嗎?你就尋思尋思,咱家還條件好呢。要是那家庭條件不好的軍嫂,那還能不能活了?軍婚聽起來體面,軍嫂那麼好當呢!那你嫁都嫁了,還哭啥?是不是你自個兒選擇的?”

畢月哭着衝她娘喊道:“等我蓋完樓我隨軍。煩人。”就沒見過這麼勸人的。

劉雅芳哄着她懷裡的外孫女,撇撇嘴嘀咕道:“你上天我都不管。”

章節目錄 第六四五章 很突然(二合一大大章)

楚亦鋒坐在臥鋪邊看着窗外。

去年和畢月在起的次數,十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

今年呢,這都大半年過去了,他這趟回家又是急匆匆就呆那麼兩天,總共在起四次。

四次,次次爭分奪秒跟搶險救災似的。就第天找個藉口算痛快了,其他兩次……簡直慘不忍睹。

丈母孃不在家,他倆得看孩子。

會兒怕哭了,會兒怕他們扶着爬到牀邊兒大頭栽下摔了。

再小點兒也還好,再大點兒也能打出去,就這懂點兒事兒還不會走路的小傢伙們,那才難弄呢,脫不開手。

關鍵是孩子們還能看到了,又不能守在倆寶跟前兒。

畢月每次都帶哭腔催:“你快點兒再快點兒,會兒他們哭了。”

他也快哭了。唉,養倆孩子這個不容易,哪方面都戒了。

楚亦鋒握拳放在心口:可奇了怪了,倆小東西攪合了他的好事兒,怎麼想起他們沒心沒肺的笑容,心口仍然想得疼。從前想孩兒他媽也沒到這種程度啊?

他是個沒出息的爸爸。

咣噹咣噹的火車聲中,身便裝的楚亦鋒將臉埋在枕頭裡,他擰着身子騎着棉被,給對鋪人個背影。

等過了站時,他好多了,因爲下鋪上來對兒母女。

楚亦鋒趴在鋪上看着下鋪:“她多大了?”

“告訴叔叔多大了?”

“叔叔我四歲。我去看我爸爸,我爸爸是工程師喔。”

“噢,是嗎?你爸爸定很高興。”

“我爸爸誇我很勇敢,說我坐火車不哭不鬧的話就會給我買魚乾,帶我放風箏。”

楚亦鋒覺得這小丫頭真好。梳倆小辮子,臉驕傲地提起爸爸,他似看到他家小溪以後也這麼嬌嬌俏俏,也這麼乖乖巧巧的去看他:

“你真不能哭。叔叔家有倆寶寶,倆寶寶比你還勇敢,四個月就跟他們媽媽去外地出差了……”

小女孩兒的媽媽仰頭驚奇道:“四個月?”

“嗯。龍鳳胎。”楚亦鋒的表情看起來比四歲小丫頭還傲嬌,點兒沒收斂的顯擺道:“走的還挺遠,姥姥姥爺跟着,到家變五個月了。現在看見誰都不認生。我媳婦懷他們的時候也四處亂走。”

小女孩兒的媽媽笑了笑,點點頭。、

人家都不吱聲了,楚亦鋒還搭話呢:“大姐,女孩兒般說話都早吧?你家孩子多大說話利索的?我家那倆六個多月瞎叫喚。”

之後的旅程,他時不時想起啥就諮詢諮詢,還別說,帶娃經驗又提高了不老少。去餐車吃飯還給那小女孩兒買了份飯,可見跟人家處的多融洽。

等快到地方的時候,他換上套軍裝,那大姐乾脆上廁所把女兒扔給他。

楚亦鋒在那小女孩兒耳邊,用着異常縹緲的聲音說道:

“叔叔很想你小弟弟小妹妹。他們長大了,也能去看叔叔了。”

……

小溪和小龍人在楚亦鋒剛走那幾天,招了畢月不少的眼淚。

倆娃剛多大?可他們居然上火了。大便乾燥,性格焦躁,睡不牢固。

姥姥喂他們輔食會扭頭推開,還趴在牀邊兒嗷嗷衝門口喊,還會找人,沒找到孩子們哭,畢月跟着哭。

姥姥給他們帶尿布,倆寶很痛苦的樣子帶不住,經常表現出副不安的狀態滿牀爬。

劉雅芳的工作量莫名其妙加大,後悔的腸子都要悔青了。邊捶腰洗洗涮涮邊罵姑爺。

畢月偷着抹眼淚,也小聲跟着抱怨道:“楚亦鋒你不幹好事兒。”

她得比往常起的更早了,還得學着楚亦鋒的樣子給倆寶做保健操。

她得抽空給倆寶做小餅乾。

她得討好她娘跟她出門。娘抱個,她抱個,在楚亦鋒剛離開那幾天,天天抱孩兒出門玩,累的不行。

不過生都生了,有啥趟不過去的。

慢慢的,九月過了。

畢晟曬的挺黑,結實了,走路帶風的去了學校報到。

倆寶寶也忘了爸爸,忘了他們前不久還有段快活的日子,越來越適應姥姥的教導模式。

慢慢的,十月份也接踵而至,京都大街上熱鬧了,國慶到了。小溪和小龍人想要出門又得帶絨絨帽子了。

畢家電話叮鈴鈴響起。

畢月嘴裡嚼着飯,瞟了眼石英鐘:“喂,你今天咋打的這麼早?沒出任務啊?嗯,反正問你,你就跟收拾兩個小地痞似的,我都懶得問。等你回來身上再帶傷的。你閨女兒子啊?”

畢月看了眼小溪:“你閨女跟個小半瘋似的。又聽她薔姐唱的路燈下的小姑娘呢。逮着這歌了,她大舅天天給放。聽到親愛的小妹妹請你不要不要哭泣,倆手拿玩具

+坐那擰個身子晃悠,還搖頭,經常給自個兒晃迷糊,自嗨的不行。”

電話另端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這是隨她爸啊,有音樂細胞。我兒子呢?”

“你兒子今天長出第二顆牙。給那倆女娃娃咬的啊,腿兒都掉了。現在給他姐鼓掌呢,他姐跳,他就捧場。”

“哈哈哈。”楚亦鋒那雙眸子笑的燦如繁星。

畢月衝虎頭虎腦憨憨的胖小子喊道:“你等我給你叫他們。楚棲梧?你爸爸電話。”

小龍人停下鼓掌動作,兩手還合在起,歪頭看畢月:“baba。”

“對,爸爸。來。”畢月放下電話,走到牀邊抱起她胖兒子,個沒注意,小龍人在被媽媽抱起的瞬間,迅抓起牀上的塑料球,對着搖頭晃腦還自嗨的小溪就扔了過去,個皮球就抽在了他姐姐腦袋瓜上。

小溪被打的愣了下,擡眼看畢月:“哇!”

畢月罵道:“小龍人你下手怎麼那麼快?那是你親姐姐。娘,娘你過來看孩子呀,我整不了了!”

剛剛心情還美的冒泡的楚亦鋒,握着電話聽到那端嘰哩哇啦瞬間雞飛狗跳,臉無奈。他媳婦口頭禪就是喊娘。都能想象到丈母孃帶小跑進屋。

劉雅芳奔進屋裡:“咋的啦咋的啦?”

畢月已經將她兒子往沙上擺,把電話筒塞:“接你爸爸電話,給啊啊兩聲,告訴他你犯什麼錯誤了?”

個多月咋了?多大娃也有臉面不是?小龍人生氣了,兩手使勁拽,電話掉線了。

“楚棲梧,你打姐姐扣爸爸電話你……”

“哇!”

畢月繼續訓胖娃娃:“你還哭?你那是自尊心嗎?我看你是玻璃心。”

劉雅芳趁其不備對着畢月後背就是巴掌:“滾邊倆兒去。你才玻璃心。”

……

所以說,畢月雖然覺得她生的倆娃長大了,能聽懂話了,不再是傻吃傻睡了,但她那顆二十歲的心仍舊幾何倍數增長滄桑感。

要說能安慰她的,就是她的樓。

十五層的高樓拔地而起,眼看再過個多月就要封頂了。

戴着安全帽的畢月,此時正在翹望着。

她有時候也覺得恍惚。感覺經歷了很多事兒,可扒拉扒拉手指:不敢想,才過兩年吶,畢家從住快蹋的房子變成了有棟高樓。

畢月心情不錯的回了辦公區,剛坐下喝口茶水,畢成拎個紙兜子進屋了。

“兜子裡是啥?”

畢成笑呵呵道:“羅麻花兒的警服。我借來晚上穿給爹孃瞧瞧,拍兩張照片啥的。”

畢月樂了:“我弄錄像糊弄他們,你這更方面,穿上讓他們摸摸解解饞。”

“就是這意思。對了,姐,羅麻花兒非要給小溪他們買東西,我沒讓。咱幫他工作上的事兒,收東西就變味兒了。他說他爸媽還要上咱家啥的,還給我整的挺不好意思。”

畢月吹吹茶葉沫子,擡眼瞟了下畢成:

“還要啥人情啊?那人情你不是用了嗎?

老弟,你知道幫你同學留在京都城意味着啥?過幾年你再看看。

倒無所謂這個,你倆關係好。當年咱窮那樣,那麻花兒還知道給你搭點兒,衝這個,幫了也就幫了。

可你看看你辦的事兒。

我問你,王晴天她媽那個小賣店,你給弄的執照吧?她家那些狗皮倒竈的親屬上門鬧事兒,你讓羅麻花兒給辦的吧?”

畢成有點兒緊張。他姐咋天天啥事兒都瞭如指掌呢?

“那……她不是找你嘛,你忙。那天我還在家。知道了就、就順手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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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月臉色轉爲嚴肅。她弟弟現在啥場面沒見過,自從大學畢業,跟着唐愛華快趕上她左右手了,離開哪個都不行。

見誰都不緊張,就提這王晴天,趕魔障了,你瞅瞅說話都不利索。至於嗎?

“你倆到哪個階段了?處上啦?”

“姐。”畢成被這話問的臊的臉通紅。

“不讓你處對象你瞎處。畢業了能處了吧,又老實了。問兩句還不行。”

畢成撓撓後腦勺,幾十秒沒回話,畢月也等着。

畢成忽然嘆:

“人家瞧不上我,瞧不上拉倒。她有些難處我不知道就算了,趕上了該幫忙幫忙,以後也是。

姐,別攔我這個。我就是覺得認識場,她帶個有抽風病的娘挺不容易,咱們也是順手的事兒。就這樣,我走了啊。”

門開了又合上。

畢月握着茶杯心裡不舒服了,極其不舒服。

她弟弟那話說的,咋那麼可憐巴巴呢?合着有用就利用下,沒用就瞧不上,不跟俺們處是吧?

再說憑啥瞧不上她弟弟?

她家畢成,要個頭有個頭,要模樣有模樣,要學歷有學歷。現在她畢家富的倆連鎖飯店開着,這大賓館眼瞅着也離竣工開業不遠了。

她畢家門咋的了這麼招人嫌棄?她娘她爹沒說頭,憨厚的啥都不管,她這大姑姐也不差事兒,咋就瞧不上?你王晴天有啥啊?你瞧不上我弟弟!

畢月第次對王晴天徹底改變看法,很不滿。

就在她臉色陰的不行的時候,電話響了。

“你好……小叔?哎呦天兒,我以爲你被我逼債的要失蹤呢?幹啥去了?這舌頭硬的,喝多少啊?

你那小未婚妻啊,房子買完了,四合院兒,離咱家不遠,她說將來去我家蹭吃蹭喝方便。

花多少你心裡沒數嗎?你給她多少啊?那折我是看見了,小叔你太不夠意思了。工地都沒有錢要停工了,你出手就給樑笑笑十五萬,我都沒敢告訴我爹孃。

你說爲啥?怕我娘小心眼再以爲樑笑笑要騙你錢呢。嘿嘿,打款,小叔,給我也打款,這董事長給你當。”

畢月跟畢鐵林聊的挺好。尤其是遠在山西的畢鐵林心情非常美麗。他在電話裡第次用有點兒狂傲的語氣說話,因爲內心太充滿期待了,他簽下了大合同。

連畢月都聽的驚乍:

“和電力公司籤的?那供煤量得老大了吧?已經開始運煤了?太好了!是,掙的多,我不敢想,我哪有小叔牛啊?你是咱家扛把子的。

行,你先忙那面兒,我這還能支撐半個月,你收到預付款再給我匯錢。”

放下電話,畢月也兩手緊搓手心。

小叔這筆幹成了,她家哪是上百萬資產,她畢家奔千萬集結了!還有,這次合作愉快,以後年年……她小叔,畢鐵林,有天能不能成爲最大的煤老闆?真暴利啊!

畢月又趕緊提醒自己:不行,等小叔酒醒了得再提醒幾遍,越大的合同越得注意,後續運煤都得履行合同,供貨量得跟上。

這天夜裡……

畢月給倆孩子換完尿布後,還在替畢鐵林做着爆戶的夢。

她都沒敢告訴畢鐵剛和劉雅芳,怕那倆人又被他們叔侄倆整懵了。她爹孃現在有點兒不愛掙錢,就怕天天跟聽書似的哪天作出事兒。

沒人分享喜悅,這也是件有點兒痛苦的事兒啊。

畢鐵林也在酒醒後,半夜三更趴在水池子吐上了。洗了把臉徹底清醒。

望着鏡子中的自己:談成這筆生意,差點兒沒給自個兒喝的又胃潰瘍進醫院。

他現在手裡大大小小七個煤礦,分佈在不同的地方。

忙字在他這,也真不是藉口,經常感覺分身乏術。

前陣兒,上火車下工地,馬不停蹄。在火車上睡覺算是休息好的,有時天連續四頓酒局,終於跟齊魯簽下了供煤合同,今天運出了第批。

忙的很充實,忙的很有意義。他要改變很多人的生活,不止家人,還有他手下上千名曠工。他今年要爭取成爲煤城最大的納稅大戶。

畢鐵林懷揣着滾燙的心,翻來覆去的躺牀上頓瞎琢磨,這才睡着。

後半夜三點,在人們最困的時候。

畢鐵林手裡其中的個煤礦瓦斯監控室,工作人員小吳被報警聲吵醒。

小吳迷迷糊糊的起身,腦袋還處於混沌狀態。他半眯着睡意惺忪的雙眸,現井下3512進風巷工作面瓦斯起限報警。

他心裡還抱怨老闆畢鐵林。

花這麼多錢弄這個破監控室,動不動就瞎叫喚。前幾天也叫喚過回,檢查了番啥事兒沒有。

人家別的小礦也沒整這個,臭講究,純屬擾民。

小吳重新歪倒在牀上,警報聲又響了。氣的他起身時倔答,不是好氣兒的重重踏着拖鞋走了過去,使勁扒拉將監控報警關閉。

眯瞪過去前,小吳早就將畢鐵林反覆強調的“報警立刻通知我,直接聯繫我”這幾個字忘腦後了。

早上七點,小吳坐起身等着換班,煤礦工人們小隊小隊的也晃晃悠悠的下礦了。

第個工人進來時,手中的煙剛抽半兒,覺得白瞎了,趕緊猛抽了幾口……

“砰!嗙!”

警車救護車拉着長音兒,進入了瓦斯爆炸的礦地。

畢鐵林甩上車門那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當即閉上了眼睛。

他從老家帶去的陳大鵬,此刻在拉住名公安撒謊喊道:“同志,同志把我帶走吧,我們老闆不在!”

章節目錄 第六四六章 天塌了(一更大章)

畢鐵林的眼神,直落在不遠處蒙着衣服遇難的兩名曠工身上。

他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遇難的曠工,還有多少個。

他兩手緊緊地摳着警車的車門,在被推進車裡那刻,

只來得及對手下說:

“通知我家裡。叫畢月過來安頓家屬。”

家,即便畢鐵林大多時候更像個離家的孩子,更像個腳步匆匆的揹包客。

他在外人面前是畢老闆,他認識大把的朋友,但唯有家人,纔是他落難時最放心的拜託。

警車鳴笛着,帶走了這場責任事故的負責人畢鐵林。

……

畢成接到電話,當場木在原地。小溪還衝她大舅舅啊啊喊着,提醒饅頭掉地上了。

畢月卷着襯衣袖子進客廳問道:“怎麼了?誰來的電話?”

畢成僵着張臉回眸看他姐:“小叔出事兒了。”

掛掉電話那刻,畢月腦子是嗡嗡的,是不轉軸的。

姐弟倆面對父母,畢月抿脣舔脣,欲言又止停頓幾十秒纔開口:

“娘,我得出門趟。爹,收拾下,跟我去趟山西。”

劉雅芳驚訝道:“怎麼了?”

“我小叔煤礦出了點兒事兒。”

“啊?啥事!”劉雅芳驚叫着站起。

畢鐵剛像是有第六感般,仰頭看着畢月,聲音打着顫問道:“那你小叔呢?”

“他被帶走問話了。爹!”

“爹!”

畢月和畢成同時去拽直接栽倒在飯桌底下的畢鐵剛。

而劉雅芳身體也晃悠了下,她緊緊捂住心口。

畢鐵剛臉色煞白被兒女扶住。

最近二年,家裡富的他不敢想象。其實他畢鐵剛不怕苦不怕窮,就怕家裡場大風擼了杆,又跟前些年似的。

那年,家裡也是好好的日子,弟弟被帶走。

又被帶走了。

帶走還能出來了嗎?

“我要實話,爲啥要帶走你小叔?畢成,你說!”

“瓦斯爆炸,三死十七傷,小叔是老闆,指定得被帶走調查。那面已經亂成鍋粥了,還有遇難家屬等着安撫。您還有我,有我姐,爹,堅強些!”

劉雅芳在孩子們的哭聲中喃喃問畢月:“你走了他們吃啥?”

畢月收拾東西的動作頓:“斷奶。”

“冷不丁就這麼斷奶?你小叔……”

劉雅芳忽然控制不住情緒,有三人死了,這些死的家人能放過她畢家嗎?還有那麼多人住院。

她不敢想從此以後畢家背上人命了。

當年沒人命,畢鐵林都關了那麼多年,這還有好嗎?

斷奶二字更像是壓倒劉雅芳的最後顆稻草,她忽然大哭道:

“老天爺啊,鐵林被冤枉那麼多年,俺們也好好過日子了,你還想咋的?關給關到三十歲,人這輩子有幾個十年?剛過了幾天好日子啊?你就可他**害,還嫌他命不苦是吧?!”

孩子們哇哇哭,劉雅芳也哭。

老的,少的。那哭聲,更映射着畢家小院兒陷入了愁雲慘霧。

等仨人已經走到大門口,劉雅芳手抱個娃追了上去,不停囑咐道:

“到了那就給我來電話。你們跟政府說,都去求,賠多少錢咱家都幹,賣房子賣地,咱家認。

畢鐵剛,我就是跟你再回老家住土房也沒事兒。得撈鐵林,人沒事兒怎麼着我都同意。你就可以說的算,記住了沒?!”

家裡人都走了,劉雅芳渾身沒勁兒的望着外孫們哭,她摸起電話,聽到那面兒的聲音,眼淚又下來了:“金枝,鐵林攤上人命官司了……”

第二個電話就打開了樑吟秋:

“親家母,我帶不了孩子了。畢月去山西了,孩子們沒有奶吃了,我也沒心思帶了,我們家天塌了!”

——

幾百公里的路程,畢月掛擋加,不停趕路。

六個小時後,當畢家人仰頭望着煤炭中心醫院那幾個字時,他們自個兒都不敢猜,進去了,等待他們的是什麼。

醫院二樓的走廊裡,到處都充斥着礦工家屬們的哭聲。

半的病房都住着畢力煤炭公司的礦工。

而走廊盡頭右拐的那個小屋,正臨時停放三名遇難礦工的屍體。

這三名遇難者,名是監控室的小吳。

名是第個進礦抽菸的中年男子。

還有名大叔孤零零的躺在那裡。

那大叔的女兒前陣還來看他。那時候他黝黑的臉龐滿是驕傲,還特意在畢鐵林去查看時介紹了下。

他說:感謝老闆,他的工錢能供女兒上大學了,閨女出息,今年還真考上了。他要再接再厲好好幹活,接着供家裡倆小的。

畢鐵剛站在這三名遇難者前,老淚縱橫。不停地說着對不起,說畢家對不起。

畢成和畢月也兵分兩路。

畢成正挨個病房探望,每個病房都有慘不忍睹的景象。

有人腿炸傷,有人中毒嘔吐。而見的最多的就是不同面積的燒傷。

他彎腰鞠躬,和家屬們握手安撫,其實畢成更明白此刻說什麼都在人命面前是那麼蒼白無力:

“我們定竭盡全力,定會傾盡所有救治,絕不逃避責任。”

畢月站在幾名主治醫生面前,聽這幾位醫生在介紹有不同程度的爆震傷、吸入性損傷、燒傷和中毒。並且還聽到了個讓她腿也軟的消息。

除了三位已經遇難的礦工,還有兩名正在搶救中,是死是活還尚不可知,情況很不樂觀。

居然還有兩名……

畢月的心臟緊。

在大概瞭解完詳情後,也跟畢成樣,只會不停對醫生加重口氣強調道:

“所有入院礦工都要做全身系統性的詳細檢查。如果醫院人手不夠,請馬上聯繫我,我會安排轉院。不能再因爲延誤救治有任何死傷出現。拜託了拜託!我們會不惜切代價救治這些礦工。”

就在畢鐵剛、畢月、畢成匯合在醫院大廳的時候,監控室出現重大失誤的遇難者小吳的母親出現。

小吳的母親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來了很多很多親屬。她是被扶着走進醫院的。

但是聽說這是畢鐵林的家人,她立刻來了力氣。

自然,走廊裡當即也亂成片。

畢鐵剛被人拳削在了鼻樑上,鼻子當場嘩嘩淌血。

畢成被幾個男人團團圍住,個拳頭接個拳頭的砸在了他前胸後背上,畢成抱着頭喊道:“大家冷靜!誰也不想生這樣的事兒,我們定會負責到底!”

畢月看她爹那面仰着頭,鼻子上,臉上,手上全是血,她衝進人堆兒裡想要先救她爹。結果雙拳難敵四手,她被小吳的母親在身後扯住頭,被把拽倒。

畢月都沒看清是誰踹的她,淺灰色西服領口被人踹了兩個大腳印,也正好踹在了她漲奶的胸口上。

汗珠兒瞬間佈滿額頭。別說去幫她爹和她弟弟了,疼的她根本說不出句話,疼的直倒吸氣。

耳邊聽到小吳的母親哭的肝腸寸斷,在不遠處罵畢鐵林,罵畢力煤炭公司,罵畢家人:

“負責?殺人償命!

我們不要錢,你們家也死個兒子我就放過你們!

我兒子才二十三歲啊,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條年輕的生命沒了,家屬們的情緒到了個燃點。

小吳的家人將畢鐵剛和畢成團團圍住,推搡着打着。

畢成去拽坐在地上的畢月,被人腳踹的連續向前踉蹌了幾步,爲了不壓到他姐,手杵在了地面了,手腕處腫的老高。

這場突如其來的事故,不僅使很多家庭的天塌了,其實畢家更是。

畢月站在出事兒的礦上,她似聽到了震人心魄的爆炸聲,還有那幕幕悲慘的畫面。

她麻木的聽身側陳大鵬告訴她:

“七個礦全部被勒令停產整頓。整頓調查期間,停止切。”

陳大鵬忽然堅強不住了,他說不下去了。再想到還在裡面被關的畢鐵林,抱着肩膀蹲在地上放聲痛哭,情緒崩潰道:

“完了!

跟人籤的合同泡湯了,違約金二百萬。

賠償家屬也是個無底洞。

這礦廢了,直接損失到了七百萬……

我鐵林哥這輩子也翻不了身了!”

章節目錄 第六四七章 趟過去(二更大章)

畢鐵林盤腿兒席地而坐,面朝單間門。

狹窄的房間裡有很多人,卻給他留出了個圈兒。十個人中有個在看着他的背影納悶。

進來的有打架鬥毆,有聚衆賭博,有故意傷害的,各種原因。但畢鐵林坐在那就顯得很不同。

套藍黑色毛呢西服,皮鞋,就連裡面的襯衣都能看出來質地不般。

這人是大老闆吧?問他話也沒吭聲,副閉目養神的狀態。因爲啥進來的啊?

畢鐵林不明白。

他沒有非法開採、沒有密閉作業,沒有違章指揮,從不下違規冒險的決策,怎麼會出事!

他承認,曾經他也有私心。

他缺錢,他缺煤,每個煤老闆都恨不得工人不分晝夜幹活以換取更多的財富。

他看着別人違規操作比他出煤量多,他是凡人他也眼饞。

可當他站在礦上,看着那張張淳樸的臉,都是苦人家的孩子,他告訴自己要有良心。壓下私慾,告訴自己值!愣是對所有的手下反覆強調過:

“不要疲勞作業。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工友們,我們要保障安全。”

他被上千名礦工都豎起大拇指贊過、評價過,他們說他是最有良心的老闆,他掙的不是黑心錢。

那些沒良心的沒出事兒,可他爲什麼出事兒了?

畢鐵林想不通,他死活想不通。

他不敢說是這個省第個安裝監控報警系統的煤老闆,也絕對會排名在前三。

他還記得第次聽說那套監控系統的報價時,他正在跟小煤礦的老闆談收購。

監控系統,這東西剛出,價格高到三套頂個小礦。他放棄了併購。私下吃飯,同行老闆們罵他傻,花錢買它。

難道那監控系統是假的?他買到壞的了?礦下出問題會報警的,沒響?怎麼會這樣!

畢鐵林忽然捏緊雙拳。

門打開,有公安喊道:“畢鐵林!”

人情還在,兩年的經營,在這個省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

帶畢鐵林去問話時,他沒被戴上手銬,而是被人要求:“把鞋脫了吧。”

“謝謝。”畢鐵林將皮鞋脫在門口,他穿着黑色棉襪跟在警察的後面,被帶去見事故責任調查小組的工作人員。

見到調查小組的工作人員,他迫不及待的第個問題居然不是他剛剛糾結要死的事故認定結果,而是:

“有多少人遇難?多少人受傷?”

“三人遇難。十七人受傷,還有兩名礦工正在搶救中,沒有脫離危險。”

這刻,畢鐵林再也受不住了。這是有多少家庭毀在了他的手裡。

他兩手捂住眼睛,淚從指縫流出:“我愧對他們,愧對那些好礦工,愧對他們的家屬。”

——

誰都能哭,畢月告訴自己,唯獨她不行。

她沒空。

礦地此時已經成立了事故應急救援指揮部。

事故調查小組已經開始查她小叔是否存在非法開採,違章指揮等等問題。

恨不得查出蛛絲馬跡,好抓住小辮子對上面有個交代。

畢月得應對切突狀況。

煤炭局、安監局、公安局、衛生局、礦山救護隊,各種部門進駐。

畢月從表明身份開始,她就被各種人詢問談話,被各種事情絆住。

雜事兒也很多。

小叔的另外幾個礦長問她:停產整頓期間,那些大量的工人怎麼辦?

畢月需要考慮是結了工錢疏散,還是就地養着。

再加上這出事兒,畢鐵林那些合作商們也紛紛來電話。

質問畢月的,要求解約的,別說那個大合同電力公司要求違約款二百萬馬上到位,就是合作兩年的都很擔心畢力不出煤會影響他們的進度。

這是欠錢的。

畢月還得跟陳大鵬起,筆筆查賬催款,催欠他們錢的。

欠錢不還,全是託詞,副畢鐵林再不可能東山再起,或許錢能欠黃般的態度。

畢月得求爺爺告奶奶求欠錢的人道:“畢力現在是個坎兒,希望您能拉畢力把,我們不會忘的,謝謝了。”

更不用說醫院裡那大攤子。連市裡領導都去善後慰問了,可見影響之壞,捂不住了。

心裡很絕望的畢月還得陪着,去哪個領導都得陪着次次到位,次次站在礦工們面前,面對照相機和記者,她只能反覆表態鞠躬:“畢力煤炭公司愧對組織的信任,愧對這麼多礦工兄弟……”

醫院裡那些正被救治的礦工們,大到再困難也得先給醫院打款,小到陪牀家屬們吃住等等安頓問題,這些也需要畢月去考慮。

而更讓她趕緊灼心般難過的是,她見不到小叔。她的任何個決策都是在拆東牆補西牆。

她爹頂着張被打的青腫的臉,已經坐客車返回京都。

她弟弟畢成也在外面倆眼摸黑的四處跑關係,天了,水米未進,爲的就是先讓小叔出來。

可問題是,畢成連會見都被拒絕了。理由千篇律:事故調查中,不能見。

畢月覺得,她離崩潰僅在線間。

天宿的時間裡,她沒合過眼,胸漲的像有兩個硬塊。

她恍惚間像是耳鳴了,感覺她閨女兒子的哭聲就在耳邊。第次離開孩子們,且還說斷奶就斷奶了,他們才幾個月大,她都受不住,她的倆寶怎麼辦?

而此時京都……

小溪和小龍人被樑吟秋帶到了楚家,孩子們哇哇大哭,樑吟秋心疼的直掉淚。

她哭着命令劉嫂陪她抱孩子出門,在大院兒裡迷茫的站了瞬,仔細回家誰家剛生孩子來着?喂喂我們家孩子吧。

劉雅芳用衣服袖子抹了把淚,使勁吸了吸鼻子。告訴自己,沒事兒,房子這東西是死物,人才重要。

她天之間就給畢月買那單元樓賣了。找的開澡堂子那女的,賠本六千賣的。

這對細心過日子的劉雅芳來講,簡直是經歷了場心理的磨難,可她沒氣餒。

此時在畢家大門外也貼上了“賣房”二字。

歸來的畢鐵剛在飯店捂住臉,大老爺們哭的肩膀抖動。葛玉鳳說:

“這是我和你趙大哥的存款。得虧劉大鵬去咱那倒動糧食,要不我倆給大山娶完媳婦哪還有餘錢。別嫌少,先給人家受傷的那些人治好病,咱心不虧。”

趙大山推開飯店門。

畢鐵剛很愧疚:“大山?我……”

“叔,沒啥。倆飯店這你就放心吧。有人兌,差不二我就收錢給你那面匯過去。就是怕時半會兒沒人出得起錢。

唉!這是我和我媳婦的錢,管我老丈人那也借了兩萬,您拿着應應急。”

趙大山恨自己能力低,他都是攀附畢月有的營生。

而樑家,樑笑笑在樑柏生開門那刻,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哭的泣不成聲:“爸,我把房子全賣了,我要救畢鐵林。”

出差剛歸來的樑柏生就聽說了,他進了辦公室就接到了幾個電話。

他家笑笑,求到她外婆那借錢,求她舅舅借錢。好話說盡,跪下爬起,不但如此還……“閨女,所有的都低價賣了?”

樑笑笑擡起雙紅腫的眼睛:“他哥說電力公司要告他,賠不上二百萬,畢鐵林會更慘,我要他好好的。”

“傻孩子,倒是留套啊。等鐵林出來他住哪啊?你倆怎麼結婚啊?”

樑柏生有力的大手拍在他女兒的肩膀上:“算了。沒有咱仨租房子。記住了,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走,我借了車,咱們把錢送去,我再找找人。”

而遠在東北的畢金枝,當姑姑的和她侄女樣,沒時間哭。她在不停撥打電話聯絡買家,要將養殖場的所有活物殺了換錢。

而她此時正在打給縣長劉強東:“我要賣掉養殖場和冰棍廠,連地皮起賣。”

付娟將存摺遞給她:“媽,這是我爸賣肉攢的錢,他讓我給你。”

畢金枝望了眼燈火通明的廠房,付國和七個工人正在賣力抓豬。

她問女兒:“娟子,咱家又要過件衣裳,要麼給你姐,要麼給你的日子,怕嗎?”

“不怕。又不是沒過過窮日子。”

——

當畢月見到樑笑笑的時候,她起了高燒,正在畢鐵林的辦公室大雷霆喊道:

“唐愛華,你是老闆我是老闆?!”

唐副總也在電話那端大喊道:“畢總,那是工人們的工資。我們的樓,要封頂了。你說什麼?停工?賣掉?你給我承諾的那些,你對這麼多撲奔你來的工人們承諾的那些,你都忘了是嗎?”

“你給我閉嘴!馬上劃錢!”

樑柏生衝畢成擺了下手,等在門外:“現在什麼情況?”

臉疲憊的畢成說:“捂不住了。也沒見到我小叔。本來以爲我小叔認識京都陳副市長,結果很不巧,他帶隊去特區了。他秘書正在聯繫他。”

樑柏生卻很不看好,他沒敢當着畢月和他女兒的面前說,此刻告訴畢成:

“他是京都的副市長,不是這個省的。而且更不巧的是馬上要召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這很容易被當成典型,不好善後。估計誰都不敢大包大攬。

只求多賠錢,也趁着沒被上報當典型之前,責任事故調查能出個報告書,能證明鐵林沒有大問題。只監管不力,賠償多些,或許能大事化小。”

“我姐其實都猜到了。她……我們家在盡力。”

畢成話音兒落,屋裡樑笑笑的驚叫聲響起:“月月!”

畢月覺得她是睡過去了,不是昏迷不醒。可在夢中,她還提醒自己,不能倒下畢月,小叔不行還有你。

是從什麼時候這種境況好的呢?

畢月覺得她高燒的對,病的好。因爲她睜眼似乎真的能邁過這檻兒了。

楚亦清坐在病牀邊:“你覺得我不會幫你嗎?爸是老古板,哼,他不會胡來,你姐我可敢。什麼大不了的?”

“你怎麼來了?”畢月眼圈兒紅扭頭看別處,嘴硬道:“你也沒錢,別以爲我不知道,我給你當過副總。你那工程和藥廠就夠你喝壺的。”

“我是沒錢,我還欠銀行三百萬,那又怎樣?我有人情,不像你,撈個人都撈不出來。行了,咱倆半斤兩的比什麼。起來,先跟我去打個電話!”

當畢月遲疑的接過楚亦清手中的話筒,她以爲難道楚亦清出手讓她先跟小叔通話了,卻聽到話筒裡,她最熟悉不過的男聲道:

“媳婦,傻女人。賣房賣地怎麼不賣我會所?不賣我房子?咱們不是家人?”

章節目錄 第六四八章 賠償(一更)

楚亦清雙手環胸靠在醫院走廊的牆上,望着對面長椅上佝僂着腰,雙手捂臉在緩着情緒的畢月。 .

她不知道弟弟在電話裡都跟畢月說了些什麼,這女人哭的不行。

沒聽到不代表不瞭解。

她也從畢月回答的那三五句中聽明白了,忽然病倒是承受不住心理壓力。

也是。

一方面拿着賬本,估計是才現什麼是大家族,扛折騰。

而這畢家,這兩年弟妹的小叔積累的財富,不得不說,白手起家,她楚亦清都佩服。

但掙了就分出去,給弟妹一大部分,給東北一部分。等出事兒了再一看,賬上沒錢,連應急資金都沒有。

另一方面,淳樸的人家攤上人命的事兒,心理承受能力可想而知。

而這畢月,心理沉重就沉重在必須得給人命定價。

不趕緊下那個狠手,不硬逼着自己快刀斬亂麻,該賠錢賠錢,一旦出現鬧事兒的礦工家屬,正趕上要召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等當了典型,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唉,生意人確實講個運氣。而那畢鐵林運氣是真差。

要她楚亦清理看,人命倒是小事兒。

比起這個,好幾個合同不能履行合約準時交貨。尤其是好不容易跟大型國有電力公司簽上了合同,本該達的生意,這一停產,欠下大額的違約金。

不趕緊堵上,等着被跨省起訴嗎?還跟國有電力公司打官司,這纔是夠畢家緩不過來的大事兒。

幾百萬,賬面上還沒錢。

楚亦清知道,畢月比誰都明白,心裡門清兒。

“我說……”

就在楚亦清開口時,畢月整個人緩過來了,雖然臉色還很差。

兩個人邊走邊說道:

“我小叔那面兒什麼時候能出來?今天能見到他嗎?”

“我得去見幾個人,把這情況說一說。只要不存在非法開採,應該能壓下來。”

“不存在。從他開礦那天,我就跟他後面囑咐這些事兒。手續證件齊全,不怕查。”

“那就好。只一個監管不力,爭取明天出事故報告書。上面不施壓,下面辦事度快點兒,明天吧,我儘量。”

“你這一來,我心裡踏實多了。”

楚亦清聽到這話,腳步一頓,她看來比弟弟還好使:“錢上的事兒……”

“錢上的事兒我自己想辦法,哪個公司的資金都有用處。”畢月在醫院大門口停下腳步,看了眼楚亦清的轎車,衝遠處下車的張秘書點了點頭:“這就很感謝了。”

此刻有那麼點兒惺惺相惜的大姑姐和弟媳婦,兩個女人也沒再廢話,兵分兩路,各自忙開了。

畢月回到礦上,給畢鐵林的幾個手下召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

“我很遺憾生這樣的事情,但我們得先解決問題,面對問題,不能再沒頭蒼蠅似的被牽着鼻子走。

大鵬你負責和所有合作企業解釋。

明確告訴他們,畢力被勒令停產整頓的時間不會太久。

明天就會出事故報告書,一旦恢復營業,會加大工作量,會保質保量的履行合約。

相信的,下一年度煤價會比市場出貨價有優惠政策。

仍舊要解約的,讓他們派人過來吧,你們畢總明天就能接手。”

列席簡短會議的幾位,聽到畢鐵林要出來了,立刻像是被註上了興奮劑,馬上恢復精神:“明天?”

畢月卻表情未變繼續道:

“許礦長你們幾位負責安撫住所有礦工,不要搞的人心惶惶。

停產整頓期間,每日按照最低工資額照常工資。

一定要告訴工人們,隨時可能開工。要強調畢力沒倒,也倒不了!”

幾名礦長馬上點頭保證道:“大傢伙都等着呢。雖說出了事兒,但大家都知道也不賴老闆。老闆帶大家不薄,沒人有趕緊再找活的想法。”

“那就好。小楊,你陪好那些調查小組。我們證件齊全,撐死調查出一個疲勞作業,陪好的度你自己掌握。如果找我,推脫我在醫院,沒時間奉陪。行了,先這樣,有問題馬上聯繫我。”

等大家6續走出辦公室了,畢成才着急問畢月道:

“姐,你好點兒了吧?醫生咋說的?礦上做飯的陳大嫂說你是那啥……”拿起水杯遞了過去,臉微紅吱吱嗚嗚道:

“我也不懂。這是那陳大嫂用山楂熬的大麥茶,你對付喝吧。”

畢月想起昨天衣服都被浸透了,她管人要紗布和毛巾。

喝了口大麥茶,多樸實的婦女。

想起自己接下來要乾的事兒,比拆遷還要冷冰冰粗暴。拿起初步擬定的合同書推給畢成看。

畢成一一看下來,這合同上列着:

一次性工亡補助金,按照上一年度全國城鎮居民人均支配收入的2o倍賠償,再加上喪葬補助金也是按照上一年度平均工資給,供養親屬撫卹金等等……

也就是說,一條人命全算下來,或許還沒有在重症監護室的礦工治療花的多。

畢成艱難的嚥了咽口水:“這,這?”

八十年代二十倍工資能有多少?

畢月心裡很清楚。她微擰着眉,仍舊公事公辦道:

“你要告訴那三家,這是他們當地工亡的行業標準,鬧到哪都是這個標準。畢力不怕和他們打官司。”

“姐。”

“受傷住院的,告訴他們工資照,治好爲止。

如果治好了想回來繼續幹活的,還能得補償金。

像那倆個腿炸爛的礦工,回畢力也會安排工作。

但如果不回了,賠償金寫的清清楚楚,就那一錢,按那個辦。

大成,我希望你今天能簽下幾個,把那錢給過去,讓其他病牀的礦工和家屬看一看。”

畢成坐不住了,騰的站起身:“姐,是不是太狠了?”

“我們更慘!”

屋裡立刻靜了,姐弟倆都面紅耳赤。

畢月本不想解釋的,還嫌她不夠焦頭爛額嗎?

可想起這是弟弟,還是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要先把人心想惡些,不能任他們獅子大開口。

章節目錄 第六四九章 不離不棄(二更大章)

畢鐵林腳上只穿着黑色棉襪,沒有帶手銬接受次又次的詢問調查。

正如沒被再次戴上那東西,給了他信心,他也並不慌張。

他告訴自己:他有愧,但他沒罪。

這次他又被冤枉了。

可他相信,比起十年前,他的家人撈他的方式會更有力量。

隨着畢月接到第個欠款企業主動打來的電話:

“這鐵林我們都是兄弟。他當時沒催過我煤款,知道我們小廠子的難處,讓我緩了口氣兒,那人夠意思。現在他有難,理應如此。”

隨着調查小組勘察後瞭解的情況越來越多;

隨着楚亦清的灰色轎車在太原不停穿梭,次次拜訪走動:

隨着畢成簽下十份賠償合同,在對礦工家屬鞠躬行禮給付賠償金。

隨着重症監護室其中名礦工甦醒,他對調查人員斷斷續續的講述:

“從七個礦合併那天,我們老闆就要求要有上下半夜都得查崗的人。

我就是當天負責四礦後半夜查崗的。

我聽到警報響了,我也不懂那東西響了是啥意思。

監控室的小吳是被廠家培訓過的,我以爲他明白,看他沒出來,我也沒當回事兒。

第二天早,本來不是我的班,我眯醒覺心裡亂糟糟的,起早去就是因爲不放心。想趁着大家都沒到崗呢,問問小吳,問問他昨天是到底因爲啥響,要不然不託底。然後就爆炸了。”

本以爲事實會隨着那震人心魄的爆炸聲,被廢墟掩埋了。

可這刻,伴着那斷斷續續的講述聲,造成悲劇的事實又重見天日。

小吳的家人指責重症監護室甦醒的人是撒謊,給對方氣的又陷入了昏迷。

昏迷者的家屬當即不幹了,兩方打在了起。

這鬧開,礦工的家屬們全都明白了,畢力爲了保他們平安花了很多錢。花再多錢有啥用?擋不住有人出現重大失職才讓他們的家人躺在這裡。

後來亂套了,又恰巧領導來慰問,醫院只能靠報警來壓制住大家的情緒。

畢月也被通知到了。

她聽完後,第次在人前落淚。

跟她來的陳大鵬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大男孩跟着畢鐵林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兩年,情緒激動喊道:

“查。都去查,你們吃白麪饅頭白大米,你們去查查別的礦上吃的是啥?都說好人好報,哪呢?哪呢!”

各方運作下,畢鐵林出來那刻,就被兩個女人把摟住了。

樑笑笑大哭着叫他的名字。

畢金枝自責的撲在他弟弟懷裡:“只賣了冰棍廠,沒人買,沒湊夠多少錢。”

畢鐵林安慰了下兩個女人。等再擡頭,他就四下尋找另個家人的身影。

他這進來,重擔都壓在了侄女身上,侄女呢?

畢成道:“我姐回京都了,她說齊魯那二百萬違約金她回去想辦法。”

事故認定最終結果:不存在非法開採,沒有密閉作業,未違章指揮,沒有違規冒險的決策,不是責任事故。

畢鐵林站在醫院走廊,面對記者,面對所有家屬致歉,並且表態道:

“畢力煤炭公司會配合政府進行礦井滅火工作,七個礦全部整改,消除切隱患,定會做到驗收合格再次開工。

今天這場意外事故,我仍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從今以後,從我做起,每個礦工都要學習安全生產知識……”

在畢鐵林說這番話的時候,京都楚亦鋒的房子裡,畢月此時在這。

她回來第站沒先去看她閨女兒子。

而是開了六個小時的車,臉疲憊在哄她娘。

房子都賣了,她娘那麼會過日子的人,急手出售,都賣賠本了,怕給她娘憋屈病了。

畢月也挺無奈:得說京都這地方啊,連本地加老外的,有錢人真多,都不給人後悔的機會。

她看着滿屋狼藉,客廳到處堆的都是東西,還會開玩笑道:

“娘,真是破家值萬貫。看起來咱家還挺富裕,比從前強多了不是?”

劉雅芳想咧咧嘴安撫女兒,可她個應和的“嗯”字都帶出了哭音兒。

畢月看向她,劉雅芳下子就受不了了,撲她女兒身上抱着哭訴,委屈極了:

“把年紀了,搬姑爺房子住。沒家了。妮兒,娘沒家了。”

“娘!”畢月拍着劉雅芳的後背,她忽然這刻才現,她娘怎麼那麼矮,長的怎麼那麼小:

“娘你聽我說。沒啥。你信我嗎?你信你閨女嗎?啊?”

劉雅芳哭懵了還不忘在畢月懷裡不停點頭:“信。”

“你看,你相信我有那實力是吧?您聽好了,這保證我就給你撩這。

你要喜歡那四合院,等趕明兒我再買回來。賣了有啥?要多少錢不是事兒,有數就行。我不信砸的別人不轉手。

你要是不喜歡呢,我給你買個更大的,院裡都能蓋個游泳池。到時候你和小溪、小龍人,你們仨撒歡游泳都有地方。”

劉雅芳擡起頭,離開她閨女懷裡,吸了吸鼻子:“越說越胡說道。我旱鴨子游什麼泳?”

“呀,娘你真信了?”

劉雅芳不好意思哭了,用手掌心抹臉:“你快去你那工地看看,你舅要翻天了。”

畢月立刻驚慌了。是啊,工資延誤三天了,唐愛華都要瘋了,工人指定得鬧事兒,或許罷工了吧!

也沒顧得上看劉雅芳不對勁兒的表情,拎起包就走。

劉豐和拿着大喇叭又在做動員工作,並且昨晚跟他媳婦合計,他還有件大事兒要宣佈:

“工友們,老少爺們,有從趙家屯出來的,有十里鄉隔着親戚認識撲奔來的。

我外甥女、咱月亮灣碰到難處了,工資不出來,大傢伙都清楚,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職位雖然沒唐副總高,可我託大回。

我是她畢月的舅,都說孃親舅大,我敢替我外甥女說那句話,不會欠黃的,分都不會少給,她定能給!”

有工人們喊道:“劉工頭別浪費時間了,幹活吧!”

劉豐和笑的臉褶子,拿着大喇叭喊:“我怕你們鬧情緒啊!”

也是在此時,畢月的灰色轎車停在路邊,她離很遠就聽到了喊話聲。

工人們喊的很樸實:“供飯就行,飯別斷了!”

唐愛華說道:“有誰家裡有急事兒要用錢的,到我這可以先預支。”

畢月知道那賬面早劃空了,唐愛華說那話恐怕是想用他那年薪頂上。這個副手,乾的是事業。

而劉豐和還在拿大喇叭磨嘰道:

“我媳婦開那小賣店,兄弟們抽菸取煙,喝酒拿酒,衛生紙啥的不要錢。免費開放,咱們頂住陣兒是陣兒啊,大傢伙齊心協力度過這個難關!”

畢月仰頭望着那即將要封頂的高樓,淚流滿面。

她從買地皮開始,跟她娘乾的那些仗。

她像個小菜鳥似的,爲了辦那些證件,抱着肚子樓上樓下跑關係。

她都快生了,腿腫的要命,穿的跟個水桶似的,從春天直堅持到三九寒天。

她都不出工資了,都要賣樓了,她的那些鄉親們還相信她。

月亮灣,她的另個孩子。

哪有賣孩子的?賣了又怎麼對得起這些進城務工想大幹場的老少爺們。

畢月極快的擦乾眼淚。

罵自己道:

哭什麼?畢月你個穿越人士,你碰到大風大浪就會賣房賣地?你就這兩下子?

章節目錄 第六五零章 神經了(一更大章)

在如此混亂的狀況下,很多人都知道畢月回來了,但誰都找不到她。 .

她沒見心心念唸的孩子們,沒見趙大山,沒見在處理賣掉菸酒行的畢鐵剛,沒跟畢鐵林通話,甚至到了工地聽到那些讓她感動的話也沒露面,轉身上車調頭就走。

她此時身在月滿西樓會所。

小康在書法室的門外躊躇納悶的望着裡面,想了想,轉身離開了。

畢月讓穿旗袍的大姑娘給她泡壺茶,隨後就給自個兒關了起來。

從下午兩點多,給自個兒一直關到晚上八點。

近六個小時,她放空大腦,仔細回憶,不停琢磨。

當她合上鋼帽,茶水早就涼透了。

十篇左右的紙張裡,全是畢月在回憶上輩子八十年代那位姓牟“傳奇人物”的回憶錄。

上次她從四川回來,動過這心眼。

但就是因爲她太瞭解這段歷史,以至於光動動心思就給自個兒震的手心冒冷汗,覺得自己真是膽肥了。

複製老牟子的家過程並不難,可她怕。

她不信這世間就她一個穿越者,所以她一直收着自己。

她總怕鬧的動靜大,一旦出手,跟八十年代格格不入,準被人現。

行,退一萬步,就算不談鬼神論,拿自個兒當正常人,那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她太瞭解暴利的背後,其本質上是用生命在賭博。

這話一點兒都不誇張。

否則那位“傳奇人物”也不可能三次入獄,加上最後十六年的牢獄生活,說家破人亡都不爲過,出來時已經成爲老年人。

有老牟子他自己神經的原因。

但畢月覺得,她以前是幹記者出身,敏銳的嗅覺告訴她,或許並不完全是。

太過作,作的全國矚目,作的幾大領導都知道你的大名,作的全國人民都知道。

其後果,就憑後世看的那些報道,真實情況什麼樣,真實原因到底是因爲什麼進監獄的,是不是早就成爲哪個領導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誰都不知道細節,誰都不瞭解中間哪個環節會出差錯。

她看的是報道,又沒親自採訪過那位,哪知道那人經歷了什麼。

畢月端起涼透的茶杯抿了一口。

要她說實話,一直以來,她是穿越不假,可她真沒什麼野心。

要不然她不能窮那樣,只琢磨掙辛苦錢,總感覺腳踏實地才活的踏實啊。

她認爲自己這一輩子啊,撐死攢到一定財富,裝腔作勢當個投資人掙竅錢罷了,比如投資百度和阿里巴巴啥的。

再加上現在成了家,生了娃,她更活的中規中矩。甚至都很怕哪些方面太過出頭,再查出她履歷不正常。

就這小膽兒……

畢月望着院子裡的紅燈籠:人這一輩子,到底是富的流油、不再當小人物重要,還是平平安安過小日子重要?

真大幹一場嗎?

她是楚家兒媳,她公公、她老公,他們可穿着軍裝呢。不像其他人都可以歸納爲平頭老百姓。

畢月抿緊脣角,她又磨磨唧唧拐回提醒自己:

不是穿越嗎?你不能太平庸!

哪個穿越者不是輕輕鬆鬆掙錢。你怕這怕那,怎麼那麼外強中乾?不是要掙錢嘛?開什麼金手指,開金大腿。

幹,開弓沒有回頭箭,省得天天錢錢錢!

真是煩透了賣房賣地,煩透了一場大風擼了杆的小人物悲哀。

要是她作的動靜太大,像那老牟子似的給自個兒作進去了,她孃家沒有走仕途的,給家人全都弄到國外。

然後跟楚亦鋒離婚,孩子們都歸他爸。

畢月想到這,心堵了不行。

是得琢磨最慘的後路,可一想到丈夫給別的女人使用,孩子們得有後媽?又給自個兒倒杯茶。

咬牙一口乾掉,心想:進不進去都不許楚亦鋒再找媳婦。

最好辦成低調些,多給人民做貢獻,她可不希望重來一世是那樣的人生。

畢月將這十張紙疊好揣兜裡,其實燒了也無所謂,她全寫下來是爲了給自個兒腦子裡的思路捋一遍。

打開門時,她心裡還在勸自己,得,這事兒她幹了,要不然那“傳奇人物”明年也得出手。

最起碼她幹,國家能少一個姓牟的,將來非法佔有國家資金信用證詐騙犯。

小康趕緊低頭:“嫂子,關叔給你準備飯了。”

“啊,我不在這吃。這麼晚了?”畢月現小康一臉欲言又止,邊走邊問道:“你有事兒?”

“楚哥要將這公主府賣了。”

畢月微擰眉:“別聽他胡說。我說賣你再賣,他不當家說的不算。”

聽聽,真丟了大臉。不僅孃家賣房賣地,馬上也要給婆家牽連慘了。

所以說,有了以上想法的畢月,從這一刻開始,給所有人的感覺就是不正常了。

率先對對畢月不滿的是樑吟秋。

樑吟秋打電話聽說兒媳回來了,那人呢?左盼又盼,盼了一白天加一晚上都沒等來。

她也賭氣不再打電話。心裡尋思話了:你孃家有急事兒,說斷奶就斷奶,她當婆婆的理解了,配合了,甚至都幫着想辦法了,還怎麼的啊?哪個當媽的這麼狠,回來都不看孩子。

快九個月的小溪和小龍人沒幾天就瘦了。

他們認人了,他們奶奶是個從不求人很要面子的人,雖說爲了倆寶,抱着他們找到母乳了,奈何倆個孩童瞪眼不喝。

這不是媽媽啊?不吃嗟來之食。

好處就是,倆寶戒奶戒的比別家孩子痛快。只幾天時間,再加上輔食跟上,除了有些大便乾燥,哭着哭着就喝奶粉了。

接下來就是當親孃的劉雅芳。

閨女幹啥呢?哄完她去趟工地就變樣了。

行,第一天回來跑工地,大晚上快九點才進屋讓煮回奶湯,再加上開了大半天的車累了,啥啥不過問,也不去大院兒,這都可以理解。

咋第二天也啥啥不管呢?

大山問飯店有人搭茬要買的事兒,閨女只回了句:“不賣。”

那不賣上哪整幾百萬啊?劉雅芳跟着後屁

章節目錄 第六五一章 頭條(二、三更還大章。爲盟主細雨含情+)

當貸款被批准下來時,畢月帶着畢成,拎着兩個黑色大皮包,還有果籃去了大院兒。

但她的車居然沒停在楚家門口,而是軍輝家。

皮包打開那刻,軍輝母親撩臉子了:“你這丫頭,這是幹什麼嘛!”

“阿姨,千恩萬謝,真的。我那樓,我那地皮……唉,您幫了太大的忙!”

軍輝母親立着眼睛斥責畢月:

“弄這套,搞的我像是退休前辦了對不起國家的事兒。

我們家軍輝可說了,你不是這樣的人,你還能準時還貸。不會讓我爲難,我是信我兒子。

小畢,你要再這樣,你這是讓我心裡犯嘀咕啊?趕緊拿回去。不存在違法放,國家還扶持經濟建設,額度雖說高些,我是看到了你那月亮灣以後的升值價值。我們農行都是進行考覈過的。懂嗎?水果我留下,以後常來走動。”

就這樣,兩皮兜錢,畢月怎麼拎來的,怎麼和畢成灰溜溜走的。

她上車第句話就是:“我何德何能啊?”

“軍輝哥是不錯。就是姐夫的朋友相中你了,這事兒我們男人看,有點兒不地道。不過感情那事兒能控制住?”

“嘖。”畢月臉色微紅:“哪都有你。”

姐弟倆這纔去了楚家。還動靜挺大把車開進了院兒。要不然不放心不是?車裡兩兜子錢呢。

小溪和小龍人在睡覺。畢月坐在牀邊偷着抹眼淚。她閨女兒子怎麼瘦了?

本來當媽的最捨不得,那是她身上掉的肉,夠難受的了,楚老太太還直來直往挖畢月心窩子:

“你那心是真狠吶!你說你小小歲數的,心咋能那狠?個女人家,啥能大過孩子?你孃家再亂套,咱老楚家也缺不着你啥。再說有啥事兒找你姐處理去,她不是能嗎?你給我回來照顧他倆!你還哭?我曾孫跟誰哭?”

畢月心堵的厲害,雙淚目剜了眼楚老太太。

楚老太太更不客氣,個毛線團扔畢月懷裡:“臭丫頭,我讓你瞪我!”

畢月全程不回嘴。愛說說去。估計她解釋啥,奶奶都得覺得她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含淚親了親身奶味兒的倆寶,放輕腳步出了臥室。

看她弟弟眼,坐那喝茶水呢,去了廚房。

“媽,辛苦了。”

樑吟秋給倆寶做着小餅乾,不冷不熱回道:“還行吧。”

畢月抿抿脣,她實在不希望家裡再添生活瑣事煩心。

改往常嘴甜道:

“媽,我家出那事兒,你能這麼理解,我挺謝謝您的。沒辦法,我太忙了。我現在也喂不了,您說是不是?沒奶了。

他倆是我生的,我都恨不得給抱走。

可我明天的火車票,你說我露面兩天又走了,我這不是給您帶孩子添亂嗎?他倆找我怎麼辦?”

樑吟秋微蹙眉,立刻看向畢月:“又走?”

“對啊。媽,您再辛苦段日子,我娘那天直懵,我不放心她帶。”

“你怎麼瘦的這麼快?”

“真的嗎?”畢月摸摸臉蛋:“終於有件高興的事兒了。”

面對沒心沒肺的兒媳,樑吟秋倒不好意思擺臉色了,她以爲畢月是強顏歡笑。

兒媳不帶孫子孫女,又不是出去玩,是又當爹又當媽,亦鋒還不在家。這麼想,樑吟秋表情正常了些。

這是當婆婆的心理反應。

畢月跟婆婆說了兩句話,跟楚老太太擠眉瞪眼了兩下,稍微喝了口水她就撤。

她家倆寶已經認人的階段了,還會冒話媽媽的,那聲媽喊出來,她確定自己馬上會眼淚巴差,那就完了,指定走不了。

而畢月在倒車要離開時,劉嬸兒告訴了這麼句:“你媽交退休報告了,就爲了給你帶孩子。”

畢月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婆婆指示說的。

“姐?”

“唉,無論我婆婆啥意思,我都感謝。有人幫把和沒人幫啊,差很多。幹啥都是個好漢三個幫。”

畢月站在工地,拿着大喇叭對工人們喊道:

“感謝這段日子大家相信我。

這份情,我畢月領了。

工資前,我有幾句話也給大家撩這。

什麼月亮灣定會幹出名堂,這話太空。

我要說點兒對你們有用的,也是最實實在在的,那就是凡在咱月亮灣幹活的,鐵飯碗只要漲工資,公務員前腳漲,後腳咱就長!

我說到做到!”

話音兒落,頃刻間全是鼓掌叫好聲,給隔着條公路對面天天國際的工人都叫喚的直瞅這面。因爲啥啊?月亮灣那頭熱火朝天的。

畢成心裡嘆道:姐啊,你錢還沒掙到呢!你還拉了五百萬的饑荒,能別吹牛嗎?

唐愛華臉愁容:貸款開的工錢好嗎?

畢月將五百萬劃分幾份,給她小叔划走了百萬。

二百萬的違約款也就算到齊了。

通過這事兒,所有私營老闆都悟懂了個道理,和國有公司打交道,雙刃劍。

不像和民營企業,這場事故生,畢鐵林再出來了,大家看明白了,這是能東山再起啊,很多都賣個面子,不太耽誤進程的情況下,有部分合作商都表示可以延期。

所以畢家的經濟方面的窟窿,廢了個礦得拾掇拾掇花錢。賠償礦工再加上醫院費用,各方面打點費用。加在起三百來萬。

這三百來萬的窟窿,隨着畢月那百萬到位,全堵上了。不過也有代價。

畢家房子全賣了,畢姑姑冰棍廠賣了,樑家房子剩下套。

爲啥樑家能剩套呢?

樑笑笑瘋要賣房子讓她舅媽聯繫人,她舅媽是沒借樑笑笑錢,死咬分沒有。

可後分的那套房子,那是姐夫單位分房,賣了多丟人啊。她就說賣了,錢點過去,實際上是自己掏錢留下的。

畢鐵林又將菸酒行全部轉手緩了大急,畢月的兩個飯店這才保住。

菸酒行全賣了,其實畢月比畢鐵林還可惜。那六個店面,說實在的,比她飯店掙錢。

畢鐵林心裡明鏡的,拿着侄女貸款的錢,咬牙切齒對他哥、他幾個手下不甘心許諾道:“我定會再幹菸草這行。”

另外畢月還給工地劃款了百萬。

唐愛華臉色就沒開晴。他拿月亮灣真當事業幹,很深的感情。他個小工程師,做夢都輪不到他來指揮大工程,結果真的在他收了天天成長了起來。可問題是,現在貸款五百萬啊,旦畢總還不上,這就完了!

就在各方人馬慢慢步入正軌時,畢月和畢成已經坐火車到了成都。

離開前,劉雅芳臉懵問兒女:“你倆是不是瘋了?”她不明白,這檔口去成都幹啥。

倆人神神秘秘誰也不告訴,拿包就走。

畢月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這成都十月底也不暖和啊。出出站口,她眼睛亮趕緊揮手:“杜總?您怎麼親自來接,太受寵若驚了!”

“畢總啊,你啊你,你那天個電話,咱們溝通完,我好幾天沒睡好覺,說實話,有點兒雲山霧罩。”

畢月笑着回道:“會有撥開天日的。這是我弟弟畢成,他會留在這,你們將來得多走動。他就能代表我,到時候跟您簽約。”

畢月在成都停留的兩天,不停和川航杜總細化合同,如果要杜總說心裡話,他仍然半信,半又不信。

被問及怎麼落實這種問題,畢月牙口風不漏。只要你敢幹就行,啥細節都告訴你了?要她幹嘛用的?

搞的杜總時不時問秘書,京都來的畢總又見誰了?

畢月又見誰了呢?

她見了跟四海集團合作電氣化工程的陳主任,目的爲了讓陳主任給她引薦工商銀行信貸的負責人。

她背地裡利用楚亦清各種關係,而遠在京都的楚亦清卻完全不知情。

要上火車離開之前,畢月喝的小臉微醺,話也多了,拍着畢成的肩膀教育道:“你看,她楚亦清不給我臨時副總的工資,我照樣賺回來了。大成,記住姐的話,有些人情不用白不用。”

“姐,你喝這樣自個兒回去能行嗎?換票吧。”

畢月大大咧咧擺手:“換啥?得抓緊時間。跟誰也別太實在啊。”

畢成臉無語:“我跟誰說,人家也得能信啊?你瞅你下這盤大旗,爹孃知道了都得給咱倆送醫院治病。”

說完,畢成看着畢月沒心沒肺還傻樂,他姐就跟已經看到堆錢了似的,又憂愁道:“咱聯繫蘇國啊?”

“你不用管。”

畢月回京都了。到家被她娘問:“你屬熊瞎子掰苞米的啊?你弟弟呢?”

畢月含含糊糊,後來乾脆住會所去了,她約許豪強去會所吃飯,生猛海鮮頓招待。

許大叔直臉皮很厚,可今兒真是不好意思了,以爲畢月要借錢,很抱歉道:

“丫頭,你叔我就是大中華區的經理,知道你有難處。但你也是老闆,應該懂這裡面的事兒,個公司任何筆款項都有用處,資金鍊旦斷了……我私人賬戶給你劃……”

“嘎哈呢許叔?你以爲我要借錢?你說,現在都是囤地皮的時候,誰有百十萬不趕緊砸。我明白,很理解,你那幾臺工程車,那情誼我都不知怎麼還呢。”

許豪強心裡鬆:“那啥意思啊?你這麼摳門還海鮮鮑魚的。”

“許叔,政府是不是給你們林氏佈置任務了?航空工業部邀請蘇國航空部的幾位負責人來訪問了吧?”

“你消息挺靈通。唉!”許豪強說到這事兒也挺憂愁,槍打出頭鳥,幫政府招待,錢上企業出,他們林氏幹了好幾回了,對外這叫覺悟高,跟政府關係好,可這筆筆招待費用着實不少。

畢月挑眉:“我幫你招待?”

“你窮這樣你招待?丫頭,沒病吧?你要還我人情可沒必要這樣。咱倆之間談不上那個。”

“叔,理由不解釋,我不方便說。啊?”

“好事兒啊,你來。”

……

就這樣,在許豪強都認爲畢月神經了時,畢月自掏腰包安排蘇國這些客人免費吃住。

在幾次見面熟了情況下,畢月花了萬多元,在釣魚臺賓館款待了頓,她帶着名蘇國大妞當翻譯,端起酒杯第句就是:

“不久前,這裡是戈爾巴喬夫和我們領導人談話的地方。”

蘇國航空的幾位負責人被這款待規模震住了。

蘇國人有他們特有的思維模式,就覺得這女人得多有實力,能進這種地方?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畢月開始聊正題。

大致意思是她去過蘇國兩次,對這個國家、嗯,很有好感,她還很高興宴請他們,誇大家都是航空部門的重要人物。

等着蘇國美貌大妞翻譯完,她又繼續道:“可否以貨換貨的貿易形式換飛機?”

“貨?什麼貨能換我蘇國產的飛機?”

什麼呢?你們國家缺啥心裡沒數嗎?跟她畢月來吧。

早就在月滿西樓能容納三百人的宴會廳佈置的展覽館,派上了用場。

小康看着這麼多外國人,心裡直懵圈兒。

嫂子這是幹啥呢?弄屋子亂七糟的,還不讓告訴任何人,包括楚哥,說這地兒被徵用了。

有罐頭,暖瓶,皮革大衣,手電筒,家用電器,服裝,精密機麻等等系列樣品,類別很多,可以統稱中國輕工業產品。

這洽談能否通過,畢月說的是口若懸河。

三天後,這些蘇國航空部負責人們訪問結束,即將回國了,就在畢月嘴上起了火泡,她自個兒都覺得:媽的,咋泡湯了呢?

對方給來了信兒,約畢月暫時簽訂箇中國輕工產品換飛機的備忘書……

畢月簽完趕緊聯繫成都的畢成。

畢成在電話裡,大男人不可置信跳腳興奮喊道:

“啥?真成了?我就知道,姐,你定能行。我就知道!他們蘇國人虎!”

畢月翻白眼。人家不是虎,人家蘇國那面是有些亂,離解體不遠了,最後的瘋狂而已。當然了,還有點兒笨。人家飛機大炮工程車數不勝數,都不值錢,就輕工業差!

畢成掛了電話找杜總,杜總傻了同時,度很快,倒是說話算話以川航名義層層申報進口飛機批。

京都的畢月也忙飛了般,此刻推開楚亦清的辦公室門,非常公事公辦道:“楚總,我是來跟你談業務的。”

談的楚亦清喝咖啡燙了嘴:“你說什麼?”

“我告訴你,你要不是我大姑姐,就這生意我可不給你。

你知道別的廠子都在滯留大批貨物吧,咱國家形勢現在可不太景氣。

就你那些外貿產品,哼,走下坡路了感覺出來沒有?”

楚亦清顧不上畢月那小人得志的樣兒:“你是跟我開玩笑?”

“我開什麼玩笑?我們月亮灣沒有外貿權,沒時間辦。趕緊着!”

楚亦清直到和畢月簽訂輕工產品出口合同書時,還覺得她好像做夢,並且被畢月帶的,有些瘋了。

畢月拿到兩份合同書,她等同於用川航和四海在做生意,掙拼縫錢,她笑的眉飛色舞。

真順利啊,老孃要成富婆了。

而她這富婆可沒輕了折騰。

畢月借用兩名四海跑外貿的助理和名翻譯,再次踏上了去往莫斯科的國際列車。

她與蘇方簽訂,飛機與輕工產品同時貨。她玩心眼,飛機天就能飛回中國,可鐵路運輸得周後到達。

正好她沒錢,她就三百萬,趕緊將錢打給四海集團。

楚亦清接到畢月的國際電話,嘆口氣,她好心累,她居然真的沒告訴弟弟,還幫弟妹保密了,而且這居然是真的!

楚亦清給解決火車皮的同時,拿起電話通知道:“貨!”

畢月又遙控指揮畢成:“大成,咱請工商銀行那些人吃的那些飯,花的大把大把的銀子有用處了。趕緊着,第天飛機到雙流機場,馬上給他們領去辦理抵押貸款。要不然我第二趟火車皮沒錢給四海集團了。”

也就是說,她用三百萬買了堆輕工品,去換蘇國飛機。

蘇國飛機到,她用飛機抵押還錢,再繼續去楚亦清手裡買輕工品,買的楚亦清動好幾個省的服裝飾品家用電器公司度供貨。

如此幾趟,她有很久沒見到孩子們了,她老公楚亦鋒都回家了,元旦都到了,她還沒露人影呢。

當四臺飛機全部到達雙流機場那刻,全國震驚了。

楚亦鋒被氣的手抖。對外,別人都知道他媳婦掙了個億。

畢鐵剛和劉雅芳還不知道他們家大妮兒,上報紙頭條了。

章節目錄 第六五二章 四飛沖天(二合一大大章)

♂!

四架蘇國154客機靜靜地停在機場。

它們看起來透着那麼幾分天方夜譚和不可思議。

商人怎麼能談下來?

就這一個引人深思的問題,可見其結果是震撼全國,是顛覆人們認知的。

但任由各方隨意猜測,事實結果就是有一位商業奇才做到了。

它們停在那裡,歸中國。

各方記者此刻正在圍着拍照。

川航杜總面對記者、面對鏡頭,當被採訪到爲何選購此型號,他是這樣回答的:

“154客機安全性極好,價格很低,更適應發展中國家使用。這就是川航選購的原因。

至於畢總是怎麼談下來的,我其實比諸位還感興趣。

我想蘇國大概是考慮到154因爲耗油多,噪音大,國際市場的競爭力受到影響。

當然了,這只是我的猜測。

真正的答案,我們共同期待畢總來回答。”

……

畢鐵林接到齊魯電力的電話時十分費解。

聽到裡面一口一句小畢多理解,都是給國家辦事兒,下面一堆人看着呢。不過畢老弟放心,投入生產那天,咱們重新籤合同,等等一堆套近乎的話。

畢鐵林拿着話筒,他一度恍惚是不是昨天應酬的太晚,怎麼有點兒智商不夠用了呢?

哪出了問題?

剛扣了電話,他未來岳丈的電話就打了進來,給了他答案。

樑柏生坐在辦公室,手有些發顫的捏緊經濟日報。

這還是女兒的大學同學嗎?這樣的同學,他女兒還能夠得上嗎?這要不是跟畢鐵林談了戀愛成了親戚,恐怕再也當不了朋友,說不上話了吧?

畢竟差的不是一個兩個層次了。從今以後,毫不誇張,一天一地。

“鐵林,畢月從蘇國運回四架飛機賣給四川,報紙上預估她掙了一個億。這?你知道嗎?”

“嗯。嗯?誰掙一個億?!”

畢鐵林臉部發僵掛了電話,那電話又響了,他卻沒心思接。一把扯開辦公室的門,扯脖子喊道:

“大鵬?咱礦上訂的報呢?通通給我拿來!”畢鐵林轉身時又停住腳:“快去,給我哥喊來,說我有急事兒!”

陳大鵬腳步發飄,手裡拿着一堆,邊走邊看,幾次揉眼睛。

畢鐵林拿着報紙念給畢鐵剛時,哥倆都是一副面無表情呆呆的狀態。

畢鐵剛不明白,他只不過在這礦上過個元旦,昨兒個吃了頓韭菜餡餃子,他閨女兒子,哎呀媽呀!

畢鐵剛雙手捂臉。

“哥你咋的了?沒事吧,你哭了?”

畢鐵剛駝着腰,忽然使勁一跺腳:

“我哭都找不着調!你嫂子就說那倆玩應兒不着調了好幾個月,哪知道真上天了呀!”

畢鐵剛喊完趕緊站起身,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跟弟弟說話,嘴裡嘟嘟囔囔:一個億,一個億是多少啊?不行,我這就得走。

畢鐵林雙手使勁搓了搓臉,也微擰眉沉聲道:“都回,我處理完也回去一趟。對了哥,你先往家打電話,問他倆回來了嗎?”

劉雅芳是這麼回答的:

“我哪知道野哪去了?姑爺黑着一張臉在大院兒住的。那大妮兒元旦都不回家,人家能樂意嗎?還扯着大成,自從鐵林那礦上出事兒,他倆腦子壞掉了要上天!”

“是上天了。”

“啥意思啊畢鐵剛?”

“我這就回家。”

畢鐵剛還在琢磨一個億到底是多少,他還懷疑報紙說的不是真的,望着閨女的照片,又懷疑是報錯道了。

反正各種覺得匪夷所思,甚至一度覺得報紙裡說的孩兒,不是他的妮兒啥的。

小叔畢鐵林已經緩了過來,他馬上幹實事召集手下:

“礦工遇難家屬那,包括小吳家。還有住院的,已經出院的,都買米買面趕緊送去,再支出三萬,藉着元旦這檔口散給他們。”

有人不知道發生啥了,不解:礦上多缺錢,賠償的還不夠啊?咋還主動給?

陳大鵬率先領命出去辦事兒。

畢鐵林心想:都這功夫了,先可侄女來。不能讓自己的事兒成爲別人詬病侄女的藉口,不能給畢月添一點亂。

完了,從此以後,侄女就是名人了,他做事必須要更完善。

不過畢鐵林還是艱難的嚥了下口水:

畢月啊畢月,大成啊大成,以前是揹着他爬國際列車倒貨,還得給擦屁股,接差點兒丟了小命的侄子侄女。

現在,膽兒更肥了,他倆算是跟蘇國幹上了,沒完沒了。

不到三個月時間,倆孩子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遠在東北的畢金枝,大清早的,正在忍受前夫付國的嘟囔。

付國跟着身前身後操心道:

“那鐵林還缺錢吧?我都說了,你不能那麼幹,不能只看眼前。

你說你把雞鴨鵝狗貓都殺了賣錢,毛都不剩,還口口聲聲要賣養殖場,誰傻啊?買只剩廠房的養殖場。你啊你……”

“金枝?金枝!”劉強東甩上車門,奔跑了過來,那呢子大衣都被北風吹的捲起個邊兒。

劉強東一把握住畢金枝的手:“金枝,認識畢家,和畢家結緣是我劉強東這輩子……”

這輩子都出來了?付國上前趕緊擋開:“那啥,劉縣長,說話就說話,你這?太影響縣長形象了,哪有一見面就扯人婦女同志手的。”

劉強東臉色發紅,他能不激動嗎?

畢家在東北幹什麼,不是他政績?他這麼年輕,一定會因爲畢家仕途從此變的不同:

“我太激動了。付國,我想和金枝單獨說兩句話,你能不能迴避一下?很重要。”

“有啥事就說唄?縣長單獨找,你說你家庭還那個樣兒,金枝還……呵呵。”付國憨憨一笑:“我是覺得影響太不好,你覺得呢?我是說對你影響……”

“趕緊給我抓豬羔子去,哪都有你!”

畢金枝瞪眼,隨後做了請的動作,邀請劉強東進屋。

蹲在牆根兒偷聽的付國,忽然聽到畢金枝驚訝的大喊聲,嗖的站起,媽的,佔他媳婦便宜了!

結果隔着塑料布一看,那倆人拿個報紙指指點點不知在說啥呢。

付國很頹廢,他怕被發現被攆跑,又重新蹲牆根兒底下,臉貼着牆,就聽到金枝激動下保證:“你放心。畢月一定會的。”

嗯?會啥啊?咋還有大舅哥家那孩子的事兒?要求楚家辦啥事兒啊?

這是畢家。

畢家女兒幹了全國震驚的大事兒,知道信兒的畢家人都傻裡透着呆,大腦迷迷糊糊一直處於雲山霧罩中。

就畢鐵林多少有些覺悟,知道不能給侄女添亂。

可畢月現在不僅是畢家女兒,她還是楚家兒媳。

楚家人在不可思議中,是全面清醒的狀態。

楚鴻天第一次看到四架飛機以及畢月照片的報道時,喝茶水燙了嘴,趕緊坐直身體仔細看,又連續翻看所有的報紙。

以前啊,楚將軍只掃幾眼人民日報和解放軍日報。

就在他愣在辦公桌前,白雪的姨夫推開辦公室門:

“老楚,那小畢是你兒媳吧?你看報道了嗎?四架飛機?你們楚家的兒媳這是要?”

老搭檔都這麼吃驚、這麼八卦,楚鴻天不知他此時該怎麼回話才最恰當,什麼表情更恰當,最終長嘆道:

“唉!老王,首先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兒媳婦的事兒,我是啥也不知道,我更不知道她掙沒掙一億,你在我這考證不出啥。”

“哈哈,老楚,標題都是年輕有爲,巾幗不讓鬚眉,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嘛!不過她作爲一名軍嫂,有那個實力了,是不是也要爲部隊做些貢獻?這個覺悟應該要有。”

楚鴻天想過他有一天會以兒子爲驕傲,或許兒子再出息些,他能因爲楚亦鋒更受人矚目。

比如上次那同聲傳譯的國際會議。但他萬萬做夢也沒想到,他老楚因爲兒媳出了把大名。他以爲他得被女兒先折騰的褒貶不一呢!

“樑吟秋,你兒子呢?你兒媳呢?!”

“我?”樑吟秋百口莫辯。

這一大早上接了多少電話,連香港的侄子都當大新聞好奇問她:

“小鋒一早就沒影子了,說是去找他小嬸兒控制輿論。

靜安從昨天晚上報紙沒出呢,就開始四處活動。一宿沒回來。

不能出負面報道啊老楚,你想想辦法吧。

我都怕畢月被挖出沒大學畢業就結婚成家,咱家被捲進去。

誰是她丈夫,她是誰家兒媳。天啊,她現在一夜成名,我真的不知道她出差是去運飛機,我以爲是幫她叔呢!”

“楚亦清!”

樑吟秋跟着丈夫在電話裡附和:“對對,還有咱家亦清的事兒。這兩個臭丫頭,想錢想瘋了,兩個女孩子家家的,完了。你有沒有受到影響?”

“你說呢?!”啪的一聲,楚鴻天掛了電話。

他戎馬一生,也不知道現在這情況是好是壞。不是前一陣還因爲畢鐵林差點兒折騰散了嗎?

擰着眉看到經濟日報的題頭:“中國女首富四飛沖天發家史”。

樑吟秋掛了電話後,更坐不住了。不行,她得找個人嘮嘮,一個電話打給女兒:“楚亦清,你先別掛,給我派車!”

可見,楚亦清現在更不敢回孃家了,連話都不敢多說。 wωw_тт κan_c○

畢月還在車上晃悠呢,全可她一人問罪。只嗯一聲就掛掉。

樑吟秋帶着劉嬸兒,抱着小龍人和小溪來了兒子的房子。

劉雅芳很熱情,抱着小龍人連親了好幾口,客套道:

“你瞅你還帶孩子,昨個兒又包餃子,還讓亦鋒給我們帶了一堆吃的啥的。

本來我還想跟亦鋒說呢,讓你們來這過節。

可你瞅瞅,親家母,家裡就剩我和狗蛋兒了,連孩子他爹都擱山西呢。

這畢月和畢成……

唉,也不知道是聯繫啥大買賣呢,氣的我不行。

真的,親家母,我家月月歲數小,等回來我指定說她。

這次她不對,亦鋒回來一趟多費勁呢,她還不在家。對了,亦鋒呢?”

樑吟秋能說啥?

一聽就聽明白了。敢情這位親孃還啥啥不知道呢。

“小鋒早上有事兒,這不嘛,我想着你好幾天沒見到孩子們了,帶來給你看看。那畢月和畢成都沒給你來電話?”

“生氣氣的不就是這個,沒有。要不是她舅時不常過來,說是大成經常跟工地聯繫,我都快要報案去了。不知道的以爲那倆不長心的丟了呢。”

“呵呵。”樑吟秋笑的乾巴巴:“或許打電話不方便,打一個都是聯繫正事兒。”

劉雅芳誤會那笑容了,也是心裡沒底兒的事兒,哪有丈母孃一家住姑爺房子的,看眼色不好意思道:“親家母,自從礦上出事兒,我們真是沒輕了給亦鋒和你們添麻煩。”

樑吟秋環顧了一圈兒房子,她心情複雜極了。

因爲她忽然想起當年看向陽臺畢月晾的那些衣服,那時候她真覺得,一個大姑娘家沒地兒住,借男人房子。再困難也夠沒自尊的了。

可現在……

天啊,從昨晚聽說四臺飛機都停在雙流機場,是她兒媳乾的大手筆,靜安在報紙沒出之前先通知家裡那一刻,現在想想都心顫。

她一度認爲是不是搞錯了,就是現在坐在沙發上,望着劉雅芳那啥啥不知道的臉,她仍舊覺得太不可思議。

“親家母,咱們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不過我還是覺得你住這住不久。備不住啊,我都能借我兒媳的光。你有福,你女兒啊,一定能給你買大房子。”

樑吟秋那溫和的笑意,使劉雅芳心情放鬆了,誇她閨女可受用了,顯擺道:

“那指定的啊,她有能耐,咱們都借光。

你說我一把年紀了,沒家了,也挺慘。不瞞你說,俺家丫頭那時候勸我啊,我那火上的。

她說:娘你等着,我給你買個能蓋游泳池的房子。你瞅瞅,沒啥本事兒,先學會哄我了。”

這一刻,樑吟秋是打心眼裡覺得劉雅芳是真有福氣。不認字,不訂報,啥啥都不知道。

楚亦鋒一把推開楚亦清的辦公室門。

楚亦清眨了下眼睛,看她弟弟臉色。

低沉的男聲,滿是憤怒:

“你倆要幹嘛?啊?什麼時候你們好成這樣了?

讀過歷史嘛?做生意做到運飛機?如果走在環境和制度的前面,或許會出現先行者的悲哀。

這些突破大環境的先行者,有多少人需要付出代價,太扎眼了!”

楚亦清抿脣,她得憋住笑容啊,怕刺激弟弟。

她藉着畢月的光,幾個月時間倒一倒貨掙了幾百萬,怎能不開心?解了四海集團的大難題。

“小鋒,你要相信畢月會急流勇退。我也一點兒都不擔心。

你看她整個流程的操作,既嚴謹又大膽。

我現在都佩服她。

我沉浮商海這麼多年,說實話,如果我一夜之間成爲全國矚目被人津津樂道的人物,或許都會一時把握不住而做出輕狂的事兒。

可你看看她,她沒有跟隨最後一架飛機飛回國內,沒有在第一時間以一個最風光的形象出現在公衆面前。

元旦啊,幾個月沒見到小溪和小龍人,畢月卻耐下心帶着助理們選擇國際列車,估計現在快到成都了。

你再看看這些報紙,大部分的經濟學家都在誇她是超越自我,有這個時代的勇氣和魄力。

輿論導向都是研究她的營銷模式,你爲什麼不爲她驕傲?”

這話勸的,全正中楚亦鋒心口窩。

奈何楚亦清嘴黑慣了,發現她弟弟情緒穩定了些,笑呵呵又加了一句,戳她弟心窩子:

“再說了,她已經不是你羽翼下能遮擋住光芒的,女人有那個能力,男人不要拖後腿。”

楚亦鋒轉頭就走,楚亦清卻正了正面色在後面喊道:

“小鋒,你比我強,這媳婦娶的好,你眼光好。”

而楚亦鋒此刻卻心裡吐槽:我眼光好個屁。我要知道我媳婦一夜成爲豪門,我?

那也得娶,但我會更努力掙錢,讓自己成爲那個富豪,不是畢月出頭。他護不住,護不住了,這是最讓他感到焦躁的。

火車進站鳴笛。

身穿黑色皮草大衣的畢月,帶着一衆人下了火車。

“姐!”

畢月也揮了揮手。

畢成來不及跟他姐說兩句知心話,趕緊介紹道:“姐,這是主抓經濟建設的江副市長。”

“畢總,真沒想到你這麼年輕,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哪裡哪裡。江市長,杜總,陳主任,柳行長,真是太感謝各位了。沒有政府的大力支持,就沒有四架飛機能順利抵達祖國,感謝。”

畢月一一握手,一一道謝。

一行人剛到酒店,畢月就被記者同志們圍住了。

“畢總,我是中國青年報的記者,請問是什麼促成這次洽談成功的?”

“畢總,我是金融時報的記者,您現在被稱爲現代經營理念的探索者。那麼我想問月亮灣和畢總的經營理念到底是什麼?”

“畢總,我是經濟日報……”

“畢總,我是人民日報……”

畢月想說她是因爲被錢逼的,天天錢錢錢的,可她能說實話嗎?從今以後得滿嘴跑火車了。

章節目錄 第六五三章 我的心在等待(三更,爲掌門冽曄和氏璧+)

畢月只簡單回答幾句記者的問題後,她就被政府的工作人員解圍,迅速離開酒店大堂。

關於後續問題,已經不再是畢月和川航的交涉了,主抓經濟的江副市長也一直列席。

中午時分,大家坐在飯廳中,隨着交談的深入,大家暢懷的憧憬了一下未來。這未來就都是朋友了。

反正給畢月的感覺就是,她一夜之間就變的朋友很多了。

杜總喝的有些多。各種壓力隨着畢月的迴歸,這也就算落幕了。

舉杯對畢月道:

“說心裡話,最初我以爲你會找美國那面的關係,畢竟楚總擺在那,大家也都知道四海是有美國背景的。

唉,其實我當初壓根兒就覺得成不了。

總之,畢總,你現在還這麼年輕,年輕的讓人不可思議。

咱們之間第一次見面,你帶着你那倆龍鳳胎,我記憶猶新啊。

現在再看見你,我老杜實在無法想象你的明天。等你到我這把年紀,會是什麼樣子。

我們男人要是你這個歲數幹成這樣的大事兒,有今天的成,就那叫鑽石王老五,當然了,畢老弟現在就是一個。

你得虧結婚了,你這要是……哈哈,估計求親的得踏破門檻!”

畢月啞然失笑。

她家楚亦鋒很優秀的好嗎?就是她現在單身重找,也稀罕那一款,長的帥啊。那可是“貧賤”夫妻不能丟的。

倒是回答的很低調。她估計別人都得認爲她還挺不實在,其實真是真心話:“以後啊,只求做個對國家有用的人,多幹點兒實事兒,少放空話。”

“我期待再合作。”

畢月卻一笑,她心想:不會了。但是卻沒有表態。

宴席過後,畢月在夜色中,消失在成都,踏上了回京都的火車。

而她不知道,她幾天的火車行程中,隨着她抵達回答記者問的那幾句話,四臺飛機所帶來的震撼仍在持續發酵中。

絲毫沒有減退啊。

尤其是再配上她那照片,她那張年輕漂亮的臉蛋,穿着皮草大衣亮相犀利的回答,倒有些持續加熱。

要知道,老百姓雖然和經濟學家差很多,他們是不懂經濟,可他們知道飛機的遙不可及吧?那是一般人能坐的嗎?一般人都不能坐,一般人能買嗎?

可倒好,一女的,還一年輕漂亮小妞給買回國了。

畢月,女老闆,二十歲出頭,大學生,中國第一女首富,這一切一切的頭銜,越挖越深,越深越讓看報的大衆深感:太過富有傳奇色彩。

可以說,畢月雖然複製了別人上輩子的致富路,她也明明想低調,低調的不得了,可她製造的輿論影響要比她自己想象的大得多,大過上輩子,大的出乎她自己預料。

報紙賣的最好的年代,要知道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馬路上開了多少報廳,看報的人得多少,說畢月一夜之間家喻戶曉也不爲過了。

先是她師大的同學們。

以前討厭她的,冷眼旁觀她的,當看到那些報道後,無法置信的同時,在幾次確認後也明白了,和同班同學畢月,再也沒有可比性了。

那大名鼎鼎的畢月,以前就跟他們坐在一個教室,還說過話。這感覺很微妙。

心細的師大同學,甚至有的都記得畢月某年某月在教工食堂打工端盤子刷碗,某年某月又一身油煙味兒,大夏天的,誰坐的離畢月近點兒都能聞到。

像個幽靈似的,下課鈴沒響就飄出去。據說有一陣早上三點多就離開寢室,穿的破破爛爛,誰也不知道她忙什麼呢。

然後開車上學,然後穿的……

大多數畢月的同學,都剛畢業沒多久,都是新老師,還都在學校沒站住腳呢。

以至於關係好不好的,都藉着畢月這事兒,跟教導主任,跟同行老教師爲了有話題,他們侃侃而談畢月的過去。

或許在侃侃而談中,爲了能率先說服自己,也爲了能讓別人相信這傳奇人物確實了不得,這些同學們開始繪聲繪色的講畢月的不同。

說到最後,連他們自己都信了。細品了品,哎呀,畢月就該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接下來就是師大。學生出息了,母校榮光。

師大校長高興啊。接受採訪時這麼說的:

“在我們學校的大力培養下,畢月同學無論是政治素質還是學習成績,一直都是品學兼優、出類拔萃。

在生活方面,團結同學、積極參加學校舉辦的各種活動。

在校期間,學校就已經大力培養……”

畢月的幾位老師聽的都連連點頭。只有李永遠老師心累。

採訪完畢,經濟學院院長叫住了她:“老李,聽說畢月同學一直都跟你走的很近。你是她的恩師啊。你聯繫一下畢月同學嘛,讓她回母校,給同學們講一講這一次……”

沒等那位院長說完,李永遠趕緊擺手打斷:“您是不是記錯了,畢月不是你們經管院的。”

“就她那份能克服自身侷限,敢於超越自我和時代的勇氣和魄力,是所有經濟學人都應該學習的。她回來講一講,對於我們學經濟的學生將……噯老李?我還沒說完呢?你別走啊!”

母校等着畢月去做演講。

李永遠老師裹緊身上的大衣。

最近兩天連續聽畢月畢月的,辦公室裡老師們在討論,互相問畢月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學生。

師大名師名生一欄也有了畢月的照片。

這還沒過一整年呢,畢月就做到了,像她離校時說的那樣:“李老師,月亮灣是我的,你會爲我驕傲的。”

——

畢月和畢成都穿着黑色皮草大衣,此刻在餐車面對面坐着。

“這衣服怎麼樣?”

畢成摸了摸:“瞅着發賊。咋那麼彆扭呢。”

“行了啊。給你姐夫都沒買。”

畢成立刻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我請姐吃飯。”招手叫餐車員道:“嗯。來個糖醋里脊,鍋包肉,雞蛋炒西紅柿,白菜豆腐湯。姐,對勁兒吧?”

畢月一下子愣住了,她補充道:“再來四碗大碗米飯。”

這是她和畢成第一次從莫斯科回家,餓的不行,也沒座位,吃許叔給的大列巴差點兒沒吃吐了,纔想開一回在餐車點了菜。

“姐,當時我都沒吃飽。怪了,那時候覺得那菜真香。”

“你吃兩大碗,沒吃飽?那咋不吱聲呢?”

“那時候肚子空啊,其實一人就能吃那些。你還給我講了一堆要學會花錢才能掙錢的理論。”

畢月笑了:“是。怕你因爲家裡困難,思維變傻了。”

“咱那時候,八五年,1072盧布是3500人民幣。咱倆第一趟正好賺1100盧布。

去掉還笑笑姐借的本錢,再去掉路費,反正淨賺2000吧。

你當時跟我說敗家理論,我還納悶呢,兩千塊怎麼敗家啊?”

畢月臉色微紅:“也是。今天看昨天,怎麼都透着股愣頭愣腦。”

畢成雙手環胸,靠坐在椅子上看窗外,他微眯着眼說道:

“姐,我還記得報站。這火車廣播一說哈拉濱到了,你不知道我揹着你都哭了,強忍下去的。

結果一出站,你站大鐘那,哭的鼻涕淌那長,還罵人。我第一次聽到你罵人。”

畢月撇嘴:“胡說,我從來不罵人。”

“你說特媽的,真不易。”

畢月……“咳。你咋在成都不給家打電話呢?”

畢成搓了搓手:“你當我傻啊,你是老大你回去解釋吧。哎呀姐,怎麼掙錢了還有點兒近鄉情怯呢。你怕不怕見娘?”

畢月忽然沉默了。

“咱好幾個月沒回家了。姐,你最想誰?”

“想我閨女兒子唄。”

“我姐夫呢?”

“你姐夫準饒不了我。”

……

楚亦鋒弄了一個適合他家的飯桌。

大圓桌裡摳了兩個圈兒,下面放着兒童椅,給他閨女兒子從圓圈兒裡拽出來,這就能老老實實吃飯了。

要不然十一個多月的娃太好動。而且這樣固定住他們,他們可以隨便拿小勺吃着玩,吃滿桌子都是也不要緊。

丈母孃是昨天知道的。老丈人回來一進屋就開口道:“完了,咱倆生了個億萬富翁。”

等丈母孃追問完所有的細節,在楚亦鋒看來,跟傻了差不多。

摘菜把不要的扔鍋裡,有用的都扔垃圾袋裡。燜飯呢,不插電源。得虧信不着她帶孩子,要不然他閨女兒子還有好模樣嗎?

畢月快到家了。

今早,老丈人大概是看出他略顯焦躁,給丈母孃扯出家門說是隨便溜達溜達去。

楚亦鋒也不想這樣,可控制不住自己。

畢月不站他面前,他摸不着看不到,就是踏實不下來,幹什麼都不敢興趣。

小溪和小龍人此刻又在玩飯,吃的滿臉面糊糊。

他們爸爸卻在專心讀報給他們聽,唸的正是畢月在成都回答記者的問題:

“你媽媽啊,能耐。聽聽她說啥。

三百多家生產的產品,涉及多省,橫跨多種行業和部門。

月亮灣籌措資金,承擔全部經濟風險。從論證、立項、談判,一直到飛機抵達,手續之多、環節之複雜,可想而知。

經我手簽訂的合同將近一米厚。

如果沒有政府的支持,沒有各部門領導的關懷,沒有三百多家企業的高度配合,沒有川航的信任,就沒有我今天站在你們面前。

我不知道你採訪我,問的這個問題,是哪個經濟學家說的激進方式。我就知道,我認爲的經濟學家應該更注重解決眼前的現實問題,而不是把別人的努力被一語定論成空手套白狼。”

楚亦鋒唸到這頓住。一米厚。他一面心疼,一面生氣。衝倆娃說道:“哪個白癡經濟學家敢這麼說你媽媽?活該,應該回答的再狠點兒!”

小溪被她爹咬牙切齒的表情嚇一跳:“爸爸。”

“噯。等着哈,爸爸給你去逮媽媽。別玩了,一會兒奶奶來了又該嘆氣給爸爸聽了。”

話音兒落,樑吟秋真按門鈴了。

楚亦鋒在屋裡鏡子前照了又照。最後穿上黑色半截大衣,拿着皮手套走出家門。

成都到京都的火車進站了。

站臺上,楚亦鋒大刀闊斧往那一站,一臉冷峻之色,看起來冷靜至極。

火車的轉輪慢慢停下,門打開,脆生生的女聲異常熱情喊道:“楚亦鋒?我在這!”

楚亦鋒一側頭就看到了畢月,心跳加速,不自覺咧開了脣。又像是想起啥了似的,馬上抿緊,幾步迎了上去。

章節目錄 第六五四章 你還要我怎樣(大章)

畢月深吸口凜冽的寒氣,拍了下手道:

“來,給各位介紹下,這位是我愛人。 楚亦鋒,這都是蘇國之行的功臣們。”

“姐夫你好。”

“你好姐夫!”

畢成笑的燦爛:“姐夫。”這可是他親姐夫。

十人的方隊,有畢月帶到蘇國的,有被派到畢成身邊直留守成都的。其中還有名蘇國美妞葉列娜。

楚亦鋒瞟了眼穿着皮草大衣的畢成,唉!

聽到四十多歲大老爺們也管他叫姐夫,他握手的同時,都不知道該什麼表情了。

這什麼情況?論輩兒不是看年齡,是跟財富掛鉤的?

低沉的男聲疑惑:“諸位不是四海借調?”

畢成笑着和他姐對視眼,解釋道:“姐夫,現在他們全是月亮灣員工了,我姐和楚姐已經說好了。”

“啊,行。那先不浪費時間,畢成,出站口有車等你們,你帶他們先走。”

畢月拽了下楚亦鋒衣袖:“什麼意思?”

“有記者,你跟我走。”說完,楚亦鋒就握住畢月的手,要大步流星離開,畢月卻頓了下:

“畢成把葉列娜送到學校。”

金碧眼的蘇國女孩兒臉捨不得。

她跟畢月在起的日子,刺激,還像場夢。

她和畢總個房間,她們開個又個直到天亮的會議,幾步上前伸開胳膊和畢月擁抱:“我好捨不得你。”

畢月拍女孩兒的後背安撫:“想留在中國,找我。”

“好。我要去看你的龍鳳胎。”

畢月鬆開漂亮的女孩兒,隨後指地上的密碼箱,指示楚亦鋒:“拿着這個。”又衝大家擺手:“三天後辦事處見。都好好休息。”

楚亦鋒拎起箱子,拉住畢月這才離開,兵分兩路。

他們是從站裡走的,在人羣中穿梭,頓左拐右拐。

楚亦鋒和畢月的手,也從緊握慢慢變成十指相扣。

楚亦鋒大步向前負責開路,黑色大衣的衣角隨風飛揚。

畢月路緊跟,直看着十指相扣的兩手,她很渴望懂她的楚亦鋒此時能給她個肩膀。

經歷了這遭,她更瞭解人世,更瞭解自己了。

穿越複製是不假,可穿越真不是萬能的。

原來知道未來,也只是比平常人多了分篤定罷了。

每步錯了都要命,都很難,走在鋼絲上。

楚亦鋒,你不知道我爲了今天有多努力。你爲我高興嗎?

畢月在停車場轉身,她望了眼出站口,還有扛着攝像機的記者,那是電視臺的?

“沒想到?”

“沒。”

“作吧。”

男人嚴肅着那張俊臉打開車門,畢月聽到“作”字莫名其妙憋不住笑,在男人給她開車門時,忽然湊近,極快的翹腳親了楚亦鋒右臉口,這才笑眯眯鑽進車裡。

裝了路的男人,是捂着半邊臉繞過車頭,臉色微紅坐在駕駛座上的。

上車,楚亦鋒先咳嗽了聲。

畢月憋着笑容問他:“我好看了沒?”

楚亦鋒裝作很隨意的瞟:“這衣服真醜。”

畢月眨了眨眼,心裡直搖頭。嘖,她雖然知道,他很不開心她成爲富婆。但沒想到形勢真有點兒嚴峻啊。

要知道以前他倆幾個月不見,那都不行不行的了。

從來沒有過別人說的那種,分開很久有生疏感。

可這次?怎麼單方面給她豎隔板呢。

怎麼辦?本想迫不及待問孩子們,壓下來,先哄老公吧。

畢月回身夠密碼箱,楚亦鋒其實直在觀察他媳婦。

“喏,你看看喜歡不?我抽空給你買的軍表,蘇國那破地方你還別說,它……”

楚亦鋒正好要拐彎兒,用胳膊肘推,手錶掉了。

這本能反應,如果說是拒絕收禮物,不如說是畢月沒到達他的期待。

也是心理上的原因。以前畢月還沒這麼熱情呢。可就是覺得心裡不得勁兒。

上趕子遞手錶的畢月,那就更尷尬了。

她盯着掉在手剎那的表。要知道她剛纔特希望楚亦鋒把摟住她頓誇,頓麼麼麼什麼的,讓她先心安下。

所以說,楚亦鋒的表現,更沒到達畢月心理的期待值。

楚亦鋒有點兒慌張解釋道:“開車呢。”

“你這樣我好受傷。”

“不是,我開車呢。”

畢月撿起表,不高興道:“我就是再有錢吧,你也不能禍害東西啊?”

楚亦鋒立刻呼吸滯,看着倒車鏡,冷着臉靠邊停車。

“畢月。”

四目相對,呼吸可聞,很迫人的壓力感。

畢月盯着男人的雙眸:“你敢叫我大名?不是媳婦,不是月月月亮?咋的?你還要揍我啊?”

楚亦鋒閉眼深呼吸。

畢月卻被這反應……唉,心裡嘆。

她伸出微涼的小手,摸楚亦鋒的臉,給楚亦鋒摸的重新看向她。

這看她吧,給畢月看的心酸了。因爲她看懂了楚亦鋒眼中的不安和危機感。

有錢也不全是好事兒。

畢月心疼的不行。

以至於,她壓下想要男人先安撫她,從來都覺得說情話太肉麻太丟臉的人,很認真的說道:

“就算我有天變的很落魄,就算我老的不能動,我想你還是會摟着我看日落。

你眼神裡的關懷那麼滿,還撐着幹什麼?

你啊你,我比誰都清楚。

我還知道你現在急了,你像變了個人,接我還這幅保持距離的樣子,其實你愛我愛的不行。

楚亦鋒,你現在越不正常,說明你越在心裡爲我打算。”

畢月說完,把摟住男人的脖子。

楚亦鋒瞬間受不住了,全部猜中。

張開雙臂把摟住畢月,摟的密不透風,臉埋在畢月那頭長裡:

“我……你……”

他心裡複雜的要命。

女富代表着啥,這傻女人知不知道?

凡是“”,搞不好會成爲靶子。尤其不是按部就班的家史,是太挑戰人性心理底線的夜暴富。

政界,商界,擋了誰的路,他的畢月從今以後會每天都得爲那個“富”二字籌謀。

而他護不住了,就是護不住仨字,無力充斥着他,他是個男人。

畢月跟楚亦鋒非常心有靈犀,趴在男人肩膀上哭道:

“我沒想到能富成這樣,就想着別錢錢錢的,搞把大的,次性解決得了。”

她還在這刻卸下心理負擔,情緒過於激動嘟嘟囔囔說漏道:

“難怪會被找修三峽大壩,蓋小香港。我以爲那是誇張的,出入中南海更是開玩笑。我以爲不過就是個億,個億很多嗎?我忘了現在沒有大富豪。”

而楚亦鋒卻誤打誤撞聽誤會了。因爲他在家接了很多各方來電,給畢月硬生生當了幾天助理,家裡有小本子是記錄畢月回來要見的人。

“誰要召見你?逼着你給修大壩?”

畢月……眨掉淚珠:“不是。我害怕讓我修大壩。”

楚亦鋒心裡鬆的同時,眼圈兒也紅了。

他媳婦是命苦,他是嘴裡苦。

除了這護不住的無力感,他今天表現這樣,還有他找不準定位,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妻子。

太顛覆他對這個世界男女定位的認知。

以前他和畢月共同進步,那時候媳婦雖然比別的女人強,可他握得住。

現在累死他也越不過妻子。

有種恐慌。他妻子以後會天天混在成功的男人堆兒裡,會接觸形形色色的男人,而他莫名其妙成了那個最平常的。他已經連續爲這種假想失眠。

畢月的頭銜,也不再是因爲嫁進楚家,不是嫁給他楚亦鋒多幸運了。

是他楚亦鋒的妻子是畢月,他楚亦鋒成了外人眼中的幸運兒。

他閨女兒子,不是因爲爸爸是楚亦鋒而成爲天之驕子,是因爲媽媽是畢月,是從畢月的肚子裡出來才含着金湯匙。

反了。

他只離開幾個月,只是小叔煤礦出個事兒沒趕回來及時處理,切就都反了。

男人心理負擔極重道:“媳婦我……”

全是斷斷續續的半截話,奈何畢月現在腦子越練越靈光,聰明的不行又接話道:

“我家是農村的,去你家當家教,那時候掙二十五塊錢,兜裡連買衛生紙都買不起。還當你那麼多朋友面前在電影院賣過榛子,落魄成那樣你不嫌棄,還成了你媳婦。

怎麼能現在富裕了,你就這麼嫌棄我?可不許那樣啊,楚亦鋒我那麼愛你。”

聽了這話,男人被安撫的稍微強點兒:“我得慢慢心理強大,你給我時間。我現在也需要你給我信心。”

“我也是。且等陣慢慢適應呢。咱倆起。加油。”

畢月從楚亦鋒的懷裡離開,兩手捂着男人的臉,她自個兒臉淚,還有點兒好奇問道:“你咋也哭了?”

楚亦鋒眼神深邃的不行:“咱倆去賓館吧,媳婦。”說完個深吻下來,吻的倆人立刻意亂情迷。

着急想見孩子們的畢月陪着去了,第個哄的人是她的大男人,得負責裡外疏通啊。

賓館的大牀上,兩個身體結合在起。

在情到最濃時,低沉男聲大煞風景呢喃道:“掙了多少?”

畢月臉色紅撲撲,渾身顫抖:“不止億。”

楚亦鋒瞬間勁頭十足更賣力了。

畢月尖叫着喊道:“都給你都給你。”

還讓畢月怎樣,畢月還能怎樣。

章節目錄 第六五五章 倆猴(二更)

畢成進家門,他親孃打招呼的方式是:“你咋穿的跟個猴似的?”

畢成……“我姐呢?”

回京都等着見侄女的畢鐵林,微擰眉道:“沒跟你起?”

“我姐夫給接走了啊。 我還挨排送人呢,比我還晚?”

畢成說完拖鞋進屋,也不管別人,眼裡全是倆孩子,把扯住站在沙邊的小龍人,驚奇的不行:“你都會站了?”

劉雅芳時心酸的無言:“你倆啊你倆!走多少個月!看着吧,孩子們都得忘了你姐。”

小龍人不讓抱,誰啊你?穿的跟個大猩猩似的,還不洗手。小傢伙不停地在畢成的懷裡擰身子。

畢成連親再啃,臉討好:“我是大舅,啊?龍龍,大舅!忘啦?”

全家人啊,全都瞅率先返回也最知情的畢成。

當爹的,當叔叔的,異口同聲道:“你別大舅大舅的了,說說吧,咋回事兒?”

畢成想躲。

畢鐵林立着眼睛:“這都沒外人。”

倒是這屋裡唯的外人樑吟秋笑呵呵說道:“讓大成先換身衣服洗洗手,都回來了,不着急。”

畢成穿着羊毛衫,坐在沙上,被好幾雙眼睛盯着。他忽然看向他娘,難得調皮開場道:

“娘,你知道億是多少不?”

“唉!”這話問進了劉雅芳心坎,還是兒女最瞭解她。

她現在是啥感覺呢?好幾天沒睡仨小時以上的覺了,人已經懵的不行。就知道點,孩兒她爹說的對,別瞎摻和就對了。

實話實說,擺手回道:

“竟掰扯那數到底是多少來着,給你爹煩的不行,數的直懵。

你也別繞圈子了。

等你姐回來也得整孩子,沒空說的細,你代勞吧!”

畢成這回認真道:

“我跟我姐兩次去過莫斯科。掙的錢都是倒那些輕工產品,這事兒大家都知道。

從小叔你那回來,我姐就給我叫到茶館,她就說經過市場調研,現咱們國家生產力過剩,輕工品積壓嚴重。

她說這些東西在咱國家剩着不值錢,到蘇國可是寶。

又提起幫楚姐公司處理工程上的事去四川那趟,她認識川航杜總,倆人還鬼使神差提飛機買賣的事兒。

因爲要開航了嘛,啊,爹、娘,開航就是人家要飛機運營了,以後去那地方可以買飛機票,要賣票了。”

畢鐵剛呵斥:“不用單解釋,說。”

畢成陪笑臉:

“嗯那。說白了就是缺飛機。

我當初也以爲我姐是天方夜譚,結果她跟我細掰扯,我都信我姐敢兩趟去莫斯科,我、反正我又信了。

不跟家裡說是有原因的。包括我姐夫。怕他攔着。

因爲當時貸款,在農行貸了五百萬嘛,那陣我倆壓力特別大。

也是怕沒等咋地呢,你們再以爲我們有毛病,畢竟欠那麼多錢砸裡頭。

總之,就是怕你們擔心,怕娘你比現在還睡不着覺。

後來我倆不就沒影子了嘛,去了四川,再次跟杜總確認。

我姐又回京都,那個啥,蘇國航空部來咱國家訪問,正好是我們認識企業招待,我姐就搶了這事兒跟他們先認識上了。

具體她怎麼操作的,我就聽她說在我姐夫會所弄展覽,結果那些人很感興趣。

說白了,我倆有錢買這些輕工品,我倆哪有錢買飛機啊,只能以貨易貨的方式。”

畢鐵林馬上追問:“不對啊,四臺呢?貨錢呢?”

“這不我嘛,留在那面找認識人又認識銀行的人。

第批貨實際上是三百多萬,貨的不是楚姐嘛,她搞外貿這塊有外貿權。

我姐貨款錢也不夠,欠了幾十萬。

楚姐同意了。這要換別人也成不了。

第趟不到二百火車皮的貨物量,也是楚姐給找的關係。”

樑吟秋臉色微紅,現畢家人聽楚姐二字就瞅她。她也萬萬想不到,女兒和兒媳以前恨不得你死我活,結果聯手幹了這麼大的事兒。

“第批貨走,第架飛機飛回。

火車慢啊,得周。飛機天就到。

我帶着堆工商銀行的人在機場候着,給他們看。那飛機到,所有人指定都信了,當即用第架飛機抵押貸款,然後貸款的五百萬再打給楚姐。

楚姐會早步幾個省調貨再貨,又是幾百火車皮。以此類推吧。趟又趟這麼倒錢倒貨倒飛機。

每步都是算計好的,如果差點,比如供貨不及時,我姐就是毀約。

如果銀行那面出差錯,當時要是猶豫,哪怕天不給出貸款,我倆就完了。

如果蘇國那頭驗貨晚點兒,要是審批手續磨磨唧唧也不行。

如果政府出面給這事叫停,如果川航那面要是有點兒茬頭運回不要了,哪怕付違約金,那我姐和我也完了。”

所有人都聽的沉默了,屋裡只有倆寶在說着外星語嘮嗑,嘮的可好了。

劉雅芳捂臉忽然哭出聲,心裡連續繃緊幾天,繃緊到定程度,現在鬆,鬆的她感慨萬千。她就覺得是她哭着跟閨女說沒家的事兒。

“娘。”畢成拉了下劉雅芳的手:“你看,我們這不是成功了嗎?”

畢鐵林揉着額頭:“你倆啊,膽子太大!”

畢成回想當時幕又幕,有些興奮告訴他爹和他叔:

“這麼高的合同書,我籤的合同書那不計其數,我姐籤這麼高。

後來飛機全回來了,我姐還沒回來我就在那機場,我跟那杜總全哭了,他說我哭的可大聲了,能不哭嗎?呵呵,跟我娘現在似的,重擔卸下來了。

反正等我姐回來,那簡直了。慶功宴我是幹喝喝不多。處於興奮狀態,我姐就醒酒個多小時,啥事兒沒有。

爹,小叔,等會兒她回來的,咱們喝頓?”

畢鐵剛嗖的站起身,暴呵聲嚇的當奶奶的、當姥姥的趕緊都安撫倆寶:

“再不許這樣!”

喊完畢鐵剛就眼圈兒紅去了陽臺,他抽菸的手都是抖的。

畢鐵林覺得他也得去陽臺散散心情,情緒太複雜。這是成了,這要沒成?他侄女現在就得戴手銬。詐騙銀行五百萬啊,違約金,跟川航,他太瞭解跟這些企業打交道的殘酷。

倒是畢成說完就拉倒。他又去騷擾小龍人:“來,讓大舅親口,就口。”

小龍人吐着吐沫星子不停搖頭:“不不不。”

“你還會說話了?小溪呢,還會啥?啊?讓我稀罕稀罕。”又問劉雅芳:“狗蛋兒呢?”

“還狗蛋兒呢,他回家問我,老師咋瞅他眼神不對勁兒。你舅天不幹正事兒的,讓他出去玩以後得注意安全,嚇唬他別被人綁架。”

“啊?”

樑吟秋溫和回道:“在大院兒跟我家楚慈在起呢。”

沒正溜的小兩口,此時也起下車。

楚亦鋒給畢月頭上纏了條圍巾,圍的跟賣鴨蛋的大媽似的。不是怕別人知道他富豪媳婦回來了,是倆人這不剛從賓館那啥完,洗澡了嘛,頭還溼着怕感冒。

畢月挎着楚亦鋒的胳膊上樓。

門打開那刻,畢月眼裡沒別人了,她能照顧她丈夫的心情,她可沒心情管別人,要都照顧到那沒頭了。

身洗香波味兒,穿的也跟個猴似的畢月,聲音顫喊道:“媽媽回來了。閨女,兒子?”

楚亦鋒放下密碼箱,知道他媳婦忙啊,估計那倆大眼睛瞅孩子們都瞅不過來,蹲下身給解鞋帶。

“閨女,你不認識媽媽了?”

小溪坐在地毯上,穿的身米黃色天鵝絨小套裝,怯生生看畢月,手裡把玩着小火車,瞅了兩眼就低頭,小小聲:“爸爸。”

小龍人呢,被他大舅強制抱在懷裡,愣愣的看畢月,然後掃過,看他爸爸求救道:“抱——抱——”

就倆孩子這表現,畢月站在家門口瞬間哭出聲,脆弱的塌糊塗。

章節目錄 第六五六章 回家真好(三更,爲護法黑色假熊貓和氏璧+)

畢月給倆娃哭的莫名其妙,有要咧嘴大哭的跡象。

他們可跟麻麻地位不同。

這倆寶,人家從出生開始就直是小祖宗好嗎?從來沒被慢待過。這被他們媽媽哭的,嘴巴剛咧開,堆人立刻圍着哄。

倒是當爸的楚亦鋒硬下心腸,半摟半扯畢月,給脫大衣。望了眼陽臺,那是冷陽臺,他媳婦頭還溼着呢,沒吹乾就爭分奪秒回家看孩子們,不能領那去。

楚亦鋒給畢月拽進了衛生間。

畢月只顧傷心愧疚委屈各種情緒襲上心頭的哭,哭的肩膀直抖,任由楚亦鋒給洗手拿毛巾擦臉。

這時候了,高大的男人全身充滿正能量,勸道:

“哭什麼?要是離家幾個月,因爲孩子不認識了就哭,那我回回不都得哭的跟什麼似的?你得讓他們有個適應的過程,剛多大點兒?忘了很正常。”

畢月紅着眼睛道:“那能樣嗎?”

楚亦鋒臉疑惑:“那咋不樣?我不是親爸?我年就這幾天假,不也得說走就走。”

畢月張嘴滿是哭音兒:“他們是我身上掉的肉,他們怎麼能忘了我?太扎心。”

“他們也不想忘啊,那記不住不能難爲孩子。

以前姥姥天天帶着,你出去問問娘,我媽剛看幾天啊,回來摟住他們奶奶脖子不撒手,不找姥姥了。口頭禪就是不不不。

生理情況在那呢。

再說你焦慮什麼。也正是因爲你身上掉下的肉,你指定比我度快,孩子們備不住仨倆小時就離不開你了。

你再看看我,哪次不得舔着臉兒連哄兩天?你等會兒陪他們玩,玩時間長點兒你再試試。”

說到這,現畢月好點兒了,沒剛纔那麼激動了,楚亦鋒這才洗毛巾繼續道:

“其實都是大人的情緒在作怪。

咱們天天離開家,不在他們身邊,覺得倆寶受委屈了。

實際上除了喝那幾天奶粉算是委屈了點兒,他們缺吃少喝了?缺人陪着玩?餓着了凍着了?

你沒日沒夜餵養多少個月,還是喂倆孩子,媳婦真的,你偉大的不得了。

你就這麼想,你這是有奶,要是沒奶不夠吃,是不是早就斷頓兒喝奶粉了?

咱家也是有那個條件開車來回折騰。

要是正常雙職工你再試試,你去上班還能來回折騰?倒公汽就夠你嗆。

所以啊,媳婦,你可別愧疚了!

你給那些乾脆不夠喂,沒喂幾天就去上班的媽媽們留條後路吧,太優秀不好。”

“不樣的。晚上回家能見面,不會不認識。”

楚亦鋒無語,算是不開晴了是吧?這咋這麼較真兒呢?

“上天班,累的不行回來見見,那是啥高質量的陪伴啊?你高質量點兒,從現在開始,讓咱閨女兒子天天樂。你要過不了心裡那關來點兒實際的,長大了,懂事兒了,正在成長的關鍵期帶好他們,比什麼都強。”

“我就是受不了。”

楚亦鋒煩了。他現女人這情緒化真是……口氣不再哄了,越哄越來勁兒:

“不是啥不是?咱閨女兒子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個個都是記不住事兒的年紀,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玩,沒心沒肺。你看看他倆那小肚子吃的,鼓鼓溜溜的,倆小胖子。

委屈什麼了?都是大人們鬧的,就你們想得多。

你要是不哭,他們能哭嗎?人家倆小傢伙玩的好好的!”

倒別說,畢月有點兒牽着不走打着倒退,被呵斥好多了。

被大掌按住腦袋擦了把臉後,她就重整旗鼓,準備討好她閨女兒子,也下定決心年前啥也不幹了,就陪孩子們。

“來,小溪,你看看媽媽手裡是啥?”

畢月穿着紅色高領毛衫,黑色體型棉褲,外褲也不套,在楚亦鋒的幫助下,把倆寶弄進了臥室的大牀上,然後她就盤腿兒坐在那,頭挽開始哄。

“啊?吶吶吶吶。”小溪去撿牀上的洋娃娃。

“你叫媽媽?叫聲閨女。這是爸爸扎的沖天辮兒啊?”

小溪啪啪鼓掌拍手,意思是自個兒漂亮吧?給畢月高興的啊:“給媽媽再表演拜拜?咱兜兜飛個。”

邊跟她女兒說話,邊又去拽兒子:“你給媽走兩步,不是會走道了嗎?”

“啊!”小龍人抗議,嫌棄麻麻攔着他去抓垃圾桶。

畢月很無力。楚亦鋒說了,現在他家牀上垃圾桶什麼的隨時在被窩裡,因爲兒子喜歡倒垃圾,人家可會持家了。

“媽錯了,不攔着了。你給媽走兩步。”

小龍人好像陷進了他自己的世界上,興奮的不得了,搖頭晃腦大喊道:“不不不不不!”

結果小溪忽然冒話兒道:“巴巴巴,嘛嘛嘛。奶奶奶奶,豬豬豬。”

哎呦,畢月立刻笑成了如花。

她非常驕傲。她女兒語言能力強,說話早。她兒子說話不行,行動能力強,會倒垃圾,會有情緒愛討厭別人,還能扶着沙試圖爬上去。

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她娘跟她模樣的心情。

劉雅芳驕傲的同時愧疚心疼扎心的直落淚,還有本以爲幫不上女兒的無奈早就麻木了,但此刻女兒越成功,那種無力感越加身。

楚亦鋒又去救場,繼續安慰丈母孃。

“媽。”

劉雅芳側過身給姑爺個後背,趕緊用衣袖擦眼睛,可乾擦擦不淨,還強挺着哽咽道:“沒事兒你進屋。”

楚亦鋒笑了:“您怎麼了?她回來了,您不高興?進屋罵她頓解解氣嘛。膽兒多肥是不是?”

“瘦了。瘦那樣。”劉雅芳說實話了,畢月露面她就受不了了。

百四十多斤的胖姑娘,忙完小叔子礦上的事兒回來後滿嘴大炮還得哄她,那時候就有點兒尖下巴。

這趟最明顯,走幾個月,快瘦成以前那模樣了:“指定在外面沒吃好。”

楚亦鋒表現的很高興:“瘦了多好。她吵吵減肥您記不記得?那因爲胖跟我鬧的不行,買衣服也買不着可心的。還冤枉我,就說我變心了。現在瘦了,她能消停不少,再說您瞅瞅,多好看。”

劉雅芳剛要再說點兒啥,屋裡電話響了,畢鐵剛也站門口瞪她,想起親家母還在屋呢:“嗯那。瘦了好看。亦鋒你不用管我。”

回家了是什麼感受?

畢月坐在熟悉的房間裡,不用顧忌任何人的情緒,她可以卸下切負擔做想幹的事兒,說想說的話,甚至只圍着孩子們繞,不說話也不怕任何人挑理。

外面電話不停在吵,那似乎也與她無關似的。

楚亦鋒沒想到他能接到軍輝母親的電話,他讓畢成先接着,進屋通知道:

“媳婦,爸剛纔來電話讓回家吃飯,咱們都去大院兒。今晚在那面住吧,大成和小叔都回來,這面兒住不下。”

“行啊。”

“你出來下,找你電話。”

“不接。”

“軍輝他母親。”

“嗯?”畢月趕緊趿拉着拖鞋出臥室,跟楚亦鋒錯開時還解釋了句:“我貸款就是他媽給辦的。”

楚亦鋒告訴自己要習慣。

“阿姨,噯,是我。行。正好我會兒回大院兒。不用,阿姨您可別這樣,我過去,您稍等我會兒就行。”

完了,剛勸自己要習慣的楚亦鋒,這話讓他心裡犯膈應了,要知道軍輝可休假在家呢。

章節目錄 第六五七章 你這弄啥咧!(大章)

♂!

樑吟秋有點兒不是心思的在廚房忙活。

那兒媳一亮相就沒跟她說幾句話。又從她兒子那房子折騰到大院兒,還是沒跟她說點兒什麼。

就像是都應該應分似的。

再能耐吧,不是她兒媳?一走走幾個月,她給帶了好幾個月孩子不該說點兒什麼嗎?

劉雅芳卷着袖子進了廚房,異常熱情道:

“親家母,都做啥菜?我來。”

“可不用不用。你進屋坐着吧,看看電視,幫畢月哄哄孩子,你倆也好久沒說過話了吧?我這有老劉。”

“拉倒吧。她有了自個兒孩子早忘了我。呵呵,這就是成家忘了娘!這月月啊,一回家眼裡沒別的了,給咱家那倆小胖娃拽的直激惱。”

劉雅芳站在劉嬸兒旁邊,也不管那韭菜是做還是不做,伸手就扒。

樑吟秋和劉嬸兒對視一眼道:“老劉,那你把烏雞收拾了吧。我待會兒給畢月燉點兒阿膠。”

“阿膠?”劉雅芳不認識啊,認真看了看,還向老劉打聽呢:

“這玩意兒咋燉啊?對身體好?那我可得好好學學,趕明兒不得經常做啊。”

劉雅芳這實話說的,真大氣。

樑吟秋聽的心裡直嘆氣。

可不是得給你閨女單燉?她兒子囑咐的。想到這,樑吟秋心裡更不舒服了。竟讓親媽挨累的本事。

小鋒明明跟親家母說畢月瘦了好看,轉頭就囑咐她:

“媽,月月臉色不好,您給做點兒好的補補,成嗎?”

她還能說不成傷兒子心?

……

被人挑理挑歪理,誰最有經驗?楚亦清莫屬啊。

她哪知道此刻說的話,全是在寒磣她自個兒媽呢。

要知道男人們沒那麼多事兒,女人裡屬劉雅芳最磨叨,可她不挑自個兒閨女。

在劉雅芳看來,閨女挺累聽的了,老被採訪被問一百八十遍了,換誰誰回答的不煩?再加上一走走幾個月,找所有時間陪兒女,不跟親孃嘮磕的表現都在情理之中啊。

楚亦清開車,拉着她老公和兒子,邊開車邊說道:

“你說那畢月,低調有用嗎?”

王建安略琢磨了下,是這樣回答的:“宏觀上講,求穩嘛,低調當然有用。”

楚亦清卻搖頭:

“她現在低到塵埃裡也沒用。她就是一點兒沒變,擋不住別人看她的心態變了。

或許比以前更好說話了呢,可別人就是戴着有色眼鏡多加揣摩。

你看我就是例子。

我好聲好氣說話,下屬和周圍人會多想:楚總是不是在試探?楚總什麼意思?搞不好,背後有人給你起外號叫笑面虎。

等你爲了讓別人信服,稍微嚴肅一些,又會被別人說你愛發號施令,說你愛擺老闆架子。

包括你媽,多少次說我當老闆當到了家裡。”

“嘖,怎麼又扯我媽?”王建安卡巴了下眼睛,心話:你現在應該擔心你媽吧。

“我就是那麼一說。

反正無論是家裡外面,我只是沒精力把很簡單的事兒當解悶那麼聊天,哪有那麼多時間?一語定論更快速而已。

結果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家裡家外全說我老闆派頭十足。其實我沒開公司之前也這麼說話好嗎?

對,這就是偏見!

不是我變了,源於所有人看我的心態變了,你們變了。

所以畢月也要經歷這一遭。低調真有用嗎?不如放開手腳做自己。

她不可能去適應外界輿論,不可能去配合所有人。”

王建安搖頭。心想是媳婦你做的不好,弟妹未必。你多灑脫呢?照顧過誰的情緒?你多牛?但不能那麼說啊?開口道:

“最起碼,低調比高調要強,找茬的人能少。”

這話楚亦清倒是點頭了。

人們總有種心態會看狂妄的人不順眼,恨不得叫囂的給打掉,誰拔尖拔掉誰。得說這樣最保險。

還笑道:

“王建安,我現在真是挺佩服她。

我佩服的是她那個勁兒。裝低調啊,也是個技術活。

人啊,心態、私慾、虛榮心,這幾樣很容易把握不住自己,有多少人就迷失在這些虛假繁榮裡?

就是任何一個老闆,包括我,幹了這樣的大事兒,全國矚目,五六十歲的能不能穩成她那樣都難說。

我問過自己,換我怎麼辦。

我說,建安,我一定風風光光回國。在家吃飯?我纔不會。接受採訪的同時是在給企業做宣傳啊,對不對?你知道會帶來多大的利潤?

就是不衝這個,她現在那個人比她的月亮灣值錢,完全可以給自己樹立成一個商業品牌,經營她自己。

可你看她,用飛機運回一堆破爛,估計都是給大傢伙買的禮物,自個兒坐火車。還躲記者躲的不行。

我懷疑她在成都說的那兩句話也是急了,要不然還悶着呢。

那些經濟學家也夠吃飽了撐的,一天天不幹實事兒。

什麼空手套白狼,什麼什麼不符合市場規律,放屁!”

王建安趕緊叫停:“噯?楚亦清,孩子在呢,聊天怎麼罵人呢。”

“好好好,我注意。童童啊,媽媽錯了,不要學媽媽。”

隨口敷衍了一句,楚亦清繼續道:

“總之是那些負面理論太刺激人,估計畢月這纔有個正面迴應。

真是,以前我覺得她是個小妖精,現在真覺得她安個尾巴就是猴,猴尖猴尖的。

明明脾氣大的要死,愣是能悶住。”

王昕童站起身,從後面摟住副駕駛的王建安,歪頭道:

“媽媽,你說舅媽是猴。”

王建安又趕緊拍他兒子手背,笑呵呵道:“噓,可不許告訴你舅媽。要不然你舅媽該跟你媽掐架了。”

而楚亦清評價的“那個猴”,此刻正坐在軍輝家的客廳裡。

軍輝的母親聽完以下的話,也立刻覺得畢月就是個猴,聰明的不行。

拎着禮物進屋的畢月,沒等人開口求呢,她就笑眯眯開門見山道:

“阿姨,我還想着這兩天得過來看您呢。有這麼個事兒,我想把我名下暫時用不到的資金轉到農行。”

軍輝的母親心裡一陣翻動:

“丫頭,阿姨實話實說,我找你就是這個事兒。

銀行業績,無非一方面是放貸,一方面就是吸儲。

放出去的拿的回來,吸儲數額巨大,我全在你這借光了!

你這幫了我大忙啊,會讓我在退休前再上一步。我謝謝你丫頭。”

畢月笑眯眯道:“要沒您當初的信任,貸給我啓動資金,那話怎麼講來着?我怎麼能起跑不是?這都應該的啊。”

軍輝母親搖頭,嘎嘣溜脆道:

“不,一碼是一碼。我知道各大銀行都找你呢,給你開的條件一定有比我這高的。我不能讓你吃虧。我們農行現在現在利率是7.68,我爭取給你再提高兩個點。”

畢月一副佔了多大便宜的高興樣兒:“那太好了阿姨,有這利率我還用幹什麼嗎?吃咱農行利息就行。”

軍輝母親也看着畢月笑。她更覺得畢月太聰明瞭。

人家本不用在她這說謝謝,有的是上趕子給更高的。但這丫頭卻一副非常高興的樣子,也沒假模假式拒絕,大大方方接受她的好意。

爲什麼啊?爲的是以後能平等的相處,再見面彼此心裡都鬆快,怕她這個阿姨心理負擔重。

畢月準備起身時,一擡眼就看到了從二樓下來的軍輝,他一副要外出的打扮,看起來比從前更冷硬了些。

軍輝率先打招呼:“要走?一起?”

軍輝母親趕緊道:“對,那輝子你幫媽送送畢月。”

兩個人並肩漸行漸遠。

軍輝的母親站在院子裡,翹腳眺望遠處那一對兒背影。心累的不行:

那丫頭竟糊弄她,還說她家輝子一定能找到比自己強百倍的女孩兒。這不胡扯呢嗎?她上哪去給兒子介紹女首富認識?完了,有這畢月比對着,兒子更不好找對象了。

同時,軍輝的母親又咬牙嫉妒的不行。

就楚家那一堆爛事兒,別以爲她不知道。你說那樑吟秋怎麼就那麼好命?她差點兒什麼呀!

軍輝側頭看畢月,恰巧畢月也在歪頭看他。

倆人都是相視一笑。

軍輝眼裡都是笑意,聽起來很平靜道:“你好看了不少。”

畢月倒是沒謙虛,點頭道:“我娘說我一直好看的不得了,就是被膈應人那面兒給掩蓋了。”

軍輝這回被逗的藏不住笑意了:“你膈應人了嗎?”

“我沒膈應過人嗎?沒少幹又咬人又膈應人的事兒吧。”

“哈哈。畢月,跟我說說,有一億是什麼感覺啊?讓我感受感受。”

畢月眯眼望向前方,還真就認真思考了下:“我說實話你能不能認爲我不實在啊?其實吶,就是個數字。幸福度嘛,我總覺得沒有掙一千萬高興。”

“就是數字?那你之前沒預估自己能賺多少?不知道會成爲首富?”

畢月一副很嫌棄的樣子,還擺手道:

“軍輝,首富真談不上。女人裡我都有些含糊。所以首這個字很誇張。炒作,一切都是炒作,太過放大了。”

軍輝很好奇:“當時怎麼想的?出於什麼冒這麼大險?”

畢月很誠懇:

“就覺得不想再爲錢犯愁,浪費時間。

還有,最主要就是我想要怒放一下。

真的,當時真怒了。你是沒嘗過被生活總左右的無奈。

主動權仨字太過有魅力,想自己掌控人生,嗯,就這麼想的。”

軍輝很替畢月驕傲的點點頭:“你做到了。對於一個女人來講,至少以你現在的情況,打比方婚姻有什麼變動不會膽怯委屈。”

畢月倒覺得這話很有歧義,她忽然站住腳認真問軍輝道:

“你這還是男人思維嘛。

女人爲什麼要怕婚姻有變動,變動怎麼了?天塌了?婚姻可不止是女人全部的生活。

你啊你,這是大男人思想作怪。

就憑我現在這身價,如果我不作,我能穩步上升,哪怕什麼都不幹了,我也哪個方面都不怕吧?不僅指婚姻。

當然了,除了生老病死。

事業,家庭,生活,婚姻,我都能有退路。

我比其他的女人選擇多了,主動權也在我的手裡,我來選擇生活。而不是其他任何人來選擇我!”

說着說着,一臉自信的畢月給軍輝震愣了,就在軍輝直愣愣和畢月對視,咂摸那幾句話覺得真有道理時,畢月卻裝不住了。

她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笑彎了腰:

“這話好猖狂啊,我真想天天這麼嘮嗑,說說都過癮。哈哈,你是第一個讓我暴露心底黑暗的人。”

軍輝兩手插腰,看着笑顏如花的畢月反應過來了,也跟着傻笑。

就這一幕,你說多刺激人?多刺激楚亦鋒的神經?

他倆幹嘛呢?啊?!

越生氣,楚亦鋒越壓制情緒,一臉跟他媳婦感情好的不得了的模樣,心裡明明堵的沒個縫,他卻裝大度。

楚亦鋒嘴角帶笑衝畢月擺手道:

“媳婦,回家吃飯了。”

畢月趕緊和軍輝道別:“有機會一起吃飯。”

你還一起吃飯?

楚亦鋒和軍輝對望,電閃雷鳴的。

等畢月從軍輝身邊小跑到楚亦鋒跟前兒,她男人假模假樣給她整理大衣釦子,從軍輝角度看就是摟着走的姿態。

“冷不冷?你看你這小臉凍的。”

畢月還傻兮兮挺受用呢:“不冷啊,這麼近。”

這麼近你走半個點兒,你等回家的!

章節目錄 第六五八章 氣的就是你(一更)

畢月進屋就拽她生的那個蹣跚走路、又在打掃衛生撿橘子皮的兒子,楚亦鋒在拽她。

小龍人揚起胖乎乎的小臉兒,擰着小眉頭在看他麻麻。

他麻麻歪頭擰着小眉頭在看他粑粑。

二樓房間……

“幹嘛啊?”

“你跟軍輝眉飛色舞的聊什麼呢?”

眉飛色舞?

楚亦鋒這開場白實在太挑戰畢月脾氣,氣人回道:

“有那麼誇張嗎?我還沒完全外放。”

“你?!”

“明知道我是去還人情了還找茬?走路不說話還哭啊?瞅瞅你用那形容詞。”

楚亦鋒冷着臉掰扯道:“你倆什麼關係?還非得說兩句?是我找茬嗎?你不是去找他媽,怎麼最後成了你倆談天說地!”

還行,沒說談情說愛。畢月很乾脆:“朋友關係,怎麼不能說兩句了?”

“你倆什麼時候成朋友的。你是我媳婦,我跟他也認識十幾年了怎麼不知道?”

畢月來氣:

“神交,咋的吧?你這人真莫名其妙。

市場經濟了,除了你和自家人,我就知道跟誰談錢過錢都難,不信你出去借錢試試。

可人家軍輝在他媽給我辦理貸款的時候,就敢打保證撩話,說我一定能還上,幫了多大的忙?

就這份信任,不該是朋友嗎?你心眼能不能大點兒?”

楚亦鋒嗓子眼冒火,還沒怎麼着呢,就開始看他不順眼嫌他心眼小了。

脫口而出低呵道:“那是信任你還錢能力?你智商呢?那是爲你這個人!”

畢月手癢。

多大個事兒呀,說的上綱上線了。

男人是不是愛賽臉啊?越哄脾氣越大。

從下了火車就開始哄,比哄孩子們還費勁。到了賓館差點兒沒被折騰散架子了,怎麼的,只頂半天事兒啊?

畢月不管了,楚亦鋒他能消化就自個兒消化,不能消化拉倒,再不哄了。

“我要跟他有什麼,但得動一點兒心思,我能報警?

我今天多聊了幾句,就覺得自己當時有些過分。

不處對象就不處對象,爲人怎麼那麼死性。當時好好拒絕就得了。

你們這撥大院子弟多要面子不知道嗎?我給人弄派出所去了。

再看看人家軍輝,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無論他現在心裡怎麼認爲我的,事實結果幫了我,這你得承認吧?

我覺得說對不起太矯情,多聊幾句過分了嗎?

我跟他嘮會磕就成了幹啥對不起你的事兒啦?

你纔沒智商,給我在屋裡醒醒吧!”

畢月說完轉身就走。

楚亦鋒站在屋裡,臥室門大敞四開,被氣的緩不過來,聽到樓下畢月哄孩子們的聲音,他更透不過氣。眼裡沒別人了,除了孩子就是孩子!

“兒子,不能再收拾了。那行,你撿,撿完扔垃圾桶裡。”

“啊不不不不不。”

“那行,不扔那裡,扔廚房行嗎?你不可以扔到奶奶牀下面,藏起來會長毛的,長綠毛,變綠毛龜,晚上出來抓走你。”

小龍人橫着身子,顫顫巍巍躲開:“啊不不不不。”

“走,跟媽看姐姐搭積木。哎呦,楚棲梧,你長大了要去掃大街啊?再不聽話我……兒子,你聽媽話啊?”

楚棲梧要煩死畢月了。孩子急的不行,着急走腿腳又不利索,左腳絆右腳當即就是一個跟頭。摔了也沒真哭,一張胖臉兒糾結要命的表情:

麻麻,求你快去看姐姐吧,我只是眼裡揉不下垃圾而已。

畢鐵林笑了,一把抱起小龍人,連親了兩口:“瞅瞅你媽,要煩死我們了是吧?”

門響,畢月回頭看了過去。

先是楚慈和狗蛋兒倆半大小子回來了。一聽倆人說那話就知道野出去滑旱冰了。

緊接着院子裡也有汽車動靜。這是大姑姐三口人也到了。

然後就是拎着皮包進屋的張靜安。

“你們怎麼都趕在一起了?”

楚亦清進屋指着畢月:“畢老闆,你瘦的挺快啊。”

王建安換拖鞋時就衝畢月豎大拇指。

畢月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幫王昕童摘帽子手套。

狗蛋兒一把拽住畢月胳膊:“姐,姐你去哪了?咱舅說……”

“別聽他說。老弟啊,你咋好像長個頭了呢。你跟楚慈站一起我瞧瞧。你倆去哪滑冰的?啥時候有旱冰場的?”

狗蛋兒有點兒緊張沒回答。他這親弟弟還不如楚慈更瞭解姐姐。

“就咱倆去那舞廳旁邊,新開的。”

“哪天帶我一個哈。”

王昕童跪在沙發上,指着窗臺上的大兜子:“舅媽?那是給我的嗎?巧克力!”

“對對。來看看我都給你們買啥了。”

只差楚鴻天就全部到齊了,客廳中間再打開兜子分發禮物,任楚家小樓面積大,也一時有些人滿爲患。

像畢鐵林這種都躲開了。他站在酒櫃那,假裝開酒櫃挨個看酒瓶子,實際上在觀察裡面擺放的全家福。

那就是亦鋒的叔叔吧?長的真是一表人才,唉,可惜英年早逝。要是這位沒犧牲,是不是也能給楚家增不少分?

王建安和畢成拍着肩膀坐在沙發說話。王建安真覺得畢成好像換了個人,挺真誠誇獎道:

“跟你姐出去一趟,不像剛走出校門的人了,完全脫胎換骨氣場強了。”

畢成穿着白色帶藍條紋樣式的羊毛衫坎肩,裡面是深藍色襯衣扎着棕色領帶。被誇獎,一說一笑十分謙虛,時而左手攥拳放在脣邊淺笑,襯衣袖釦熠熠生光。

你看有多少人都自個兒找地方躲開了,但大傢伙還是感覺像轉不開身了似的。

因爲你擋不住有剛會走幾步的倆胖娃娃。

這倆小傢伙出場陣勢才浩大呢。小溪是需要扶着小車子才能走幾步,別人都得躲着她。

小龍人倒是比姐姐腿腳利索點兒,可他走兩步一摔,摔完還討厭任何人扶他,連喊再叫的爬起來。

都無行爲能力人了,你就別添亂了唄,劃個圈兒好好玩耍得了。不的,倆小傢伙哪有熱鬧往哪湊,誰拿出啥都得先讓他們看一眼,不給看,不告訴那是啥,那就不行。扯嗓子啊啊大叫。

用劉雅芳笑眯眯進客廳的原話就是:“哎呀媽呀,要炸營了。”

到底更炸營的事兒發生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六五九章 楚亦鋒稀罕的禮物(二更)

♂!

畢鐵剛從廁所出來,正甩着兩手的水珠子,剛要問狗蛋兒兩句話,結果他外孫女一手扶着小車子,一邊伸出胖乎乎的食指指着他腳,忽然哇的一聲,全家看過去,樑吟秋拎着剷刀也衝進了屋,都以爲孩子撞哪了。

畢鐵剛尷尬的乾脆光腳站在屋地,拿開他穿的拖鞋,撿起紙飛機。

小溪哇的聲頓住,她在確認,等看清了飛機真的被踩爛了,完了,孩子覺得毀天滅地的悲傷正在洶涌襲擊她,太傷心了,尖叫着:

“爸爸!哇!”

本來剛纔樓下那個熱鬧,樓上的楚亦鋒越聽越生氣就不想下樓。

什麼心情呢?畢月越對大家正常說話,那聲音裡還帶着笑音兒,還要沒心沒肺去滑旱冰,他就越生氣。

就覺得合着人家啥事兒沒有,現在已經壓根兒不把他發火當回事兒。

結果小溪那聲尖叫的爸爸,嚇的他當即腿一軟,也以爲孩子撞茶几櫃子椅子上。

“噯?這呢這呢。”

男人還沒奔下樓,那沉穩的聲音先傳到客廳。

畢月早就給她閨女抱起來了,但小丫頭沒良心。她媽抱往外躥,她姑姑要抱也直扒拉,還噼裡啪啦掉淚珠兒看不清誰是誰呢,她就能衝樓梯方向伸出兩個小胳膊要爸爸。

楚亦鋒接過女兒摸頭親臉:“沒事兒沒事兒,小溪你聽爸說,姥爺不是故意的。爸這就給你再疊十個八個的,跟弟弟一起玩。”

畢月臉色微紅。怎麼着小丫蛋兒了,這就哭的跟什麼似的,好好的氣氛,哭的她爹挺尷尬。

拿着紙巾上前,給她閨女擦鼻涕眼淚,數落女兒道:

“多大個事兒?再哭媽媽生氣了,憋回去。”

楚亦鋒斜睨站他肩膀邊的媳婦,頂嘴:

“孩子的世界就是吃喝玩,玩的壞了多大個事兒呢,她能控制住嗎?搶你錢你也哭。”

一個挨訓了,一個頂嘴了,爺倆又同步給畢月一個側臉,歪頭一齊看一邊。

“你還幫?”畢月秉持寧可錯殺不放過一個的原則,歪頭看那面兒就能躲過去啊?又改數落楚亦鋒道:

“一看就是你給慣的。她剛多大點兒,就有心眼鬧脾氣先找你。欠揍。”

楚亦鋒:你才欠揍。今天家裡人多,先吃飯。你等晚上的。他如是勸自己。

畢鐵剛叫道:“小溪,你看姥爺給你修好了,飛,飛,你看飛沒飛起來?”

正好楚鴻天那大嗓門也傳進了屋裡:“這是怎麼了?”換鞋放公文包摘軍帽,馬上又說道:

“哎呦,鐵林吧。”

“楚大哥。”

倆人正握手說話呢,小龍人不知怎麼擰着小身板摻和進去了,小人沒到爺爺膝蓋高呢,刷存在感拽楚鴻天褲子:“呀呀呀呀。”

“啊,喊爺爺呢。我大孫子真乖。”

楚鴻天還跟畢鐵林兩手握在一起呢,小龍人又歪頭看他姐姐,很執着繼續扯褲腿兒,示意爺爺也看,繼續嘮嗑:

“呀呀呀,啊啊。”

“噢,姐姐哭啦?你乾的啊?”

“不不不。”

不足十二個月大,很神奇的對話。

畢月沒功夫教訓那對兒爺倆了,趕緊過去抱添亂的兒子。

……

這楚鴻天到家,全家人的狀態又進入了下一階段。

楚將軍的書房,列席的都有誰呢,應該這麼說,聽不懂的都在樓下呢。

這回由畢月來主說。

這也是她第一次在人前,非常詳細的談起整個過程,且今天這番話不會對外人道。

所有列席傾聽的人,都一副在探討兩家最大事件的嚴肅模樣。

樓上的人此刻表情越認真,就顯得樓下不參與的人有多漫不經心。

楚慈和狗蛋兒倆半大小子,在哄更小的倆小傢伙。

劉嬸兒一趟又一趟的在端菜。

楚老太太拄着柺杖,衝劉雅芳擺了擺手。

劉雅芳這回自覺了,不瞎摻和從今天做起。因爲她想起自己以前那一出又一出,也挺汗顏。

一次買地,一次這事兒,她嘴上雖然沒說,心裡卻深刻的意識到:當父母的,啥本事沒有,還關心太多,不但幫不了孩子們,還容易絆住他們腿腳。

你瞅瞅買地乾的架。

你瞅瞅這次閨女兒子走幾個月不敢往家打電話。唉。

楚老太太跟劉雅芳笑呵呵嘮嗑道:“咱是不管那事兒,咱就跟着月丫頭吃香喝辣就對了。樓上那些越有本事命越苦,咱娘倆這才叫享福命呢。”

劉雅芳點頭:“可不是咋地。”

楚老太太忽然想起點兒啥,一臉不屑道:

“切。再說了,一個個瞎合計,都不如個算卦的。我現在想起以前那茬就心堵,恨不得挨個指鼻子問問,封建迷信咋說的全對呢!”

劉雅芳疑惑。

得,老太太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現在看來最智謀的過去,畢竟事實擺在眼前不是?勝於雄辯:

“……東北的,厲害,丫頭家是農村的,娶進門楚家大旺,全中。

你說多神!

我就爲我孫子啊,遭老罪了。

一個個不領情,還要批鬥我,我硬是扛住了。

侄媳婦,你是不道啊,家裡人不理解,外面戴大官帽的還要找我談話,那給我嚇的呢。”

……

今天楚家的飯桌搬進了客廳,孩子們叫,大人們笑,一時間非常熱鬧。

都坐好了,正要吃飯時發生個插曲。

楚亦清拎的黑皮包裡一頓電話鈴叫喚。

等楚亦清打開皮包,拿出一黑色像磚頭那麼大的東西放在耳邊:“你好”。

完了,沒人聽楚將軍在飯前發表啥感言了,全都議論那是啥啊?

就畢月認識:大哥大嘛。九十年代港臺劇,黑澀會大哥不都拿那個。

她回眸看了眼楚亦清在那一邊接電話一邊趁着空擋再拽拽電線,畢月憋不住笑:

楚亦清挺有路子啊,這才八八年,大陸沒幾個呢吧,哪弄的?

她還好奇裡面有沒有sim卡啊,電話號碼是不是像後世那樣啊,信號就不用問了,移動電話移動着走,扯嗓門喊,你說強不強。

王建安給大家解惑,他媳婦的嘛,牛。

“爸,叔,嬸兒,那是電話。號碼是901088,對了媽,你記一下,以後隨時能找到她,不用打辦公室電話了。”

畢鐵林問:“打電話多少錢?”

“一塊錢一分鐘,漫遊另算。”

劉雅芳趕緊歪頭衝畢月直嘖嘖出聲。

章節目錄 第六六零章 別有錢就不知道姓啥(三更,爲盟主霧夜幻影+)

♂!

王建安還在那介紹的挺詳細,但在楚亦鋒看來:他姐夫怎麼有點兒顯擺呢。再說一塊錢一分鐘,怎麼不打座機?會不會過日子?姐夫也不管管他姐。

“最初是廣州那面出的,就全年年底才放那一二百部。咱是不知道,反正這東西挺緊俏。入網費是六千,正常買是兩萬五。”

畢鐵剛瞅他弟弟嘟囔道:“都夠買一臺農用車了,還是那什麼牌子的?”

畢鐵林抿脣笑:“哥,豐田。但你不能那麼比較。這有急事兒很方便。”

王建安趕緊擺手,衝畢鐵剛解釋:

“叔,可不止是農用車。說是兩萬,您想啊,就那一二百臺,有錢不行得有關係。咱京都現在也出了,可您猜猜怎麼着?沒等到貨呢,黑市就把價格擡到五萬。就這,多少人等着排號買。”

這回連樑吟秋聽了都覺得敗家:“有必要嗎?”說完還看向楚鴻天。意思是這代年輕人怎麼那麼奢侈。

楚鴻天很給力,他女兒前腳掛電話,後腳呵斥:

“勤儉節約是人之本分,不要忘本。

掙錢了,有能力了,更要多幹有意義的事兒。

講排場,講風光。滿足個人私慾,長此以往會忘了老祖宗的傳統美德。不忘初心方能成就大事,這點兒道理……”

“哎呦爸,我幹什麼了?”楚亦清憋不住笑:“您現在說您兒媳吧,她比我有錢,讓她多幹點兒公益事兒吧啊?”

畢月翻白眼,怎麼扯她身上來了?

剛要表態,她閨女兒子齊齊給力,又是放屁又是拉屎的。

畢月和劉雅芳趕緊下飯桌。

小女人罵着她懷中拉了還直蹬腿調皮的兒子:“人家吃飯你拉屎,把你出息的。”

劉雅芳抱着小溪:“姥姥看看。人家俺們小溪是爲了空肚子待會兒多吃點兒是不是?”

小溪咯咯咯笑出聲,早不記得她剛纔大哭了一頓的事兒。

楚亦鋒要跟過來,劉雅芳不讓姑爺挨累。都吃飯呢,哪有老爺們下桌幹這瑣碎事兒的:“你跟他們嘮嗑去,我和大妮兒就能整。”

所以說,畢月自然沒看到她家楚亦鋒也挺稀罕那大哥大。她要知道,買,多大個事兒。

黑色磚頭在大家手裡一一傳過,到楚亦鋒這,他觀察了下電池問他姐:“能待機多久?”

“也就三十多分鐘。”

“這麼短?”

王建安補充:“還得充半宿。”

楚亦清看出來她弟弟喜歡了。男人嘛,她家王建安也當新鮮物似的,搶着給充電,試着打過電話什麼的。

當姐姐的慣性思維:“小鋒,你要是喜歡,姐給你……”說到這一頓,想起來了,她不是家裡經濟上的頂樑柱,憑啥她花錢?

“讓畢月給你買一個。”

本來正翻過來調過去研究好好的,結果這一聽,楚亦鋒一臉憋屈。

王建安又補充了:“對,小鋒。你有一個真行。你不像我。你在部隊聯繫家裡多不方便?有了它,訓練完了想什麼時候通話拿出來就通話。”

大家還都附和。連畢鐵剛纔說完不值的人都點頭道:“我姑爺整一個真行。”

楚亦鋒擡眼斜睨他姐夫。

演,繼續演,那一臉爲他着想的樣兒是故意的吧?

是不是在爲我和你能搭伴兒心裡竊喜?咱倆可真不是一回事兒。

哼,真是跟他姐絕配,膈應人的一家。

等畢月抱着他兒子從衛生間又洗又涮出來了,大家都喝上了。

畢月端酒杯示意樑吟秋:

“媽,辛苦了。爲了幫我都提前退休了。您跟我娘還不一樣,天天上班的人,冷不丁回家幫我帶孩子們,脫離自己的交友圈兒,一定會有些不習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了。”

誰說畢月不懂感恩,她只是忙忙活活一直沒得空。

樑吟秋意外兒媳感謝她如此正兒八百,拿到檯面上,還鄭重其事敬她酒。

本來之前彆彆扭扭挑畢月理,現在這一被謝謝了吧,樑吟秋又覺得應該的,怎麼幫都不爲過。自個兒家孫子孫女。

其實更感動於畢月那句句都說到她心坎兒上。從退了到現在,就連丈夫兒子女兒都沒問問她:退休了,憋不憋屈?

楚亦鋒側頭瞟了眼畢月,畢月卻沒瞅他,一直笑意暖暖的看他的母親。

這一刻,楚亦鋒覺得他媳婦真好看,難怪人說心腸好的姑娘最帶勁兒。

倆人也沒商量,卻動作一致都站起身敬雙方父母,她衝他爹媽,他衝她爹媽的方向。

畢月抿了口白酒後,剛要夾菜往下順順,她那口子速度更快,拿她的飯碗就開始夾菜。

畢月也趁着這空擋繼續笑呵呵對張靜安道:

“小嬸兒,咱倆也得喝一個。

來,大成,咱倆一起敬。

小嬸兒,我當時一看報紙就啥都明白了,一猜就是您幫了我,當時出報道那天您得忙成什麼樣。”

張靜安抿了口紅酒。這位自從回國後笑容變多了,再加上她兒子楚慈也跟她親近不少,爽快回道:

“月月你是不知道,亦鋒急的不行去找我。

他那意思是說不讓發任何負面新聞。咱正常人都得這麼想啊,我也不算專業。

但打電話一諮詢同行讓撤消息,都說只要做到正面居多就行,負面也要有。呼聲太高倒對你影響不好。”

張靜安還特意衝畢家人解釋道:“所以咱自己家人看報紙看到月月的消息了,咱們就只管挑願意的看。那些質疑的不用在意,沒必要。新聞報道這種東西就是這樣。”

畢月拍拍她孃的手背兒,笑呵呵囑咐:“聽見啦?不用爲我擔心。”

劉雅芳嗯嗯點頭,孩子壓力夠大的了,還安撫她閨女呢:

“娘不認字,就看看照片喜慶喜慶得了。”

哎呦,畢月覺得這酒真有勁兒,一下子讓人舒心的不得了。她覺得今天氣氛咋這麼好呢。

但感動大勁兒了容易感慨。富有了呢,心胸也真能變的寬廣大氣,她又主動對大家說道:

“爸在軍區那面,小叔煤礦那面,還有。”這才揚脖歪頭給楚亦鋒個正臉,極快地眨了眨眼:

“我都能猜到。

我這算一夜暴富?

總之,就我目前這情況,跟我越親近的人越受委屈,越容易被外人質疑。

在外人眼中,他們只會去想,我好像忽然變的有點兒錢了,家裡人得跟着借多少光。

其實不是的。

其實作爲楚家兒媳,大家不需要我幹成啥事兒,我也不會比任何人差。

包括我孃家。

別看我小叔前段日子遇到了砍兒,就憑我小叔那實力,邁過去了他比我有能力多了,我就是指着我叔都能繼續吃香喝辣。

呵呵,就更不用說我家楚亦鋒了。”

楚亦鋒臉色瞬間微紅,這親密話私下告訴他,你別守着這麼多人啊。側頭看畢月:“你有點兒多了。”

畢月趕緊點頭:

“嗯嗯,喝多話多,讓我說完。

就以上種種,我都明白。

倒是父母,你們對我更寬容。也沒說教訓我兩句什麼的。

倒是不夠跟着擔驚受怕的呢。我覺得我很幸運。”

劉雅芳聽畢月慢聲細語的說這些,她比誰都受用。

畢鐵剛也是。

就覺得他們沒白供念大學。他們雖不懂大家教養是怎麼個教法,可他們驕傲於教出懂得感恩的孩子。這就對了。不能有倆錢不知道姓啥。

章節目錄 第六六一章 吃幹抹淨(四更,爲盟主Molly0707+)

楚鴻天接着畢月那話,也表態道:

“這事兒歸根到底是好事兒。 只是有點,這外界正盯着緊的時候,上班的更要注意影響,做生意的更要多講講良心。

只要咱全家都把握好這點,能有什麼事兒?誰都不要有心裡負擔。

努力工作,正兒經來錢道做的生意,啥都不怕。”

王建安將大哥大遞給他老丈人。

楚鴻天愣:“啥意思?”

王建安繼續遞着。

等大哥大鈴聲響了,就看王建安坐在沙上,正拿着話筒瞅他老丈人。

楚鴻天盯了兩秒,按綠鍵。

“爸,能聽見嗎?音質怎麼樣?”

楚亦清瞪她丈夫。就坐米來遠,扯脖子嚎,你覺得呢?

楚鴻天還真認真聽聽,很低調出個音兒:“嗯。”

“請長指示,能否開飯?”

“開飯!”

話音兒落,小龍人坐在他的小推車裡,笑的直拍巴掌。

小溪被弟弟帶的也嘎嘎直樂。

倆小傢伙就跟看懂了爺爺很傻似的。

從楚家大門口經過的人,要是多駐足會兒,都能聽見屋子的笑聲。

——

畢月給她閨女兒子洗澡洗身汗,倆寶已經到了最好玩的時候,也到了開始不聽擺佈的時候了。

洗個澡,抓住這個,按不住哪個,敢上演災難片了。

浴室裡片狼藉。

倆娃會兒尿,會兒哭,會兒叫。

最氣人的是錯眼就不定鑽哪個牀底下去了,喊半天兒沒個動靜。你就得滿屋裡翻孩子吧。

等急的不行掀牀單,老老實實趴在牀下看你傻樂,就像是誰願意跟他們玩藏貓貓似的。

畢月覺得,從這時候開始,纔是真的開始磨自己性子。

罵聽不懂,打還太小。怕過後忘了,氣的她咬牙切齒的在記事本上寫道:“得給孩子們買帶響聲的小皮鞋。”

沒招啊,沒幫手,氣的磨牙也得該怎麼着怎麼着。

婆婆和劉嬸兒在廚房忙着刷碗收拾。

爹孃他們已經回了那面,楚亦鋒開車去送,順便取點兒東西。

累的畢月直捶腰,摟着倆光溜溜小胖娃,她剛要昏昏欲睡時,小溪忽然熬嗓子:“呀嘿!”

嚇的畢月當即捂着心口,心臟砰砰亂跳。看向門口,明白了:

“我管不了了。他倆怎麼不睡覺啊?!”

楚亦鋒關好臥室門,晚飯吃到七點半,再喝茶水,現在都快十點了,是得睡覺。

男人很有辦法,按住倆娃也擠上牀:“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裡花朵真鮮豔,和暖的陽光照耀着我們,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哇哈哈啊哇哈哈……”

“噗!”

爺仨起看過去,歌聲也停了。

畢月趕緊捂嘴:“你繼續繼續,我不笑了真的。”心話:就你那粗嗓子,還花園呢,啥花聽你這歌聲都得變蔫兒。

“哇哈哈啊哇哈哈,大姐姐你呀快快來,小弟弟你也莫躲開……”

不僅唱,還帶手法的,不是跳舞,跳舞畢月會崩潰的。而是楚亦鋒手張衛生紙,在倆寶眼睛那刷啊刷,刮啊刮,跟催眠似的。

如此歌聲重複四遍,到了後來跟唸經似的,小溪和小龍人老實了。只是兒子意念較強,會兒眯瞪過去,會兒掙扎試圖再睜下眼,但明顯挺不住了。

“……我們的生活多愉快,我們的生活多愉快。”

畢月用氣息驚奇道:“真睡啦。”再擡眼臉崇拜。

楚亦鋒眼神閃。將兩張衛生紙放牀頭櫃上,轉身下牀走了出去。

二樓到樓的樓梯處,楚亦鋒小聲喊:“媽?媽。”

楚老太太出來了:“嘎哈呀?”

“奶我沒叫你。回去睡吧。”

“我就能幫你。”

“快回去吧。”

樑吟秋剛用蛤蜊油抹完只腳,聽到動靜趿拉拖鞋趕緊出來。

“您跟我把孩子們抱走。”

樑吟秋摸心口:“我還以爲什麼事兒呢。月月說跟你們睡啊?”

楚亦鋒乾脆不回答。他說的算,他媳婦說的算,個個都給他添堵。

畢月盯着大敞四開的臥室門,有種第六感要不妙。

等聽到楚亦鋒那大腳丫子上樓的邁步聲,趕緊將棉被扣腦袋上。

楚亦鋒進屋就看向那團兒,挑眉,回手給門關好,啪嗒聲,反鎖上了。

他站在牀邊兒,看那棉被:“跟我得瑟是吧?”

被窩裡傳出:“我困了,我真困了。”

大手唰的就將棉被掀開,整個人瞬間如狼般撲了上去。

……

畢月不敢喊不敢叫,楚亦鋒放情在她身上馳騁,她卻小媳婦般露出口大白牙緊咬棉被,副被強了的心酸姿態。

畢月越這樣,楚亦鋒越來勁兒。

再想起白天他倆在賓館,被賓館前臺人員多瞅了幾眼,就那種眼神,像是在看……嘖。

總之,得說在賓館來那場,有種心理上的隱秘快感。此時此刻又浮現心頭。

你看看他媳婦現在這樣,憋的臉通紅,只敢像蚊子似的小聲哼哼,今天怎麼這麼來勁兒。

男人拉着長音兒出舒爽的“嗯”時,驕傲的揚起頭。

其實楚亦鋒不知道,畢月明明很累了,可她自己都納悶:怎麼這麼爽。

所以纔有了以下對話……

楚亦鋒以衝刺的度教訓畢月道:“你錯沒錯?還跟不跟別的男人嬉皮笑臉了?”

小聲哼哼的畢月:“啊,哎呀,啊。我、我沒錯。”

“你錯沒錯?”

“哎呀我要不行了。沒、沒、真沒錯。”

本打算媳婦說錯就放過的楚亦鋒,腰停下,不停不行了,咬牙醞釀了兩秒,重新血脈膨脹繼續幹活:

“好,小妞,沒錯大爺就沒完。”

畢月迷迷糊糊中,心裡話是:沒完就沒完。就這事兒,男人就沒有不繳械投降的。

後來,浴室裡。

女人慵懶的翻個身,賴賴唧唧命令道:

“親愛的,給我搓搓後背唄。”

再後來,畢月睡的呼呼的。

楚亦鋒大字型躺在牀上,他覺得精神和身體都被身邊那女人掏空了。

早上六點,娘仨坐在屋裡擺積木。

楚亦鋒捂着眼睛,有點兒鼻音兒問道:“幾點了?”

毛毯上坐的那娘仨齊齊看向他,卻沒人回話。

畢月對倆寶寶道:“爸爸真懶是不是?不能學爸爸喔。”

章節目錄 第六六二章 且得適應一陣兒(一更)

難得睡個懶覺的楚亦鋒,手搭在額頭上。

任由他母親、他媳婦,來回開門關門穿梭在臥室,他就是不想起來,起來就得過適應的日子。

倆孩子跟他嘮嗑,他也慵懶的嗯嗯糊弄兩聲。

畢月返回屋裡,將門關嚴,啪嗒聲上鎖。

跟昨晚樣,只不過角色互換。改成她砰的下撲在了牀上。

楚亦鋒在畢月撲過來時,將被窩大敞四開,副歡迎的架勢,身上只穿個三角褲衩的他,把摟住穿着毛衣棉褲的媳婦。

“哇,真熱乎。”

“你起這麼早幹嘛?嗯?”舔了下畢月的耳朵。

畢月躲閃着:“那倆小傢伙醒了啊。你看我手。”

楚亦鋒拽過他媳婦手指塞嘴裡裹,裹的畢月臉紅纔拿出來:“怎麼出血了?”

“拿棉花和棉布用縫紉機跑活還能讓針紮了,你說我是不是笨?沒看我昨天不停弄孩子嘛,我可擔心他們摔茶几桌腿兒跟前兒。你家那東西那麼多,真是怕撞到哪。”

楚亦鋒臉埋畢月頸部,摟的更緊了,這纔是他的好媳婦,賢惠,稀罕人。

有要親要摸要預備乾點兒啥的跡象。手剛襲上畢月的胸,畢月擰身子:

“別鬧。哎呀你怎麼大早上情。咱倆開個簡短會議,全是大事兒哈,你給我嚴肅認真點兒。我問你,你欠銀行多少錢?算了,你也不是亂花錢的傻老爺們。我給你撥款百萬夠不夠?”

這語氣,這氣派,這開口就是百萬,跟三瓢涼水似的,譁,譁,譁,瞬間澆滅了男人的熱情:

“其實我那……”

畢月也不等人說完話。她還挺不好意思就給百萬吶。要知道,真的只是九牛毛啦。

“少來。你欠銀行錢我多丟人啊?就這樣。剩下的你願意買啥買啥。”

楚亦鋒腦袋扎的更深的埋在畢月的頸窩處,沒吭聲。

在牀上說這事兒也就算了。

昨晚還給媳婦又搓澡又按摩,伺候的舒舒服服。

大清早就討論給他百萬當零花錢?

畢月哪注意她懷裡男人的情緒,思維已經研究下話題:

“噯?鼓樓安定門那塊的院子貴吧?大概能多少錢?”

男人這回回話了,悶聲悶氣道:“十幾萬到二十多萬不等。現在最貴的院子都在那附近。”

“才十幾萬啊?”

女人的兩個小腳丫悠閒的擺動着。

畢月看着棚頂眨了眨眼睛,語氣就跟要買大白菜似的:

“我買幾個衚衕呢?”

“什麼?”楚亦鋒嗖的擡頭,不可置信:

“論衚衕買?”

徹底清醒了,楚亦鋒乾脆圍着被子坐起身,本想先問問誰去住啊?結果雙手搓了搓臉變成了在感慨的想:

普通人家小兩口此刻在幹嘛呢?夫妻之間該聊什麼?以前他和畢月這點兒都嘮啥呢?怎麼點兒沒印象。

唉,心累。

別人定猜不到有錢人的生活是:早上六點多鐘,兩口子在被窩裡討論要買幾個衚衕的房子。

“媳婦,咱能低調點兒嗎?富,不止是財富,還有品行修爲和……”

畢月擰眉頭,怎麼還說教上了?

她覺得她要被冤枉死了,反問道:“我不夠低調嗎?”

心裡想着:上輩子那誰,蹲那麼多年監獄出來,半輩子過去了,人家還能在京都城剩下上百套房子,甚至度傳聞剩下三百多套。

你說比起那人,她低不低調?

人家都要拿着這筆巨資去滿洲里建個小香港,估計放那話都給政府嚇着了,還要射衛星。

她這,關上門買幾十套房子有問題嗎?

畢月本想脾氣的,可是醞釀了下又覺得沒必要。就跟昨天他們兩口子拌嘴似的。

在她看來,夫妻嘛,就是湯湯水水加淚水,談情說愛加拌嘴。

有錢了,都不知道去花,那就商量的來。這不是都不適應嗎?

你瞅瞅劉嬸兒早上小心翼翼問她吃什麼吧。就像是她大早上就得吃龍蝦似的。

“我不是起高調。我覺得任何人有這些錢都會比我高調。

我這都收着呢!

收的可難受了!

就怕給你和爸添麻煩!

可你想想啊,三四年那陣兒,算了,就咱倆剛認識那年,物價啥樣?

那時候二三十塊錢夠職工家庭個月生活費了吧?

你再看看現在剛過去幾年,個月生活費得不得漲到百那樣。反正我娘就很節省了,她……”

楚亦鋒沒等畢月說完就點頭。

這解釋,馬上明白了。得說剛纔沒控制住情緒戴有色眼鏡看妻子。

“你是怕人民幣貶值吧?”

畢月拍巴掌:“對啊。可是房產不會。我是這麼想的,各地都要有些房產。當然了,最大的錢還是用在工程上。”

“你工程怎麼幹?”

“我想今年三四月份,各地月亮灣同時施工,以連鎖形式,嗯,就跟咱家房產似的,各省各大城市都有我的月亮灣。我只專注做賓館酒店這塊。不會四處囤地皮礙人眼,這樣也就不會四處樹敵了。動作小點兒,目標不會太大。”

楚亦鋒點頭:

“我估計那些房地產商現在就得防着你。

你先不放話。

等買地的時候,亮個相,意思兩塊,他們會很感謝你的。這就是人心。”

畢月馬上伸開兩個胳膊,跟她閨女兒子樣伸手要抱抱:“你請假唄,跟你大隊長商量商量。你把今年的都請了在家過年。大不了沒假期了,等夏天時,我折騰去那看你。我還帶孩子們起去。”又拉着長音兒加了句:

“我求你了。你最好了。”

楚亦鋒拍了拍女人的後背,挺受用:“請假幹什麼?”

“我捨不得你。”

“哪捨不得?”

“哪都捨不得。”

“嗯,知道了。”

這話出,畢月馬上鬆開楚亦鋒,跳下牀指着男人命令道:

“下來趕緊的,洗臉刷牙抱孩子跟我出門。

我跟你說,你得像當初幫你姐似的。

楚亦鋒啊,你長點兒心吧,這可是咱家的事兒。先跟我去招聘。

人才,我現在急需人才。

你還得跟我起去花錢。”

說完轉身坐在梳妝檯前開始化妝,邊化邊磨嘰道:

“去洗臉收拾啊,咱們去京都飯店。我在那租了個會議室,開了幾個房間,咱帶孩子們可以起過去。讓媽也出去會會朋友放放風。

你還得找你兄弟們給我跑房子的事兒。

噯?

我覺得我不應該讓我姑再開養殖場了,挨那累幹嘛。我表妹正好也能來京都上學。

我給她弄中介公司得了。現在這塊市場是空白啊。”

楚亦鋒沒表任何意見去了衛生間。

畢月在外面抹着紅嘴脣,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喊道:

“親愛的,你喜歡什麼車?咱國家讓不讓進口車進來啊?

我給你弄進口跑車啊?瑪莎拉蒂?買紅色的,絕對拉風。

我再給你搞幾個六的車牌,哈哈,真溜,你長的這麼帥……”

楚亦鋒對着鏡子刷牙,他覺得太打擊人了。

他明明什麼都不缺,結果就錯眼啊!

就畢鐵林那事兒鬧的!

愣是被媳婦折騰成了小白臉的角色了。

“噯?問你話呢,我也沒買過啊?關稅怎麼報?讓不讓?不說話我找楚亦清落實了啊?”

楚亦鋒吐掉嘴裡的牙膏沫子。

他歪頭看着垃圾桶。其實他現在開自己車出門,從多少年前開始,去哪也都被人關注。

要知道現在給領導開車的司機,那都是大衆眼中好女婿的標準。所以他早就習慣大姑娘小媳婦看他那眼神。

這也就夠說了吧?

如果……

楚亦鋒想象他開紅色跑車,然後前腳進飯店,後腳堆人圍觀,指着問:

“這什麼車啊?”

嘰哩哇啦大堆,定會出現個場景,畢竟任何事情總有那湊巧的面:

“畢月,女富知道吧?不知道報廊那有報道。她愛人的車。那麼有錢了,能不給丈夫買好東西?個億呢!”

“難怪了。看那男人長的表人才,難怪畢月能看上他。”

楚亦鋒對着鏡子打了個冷顫:

“不要,我告訴你我不要!”

章節目錄 第六六三章 一人得道(二更)

♂!

京都飯店的宴會廳,被臨時租用成了月亮灣集團的招聘會。

所有已經成爲月亮灣領導團隊的各位,全都是一臉志在必得。

有一種心理叫,因爲他們早就是月亮灣人而驕傲。

隨着應聘的人越來越多,學歷越來越高,經濟學家們聽到信兒的到來。

這些負責招聘的月亮灣人,眼神也慢慢變的挑剔了起來。

甚至有中專學歷的在挑本科生的茬,守着畢總也敢。爲啥?因爲你沒經驗啊。

畢月坐在會議桌的中間,手心下是一摞材料,時不時得揉一揉額頭。

至於楚亦鋒,媳婦都那麼辛苦了,那更得一直陪着。

坐在畢月的右手邊,翹着二郎腿微皺劍眉參與整個過程。

偶爾和他媳婦耳語幾句,留下他看好的人。

副總唐愛華在某一次出去散顆煙後,等回來一瞧會場,會時不時出現恍惚的錯覺。

他感覺他好像正跟着畢月站在四海集團。

因爲那一次印象太深刻。

比起他們月亮灣的狹窄寒酸,幾個破木頭桌子,第一次走進四海集團的大會議室,簡直心裡要羨慕死了。

而這錯覺,唐副總一直持續到中午吃飯。

他望着那轉桌,望着那大魚大肉,腦海中還總是時而閃現他和畢月拿着飯缸,在滿是灰塵的工地打飯那一幕。

他們就坐在那簡易的工房裡,幾個人邊吃飯邊開會。

而現在,一切都變了,似在眨眼間。

他跟對了人,他唐愛華何德何能?

畢總,畢總你太年輕了,如今就到了這個程度,將來會如何,他已經不敢猜了。

工地早就歇工了,在畢月沒回來之前。

所以舅舅劉豐和此時身在東北,在老家正跟他老丈人喝酒吃飯。

劉豐和盤腿大坐在炕上,四方小炕桌上盤子羅盤子。

炕下、屋裡,一堆人。

劉豐和沒先着急招人,一個個都求到家門口了,不着急。

他跟他老丈人和小舅子咂摸口白酒道:“俺們兩個馬上就得走。外甥女來電報了。哈哈,也是,我可是她親舅。我外甥女都那樣了,那面事兒指定多,用外人她能放心嗎?我得去幫着張羅張羅。

爹,這回我給娃也領走,我姐特意囑咐了,讓去那面過年。

今年和孩兒他娘就不能陪你過年了。

不過您老放心,你姑爺我啊,早晚能有開小汽車回家那天。等下回的,等趕明兒的,拉你也去大首都住住。”

這話一出,所有人豔羨。

得說劉豐和那老丈人對待姑爺不孬,要不然劉豐和不可能說這話。

老人家挺實惠兒,一端酒杯就強調:“好好幹,爹等着。”

畢月的舅媽也被幾個婦女圍着,正被人羨慕套近乎拉着說話。

她心裡很自豪,她覺得她一個農村婦女,這輩子就一件事兒幹明白了,那就足夠驕傲。

那就是:一直攛掇劉豐和要上進,要明白一家人得擰成一股繩,要知道撲奔的是誰。

只要畢月好,他們這些去撲奔的外地人,纔不會再灰頭土臉的回農村種地。

所以她敢在畢月有難時,小賣店免費對外開放。

還一直囑咐劉豐和,好好幹活,多盡心盡力管事兒。

舅媽覺得她看準了人,甚至比大姑姐劉雅芳都看懂畢月了。

就衝畢月那愛管家裡事兒的性格,你別光看她不好的地方啊?就管錢啥的,以前對她家挺摳門,是,她確實心裡不得勁兒過。

可反過來想,這樣性格人,才愛大包大攬。交透了指定不會差。比那囔囔的醒着看着好說話的強百套。

所以她一直跟在丈夫耳邊囑咐:別糊弄外甥女,別老是一副佔便宜的模樣讓人瞧不上。你就老老實實幹活,外甥女不會給你重活幹,還會看在你盡心盡力的份上不會虧待咱。

你瞅瞅,現在外甥女啥樣了,還全中。你說她這是不是旺夫?

舅媽此刻更開心於畢月能特意打電報過來,讓她和劉豐和都去京都過年,還特意細心告訴帶着表弟。

人家現在啥身份?能想着咱。

哎呦,她更要攛掇丈夫好好爲畢月賣命,唯外甥女馬首是瞻。

至於她呢?大姑姐有啥事兒,那必須得到位。

一堆人等着要報名去京都幹活呢,結果就在劉豐和用手心一抹嘴要說話的功夫,外屋門響,畢金枝出現:

“豐和啊?”

“哎呦姐,你咋來了呢?大雪嚎天的,有啥事兒給屯子來個電話我就去了。”

畢月的舅舅,畢月的姑姑,此時都在研究啥時候動身去京都啊?

……

幾天的招聘會,招的畢月一臉疲憊,楚亦鋒也來回搓臉。

倆胖娃娃跟着劉雅芳和樑笑笑在房間裡玩。他們已經把娛樂場地轉移到京都飯店,你看倆寶有沒有見識?打小就四處亂竄。

楚老太太也跟着,往屋裡一倒,看電視啊。困了去隔壁,餓了就喊服務員點菜。

畢鐵林帶着他哥來回去銀行,他倆在忙轉賬“那點兒事兒。”其實也是在教他哥。

連續帶了兩天,畢鐵林又跟樑柏生和樑笑笑的家人在月滿西樓吃了兩頓飯,叔叔終於等來侄女和她談話了。

畢月將房本推在畢鐵林面前:“小叔。”

畢鐵林無奈搖頭:

“月月,房子就是給我了,我和笑笑還有她爸也商量完了,今年不會結婚。明年的。

我想明年我指定起來了。

大侄女,你這麼厲害,給叔又投資那麼多錢,就別解決婚房的事兒了吧?

你說我一當叔叔的……

呵呵,月月,給叔個面子,心理承受不住,壓力大。”

畢月一臉不解道:

“叔,我以前可伸手管你要錢花。現在我有,你就拿着唄。

啊,還非得只有小輩兒伸手拿錢的事兒?別這樣成嗎?

再說你也給我個面子。

我掙錢圖啥?就爲了咱家變賣的都得給我拿回來!”

畢鐵林望着侄女那霸氣勁兒,一臉笑意擺手。

他領情,他明白,他啥都懂。當時他聽說賣房賣地,那滋味兒,至今忘不了。

可伸手接着,主要沒意義不是?拐不過心裡那道彎兒:

“月月,你給我煤礦投錢擴大規模,添置安全設備,你看我推辭了嗎?我高興。

就是這房子。

那菸酒行,包括笑笑買的那四合院,我真無所謂將來還住不住那,也沒對這些地方有感情,不必要非得拿回來。

放你手裡吧?啊?

你成全叔這面子。我只在意婚房是不是我掙的,我能不能給笑笑一個非常好的家,你明白不?這個很有意義。”

“啊!”畢月仰頭看棚頂,無語搖頭:“真搞不懂你們男的這都是因爲啥啊?這要換女的,會很高興吧?小叔,這要換你非得給我錢,我得樂死。”

畢鐵林啞然失笑。

章節目錄 第六六四章 這都收着呢!(三更,爲盟主緣起緣滅不由人+)

招聘會出現了個插曲。

畢月欽點了一名公司助理。

這男助理一進場,畢月那雙大眼睛當即就是一亮。

小夥子南京大畢業。這不重要,對於畢月來講,重要的是長的跟胡歌似的。要模樣有模樣,要氣質有氣質。

能夠看出來,一身皮爾卡丹西裝,還特意打扮過。

等畢月一翻簡歷,她馬上跟楚亦鋒耳語幾句,一本正經的模樣是這樣說的:

“噯?你說多巧。這帥哥畢業後,就在你姐和汪海洋吃飯那地方工作。不明白啊?就他倆那次約會?我遇到那次。”

楚亦鋒臉色微妙。

心裡那個氣啊,還不能表現出來。

而讓他更生氣的是,長的像胡歌似的曹越被問道爲何要應聘助理,小夥子很乾脆,一句秒殺回答道:

“我是慕名而來。爲畢總。”

畢月當場拍板,除了我弟,再就你跟着我吧。

心裡很開心:帥哥,你可真有眼光。有能力有形象,這樣的人擱身邊,心裡愉悅不是?

她是高興了,楚亦鋒心裡一緊。

所以因爲曹越這個男助理,小夥子長的特別精神,當畢月介紹給劉雅芳和畢鐵剛時,當丈母孃的心都細,趕緊看她姑爺臉色。

劉雅芳急的不行,心話:

哎呦媽呀,妮兒,你要上天吶?整這麼個小夥子天天跟着你,是不是影響不好啊?亦鋒不得有意見?氣都氣死了。

那天晚上,楚亦鋒請下來假了,他要在家過年。

當然了,雷明雷大隊長也看報紙,也知道發生啥了。爲了團結穩定……呃,最好畢月能給部隊做點兒貢獻,也就同意延長假期了。

楚亦鋒都沒等雷明囉嗦完,他就掛了電話,上樓先把電視開很大動靜,然後就開始折騰她媳婦。

浴室裡,畢月又臉色通紅在水流下嗯啊呀啊,還不敢大聲很刺激,被擺弄的綻放成了一朵花。

二十歲的清純臉蛋,生完孩子又減肥成功的成熟韻味,關鍵這個女人還是個女富婆,楚亦鋒賣命的不行。

每次完事兒,他都覺得精神和身體掏空了。總有種到底誰在享用誰的錯覺?

所有人都在適應,都在找位置,都需要快速改變,所有……

畢月打開了她家四合院的門,一時也有點兒感慨萬千。深深地吸了口寒冬的凜冽氣息,問身後的爹孃:

“娘,你們是想還搬回這啊?還是去鼓樓那面住啊?去那面挑挑看,喜歡哪個住哪個也行。我還跟天天國際那面打好招呼了,二期別墅蓋完,咱家留了四棟。”

你見過因爲錢太多上火的嗎?畢鐵剛就是。滿嘴大泡:

“買這老些房子嘎哈啊?一買買四五棟,哎呀!”說完蹲下身,不管不顧的蹲門口抽上了煙。

“你們一棟,我們兩口子一棟,畢成,狗蛋兒,這以後都得成家搬出去。

我是覺得影響不好,別可一個地方拔毛,拔的溜光太吸引人眼球。

要不然我叔,我姑,我舅,這都應該算進來……”

畢月沒等說完呢,劉雅芳一把拽住:

“妮兒啊,你可不能太往你舅身上搭錢。你舅媽都私下跟我說過了,他太富該好吃懶做了。

你得前面吊個胡蘿蔔。不是,我那意思,他挺滿意你給買那單元樓了,那還咋地啊?你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你瞅瞅你都忙成啥樣了。

你舅媽說讓那樓錢,留點兒他們兩口子生活費和你弟上學錢,完了扣房子錢。這樣人才能上進。”

畢月呵呵笑:“我知道啊。是,我叔我姑他們不也說了嘛,讓別啥都給買。可我不是怕房價漲起來嗎?我先給他們墊着,等着掙錢還我。”

畢鐵剛蹲門口扭頭接話道:“你姑說非讓來京都,那開公司養殖場……”

“哎呀!”畢月煩了:“到底住哪個啊?嘮搬家的事兒呢。其實我滿意新買那幾棟大宅子。那都比這大三四倍。”

畢鐵剛訓斥道:“你啊你,一點兒不聽話。你娘賣時虧了幾千,你買回來多花一萬,裡外裡再添點兒,又是一套大房子。有錢也不能這麼禍害啊。”

劉雅芳卻忽然原地轉了個身,觀察院子。

所以說,現在經常埋怨畢月的成了親爹,而不是親孃了。得說跟楚老太太在一起,人能變的心大。

劉雅芳下定論了:“孩兒他爹,咱還搬回這吧?雖然我也覺得那面看着氣派。可住這裡踏實。第一個房子,鐵林當時買也挺費勁兒。妮兒還在這生孩子,坐月子……”

“還跟你在這幹仗。”

畢月捂嘴笑了。出衚衕時,畢月特意撩下車窗打招呼道:“孫大爺?”

孫大爺這回沒拎鳥籠子,怕他八哥凍到。指着畢月愣是半天沒說出話。

倒是畢鐵剛笑呵呵對他道:“老孫大哥,俺們明天搬回來,咱又能成鄰居了。”

……

畢月問她娘:“娘,你有啥要買的嗎?咱可這兩天玩,我過幾天就忙了,越到年根兒底兒越這樣。陳副市長還讓我招待考察團,你昨天聽到沒?抓緊時間哈,我好好陪陪你們。”

劉雅芳還有點兒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想去友誼商店看看。也不缺啥啊,就看看。我有一回納悶,趴玻璃那瞅,讓門口站那倆死小子給我攆跑了。”

畢鐵剛:“你啥你都納悶。多給閨女丟臉。那地方都外國人去的,你去納啥悶?”

“那時候閨女還不是現在這樣呢?那我路過還不行瞅瞅啊?越不讓人進,那可不就越納悶?給大傢伙都放進去多好。”

畢月聽着她爹孃打嘴架,車頭一拐,調了個方向,準備去接她老公和她孩兒去,一起去。

她在後世吧,真不咋注意這商店。那時候友誼商店都不行了,那都一副黃攤子的樣子,誰去啊?

可你要沒來過八十年代,確實不足夠了解那地方,此時正散發着最有身份高度,讓人高攀不起的氣質。

說實話,如果劉雅芳不提,畢月真心不想給那地方送錢。

因爲友誼商店,一點兒不友誼,門口也確實站倆人。

她開個車可哪走,這年代小汽車難得,沒遭受過什麼白眼,這也是楚家從前給她的高度。

可她聽了她娘那寥寥幾句就心堵的不行。主要太觸發她憤青情緒。

友誼商店門口把大門的,據說都得有學歷。那才狗眼看人低呢。

改革開放過後,那裡也非常熱鬧。你在外面,老百姓搶破頭需要用票供應緊俏的東西,在那裡應有盡有。不需要排隊。

冰箱彩電啊,瓷器古董啊,還有國外供貨進的一些外面看不到的商品,比如瑞士手錶。

可有一點。身份限制。

除了外國人,再就是政府高官,大院子弟等等一些身份高的吧,再就是爲外國人服務的工作人員,可以想咋地咋地,要不然普通人進去轉轉就管你要護照,進門花錢得用券。

是,到什麼時候都有特權階級。你看她玩命倒飛機不就圖這個?她承認。

可……你說說,也不要個臉了,在中國地盤,不讓中國人進,讓外國人進。

還有個口號呢,就是中國人要時刻注意國際影響。你說咱都沒出過國呢?注意哪門子國際影響。一個破商店而已。

這什麼毛病?中國人總是對外人好。反正想起這些就挺氣人。

畢月抱着她閨女,這回改成她也坐現成車了,對楚亦鋒直接吐槽道:“進去瞧瞧。別逼我出手,不行我弄一商店,幹黃它。”

楚亦鋒有點兒麻木了,他在逐漸消化他媳婦的年少輕狂,以及土豪氣勢。

四個大人,倆娃娃。

到達友誼商店,把門的根本就沒攔。

一是因爲汽車,二嘛,還真不是那四個大人,因爲他們的眼球全被倆胖娃娃吸引了。

畢月那黑皮草大衣改了。

她老公嫌她難看,乾脆剪吧剪吧成了倆寶的外套,剩下的邊角料,成了她家楚亦鋒的鞋墊兒。

畢月此時穿着件自己設計的手工定製駝色斗篷大衣。那大衣還帶個帽子,緊腿黑色褲子,平底黑皮靴,黑色高領毛衣。就這一身,楚亦鋒這回滿意了。

楚亦鋒呢,駝色夾克羽絨棉襖,也是黑色高領毛衣,跟他媳婦配套。

畢鐵剛和劉雅芳現在也是天天穿好的。比有錢的小年輕穿的都好。沒不好的了,閨女都給扔了啊。

都這樣一副“我有錢”的彪悍出場方式了,結果無論是門口的倆門衛,還是商場裡的售貨員以及那些老外們,通通都看向倆寶。

一模一樣帶小帽子的皮草大衣,倆小人一人一件。

爸爸怕他們受風,也不給摘下帽子,一個穿着小紅皮鞋,一個穿着棕色小皮鞋,皮鞋上都帶着貂毛。還走不了幾步道的年齡,他們左顧右盼,看到老外會哈哈笑指一指。

無論誰看清倆孩子的長相,都會讚一句:“長的真好。”主要是太富了。

畢月很無奈的看她丈夫買萬寶路香菸,看她爹在給孩子們選罐頭,看她娘在買牙膏。

對的,是牙膏,原來這牌子這麼久遠啊?紅色包裝,簡單大方,上面就幾個字,美加淨牙膏。

逛了一圈兒,畢月怎麼瞧怎麼覺得買了一堆破爛。

很巧的是,車在拐彎兒時離老遠就看到人羣圍個圈兒。像是幹架,瞧着挺熱鬧。

畢月抱着她兒子趴車窗,還教呢:“兒子,你看老炮兒幹架呢?啊,不對,是小炮兒。”

楚慈推了把燙頭的社會小青年,對方七個人,他也沒懼。

比他歲數大怎麼的啊?敢搶畢晟手裡的遊戲幣就是不行。他哥倆部隊練的正好試試手。

公鴨嗓呵斥道:“跟我這兒拔份呢?還是想岔架?真不局氣!練練?你知道他誰?你搶?打的你姥姥不認識!”

畢月……“噯?”回身把小龍人遞她爹手上,擺手讓楚亦鋒停車。

女人撩車窗喊道:“幹嘛呢?誰欺負你們呢?給我揍!”

楚亦鋒……

肯德基餐廳裡,畢月都沒顧得上嘲笑這時代的肯德基。

去年開的,第一家。標語你猜是啥:“美國肯德基家鄉雞”,你說奇怪不奇怪。

她在問:“哪又開了個遊戲廳啊?裡面都有啥啊?”

楚亦鋒在排隊點餐。

劉雅芳衝姑爺背影喊道:“亦鋒,別忘了要幾雙筷子,來一隻雞就夠了,多了吃不了,別要餑餑了。”隨後還和畢鐵剛納悶道:“你看咱旁邊這些桌,咋都沒要筷子呢?”

畢鐵剛點頭:“誰道了?哎呀這傢伙溜達的,怪渴的。亦鋒啊,再給我來瓶啤酒!”

畢月聊不下去了,楚慈和畢晟也都一臉愣,他倆來過啊,早吃過了,都瞅排隊的高大男人。

楚亦鋒挺實在:“同志,沒有筷子嗎?再給來兩瓶啤酒。”

後來,當天晚上,全家人,反正閒着能抽出身的,又一起去了傳說中的馬克西姆餐廳。因爲這餐廳登上了七點鐘的新聞聯播。

畢月沒有信守承諾,她只陪家裡人一天,就開始了忙碌,很忙很忙。

章節目錄 第六六五章 夫妻嫌隙(一、二更合)

畢月忙,主要忙於三塊。

是京都城月亮灣十五層高樓即將完工。開春開工面臨裝修方案。

這裝修方案旦確定,統的裝修風格,全國各地月亮灣都要按此執行。

還面臨到底是定型爲她最初想法的快捷營銷模式,還是星級酒店,奔幾星走。

那時候她沒錢,主要指畢鐵林。

現在有錢了,自然選擇多了,到底哪種利潤更大,這都需要市場調研。

再個是周邊建設,除了那棟孤零零的十五樓,還要建幾座,是花園式還是商務式幾棟高層遙相呼應。

第二方面就是在新的年裡,幾個分店先暫定爲在哪幾個省會城市選址動工。派誰帶隊組建,統籌劃撥每個地區資金額爲多少等等具體問題。

以上幾點,畢月都需要摳的很細,各方面都要親自參與,也都需要她來最終定奪。

現在都快要二月份了,可見時間緊、任務重。

那錢不能打水漂吧?最起碼兩年計劃後,月亮灣對外營業實際能創收多少,這不僅是錢的問題了,這是每個月亮灣人前行的動力。這是畢月在外界褒貶不、說她夜暴富後最大的動作,絕對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而讓她忙的第三塊,雖然心裡早就有想法,但說實話沒想上半年提上日程。

可媒體記者揪着她不放啊,然後她那張嘴就惹了禍,不得不給自己陷進忙的跟陀螺似的狀態中。

記者都等着畢月說說飛機運作的全過程,畢月怎麼可能會說?副就是不告訴你的狀態。

那記者退而求其次吧:“畢總,新的年,月亮灣集團的戰略目標是?”

畢月還是不能告訴:“抱歉,這涉及我們公司的商業機密。”

畢月看出來了,她也比誰都瞭解媒體這塊。你要牙口風不漏,明顯不配合嘛。最起碼得稍微露點兒消息,主動道:

“各位記者朋友,我定會接受採訪。

不過大家先不用浪費時間跟蹤報道我了,因爲絕不是現在。

我現在時間上調整不過來,希望大家海涵。

不過在新的年,我會以個人名義多幹些有意義的公益事業。

比如要想富先修路。

比如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

此番話出,畢月嚐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倒不是怕花錢,她恨不得真的多做些實事。不求口碑,只求她掙把大錢後在這個時代也留下點兒什麼,那是種追求,種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精神追求。

可貧困城市這麼多,認識的不認識的政府工作人員都聯繫她。

這個說:你看我們有多少人口面臨就業問題,有多少青少年沒地兒讀書。

那個說:我們要修個水庫,水庫成了多利國利民。

連她的老家龍江省市裡領導,包括有些人情關係的劉強東縣長也幾次三番聯絡她。

畢總什麼時候回家鄉?什麼時候爲家鄉建設添磚加瓦,修哪條路?在哪蓋學校,放心,定會給予最大的支持。

跟領導們通話都得講個藝術,別莫名其妙沒等撒錢呢,再得罪人。好事變壞事了。

畢月沒辦法了,家鄉建設迫在眉睫,這媒體也盯着呢,抽出精力幹吧,把這個也提上了日程。

她先定下來要修路,路通了孩子們才能上學啊。半年後她也能抽出精力。

開會定奪,拍桌子道:就修她每次回老家都得從三座大山下面走的那條路。

她的專業團隊建議:“畢總,成本高了些,地點過於偏遠不適合宣傳。不如修公路或者……”

畢月沒等說完就擺手制止:

“就修那條。

是咱們要麼不幹,要幹就不要去考慮那面子工程。

我不是爲了給家鄉領導面子才答應,我京都戶口是吧?呵呵。

而是真的想幹點兒實事。

我家以前就住那山裡。

每次回老家,到了冬天我都很擔心。怕雪下的太厚,給那唯的路堵上。

要是堵上,麻煩了。上學的,回家探親的,別說探親,就是接親的都得爬山。可大雪更封山啊,交通真是大問題。”

畢月說到這,下子就想起她娘講的那些。她姑姑在爺爺病了時,爲了送幾個饅頭翻山爬山,流了孩子。姑姑的婆婆正經磋磨了姑姑很久,就因爲那是個男娃。農村很看重生男孩。

其實她幾次回老家,尤其是坐牛車路過也心驚膽戰。都怕那山上石子掉下來砸了路人。

“先把路開通了,這樣十幾個村裡的孩子們,無論什麼天氣都能上學。”

畢成聽的連連點頭,還不忘補充。

他明明語氣裡很心酸,可他姐卻靠在椅子上雙手環胸,聽的嘴角微翹。

可見趟過去了,那些心酸真的會成爲種回憶,種填滿你五光十色人生的經歷罷了。

“確實像我姐說的。有年冬天,大約就這時候吧。外面下着冒煙大雪,我家那屋門都推不開。想也上不成學了,只能耐下心來自學等着。結果等雪停了我再去,期末考試都完了。”

以上三大塊需要忙碌的,可見哪樣都得牽扯畢月很大的精力。

更何況她還接了任務,幫着市裡招待考察團呢。

所以楚亦鋒自從續了假期,他就沒怎麼和他媳婦對話,畢月總是半夜三更纔到家。

而他,帶着倆寶在大院兒當上家庭婦男。

因爲老丈人他們在忙着搬家買傢俱,收拾屋子。媳婦的姑姑舅舅也都來了,反正楚亦鋒去了兩趟印象就是:

屋裡烏央烏央的全是人,認識的,不認識的。丈母孃領這個那個出門溜達,她個不怎麼記路的,還教別人呢。

老丈人家指不上帶娃了,他也沒帶倆孩子回自己房子。直在大院兒住着。

畢竟這生生倆也挺麻煩,倆娃不是躺着倒着能老實的時候了,那個個的爬的嗖嗖的,走的路線也越來越遠,小手越來越有勁兒,什麼都好奇恨不得抱起來瞧瞧。做飯的功夫,錯眼倆淘氣寶寶就能惹禍。

在大院兒還好些,最起碼做飯有人顧着孩子。有點兒事兒趁着孩子們睡下午覺出門,也有人幫看着。

楚亦鋒帶孩子們在父母家住,他倒是方便了,畢月感覺不方便了。

打電話接電話號施令不方便吧,還能說得過去。

主要是她天天回去的挺晚,第次老公在家這麼長時間,天天早五點晚十點的固定娛樂活動給她快樂的,還給弄的有些咂摸出香味兒了。

但喊叫不方便啊?那被頭讓她咬的,她覺得將來早掉牙就是這段日子磨的。

更不方便的是,她應酬得喝酒。

喝酒不能開車,喝瓶也不行啊,她這麼有錢得惜命不是?

要不然作出事兒,那不給小媳婦攢包呢。她老公再有眼無珠找朵白蓮花,她倆娃還小,智商不行。花着她錢打她娃睡她男人……這種假設深埋心底,以至於畢月現在極其小心且惜命。

大成又搬回四合院了,特意送她也不方便。就這麼的,要助理幹嘛用的?曹越送她。

畢月這回還真心細了,她怕給楚家添是非。所以無論喝多少,她都讓車別進院兒。大搖大擺帶助理好說不好聽,去婆家擺譜去了?咋擺譜不也是人家媳婦?

連續好幾天下車,畢月抿緊大衣打個哆嗦,和站崗的小戰士對視眼。第二天再讓曹越在大門口接她。

這天,在倆寶即將要週歲的兩天前,畢月終於不算太晚回來了。

這天呢,那不是樑吟秋抱倆寶去要過奶嗎?過後又給那倆家送過禮物,慢慢就跟大院兒婦女走的近了,院裡幾個婦女來串門,楚老太太可下能逮着卦聊了,東家長西家短的,這就聊的晚。

楚亦鋒覺得彆扭,邁着大步去了大門口。

本意還真想接他媳婦,沒車啊,車在畢月那呢,剛要叫個出租,畢月下車了。

小兩口進屋,該打招呼打招呼,該說話說話,該整孩子整孩子。

畢月又去洗漱。她根本就沒現楚亦鋒心裡的變化。

當然了,她認爲自己已經非常不錯了,沒幹啥錯事兒。

你看那考察團前腳走,她後腳趕緊脫身,本來還有個晚宴,但因爲都是商人,她也就推了。不像跟政府高官打交道麻煩。指使唐愛華和畢成去,這個曹越送她回來也再返回陪着。

她這節省切時間回家陪丈夫和孩子們。多好個女人?是不是?讓她自己打分,九十九,留分怕驕傲大勁兒成驕縱。

得說喜怒不形於色的楚亦鋒,也裝的很好。

他心裡不舒服是不舒服的,但他知道拿這話題吵,跟軍輝那個性質。並不那麼太佔理,顯得很小心眼,還有點兒無理取鬧。

可……

那小夥子開着他的車,拉着他的媳婦。這是今天現了,送幾天晚上了?晚上都送,白天得多形影不離啊?

倆胖寶貝坐在牀上,會兒小龍人自個兒玩的嘎嘎笑,會兒小溪拿塊積木往楚亦鋒懷裡扔。

楚亦鋒和倆孩子都家居服盤腿兒坐在那。他時而盯看眼坐梳妝檯抹化妝品的畢月。

畢月邊拍着脖子邊問道:“白天你給他們做什麼了?”

男人如往常回復:“肉末豆腐羹,奶油蘑菇湯,土豆餅,水果是香蕉。”

“挺好。”畢月笑呵呵衝鏡子左看右看臉蛋兒,脫口而出開玩笑道:“你帶孩子還挺有套。當什麼兵啊,你要在家帶他們,我得愛死你。”

楚亦鋒深吸口氣。恰好小溪喊:“爸爸爸爸。”他低頭看女兒。

“噯?楚亦鋒。你猜今天我見到誰了?我都不敢想的個大領導。你猜他跟我說什麼?”畢月拽起睡褲,開始往腿上腳上抹保養品,也不等人迴應,笑了:

“這考察團可下走了,我也算不白忙。明天終於能去看看我娘了。咱姑他們來了,我到現在還沒露面呢,你說多不好。對了,我還沒說完呢。”

其實楚亦鋒點兒都不敢興趣。

“我成政協委員了。”畢月說完,停下手上動作,眼神裡都是驕傲和笑意,可她卻憋着,副自己也莫名其妙沒猜到的模樣看楚亦鋒,等着對方迴應。

楚亦鋒躲不開,平靜問道:“市政協?”

畢月瞬間在對視時笑顏如花:“那有啥可跟你說的,那還不是手到擒來。是讓我參加今年全國政協,工商界代表。”

這倒真是出乎楚亦鋒意料了。

麻木於妻子以忽然騰飛的姿態邁向新的高度,但此刻心裡麻木的同時還是泛起了漣漪。

看來妻子低調的方式走對了路,看來……

她已經奔頂尖兒去了,直接全國了。

真風光,再不是他最初心底那個城鄉結合部的村丫頭,見了大世面。

“好事兒。”

畢月趴在牀上,微紅着張漂亮的小臉兒,有點兒不好意思直接看楚亦鋒,可她卻壓不住心底的高興,搓搓兩手瞅她閨女:“小溪讓麻麻抱抱啊?親口,mua!真乖!”

這天晚上,畢月是回來早了,也沒怎麼喝酒。

孩子們也正常時間睡着被抱樓下了,可她娛樂活動卻沒有了。

楚亦鋒關了檯燈,很快入睡,打着呼嚕。

畢月在黑暗的臥室裡,微皺着眉咬了咬指甲,想了想,側頭看了眼,給楚亦鋒肩膀搭了搭被子。

她不知道,給她後背的丈夫是睜着眼打呼嚕。

她只明白點:那事兒哪有女的天天要的啊?顯得好像有那麼絲絲很沒臉。

還有點兒擔心是不是楚亦鋒累着了?要不要給他買點兒大補的補補啊?

畢月如是想,隨後就睡着了。

楚亦鋒:吵,跟畢月談話,但他準備要談的話題沒等開口呢,就透着蠻不講理,他自己都知道。

可他的心情真的不好,很不好。誰能告訴告訴他,這是怎麼了?

後半夜兩點,浴室裡燈光大亮,水聲響動。

水珠兒順着高大男人的肩胛骨,流向他的前胸、後背、大腿。

他仰着頭任由水流沖刷。

他確定有錢沒錢的畢月,他都很愛很愛,並沒有減分;

他甚至很在意畢月心裡是怎麼愛着他;

愛他幾分,有沒有他投入。

他也唾棄自己作爲個爺們,最近越來越矯情,越來越計較。

他提醒自己,作爲名大男人,可不是經濟上的事兒。

要用正確的打開方式去做名好丈夫。不要再這樣了。

章節目錄 第六六六章 爆發(三更,爲護法暮春三月江南+)

楚亦鋒洗個澡想了很多。 com

與其說是洗澡,不如說是大半夜在給自己充電。

所以充電完身溼氣的楚亦鋒,光着身體連棉被帶媳婦的,把給摟進了懷裡。

畢月還睡的迷迷糊糊問他:“要吃早飯啦?”

第二天早上,做好心理建設的楚亦鋒,比昨天對畢月態度好了太多。

能調侃,能誇讚,能替畢月驕傲。壓下心底那些作祟的不適,又興致沖沖了:

“媳婦,我出門趟。你等我回來再去娘那面。”

“幹嘛去啊?”

“等我回來給你個驚喜。啊?乖。”捧住畢月的臉還親了口。

驚喜?

現在很少有東西能喚起畢月的期待,此刻倒覺得她家親愛的或許能行。

帶着倆寶耐着性子頓玩耍,陪着玩,累的腰痠背痛,終於給哄睡着了,還得接公司各種請示電話,接孃家電話。

這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畢月等啊等,心裡倒真有些期盼着,楚亦鋒終於回來了。

男人身寒氣脫掉棉襖,也沒顧得上洗手,挺樂呵的遞給畢月個袋子。

“啥東西?還怪沉的。”

男人倒滿期待媳婦誇他:“打開看看,喜歡不?”

畢月狐疑,倒出東西瞧,並沒有在第時間給予相應驚喜的表情。

主要她是見過後世太多型號,把玩過太多,覺得性價比和價格比起來,實在是太不值:

“大哥大?你買它幹嘛啊?沒聽你姐說嘛,就能通話半個多小時,其實並不是很方便。我本來想着現在給你多買幾塊好手錶,這東西根本就沒在考慮中。我跟你說,這電話貶值的才快呢……噯?”

畢月邊評價又邊疑惑道:“你在哪買的啊?最近天天在家帶孩子們,也沒看到你和誰聯繫啊?”

說到這頓,頓悟了,微擰眉頭,音調有點兒高:

“你不會是在黑市買的吧?你不會真拿五萬塊錢買個電話?還買倆?十萬塊就這麼沒了?”

楚亦鋒有些掛不住臉,進屋時高高興興的笑容,早就在畢月毫無驚喜、早就在說那些話時消失殆盡。

然而他小媳婦仍舊仰脖看他:

“你說說你,會不會過日子啊。”

畢月臉糾結,吃虧鬧心。語氣裡也帶出了濃濃的恨鐵不成鋼:

“咋就能不跟我提嘴呢。

喜歡回買了也就買了。咱家啥買不起。

可這錢花的也太冤大頭了。

你猜咋的,昨個兒我跟人吃飯,別人還上趕子要送我部,我給回絕了。沒必要三萬五萬的事兒踏人情。

後來人家還問我呢,有需要定要找他,正常入費出廠價,也就兩萬六個。

你要真十萬買的……我說,楚同志,你就懶句話啊,咱家多花五萬,五萬乾點兒啥不好?”

臥室門還敞着,可見當時楚亦鋒是有多着急和畢月分享。

個在牀上坐着。

個在牀邊站着。

個在心意在討論錢的事兒。

個覺得自尊心被蹂躪的體無完膚。

楚亦鋒爲了維持最後那點兒面子,他並沒有火,也沒有表現出來不滿,而是很平靜道:

“我是從會所那面劃賬的。”

畢月又擰眉頭,這話說的她怎麼那麼不舒服?

“從哪劃賬也是咱家的錢啊。我就是說這事兒……”

樓下有人說話,而且還是熟悉的男聲劉大鵬。

楚亦鋒趕緊趁機快將大哥大都塞袋子裡,不想要就拿走。拎着轉身大步流星離開。

他覺得那屋裡太讓他窒息。

如果他這叫亂花錢,所有的錢通通都叫家裡的錢,那畢月定要把那些變賣的房子買回來,多花了多少冤枉錢?不叫敗家嗎?

畢月半張着嘴看着空蕩蕩的門口。

她愣了半晌。

怎麼了?她說的不對嗎?

就句話的事兒,花了冤枉錢她嘮叨兩句怎麼了?

再說那話說的多刺耳,什麼叫從會所的賬上轉錢,她還給會所那些貸款還上了呢,那錢不叫家裡的?她倆不是倆口子?

樓下……

“啊,大鵬,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樣啊那面兒?跟那誰幾個意思啊?”

劉大鵬兩手大力的拍了拍楚亦鋒的胳膊:“哥們,會兒找地兒細聊哈。畢月在家呢嗎?”

楚亦鋒笑容僵住:“你是找她?”

同時間,畢月穿了件棕色毛衣連衣裙,高領處只佩戴了條黑色珍珠項鍊,趿拉着拖鞋正好要下樓。

“噯?畢月。”

“呦,劉老闆。”

“別寒磣哥了,我找你有事兒,咱倆去哪聊方便?”

“樓上書房吧。”

唱和,劉大鵬就這麼急匆匆從楚亦鋒面前刮過。

楚亦鋒微駝着背,坐在客廳沙上。

樑吟秋從後院兒回來,手裡還拎着顆白菜,問她兒子:“大鵬來了沒?是找畢月吧?剛纔他還在後院兒問我呢。”

“嗯。”

“你怎麼不去聽聽說什麼?找畢月不會是要投資吧?”

楚亦鋒撣了撣褲子,沒再出聲。端茶杯喝水。

樑吟秋也沒當回事兒,又回身衝廚房的劉嬸兒道:“咱包點兒白菜餡包子吧。我和麪。”

樓上小書房,兩個生意人都很乾脆。

劉大鵬開門見山道:“知道中軸路北段那面兒吧?”

“學院橋?”

“對,這不是修呢嘛。我得這麼個信兒,那面兒還有幾塊零星地,你覺得留下開能不能賺筆?”

畢月眼睛閃。那可是爲開亞運會在大修着呢。劉大鵬挺有道行啊,那面正炙手可熱,早就不拍賣了。

後世九十年代有句話叫開汽車住亞運村。很多早期大明星都住那面兒。

“剩哪幾塊啊?說來聽聽。你吃不下我留點兒。”

劉大鵬立刻眼睛亮。他回國就聽了很多傳奇版畢老闆的故事。再結合之前對畢月的瞭解。這女人確實不簡單。你再聽聽這口氣,說明會大賺啊,要不然能想着摻和腳。

“西邊剩塊地,西北邊也剩塊。” шωш ⊙Tтkan ⊙CΟ

畢月趕緊拿地圖:“指給我看。”這指馬上明瞭,真是錢往她頭上砸,躲都躲不開:“你啊,西北邊那可以蓋別墅區。你要是嫌麻煩,囤手裡吧。倒手賣房地產公司也行。西邊給我?”

“你幹嘛用?”

“我給楚亦鋒留着弄球場。”高爾夫球場,畢月又劃拉下地圖:“這點兒也給我吧。給我爹弄水果園。將來弄葡萄園啊是什麼園的,他不種地想得慌,先預備着。”

“噯?我說妹子,你覺得我自個兒弄別墅……”

畢月忽然全身僵硬,側耳認真聽,聽到是小龍人那不同往常玩鬧的哭聲,當媽媽的嚇的不輕,趕緊往樓下跑。

剛纔生什麼了呢?

孩子們本來睡午覺好好的,結果就在楚亦鋒打開袋子,拿出兩個大哥大擺弄着、呆着時,小龍人行動力強,娃睡醒了自個兒下了牀,且沒個聲響。

連吭嘰都沒吭嘰。小手還挺有勁兒。

胖小子也不知道是相中酒櫃裡的啥了,這兩天都執着的要試圖打開。

他爸爸正在失落失望中沉澱,也沒注意,胖小子鳥悄的給打開了蹲下身再站起,小腦瓜哐的撞櫃門上了。

就看小胖娃娃撞的當即身體前後晃了晃,都給自個兒撞懵了,慢慢,慢慢他有了感覺,五秒後,小胖手還知道捂住額頭:“哇!哇!”

楚亦鋒臉色都白了。

兩步躥過去,把抱起他兒子,打開孩子的手瞧,那腦門個玻璃球那麼大的包。

“哇!”

這慘叫的哭聲,屋裡所有人都慌亂了。臥室裡小溪也被弟弟的哭聲嚇醒了,沒等睜眼就開始哭。

畢月把搶過孩子,小龍人兩個小胖手立刻摟緊媽媽的脖子,腦袋也紮在他媽媽肩膀上,哭的傷心不已。

或許孩子心裡也後怕差點兒撞傻,直不怎麼開口叫爸爸媽媽的胖娃娃,豆大的淚滴不停往下掉,在畢月懷裡非常委屈道:“媽媽。”

畢月那顆心,當即疼的擰成股繩,再摸她兒子那額頭,擡眼就質問楚亦鋒:“你怎麼看孩子的!他醒了去哪都不知道?幹嘛呢你?!”

無意間瞟,就瞟到了那放在茶几上的兩部電話,脫口而出道:

“弄兩個破玩意兒沒完沒了擺弄,什麼好……”

“你有錢很了不起是嗎?你夠了!”

男人再也忍無可忍,爆了。怒到極點的呵斥聲,嚇的孩子們的哭聲都頓住了。

楚亦鋒甚至沒穿自己的外套,門口衣架搭着他父親的棉襖,他拿起轉身就走。

章節目錄 第六六七章 不是非黑即白(四更,爲盟主太古尊無影+)

畢月很傷心。

因爲孩子吵架,結果罵她有錢了不起?講點兒道理好嗎?扯得上關係嗎?

就因爲她有錢,她就成了大錯特錯那方。

她以爲她做的很不錯。她已經盡力注意所有影響。

她在這麼忙的情況下,已經儘量在意、觀察、換位思考每個人的角度。

有誰爲她考慮考慮?

對,她強。她就要顧着所有人,所有。她甚至已經顧着了,還是該死。

就因爲她有錢,她就不需要別人來爲她也着想。什麼狗屁強盜理論!連她最親密的丈夫,都能指着她鼻頭這樣說她。

情緒波動已到頂點沸點的畢月,恨不得追出去揪住楚亦鋒問問:“你到底要怎麼的?我天哄捧的還不夠是吧?怎麼夠?啊?!”

卻因爲她還有個身份。她懷裡孩子撞的直懵,又被爸爸那嗓子嚇了大跳,她要再來這麼下……

她不可能。

她沒楚亦鋒心狠。

樑吟秋抱着小溪瞅畢月,看着兒媳被氣的手抖,趕緊勸道:“氣頭上。月月啊,都是我給慣的,別跟他樣,他犯渾。”

楚老太太也拄着柺杖,慢慢挪騰下樓。

你說她就睡個午覺的功夫,咋的啦?

畢月都不用猜,門口那車指定開走了,人家開着出去散心去了,不會想他們娘幾個能怎樣,孩子要不要去醫院。

還是那句話,人家不擔心了,還不如以前呢。她現在不厲害嗎?她強!

也恨自己就買幾臺車這個費勁勁兒,恨目前的國情有錢都買不到東西。

手抱兒子,邊面無表情打電話:“是我。給我調臺車。”掛了電話,她就開始哄懷裡大哭的兒子:

“等着,乖哈,媽媽帶你去醫院瞧瞧。沒事兒啊,哎呦,都哭冒汗兒了,你給姐姐嚇的你擡頭看看?別嬌氣,咱是小男孩兒要堅強點兒。”

樑吟秋也哄着孫女,心裡直嘆氣。

你說至不至於這麼大火氣?小兩口誰沒因爲養孩子拌過嘴?養孩子就說養孩子的,這?

再說平常好的跟連體了似的,這就兩句話。個氣的臉色都不對了,個乾脆吼兩嗓子直接跑了。

要不是就在眼前生,樑吟秋都想象不到兒子在兒媳還敢有這面。

劉大鵬邊開車跟着楚亦鋒後面,邊後悔。

你說他這事兒辦的。

以前都是他和瘋子倆在起做生意。他這進屋就找畢月。

劉大鵬又咂摸咂摸:

唉,不用問都猜得到。瘋子多驕傲人。

也是,他們院兒裡有個算個,哪個不是對女人吆五喝六的,哪家媳婦女朋友不是指望着他們?

家裡家外,那個頂個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現在這,換誰誰也都時半會兒轉換不過來。

連他這種剛到家的,都耳聞了,他母親也說的歡,大新聞啊。

越誇楚家兒媳能耐,誇楚家運氣,誇楚亦鋒眼光好會挑媳婦,反過來那不就等於在貶低瘋子?

似乎夜之間,他兄弟成了那個幸運兒。

要說他們幾個到了年齡,面臨結婚問題考慮門當戶對還有可能。

瘋子是真冤枉。

人找媳婦直全憑感覺,要的就是那個稀罕二字。要不然能結婚前鬧成那樣嗎?結果……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找農村出身的成女富了。

劉大鵬不細分析還好,越想越後悔。

他的兄弟在這種心理衝擊下,他這種直什麼買賣都跟瘋子商量的,包括最初做生意都是楚亦鋒領上道的,剛纔進屋卻直接越過兄弟諮詢兄弟媳婦,這得多傷自尊心?

那……

難道那麼大火,是因爲他弄這出,纔是壓倒瘋子的最後棵稻草?

劉大鵬再擡眼,現差點兒跟丟了,趕緊掛擋加。

得,行了,不用猜了,看楚亦鋒去的方向就知道,確實對他有意見。要不然明明他在後面陪着,怎麼不停車等他,而是拐進左濤家小區了呢。

叭叭叭連續六聲車喇叭響。

週末休息在家的左濤,正在衛生間拿着毛巾擦頭呢,聽到暗號趕緊毛巾丟,戴上手錶。

又優哉遊哉的走了出來:

“媳婦,我忽然想起單位還有點兒事兒。我去單位趟哈。”

左濤媳婦連眼皮都沒擡,從容的站起身,邊織毛衣,邊走到窗戶邊往樓下瞟,表情似笑非笑。

左濤尷尬的輕咳了聲。

“還行,沒把破案那嚴謹的思維往我身上套。我告你左濤,出去喝酒行,要還敢像上次似的,喝多回家耍酒瘋,我能饒了你上回,不代表我……”

左濤躥上前對着他媳婦臉蛋就是響亮亮口:“大氣,您大人有大量。不定是喝酒,亦鋒或許找我有事兒。我給你掙點兒零花錢去哈,等着我給你買鋼琴。”

“少來。噯?你倒是吹吹頭啊,棉襖釦子繫上,你又給我鞋架子弄亂了你!”

……

劉大鵬和左濤,正襟危坐,面面相覷。

楚亦鋒已經口氣連幹三瓶了,你瞅瞅那啤酒沫子都開始往外涌了,眼看就要吐了。

楚亦鋒用手心使勁抹嘴,他那商業腦瓜開始給他的倆兄弟口齒清晰說數據:

“今年咱京都市,月平均工資爲19。

今年房價就有猛漲趨勢。很多人家望樓興嘆,頂級樓房每平方米15oo-19oo區間。

套兩居室五萬多元。

個月掙19,想買套房子,多少人家得攢多少年才能搬進新家。

我媳婦,我媳婦牛啊,個億。

我算見過市面的吧?我沒進政協也算有見識的吧?就我!”楚亦鋒不停點着自己的胸口:

“以前卻很少聽億。

知道哥們什麼時候聽這字?只有說我國人口的時候。

現在誰想見我媳婦面,您得先有面兒,她般人不見。

應聘慕名而來,小夥子,長的比我還高,精神。聽聽,她那人比她公司有名。

很多已經還算成功的,也想跟她聊聊。

她就跟我奶找那算卦似的,羣信徒在等着她,不用投資,說兩句就好。”

左濤不明白:“不是亦鋒,怎麼了?這說明你很有眼光,更得珍惜,畢月……”

劉大鵬趕緊在桌子下踹了左濤腳。

楚亦鋒笑着又起了瓶啤酒,他這回沒口乾,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後,忽然情緒激動道:

“在別人家拿什麼幾響幾轉,講究什麼組合傢俱當標榜好人家的時候,我全給了畢月。

洗衣機冰箱彩電,老式唱片機,紅木傢俱,就連我家被褥瑞蚨祥絲綢從裡到外,手工定製衣服。

我車她開着。

存摺給她壓着,幾萬幾萬的給。

結果我特麼成了小白臉!”

劉大鵬就知道,他就知道楚亦鋒是過不了角色調換這關。什麼吵架找茬啊?全是心態轉變不過來在作祟鬧的。

他到底還是說出:

“哥們,今天我有不對的地方。

咱這麼多年了,我心急想茬了,成嗎?

我說句公平話,你如果跟我和濤哥說畢月有錢了,忽然對你不好了,看你不順眼找茬,那是她那個人變化大了……

可?你覺得你現在這樣,真的怨畢月嗎?

連我媽都說,瞧瞧人大老闆,富那樣,見誰比以前都熱情。爲什麼?我媽都曉得,那是因爲畢月怕人說她傲,給伯父伯母留下不好的影響。

她現在不能做自己了,什麼都得注意。比不比你累?

而且哥們怎麼聽,怎麼都覺得,你現在心裡不舒服是心理問題,你是跟畢月商量商量起邁過去啊?還是說自個兒過了這關。

沒有對錯的事兒,你把怨氣撒人身上。她以前脾氣不比這暴?……瘋子?”

劉大鵬說到這,乾脆也幹了瓶。

左濤聽懂了,趁空勸道:

“你想想你常年不在家,你自己也說,弟妹纔多大?二十頂起多少事兒?

給你生倆孩子,家裡大事小情,直就不容易吧。

現在再管那麼多事兒,亦鋒,咱兄弟多少年了,我們還護短呢,那我說實話都覺得你不該如此。

哪不舒服說,大鵬說的對。以前她或許做的比現在還不足,你倒覺得沒所謂。可見是你自己這心態出了問題。”

章節目錄 第六六八章 三個臭皮匠(兩章半合一)

劉大鵬清空個酒瓶,放下和左濤道:

“剛纔我在呢。 我跟你說,他們兩口子就是普通拌嘴,我在你家看了多少回。就咱以前去你家看球?”

左濤沒對瓶吹,他倒了杯抿了口,擰眉看兄弟:故意的是吧?勸亦鋒呢,糟踐他幹嘛?他那不是怕媳婦,是尊重。

“怎麼回事兒啊?”

“他家那胖乎乎的大兒子,睡醒了淘氣,腦袋撞櫃門上了。我瞧着都心疼,這麼大包。

瘋子弄個移動電話放那看,估計是沒注意。

我和畢月在樓上正談買賣呢,我相中兩塊地。對了,畢月說她要留下塊給瘋子當球場玩。

那小傢伙哇哇哭。我倆這不沒談完就跑樓下,瞧,嘿!當媽的都心疼。女人嘛,愛埋怨人,他們兩口子就吵起來了。

畢月埋怨瘋子怎麼沒注意到孩子,估計是看到電話了,那意思擺弄它幹嘛?孩子重要電話重要。大致就這樣。”

左濤瞪眼看劉大鵬,腦中轉悠着關鍵詞……

買移動電話啦?拿來了嗎?

還買地給兄弟當球場玩?這?

他看個球都費勁,太刺激人了。

劉大鵬重新拿酒瓶,也不管左濤舉不舉杯,對着就撞了些,使眼色提醒。能把哈喇子擦掉嗎?能不能聽個重點,瞧你那羨慕勁兒。

“咳。”左濤這回瞅楚亦鋒。

楚亦鋒都麻木那倆人唱和了,直沒吭聲。

“我跟你說,亦鋒,誰帶孩子誰不落好。尤其你家那倆,正可哪爬剛會走探索奧妙的時候。

我家小丫頭那陣兒,她淘氣不要緊,我媳婦轉着圈兒吵架。

我媽給帶,孩子磕了碰了,我媳婦搶孩子。拉着臉啊,頂雨天走。我跟上去,我媽還在身後哭呢。那架勢就像我媽故意似的。誰都有委屈。

你說但得有智商的人,能這麼辦事兒嗎?明知道不是故意的。過後跟我說,她控制不住情緒。

呵呵,她得上班啊,我丈母孃又折騰來了,我以爲她自個兒親媽帶能好點兒,嘿!照樣。

孩子大便乾燥都埋怨她自個兒媽是不是喂多了。弄的我跟丈母孃不停賠不是。

當時哥們就聰明瞭把,我死活沒帶閨女,休息也不帶。我這不辦錯事兒呢,媳婦埋怨誰都捎上我。要是在我手裡出問題,她不得把房蓋兒掀了?

逼的我那陣,白天上班,晚上跟羣大爺在後街遛彎兒都不回家。我不加班也磨蹭到九點多鐘就說加班,週末更是能躲就躲。

所以說這都很正常,跟弟妹有沒有錢扯不上關係。

其實任何人帶孩子,你家還倆,都有出紕漏的時候。

再個,女人啊,不埋怨誰她難受。有個算個,跟有錢沒錢,事業成功於否沒關係,千萬別把她們往高了瞧。

結婚前,咱哥幾個想的挺好,找盤正條順、善解人意型的。大街上遛遛瞧着好,那都假象。娶家試試,哪有啊?合着搞對象,咱們演無所不能,她們演溫柔可人。

媳婦這種生物,能在大是大非上不犯糊塗,孝順父母,家庭生活上跟親戚走動大氣些,別因爲借個錢幫誰把就大鬧,外加跟你有商有量就不錯了。

嘮叨,愛指責別人,不說兩句她們不痛快,這是女人本性。

再說你當爹的都心疼,那龍鳳胎是人家生的,能不着急嘛?

她說你兩句就說兩句,誤會了咱就當沒聽着。咱大老爺們不跟那些臭婆娘計較。

真的,亦鋒,聽哥的,家家都生這事兒,哥們你可千萬別往復雜了想。

我們這,哈哈,跟你比都算沒錢的,照樣也經歷這些。難道當時我也得認爲是媳婦有錢了,纔敢對我大呼小叫?

可見是你心思太重。

還有點,對越親近的人越愛亂脾氣,咱們都不能倖免,人之常情。”

隨着左濤絮絮叨叨的這番話,還別說,楚亦鋒臉色好了很多。心裡還想呢:

他媳婦真沒像左嫂子那麼作。

不但跟他母親說謝謝,還在開招聘會那麼忙的時候,多開幾個房間給孩子們帶走,想盡切辦法自己帶娃不麻煩別人,讓他母親也出門會會友。

雖然也小心眼。

能看出來那架勢不放心任何人,但她寧可起大早讓縫紉機給手扎幾個眼,把邊邊角角都包上,也沒跟他這說過次他母親的不是。

倒是總莫名其妙叨咕道:“有父母幫把真好。你說那些沒媽的不想放棄事業追求,又找了個你這樣常年不在家的,得多難?她會怎麼辦呢?”

唉,或許吧,真是跟越親近的人說話越不注意。

他奶嚼爛了食物喂孩子們,畢月沒吵沒鬧,直接給領去見了牙醫,讓奶奶自己瞧口腔有多少細菌。嚇的他奶奶捂着腮幫子主動強調再不的了。

結果到了丈母孃這,順嘴餵了次,畢月就能粗暴的大呼小叫。當時他也在場,說實話,剛開頭喊那幾嗓子都沒聽懂是什麼意思,可見那情緒激動的。

然後,唉,每次完火,媳婦又趕緊給丈母孃買東西,是冷靜下來也後悔吧。

他……

兄弟倆對視眼,瘋子不吱聲了,這是聽進去了。那得繼續啊?

劉大鵬起身,他得出去鬆鬆褲腰帶,回來繼續喝繼續勸,給瘋子必須聊透了,順過勁兒就好。

他前腳離開包房,後腳楚亦鋒對左濤道:“呵呵,現在大鵬瞧上的生意,不是找我研究,是找我媳婦。”

左濤人精樣,他就知道這裡面有事兒。

這玩意兒,外界人刺激亦鋒也就刺激了,當聽不着,也不在意。

怕就怕身邊人都開始捧畢月,顯得亦鋒無是處。況且是真冤枉,還真不是無是處。這就弄的能放輕鬆的家裡也心情沉悶,有點兒內憂外患了。

左濤理解。跟劉大鵬樣,設身處地,作爲爺們,能感同身受。

但他真覺得想開也不是事兒。還是那四個字“人之常情”。換誰誰都信更有實力的,話語權這個東西很微妙。

他想勸那亦鋒你提高自己吧?有了自信自然而然就好,你事業再有成些。

可轉念又想,走仕途這種事情熬資歷靠年頭,特種兵要想快提高那都得玩命。不能這麼勸。進死衚衕真玩命怎麼辦?

左濤示意楚亦鋒跟他乾杯,喝完才勸道:

“像你剛纔說的,很早之前,別人家趨之若鶩想攢錢買的,你就全給弟妹了。

你說她會不會有種是你附屬品的挫敗感?

咱不提人家有今天是不是指望咱吧?就說還沒等嫁你呢……亦鋒,我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你姐跑人家門口,就差罵人家是要飯的了,就說人家是看上你錢了。

那時候你也確實比她強很多。

你換位思考,她要自尊心跟你現在似的,受不得風吹草動。你哪句無心的話,比如涉及到錢,她要是像你這麼多想,你倆能有今天?能生龍鳳胎?

你再想想。你倆現在其實就是調換位置了。

她家裡人要是跑到你家,現在指着你鼻子,你對我女兒好是應該的,因爲我女兒有錢。

你家當初不就是這個意思?

按你現在這思維,弟妹要跟你樣,就得把那話解讀成:你能看不上我弟弟嗎?我弟弟有錢,你看上了錢。這話多……是不是?不好聽,傷自尊。

所以人畢家,現在都不用說你是看上閨女錢了,就問你爲什麼敢跟人家閨女吵架,憑什麼,差在哪,就說句你怎麼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能不能受得了?”

楚亦鋒心裡震:“左濤!”

“你看?只是個假設,你這都受不了。”左濤笑着搖頭,人啊,都在迷霧中活着:

“咱們總說女同志愛斤斤計較。

可你看看弟妹,那可是被你家裡人追上門罵,就因爲比你條件差,都被懷疑人品了。

嫁了你,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兒了?沒事兒拿出來給你聽小話兒了?你倆拌嘴她往錢上扯很敏感了?

還是你思想工作做的好啊哥們?拿出定的時間幫她度過心理那關?你這麼忙,不可能吧。

你家裡人曾經那麼認爲她,人家卯足勁兒有今天的成功,怎麼了?

那還是你家裡人說她。擡頭不見低頭見,甚至生活在個屋檐下。

現在只不過外人說說你,是不是?當新鮮事兒評論幾句,有什麼啊?

比起弟妹……兄弟,哥勸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這話你要還往歪瞭解讀,那沒救了。就問你,過不過了?”

左濤話音兒落,楚亦鋒瞬間雙手搓臉。

包廂門也開了,劉大鵬高興了,他請“權威專家”,要知道誰都沒這“專家”有話語權。

“看看誰來了?”

左濤趕緊起身伸手:“哎呦,姐夫。在這吃飯?”

王建安對左濤很友好。他跟汪海洋幹架幹不過那陣,全靠這小兄弟幫襯。

“啊,我這碰到大鵬了,聽說你們哥幾個喝着呢。”

腋下夾小皮包的王建安臉如沐春風,巴掌拍楚亦鋒肩膀上了:“怎麼的了?”他其實聽劉大鵬早說完了,心裡都有數。

剛開始,由於王建安的加入,大傢伙還都端着,最能端相的就數楚亦鋒。

大家藉着現在物價的話題,談樓盤,談房價,談老百姓要想買套商品房得攢三十年到五十年。可見哪個年月都是普通百姓拿房價沒招。

甚至男人們話題更關心國家大事兒,聊大方向,聊如何調控市場經濟。就像這些事兒歸他們管似的,特別操心。

隨着瓶又瓶啤酒下肚,還不如楚亦鋒酒量的王建安,酒精刺激的,話多了,掏心了,憤怒嫉妒了:

“小鋒,就你姐,她剛要做買賣那陣兒你清楚,天天口頭禪市場調查。工程還沒影兒呢,那,沒誰了!

對我吆五喝六也就算了,天天擰個眉對我媽說忙。

大概意思就是,您老別什麼事兒都找我,我這正準備幹大事兒呢,沒空,忙。

氣的我媽,關鍵是氣的我啊,我夾板氣。

公司還沒怎麼着,偷偷摸摸做生意。那年月可不準大張旗鼓做買賣,受人歧視啊,我媽都不敢求她別的了,商量:趁着年輕生個孩子吧。

我家王昕童,真的,不怕大鵬和左濤老弟笑話,我兒子是我們全家求來的。

小鋒,就你姐,她跟慈溪似得!

挺個肚子指我腦門,心情不好就說是我耽誤她了,影響她進步,我拖她後腿。我那陣真想問問她,孩子出生不管你叫媽?只有我這爸?

唉,只能勸自己:咱是爺們,不計較。你看看我現在,不照樣挺過來了。”

都挺會做人,左濤趕緊表態,說他才把自己那爛攤子勸給楚亦鋒聽。

劉大鵬更乾脆,他說他還不如各位。管怎麼着都有家有媳婦有孩子,他的在哪呢?

錢倒是搭了不少,這次去美國,給現換的房子,那出租屋根本看不下去眼。

天天給做飯,打掃房間,扔下國內這堆兒掙錢的事兒,接人放學。

這無所謂,關鍵還得忍受夏海藍跟堆紅毛綠鬼的死洋鬼子說再見,那面兒還動不動親口臉蛋兒。

另外仨人都憋不住笑了。

楚亦鋒眼睛還閃。當初他就覺得夏海藍不是他的菜,好懸。

劉大鵬強調:

“就這樣,我還跟孫子似得商量呢。唸完書回來結婚吧?咱也生個。

你說她都多大歲數了還讀書?結果你們猜怎麼着?我怎麼就能稀罕那麼個沒心肝的女人。

她回答是真他姥姥的抽象派:我要登上次大舞臺。”

越學越苦悶,劉大鵬想想嘴裡就苦,拿起酒瓶對瓶吹還在想:大舞臺是多大?你說個樣板,小爺拼命掙錢給你搭個成不?再召集大傢伙都去看。

可見幸福啊,是比對出來的。

楚亦鋒捂着額頭,大爺樣靠在椅子上,看着他姐夫口若懸河。

“你姐火,她四個輪子跑,我蹬自行車,身體受罪就算了,她還心靈摧殘我。

有好幾次我坐她車,就拌幾句嘴,她攆我下車,然後人家摔車門就走。

甭管是郊區還是哪,甭管什麼天兒,這些年我經歷好幾次。有次都開出幾米遠了,她還倒車回來氣我。

就我這些事兒,單拿出樣,小鋒,你這日子都過不了!

行,今天姐夫給你上堂課,把你們小兩口那幸福建在我這痛苦上。

你不大哥大嗎?就說這電話。

你姐剛拿回來:王建安,你別瞎按,我這等電話呢。

包括什麼鋼筆啊手錶啊,問我,你認識嗎?

她那胸針,嗯,是挺貴的,我前腳拿起來瞧,還沒等誇呢,你別給我亂弄。

事兒上更多了去了。你知道什麼啊?你少瞎摻和。

這都是你姐口頭禪。你攤上件試試?

我家差嗎?當初雖然有點兒動盪,但我扒拉着挑媳婦也是能做到的吧?我就扒拉個你姐,你外甥多大,我受了多少年的氣!”

王建安也不管喝多會不會回去捱罵了。還說啥啊說?肚子委屈,不說不知道,說都給自個兒嚇跳。他都納悶自個兒是怎麼忍的!還有那事兒,哼。現在居然變成了,敢翻以前舊賬,那就是王建安你不想好好過了,你小心眼。

在楚亦鋒聽三個臭皮匠在勸的過程中,畢月在該忙啥忙啥,她都顧不上自個兒的情緒。

軍區醫院……

小龍人在畢月懷裡,兩腳使勁亂蹬,嗓子嚎的都有些啞了。

誰路過都會多瞅眼,那哇哇亂叫使勁哭,什麼家長啊,怎麼不哄哄,哭的人心煩。

畢月不停地哄:“聽媽媽話,咱看了就好了,不準再哭了。”

孩子氣啊,我都撞這樣了,媽媽你咋還能領我見白大褂?你這是不想盼着我好了。

楚棲梧用着胖乎乎的小拳頭砸畢月肩膀。

當媽媽的,此時心力憔悴。家裡還剩個閨女也哭呢。就婆婆陪着她來,奶奶和劉嬸兒在家帶那個。

兒科醫生對樑吟秋說:“孩子太小,最好不要做腦部檢查。我看了下,應該來說是沒大問題。回去給他抹點兒豬油,麻油也行。這幾天觀察他睡覺吃飯是否正常。”

樑吟秋趕緊和兒媳對視。

人家楚老太太在家就磨嘰過:去啥醫院啊?大驚小怪,抹點兒豬油。

結果樑吟秋和畢月都沒信。

婆媳倆又抱着孩子拎着包,返回車上。

到了家,楚老太太趕緊告訴畢月:“有好幾個電話找你。有倆說是讓你定要回話。”

小龍人似是怕媽媽離開,小人兒狀態是打蔫的,臉蛋兒鼻子都哭的通紅,但馬上死死的摟住畢月的脖子。

“媽媽不走。跟媽起打電話。”

人家閨女也需要媽媽啊,頭上蝴蝶結都哭丟了,伸手不停強調:“媽,抱抱。”

手摟個,都摟懷裡,倆娃坐那也不老實,緊着拽電話線,畢月匆匆回話。

掛了電話那刻,畢月瞅瞅兒子,瞧瞧閨女,再想起都這個時間了,她還沒回孃家,說是最晚點到,結果也沒給個信兒告訴到底去不去吃飯呢,忽然眼圈兒紅,覺得委屈的不行。

楚老太太拍大腿:“你等他回來的,奶奶給你罵他。要麼不在家,在家還這麼氣人。”

樑吟秋從廚房進來:“包子好了。月月啊,你不是想吃白菜餡的嗎?咱們幾個對付口吧,這都幾點了。”

畢月心底再次浮現那句話:要丈夫沒啥用。上次還是生孩子時這麼想過。

章節目錄 第六六九章 四章合一(爲盟主緣起緣滅不由人+2)

小溪和小龍人一聽要吃飯了,都仰着胖臉兒瞅畢月。

現媽媽不是太高興,倆胖娃娃還你瞅我我瞅你,像照鏡子似的對視一下。

樑吟秋眼睛裡都是笑意,她家寶寶們現在啥話都聽得懂,還會看人眼色了,比他們父母強百套。

“走,跟奶奶洗手吃飯飯去。”

畢月嘆口氣起身去了廚房:“有剩飯嗎?給他們燙蔬菜瘦肉粥。”說完就要轉身進屋。

劉嬸兒趕緊叫住:“亦鋒不讓喂剩飯。他都是給現熬的。”

畢月微皺下眉,腳步頓住。打開碗架子懶得廢話。哪那麼多事兒?

“亦鋒讓今天給做豆腐湯,每天都得換花樣,我這鍋裡燉着呢。那剩飯不行的。”

畢月面無表情看劉嬸兒。

劉嬸兒現在也不知道是因爲啥,有點兒害怕畢月。解釋道:“真是不能重樣。亦鋒在家這段日子,他也不讓我插手。紅薯粥,南瓜羹,奶油蘑菇湯、玉米糊,蝦肉泥,豬肝粥,雞肉丸子湯,今天起早去買的豆腐說要……”

畢月聽到亦鋒倆字就生氣。態度比以往差了很多,一擺手:“那快點兒吧。”

她沒像往常似的覺得感動之類的,倒覺得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那當爸爸的就是假模假樣。

真關心孩子們,兒子頭撞那樣,就是有天大的委屈是不是也得趕緊抱着去醫院?你大人心情重要孩子身體重要?

明知道家裡就一臺車,她那公司又不像四海集團要啥有啥,才起步。訂的那些車都沒到不知道嗎?

男人口口聲聲說他們難,難個屁。到關鍵時刻總比女人要瀟灑。人家可不管你那事兒,擡腿說走就走,心大心硬着呢。甩手掌櫃說的就是男人那個羣體!

畢月越想火氣越大。

她此刻甚至無法理智分析,把楚亦鋒以前對孩子們的好,通通全都否認,極其情緒化。

……

倆小人兒剛剛還特別依賴畢月,現在又特別煩畢月。

纔多大個娃,往椅子上一坐,雙雙擰眉頭看畢月。一會兒不讓吃,一會兒拿着手絹擦,老是打亂節奏。吃飯這麼重要的事兒,媽媽這是要幹嘛?

畢月……“媽喂,不能抓,手上都是細菌。”

樑吟秋其實也不贊同,邊給老太太扒蒜瓣邊埋怨她兒子道:

“就小鋒慣的。他沒回來前,我餵飯老老實實等着,也不像別人家那孩子直躲,咱家倆寶吃飯最省事兒。他這一回來,隨便讓抓,一抓抓滿臉滿身,那也不衛生啊。”

楚老太太卻一擺手:“月啊,你別管他倆,抓去唄。我現你們可真是,嘖嘖。整倆孩子都不知道怎麼擺弄了,哪那麼嬌性?那亦清那陣兒不就我給帶的?只要不玩尿不吃屎,想咋招咋招。”

樑吟秋馬上皺眉看婆婆。你說這吃飯呢,婆婆說屎。再說亦清那陣得遭多少罪,得虧小鋒那陣她不忙了。

“你瞅啥。”老太太還振振有詞道:“你不上班是咋的啊?我不說你知道啊?”

畢月眼睛閃了閃。

劉嬸兒也趕緊岔開話題道:“咱家孩子都聰明。前天開始練拿勺子了,就是他們不懂往嘴裡塞。每次吃完飯,亦鋒都給他們換衣服洗衣服,擦擦洗洗的。他說麻煩是麻煩了點兒,是要鍛鍊他們的動手能力,不讓拘着他們。”

畢月把包子餡扒拉出了點兒,放孩子們面前,又把燉的豆腐塊用盤子裝了小半盤放倆孩子面前:“那抓吧。”

楚老太太仰脖給劉嬸兒一個讚賞的眼神。對,多誇誇她孫子,不是就會亂脾氣,在家沒輕了挨累。以前放假回家那都一天天不招家呢,現在真不錯了,誰叫都不出門。

小溪和小龍人也高興了,捏着豆腐塊一塊接一塊往嘴裡塞,哪塊捏的勁道大了,全是碎末還知道裹手指頭不浪費食物,倆孩兒就差趴那舔桌子了。

四個小胖手還緊忙活,不忘撿起包子皮時不時咬一口,藉藉味兒。

吃的那個香啊,表情格外認真,眼裡也沒別人了。

尤其小龍人,頭上頂個包,一臉豆腐渣子。

畢月看的都直咽吐沫。

你說她和楚亦鋒都不是啥愛口腹之慾的人,可她生的倆娃也不知道隨誰了,打小胃口就好,體重一直是同齡小寶寶中那最高一格,差點兒沒飈出線。

有點兒擔心這麼個吃法,別把脾撐壞了。

自從楚亦鋒回家,她都撒手有一段日子了,問大家:“最近他們食量多少?一天吃幾頓?”

樑吟秋邊吃飯邊回道:

“八點半吧,有時候一碗粥一碗麪條,現在給蛋羹不行了,看那樣像是吃不飽。中午十二點剛過,呵呵,咱家小丫頭可聰明瞭,她要餓了就指餅乾盒子,女孩兒就是早知道事兒。能吃六七個餃子?麪條什麼的都能吃一整碗了。

下午睡醒還得吃水果,一人吃兩塊餅乾,不是小圓豆了,那不夠。我看亦鋒給做的手指頭那麼長的餅乾。

等晚上你也知道,還跟咱們正常吃飯。逮什麼吃什麼也攔不住啊。什麼都想抓一把。

你爸啊,以前就喜歡吃一個粒兒是一個粒兒的米飯,現在跟着改了。”

畢月聽的直擰眉。

啥?楚亦鋒剛在家多久啊,給孩子們喂的食量上升成這樣了?

要知道這麼倆個小人兒,比一個成年減肥的人吃的都多。小身板能受得住嗎?

“一天還喝四頓奶?”

樑吟秋點頭:“還得用勺喂口乾奶粉當零食吃呢。呵呵,偶爾還要半杯果汁,不給都想得慌。你說他們是怎麼記得住的呢?你姐和亦鋒小時候就沒長這吃的心眼。小肚子不大,跟無底洞似的。”

“媽,不能給脾撐壞了吧?”

楚老太太一臉無語看畢月。

她以前覺得吧,孩子們在孫媳手裡時還真挺好。

因爲畢月心大,性格也比一般心細的都強,又當爸又當媽,該咋是咋,從不這事兒那事兒。

這怎麼一撒手不管了,還學的不放心這個不放心那個呢?啥心理呢?還不如讓月丫頭自個兒帶了。

“你個操心命。我跟你說月啊,一家一個養孩子法。不能照書本那麼整。

就小鋒事兒夠多的了,愣是給規定吃飯時間我就看不

章節目錄 第六七零章 過渡的挺好

有首歌是這樣唱的:

愛了也好,恨了也好,亂了也好,散了也好,只想問我對你好不好。

來了也好,走了也好,瘋了也好,癡了也好,其實你給我一點也不少。

我們都太驕傲,太在乎誰重要;比較那付出,只有增添了煎熬。

其實我願陪你耗到老,和你哭又笑就好。

進入了婚姻少了風花雪月,多了愛要慢慢嚼,慢慢嚼,慢慢嚼……

偌大的牀上,畢月和楚亦鋒面對面的躺着,不過今天他們中間隔着兩個孩子,他們愛情的胖結晶們。

楚亦鋒會小心翼翼觀察畢月的臉色。

剛纔媳婦哭了,一把推開他跑衛生間去了。

而他被兩個孩子絆住了腳。

孩子們都慌了,麻麻怎麼哭了?可想而知,他比孩子們還慌神。

等他媳婦從衛生間出來,除了眼睛紅了些,最可怕的是看不出生氣了,該怎麼着怎麼着。

楚亦鋒真心覺得,畢月不如跟他又喊又鬧呢,這也讓他心裡太沒底兒了?

沒底兒到不敢提要求,不敢送孩子們下樓,不敢不依着畢月,不敢像一進屋似的耍無賴往媳婦懷裡鑽。

總之,敵不動我不動。

檯燈關了,屋裡剛變黑那一瞬,楚亦鋒伸長胳膊隔着倆孩子夠畢月,拽到被頭往上提了提:

“媳婦,晚安。”

“嗯。”

……

冬日的早上五點多鐘,外面天還略黑着。

畢月起夜坐起身,擰開臺燈一瞧愣了:她兒子呢?兒子他爹呢?又趕緊看衛生間,那裡也黑着呢。

等她披件外套小心翼翼打開臥室門時,就看到了走廊裡站着的爺倆。

楚亦鋒身上的襯衣亂七八糟,睡褲還有一條腿在膝蓋上卷着,光腳穿拖鞋。也不嫌冷。

他在抱着小龍人慢慢晃悠着身子。

孩子的身上裹着毛毯,毛毯都快要拖到地上了。小傢伙看起來已經趴在爸爸的肩膀重新又昏昏欲睡了。

那爺倆就那麼彼此依偎着,大男人抱着小小男童。

男人似是在安撫孩子放心睡吧,有爸爸在呢,還歪側頭和孩子貼了貼臉,摸了摸小龍人的頭。

不知爲何,畢月覺得昏黃燈光下這一幕,特別感動她。

她裝作從未出現過一樣轉身回了屋。

等一個半小時後,一家四口的房間徹底熱鬧了。

這個大叫着喊:“***媽,內。”畢月趕緊給閨女泡奶粉。

那個拉了尿了還咯咯笑,楚亦鋒趕緊給扛衛生間收拾。

年輕的一對兒父母,此刻雙雙沒有在外人面前的光鮮亮麗,穿着隨意,頭型隨意。

他們也很勤快,爭着搶着,有條不紊的伺候倆小祖宗。

樑吟秋進來都有種插不上手的感覺。

畢月還聽到楚亦鋒,在對尿尿的兒子教導道:“它叫小雞,小雞咕!也叫牛,小牛,哞!”

她一臉無語的搖晃奶瓶。這不是混淆孩子思維嗎?

結果洗的香噴噴的小男娃,頭頂個大包,他又姐老大他老二了。橫着走路費勁巴力挪到畢月面前,對他媽媽大叫了句:

“汪汪!”

畢月當即沒心沒肺的笑出了聲。

等楚亦鋒做好寶寶們的飯上樓時,就看到畢月在扒他兒子懷裡的皮球,正打着商量呢:

“這不能咬。乖,聽媽媽話,也不能抱。都是細菌,吃了肚裡長蟲。踢的,這麼踢,你看媽媽。”一使勁,拖鞋甩到楚亦鋒腳邊。

畢月單腳獨立,無辜的瞅着小龍人。

楚亦鋒撿起他媳婦拖鞋給扔了回去,就覺得畢月可笨了。

二話不說,他從孩子後面倆手夾起,給提的高度正好是孩子的腳放皮球上,他就開始架着孩子移動踢球。

“哇,飛起來了。”

小龍人在爸爸懷裡嘎嘎嘎笑的不行。

幾次來回走廊屋裡帶球奔跑,等楚亦鋒再讓孩子重新自個兒玩時,只看小胖娃砰一腳就給球射了出去。小傢伙也終於明白不是抱着,是踢,這麼踢。

畢月看着一愣一愣的。抿抿脣,她閨女呢?

她也架起頭戴蝴蝶結還沉醉在自己美貌裡的小溪,如法炮製。

飯桌上,倆胖娃娃四隻小胖手緊忙活開始了。

小溪一巴掌就插在了飯碗裡,掏起就往嘴裡送。

小龍人含蓄一些,用手指摳,嗦的手指嘖嘖出聲。

倆小人不愧是龍鳳胎,又同時放棄粥碗,拿起噴香的土豆餅就咬。

楚亦鋒一臉幸福。

他願意做飯就是爲了看這一幕,就覺得費心思做飯根本不辛苦:“爸爸做的好不好吃?”

倆小娃不搭理他。

他還厚臉皮對對面的畢月笑道:“等什麼時候咱閨女兒子能給我豎大拇指了,咱倆也算熬出頭了。”說完給他媳婦也夾了一筷子菜。

畢月看孩子們的眼裡充滿笑意,點了點頭。

楚老太太和樑吟秋對視了一眼。瞧瞧,就這麼好了。所爲說,得虧她們這些外人沒瞎摻和。

楚老太太甚至在大傢伙都笑呵呵時,她還嘆口氣:唉,夫妻夫妻,都是稀里煳塗的過一輩子,不能太計較。白瞎她這一宿都沒睡好。

……

畢月在外人眼中又開始不敬業、很低調了。

她從倆寶整一歲那天開始,每天只去公司三個小時,要麼一上午要麼一下午。精簡一些非常重要必須得她本人處理的事情。

本來到了年根底兒,各種會議,各種商業性聚會特別多,她卻幾乎沒怎麼露面。

先是孩子們過生日這天,她出乎楚亦鋒意料去而復返,挽袖子道:“做蛋糕呢?他們能吃嗎?”

“不能。今兒去你家,咱大傢伙吃。”

“他們過生日就瞅瞅啊?聞個味兒?”

“對。”

畢月笑了。

楚亦鋒瞟了眼笑意暖暖的媳婦,用下巴一點:“打仨雞蛋。蛋清蛋黃分離。”一錯眼的功夫又急道:“噯?那盆是溼的,你得用這盆。算了,那雞蛋留着炒菜。”

畢月笨手笨腳在幫忙。

沒一會兒廚房裡,男人又嫌棄女人攪動沒力氣,攆她進屋:“你別幫倒忙了。”

女人罵男人:“你怎麼那麼事兒。”

他們做好了蛋糕,又拎着一堆東西抱着倆穿皮草大衣的娃娃們去了畢家。

這遲來的說到就到,畢家熱鬧了。

倆寶過生日這天,畢家新買那大號圓桌上有蛋糕,有鍋子,有十個菜,有茅臺。照相機沒事兒就咔咔兩聲拍幾張,龍鳳胎撒着歡的指這個要那個人來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章節目錄 第六七一章“省親”

這次畢月回孃家,總共在孃家發生了以下幾件事兒。

一是她發現孃家大冬天的突然出現一個火炕。據說是忙活好幾天。又是她舅,又是狗蛋兒也上的,再加上她爹當主力,光是爲了燒乾就連燒了好幾天。

哪屋有火炕呢?就是連着客廳那裡屋,以前小叔的、後來她坐月子那屋,鋪着炕蓆,熱氣騰騰。

倆小胖娃娃被燙的走路直顛兒腳尖。剛一上炕都茫然地瞅爸爸。楚亦鋒就笑呵呵站在炕邊攔着,怕他們掉下來。

畢鐵剛給出的解釋是:“去年開春那陣兒,俺倆寶就遭罪了。這扯不扯呢,屋裡比外頭還冷。今年姥爺給搭個火炕,等別人家沒暖氣了,咱家寶兒們擱家可勁兒淘,不怕了。”

二是畢月真嫉妒啊。她娘見她都不親,見到倆孩子就差抹眼淚了。

你說剛幾天沒見面啊?摟完這個親那個,嘴裡口口聲聲唸叨着:“想起姥姥嘍,姥姥的心肝們。瞧瞧俺龍龍,姥姥沒看着就是不行,腦袋都撞個大包。”

嚇的畢金枝趕緊給她嫂子不停使眼色,就怕楚亦鋒多心。

這給畢月酸的,直擰眉看她娘。不知道的以爲她抱孩子們一年回趟孃家呢。

吃飯的時候,畢月更是得壓着火氣。

你說不大的倆孩子可會找撞腰桿的人了,真知道到了姥姥家能上天。指盤子要吃的,椅子都坐不住。

全家人除了她,全都依着,包括楚亦鋒。就恨不得讓倆寶盤腿兒坐桌子上供着。這給她氣的,在她表妹付娟看的一愣一愣的表情中,經常呵斥倆娃:

“再鬧!等回家的,媽媽揍你們啦?”

三是跟姑姑、舅舅舅媽問起房子的事兒。問他們滿意嗎?他們頻頻點頭。她舅媽還讓表弟對她說謝謝。畢月板起臉來:

“幹嘛呢舅媽?可不能讓我弟有心理負擔。他剛多大?

再說我給你們先墊着。等房價漲起來再買就不合適了。有些地點就憑京都這發展速度,你想買也沒地方了。

我小叔這事兒一出,我就知道一點,咱全家要齊心,到啥時候親戚也比外人強。你說那時候,咱家要各個有本事,那能一樣嗎?”說完還摸摸表弟的頭。

舅舅家這小子長的虎頭虎腦的。

陰差陽錯,畢月幾次回老家都沒見過這表弟,這是第一次見。和問付娟一樣問弟弟道:

“來京都上學啊?天天陪你爹孃好不好?”

“姐,那我姥爺咋整?”

畢月看着舅媽那一臉欣慰笑了。

四就是她問畢金枝來不來京都。

畢金枝回答的很微妙,絮絮叨叨道:“我那養殖場光禿禿的,扔了倒沒覺得可惜。你妹妹大了,也不能老當小鎮姑娘。有這條件,倒是來這面好。就是有仨人一直跟着我盡心盡力的,我這一走,他們吃啥喝啥?還能找着活嗎?”

聽聽,想找活誰找不着?再說不仨人嗎?有倆人說了名字,另一個誰啊?

畢月覺得,要是以前的她,得煩姑姑夠沒出息的了。都看見那一幕了,捉姦在牀,你還天天見不膈應嗎?

可她聽娟子跟她說了種種,還有上回她懷孕回老家也親眼看到了。

沒生娃的人,大不了從頭再來,男人不有的是?

可生了娃吧,“孩子他爹”這四個字不能輕易換人。這也算中國婦女的傳統美德?是不是優點不知道,就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寧可都選擇忍,沒誰說離婚就離的。

而畢月更明白的是,她姑和付國經歷了那些年很困難的日子,說一千道一萬,就是還有感情,要不然也早換人了。

所以她回答畢金枝,回答的更微妙:

“姑,你到這弄我說那中介公司,你也缺人幹活啊。總不能你一個女人領人看房子,我還不放心呢。你那面是仨啊是倆的,都帶來唄?只要你樂意。還有那劉強東……”

畢金枝趕緊擺手,還趕緊瞟了眼其他人:

“你這孩子,可別提劉強東那茬了。他現在見我沒別的話,就是讓你回老家投資投資的。

剛開始我不覺得啥,現在總聽都變味兒了,就覺得他想利用我。

月月,我告訴你,那就是個跟咱畢家的老熟人,因爲這層關係能說得上話,曾經你幫過我我幫過你而已。”

另外,畢月還問舅舅劉豐和道:“大成和你說了嗎?我跟林氏地產打過招呼了,你過了十五去他們那工程部。”

劉豐和提到這茬就一臉急色。他一直學習不咋地,這咋這麼大歲數還讓學習去呢?到新環境……

他就等着畢月來親自說這事兒呢,憋半天兒了:“月啊,舅不行。再說咱工地我也不放心啊。”

“舅舅,咱樓要開始裝修了,那不是你們以前乾的那套了。你得去那學倆月,專門負責蓋這毛坯樓建設,還得認真學呢,時間緊。五六月份吧,杭州那面你得去。”

“杭州?”

“對,你帶隊。”

“啊?”他帶隊?劉豐和表情複雜,半喜半憂,他能行嗎?

楚亦鋒拍他肩膀安撫:“舅,這就相當於幹部提職前去黨校轉一圈兒。好好學,來,咱喝一口。”

總之,畢月這趟回孃家呆到很晚才走。她爹孃百般留宿,可她抱着孩子非得要走。

不行了,在姥姥家再這麼待兩天,孩子們真能作上天,尤其人多的時候,太賽臉,都沒睡下午覺,坐在新炕被上尿尿。

畢金枝望着離開的轎車,不停和劉雅芳說:

“這亦鋒長的是真精神啊。瞅那樣待月月也是真好。嫂子,你看他吃飯都眼不離月月。可你說他倆就找個空辦場婚禮唄?沒婚禮真是……”

可見當姑姑的,就覺得沒婚禮太替侄女遺憾。

付娟望着車影。她在東北最初思維混亂是看到報紙上她姐的照片。覺得她姐比電視演的還人生豐富。

可她現在思維混亂是因爲:那倆胖孩兒真是她姐生的?都會叫爸爸媽媽了,一歲了,好神奇。還有,前些年畢月姐還給她拉墳圈子嚇唬她呢,現在感覺都不敢跟她姐說話了。

楚亦鋒開車和畢月開玩笑道:

“怎麼覺得幾天沒來,你跟元春被封貴妃省親似的?就差爲你專門修大觀園了。”

畢月斜睨楚亦鋒道:“你是皇帝啊?再說你這皇冠也沒給我繡鳳金鑾啊?我爹也沒給我修大觀園,他是給倆寶修的火炕。”

楚亦鋒笑出了聲。

章節目錄 第六七二章 有愛情有面包有孩子們才能飽

因爲回了趟孃家,因爲得照顧兩個小祖宗,或許也因爲倆人也都是行動派的原因,楚亦鋒和畢月誰都沒有正式去談那天吵架誰對誰錯的問題,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你是像有說有笑啊,你是夫妻生活啊,中間就空了一天,之後照常過。

不但如此,並且他們合在一起的身影也越來越多。說是陪孩子,其實都心裡明鏡的,在找一切時間變相陪彼此。

楚亦鋒現在是什麼感受呢?陪媳婦回孃家,他發現老丈人丈母孃啊,反正畢家人有一個算一個,特別拿他當回事兒,捧他比捧畢月還嚇人。

尤其是第一次見到姑姑畢金枝,老丈人是這麼介紹的:

“這是姑爺。亦鋒這孩子沒說頭,金枝啊,你瞅瞅,我這姑爺啥啥都優秀。對我和你嫂子特別孝順。倒是月月不咋招,動不動脾氣可大了,跟你嫂子一天可能喊了。”

就這番話,弄的他那天回家,路上是跟畢月開玩笑說像元春省親,實際上心情很複雜在反省自己。因爲他那一瞬間就想起左濤勸他的那些話。

他父母他姐當時對畢月什麼樣,再看看畢家人,一副怕畢月富了得時時刻刻照顧他心情的架勢。

厚道,他爲自己是畢家女婿感到幸運。

楚亦鋒那顆心立時鬆快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畢月,又開始跟他該頂嘴頂嘴,他倒覺得這就對了。

埋汰他不是皇上才真實,問他你還敢納妃啊還逗樂了他,可見他就不能被慣着!

所以那天后,小兩口的感情,穩步持續性加溫……

倆人會大清早凍的哆嗦亂顫的,拿一堆空紙箱進門。弄的楚老太太這勞苦大衆出身的都拍手罵道:

“你倆也不嫌丟個人!一個軍官,一個幹大買賣的,太丟人,撿它幹哈?”

不幹啥,只爲給孩子們搭城堡。

小兩口愣是發揮了所有的創造能力,在客廳用破紙箱給孩子們弄一鑽來鑽去的城堡,還弄一長方形造了個圍牆。

倆寶寶歡樂的直摟爸爸媽媽的脖子。倆大人陪孩子們鑽。

誰來楚家串門都會驚訝的問問,樑吟秋也會一臉無奈地告訴:“兒子兒媳慣孩子,瞎鬧着玩。”

小兩口還拉着倆弟弟,帶着被包成糉子樣的閨女兒子,大冬天的去了趟陶然亭逛園子。

畢月望着楚亦鋒口口聲聲唸叨最高的冰滑梯,一臉無語。

這設施比後世差遠了,實在是不敢恭維。

目前看其實就是個大雪山,也就兩三層高吧。

你瞧瞧,她們家人都跟沒長大似的,在一堆孩子裡特別顯眼。想到這剛要吐槽,畢月一側頭:人呢?天吶,怎麼抱孩子上去了:

“你給我回來,楚亦鋒!”

結果沒一會兒,楚亦鋒抱着倆娃就從上面出溜下來了。嚇的畢月心臟一緊:“噯?別!”就怕抱不住把孩子們甩出去。

她一邊緩着,一邊心疼的想:小溪和小龍人有這樣的爸爸也辛苦了,真是服了!

過一會兒楚亦鋒又帶着孩子們坐小冰車。

怕倆孩子凍到,車就一直沒熄火。可見爲了玩多下力。

一會兒給送上去讓楚慈看着,一會兒讓狗蛋兒看着,來回折騰着。倆少年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他們是來滑冰的,不是看娃的,被騙的欲哭無淚。

等快離開時,楚亦鋒那帶着皮手套的大手,一把拉住畢月,回身對倆弟弟道:“看好了他們哈,我們等會兒就回。”

他又改領着畢月登“大雪山”。

倆人也不要個面子了,跟一堆小孩兒們搶地方。

畢月從上面滑下來時帽子都飛了。

一頭長髮迎風飄,像個半瘋似的打着斜直喊“啊!”那悽慘的叫聲飄蕩在陶然亭的上空。

隔了兩天,兩口子又抱着孩子們去了遊樂園。

楚亦鋒指着轉椅、小火車指責倆寶道:“就因爲你們小吧?瞧瞧吧,多耽誤事兒,玩不了。”

每到這時,畢月就會一巴掌拍他肩膀上。罵誰呢?

不過她也會好奇地問:“你小時候都玩什麼啊?”

楚亦鋒立刻振振有詞,進園子、出園子直到開車離開還在白話道:“我記得我那時候兒歌是:小皮鞋嘎嘎響資產階級臭思想。”

畢月:“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

楚亦鋒很嫌棄:“你沒童年啊?”

切,你懂啥?我九零後。就這古老的都得靠回憶。咱倆可有好多好多代溝呢,你佔了我多大便宜!

“你有童年,那你說吧。”

“我那時候捉迷藏玩的特好,後來戒了。現在想想那年代也有毛病。趴電線杆子藏起來吧,巡邏隊老訓我。你說一小孩兒能看到什麼?

彈弓子我也做的最好。打小我就知道不能赤手空拳打天下,手裡得傢伙什。我們當時打遍同齡孩子無敵手。那,打小鳥打碎多少家玻璃。

最煩給我姐抻皮筋,不抻她擰我耳朵。我姐從小就愛欺負我,上學還給她做過好多頓飯。

哪年來着?媽給我買一炸炮槍,滿院子孩子管我叫老大。月,當時就覺得特牛氣。比你掙一個億還牛。

再後來大點兒玩打仗。現在不行了,院子太消停,你不覺得嗎?我們那陣兒,滿院子裡全是衝啊殺啊繳槍不殺的叫喚聲。像奶奶她們老人,想睡午覺?沒門。”

楚亦鋒都給自個兒說笑了,一臉留戀繼續道:

“經常正喊着歡時,撞哪個伯伯阿姨身上了,給人撞的一個趔趄。有時候撞自個兒家長身上,咱爸就拎我脖領子罵:你要殺誰?我要回答殺小鬼子,他立馬放過我。稍微遲疑就是兩腳,一路給踢家去。

這一批孩子們太老實,你都聽不到動靜。我那時候總演英雄,可有一點不好。”

畢月聽的津津有味:“哪點兒?”

“被打中了,甭管是哪,馬上就得犧牲。那有時候臥倒下面是尖石頭,被硌到了不能喊疼。你想啊,哪有英雄犧牲喊疼的?你得演的像那麼回事兒。”

畢月摸她兒子那微涼的小臉蛋兒:“爸爸真淘氣是不是?你瞧瞧他又開始折騰你們了。”

楚亦鋒還挺認真的附和道:“就是這個意思。凍不到餓不到,要讓他們可着勁兒的玩,最好玩出花兒來,皮實一些。就咱閨女都得打小培養性格堅強。”

在離過年沒兩天時……

楚亦鋒特意在這天早上,打開了裝大哥大的袋子。那從吵架後就沒動過。

他遞給畢月一個,嘴甜的給畢月嚇一跳:“等我電話,親愛的。第一個電話我想打給你。”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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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啥?傻了啊?你先去公司,下午給我空出來。”

“好。”

楚亦鋒立刻嘴對嘴親畢月一口,目送妻子上班離開。

他覺得該正式給媳婦道歉了。

他覺得自己也緩過來了。

他也真心覺得生活裡不能光有孩子們,也要對孩兒他媽更認真一些。別老娶家就乾巴巴的過日子,得乾點兒風花雪月的事兒。

章節目錄 第六七三章 真“浪”漫(爲盟主細雨含情+)

畢月出席了個京都市政府召開的商業活動。

在她看來,就是年底了,跟動員大會沒什麼區別,鼓勵大家再創稅收。

她穿了件黑色風衣款式的羊絨大衣,裡面也只是套非常簡單的深灰色西服,打扮上看起來還沒有楚亦清和李天天隆重。

但她這次的到來,意義變的不同了。

她也沒壓軸沒踩時間,就正常時間到的,可連她自己都覺得說是前呼後擁都不爲過了。

畢月作出請的手勢,示意楚亦清先走,楚亦清衝她揚下巴,意思是別客氣。

她請李天天先走,李天天微笑道:“畢總,咱們之間就別謙讓了吧。”

林氏又是壓軸。許豪強是最後個到的,畢月鬆了口氣,無論衝輩分還是商業前輩,許叔來帶頭坐在位最好。

結果許豪強點兒不配合,還帶頭調侃:“誰也沒有你納稅多,你必須得先來,請,趕緊着!”

沒辦法,畢月坐在了領導的右手邊。隨着時間分秒的過去,她覺得太不方便了,很想摸包掏大哥大,就怕錯過楚亦鋒電話。

到底在快結束時,她將大哥大拿出來了。

李天天眯眼瞧了下。她在想另個問題:妹妹夏天說,找個機會,在不唐突的情況下,讓她介紹畢月,單獨介紹。

她要不要現在約個時間呢?搭話耳語道:

“有這個確實方便。楚總就是有門路,我也拜託她弄幾部呢。”

畢月微笑點頭:“嗯。不給我這還真不是她弄的,她弟弟,呵呵,我愛人送我的。”

說完了,畢月覺得自己好lo啊,怎麼脫口而出秀幸福了?她居然這麼俗。然後有些不自然的裝出副認真傾聽狀,而那個讓她和楚亦鋒大吵架的大哥大,此時她握的緊緊的。

搞的李天天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會議結束,大家你好我好互相握手,總之互祝新的年再上個新臺階吧,楚亦清在老總們中間遊刃有餘。

而畢月卻在很多人的注目下,副我很忙的架勢匆匆離開,走之前只是很隨意地同志許豪強:“許叔,等初二的,我去看我嬸子。”

楚亦清追出來時,畢月都差點兒掛擋離開了。

楚大姐裹緊大衣,她裡面穿的可是裙子:“我說,幹嘛呢?套話都不聊幾句?別人該說你傲了啊。再說我還找你有事兒呢。”

電話正好響,只看畢月控制不住嗓音非常柔和道:“嗯,忙完了。我這就去,你要餓了先點。”

楚亦清抱膀打了個冷顫。

畢月掛掉電話仰臉兒:“你別扒我車門啊,啥事兒?說。”

“小鋒電話?哎呦,你們兩口子天天見面還這樣?真受不了。我告訴你過年看春晚哈,我兒子當替補隊員進銀河少年合唱團了。”楚亦清臉驕傲還得假裝謙虛,那表情,老複雜了,又凍的哆嗦亂顫着急忙慌繼續道:

“你說說咱家童童,大年三十都不能在家過了,弄的我和你姐夫也得去後臺陪着,我估麼着啊,我們三口人餃子都得在電視臺吃。就這麼突然,本來沒咱家童童什麼事兒,結果孩子拉肚子你說都能拉醫院去……”

畢月也是真高興:“行了哈,別顯擺了。不知道的以爲你給那孩子下藥讓你兒子頂上的呢。”

楚亦清衝畢月車屁股還跺腳喊了聲:“你們大傢伙都得給我看春晚!”

……

上過新聞聯播的馬克西姆,中國第家法餐廳。

畢月推開了門,沖服務員微笑的點了下頭。

她在引領下,有些納悶怎麼沒人呢?剛拐個彎兒,就看到了身深灰色西服的男人,這是跟她的媳婦特意配的?

他端坐在那的背影,看起來堅毅無比。

畢月心口跳。

搞這套,她以前無論看別人、想象自己都覺得太高調、太肉麻,可只有身在其中,找對了人,那感覺是真好。

楚亦鋒也正在此時回眸,他那雙眸子當和畢月對視時,瞬間染滿笑意。

高大起身給畢月拉椅子,還作了個請的手勢。

畢月眼神直追尋着楚亦鋒系列紳士的動作,配合着,笑看着。等男人坐下,她的開場白第句就是:

“你還戴個棗紅色西裝手帕,真夠……”想說悶騷,想問你從哪翻出來的?不會是我的吧?還是閨女兒子的啊?

覺得太不匹配氣氛,太影響情緒。管是啥呢?

她臉柔情的誇道:“就那手帕,露出淺淺的道邊,你還別說,嗯,像是在暗示別人你有某種謙遜的品質。反正我是看出來了。男人越強悍還待人接物越謙遜,最讓人……”

楚亦鋒裝不住了,握拳放嘴邊,笑出了聲:“媳婦,咱好好說話。”

“咳。”畢月收斂了下花癡笑容:

“那這樣吧,等我趕明給你棉、麻、絲綢,甭管什麼面料的,我都給你多買幾塊預備着,我瞧着你這麼捯飭挺好。”

畢月又疑惑問道:“他家怎麼沒人吶?”

楚亦鋒無語。得,媳婦這接地氣就提不上來了,拐帶的他也好好嘮嗑吧:

“我包場。”

“啊?花多少錢?你也太敗家了。”

“你當有錢就行?月啊,我提了好幾個人,沒用。結果你猜怎麼着?我這纔想起我媳婦行啊,提你是真好使。”

畢月挑了下眉,微揚着下巴臉驕傲。實際心裡吧,她自個兒也沒想到。

這兩口子,找處對象那感覺,感受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情意綿綿,只堅持了五分鐘。

弄的想敗家的楚亦鋒,此刻都後悔,不如不包場了,就他倆那聊天內容,這不白花錢嗎?

“這是我送你的花。”

畢月覺得這花吧,就那小花盆挺漂亮,那花看着這個不順眼啊:“啥意思啊你?我白期待了。人家都送個玫瑰啊送個百合,你爲什麼要送我仙人掌?你包場送這個,你跟我搞笑呢?”

楚亦鋒陪笑臉:“不是,我是覺得這花才符合你呢。”

畢月吃着牛排,微眯雙眸:“哼,你才符合呢。你在暗示我滿身是刺兒?”

“媳婦,是頑強。是有不屈不撓的品質。你能別看什麼都看長相行嗎?”

這回畢月笑了,拿起方巾還擦擦嘴,探身向前副要跟楚亦鋒說悄悄話的模樣。

楚亦鋒湊近滿期待的,洗耳恭聽。

“我懂了。我確實像仙人掌。這花兒不用怎麼澆水,澆多了還爛根子呢。能不頑強嗎?我年閒三百來天。”

楚亦鋒當即笑的不停咳嗽。

畢月趕緊探着身子給他拍後背。吃頓大餐愣是讓他們兩口子吃成了在涮鍋子的熱鬧樣。

有浪漫嗎?真有。別看送花失敗了。

楚亦鋒將個禮盒推到畢月面前:“打開。”

畢月打開看到那刻,眼睛都亮了:“哎呀媽呀,親愛的你太浮誇了,這也太露富了!”

黃金打造的皇冠。

楚亦鋒起身給畢月戴上,畢月連連道:“是得包場。要不然太顯得別人黯然失色了。你哪弄的?”

“喜歡不?我跟表哥還有大鵬早就說好了,港都那面今年的金店利潤我不要了,給你弄這個就行,但老師傅不好找,金店開挺長時間了。前天大鵬去那面算錢,這纔剛做好給帶回來。”

畢月戴好了,還沒等她臭屁問美嗎?像不像英國女王?

楚亦鋒臉土豪大大咧咧問她:“重不?你晃晃脖子,實心的!”

後來鋼琴曲又響了。

人家彈鋼琴的都比他們表情陶醉。

畢月在楚亦鋒懷裡吐槽道:“你可真行。那麼多浪漫曲子你不點,你弄軍隊波蘭舞曲是要鬧哪樣?”

楚亦鋒帶着他媳婦轉了圈兩圈三圈,邊轉邊解釋道:

“這曲子纔有雄渾的力量呢。每次聽,我都想出門跑幾圈,讓自己有更強健的體魄,讓自己能有更豁達的胸懷,我的身上都充滿騎士精神。媳婦,我好了,你放心飛吧,我再不小心眼了,我們向着勝利出。”

畢月……“這曲子真好,咱多跳兩遍,別白包場。”

章節目錄 第六七四章 三章合一

♂!

那天法國大餐過後,倆人正你儂我儂膩乎的不行,小兩口喝的都臉色紅撲撲的。

到了家後,先不說想着急乾點兒啥吧,就是正常上樓都成了難事兒。

楚老太太罵:“你倆有沒有正溜?瞅瞅我曾孫哭的?”

小龍人嗓子都哭啞了。眼淚成雙結對的往下掉,伸出胳膊叫道:“爸。”

小溪更可憐,攥着腳丫哭,哭的都坐不住了。

小丫頭要傷心死了。人呢都?給她和弟弟扔家,最近不是都一起出門玩嗎?

她在會說爸爸媽媽、奶、呀、玩這個詞之後,居然一臉祥林嫂說了句:“哎呀呀!”

夫妻倆立刻酒醒。

畢月是又心疼又驚喜的給她閨女擦眼淚。

樑吟秋也說他們:“都跟慣你們了,天天給帶出去玩,你們倒是一直帶着啊?孩子大了,會認識人,冷不丁給扔下受不了。這從睡醒起來就開哭。”

唉,夫妻倆一人抱一個,這才上樓。

倆胖娃怕爸爸媽媽再丟下他們,摟着脖子發蔫兒,反正只要放下就叫你。

弄的這晚兩口子又帶着倆小冤家睡的覺。

……

臘月二十八這天,畢月的“富”徹底顯現。

要知道她雖然之前買了不少房子,但房子那東西,你就是再大再貴地點再好,它背不出去,別人看不見摸不着。

可汽車就不同了。

先是京都吉普聯絡畢月,一紅色一墨綠色的大切諾基正在對她招手。

亦如那黃金皇冠討了畢月的歡心,跟畢月去提車的楚亦鋒,當摸到墨綠色車身時,心裡是震撼無比的,也討了他的歡心。

這也源於畢月一直就沒告訴楚亦鋒,挑眉問道:“怎麼樣?”

楚亦鋒脫口而出這款車的歷史。什麼八四年第一臺寶石藍切諾基來到中國,像高傲的訪問者高不可攀。那第一次亮相,他在報紙上看到時就心泛漣漪。

後來北汽和美國合作,八五年切諾基纔在中國大地上馳騁。而這車銷量並不好。無論在哪個城市,他都沒怎麼見過。

在楚亦鋒看來,他甚至覺得或許會一直銷量不好,因爲他就算能賺錢的了,他都覺得太貴了。

楚亦鋒愛不釋手的跟畢月感嘆道:“這車,只富的人不認識,只貴的人不懂它。生產的第一臺好像送給咱市政府了,政府又送給外國來訪要員。”

北汽領導衝楚亦鋒笑了,微微點了點頭。這兩口子識貨。

畢月太懂楚亦鋒的震撼心理了。要知道提起越野車,估計劉大鵬那樣的可能開口都是京都212,怎麼會了解大切諾基的強悍。一腳油門多少錢呢。

一紅色、一墨綠色大切諾基登場,夫妻倆一人一臺。

畢月一路都在感受這車性能,自然不知道另一臺車上的楚亦鋒,在把方向盤時都面露激動。

他能不激動嗎?

以前,楚亦鋒覺得他葉頭葉柏煊的車就夠好的了。那時候羨慕壞了。

後來他姐在日本車大量涌入國內時,給他弄了臺皇冠,他那時候驕傲的不得了。

要知道只有他的“小灰”纔有前後立體音響和磁帶播放機,電動車窗,雙溫區控制,車載冰箱,自動開啓式頭燈,大鵬他們的車窗還得猛搖呢。

剛買回來時,他甚至覺得太高調了,太顯得非富即貴了。蹬自行車上班,車是天天被蓋着的。等下了班又迫不及待的稀罕。弄的他那段時間天天出門玩,現在想想也許不是喜歡出門玩,是不玩車去哪開啊?

現在……他媳婦真行,直接給他弄的?正好大哥大響了,楚亦鋒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的畢月就說道:“你給我小灰,我還你小墨綠,我夠意思吧?”

“真夠意思。媳婦咱去郊區,飈一圈兒?”

“得嘞。”

同一時間,畢成也風塵僕僕從滬市歸來。

他就一個感受,他姐一個指令,他都快要忙瘋了。

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四臺桑塔納。

這年月買全民皆認的桑塔納可真不容易。

畢成先在京都開的介紹信,跑工業局要指標。他姐當時還問他:“爲啥工業局管?”畢成心想:你問我我問誰去啊?

畢成把這些手續都跑好了,他就拿着介紹信去了滬市。本以爲到了那支款提車也就完了唄,京都一堆事兒等着呢,結果可倒好,廠家工作人員需要覈實。

覈實階段人家也挺會做人,怕得罪人啊,免費安排吃住,意思是您該玩玩。

畢成本來是有怨氣的。楚姐都給找人了,各種手續齊全,要知道他一次買四臺,這是大手筆吧?快過年了居然還讓等。

到了賓館一瞧,他跟畢月彙報了一聲後,心理平衡乾脆隨遇而安出門逛商場了。

爲啥?因爲那指定賓館兩層樓,都住着全國各地來買車的。

有爲政府買的,有各地老闆們,估計都是爲了新年開新車,一個個都在這熬呢。打聽了兩句,有一穗城那面的老闆說是在這等一個月車還沒影呢。

畢成開始大包小包買東西。明明不愛逛街的大小夥子,愣是給滬市商業街逛個底朝天。

一面花錢一面感受這面的物價。

有給外甥外甥女買的小衣服、玩具,有給他娘買的皮鞋,有給弟弟買的冰刀鞋。碰到什麼覺得家裡人能喜歡就下手。

這不嘛,走了很多天的畢成,太多人盼着他回來了。公司的,家裡的,都想圍觀他。

畢月開着她的小紅到了,年前的最後一次領導團隊會議,她剛下車就迎來掌聲。

畢月特意多瞅了畢成幾眼:“我瞧你胖了。”

畢成笑呵呵心話:才幾天不見啊,邪乎。

畢月指着嶄新的兩臺桑塔納:“怎麼?各位要圍着車開會?不冷嗎?”

“不冷不冷,我們激動壞了。”

畢月拿出一把車鑰匙遞給了唐愛華。唐副總略顯失措。

“老唐,可以過年拉着老人孩子去老家轉轉,拿着。”又一一掃過以前那些跟她的手下們。

記憶猶新。

這些人曾經伸手給她看過,都得過凍瘡,都跟她在簡陋的工地遭罪挨凍:

“還有一臺公司用。以後你們幾個出門記得叫司機送。咱們工地現在也不施工,今天臘月二十八了,沒兩天過年,我就不說展望未來啥的了。老規矩,不用給我拜年,別弄的我家佔線。你們該聚餐聚餐,我派畢成當代表給你們結賬。行了,願意站這挨凍你們繼續吧,初四見。”

畢月在很多人嚷着“畢總新年好”中離開。

臘月二十九,一臺黑色嶄新的桑塔納也停在了畢家門口。又改畢家人全體圍觀了。

畢月還是那句話:“你們不冷嗎?”

劉雅芳不停磨叨:“哎呀媽呀一臺二十四萬,大成有一臺就得了唄,這哪是開車,這是往大街上撒錢。”

畢金枝還得提醒她嫂子:“嫂子你小點兒聲,別讓鄰居啥的……”

“你可拉倒吧。你侄女敗家成啥樣了?就你哥那腿腳也配開個車?幾十萬?你當誰不識貨呢!”劉雅芳還要罵畢月,一扭身:“噯?大妮兒呢?”

畢月早進屋了,她娘還在大門口繼續罵她道:“就趕緊給你公司用去得了。你爹會開是咋的啊?”

畢鐵剛握緊車鑰匙,他就穿個羊毛衫,連棉襖都沒套。此時也不嫌冷,主要是心熱。他更記憶猶新第一次坐弟弟的夏利,那時候羨慕的不得了。現在,這?

回頭衝劉雅芳道:“我過了年就去學。等待會兒鐵林就到家了,正月裡先給他開,他要稀罕讓他開走。我學會了到時候撿他們舊的。我瞅咱家以前那車就挺好,領導家有幾個有的?你說閨女愣給拉走扔公司了。”

劉雅芳氣勢很足,她生的畢月啊,現在脾氣見漲:“你瞅你要學不會的!”

而新車到家,對於畢成的影響是:他開小叔的車就招的前女友老衝他露出說不清的表情,像挺怨他似的。他明明已經是前前前男友了吧?怨得着嗎?

不過他忙,畢業後也沒見過。只聽羅麻花兒說邱懷蕊挺能耐,留在京都了,在證券交易所上班。

還招的同學們老問他有沒有對象。

就是去派出所找羅麻花兒,那派出所大姐一來二去熟了都要給他介紹對象。

而這個新年,畢成開上了新款桑塔納,連畢月都吐槽不止一次,這年代車怎麼這麼貴?一個破桑塔納,二十多萬。

跟他一起玩的小兄弟騎摩托都敢進藝術學院泡妞,畢成……他已經沒時間泡妞了。

別看按物價增長往低了算,畢成相當於在後世開勞斯萊斯上路,但是見識太多了,有些東西他已經沒了顯擺的心思。

所以說,畢月在這個新年一出手,她花的已經不只是錢,是某種意義,她給予了很多人遙不可及的夢。

刺激她公司裡那些手下們摩拳擦掌,聚會時,無論喝沒喝多的都喊口號,要跟畢總好好幹。爭取向唐副總學習,對公司有重大貢獻。

至於鐵飯碗,國企的,那都算啥?

月亮灣領導團隊現在很傲氣的,他們真的確信無疑:國家只要給鐵飯碗漲工資,他們就長一波工資,待遇不要太好。

一九八八年,除夕將至前,畢鐵林一到家,畢家有一個算一個全去了十字道口。給已過世的爺爺奶奶燒了一米多高的紙錢,一麻袋一麻袋的金元寶填進旺盛的火光裡。

……

大年三十早上和下午那頓團圓飯,小兩口都是在楚家過的。

畢月還不知道呢,別人給她拜年打進楚家不方便,而畢家那電話就沒輕了響。

晚上六點多鐘,畢月離開婆家前囑咐道:“都別忘了看咱童童大合唱。”

楚老太太身穿棗紅色唐裝咬着蘋果,笑眯眯連連點頭:

“嗯那。去吧,你娘該等急了。我後個兒過去溜達。”

楚慈斜靠門眼巴巴的瞅着,他也想跟着去,那面指定很熱鬧。

楚亦鋒和畢月抱着倆娃到了畢家,大門早已四敞大開。

他們在這看的春晚,吃的半夜那頓餃子。

到了這,小兩口一直就沒閒着。畢月接各種電話,給各種人拜年。

楚亦鋒呢,他也挺忙。更忙的是,在自己家放完鞭炮,還得帶着畢成和畢晟兩個小舅子出門,大過年的滿京都城繞圈兒,挨個房子放鞭炮。

對的,是挨個,房子太多了。

用他丈母孃的話就是:“這傢伙,貼對聯貼多長時間,你姑熬一鍋漿糊,貼一上午。”

畢家小院兒裡的每一個人,祝酒詞也已經不再是祝福誰新的一年掙多少了,而是說咱們都身體健康。還感恩今年湊的齊,連楚亦鋒都在家,這太難得了。

一起包餃子時,倆小胖娃強烈要求揉麪,揉的亂七八糟,還真給下鍋煮了,全家一人一個還剩下很多面片兒。

付娟偷偷的給她爸打完電話後,趴在炕上笑嘻嘻問倆寶:“剩下的你們咋不吃?那不都你們揉的?”

又一起看春晚。

就連畢家人都認真查看電視,就怕漏掉哪個鏡頭看不到王昕童。

楚亦鋒頂着一張喝紅的俊臉,拿着相機找他外甥身影,準備電視裡一露面就拍照留念。還別說,真被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小子胖,跟人家前面孩子都有點兒不一樣,站在最後一排在大合唱。

畢家沸騰了,這麼點兒小孩兒就上電視了?登上春晚舞臺了,各個都誇有出息。

畢金枝抱着小溪道:“等咱家娃們長大了,那不說上就上?”

緊接着有個叫包娜娜的上臺唱三百六十五里路。

劉雅芳指着那晚禮服嘖嘖出聲:“像啥樣子,露個肩膀頭子,唱歌就唱歌唄,擰個胯胯軸子。”

畢月瞟了一眼,笑了。晚禮服沒怎麼露好嗎?後世都恨不得把那大胸脯子露一半兒,就怕吸引不到人眼球。

這首三百六十五里路,跟去年冬天裡的一把火似的,迅速抓牢年輕人的心。

畢成聽了兩句就跟着哼哼,畢鐵林又跟去年似的唱出聲,他覺得句句唱進了他的心。不過效果嘛,確實沒得到掌聲,倒是逗的倆寶笑的前仰後合。

楚亦鋒還小聲跟畢月吐槽道:“小叔挺愛唱,就是跑調。”

這個年,過的熱鬧的不行,酒桌一直就沒撤。喝的楚亦鋒頻頻搓臉像是要挺不住了,躺在炕上,任由他閨女兒子用腳丫踩臉。

畢月也有些喝的激動,站在院子裡,聽着各家各戶那鞭炮聲,望着煙花,拍了拍也喝多的畢成道:“大成……”倆字一出口就趕緊頓住,清了清嗓子才說道:

“反正你再跟我忙活兩年,穩定穩定的。兩年後我送你出國深造,系統的學習下怎麼當個管理者。”

畢成雙手插在褲兜裡,笑睨他姐:“去哪?”

“英國或美國,行嗎?”

“姐,有啥行不行的?瞎客套啥?”

畢月覺得她激動就激動於,這麼些年,她指哪弟弟就打哪。好啊壞啊,都給她一起擔着。

比父母、比楚亦鋒還相信她。

王晴天這天半夜的餃子卻吃的很不開心。她母親在磨叨她:

“那畢家是一般人能高攀的嗎?你現在出去跟街坊鄰居說認識畢家,人家都不帶信的。

可咱自己知道啊?你以前明明能攀上,我都看出來那畢成是看上你了,你可倒好,啥時候見都給人一張冷臉。

那畢成是憨厚人,前前後後幫咱家多少忙?不露面邀功,不要人情,連個謝謝人家都不需要。只要得到信兒了,派他那同學去咱家小賣店多少回?

還給我留電話,說是有人鬧事兒就打給他。衝我呢?畢成是衝你。

你可別糊弄我說是他姐的事兒。

唉,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說他家人多多,咱們就娘倆,有什麼事兒都沒個依靠。晴天啊,那樣的小夥子,你錯過就再也碰不着了!”

“媽,我比畢成大。再說您別再提他了,我們現在是一天一地的差別,以前沒想過,以後不敢想。只是很幸運認識他一場而已。您也知道那是高攀,那咱就別去想那高攀的事兒行嗎?”

……

大年初一這天,小兩口想不想回去都得回去,並且沒帶孩子們。那倆寶玩到後半夜此時還睡呢。

楚亦鋒走到院子裡了,又回頭看了眼他閨女兒子住那屋。

畢鐵剛都面露捨不得了:“亦鋒啊,你開車回去要加小心哈。路過哪,不行睡一宿,休息好再接着走。回了部隊勤往家來電話。”

畢鐵剛就覺得吧,姑爺要是回來就待個十天八天也就那麼地兒了,這冷不丁休假挺長了,總能見着,說走就走不習慣啊。

“知道了爸。我這一走,又得讓您和媽幫忙帶孩子了,你們辛苦了。”

劉雅芳往車裡放了一兜子吃的,撲落撲落褲子還說:“自個兒家孩子辛苦啥。行了,回去跟你爸媽帶好,讓忙完來串門。”

小兩口回了楚家,又和家裡人一一道別。

楚亦鋒在臨走前,關緊臥室門摟着畢月一臉捨不得道:

“我走了你想不想我?能不能哭鼻子?”

畢月壓下心酸,一臉滿不在乎:“走你的唄。反正我來事兒啥也幹不了,你在家也沒啥用,竟氣我。”

楚亦鋒抱着她就倒在了牀上,撓畢月咯吱窩:“再說一句?說,想不想我。”

畢月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被扶起時頭髮也亂了:“哼,那我說想你就不走啊?”

楚亦鋒走了,在大年初一,開着他的大切諾基,就怕放家浪費。

他帶着對妻子孩子家人的捨不得,帶着絲絲後悔,懊惱就這麼幾天還和媳婦吼過,就這種心情伴隨他一路。

滿載一車的吃吃喝喝,迴歸特種大隊。

這也是爲什麼倆寶過的陽曆生日,而沒有在選擇在大年初一慶祝的原因。

……

楚亦鋒一走,畢月都沒顧得上整理屋裡空蕩蕩那失落的心情,正月裡她很忙,各種人情往來。

而更讓她忙的是,她家十二個月零幾天的小寶寶們上火病了。

她婆婆緊急給倆寶重新抱回楚家,就認爲是睡熱炕睡的。可畢月在哄孩子們的時候,聽到倆不大的小人兒們對她喃喃:爸爸爸爸。

她這次沒搞娘仨抱頭痛哭那一套,而是高高興興哄道:

“等天暖和的,拉你們去看爸爸。媽掙錢爲啥?就是爲說走就走啊,咱仨想怎麼着怎麼着。”

結果她發現她想的挺美。

給倆孩子養好了,又胃口大開得什麼吃什麼了,她卻分身乏術了。

私事兒上,畢月親自設計了頂樓一整層爲她的辦公場地。

有孩子們的娛樂室,有楚老太太的休息室,有給她爹孃的影音室。那一層都歸她帶着家人們玩耍,且不耽誤她辦公。

這樣有什麼都發生她眼前,她覺得能少了很多焦慮感。也能陪老人陪孩子。

公事上,她頻頻派出公司代表,先後在上海、杭州、廣州、長沙、成都等地購買地皮,她畫塊地方就派人出去買。連她的助理曹越天天加班到晚十點都是家常便飯。

在外人看來,以她的財富動作不大,沒囤地,買一塊就一副要拉開架勢蓋一塊的架勢。

老家公路公益建設也已經開始。

畢月本想帶着家人回去一趟,但她死活排不開時間。

尤其是三月中旬的時候,畢月覺得她的時間真到了不夠用得擠一擠的程度。

你說都這麼忙了,孩子們病好了,婆婆居然還住院了。

原因是14日最高法最高檢發佈:不再追訴去寶島人員建國前罪行公告。

那天后,樑吟秋接到了她哥哥的電話,說是下個月動身回國。

她坐在楚家客廳裡放聲痛哭,嚎啕大哭。給楚老太太都哭嚇着了,她給兒媳倒水拿藥,頻頻嘆氣出聲。

然後也不知哪下子沒喘上來氣,太激動了,樑吟秋哭過去了。

楚老太太聲都變調了,有事兒找畢月,這已經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印在她腦海的,一個電話就給畢月叫回了家。

畢月邊開車邊按大哥大叫救護車。

後來吧,畢月覺得她一點兒沒誇張,她公公到了醫院後,能看出來那腿兒都像發軟似的。

醫生說沒啥大事兒呢,她公公還小心翼翼問:“其他方面也沒事兒吧?”

等她和楚亦清輪番去了兩天醫院伺候完婆婆,24日,全國政協七屆一次會議舉行。

工商界代表畢月脖子掛牌開始天天開會,這會議一直開到四月十號。

她前腳剛“放風”,後腳她娘一屁股摔在院子裡,摔的好幾天走道不利索,根本看不了孩子們了。

原因是小溪和小龍人現在越來越難帶,沒個好體格真照顧不了倆。

劉雅芳就洗菜的功夫,一個在她腿邊兒繞嘮嗑呢,分散注意力。另一個小龍人居然跨過門檻出去了。

等劉雅芳倒洗菜水出了屋一瞧,當即嚇的她連菜加盆全扔在了地上。

胖小子正趴在井邊往下望呢。

劉雅芳着急過去拽孩子,還怕嚇到外孫,心臟砰砰亂跳,都不會邁步了,當即摔倒。忍着疼靠爬行給小龍人抓回來了。

等學車回來的畢鐵剛一露面,劉雅芳情緒崩潰大罵道:“你給我趕緊把它填了!我最膈應這京都城院子有口破井,媽的一個個有毛病!”

完了,正突飛猛進學話兒的小溪,在見到她麻麻的第一句話就是:“媽的!”

章節目錄 第六七五章 進步

畢月覺得用雞飛狗跳來形容她的生活,太形象了。

她和她閨女大眼瞪小眼。學會罵人了是吧?

又把扯過小龍人。你還扒井玩,欠揍。

她此時是多麼想人巴掌,按那胖揍頓。

畢月沉默的運着氣。

小溪抱着小拳頭,露出豁牙露齒的笑容,臉無辜道:“媽媽?”

至於小龍人就更情感外露了,被沒好氣的扯到跟前兒,愣是看不出眉眼高低。

見到畢月開心的笑出聲,還伸出小胖手試圖要拉住媽媽的手指。

畢月望着這倆小壞蛋,她在想,到底是打還是不打?結果別說打了,連教育幾句都沒空。

因爲他爹孃見到她就跟空氣似的,在院子裡打起了嘴架,真是不夠亂的了。

“你說你又不是七老十了,看個孩子你都能摔着?廢物點心。”

劉雅芳揉着後腰,坐地上仰脖幹仗:“你不廢物?你天除了吃喝抽跑的比誰都歡,你還幹個啥了?我告訴你畢鐵剛,趕明兒我不住這了,你自個兒賴在這吧。咱倆分開過!我住樓去,我還不信了……”

“你可拉倒吧。住樓他倆淘氣爬窗戶呢?你瞅你那個沒用勁兒。”

“你再說我句?我住樓,咋的吧?讓你幹啥你幹啥得了,給我填了,哪那麼多屁磕!”

“我現你……”

畢月趕緊上前作兩手分離狀:“你倆好好說話。別坐地上幹仗啊。”說完又扶起她娘:“咱去醫院看看吧,啊?”

劉雅芳瘸拐的,眼裡又着急忙慌找倆寶。還推了把畢月,意思你別擋我視線。招手叫娃們。

她現在被嚇的都不敢錯眼了。

剛纔那麼不中用摔倒,主要是腿軟。這要外孫有個啥閃失,他們家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走吧,娘。咱去拍個片兒啊是怎麼的?”

劉雅芳用有些頹敗的語氣拒絕道:“不的了。我吃點兒藥躺兩天就好。你不用管我。就是這倆孩子咋整?你瞅瞅我這飯都沒做呢。”

能咋整?繼續倒騰回奶奶家唄。雖然奶奶也是剛出院沒兩天兒。

畢月給孩子們裝東西。瓶瓶罐罐吃飯常用的小碗兒,玩具衣服,四月中旬的天兒,裝東西愣是能忙乎滿身大汗。

倆娃懂,這是要出門,非常興高采烈。

他們這興奮不要緊,畢月往兜子裡裝什麼他們拿什麼擺弄,拿樣搶樣,不給啊啊跳腳叫喚,還全都烀在媽媽身邊。

畢月再次運氣,試圖講道理:

“你,玩具熊。”遞給了閨女。

“你,小皮球。”遞給了兒子。

“就這兩樣,給我抱好了,不能多要了。再鬧我可生氣了。你們看看,姥姥爲了你們都摔倒了,病了,得吃藥了!”

小溪抱着玩具熊,站在炕下歪頭瞅劉雅芳。

小龍人抱着他的小皮球,也臉似懂非懂。

畢月拎兜子叫倆娃:“這回消停了吧?真病了吧?走吧,去奶奶家,我看你們還怎麼作。”

孩子們明白了,不是起?

小溪衝劉雅芳跺腳:“姥姥!”意思你快起來啊,別把你落下。

梳着蘑菇頭的小男娃也指劉雅芳,急了:“走!”

恰巧畢鐵剛進屋了。他啥時候沒影子的,屋裡人都不知道。手裡拎袋子東西扔炕上了。

有吃的口服藥,有膏藥,有噴劑:“你娘明天不好,我領她去醫院。你不用惦記。”

畢月沒說話,她打算送完孩子們再回來。手扯住個拼命掙扎的小人兒,剛走到院子裡又聽到她爹孃在掐架:

“你咋不把藥店包了呢?買這老些。”

“活該你疼,不知道好賴。吃麪片兒啊?”

“吃啥面片兒啊?我飯都燜鍋裡了,都走了對付口得了。”

畢月本來都停下腳了,打算隨時進屋勸架。聽到這,這才放心離開。還挺納悶:

那老兩口是咋的了?現在咋好話不會好好說了?

奶奶很歡迎寶寶們迴歸,迎接方式就是隨便玩吧。

倆寶剛開始有些焦慮,並沒有急着當小霸王。頻頻瞅門口,還問樑吟秋:“姥姥?”

樑吟秋既欣慰又傷心,奶奶對你們不好嗎?

畢月帶着劉雅芳到底去了趟醫院,檢查番後她才放下心來,看她娘上炕都費勁咋不心疼呢,這都是給她帶孩子累的。

所以特意抽空連續兩天都泡在畢家,給她爹孃和弟弟做飯還惹來嫌棄。

她娘不停攆她。

狗蛋兒更直白:“姐,沒你我們也餓不着,我中午回家做飯。”

第三天畢月真不去了,她不怕被人嫌棄,可她真的嫌棄她爹。

“打舵,往左打,哎呀。”畢月無語扶額:“爹,你是不是太緊張了?左右咋都不分了呢。”

畢鐵剛比誰嗓門都大,他還臉怒氣喊道:“歲數大反應慢。你慢點兒說!”

“教練沒教嗎?”

“忘了。”

“……行。您掛擋,再掛。度上去了,你不掛?掛啊,您瞅我幹啥?”

畢月下了車深呼吸,雙手抱着大哥大就按號碼,邊按還邊評價道:“不行。您這樣不能上路,不安全。等我給你叫大成當陪練哈。我有會得先走了。”

畢鐵剛臉上氣憤的紅暈就沒下去過。

誰說閨女是小棉襖的?出來。他倒要問問,他這棉襖咋都是窟窿,點兒沒有耐心煩兒。

畢成找到他爹,將西服扔後座上,笑嘻嘻地哄被晾在荒山野地小時的畢鐵剛:“爹,你咋那麼想不開呢?找我姐教您簡直受罪。來,兒子教您。”

“你瞧瞧,得虧多生了幾個。你姐啥玩應呢。”

而畢月卻抱着電話仰天長笑,跟楚亦鋒是這麼誇自己的:

“我說,我現在性格可真好,簡直沒脾氣,你感受到了沒?”

“嗯。感觸老深了。”楚亦鋒盤腿兒坐在訓練場上,拿着大哥大,他現在這模樣都快敢上特種大隊景了。特真摯表白道:

“時間排的這麼滿,個事兒接個事兒的,你還沒跟我哭鼻子,簡直是奇蹟。”

“那是!”

畢月能不自我感覺良好嗎?

她這半年:對公司手下能耐心解釋決策;見到商圈同行完全能做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政府領導們裝的謙遜的不得了;伺候完婆婆住院又帶老孃看病的;關鍵家裡這倆小崽子怎麼鬧,房蓋兒揭開了,她也能做到挑眉間壓下火氣,不動聲色給找家教。

是的,畢月給倆寶找家教了。

小溪你不是會罵人了嗎?小龍人你不是天天閒出屁可哪瞎溜達嗎?

媽媽既然打罵你們都不明白,給你們弄外語家教。也不用刻意教,天天圍着你們說外國話,弄氛圍煩死你們。

周後……

小溪抱着玩具熊,小龍人抱着小皮球,倆小娃跟打槍換個地方似的,又被畢月折騰回畢家了,姥姥繼續接手。

而此時畢月和楚亦清陪着樑吟秋,身在機場。

四月底的都機場,氣氛太容易讓人潸然淚下。

畢月覺得她置身事外的人,望着那些等待接機的人,再看看那些橫幅,都跟着鼻酸。

“骨肉隔絕四十年”

“白娘,盼兒歸”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衰”

章節目錄 第六七六章 小心眼

隨着一架架飛機呼嘯而來,隨着機場走出很多拄着柺杖的老人,隨着國內國外各路媒體高度關注不停拍照。

種種一切,讓沒經歷過這時代的畢月,有些能感同身受婆婆爲什麼會接個電話會住進醫院。

她想,或許任何人身處這種氛圍中,都會動容。

她們身邊站這認親的,老太太白髮蒼蒼,八十多歲的高齡,歸來的老兵帶着兒子女兒孫子外孫女,一大幫人,當即就呼的一下,陣勢強大的跪下。

估計走時,那老兵還不大呢,更不用說成家了。而現在頭髮白了。卻抱着他母親腿哭的像個孩子。

畢月一想到要是她的小溪和小龍人,有一天會被迫離開她近四十年……

正想到這,那老太太忽然聲音嘹亮,口齒清晰一聲乳名喚出口,乳名太起渲染效果了,周圍所有人全都跟着哭了。

畢月眼圈兒紅紅,攥緊婆婆的手。婆婆這手潮乎乎的還哇涼。

她和楚亦清看周圍認親的看的這個激動,倒是此刻的樑吟秋,她只顧盯着走出的人羣。

樑吟秋還問她們:“我這頭髮亂沒亂?”

楚亦清和畢月對視一眼,倆人趕緊一起安撫:

“媽,您一點兒也不老。”

“媽,舅舅指定一眼就能認出你,放心,您沒變模樣。”

“他怎麼還沒出來?啊?不能又等幾個月跟下一撥吧?”

楚亦清也翹腳探頭瞅,邊眺望邊肯定道:

“不能啊。都通知了能回來。”

話音兒剛落,從遠處走來一撥人。

楚亦清眼睛一亮,趕緊揮手:“噯?媽,您看那是不是舅舅和阿毅哥?”

畢月聞聲望過去,隔着人羣翹腳一看,入眼先注意到的是四個整齊着裝一身黑西服的高大男人。

然後是戴墨鏡、一身米白色休閒裝,港派十足的中年男人。

他正攙扶一名身穿灰色中山裝拄着柺杖的老人。別看那名老人腿腳似乎有些問題,但精神矍鑠極了。

畢月眼中,婆婆先是瞬間捂嘴,好像愣了一下後,忽然又化身成了年輕人。

真是飛奔一般的跑,前面全是人,婆婆愣是能逮個空就鑽過去,然後她就聽到婆婆聲音極其歡快地喊了聲:

“哥!”

……

畢家客廳裡。

畢月一邊咬蘋果,一邊盤腿大坐握話筒,對楚亦鋒學道:

“早知道我不去了。我多堅強一人呢。等我坐到車裡一瞅,鼻子都哭紅了。簡直了。

你媽那哥喊的,唉。我現在都忘不了那一幕。

還有,她喊完了,你舅那手是哆嗦亂顫的摸他中山裝衣兜,我還以爲掏啥呢,結果是一袋檳榔糖。

你說,哎呀,楚亦鋒,這可見走的時候你媽還吃零食呢,當哥哥的估計每次回家都給妹妹帶吃的唄。”

“沒有記者採訪舅舅嗎?”

畢月趕緊彙報:“有,尤其是國外媒體,我發現他們好像看熱鬧從不嫌事大。你舅說了好幾句。我記得有一句是百戰留得餘生,才識老來更苦。他說想家是人類的天性。

還有一句是Oldsoldiersneverdie,Theyjustfadeaway。”

電話另一端的楚亦鋒沉默了下,才高速道:“那是西點的軍歌。意思是老兵永遠不死,他只是凋零。”

畢月放下蘋果,這回認認真真評價道:

“見到舅舅那個人,就能想象得到當年該是何等的英姿勃發。

而且楚亦鋒,他這趟回來除了給你媽帶那包糖,你猜還帶啥了?這就是我說最感人的地方。

他居然讓助理還有你樑毅哥揹回57個骨灰盒。

我們在外面等半天兒,他們比別人出來的晚就是在辦這個手續。

楚亦鋒,一個骨灰盒十公斤啊,57個。

他被採訪時,說這都是當年跟他一起參加遠征軍的同鄉,更是他的屬下。

他說他能活着回大陸,也一定要讓這些離家的人魂歸故里。

樑毅哥和我還有你姐說,爲了辦理這個手續,爲了能被批准揹回來,足足奔走了兩個月的時間。他兩個月時間什麼事兒都沒幹成。

總之那一幕……

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

估計舅舅背57個是審批的最高標準了,要不然啊,他能帶回更多。

太、震撼。”

電話另一端這回乾脆沒聲了。

畢月卻停頓了下繼續道:“我那一刻忽然明白,你爲什麼腿受那麼重的傷,我還坐月子你都不回來,非要給蘇桐城送回家鄉。我覺得以前我真的有很多不太理解的東西,我真是有差勁的地方,真是……”

電話裡傳出輕笑聲:“這怎麼說着說着改批判自己了?媳婦,你可別這樣。來,再跟我說說舅舅他們後來呢?”

“噢。”畢月馬上拐回正題。

她學了給大家都帶到了會所,說舅舅樑吟生是真有文化,說話辦事,情緒激動時還能揮毫潑墨。

跟楚亦鋒還吐槽道:難道人家是經歷過那個年代高等教育的事兒?還是你姥姥家是幾代望族的事兒啊?

明明都住四合院,院子面積也都差不多,她家怎麼擺設怎麼住都一股農家院兒的味兒。

結果到了樑吟生的宅子一瞧……畢月還強調:

“我第一次去,楚亦鋒你得允許我驚訝,那家居然配備老管家,而且是老家來的人。

據說以前老一輩就是給你姥姥家當僕人的。

你說都隔了四五十年了吧?至不至於還有那種老式觀念?怎麼就能這麼忠誠。

我要沒親眼見着都不敢想象,這什麼年代了,沒錢什麼能幹得了?

哎呦,置身那院落就覺得我俗透嗆了。

不過一瞅見你姐,呵呵。我被治癒了。她帶着你姥姥家基因居然比我還俗氣。”

“所以我說……”

“你先聽我說。噯?就你舅,他在匪軍那面以前什麼職位啊?我怎麼瞧着比咱爸還、咳咳,看起來有派頭。”

楚亦鋒經提醒想起重點了:“媽跟舅舅要回老家吧?舅舅這次應該是能呆三個月。那咱爸那面現在說什麼了沒有?”

“啊?我住娘這面兒呢,也沒回去看啊。”

男人斟酌了下:“你應該回大院兒看看。”

“爲啥?”畢月自個兒問完眼珠兒轉了轉,拉着長音哦了一聲:

“媽陪着舅舅回老家是忙正事兒,爸要這時候多想,哼,你小心眼原來是隨他!”

……

楚老太太捏着柺杖坐在餐桌邊。

她的對面楚鴻天正在大口大口吃炸醬麪,一口面一口大蒜的,埋頭猛吃。

老太太嘆了口氣才說道:“大天兒啊,你有啥可擔心的?她樑吟秋現在都有孫子孫女了,還能跟她哥跑國外去是咋的?”

沒聽到兒子回話,老太太繼續掰扯道:

“再說那年月,是,她歲數小就嫁你了,可她啥成分?你又沒拿槍逼着她。

這些年,咱對她啥樣心裡沒數嗎?

她現在仗腰的回來了,那又能咋的,幾十年過去了。

要是沒嫁你啊,哼,就小鋒他媽那模樣不定啥結局呢。不是我嘴黑,現在能不能見着她哥都兩說。”

楚鴻天停下筷頭:“娘,我們都多大歲數了,說不着那個。”

“那你是因爲啥愁眉苦臉?因爲小鋒他媽回老家?哎呦,你平常又不咋招家,家裡有吃有喝的,她走不走能咋的?”

“我?”

“我啥?我的個大天兒啊,兒子啊,你糊塗!

你要是因爲她哥以前那個身份,那你更是個棒槌。

人家國家都不管了,要管能讓回來嗎?說明啥,過去就過去了。

你別老是人家聯繫咱家爲情報,在哪呢情報?你都要退了,他都要土埋半截脖了,爲啥情報能費這勁,你手裡有嗎?跟那都扯不上!

至於等他們從老家回來了,你願意見就見,不見拉倒。

咱楚家也不花她樑家一分,她那哥哥再能耐,咱不借光就完了唄,咱家也不差啥!”

“娘,我就想消停吃頓炸醬麪行嗎?”

“行!瞅你那樣兒,嘖嘖,離開樑吟秋就跟天塌了似的,白瞎我找算命給你起這名!”

章節目錄 第六七七章 升職

隨着老兵們迴歸大陸的身影被刊載在國內外各大刊物上,這似乎像是在昭示國家的大門真的打開了,也似在對國際宣誓國家對改革開放的決心。

緊接着在五月份,國家就出臺了一個《關於鼓勵投資開發海南島的規定》,而這時候的深圳,已然成爲靈活開放經濟政策的試點。

所以在六月初,由京都市政府牽頭的商會小組,此時很多企業家都聚首在首都機場。

畢月也在其中,不過她是來送機。

她本來想派唐愛華跟着走這一趟了,畢竟工作經驗擺在那。

可通過這段日子的接觸,畢月發現她那個唐副總啊,更像個唐工,而不是唐總。那人對工程以外的事情就像是不願意開竅般。

就這樣,剛從浙江走了近倆月的畢成,收拾收拾東西又被他姐支走了。他姐這次的行徑,直接弄的畢家天怒人怨的。劉雅芳拍着手質問:“大成都多長時間沒陪俺們吃飯啦?”

畢月也沒招。人家政府組織大家飛去,說白了,就是招商投資、讓你花錢買地。

她手下人確實是多,可讓她能信着出門花錢的就那麼兩個,還有一個不頂事兒,一聽出差就往外躲。

就因爲這次事件,畢月更是暗暗下定決心:

明年,就明年過後,一定要給畢成送出國系統學習,這事兒必須得提上日程。

只有她弟弟成手了,才能讓她解脫。成爲一個逍遙的投資人,過想過的日子。

按理說,畢月此時應該是不放心的狀態。畢竟她大弟無論是年齡閱歷還是投資眼光啊,現在基本屬於一瓶不滿半瓶晃的狀態,可她卻愣是忍着不吱聲、不提醒。

她心話:這次放手讓畢成拿回主意,不能老這麼牽着領着跟傀儡似的。

當然了,最關鍵還是因爲她心裡有底:反正深圳那地方買哪都虧不了。

以至於她此時站在機場,不是在跟畢成羅裡吧嗦,而是跟她大姑姐楚老闆在嘮嗑道:

“媽給你打電話了嗎?”

“沒有。就阿毅哥跟我談事兒說下他們在哪呢。”

“那在哪呢?”

楚亦清被問的一愣,茫然地看機場:“老家呢吧?”

畢月無語。合着楚亦清這閨女當的,比她還不靠譜。

楚亦清卻忽然清了清嗓子,站的離畢月近了些。

畢月斜睨:“幹嘛?”

“噯?你這趟不去什麼意思啊?”說到這頓住,楚亦清斟酌了下語言,她拽了把畢月往旁邊走了幾步:

“我怎麼聽你姐夫說你弄一三年計劃,三年沒有大動作?別給我狡辯,你看你這次根本也沒把投資當回事兒。我說,怎麼想的啊?”

畢月擰眉疑惑:“我姐夫聽誰說的啊?我公司有泄密的?”

“小鋒啊。”

“嘿!合着是他把機密賣了?真是欠收拾。”

“我那天跟李天天一起吃飯,我聽她那意思怎麼也要歇歇呢,還說手裡工程太多,都等着在建呢,不想被政府催促。噯?你信她說的嗎?我怎麼不信她怕出爛尾樓呢。你們都什麼意思啊?”

畢月抿抿脣。她能說過了今年,經濟形勢會不好嗎?她能說九十年代,西方國家打壓嗎?

“實話啊?”

“廢話。”

“那楚總,麻煩你多幹實事兒,接手一個工程就給它幹完了再想下一個。不要一起接好多個,貪多嚼不爛。你忘了去年你資金鍊要斷了?要吸取歷史教訓。”

“我倒不開有你啊。”

畢月笑了,爲楚亦清的臉大:

“借我錢?想什麼美事兒呢?我憑什麼給你四海穿嫁衣。再說了,你可想仔細了。誰有不如自己有,管爹媽要錢還得擡臉瞧,我那臉色,你受得了嘛。”

兩個女人嘰嘰咕咕打嘴架,說的那個眉飛色舞,弄的沒有別人上前打招呼,連畢成都回避了。

也弄的楚亦清帶着畢成都坐上飛機了,這楚大姐還在心裡嘀咕着:那畢月猴尖猴尖的,那李天天也不知幕後有誰,從沒做過虧本買賣。小鋒還特意告訴她家王建安。她要不要也保守經營呢?

而從機場回來的畢月,她現在正坐在楚家沙發上,腳邊兒是剛收拾完的一個兜子,和楚老太太在大眼瞪小眼。

“我媽一個電話都沒往家打?從來沒有過?沒問問您?”

楚老太太用鼻子哼了一聲。

“我爸沒不高興嗎?”

“你說呢,那臉拉的跟長白山似的。”

畢月樂了。她終於知道楚亦鋒心眼跟針鼻兒大是隨誰了。包括以前不愛打電話,看來那是隨他媽。

還有,婆婆牛啊。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走了倆月,總共往她孃家打了兩次電話問孩子們。她還覺得挺薄情,結果今天才鬧明白,敢情這都是給她這個兒媳面子,也真是惦記人家孫子孫女。

至於其他人,嗯,乾脆從人家哥哥回來後直接就沒信兒了。

這是要過上從此沒丈夫沒老人沒兒女的生活?只當個快樂的妹妹?

“奶,我媽不在,沒人聽你吵吵把火了吧。我就說你輕點兒跟她吵架,你瞅瞅,沒影子了吧?一點兒不留戀你。

嘖,我再採訪下您:我媽走了,是不是跟我小嬸兒不在身邊還兩碼事兒?你心裡有沒有空落落的?”

楚老太太又想笑又想裝生氣:“你這丫頭,心眼咋那麼壞呢!你這是回來看熱鬧來了吧?”

“噯?您罵我心眼壞?”畢月板起臉道:

“得,那我可走了。老家那面催得急。我那麼多錢撒在那,我得回去看看。帶着我爹孃和孩子們,趁着天暖和多住段日子。”

楚老太太急了,她最近怕兒子上火,天天在家坐陣都要憋死她了,這就要剩她一個人了?不行!

“你別啊,丫頭,奶不是那個意思。你心腸要是壞,那還有好人了嗎?”

畢月笑出聲拎起行李道:“您可別忽悠了。得嘞,逗你玩呢老佛爺,爲了您,我也得留在這京都城。走啊?”

“走?那你爸?”

“奶,他忙着呢。走,去我家住。扔您在家我還不放心呢。”

楚老太太在家乾熬了快兩個月實在忍不了了,她是個多愛湊熱鬧的人,被孫媳一勸,心裡一鬆。瞪眼看畢月,看着看着眼裡笑意遮擋不住了。

就這樣,她歡歡喜喜的拎着小包跟畢月走了。楚家乾脆用上了大鎖頭。

而被遺忘的楚鴻天,一個是忙,一個是想不開也得想得開。他心話:他能問責誰,找人都找不到。

一晃眼,小溪穿個吊帶碎花裙,小龍人光着小膀子穿個褲衩,倆寶滿院子溜達。這給他倆熱的,滿頭大汗卻精力十足。而且已經開始心心念念惦記往門口跑了。

楚老太太躺在院子臨時搭的帳篷裡,笑眯眯的看着倆曾孫。

劉嬸兒做飯,倒是解放了劉雅芳。

小溪探頭瞅衚衕,指着遠處的小狗道:“開。”

劉雅芳一臉嫌棄孫女笨蛋的模樣,糾錯道:“不是開。大寶啊,那不是稻子嗎?”

小龍人快步移動回院子,在沙堆找出他的小畫報。他認爲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翻到小狗的圖片,想了想確認了,還點點頭,揚聲嫩嫩喊道:“稻!”

而這天,他們奶奶也終於回家了,樑吟秋這麼想孩子們第一站卻不是來畢家接倆寶,而是回了自己家做炸醬麪。

楚鴻天拎着文件包進了屋,他都不可置信了。

沒一會兒,楚家老兩口的臥室想起樑吟秋的控訴聲:“我都多大歲數了,你要再敢打我?打我那,我告訴你楚鴻天,我哥可在京都呢。”

“你哥咋的?”楚鴻天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娘們就是欠收拾!”

那老兩口至於後來是怎麼和好的,沒人知道。就知道當天晚上夫妻倆一起來看的倆寶,一起來接的楚老太太。

七月一日,解放軍軍銜條例一出,畢月心活的不行。

她恨不得每次接到楚亦鋒電話都問:“你什麼時候回來述職啊?噯?你能升一級了吧?”

又是倆月後,最高將領軍銜儀式過後,畢月真正的過上了盼夫歸來的日子,帶着倆孩子開始扒拉手指頭倒計時。

因爲她公公說了,各軍各大單位在這幾天就會相繼舉行授銜儀式。

而此時,楚亦鋒已經開着他的切諾基到京都郊區。

他特意沒告訴畢月哪天到,想給媳婦個驚喜。這能不驚喜嗎?以爲今年假期用完回不來了呢。

而更奇怪的是,他現在完全沒有了任何小心眼了,連絲殘餘的不舒服都消失不見。甚至從不承認自卑過。

楚亦鋒戴着黑超,颯然一笑:小爺我向來驕傲。這骨子裡的東西,擋是擋不住的。

章節目錄 第六七八章 待業已婚婦男(大章)

“鐺鐺鐺”

“請進。 ”

畢月手翻文件,手拿起咖啡杯抿了口,抿完了才現怎麼沒動靜,這才擡眼看門口。

這看不要緊,瞬間愣住。

楚亦鋒雙手環胸靠在牆上,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現畢月瞅他了,身米色休閒裝的楚亦鋒,還將黑往下扒拉扒拉,未語先打了聲口哨,這才說道:

“畢總,打扮這麼漂亮,是有約嗎?”

畢月眨了下眼睛,這人昨晚接她電話還說出任務呢。

好哇,撒謊,敢騙她:

“楚營長,你這麼拽,是想約我嗎?你媳婦知道你回來嗎?”

楚亦鋒笑了,小妞比他還貧。

這回摘下眼鏡大步流星上前,把掐住畢月的下巴上去就是響亮亮的吻。

助理曹越站在門口,他比屋裡那倆人還臉紅心跳,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亦鋒耳朵動,回頭看過去。

曹越更尷尬了:“咳。”

“你們畢總有事兒,今天能推的都推了。”

畢月也馬上大言不慚的跟上,要知道她現在謊話天天嘮,心理素質槓槓的,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哦,叫我開會?會議延期,暫定周。另外小曹,今天有事兒找唐副總,不是特別急的事兒儘量不要打擾我。”

然後兩口子就臉不紅氣不喘的並肩走了出去。

曹越這個年輕人躲在走廊站着,也不知道他腦子裡想到了什麼,望着夫妻倆的背影臉色更紅了。

郊外,就是畢月給楚亦鋒買下片空地當高爾夫球場的地方,墨綠色轎車有節奏的晃悠着……

後來,小兩口同時推開畢家院落的大門,楚亦鋒穿着件丟了個釦子的襯衣抱着倆娃不停重複道:

“爸爸,又不認識了?”

小龍人笑呵呵坐在楚亦鋒懷裡,嘎嘣溜脆道:“叔叔。”小溪接下半句:“你好。”

“怎麼就叔叔了?你倆什麼記性?給我立正!”

倆孩子被嚇跳,被擺的真立正了,也不敢嬉皮笑臉,結果楚亦鋒瞬間變的臉討好:

“看我嘴型,跟我念:爸爸。”

切。倆寶栽着膀子跑了。

而畢月從進了院兒就溜邊兒,正收拾東西呢。

劉雅芳疑惑啊,收拾行李包還有情可原,收拾哪輩子澡兜子:

“不白不黑的,這個點兒你洗啥澡?昨兒不是剛洗完嗎?”

“哎呀娘,您怎麼什麼都管。”畢月終於臉紅了。

……

楚亦鋒這回歸,真應了那句騾子馬都可以歇歇了。

不僅解放了所有看倆寶的守護神們,連外語老師他都給放假了。

這次回來,他覺得他媳婦真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物,小嫩芽變熟女了。

他天天晚上等着哄倆孩子睡着了,給媳婦拉回他的三室廳,全身心投入開美好,寧可早上五點鐘再折騰回丈母孃家。

這次回來,楚亦鋒更覺得他的娃們是天底下最好玩的小東西。

就好像時間的手揮,只能躺着讓人伺候的孩子們忽然有了思想,你能跟他們說明白話了。

這太奇怪了,太好玩了。他更致力於折騰倆小傢伙。

畢家小院兒被這爺仨鬧的天天嘎嘎的。

有時候甚至不用任何玩具,只楚亦鋒站在陽光下弄出個倒影,讓倆孩子踩影子,躲跑間,爺仨都能笑的哈哈的。

楚亦鋒呵護備至的同時,還將他的兒女當手下的兵訓練。

從早到晚,從睜眼那刻要幹嘛到晚上入睡不能亂吭嘰,在老人手底下長大的嬌氣勁兒,倆寶只兩天時間就被爸爸給訓沒了。

四天後,楚亦鋒大清早就身軍裝直接去了軍區。畢月是自己從三室廳返回的孃家。

她這早上就有點兒興奮大勁兒偶爾呆,因爲太期待楚亦鋒的授銜儀式了。

等她想起要給倆寶起牀穿衣服了,現倆孩子的衣服不知啥時候被換到衣櫃最下面的抽屜裡。

而讓她驚喜的是,她閨女小溪居然能從自個兒的小牀上下來,還知道得踩着小板凳。

說實話,翻下牀的動作看的畢月心肝顫顫的,她總會條件反射做出想伸手扶把的動作。

她更以爲孩子還得賴賴唧唧哭兩嗓子,要知道她閨女上週還那樣呢。

結果小胖丫屁股坐在地毯上,還歪頭瞅她笑,邊笑邊伸手拿裙子。

娃確實不懂反正面,以前被她這個當媽的訓練只會脫掉,但現在更出息大了,居然能順利的套上。套完了不知在哪弄把小木梳,還知道給自個兒梳兩下,然後指着蝴蝶結看她:“戴。”

畢月表情很複雜。她是又驕傲又挫敗。

楚亦鋒剛回來幾天啊?幾天頂她半年?這?

劉雅芳撇着嘴進屋:“看傻了吧?等咱家龍龍的,那都給我看懵多少回。亦鋒拿倆寶愣當三歲五歲訓。”

小龍人醒了,醒了就衝姥姥傻樂兩聲,然後就像是爲了真給爸爸爭臉似的,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給畢月看的,都看傻了。

比如語言能力更強的女兒,她是怎麼出息的呢?

姥姥說泡奶,小溪會幫忙拿奶瓶。

穿不上鞋會拽畢月衣角說:“媽,幫幫。”

拉尿現在不僅會喊人了,小溪還會撅起說:“給洗洗。”

叫女兒名字,不再像原來似的挺傲嬌。原來那真是高興搭理你兩句,不高興跟沒聽着似的,而是喊就回道:“噯?”

再說語言不行但行動強的小龍人。

大早上起來姐姐會幹的,他都會幹。

不但如此,小人兒不大,他還知道得拖拖落落的拉着姐姐和他的髒衣服放在筐裡,那黑筐裡專門放髒衣服的,他都記得爸爸的話。

嗯,還有倒垃圾這事兒從十個月開始就養成了,你不能指望他戒了。所以說,小龍人這回還揚光大了,要先掃地。

畢月驚奇的現孩子什麼時候有專用小笤帚了,兒子掃的那個專心致志啊。

並且小龍人還十分操心。

打開餅乾盒子,拿出第塊餅乾先給姐姐,給完再迫不及待的自個兒吃。

如果他要是看到小溪玩完的玩具隨手扔呢,二十個月的小奶娃還會默默無語在後面撿,撿完放在裝玩具的箱子裡。

你瞅瞅,這倆娃被楚亦鋒用四天時間,四天啊,訓成小人精了。

所以般倆寶吃第頓輔食的時候,畢月早走了,可她今天直等着,她打算看看孩子們到底能出息到什麼地步。

劉雅芳趕緊趁機告狀:“亦鋒那個偏心眼。你閨女想怎麼吃怎麼吃,你聽他跟你兒子說啥?”

“說啥?”

“小龍人,餓也不能搶吃搶喝,再着急吧,咱京都爺們輸人不能輸姿勢。”

“噗。”

劉雅芳看着女兒沒心沒肺的笑更無語了,咋攤上這樣的爹媽:

“你猜猜怎麼着?完了他就真執行了!

頭兩天還給個機會,第三天說什麼事不過三,把飯碗撤走了,哎呦龍龍哭的啊。

你說他心腸咋那麼硬?孩子哭他就跟沒聽着似的瞅,等哭夠了又說堆沒用的。

唉,咱娃剛多大啊?還要教着遞鍋蓋啥的,愣說要培養樂於助人。”

畢月臉滿不在乎,她心大着呢:“這不挺好。”

“是。”劉雅芳承認,可她心裡還是有說不出的無奈:“還有更好的。”

屋門口,上面是燕子窩,下面有個小信箱。

畢月問:“啥時候搭的?”

“你瞅着吧。”

倆小娃吃飽喝足悠悠達達出來了,小龍人打開信箱,他還沒等看清呢,他媽媽先把搶過:“娘,楚亦鋒畫的賀卡?”

“說是讓他們天天收信。那畫的能有畫報好啊?這不嘛,他今早不沒來嗎?我剛給塞裡的。你說他這不是給我找事兒嗎?等他走了,哪天我要是沒想起來咋整?”

畢月又不厚道的笑了,還點評二道:“是,畫的是不咋地。”

畢月是中午十點才走出畢家院落。

她都開上車了,腦中還揮之不去她閨女很歡脫。那活潑的,會強行摟住小龍人擁抱,還非得要嘴對嘴親口,以及非要給弟弟玉米,不要硬給的小模樣。

更揮之不去她兒子像個老幹部的日常。

她兒子會主動看畫冊,看書看報,會擺放弄亂的拖鞋,會有點兒垃圾就收拾番放垃圾桶裡。

還有,要麼不張嘴,張嘴就是三種語言起來:有普通話,有英語單詞,有東北話比如問她:“啥?”

以前,畢月直以來都認爲,誰都比不上她愛倆寶。

可那個叫楚亦鋒的男人,那個風流倜儻的孩子爸,今兒個該升上校了吧?又颯爽英姿自信心爆棚了吧,會被分到哪個部門呢?他就總是能在陪孩子們的嬉笑逗樂間,把倆寶教的很好很好。

算了,不緊張了,畢月如是勸自己。

她爺們愛分哪分哪,就是被分派到新疆西藏回不來幾趟,不是還有她呢嗎?爲了倆寶不能缺父愛的教育,她可以帶娃們來回折騰。

晚上十點,孩子們都睡覺了,畢月終於等回了喝的臉色通紅的兩槓三星楚上校。

“你上午授銜,下午就出去跟人**去啦?”

楚亦鋒臭貧道:“我媳婦是富婆,哥們用得着**嗎?我都能躺錢堆兒裡睡覺。”

畢月瞪眼訓斥:“少來。儀式結束不趕緊給我來個電話告訴聲,大哥大還關機,心咋那大呢?不知道我等着,還跟人出去喝酒。”

“嘿嘿。”

“少嘿嘿。說,分哪去了?”

楚亦鋒故作深沉,眯着眼迷茫回道:“就知道離開京都軍區了,至於上哪,我不清楚。”

“啊?爸也沒說?你不會真去偏遠山區吧?你倒是活動活動打聽下啊?”

“呵呵,葉頭說南京。”

“好哇你又騙我。你不是不知道嗎?”

“噯噯別掐啊媳婦,至於幹啥這回是真不知道。不過好飯不怕晚,越晚分配越說明是要職。正好我陪你看奧運會開幕式,我是不急啊。”

年漢城奧運會開幕在即,楚上校在家待業。

章節目錄 第六七九章 比後世人幸福的一面

九月十七日這天,月亮灣公司臨時辦事處。

畢月推開財會室的門:“老方你去……”

老方像被抓包樣趕緊關掉廣播,慌張站起:“畢總。”

將手件遞了過去,畢月道:“給畢經理在深圳這個項目打款。”

畢月又站在其他辦公室門口駐足了會兒,抿抿脣裝沒聽見路過。

等她再找曹越安排會議的時候,現曹越也在邊辦公邊聽廣播。

這曹越被抓包倒是沒有馬上關掉,年輕人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笑道:“畢總,開幕式。呵呵,我沒耽誤工作。”

畢月微擰了下眉:“這樣吧小曹,你安排人給食堂安兩個電視。從今天開始,中午11點15放到下午點。你們在食堂盡情的看。”

“畢總,真的嗎?”曹越眼中閃動着興奮。

畢月好笑道:

“真的假的,你看看你們什麼工作狀態。

但有點,給我挨排通知到:工作時間不準分心,不準偷聽廣播。現次罰款五十,第二次百,從現在開始你先以身作則。

再給工地的邱之岫去個電話,工人施工更不準分心。經現直接罰款百。對了,也弄個電視送到他那去,中午放個小時,晚上放倆小時。”

“遵命!畢總,我對您說過嗎?”

畢月都要轉身走了,她回眸道:“什麼?”

小曹笑的陽光燦爛:“您真是個好領導。”

畢月哭笑不得:“少來那套。”

所以說從這天起,午休時,年輕的畢老闆跟員工們邊吃飯起看奧運,食堂裡,工地上,到飯店就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或者泄氣聲。

她晚上下班陪家人還得繼續看。

其實畢月沒對別人說過,她也是真的愛看。畢竟以前也沒趕上,尤其是漢城奧運會開幕當天,生了她都不知道的事兒。

畢月看着重播吃着葡萄,會兒嘴裡塞粒,會兒給閨女兒子再扔兩粒,指指點點對楚亦鋒道:

“噯?你說誰設計的啊?估計想先釋放和平鴿再點燃聖火。哈哈,事實證明他們只是想的挺好。你瞅瞅那些鴿子這個不聽話啊,撲騰的翅膀往聖火裡鑽,直接成烤鴿子了。我說,坐跟前兒的能不能聞到香味兒啊?”

楚亦鋒也看的挺樂呵,像是很解氣似的:“這回妥了,別出心裁丟了大丑。在全世界人民面前表演把鴿子葬身火海。”

“你很不喜歡棒子國?”

“高麗棒子?哼,我們都管他們叫二鬼子。

要我看啊,還抵不住小鬼子呢。

小日本給他們徵調來華,讓來就來,當時還弄個日韓同祖的教育。

聽聽,認人家國家當祖宗。

結果到了咱國家仗着小日本的勢,爲虎作倀。

咱國家假警察還弄警棍裝裝樣子呢,他們呢,弄朝鮮婦女洗衣服的洗衣棒打咱中國人,沒輕了打咱老百姓。

再說沒跟咱國家建交的我能喜歡嗎?”

畢月趕緊點頭。可不是咋的,她都忘了現在還沒建交呢,關係有些糟糕。

楚亦鋒還臉希翼繼續道:“瞧着吧,咱上屆奧運會揮不錯,就那成績,真算得上優異了。這次我倒看看在二鬼子地盤能拿多少,但願再創輝煌。”

畢月的那雙大眼睛極快的眨了眨,低頭嘀咕了句:“就怕中國隊會辜負你的希望。”

“什麼?”楚亦鋒已經開始換頻道了,他要看直播比賽。

“啊,沒什麼。就說啊,現在我們公司可真行,老王見到老張,打招呼的方式都是討論奧運會。”

劉雅芳拿着白抹布擦手進屋。把抱起坐那老老實實的小溪。

人孩子好好的,非得扯把。

這也就算了,畢月每次都看不慣她娘拿擦鍋蓋的抹布順便擦手,到底是擦啥的?

劉雅芳撇嘴接話道:

“高麗棒子都不是好餅!咱國家運動員到了那上街買東西,尋思講講價唄,結果你們猜怎麼着?罵咱是窮鬼,說買不起就滾。

你說咱國家也是,爲國爭光的事兒,家掏塊錢還多少錢呢?

窮家富路的,走那麼老遠,咋不給那些孩子們多帶點兒呢,憑啥讓人家嫌咱窮。

說咱國旗升起,他們就吵吵把火大聲叫喚。咱運動員比賽,那面噓聲片。還……”

畢月無語:“娘,你不要煽動我們情緒好伐?你姑爺是楚上校,你煽動的他帶兵幹過去可怎麼整?”

劉雅芳瞬間眉開眼笑,她現在和畢鐵剛動不動就因爲有個上校姑爺驕傲。不過笑了還不忘犟嘴道:

“你看你咋不信呢,那要不是真的,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說咱們國家窮,中國垃圾,你聽聽?”

畢月趕緊擺手制止:

“我不聽,我聽了生氣。

不是我就納悶了,您是聽誰說的啊?賣菜大媽還是買菜大媽啊?你就笨尋思吧,她們咋能知道?就跟你們在現場看見了似的,小道消息四處杜撰。

您可別聽他們胡說道,也別傳這個。您是上校的丈母孃,咱有點兒覺悟好不好。”

“好。我不說了。我真得有覺悟。”劉雅芳臉笑模樣又出去了。

其實她不愛看奧運,看不懂。就是兒女加上畢鐵剛都愛看,她更喜歡人多熱鬧。

不信是不信的,楚上校也不知看比賽看的,還是聽丈母孃渲染的,他到底用鼻子又哼了聲,在畢月面前,毫不掩飾幼稚樣,還指揮他不足二十個月的兒子:“去,給爸爸水杯端來。”

畢月哄他,隨口說個順口溜解悶兒道:“世界上有這麼個國家:歷史基本是杜撰的,交戰基本是失敗的,地位基本是屬國的,相貌基本靠整容的,體育基本是耍賴的,外交總說是無奈的,吃飯頓頓是有泡菜的。”

“噗。”楚亦鋒又噴水又噴茶葉,他聽開心了,邊擦嘴邊道:“媳婦,跟你商量個事兒?”

“說。”

“我約了大鵬他們明天起看球賽。你放心,我不給他們招家來給娘添麻煩。我們去會所看去。”

“什麼球賽?”

“足球。”

“啊。”

楚亦鋒趕緊追加句保證:“你放心,我帶倆孩子塊錢,我看球不耽誤看孩子,他們困了那有睡覺地兒。”

“那當然。你個待業的還敢不看孩子?明天啊,嘖。”畢月摸着下巴想了想道:“真是。怎麼沒有大號電視呢,要不然是不是能扯院子裡放球賽,大傢伙邊吃邊喝邊喊口號,實在爽歪歪。噯?帶我個唄?”

楚亦鋒翹大拇指:“要不說咱倆是兩口子呢。你瞧瞧濤哥他媳婦,比你差遠了。以前我們去,都不給我們好臉兒,嫌我們禍害屋子。”

“切,別以爲我不知道,人家那年新裝修的房子,你們給人沙燙個窟窿。”

“呵呵,這你都知道啊?消息挺靈通啊。”

“那你看。”

畢月心話了,主要她也想看足球比賽。

畢竟咱中國足球可是第次通過預選賽進軍本屆奧運會,現在的中國隊也絕對是亞洲流。

她要是錯過這屆,怕是沒機會再看風姿了。

要知道中國足球在之後的幾十年,它可沒因爲改革春風吹滿地有絲進步,倒是越踢越完蛋。

月滿西樓會所。

“踢、踢,給爺踢!”

“度快,要快快快。”

小龍人拿着毛巾遞給劉大鵬,大鵬叔叔毫不客氣接過,連個謝謝都沒有,直接搭腦袋上擦汗,又忽然暴呵站起大喊:

“傳,傳,你特媽的,上啊!”

小龍人笑的沒心沒肺仰頭看幾個瘋癲的大人。

左濤又指使小龍人:“好兒子,去,把那瓶起子,對,就你剛纔玩的那個,別藏了啊,來來,給我拿過來。”

楚亦鋒懷裡抱着小溪,小溪啃完了肉丸,扭頭:“爸爸?”

“噯!噯?怎麼丟了呢,快、快點兒回防!”楚亦鋒看的全神貫注。

“爸爸?”

中國隊球門正讓人射球呢,楚亦鋒心急如焚,哪有心思管女兒爸不爸爸的,把小拇指直接塞閨女嘴裡。

小溪含了兩秒……“呸呸。”孩子嫌棄地吐口水。

畢月進屋就看到了這幕,先給她兒子擦把臉,扯過教育道:“看見沒有?長大不好好學習就得伺候局兒。”

大夥都被逗笑了,劉立偉卻臉不甘指着電視:“嫂子,還零比零呢!”

畢月心話:這就不錯不錯的了,她以爲回來晚看不到零比零了呢。

你們還想咋的啊?十年代比後世看中國足球要幸福得多,知足吧。

章節目錄 第六八零章 四章連發

有天晚上,夫妻完事兒過後,畢月頭溼漉漉的坐在牀上,忽然問浴室裡的楚亦鋒:

“噯?軍輝升職了沒有?”

腦袋頂堆泡沫的爺們,睜隻眼閉隻眼地撇撇嘴,臉小氣吧啦的樣兒。

不過回話倒是聽不出鬧心:

“升了。但論軍功能力,不,就是排資論輩,老6,我跟你說過的那個6擎蒼要更夠格!”

“他是不是因爲沒成家啊?重要崗位後方不穩定,組織指定是有所考慮的。我告訴你楚亦鋒,是我拯救你的,你要感謝……”

“我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畢月同志給了我當上校的勇氣。”

畢月被逗笑了:“你就貧吧。噯不對啊?軍輝他也沒結婚,好啊楚亦鋒,你就忽悠我吧,看來不是穩不穩定的事兒。”

“怎麼不是?”楚亦鋒快洗,身水珠大大咧咧圍條浴巾走了出來。邊擦頭邊說道:

“後方不定包括媳婦,不還有爹嗎?他爹穩定,老6能比嘛。就是我也沒有可比性。

咱爸啊,你看他那甩手掌櫃的樣兒,打小不管我學習,長大了我只要不坑蒙拐騙,他連問都不問。

哥們我純自由生長。要不然我能對咱閨女兒子這麼上心?我可得當個好爸爸。”

“起開。”畢月嫌棄老被摸頭:“咱爸備不住管了,就是沒告訴你。再說了,你都多大歲數了還挑這理。你再看看我?看看大成?我們自個兒掙生活費,還得掙爹孃那份呢。”

楚亦鋒眼裡都是笑意:“小可憐兒。”隨後又唉了聲:

“我就是說這個事兒,老6確實可惜了。我們這種家庭,是不能否定政治資源這塊的。其實任何職業也都不存在絕對公平。”

“切。”畢月心話了,人軍輝還上前線了呢,你、括弧:沒上場就掉泥坑子裡了。誰不知道誰啊?

“怎麼聽你都像是說軍輝不夠格。”

楚亦鋒趕緊舉雙手投降狀:“沒。我可沒那意思。他被分到下面團去了,離開特種大隊。具體職務嘛,我沒打聽。不過他抓訓練還是干政委啊,哼,那人倒挺會擺弄人心的,都能幹好。我只是說老6白瞎了,跟喬延那種還不樣,懂嗎?”

畢月懶得再議論這事兒。她怕這人犯病,會兒再小氣吧啦琢磨多了折磨她,那這宿不用睡了。

想起睡覺這事兒,畢月邊鋪被子,邊也控制不住吐槽道:

“你就是臭講究,事兒多。就在娘那面睡唄,你說天天晚上折騰回來,搞的、搞的我們很被動嘛。是不是太明顯了?你怎麼想的?”

楚亦鋒壞笑道:“我這不是想你想的。就你們家那小院兒,就你爹天天跟打更似的半夜還咳嗽呢,咱能放得開嗎?”

頭天兩口子還說6擎蒼什麼什麼的呢,第二天畢月在下班時就接到了楚亦鋒語氣有些激動的電話:

“媳婦,我戰友來京都了,你晚上沒事兒露個面兒,我在會所呢。”

“誰啊?老6和大牛。這都我好哥們……”

“行了你甭廢話了,我這就過去。”

“好嘞!”

畢月掛了電話低頭瞅了眼自個兒,這身西服,是不是太那個了?

所以等畢月推開包房門時,她是包包頭,圓領薄毛衣,淺藍色喇叭牛仔褲,小白鞋,背了個單肩灰皮包。要依她的意思,她該配條鉛筆褲,但這時代太流行喇叭褲了,得隨俗才能叫時髦。

王大牛正對門口,小夥子黝黑的皮膚,驚愕的和畢月對視。

楚亦鋒回眸看到畢月進來了,熱情介紹道:“來,給大家介紹下,這是我媳婦畢月。媳婦,那是喬延你熟,那個就是我跟你常提的老6,6擎蒼,這個大牛。我每回帶吃的都是給他。”

畢月要握手,但6擎蒼站起直接就是個軍禮,似乎像不能跟女同志握手似的。而王大牛呢,他倒是想握,但隔桌子夠不到,激靈的小夥乾脆立正站好也是個軍禮:

“嫂子,久仰大名,你好!”

等畢月坐下了,王大牛還大大咧咧道:“剛纔我都沒敢認嫂子,以爲走錯屋的呢。營長,嫂子跟報紙不樣,像個學生。”又擺手強調:“還不是大學那種。”

畢月好開心啊。她都生倆了,還高中生呢。你都說這小孩兒楚亦鋒寧可動關係也要給帶走,看着大大咧咧,或許屬他情商高呢,臉真誠,至少放身邊高興,他不藏着掖着。

6擎蒼雖然沒說啥,但他抿抿脣心話:亦鋒他媳婦這是多大啊?怎麼看都像十,還那麼……唉,亦鋒這運氣沒誰了。

剛開始畢月只是小口抿紅酒陪着、看着他們杯接杯的啤酒,聽他們講這次人事變動。

後來隨着那四個軍人喝的氣氛越來越好,她也放量往熱絡多喝了。還聽到楚亦鋒扒瞎說這會所也是她開的。

王大牛連喝四瓶後,憋肚子裡的問題終於敢打聽了:

“嫂子,蘇國那面兒什麼情況啊?我、我不問怎麼運回飛機的,我懂那都是商業秘密,我就是好奇人民是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啊?”

畢月失笑道:“運回飛機的過程很繁瑣、很枯燥,各個部門和上百個工廠共同配合的結果,不是我個人能搞定的,那麼大的傢伙,對不對?我幾句話也說不清。倒談不上是機密。至於蘇國人民水深火熱啊?”

楚亦鋒給畢月倒酒,鼓勵捧場勸:“給我們說說,詳細點兒嘮。我們這都出不了國的。”

畢月想了想該怎麼形容:

“先說住房吧,蘇國很奇怪的,房子恨不得蓋樣的。

你在這個城市看到了個建築物,等你到另個城市瞧,會有種錯覺好像還在同個小鎮。

高樓很多,看起來很富。

生活方面,社會保障不錯。他們那的小孩子上學是不花錢的,免費午餐,免費書本,入校就有免費醫療和保險,免費校車,免費……”

王大牛再次瞪大眼睛:“車接送?”

畢月點頭:

“大牛,車這東西在咱國家是稀罕物,人家國家不缺那個。我跟他們那、像京都交通局長這麼個職位的領導聊天,據他說:光莫斯科就有十萬輛的小汽車。而且這個數字還在增長。

還有,比如咱們買鋼琴電視安裝電話費勁,蘇國那差不多點兒的人家都有。

他們那的人穿的也好,女的燙頭各式裙子,男的西裝革履抽雪茄,弄那模樣看起來特別時髦。”

畢月心裡話,打扮的程度像咱國家九十年代中後期。

尤其學生服。嘖,咱國家這學生校服,別說現在了,就是後世跨世紀了還那樣呢。

四個軍人聽不解了,包括楚亦鋒。人的心理也是不喜歡別國比咱國家強,不想承認:

“媳婦,聽你這意思,他們欣欣向榮啊。不對啊,你老頭衫賣給誰的?你明明出口服裝了?”

畢月笑了:“我現在就說說那地兒的不好。”

喬延馬上鼓掌:“歡迎。”

“看起來富有。像汽車這種跟他們國家坦克飛機似的,人家就心意生產這個,咱就不提了,沒有可比性。

就說穿吧,我去那時候是冬天,很多女人穿裘皮,可你真仔細研究下,沒幾件是真的。裡面是啥毛都不定。

老頭衫是他們眼光也是需要,確實輕工產品很匱乏。皮夾克,咱國家倒過去的都掉色,質量有問題啊,那他們也省吃儉用講派頭穿上。

我認爲他們的真實生活年到頭沒幾件衣服。貧富差距眼能看出來的。

衣食住行,衣食這兩樣根本,什麼都缺。

排隊買麪包,面部跟咱糧食似的。得排隊買各種吃的,吃的很差,因爲櫃檯沒有賣的。水果那就更是了,見到賣水果的相當於市長親自跟你握手那麼激動。”

“哈哈,我就說嘛!”

畢月望着情緒外漏的幾個人,心想離解體不遠了,繼續笑呵呵道:

“而且他們那的經濟絕對會出問題。其實現在應該很明顯了,各種問題都是經濟形勢決定的。

我親眼見過吊車還運行呢,工人就讓貨物吊着,不關機器,他就去喝下午茶或者回家睡覺了,至於什麼時候能返回上班,很多人的狀態都是能拖就拖。跟咱國家完全不樣。

就這,所有的人還都去修鐵路、造飛機、研究大炮,反正就那些吧,沒有人注重農業生產啊生活類方面。

就像兩個家庭:個家庭掙錢講吃講穿講玩樂,享受那就沒存款,有什麼急事兒掏不出錢。

另個家庭不捨得吃不捨得喝,常年攢錢就爲買房子,恨不得從嘴裡省,代價是身體健康。

這兩種,哪種時間久了都足夠讓人心理崩潰。

而蘇國,我認爲就是第二個家庭。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嗯,製造業和軍事上。”

6擎蒼出沙啞的聲音說話了,他嗓音就那樣:“弟妹,你說的對,那是個瘋狂的戰鬥民族。”

“我還見到坦克了。”

畢月現大家都瞅她,副她好能耐似相信她混進部隊了似的,她抿口酒潤潤嗓子趕緊解釋:“在那並不奇怪。淘汰下來的啊,就扔那。我是不懂這些,還有工程車,但我看淘汰的也挺好。”

楚亦鋒又開始數字論戰了,就沒有他不懂的,畢月特佩服她爺們這點。

低沉的男聲說道:“年那面兒軍演咱都知道吧。那真是人海炮海飛機海坦克海導彈海。蘇國就這幾年從頂峰下滑了,戰鬥民族在當時確實名不虛傳。

我記得前幾年我表哥第次回國,我在他帶過來的個權威雜誌看到的,當時美國懷疑蘇國五萬多主戰坦克,裝甲戰鬥車幾萬輛,火炮、地對地導彈射架,你們說得多少呢?

前些年,蘇國光6軍不得二百萬啊?”

喬延端起杯就幹掉,抹了把嘴嚷嚷道:“那戰鬥民族是真瘋啊!”

畢月歪頭笑看楚亦鋒:“那我忘了是聽誰說的了。說是蘇國當年的軍事實力,到了種軍演後讓西歐國家抖抖的程度。之前讓美軍撤駐軍,這面軍演,他們不停申請讓多派去點兒,是嗎?”

“或許吧。”

“還有種說法,蘇軍能禮拜早上佔領慕尼黑,禮拜三巴黎,禮拜六佔領雅典和馬德里,不等美國盟軍從大洋彼岸趕來,紅旗插在英吉利海峽,歐洲淪陷。有這麼恐怖嗎?要是真能到這種程度的話,蘇國現在這樣,真的挺……”

畢月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了。

倒是6擎蒼不那麼看好,他和楚亦鋒探討道:“我倒覺得不至於。最鼎盛的時候看起來嚇人,歐洲能不能是被嚇着了?”

楚亦鋒點頭,他說話前還讚賞的看了眼畢月。他現他小媳婦甭管哪方面都能跟大傢伙嘮起來,行啊,小妞。

這才說:

“最牛的時候應該琢磨過吧,那國家野心挺大。我覺得他們定琢磨過怎麼利用時間差,趁着美國不能及時趕到,把美國的小弟們幹掉。

呵呵,那時候啊,美國大哥估計也得天天琢磨怎麼把小弟們保護好、別被不知不覺吞了。倒是挺提防的。

真動起手來,我覺得蘇屬於自衛有餘型,你看看他們國家那民衆生活,窮兵黔武上了,支撐不住那麼大的野心。”

從這開始,四個大男人聊軍事,聊武器,反正全是類似這種探討民族和大愛上的事兒。

畢月倒滿願意聽的。

最後都要散席杯中酒了,她才搞懂,合着6擎蒼之所以來京都,是來學習的,那學習完下撥升職就不遠了啊。確實值得慶祝。

至於王大牛,她得回家問問是不是楚亦鋒真給辦走了?看來捨不得這小弟,跟美國似的,得護住了。

畢月還收到禮物了。6擎蒼送的是他們當地產的海鮮和水果,兩兜子東西,說是給老人的。

王大牛是拿出兩雙兒童鞋,畢月看就感動了,這可是針線縫的,小老虎圖案,小貓頭圖案,這得多費時費力:

“定要替我謝謝嬸子。大牛啊,也謝謝你。”

王大牛這時候不好意思了:“嫂子,您可別客氣。我娘說別嫌棄就好。”

“怎麼會?這種老手藝在京都根本找不到,我特別喜歡。”

小兩口又送他們去了招待所,這纔回家。

到了畢家門口,楚亦鋒忽然摟緊畢月的脖子,說話直噴酒氣:“咱倆溜溜彎啊?就家跟前兒那公園轉轉?。”

“行啊。”

倆人臉皮都厚,再都喝了點兒酒,大大方方的手拉手壓馬路逛公園。

楚亦鋒誇讚道:“媳婦,真給哥漲面兒。”

畢月逗他:“這就漲面兒啦?我還沒露富呢。”

“你啊,就這知識面,待人接物那真誠勁兒,我就很滿意啦。甭露富,太刺激人。”

“走南闖北的,我還不得兩樣技能?”

“噢?哪兩樣練得如火純青?說說看。”

“撒謊不臉紅外加瞎白話唄。”

“哈哈。”

昏黃的路燈下,夫妻倆亦步亦趨的背影看起來親密無間,他們不知又說了些什麼,笑聲快成噪音了,驚擾了不少偷偷摸摸的小情侶……

這次楚亦鋒回家,比起以往幾次的忙亂,這次真的像休假。就是還沒阻擋他心情有些差。

“噯?嗎的!”

“亦鋒啊,你控制點兒。”劉雅芳在院子裡扯脖喊道:“這倆小東西學話那才快呢,別罵人。”

“知道了媽。”

結果過會兒,連畢鐵剛加狗蛋兒都罵人了。

畢鐵剛罵:“派去的都是啥玩應?上屆十五塊金牌,你瞅瞅這屆,哎呦我天啊,真是完犢子!”

狗蛋兒用氣息罵了句,然後抱怨道:“早知道我都不看了,氣死了,耽誤我寫作業。”

劉雅芳煩透了,她也埋怨中國隊不爭氣,出去買菜都能看見有可多人拉橫幅“中國再創輝煌”,結果天比天癟泡。

“痛快寫作業去。瞅瞅你們個個的。你們行你們上,可別罵了。”

畢月推門進屋,手扯個娃:“怎麼樣?今天誰啊?”

狗蛋兒:“體操王子,我呸!姐,他下環腳居然能掛在環上。”

楚亦鋒臉嚴肅:“這是嚴重失誤。估計派個普通訓練的都不能這樣。真是前所未有丟人。”

畢鐵剛也臉憋氣:“跳馬站不穩,鞍馬做那動作,那叫啥?”扒拉把姑爺。

“做托馬斯全旋掉下來的。”

“對,就那個,你看看吧,掉下來了。前面個個都不行,到現在纔拿幾塊金牌啊?就指李寧呢,完蛋玩應。行了,我再也不看了。”

畢月看着氣哼哼背手出屋的畢鐵剛,瞅瞅給她爹氣的:

“哎呦,你們看個比賽還生氣。揮失常唄。再說那天女乒單打不挺好?金銀銅都咱的,三面五星紅旗起升,咱小溪都會唱起來。”

楚亦鋒耿耿於懷,嘮李寧呢,他又扯中國足球上了:“還有足球,咱次踢進奧運會。我?哼,簡直了。零比三,零比二,零比零,零是咱。”

畢月特想這麼安慰:到我穿越前,咱中國足球也沒再踢進來,這也是唯次好嗎?你看的是直播知足吧?我們轉播都得看這屆。

她正醞釀語言呢,電話響了,沒想到是公公的電話:“嗯,讓小鋒過來接我,請我吃飯。”說完就掛掉。

畢月愣愣的瞅着話筒,下瞬眼睛鋥亮:“快點兒你別這球那球了,趕緊接爸去,你工作定下來了,指定挺好,爸讓你請吃飯。”

這天晚上,楚亦鋒很晚纔到家,不是陪老子喝酒吃飯耽誤的,倒是竟停訓了,耽誤是因爲和6擎蒼散步。

比起夫妻間散步的親密無間,兄弟間聊的更掏心。

他的好兄弟老6拍着他的肩膀道:

“那地兒是個特殊的存在,笨琢磨吧,前兩年百萬裁軍啊,往下裁那麼多人的時候能成立三界訓練基地。

可見比特種大隊還特殊,那地位是有多核心。

亦鋒,我能夠想象以後我們差的不是步兩步了。”

“怎麼會?老6我……”

“你聽我說。你應得的,我點兒也不覺得心理有落差。

剛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小子沒啥,傲個什麼勁兒。不就是少將之子?

我信自己敢拼就不會比你差。

後來咱們哥們之間熟了,又聽雷大隊跟我說的那些,我才知道兄弟你有傲的資本。

國防大學軍事學碩士學位,前些年你還系統學習戰略學、外**事思想、現代科技展史,是吧?據說十多門課程?

軍輝跟我也提過,他說你是我軍作戰部隊咱們這個級別中,學歷最牛的。

我這次來京都是培訓學習,看見書本我就腦仁疼。可見,你的身上有很多不是玩命靠軍功的實力,我甘拜下風。這,”6擎蒼指着腦仁強調道:

“你這裡比我們誰都強。現在什麼年代了?不是敢拼的事兒了,你的知識就是武器。更何況你還敢玩命兒,響噹噹的漢子啊兄弟,恭喜你!”

楚亦鋒啞然失笑,對着6擎蒼的胸口也給了兩拳。

……

畢月之前還埋怨怎麼說走就走,不如不見爸了,結果聽楚亦鋒具體說,她傻了,停下給收拾衣服的動作:

“叫啥名?”

“媳婦,叫三界訓練基地。我估計啊,成立的時候就是學美軍。美軍在加州南部沙漠修建個訓練基地,配備模擬敵軍部隊。後來他們在交流會上說,真實戰場能大勝就是因爲全模擬過了。這不嘛,咱六年弄的,現在也還沒怎麼着呢。瞧你那迷糊樣兒?也是,你指定沒聽說過這地方,注意保密哈。”

畢月卡巴卡巴眼睛。她憑啥沒聽說過啊?她記憶要是沒出錯,後世演的連續劇da師不就在三界拍攝?

以至於她說露餡了:“你不歸南京軍區嗎?你也不在南京……”

“噯你怎麼知道的?”

“啊?啊。嗯,咳咳。”畢月清了清嗓子,臉色微紅:“都訓練基地了,還分敵軍我軍的,就這配備規模,南京擱的下嗎?我、我?你不會真不在南京吧?我瞎猜的。”

“小丫頭片子,還挺會分析。”楚亦鋒脫光膀子準備洗澡,將手裡襯衣扔畢月腦袋上。

“討厭。”

他呵呵笑道:“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裡……”

畢月瘋了:“哎呀哎呀,不聽你念經。你什麼呀就背古文,顯你有文化呢,就說滁州得了唄!”

楚亦鋒進去洗澡了,還耀武揚威道:“你等我兩年不回來的,唸經你都聽不到,讓你想死我。”

畢月打開衣櫃,拿出沓子百元大鈔,這可是嘎嘎新的,前幾個纔出的,塞楚亦鋒包裡給他當零花錢,嘴硬道:“我有至尊法寶兩大守護神,兩年?哼,你別想孩子想哭嘍。”

就這樣,奧運會結束了,楚亦鋒也走了,他閨女兒子極其不適應爸爸又不見了,哭哭咧咧問姥姥:“爸爸去哪了?”

可孩兒他媽畢月,這回可真沒有絲感傷。心大的她居然樂呵呵送完丈夫,跑都機場去見別的男人去了。

機場裡好多球迷堵在那罵中國隊,全是人啊。

畢月都納悶這些人是咋來的呢?難怪有那麼多自行車,這是有多瘋狂?

她憑藉爲數不多的記者嗅覺,東拐西拐,手裡拿着兩個新本子,路做賊般的翻找,還別說真猜準了。

體操王子不敢露面啊,他捂的很嚴實正悄悄走條偏僻的通道,只要幾個三四個人陪同,兩三家記者採訪,結果脆生生的女聲喊道:“李寧,加油!你永遠是我心中的王子!”

體操王子整個人瞬間凌亂了。

畢月掩脣,這回聲小了:“我懂我懂,我小點兒聲。您能幫我籤個名嗎?”

這漂亮的小姑娘……

“給我閨女兒子寫加油就行,長大了給他們看。”

“啊?”

“大家都太希望中國隊提氣了,所以纔會這樣。

可我相信,不,我確定我們國家有天不需要用奧運會來證明什麼。

我們的實力,我們經濟富強,我們會變的很寬容。

得沒得金牌也會給掌聲、歡迎、期待,高喊運動員的名字讓你們加油。”

“你叫什麼?”

“啊?我叫什麼不重要。你幫我寫楚沅溪要像奧運健兒樣銳意進取。楚棲梧要像奧運健兒樣越自我。定要寫你名字噢。”

王子……

也不知楚亦鋒知道這幕會是什麼心情,就是算畢鐵剛,他要知道他閨女追星,追的正是他埋怨的“完蛋玩應”會是什麼心情。

幾天後,楚亦鋒到達滁州順利就職,職位是本應該由大校擔任的藍軍勁旅旅長,手下三千人。

而畢月在追星完後,哄了兩天孩子,她就陷入瘋狂的忙碌工作狀態。

瘋狂二字,是畢成評價的,他姐這是因爲啥啊?要求整個兒月亮灣所有外地工程必須進入正軌,負責人分區負責制,各種會議輪番轟炸。

在家帶孩子的劉雅芳忽然也忙了,畢家小院兒老兩口經常吵架,楚老太太都快聽麻木了。比如:

“畢鐵剛我現你,你有沒有正溜?你幫我瞅眼孩子,別老出門瞎溜達,我這要出去買東西呢!”

“哎呀你這敗家娘們,聽風就是雨,你買那老些火柴幹啥?錢大風颳來的啊,啥東西都恨不得袋子袋子的。”

“你懂個屁!就咱衚衕口那老徐,昨個兒買二百斤鹽,我讓他勻給我點兒,你瞅他那小氣吧啦的樣兒。今兒我自己去。別人家都是老爺們去搶東西,我指望不上你,你就別拖我後腿。現在不是怕花錢,是怕斷了可怎麼整?外面人腦袋快要擠成狗腦袋那麼搶。”

楚老太太心慌:“這是咋的了?還好咱家有糧。”

“就怕沒別的。”劉雅芳走了,都得以爲她得搶上午才能回來,結果這人就離開半小時,進院兒副腿軟的樣子,屁股乾脆坐地上了,像是想哭找不着調的表情:

“快,快給大妮兒打電話。”

畢鐵剛被嚇跳,先跑屋給老妻拿心臟藥,不停問咋的啦?

“她爹,嗚嗚。”劉雅芳含着藥拍大腿道:“他們都說、都說……”

楚老太太跺了跺柺杖:“說啥了你要急死我了!”

“說銀行沒錢了,我都看見他們把櫃檯推倒了。大妮兒那老些錢……”

畢鐵剛臉色鐵青趕緊跑屋打電話,畢月點兒沒含糊,她猜就知道家裡人都趴電話跟前兒聽着呢,大聲道:

“那是瞎傳的,鬧事兒。銀行怎麼會沒錢?不能及時支付是其他原因。

我這不存在那事兒,放心,錢不會少分。而且我利息很多很多。

爹,讓我娘不要湊熱鬧搶購。咱傢什麼都不缺,爭搶受傷怎麼辦。這是有人帶動買東西爲保值。過段日子就正常了。”

“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掛了電話,畢月知道這是“價格闖關”的風波。

四海集團,楚亦清跟她奶奶樣,心慌的不行。

她罐頭廠食品廠啊,等等吧,價格上調照樣賣,沒用多久就全都被批沒了。

電話響了,楚亦清接起:

“嗯,是我,什麼?服裝廠那些殘次品也被清空了?”她有點兒懵的小聲道:“好,我知道了。”

穿件白黑格毛衣的楚亦清,摸着下巴站起身,腦門官司的模樣。她賺錢是賺錢了,可這錢賺的?

“喂,畢月,咱倆喝咖啡去啊?”

“沒空,掛了。”

畢月雙手搓了搓臉,她必須讓所有項目上馬,明年幾個省會城市同時施工,她蓋她的大酒店,外面愛怎麼着怎麼着。過了年,她就帶着倆寶去滁州找老公,跟那生活半年。

畢成臉疲憊拿着文件進屋讓畢月簽字。

畢月簽完忽然擡眼問道:“你跟你那些大學同學還有聯繫嗎?我是說你們那屆上研究生的同學?”

“有啊。不過我哪有時間總見面。打電話有事兒說事兒唄。”

“噢。”

“怎麼了姐?”

“沒事兒,你出去吧。”

“對了姐,青年報想採訪咱們關於老城……”

“別說了,不接受青年報採訪。”

周後,月亮灣在南京中心地段買了塊地皮,那地皮上住滿了人家,也就是說要面臨繁瑣的拆遷工作,又拆又蓋最少整年,而負責人正是畢成,

畢月覺得她大弟太年輕,跟狗蛋兒的小還是兩碼事兒。

小弟歲數小,啥啥不懂也不會瞎攙和。就怕瓶半瓶晃盪的畢成,所以她打算帶着起去南京。

章節目錄 第六八一章 畢大妮兒VS樑笑妞(五千大章)

畢月擡腕看了眼手錶,對着大哥大道:

“我到了,在你們教學樓門口。 com別的啊,我證件都壓看大門那呢。我就不進去了吧?你出來。”

電話裡傳來十分歡快的女聲。

五分鐘後,樓某個辦公室的窗口站了好幾個人。

股冷風躥了進來,車門開了,畢月回眸好笑道:

“你這就有面子啦?”

樑笑笑穿着紅色大衣,抱着黑色皮包上車,還誇張地大聲道:“畢月,這車沒以前那灰轎子好,我這小短腿不好爬着呢。”

“行了啊,別演了。”

樑笑笑嘿嘿樂了,揚了揚下巴:“開路。”

等倆人開出學校取回證件後,樑笑笑才嘆道:

“唉,我是混的有多差。月月,我看起來是不是太普通了?連跟你當朋友的資格都沒有嗎?”

“怎麼了?誰說什麼啦?受氣我找人給你換個地兒。”

“那倒不至於。就是我都說了,我是你最好的姐妹兒。我看起來像撒謊的人嗎?他們不信。

我就不明白了,你說你明明是師大畢業的,最起碼我們有百分之五十當好朋友的可能性吧?

結果你猜怎麼着,不信拉倒,我也不置氣。她們居然還狗眼看人低。

我們辦公室有個嫉妒心特強的背後講究我,說我什麼什麼拿你說事兒,爲的是吸引大傢伙注意,說我吹牛。”

“我當多大個事兒。剛纔我錯了,就該給您啊,開車門。等着,過幾天我來給你送頓飯。想吃什麼啊?”

樑笑笑臉心花怒放還想端着謙虛:“別啊,別送飯。你這大忙人能陪咱吃頓飯就不錯了。”

畢月搖了搖頭:

“少來。我再忙,我不照樣隨傳隨到。噯?話說回來,你趕緊跟我小叔結婚啊。

你那婚禮招呼大家都去,我是不是你好朋友倒不重要,也添不了多少面兒,主要是讓你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同事們,都瞧瞧你的經濟實力。

甭把咱樑老師當普通上班族,是不是?”

女孩兒登時臉紅,那小表情、那羞澀勁兒,看的畢月嘖嘖出聲:

“這沒結婚的就是不樣哈,還懂個害臊。

你說我,明明跟你樣大。

現在就是衣服壞了露塊肉,照樣臉兒不紅不白的,蓋上不就完了。

自從生了娃,又奶孩子又怎麼着的,我也不知是啥時候開始的,害臊這種情緒啊,離咱越來越遠。

我是真心羨慕你那純純的小表情、小身材。”

“你這不瘦了嗎?我瞧着比原來木棍強多了。”

“你才木棍,我原來那叫骨感美。現在完了,外表看着是不錯,脫衣服你再看看我肚皮,跟老樹皮似的。”

“切,哪那麼誇張。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家那倆寶忒可愛。要我說,別說肚皮了,肚子大幾圈兒也值。”

“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對了,我警告你,少給他們買東西。我娘說你總是大包小包往我家倒動。有的都買重了。

你個月掙的那點兒工資又得貼補樑浩宇,又得孝敬你爸,再給那倆小東西搭點兒,難怪沒換大衣。

不行,我得說說小叔,幹嘛呢?畢老闆的準未婚妻那得有派兒。”

“什麼派兒,我就知道畢鐵林欠你百六十萬。”

“你記那麼清幹嘛?又不用你還。我小叔現在淨資產得個三四百萬,不夠你花嗎?你甭和我說在省錢過日子,我不信小叔沒給你存摺。”

“給了給了。他可有毛病了,還要給我買臺車呢。你說我個小老師,怎麼好意思那樣?不是我掙的我也沒底氣不是,還有……”

“秀,又秀,見面就秀恩愛。笑笑啊,你就刺激我這種不是正路子結婚的吧。

想當年我搞對象,沒逛過公園沒買過朵花,竟在醫院來回溜達了。

不是楚亦鋒住院就是我住院,你說我們那運氣,真是沒誰了。送的禮物都是大骨頭湯。”

“哈哈。誰讓你未婚先孕了。”

“是啊。老天爺要是再給我重來次的機會,我定富成這樣之後再找對象,咱也用眼皮夾人扒拉着挑。”

紅色吉普匯入車水馬龍,也同時傳出樑笑笑取笑畢月的笑聲:

“別的啊。那能跟你們這種患難感情樣嘛。

你和楚亦鋒那陣兒,那、差點兒沒給天捅個窟窿。

他去學校給我拎出來,我現在都記得老師瞅我那眼神。

他端個白紗布的胳膊,要不就是瘸腿的形象。還有上課他找你去,瞧你們倆那黏糊樣兒。”

隨着樑笑笑這番話,畢月眼中的笑意似快要溢出來般:

“我們家楚上校還勾搭我去騎馬呢,說要跟我策馬奔騰看滁州美景。”

“馬?他那地兒有?”

“聽他胡扯,我倆嘚架的撐死雙雙騎毛驢。”

“哈哈,你倆真逗。”

東來順裡,兩個小女人無肉不歡,桌子上還擺瓶茅臺,倆人都喝的小臉粉撲撲的了。

先聊的自然是結婚。

“你小叔說明年夏天,他冬天出煤量大,忙啊。”

“夏天啊。”畢月想,夏天那陣亂啊,別再京都城戒嚴,而且她不在。

“本來想今年冬天來着,我爸捨不得我,我外婆也說我太小,剛工作沒多久。正研究呢,結果我家還沒吐話呢,畢鐵林可真行,他縮了。說是跟電力又重新籤合同了。你說他難那陣兒,屬那電力不是人。怎麼還能跟他們合作呢。”

“笑笑,生意人哪有永遠的仇家,倒是有永遠的利益。我對那電力也很不滿,那時候求他們磨破嘴皮子。可掙錢的事兒爲什麼不?很多時候,利益驅使身不由己。”

“也是。反正婚禮就推到明年了。”

“那就秋天之後吧,我夏天不在,畢成也不在。我安排他去南京。”

“啊?”

畢月不想細說,吃了兩口肉抿了口白酒,辣的她誇張叫道:“爽!”

“快喝口茶水。咱倆喝點兒啤的得了,你非得開白酒。”

“噯?樑浩宇那面兒什麼樣?”

樑笑笑馬上打開話匣子:

“你知道嗎?前陣兒丁麗又結婚了。

她可不要臉了,去年她現我總去看浩宇,備不住想跟我爸和好唄,她居然去堵我。

後來是浩宇跟她急了,說她再去我就不去了什麼的。

我不去對她有什麼好處?

浩宇的書本書包,出什麼我給買什麼,還都是從京都帶過去。學雜費校服錢都是我出。

她可能也是想明白了,怕得罪我唄。

不過我是真對她無語,你說她怎麼想的?我爸又沒病,這輩子不找也不會要她。換般人怎麼還敢想?”

“你不說她又找了嗎?找個什麼樣的?那丁麗長的確實行,估計好出手。得說男人那種動物膚淺,愛看臉。”

“這不是嘛,我爸這沒希望了,她就開始塌下心找對象了。

那女人我現在想想是真佩服。

跟我爸離了廠子裡都傳那些破事兒,她幹不下去了回她們縣裡,你還別說,又弄出納工作。

這回工作可沒人幫她啊,是不是工作還不錯?

這回更能耐了。有個還不錯的工作,長的也行,誰知道怎麼勾搭的,嫁的是在他們村開小磚廠的小老闆。那男的帶了個女兒,十五六了,她帶浩宇。”

畢月聽的頻頻點頭:“先是你爸。你爸那中層幹部,當年你家那條件。現在又磚廠小老闆。就是換成你我,咱倆就是研究生或許都沒那丁麗撲騰的歡。我們要敢於承認吶,這女人要是不正經路子是寬。”

樑笑笑呲牙咧嘴也呷口白酒:

“反正跟我們家沒關係了。

就是浩宇,他可憐。

那丁麗讓浩宇改口叫爸什麼的,浩宇沒幹被她打了兩頓。打的青塊紫塊的。

你說那女人?那是她親生的,嫁百家就這個親兒子,她是不是缺心眼?爲了討好賣磚的打自己家孩子?

我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浩宇也犟,我給他零花錢讓他有事兒給我打電話,那孩子跑到山頭蹲半宿,差點兒不聲不響離家出走。後來他姥姥給他找回來的。

就這些事兒,也是他姥姥告訴我的。”

畢月驚訝:“你居然跟丁麗她爸媽還有聯繫?你怎麼想的啊?”

“我能怎麼想,我不是房主嗎?沒有浩宇,早給他們攆出去了。

氣壞我了。他姥姥是想讓我勸勸浩宇跟丁麗走,塊去過日子,我直接放話,那我房子收回。

就這麼的,現在丁麗嫁那家住去了,浩宇跟他姥姥姥爺起呢。

反正學習也不用他們管,吃穿用我也不差他個。

月月,浩宇是真長大了,我有次去看他趕上我過生日,他居然記得,自個兒給我煮的雞蛋放書包裡,掏出來還溫熱呢。我……甭提了。

那小手撿柴火幹活都糙了,現在還會早起給自己做飯。好像下子就長大了。

其實我有時候都想過,如果丁麗當初對我不那麼狠,如果她嫁我家哪怕過後跟我爸坦白,她像個人似的厚道些,別這事兒那事兒的,不愧得慌嗎?或許不是這樣的結果。”

“都過去的事兒了。你想的太簡單,這是處出感情了。其實她要不是大姑娘,你爸根本不能娶,沒後來這些事兒。怎麼說呢?你現在像是資助手拉手的小朋友似的,但願那孩子有良心。”

樑笑笑長呼口氣,透過火鍋的熱氣微眯着眼睛看畢月道:

“我倒沒求別的,就是這小孩兒我認識回,他管我叫姐姐。我就有種直覺,如果不管他,他定長歪。其實浩宇挺執拗的。等他長大了,哪怕上大學能利用寒暑假掙錢了,心理足夠堅強,我就不管他了。”

“你爸知道嗎?”

“知道,我差不多個月會去趟,買挺多東西,又不是看不着。他只是不問,從沒問過浩宇個字。不過房子都沒收回,或許跟我想的樣,睜隻眼閉隻眼唄。

而浩宇呢,是見到我就問我爸怎麼樣,次次不落,認準了這輩子就這個爸了。”

畢月給樑笑笑夾筷子肉放碗裡:

“你呀,還是心太善。換我,我寧可去資助十個個不認識的。畢竟有丁麗在,她要是死了另說,這麼幫樑浩宇,還不是你親弟弟,夾個她麻煩。”

“咱倆別老大說老二了。你是沒碰到這事兒,碰到了你指不定什麼樣呢。”

畢月不置可否:“甭管明年夏天還是秋天結婚,怎麼安排啊?你爸跟你塊過?”

“當然。到時候就得讓畢鐵林來回折騰了。不過我爺奶又攛掇我爸趁着年輕再找個喪偶的了,他說不找了。”

“還是得找。你爸這個級別找什麼樣找不到。

我倒勸你,得讓他有個伴兒啊。等你結婚了就知道了。

你再生孩子,咱們有很多時候是顧不上父母的。

你看看我。

我爹孃天天掐架,可人家倆人是真惦記對方,之前我還當真事兒勸架呢,後來現合着就我傻子當真,人家倆人是拌嘴。

有個頭疼腦熱的,兒女是不行的。”

樑笑笑端着小酒杯笑嘻嘻道:“月月你變了。”

畢月點頭承認:“我變很多呢。搞對象的時候,我就看楚亦鋒長的帥,還有本事有錢挺能耍帥,糾結他對我好不好,會不會玩浪漫,現在回過頭想想自己怎麼那麼浮誇。你知道我現在看他什麼嗎?到時候你也跟我樣了。”

“什麼啊?”

“看他會不會做飯。真的,你別笑啊。吃飯事多大呢。

他要不會做飯,不能幫你幹活,不能伸把手幫你帶孩子,不能幫你解決老人生病啊,反正就是堆生活瑣事,他要幫不了你這些,長的再帥你都恨不得甩了他,要他沒用!”

樑笑笑臉不屑:“咱們纔多大啊,你怎麼跟?跟我外婆似的。我外婆就糾結畢鐵林在山西回不來。說什麼我結婚生孩子,就是自己住個大院子都會害怕。去看我那四合院,進院兒先上火,居然不是因爲我嫁富人家高興。”

“他要不是我小叔,我還真得勸勸你。錢要多少是多?你外婆說的太對了。你真得跟我小叔探討下。

要不然你去山西,在哪不是當老師?你要捨不得你爸,那也只能讓你爸跟你起過,反正不能自己。

你看看我?我們家那位常年不招家,那是工作性質沒辦法了,回來他要是再表現不好,真的,你會很失望的。

他這表現不錯了,我還經常心理不平衡呢。

尤其是倆孩子生病的時候,永遠是我爹孃、我家畢成抱着倆寶去醫院,這算什麼事兒?”

“所以你要去那找他?把公司這攤子扔下?”

“對。今年過年回東北。我不是撒了幾十萬鋪條路嘛,正好回去看看,那面總催我。明年工地再都開工了,我遙控指揮就行。我家小溪現在長記性了,她爸爸趁個大哥大總打電話,勾搭我閨女天天問我:爸爸呢?”

“咱小閨女真逗。”

“跟她姑姑樣樣的,現在就有點兒霸道了。”

樑笑笑正想問呢:“那你跟楚亦清現在關係怎麼樣?”

畢月摸下巴斟酌了下:

“怎麼說呢?我對她兒子很好。

他們家王昕童的手提琴是我給買的,有時候看到適合那孩子的衣服鞋玩具什麼的,我也給買。我挺喜歡那小子的,憨厚,有個大哥哥樣兒。

嗯,我資金剛到位那陣,她四海集團資金週轉不開,我沒趁機入股什麼的,其實我要使使勁壞壞她,現在她楚亦清的公司最起碼有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吧。

但我沒有,我給她串了大筆錢,我婆婆很感謝我。

倒是楚亦清那不知道感恩的傢伙,她除了不耀武揚威跟我裝官二代了,她也沒感謝我啊。”

畢月說着說着心裡不平衡了。可不是咋的?楚亦清怎麼當應該應分的了。

樑笑笑倒是聽樂了:“你還想吞併人家是怎麼的?”

“我就是說這麼個事兒。要是按照我以前的氣話,我要是再小心眼點兒……

唉,反正我衝楚上校也不能那樣啊,那我倆就不能過了,本來那陣他就鬧情緒。

至於他姐吧,就是以前我無論是不是富婆,從我跟她弟弟扯證,如果摸良心講,事業剛起步那陣兒、包括小叔出事兒,她對我還行。

主要是對我家倆孩子太行了,我瞧着比對她兒子都好。

嚇的我都想讓倆孩子遠離他們姑姑。楚亦清那性子多強勢呢?再隨我點兒基因,將來小龍人還好,小溪女孩兒不得上天啊?

聽懂了嗎?就搞的我對她兒子不錯,她對我家孩子們不錯。動不動就叫我喝茶,我懶得搭理她。不過他姐夫那人是真的挺好。”

樑笑笑早就聽懂了:“就是畢富婆你現在心胸寬大了唄,你好像確實不再較真兒了。”

“跟誰較真兒?

我娘嗎?她給我帶孩子累成那樣,我咋那麼不是人呢,捨不得氣她。

她現在說啥是啥,正宗我們家老佛爺。

我婆婆他們更是了,我懷孕從港都買東西大包小包的,你看包括楚亦清,好的壞的都摻和在了起,說不清誰欠誰的,難得糊塗。

再說外面人都較不過來勁兒呢,沒時間啊,有時候我都能忙忘了。”

樑笑笑連連點頭:“就是心胸眼界和經歷。你剛懷孕那陣兒,我都覺得你好像要出不來那個圈兒了,被幾座大山壓着。”

“嗯嗯。你看我這不是解禁了嘛。被壓在五指山下,天天想着棒打白骨精。結果被鬆綁了,現天底下妖精太多,打不過來也就放下了。”

“哈哈哈,月月你比以前還逗。你說別人得多羨慕我,身價過億的畢總跟我侃大山,還那麼二。你說咱同學能不能有後悔的?當初要是跟你交好……”

“咳,我倒是滿期待你結婚的,到時候,笑笑,你把咱同學們都叫來。”

“幹嘛啊?顯擺?”

“我?”畢月跟樑笑笑大眼瞪小眼,忽然本正經道:

“你是不是以爲我想解釋?錯,就爲顯擺。那種脫離人民羣衆,高高在上的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天天端着累。”

兩個女人的話題實在是太能扯,足足聊了三個多小時,喝的都有些多了。

樑笑笑拽着畢月的胳膊都喝哭了表白道:“和你當朋友真好。劃拉來個畢鐵林,咱倆還揍過同學,你還跟我起揍丁麗,咱倆那架打的,我這點兒人生色彩裡都有你。你像個仗義的好哥們,不像女的。”

畢月也喝的迷迷糊糊:“有機會要是再能合起夥來揍誰頓該多好,那得多減壓。”

樑笑笑打酒嗝:“天啊,那也太變態了。月月你是暴力狂。”

“其實你也有顆暴力的心,要不然你不能和我起玩,別裝。”

後來倆人也不知話題怎麼拐的,變成了:

“我那助理長的特帥。”

“你給叫來啊,讓我洗洗眼。看你小叔那種過日子的我都看膩了。”

“是,特養眼。你等我給你叫。”畢月喝的得兩手抱大哥大按號。

曹越開車,時不時笑看後座倆女酒鬼。

那倆女人點兒也不消停,看就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畢總也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毫無知性。

畢總還要帶後面那圓臉女孩,說什麼要起去喝西貢的咖啡,去巴黎shopping,劃威尼斯的小艇吃意大利的布丁,看希臘小島聽愛琴海濤聲。

什麼?還要追逐阿爾卑斯上的山鷹。

上天算了。

曹越失笑搖頭。

跟個年輕女老闆的身後,他就是控制不住欣賞嘛,足夠澎湃激情。

章節目錄 第六八二章 回老家(三合一)

小溪圍着劉雅芳的腳邊似模似樣的在收拾東西,劉雅芳還得倒出嘴哄:

“好孩子,這個不能拿。 com”

小溪很執着,依舊遞着娃娃,還跺下腳警告:“姥姥!”

“跟你媽樣樣的,脾氣這個大。不是說了嗎?不能帶那麼多。”

“爲啥?”

“哪那麼多爲啥。哎呦,小祖宗,姥姥都懵了。你瞅瞅,想拿啥又忘了吧?”

小溪仰着漂漂亮亮的小臉兒呲牙笑:“你傻(sa)啊?”

劉雅芳被氣的跳腳。這孩子即黏人說話還氣人,有時候真想抓過來揍頓。

小溪還看不出眉眼高低來,繼續嬉皮笑臉口齒不清添了句:“沒見過你這麼笨的。”

“你瞅瞅畢鐵剛,不到兩歲的小丫頭片子還會頂嘴罵人了。你再氣姥姥,給你送奶奶家去。”

小溪蹲地撿皮球,臉毫不在意。送就送唄,奶奶她也照樣說sa,愛咋咋地。

小龍人那面兒也沒閒着,比他姐姐強點兒不多,煩畢鐵剛道:

“嘎哈去?”

“回老家。”

孩子沒聽懂,這不在姥家呢嘛:“嘎哈去?”

“不是說了嘛,咱回老家,擱東北那頭。還沒回去過吧?全村男女老少等着咱小龍人回去視察呢。啊?聽懂了沒?”

“啊。”小大人回覆的很敷衍,萌萌噠蹦跳離開。

只看兩個小娃剛消停會兒正對着大白牆作畫呢,外面有車聲響起,這倆小孩兒耳朵纔好使呢,騰騰騰跑到門口。

每到這時,劉雅芳都不用回頭,她問“小通訊兵們”就行:

“誰回來啦?”

“畢月。”倆孩子異口同聲道。

“畢月是誰啊?”

這回孩子們回答不統:

“大妮兒。”

“媽媽。”

畢月帶着冷風進屋,倆小娃馬上臉殷勤的笑,小龍人接皮包,小溪擰着小身子高高興興給媽媽拿拖鞋,然後畢月再親他們人口,領着倆娃進屋洗手。

劉雅芳都見怪不怪了,可她仍舊嫉妒,也天天依舊跟畢鐵剛抱怨道:“瞅瞅,到真章還是跟媽親。我啊,算是看好了,白伺候。氣我個賽個,見到大妮兒就老老實實的。”

……

而楚家正在煩人添亂的是,瞪着銅鈴大眼的楚鴻天。

他扯嗓門臉色通紅喊道:“樑吟秋,你給我扔家了,我咋過年啊?”

樑吟秋不緊不慢的疊衣服,眼皮都沒擡下慢聲細語回道:

“你本來也不在家過家。這麼多年,部隊不就是你的家嗎?”

“你?你說話怎麼那麼有勁兒。那能樣嗎?”

“老楚,我哥好不容易回國過年,別鬧了成嗎?你喊的我腦仁疼。”

“我這是鬧嗎?”

被定性爲鬧脾氣的話,給楚鴻天氣的滿屋子繞圈圈,軍裝咧着懷兒,又轉戰客廳問楚老太太:

“娘,人家親家家回老家過年,你跟着去幹啥?多給人家添麻煩啊。”

楚老太太嗦着橘子水,臉不解:“我平常也給他們添麻煩啊,不差那兩天。不信你問問去?沒我他們都不習慣。我現在跟畢家人樣。”

“不是。娘,你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什麼怎麼回事兒?我也想回東北瞧瞧去。你不能給我送咱老家,很怕我浪費部隊汽油,我借光坐車看看畢家老家還不行啊?你少管我!”

“我不管您,那誰管我啊?大過年的,咱家弄大鎖頭,我去哪?”

楚老太太沒耐心了:“我說大天兒,你是小龍人啊?還得擱個人管你。起開,影響我看電視。你要實在閒得慌,等俺們都走了,你去張家找楚慈蹭頓餃子去。”

“你們?你們?唉!”

就這樣,樑吟秋這回不管不顧非要陪她哥哥過年,而且還去南方祖宅,楚老太太跟着“畢家軍”也走了。

……

真是畢家軍啊,隊伍陣仗十分強大,三臺車直奔東北行進。包括趙大山的二手夏利。

那夏利趙大山他媳婦戴寒菲都嫌棄,抱着她家金鑫坐在畢月的車裡。

現在飯店畢月已經徹底撒手了,她四趙大山六。

方面是她沒精力,方面也是她有,所以趙大山這回沒磨嘰,算是全面接手。

幾年間,個飯店變倆、倆變仨,趙大山現在徹頭徹尾成了小老闆。

畢鐵剛沒事兒跟巡視似的,偶爾去幫着照看下飯店。但其實他在門心思等着閨女說的那個採摘園。

是,畢鐵剛想種地,摸了半輩子的土坷垃,真不摸了,劉雅芳批評他賤皮子咋還能想得慌呢。

以至於家裡不缺畢鐵剛掙的那點兒錢的情況下,他只想歸攏點兒園子。

雖然別的營生畢月也都跟他建議過,可他不敢興趣。

話說回來。這路,由於帶着下有仨小娃娃,上有十多歲老太太,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只要路過大點兒的城市,他們就下公路進市區住晚上。

畢成抱着小龍人笑道:

“姐,就是小叔今年還在京都過年,沒等咋地呢先跑樑家去了,要不然咱這可真是。

還別說,真像姐夫說的省親。

你說我都聯繫咱政府了,劉強東他們能不能在公路上等着迎你呢。”

“可別這樣。我寧可見咱前姑夫都不想見他。拖家帶口的,他再弄個攝像上咱電視臺新聞可壞了。這都挺累的了,趕緊到家休息。那小金鑫都有點兒感冒了,那孩子沒咱家這倆扛折騰,大過年生病就麻煩了。”

畢成親了小龍人口:“冷不冷?”

小龍人帶個白色兔毛帽子,被他媽媽惡趣味給打扮的,眼辨不出男孩女孩兒,還知道關心人呢,奶聲奶氣道:

“大舅冷冷?”

“大舅不冷。”畢成又笑道:“走吧,姐,開路。前姑夫能不能見到不定,咱姑和趙大爺他們指定接咱們呢,那都是急脾氣。不過我就納悶了,這都年了,咱姑也不知怎麼想的,是養殖場不好賣啊,還是她不想來京都啊,這事她倒是磨嘰。”

畢月也搖了搖頭。她能做的不是幫人過人生,而是給她姑提供所有方便。你來,付娟學校,門市問題,前期投資的錢,甚至帶來的人,甭管誰啊都能給安排,而唯獨不能做的就是逼迫姑姑聽她的。所以她沒催,也不想催。

結果真如畢成所猜的那般,幾十萬投資砸下去,畢月還很有可能下次出手蓋學校,當地政府怎麼能不認真對待?

劉強東扎領帶穿大衣時對他秘書是這麼說的:“說白了這可是財神爺回來了,我們就是人民公僕。別說下雪了,下雹子也得去。你去問徐書記可以出了嗎”

“好的,縣長。”

直奔老家的公路路口,停着兩臺吉普臺電視臺的麪包車。

劉強東安排的很妥當,連畢金枝付娟外加趙大爺都在他們車裡呢。

當畢月那臺紅色的切諾基躍入他們的眼簾,這面幾臺車趕緊打開雙閃示意靠邊停車。

畢月當即拍了下方向盤:“得。麻煩。”也示意她爹孃不用下車。

等她下了車,馬上換上公式化的笑容,穿着駝色大衣的女人語氣裡飽含驚訝:

“沒想到沒想到。太感謝各位領導了,麻煩大家了。”

“畢總,久仰大名啊,今日才得見。”

畢月得邊聽劉強東介紹扯她手不放的副市長是誰,邊還得熱絡客套着:“公路建設能路綠燈,我很感謝各級政府和李副市長的大力支持。”

“畢總,還希望您多爲家鄉建設出力啊。”

“那是定,我就是從這裡走出去的,家鄉建設我義不容辭。”

“好,有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謝你。”

畢成跟在畢月的後面,也握手,畢家姐弟倆還得配合攝像機站位,陪同幾位領導起合影。

劉雅芳坐在車裡探頭看前方,小聲嘀咕道:“難怪剛纔咱閨女抹口紅。得虧收拾了,今晚咱又能再電視裡看到她了吧?”

“媽媽?”小溪好奇地指着。

畢鐵剛臉滿足:“嗯,媽媽。你媽媽這能耐的。你們兩個小東西,攤上這樣的媽,比你媽有福啊。”

劉雅芳點兒沒感慨,早習慣了,倒噗的下笑出聲:

“你別給孩子說懵了,這傢伙繞的。”

再看畢金枝帶小跑,也在同時間嗖的下打開最近的車門。

楚老太太躺在後座上正咬蘋果呢,股冷風吹的她愣……

狗蛋兒:“姑,小溪和小龍人在紅車裡呢。”

畢金枝點點頭衝楚老太太叫了聲大娘,隨後甩上車門就跑。又見下代,那倆寶還是第撥,要想死她了。

畢家人都挺正常。倒是趙大叔,因爲他曾經是個村支書,大半輩子過去了,他也沒接觸過副市長這麼大個官兒啊,今天居然能被市裡車給接走,還坐檯車上嘮嗑,這在以前他都不敢想。

所以趙大叔有些緊張,葛玉鳳也挺長時間沒見到他了,直在京都看孩子了,她急了。

你說跟你家有啥關係,這老頭子咋還不上車看看大孫子呢:“趙樹根兒?”

這嗓門,嚇的趙大叔連連擺手,擰眉瞪眼道:“你別吵吵。這忙正事兒呢。給你錄上呢。”

葛玉鳳對戴寒菲小聲嘟囔道:“瞧你爹,個官迷。這要畢月是他閨女,那就完了,趙家屯都得擱不下他。”

戴寒菲沒什麼精神頭,她現在就個夢想,管是什麼樣的房子呢,只要讓她上炕直直腰。她嫁的這是啥偏遠山村的婆家啊?怎麼過了這麼多城市,還沒到地方呢?

“娘,畢月還得多久啊?不行咱先走吧?咱家小金鑫都淌鼻涕了。好遭罪啊。”

畢月也被凍的不輕,她錢再多也得給人面子,那副市長不停地對着攝像機說,她能怎麼辦?恨不得把明年市裡的經濟計劃都帶而過下,她也挺無語。

半個小時後,在約定了什麼時候去市裡趟的時間,畢月他們終於再次啓程。

而在從縣裡往趙家屯去的那條路上,她車裡兩個人都哭了。

二舅開着那臺手扶拖拉機迎面而來。這麼冷的天兒,後面坐着位全身包滿棉被的老頭。

那麼大歲數了,說話胡茬都帶着霜,劉雅芳邊遞過去熱水袋邊哭,被她舅舅感動了。

弄的畢月也頻頻看倒車鏡裡的二舅,二舅自個兒孤零零披着棉被開手扶呢。

等到了那三座大山的時候,她娘剛情緒穩定,隨着她舅姥爺的介紹,完了,她爹又哭了。

畢鐵剛不蔫聲不蔫語趴在車玻璃處,哭的忍得鼻涕都出來了,激動的不行:

“好丫頭,好,做了把好事兒。這錢花的不冤,以後那些孩子們下多大雪都能唸書了。唸書就能改命,改的是命!”

畢月時心裡也酸酸漲漲,改命這倆字太沉重。

她也扭頭看向路牌,而這條被打通的路叫“畢月路。”

……

畢家人回來了,趙家屯沸騰了,屬於畢家的三層小樓人聲鼎沸,人來人往都進來說幾句。

滿屋裡瀰漫着鄉音鄉情。

這個告訴畢月:“你上的那個報紙,我家炕邊都貼着呢。”

沒等畢月說點兒啥,那個就接話道:

“還上電視了吧?你說咱村就劉大腦袋家有電視,俺們知道信都第二天了,愣是沒瞅着,這個可惜啊。還聽說你開全國啥大會。你見到最大的官是誰啊?”

畢月剛張嘴又被胖嬸兒把扯住:

“飛機,你個丫頭是真能耐啊。你咋就能運回飛機的呢?哎呀媽呀,外屯的都跟我打聽。

胖嬸兒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這丫頭就是有大出息。

可不就照我這話來了?出息的沒法沒法的了。

還有大成,哎呀雅芳啊,你說同樣吃乾糧的,你是咋養的孩子。”

畢月……

這個年過的,畢月經常臉笑僵,她生的倆娃用東北話講:也快被誇的禿嚕皮了。都不僅是誇聰明瞭,就差誇她生的是金童玉女文曲星下凡了。

她還在政府的要求下,重新給“畢月路”那路牌奠個基。

其實就是冰天雪地別人早早就給挖好個坑,她添撬意思下就行。並且這次在當地電視新聞裡,不僅她出現了,還有她爹。

老爺子不是激動嗎?喜歡她給鄉親們多做好事兒嘛,帶着,讓她爹也驕傲自得下。

畢月還在大年二十那天拉着楚老太太,回了老太太自個兒呆過的地方。

不過這十歲老太太真把她嚇着了,因爲來回折騰再加上回去看那位已故的姨奶股火,老太太沒精氣神感冒了。

劉雅芳好頓埋怨畢月,私下訓道:這要有個三長兩短的,這麼大歲數可怎麼整?說句不好聽的,有多少場感冒就拉倒的。到時候怎麼跟人楚家交代?

畢月被她娘訓,也挺憂心,給老太太灌了好幾片藥,還給熬姜水,給老太太拔罐子。

就像畢月真心待楚奶奶樣,老太太也是真疼她。

這麼大歲數了,像天意似的,或許真不想讓孫媳婦將來落埋怨,場感冒愣是沒咋地,睡了覺真好了。

以至於大年三十的早上,楚老太太明明自己還嘟囔呢,今天都得說吉利話啥的,可她卻拉着畢月的手哭了,哭的鼻涕把淚把:

“好丫頭。咱家有個算個,不缺有能耐的,可我支使誰誰都沒空。也沒人對我這麼貼心過。

這二年,我直惦記回來看你姨奶。他們都知道我的心願,卻個個裝糊塗!

我啊,就那麼個妹妹,當時她離開京都還是受了委屈被硬送走的,那就是我心裡的個結兒。

是你啊,是你圓了奶奶這個夢。”

畢月拿着毛巾給老太太擦臉:“使勁,擤鼻涕。”

楚老太太下子就破涕而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兒。”

“您還當您不是小孩兒啊?大早上您哭,今兒個還三十,多不好。再說哭啥?以後想回來我再拉你回來。”

“成。那咱說好了。我這是喜極而泣,不觸黴頭,不算數。”

“哎呦,您還會說喜極而泣呢。奶奶?”

“噯!”

畢月翹大拇指:“真有文化。”

楚老太太瞬間兩手捂臉,下子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看的畢月愣,居然還有這表情?真新鮮嘿。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

畢家的煙筒裡都恨不得冒的是各式菜色的香氣。

後山的山包上……

畢月身穿黑色大衣,畢成身穿黑色長款皮夾克,他們起對爺爺奶奶的墳行禮。

畢成的脣不停的動着,他在對爺爺奶奶講述生在他們身上的切。

下山時,畢月忽然想起在爺爺去世時買的那雙皮鞋,她隨口哼唱道:

穿上大頭皮鞋想起了我的爺爺,走過雪山草地,踩過了敵人的肚皮。這雙大頭皮鞋,傳給我的爹爹,天不怕地不怕勇往直前。

“姐,這什麼歌?我咋沒聽過?”

“我教你哈。黑黝黑,想想我們的祖先,黑黝黑,革命傳統不能變。爺爺是個老紅軍啊,我爲爺爺唱歌謠,獻給爺爺片心呀……”

等畢晟跑過來找哥姐回家時,他看到的就是兩雙戴皮手套的手正捧着雪球打雪仗呢。

“姐,哥。”

小少年跑的羽絨服帽子都被吹掉了,撿起兩個雪球對着他哥姐就砸,也忘了要回家的事兒。

過會兒付娟也來了,好嘛,她也加入雪仗中,後屁股摔的全是雪。

漫山遍野傳來四個人的笑聲。

畢月捂着鼻頭:“畢成,哎呦我鼻子,得虧不是做的,別對着面門摔啊。”

“姐,是親的嗎?別往我脖領子塞,啊!涼死我了!”

“娟子?娟子快跟我把狗蛋兒按地上。”

……

劉雅芳和四個孩子大眼瞪小眼,訓道:

“走個搭個,都多大了,還打雪仗?瞅瞅你們那鞋,全是雪水,都給我出去磕打磕打跺跺腳,也不注意個形象。”

小溪和小龍人人身紅色小唐裝,抱着大蘋果歪頭瞅媽媽舅舅們笑的咯咯的。

後來畢月在正月初二,還沒正事兒領着倆寶牽着老太太,去看了蹦爆米花。

“砰”的聲,楚老太太站在衆人中,高傲的笑了,結果倆寶哇聲嚇哭了。

等畢月和畢成抱着倆孩子回來時,後面跟串兒小孩子們。

小溪和小龍人在媽媽和舅舅的懷裡總是偷偷瞅那些小孩子。

有的小朋友上前給他們大米花,倆寶還有些羞澀道:“謝謝。”

對着外人,他們略顯靦腆,可對着大哥大,聽到爸爸聲音,能童言童語搶着嘮二十分鐘電話。

畢月挺佩服,她有時候都聽不懂,可楚亦鋒卻跟倆娃聊的順暢極了,有時候她終於搶下電話了,大哥大葉出警報聲了,提示即將沒電……

“二舅,怎麼了?有事兒說唄。”

舅姥爺家的那個二舅,略顯不好意思道:

“月月,你舅姥爺說,咱倆處的好,讓我撲奔你去京都,讓我別在這搶那口飯了。”

畢月瞟眼劉雅芳:“怎麼了?”

劉雅芳也跟着問:“啥意思?”

“姐,月月,唉。三五句話也說不清。反正我哥現在給劉大鵬那個加工廠當負責人呢。其實本來應該是我。總之,這不是怕我搶嘛。我也覺得,總不能在這堆塊哥倆爲那點兒營生搶破頭。”

畢月明白了。

劉雅芳也懂了。她向來跟大哥家關係般。當年窮,人家就躲的遠遠的,現在嘛,就那麼回事兒。指定沒這表弟跟她仗義。

畢月就更是了,二舅向來跟她處的好。

“可以啊,二舅,我那正好缺人手。咱去大城市展更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搶不搶的,你是張羅事兒的人,早晚也能出頭。這麼的吧,你先跟着京都那面的工頭學段日子,學個差不多給我管別的地兒,你看行嗎?”

“太行了外甥女。我去喊你舅姥爺去。他怕難爲你,非得讓我來先說。我當時就說了,你能辦自然會辦,多餘讓我打頭陣,整外人那套幹啥。”

章節目錄 第六八三章 遊山玩水

從京都到滁州,全程千多公里的路,畢月帶着兩個孩子在四月初時,不顧孃家婆家的碎碎念再次出了。

而這次離開意義可不同。

她在離開前,僅日常生活用品就給在南京的畢成郵了四大麻袋,這還不包括畢成之前給她帶過去的。

畢月覺得這次也能像往常般很順利。畢竟她家那倆寶都走順腿了,有吃有喝能玩能睡覺,去哪都成。人家倆寶寶可有見識呢。但讓她意外的情況生了。

車剛上京津唐,小溪開始找人:“媽媽,姥姥呢?”

畢月接過孩子的餅乾袋,自顧自吃了起來,含糊道:

“姥姥在家呢,咱去找爸爸。”

“噢。”小溪有些不開心的扯了扯黃色毛衣小披肩,扯完又百無聊賴的把拽掉小禮帽,露出她那齊耳短,開始擺弄帽子。

畢月吃着餅乾斜睨她閨女,咬的嘎嘣嘎嘣的,沒敢多招小大人兒。

還順便撇了眼她兒子。

小龍人正老老實實地坐在後座,頂着蘑菇頭型,穿着小白襯衣、外搭灰色毛衣外套、牛仔褲,鼻樑處還卡個大蛤蟆鏡,副大爺樣在扭頭看車窗外景色。大概是看的挺滿意,兩個小短腿還悠來悠去的。

小溪擺弄會兒帽子,湊到小龍人耳邊打擾道:“弟弟,你不想姥姥嗎?”

畢月吃餅乾的動作頓住,瞪大眼觀察倆孩子。

小龍人經姐姐提醒想起來了。可不是咋地,姥姥呢?

二歲零兩個月的萌娃摘掉蛤蟆鏡:“媽媽,姥姥和太太呢?”

太太是指楚老太太。

畢月清了清嗓子:“咱不是說好了嗎?這趟沒姥姥姥爺,也沒有太奶奶。”

話音落,紅色的吉普里立刻充斥高低音讓人崩潰的哭聲,還有倆寶你句我句管畢月討要姥姥的聲。

司機小丁兩手緊握方向盤,也被後面倆萌娃哭的腦門冒汗:“畢總?”

“不用管他們。開你的。”

娃們聽懂了。完了,沒希望了:

“啊!媽媽壞!”小溪對畢月掄拳頭。

“我想姥姥了!”小龍人用腳踹畢月。

剛纔還打扮可愛至極的倆孩子,頃刻間滿臉鼻涕眼淚。

也就是說,從河北入山東這路,畢月沒輕了被孩子們折騰。那真是又拉又尿又哭又叫,坐車沒意思了還有些鬧覺,鬧覺就折騰要找姥姥。

畢月哄孩子們哄的嗓子冒煙兒。總之她自己人又唱紅臉又唱白臉,十般武藝都快要上了,就爲了讓孩子們消停些。

而讓她感覺最可氣的是,等孩子們睡醒覺了,也沒用哄啊,就是司機下去買了個德州扒雞,這倆娃擠在中間,探頭拽小丁胳膊,嘴巴還都很甜,說的套套的:

小龍人:“叔叔,香嗎?”

小溪腆着張小臉兒:“叔叔,給我們倆嚐嚐。”

……山東省內備不住是景好,從這刻開始,倆寶還別說,真不鬧了。

經黃河大橋,司機小丁給畢月做嚮導解釋道:“畢總,這大橋是亞洲跨徑最大的橋樑。”

畢月也放下車窗認真觀望了下:“是預應力混凝土斜拉橋。”

“是的,畢總。這橋總長2o23米,二年七月才建成通車。看起來多壯觀哈,咱們公司沒有橋樑建設這項,感覺好可惜,我還在唐副總那看到過他設計的橋樑圖呢。他說他畫給自己看的。”

畢月微笑的點了點頭。

最近這年,無論是公司還是外面的,總會有人話裡話外建議她搞集團模式,恨不得希望她什麼都參與,似乎連外人都覺得她只做酒店賓館這塊可惜了。

可她真不那麼想,她心中有另番對成功二字的定義。

摟過倆孩子,指給他們看:

“來,給媽媽數數,這是幾車道啊?這大橋漂亮不?姑姑就是蓋大橋的。”

“姑姑?”

“對啊,姑姑厲害不厲害?”

小溪翹起蘭花指捏着香蕉,小口小口的咬着,含糊句:“媽媽才厲害。”

第天晚上,畢月和司機帶着孩子們都入住趵突泉附近的賓館。四月的天兒,晚上她摟着倆娃,摟着熱水袋,拿着大哥大接楚亦鋒電話,還能沒心沒肺道:

“明天我停這天。爲什麼啊,這還用問?我還沒遊大明湖和趵突泉呢。”

電話這端的楚亦鋒很憂愁。

丈母孃和老丈人這回可沒跟着,他跟他閨女兒子樣,也挺想那倆人。不能命令着拒絕啊,畢月倔,不聽勸。想了想退讓步道:

“也行啊,都路過了,溜達溜達也好。不過媳婦啊,你可看好孩子們,別隻顧着拍照,咱家生的可是倆,你別弄丟個。”

“楚亦鋒,我可是親媽。不聊了,這賓館真冷,凍胳膊,我都沒給他們洗澡。”

電話剛掛又響,楚亦鋒又磨嘰道:“你看着點兒,刷牙洗臉也別錯眼。那賓館有捕螂器,上回在京都飯店都差點兒夾到他們。”

“上回?上回哪年的事兒了,你這人真煩。你看看,快沒電了吧,我還沒給我娘打電話呢。”

“我給他們報平安,你摟孩子們放心睡吧,冷再壓條被。別給他們凍感冒了。你門關好了嗎?反鎖下,還有……”

串忙音,嘟嘟嘟嘟……

畢月這路趕路,到曲阜遊孔廟、孔府、孔林,又耽誤了天,她還對着電話和楚亦鋒吐槽:

“孔子的故鄉早已禮樂不在,唯錢至上了。”

“逛趵突泉遊大明湖,耽誤也就耽誤了。這又孔子了,你可帶倆孩……”

沒等他說完,畢月興高采烈打斷:“我還沒了兩把扇子呢。”電話裡還傳來小溪奶聲奶氣的聲音:“爸爸,我吃糉子啦。”

“糉子?”

“媽媽,哪來着?”

“嘉興。”

“爸爸,是嘉興糉子噢。”

楚亦鋒心累。那娘仨都沒長心,不知道他盼着呢嘛。

進南京市區的路上,畢成身西服抱着倆娃又親又啃,倆寶在他懷裡直撲騰:“姐,我現在都抱不動他們了。走,咱們泡溫泉去。”

畢月打電話通知:“楚亦鋒啊,我到地方了。不,今天不馬上回。你看,我們娘仨都好幾天沒洗個熱水澡了,得泡個澡……”

“還得光南京總統府是吧?你們娘仨再去趟中山陵,畢成再帶着你們幾個市區熟悉熟悉。”

“對對對,恭喜你,會搶答了。”

“對什麼對?畢月,我命令你,馬上給我過來。南京到我這就個多小時的路,你還打算拖兩天?你是來看我的嗎?”

章節目錄 第六八四章 會和

♂!

熟悉地形的司機小丁已經留在南京,歸畢成管理了。

畢月在南京月亮灣分公司發表簡短講話後就出發了。

可這也難爲死她了。

此時她就緊握方向盤,一臉懵的望着大山。

合着三界訓練基地,包括後世拍攝電視連續劇da師就在山坳坳裡進行的啊?

大哥大響了,畢月扯嗓門喊道:

“喂?喂!這回能聽清了吧?你這地方信號太差了。喂,聽不清也別打了,我電話要沒電了!”

另一端楚亦鋒聽到畢月斷斷續續的聲音,氣的不行。

他就覺得畢月很是笨蛋。他說的多明白啊?急了,語氣很暴躁呵斥道:

“我再說一遍。右拐直走過兩個鎮。看到池河牌子到三界村,左轉,右轉。”

“那你到底是左轉還是右轉啊?”

“先左再右,轉到大馬路上,你怎麼那麼笨,不要拐彎!”

畢月也生氣了,罵她笨這句聽得十分清楚:“你罵誰呢?不能來接我們娘幾個拉倒,我這就打道回府。”

畢月態度一這樣了,楚亦鋒馬上偃旗息鼓:

“你別啊媳婦。咱都心平氣和些。我不是說了嗎?我這帶隊在外面,實在走不開。你聽我說,開一個小時就能再看到牌子池河,然後左轉,路是石頭路,沒有水泥路,別往水泥路上走,那是奔鳳陽縣,我……”

“行了!”畢月沒好氣按掉。

放下車窗,放眼望去,她自言自語:

“哪有水泥路啊?想的還挺美。這不都是石頭路,咋就找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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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

小丫頭從後座站起身,也扒車窗重複媽媽話:

“都石頭路,咋找不着呢?”

小龍人一臉糾結。

沒有人家,山坳坳裡就他和媽媽姐姐,再沒人了。

探身往前,畢月趕緊回身用胳膊擋孩子:“不準往前來哈,跟姐姐好好坐那。”

“媽媽,這是啥地方啊?”

“唉。誰道了?媽媽都繞懵了,你爸也不說迎迎咱們。”

畢月決定懵着開。啓動汽車,她默唸:腳下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看看能不能趟出一條光明大道。

半個小時後,楚亦鋒電話又進來了:

“你看到鐵路橋洞了嗎?看到了啊?那就是走對了。我就在不遠處帶隊挖戰壕呢。過了這,你再行進十五分鐘就能看到很多戰士了。”

畢月緊握方向盤的手被彈的跳離方向盤,嚇的她扔了電話踩油門,車輪打着急轉崩着泥,這才過了壕溝。

“喂?喂,媳婦?”

小溪和小龍人眼巴巴的看着媽媽甩車門下了車,小溪還衝電話揚了揚下巴,示意弟弟你接啊。

沒一會兒,畢月就風風火火地上了車,拿起電話暴躁道:

“你們這到底是個啥地方,我這麼高的車底盤,愣是給我車刮掉漆了,底盤都颳了。不許再給我打電話,煩人。”

急脾氣碰到利索人,沒等會和呢,兩口子就都是一肚子氣,吵了一架。

但當楚亦鋒開着三輪侉子,摩托車旁邊還坐着王大牛,呼嘯而來時,畢月表情是激動的,揚起她閨女的紅圍脖不停扇動着。 wωω¤ тt kǎn¤ ℃O

王大牛熱情的不得了:

“嫂子,我們就在前面。這地方不好找吧?”

畢月能說啥,總不能沒等入住就開始嫌棄丈夫呆的地方吧,只能乾笑道:“嗯,這地方是挺適合挖戰壕。大牛,看起來比上次壯實多了。”

身穿兩槓三星作訓服的楚亦鋒,曬的紅黑的臉龐,抿了抿略乾的脣角。忽然站在妻子和孩子們的面前,他還有點兒緊張了。

源於什麼,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或許是激動影響他發揮失常。

“還行,還找着了。”

畢月還沒等不是好眼神瞟楚亦鋒呢,王大牛又趕緊道:

“嫂子,我們旅長從前天開始就盼着你們了。呀!他倆長這麼大了?旅長,長的跟您可真像,尤其男娃娃。”

楚亦鋒上前幾步,站在車門邊,對兩個孩子伸手,示意想抱他們下來。心裡同時也泛起一絲失落。

現在可真是兩天不打電話三天早早的,但仍然沒有想象中見他會欣喜若狂的小模樣。

“閨女,兒子?”

倆娃很老實地坐在後座處,四條小腿兒還很悠閒的悠悠達達。

“閨女,爸爸。”

小溪兩隻小手扭着衣角,斜睨楚亦鋒兩眼,隨後低頭繼續擰衣服。

“兒子?不認識爸爸了?”

小龍人被楚亦鋒火辣辣期待的眼神望的,有些不自在。小大人兒拿起蛤蟆鏡戴上,雙手環胸,直視前方。

倆個萌娃用行動證明:你說是爸爸就是啦?人家已經有思想了,不能被糊弄。

畢月沒介紹、沒幫忙,她就一臉溫和的看着一切。

楚亦鋒趕緊摸褲兜,拍了兩下褲兜後,纔想起電話扔三輪侉子上了,正要回頭取,王大牛這個似助理似秘書似親弟弟的小夥子,就像楚亦鋒肚子裡的蛔蟲似的,將大哥大遞上前。

當畢月手中的電話響了,她主動遞給楚亦鋒讓拿走給孩子們。

小溪抱着大哥大。

男人低沉的聲音充滿笑意:

“喂,閨女,是爸爸,兒砸?又不記得爸爸了嗎?一個個什麼記性啊?你們聽聽我聲,是不是我?你們再看看我,好不好?”

電話被小溪隨手扔在座子上,小身板騰的站起,小女孩兒奶聲奶氣大叫道:

“爸爸!”以騎的架勢一把緊摟住楚亦鋒的脖子。

小龍人也跟着撲上前:“爸爸!”他大笑大叫着趴在楚亦鋒的肩膀上。

又是整整六個月。

六個月中,孩子們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怎麼可能會記得?

楚亦鋒笑的眼角出了皺紋,一齊抱着倆孩子,又貼臉又親臉兒,爺仨頭對頭親的不得了。

而他此刻越是感到滿足幸福,心裡越是真心感謝畢月。

媳婦能選擇來他這艱苦的地方,放下很多事情打算隨軍半年,比起他啊,要對家庭付出的太多了。

……

畢月在見到楚亦鋒後,連續傻眼了好多次。

她帶着倆寶目睹了上千名優秀士兵真的在熱火朝天挖戰壕。這可是優中選中的兵啊。

楚上校解釋道:“到前線邊境作戰的部隊,都要到我們這進行秘密封閉性站前強化演練,我現在就負責給他們挖坑設置障礙。看到了吧?真不是不接你。”

畢月還沒等說點兒啥呢,一歪頭就看到她給楚亦鋒買的吉普車,車身全是泥點子從遠處疾馳而來。

明白了,她出錢送的禮物,現在成了公用的了,誰逮誰開。

畢月又在王大牛的帶領下,開着車東拐西拐一路跟着三輪侉子,終於到了她的“家”。

她家住在管店鎮。

畢月覺得這地方比村子大不了多少。

她家在一個四層小樓裡,附近的五棟都是隨軍家屬。

部隊沒有家屬區,那訓練基地是保密地方,就給家屬院兒安到這了。

而她家是一樓。和對門的鄰居還沒等打招呼呢,房門打開就看到屋裡只有一個鐵架子雙人牀,四個板凳一張圓桌,以及地上堆放的幾個麻袋。

畢月不可置信,她探頭又認真掃視了眼這四十多平的小屋,真的沒衣櫃?

倆寶表情更是有些複雜。他們有些嫌棄有些懵,還有些不知所措。小龍人扯着畢月的手仰頭問道:

“媽媽,住這?”

小溪想哭還有點兒鬧覺的模樣,小拳頭揉着眼睛低頭道:“媽媽我不要。”

正所謂破家值萬貫,畢月擼袖子幹活。她勸倆寶的話就是勸她自己:

面積小不怕,溫馨就行。屋裡破不怕,家裡有爸爸媽媽和寶寶們就好。東西少不要緊,我們用勤勞的雙手一樣一樣置辦齊了,而且還能全都擺上我們喜歡的。

章節目錄 第六八五章 小軍嫂(二合一大章)

畢月家四十多平方米的屋門大敞四開,有聞聲趕來的幾名軍嫂正站在門口笑呵呵看着她。com

“你說這王大牛同志,轉頭沒影子了。各位嫂子慢待了哈。那咱們自己介紹吧。我叫畢月,是楚亦鋒的愛人,那是我家倆孩子,小溪和小龍人,大名這個叫楚沅溪,那個叫楚棲梧。”

“呀,這是龍鳳胎?他們多大了?”

畢月拍拍女兒肩膀:“告訴大娘,你多大了?”

小溪手上還拎個紅禮帽,仰着頭嫩生生回道:“我兩歲多丁點兒。我弟弟也是兩歲噢。”

弟弟小龍人就跟沒聽到別人提他似的,比起姐姐看起來要顯得漫不經心。

他也不跟人說話,誰問他話也不回答,在左找右找尋摸笤帚,覺得家裡好破啊,他心情很差。既想姥姥又想念在大屋子裡踢皮球。

三十多歲的婦人眼角有好幾道笑紋,能看出來平常也愛說愛笑,特別會說話道:

“這倆孩子是真聰明啊。像,太像了,連聰明勁長的好都隨楚旅長。你可有福了弟妹。

說實話,我第次見到楚旅長,你猜我怎麼着?

我還想呢,這要什麼有什麼,年紀輕輕的是咱們這把手,那娶的媳婦不得跟天仙似的啊。

結果你瞧瞧,真照我猜的去了。

當天楚旅長走了,我跟我們家老馬打聽,難怪了,你是真能耐啊,你比楚旅長還不是般人,跟我們能樣嗎?

今天咱姐妹兒再見面,我是真願意看你。

你可不就是天仙,還生倆小天仙。看看這倆孩子,比我家那臭小子強多了。”

畢月雖然常聽誇獎的話,可這麼直白的誇獎,她聽的少,整不會了,呵呵笑道:“嫂子,咱都樣的,我哪有什麼不般。來,各位嫂子咱進屋。”說到這,忽然想起沒沙啊。

“不坐了,在家天天坐。弟妹,你瞧瞧我,都差點兒忘了。”

女人拍大腿:

“我住你樓上,我愛人是參謀長馬中平,我叫孫桂香。明白了吧?

妹子,咱樓上樓下住着,小楚和我們家老馬還都班子成員,甭跟嫂子客氣。剛搬來缺什麼少什麼到樓上去取,跟自個兒家樣,啊?”

啊,畢月也明白了。

人家說的多清楚,這位軍嫂是官太太,丈夫級別跟楚亦鋒差不到哪去,不是般軍嫂。

所以她家那點兒事兒,比如公公是將軍,楚亦鋒年紀輕輕上校有背景,她這個妻子是富婆,還度被傳是女富,人家都知道。

“行,嫂子,到時候免不得麻煩你。”

其他幾位還有對門二營長的妻子張娟聽的都有點兒糊塗,張娟不停地透過窗戶看院子裡的紅色吉普車。

不過她們也不需要知道畢月具體咋回事兒,照樣得熱情。

不衝別的,就衝丈夫都是楚亦鋒的手下,畢月再年輕、再看起來不服衆吧,那也得表現的上趕子些。

就在這幾位說話時,有名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軍嫂,人沒進樓棟聲音先傳來,並且是提着堆東西現趕過來的,大嗓門豪爽的主動介紹自己道:

“我是太歡迎你來啦。我是宋瑞生的愛人,我姓崔、崔永娥。你從老宋那論叫我嫂子也行,咱們自個兒單論叫我崔姐也行。”

宋瑞生?這不是政委嫂子嗎?

上面恐怕是覺得楚亦鋒官位雖高,但年齡太輕,給配了個經驗足、年齡長的政委。所以這位嫂子年齡也大。

更巧的是,那政委家生的也是雙胞胎,對兒女兒,在這滁州市現在住校念高,她聽楚亦鋒電話裡提過。

當時楚亦鋒說:那對兒漂亮的姐妹花是被宋政委捧手心裡長大的,還語氣怪可惜的跟她抱怨過:“要是能讓生,咱再生對兒姑娘多好。”

畢月和屋裡幾位軍嫂起迎崔永娥進屋:“嫂子,早就想跟您見面呢,咱今兒可下見到了。”

這位比起參謀長妻子要實在的多。

那位是話多,說的大方,聽的心裡痛快。

這位政委媳婦是幹實事,拎着四個白瓷臉盆,個暖水瓶,腋下還夾個搓衣板,兩手拎的滿滿的進了屋。

“你們幾個也在呢?咱們這都得好好相處,尤其你們幾個離的近的,住棟樓的。桂香,弟妹缺什麼少什麼幫着忙活忙活。”

“那是當然,還用嫂子囑咐嗎?咱這關係可不比般人。總共就這幾棟家屬樓,說是親如家都不誇張,哈哈。”

崔永娥笑的連連點頭,這才認真上下看看畢月,還細品了品,她更知道畢月是位傳奇人物了。

今日見面就覺得就算不衝楚亦鋒,也要跟畢月處好關係。

這麼年輕,那麼大成就,跟這樣人能認識那都是運氣。

等禮拜天的,得讓她那倆閨女姍姍和娜娜見見這個嬸子,跟這樣的人說話辦事長見識:

“嗯,你跟小楚是真般配啊,你們兩口子,優秀對優秀。行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嘮嗑,我也不多說別的了,晚上去我那吃飯,我這就回家做飯。對了,這些東西你收着。”

畢月臉色微紅:“這?”

“甭跟我客氣。我也沒什麼能拿的。弟妹啊,知道你條件好,可這算嫂子的片心意。你是不知道,前幾天聽到你要來的信兒我就預備好了,給你買了幾個臉盆和暖壺,別嫌棄就行。”

“行,那謝謝嫂子了。我這正需要着呢,楚亦鋒太不靠譜,你看看屋裡,讓大家坐坐的地方都沒有。”

畢月身黑色天鵝絨運動裝,接過東西任由崔永娥拍她胳膊親密道:“瞎客套啥?走了,晚上去吃飯。”

其他幾位雖想幫畢月收拾來着,可幾個麻袋打開,看袋子裡的東西,生活必須品有,貴重物品貼身衣物也有,那就不是外人能幫的。

再加上倆娃有點兒鬧騰,畢月陪她們說話就顧不上倆寶,大家也就又說幾句客套話走了。

恰巧王大牛也回來了。臉的灰兒,有點兒內疚的解釋道:“嫂子,真不賴旅長。賴那傢俱店做事太脫,到現在還沒給運來呢。”

“咋回事兒?”

王大牛開始絮絮叨叨地主動說了起來。

畢月這才明白。

這些家屬們有的條件好,個別家的傢俱是自個兒花錢在鎮上訂做的,需要等段日子。但大多數都是買二手傢俱。

新成立的部隊,什麼什麼都沒有,別說家屬區給配備了,就是營房都缺東西。

關於傢俱這塊,楚亦鋒事兒多,或許覺得她也事兒多,聽說她要來不想對付,就跑到明光縣定了堆傢俱,有衣櫃、辦公桌、沙、孩子們的牀。

但前兩天下大雨,戰壕讓他們挖的,算自個兒挖坑埋了自個兒?反正般人來不了,連她的吉普車底盤都能刮掉漆,誰愛來?

再都土路沒有大馬路,人家不愛送,這不就耽誤了。屋裡空蕩蕩的。

“我催了,剛打完電話,說明天送來。”

“我這不有大哥大嗎?你跑哪打的電話?”

“啊,我忘了。”王大牛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還笨手笨腳的幫倆寶洗手。

畢月又問:“房子都這麼小面積嗎?”

“不是。剛分房子那陣兒,旅長說誰來你們都不能來。他就讓大傢伙自個兒挑房子,這是挑剩的。”

王大牛覺得自個兒說的這話沒水平,又急的補充道:

“嫂子不是般人啊,你忙。別說旅長沒想到了,我都不敢想,這得損失多少錢?呵呵,反正我們真是沒想到,主要是不敢想。早知道……唉,弄的現在就剩兩套了,都這麼大面積的。政委說要給你串房子,旅長怕影響不好。”

畢月點頭,那樣做是影響不好。

別人家在這住兩年了,她來給人攆走,那成啥事兒了:

“大牛,你去忙吧。我剛纔認識好幾個嫂子,有事兒我喊她們,傢俱沒回來也就鋪鋪牀洗漱下,沒什麼活幹,你放心忙去吧。”

而這天晚上,哪是兩家聚餐,就畢月帶着倆寶去政委家吃飯,政委宋瑞生也沒在。

四個菜,倆寶拿出專屬他們的卡通飯盆,吃飯相當痛快,吃的還挺多,備不住是覺得別人家飯菜香,吃完就躺人家沙上睡着了。

崔永娥抱着小溪,看起來很稀罕,睡着也不撒手,直抱着。還小聲跟畢月嘮嗑道:

“給軍人當家屬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孩子們。

你說不在爸爸跟前兒吧,弄的跟沒爹的孩子似的。甭說家長會了,時間長了,孩子們很容易跟爸爸生分。這方面我太有經驗了。

可你說跟來了吧,又太遭罪。

你看我家就是。我家珊珊和娜娜在瀋陽學習非常好,那時候老宋在瀋陽軍區。

前年,沒辦法了,老宋還捨不得我家那倆丫頭,調令來,我們娘仨就都跟着調這面兒來了。

我以前好好的出納工作沒了,到了這地方,弟妹你也看到了,比村子大不了多少。

就趁個小學還有鐵路通火車,說給我安排到鐵路去上班,小兩年了,到現在也沒個消息。

我個有班的人,被折騰的丟了工作受委屈倒不怕。誰讓咱找的是軍人?得可他來。

但我家那倆姑娘得折騰啊。沒招了,在滁州念初中高中都是住校,周只能回來趟,教學質量也比瀋陽差遠了。我都怕將來考不上理想的大學。

更不用說你了,千里迢迢帶着這麼小的倆孩子過來,你還不是般人,那麼大的公司,能放心嗎?你這直在都生活,得需要多大的勇氣來這小地方。”

畢月點頭。她來雖說是有原因的,但更多的原因也在於孩子們,很平靜道:

“我家這倆正是認人的階段,嫂子,他們不記得爸爸。他走就是半年年。我就想啊,此時不來啥時來,我怕我越來越忙。很想單獨找段時間給他們個正常家庭的生活。就這麼想的,咬咬牙也就來了。

我覺得吧,他們成長的關鍵階段,我放下再多東西都值得。

畢竟其他方面,任何時間段都能去做。

就是孩子們,錯過了就錯過了,忽然間就會長大。去年啥話都不會嘮,今年能說長句子,還經常說些讓我都稀奇的話。鬼精鬼精的。”

崔永娥挺感慨、挺欣賞的語氣:

“弟妹,難怪你能幹大事兒,確實跟我們不樣。就憑你這能想開的勁兒。真的,換我我做不到,跟我們掙工資還不樣,你這天時間就得少掙別人半輩子吧?半年,唉。是啊,錯過了就長大了,到底哪多哪少,做什麼是值得的,大多數人是想不開看不透的。”

畢月笑了:“嫂子,咱們還是有隨軍的條件在這擺着,不是那麼犯愁生活,有多少軍嫂想來都來不了,沒那個條件。我就經常這麼勸自己。”

“好妹子,你性格是真好。”

“不好,好啥啊?我脾氣急。我們家楚亦鋒脾氣更急。不過他跟我提過好多次,說得虧有個好脾氣的政委大哥,開展工作很順利。”

倆個女人第天見面就掏心窩子嘮嗑,很有眼緣,句句說大實話,無須藏着掖着。

倆人又開始聊軍區的事兒,什麼營房環境和藍軍紅軍。

崔永娥介紹的很全面:

“你是不知道啊,咱們住這地方就算不錯了。那營房都不能保證二十四小時通電通水通暖,你想想條件得多艱苦?

連門診部都是才設立,好幾千人才派來倆軍醫,還有女的,醫術根本不行,是上面領導家的小姨子。

要我說,也真是難爲小楚和我家老宋了。

剛成立的部隊就是條件差,跟以前呆的軍區沒有可比性。他倆什麼都得張羅,大事小情都得操心。

今天你看到了吧?你家那位親自上陣,帶隊挖戰壕呢。以前我們家老宋還帶隊蓋房子呢。

這要在以前軍區可能嗎?什麼都是齊全的,撐死個營長就夠了。”

畢月聽的也挺唏噓。旅長挖壕溝,政委蓋房子,真是沒哪個部隊像這裡這麼慘了。

崔永娥又小聲道:

“還有我剛到那陣兒,上面還沒下令保密呢,弟妹你猜營房在哪?就在荒山野嶺山溝裡蓋的。

有次我鑰匙落家去找老宋,到了那瞧,嘖嘖。石頭砌牆,茅草蓋的頂,那居然就是營房。”

“上面不給轉點兒資金啊?怎麼這麼艱苦?”

“哼,艱苦?更艱苦的是訓練。你瞧瞧,人家隊伍還沒來呢,這都幾點了,不回家吃飯,忙忙到半夜。等人家紅軍來了,得什麼樣?”

畢月聽崔嫂子嘮嗑,這才又知道,“紅軍”就是外來實戰訓練的部隊。而所謂“藍軍”也就是這個訓練基地,用大白話講,就是給人“紅軍”陪練的,長年累月的陪人練。

比如人家紅軍要到邊境作戰或者上戰場前,都得來這和藍軍對打,最少三個月,正常是半年,像考覈似的合格了、打贏了再去前線。

她家楚亦鋒乾的活就是,直陪着對打,年年如此。苦的就是來支隊伍當“紅軍”,藍軍立刻進入全封閉模式,三五個月不回家在模擬戰場上。

畢月嘴裡苦:難道她帶孩子們來了,還有可能半年見不到孩子他爹?我天,那她來是幹啥的啊?

孩子他爹是晚上十點半才進的家門,鳥悄趴在牀邊,對着兩個孩子臉蛋兒人親口。

洗手洗臉也不敢使勁撩水,誰讓房子太小呢?

洗完楚亦鋒把摟住了媳婦的腰,而畢月在給他做飯:

“別鬧。”

男人嗅着女人脖間的味道:“媳婦,你怎麼就這麼好呢?”說完還笑了:“瞧這樣人緣也挺好。誰給的麪條和菜?”

章節目錄 第六八六章 四口之家四十平(大章)

這天晚上,吃完麪條的楚亦鋒,洗漱完站在牀邊思考怎麼睡覺的問題。 com

要依他的意思,半年不見了,當然是想急三火四摟媳婦了。雖然有倆孩子在,乾點兒啥是奢想,那摟着親兩口總行吧?

可他自己瞧着都嘆氣。四口人總共就張鐵架子牀,倆孩子還太小,別睡熟了掉地上。

想跟媳婦親熱那點兒事兒,怎麼也得等倆寶小牀到位的,最起碼敢錯開眼睛放心了。

就這樣,小兩口只能隔着兒子閨女小聲用氣息嘮嗑,還怕吵醒孩子們。

楚亦鋒雙手枕在腦下,他望着棚頂先出聲道:

“到了這,跟家裡是比不了的。委屈點兒吧月啊,嗯?爲了我。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你能來。

以前不敢想,也沒想過。天南海北的,畢竟你手頭上的事兒太多。覺得誰來你都不能來。

所以啊,弄的我今天見到你和咱家這倆小機靈鬼,明知道都到了,還有那麼瞬覺得跟做夢似的。”

說到這,楚亦鋒歪頭望向給女兒蓋被子的畢月,還伸出胳膊,像是又想幫忙,又看起來是想拉畢月的手。

畢月擡眼看了下楚亦鋒,就看他那眼,楚亦鋒就把拽住了畢月的手。

倆人對視了數秒,剛要異口同聲對彼此說點兒啥,小龍人擰個眉頭翻了個身,小溪踹了腳棉被。

倆人也不敢吱聲了,等孩子們重新睡熟了再想說點兒啥,剛纔對視間暗潮洶涌的情愫早已降了火。

“明天傢俱到,你要是沒空,派幾個人過來擺放。”

“那是必須的。”

畢月又嫌棄地看了眼窗戶:“連個窗簾都沒有。家裡肉啊菜啊水果什麼的,管啥東西也沒有。剛纔崔姐給拿的掛麪。我明天帶着他倆去趟市場。實在不行去趟縣裡,看看缺什麼少什麼起拉回來。”

楚亦鋒補充:“嗯。大米白麪豆油都看到了吧?放在牆角那,我還在傢俱店定了櫥櫃,就你家過去那種碗架子。這地方也沒有好東西。

你就記住了,擡不動幹不動別逞強,等我回來再收拾。

你要是買東西多,臨到家前也給我來個電話。

月啊,不着急,來都來了,慢慢置辦。家家都是步步這麼過來的。

不過你前陣兒跟我說真下定決心要過來,我問房子,還別說,那陣兒真上火了,還以爲爹孃得跟來呢。

這幾棟樓就剩這兩戶,那個面積跟這樣,還在頂樓。給我愁壞了,都來那住哪啊?攆誰換房子都不好。”

楚亦鋒說到這頓,語氣還挺慶幸唏噓:

“得虧沒帶爹孃來。對了,媳婦,娘讓你……媳婦?”

半夜十二點多了,開車來的畢月早人困馬乏睡着了。

楚亦鋒也給畢月拉了拉被角,還欠欠地掐了下畢月的臉蛋兒。

他今天帶隊,沒陪着畢月回來認家門,別看他人在外,可那顆心卻跟長草了似的。坐在臨時指揮棚裡,喝口茶水都如坐鍼氈。

就這情況,這條件,他還沒有時間跑縣裡鎮上將東西買齊全,怕畢月進屋就炸毛,二怕畢月心裡對他失望不滿。

三還怕畢月帶倆孩子到了新環境會不安。

雖然他明知道媳婦能力強,能給倆寶從那麼遠折騰過來,還沒丟,還個個水嫩嫩胖乎乎的機靈,更明知道畢月或許比他交際能力都強,也不是斤斤計較愛挑理的那種女人,但就是不放心。

這種心理說來也怪。

以前他們分居兩地也無須囑咐畢月該做什麼要做什麼,現在到了他跟前兒了,怎麼倒不放心了?

不放心到他剛纔都想囑咐畢月,樓上樓下住的都是誰。要跟政委嫂子多走動,其他人面兒上過得去就行。

瞧瞧,恨不得管那些婦女同志們的相處關係了。

其實他媳婦這方面做的直不差。他這就屬於純鹹吃蘿蔔淡操心了。自打結婚後,他還在外地,京都那面兒的人情關係畢月次次不落,從沒被人挑理過。

楚亦鋒翻了個身,面朝孩子們和媳婦。

藉着外面的月光,瞧瞧這個、看看那個,腦袋壓在胳膊肘處,笑的格外滿足,笑的心花怒放。別看他當着戰士們面前表現不那什麼,挺端着的,心想:

這個兩個三個,都是他甜蜜的負擔。

……

第二天早上五點多鐘。小溪哼唧着醒了,小胖丫翻了身,眼睛還沒完全睜開,楚亦鋒就將奶瓶遞上前。

小丫頭抱着奶瓶跟爸爸大眼瞪小眼,還是有點兒不熟,且需要時間多多相處呢。

而小龍人是嫌煩。尿牀了起牀氣還很大,扭頭趴在了牀上。趴的模樣就是在母親肚子裡的姿勢,腦袋插在枕頭下面。

楚亦鋒抿脣笑着,衝倆孩子作了個噓的手勢。他幾點睡的,幾點醒的,這宿睡沒睡覺誰也不知道。

尤其是畢月,太乏太累了,她再不長心吧,帶着倆寶出門也操心,這冷不丁卸下負擔也到目的地了,睡的昏天暗地,給他們爺仨個後背看,還將棉被矇頭上。

所以六點多時,等畢月醒了,住樓啊,樓上樓下來回走動聽的那個清楚,還現孩子們和孩子爸通通不見了,地上是大敞四開的皮箱,看就知道楚亦鋒給孩子們找衣服來着。

她也給自己找了條牛仔褲和套頭運動衫穿上,心裡挺嘀咕做不做飯呢,難道爺仨給她買早飯去了?好信兒地打開了房門:“嫂子,早上好。呀,這是你家的吧?”

樓上參謀長愛人孫桂香熱情回道:

“對,這我家那臭小子,叫華斌,上四年級了。你也起的挺早啊弟妹?我看楚旅長開你外頭那紅車拉着你家倆娃走了,我還喊他來家吃飯呢,他說不的了。”

“啊。那可能是去早市了,行,嫂子你忙。”

畢月剛說完,對門二營長家又打開房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探頭瞅她。

“你叫什麼啊?”

“嘿嘿。”四歲多的小男孩轉頭跑了,門也沒關。

比畢月大不了多少的張娟,手上攥着筷子走了出來,笑呵呵道:“這是我兒子,叫來寶。”

二營長張娟的丈夫曲海軍恰巧進門棟,他才帶隊出完早操回來,露面還給畢月造愣,只簡短說了兩句話。

畢月心裡納悶啊,那張娟看起來二十多歲,可曲營長看就是四十出頭,臉老相,咋孩子那麼小?娶的嬌妻小他多少歲啊?二十歲?這時候就流行大叔配?

畢月不知道,她轉頭進屋了,好幾家也正在吃早飯的時候聊她呢。

比如樓上,馬參謀長嚼着饅頭喝口湯,聽他能說會道的媳婦孫桂香說:

“那小楚他愛人,天套衣服,那樣式我以前都沒見過。昨天剛露面,身黑色運動服,還是絨面兒的。

就剛纔?噯?焦黃焦黃帶帽子那樣式的上衣,看起來像運動服吧還不是,牛仔褲,那小白鞋都帶黃邊兒。

人家那連鞋帶衣服都是配套的。哎呀,年輕可真好。長的那樣,我昨天說話可沒誇的有水分,我是真愛瞅。你說我怎麼瞧着她都像大學生,不像倆孩子的媽。”

孫桂香給她兒子扒雞蛋,邊扒皮邊還否定剛纔自己說的:

“不對,不是年輕不年輕的事兒,是有錢啊。咱家要像人家那麼有錢,我也敢穿,配套穿,要不然錢放那幹啥,不得長毛啊?人家那錢估計這輩子鋪着蓋着花都花不完。”

馬中平平時不愛聽這些家長裡短。可這不是楚旅長的愛人嘛。還上過報紙,富的楚旅長沒來報到呢,可着南京軍區誰不知道?

爹牛,媳婦牛,話說回來,人家年輕自身能力也有。在特種大隊那種地方可不是靠關係,那是玩命。唉,總之給他當領導也算應該的。

接話道:“就你啊?要像人家那麼有能力,你得天換套,滿身掛金子招搖。”

“切,我哪有那命。開那紅色大轎車,可着滁州市,不對,我覺得南京都沒有幾臺。你兒子跟你樣樣的,瞧那眼饞勁兒。”

“講別人家呢,我們爺倆又怎麼招你了?”

“還怎麼了,當初人家楚旅長剛到,你也不顧着身份,開人家車去大軍區開會。今個兒,你兒子就隨你,大早上沒影就惦記去摸人家車,尋尋摸摸碰人家車軲轆呢,被楚旅長正好碰個正着。”

馬中平趕緊拍他兒子腦袋,豪爽道:

“華彬,那東西貴,別亂碰。你這麼小,鑽車底下你楚叔叔看不着,或者你嬸子沒注意,壓着你怎麼整?等你長大的,考上名牌大學,爸也給你買臺,說定了。”

他兒子高興了,剛四年級啊,就對汽車感興趣。孫桂香卻撇撇嘴:

“你就吹吧,沒個好爺爺,沒個好姥爺,靠你買?哼,黃瓜菜都涼了。”

“你這位女同志,怎麼那麼虛榮?楚旅長有今天靠爹了?咱兒子剛多大,你少給他灌輸不良思想,凡事要靠自己。

再說誰告訴你小楚家條件好,是老丈人家有錢的?還姥爺。

那弟妹,我跟你說,人家靠的是自個兒。倒是你,應該向人家學習學習,看看人家那個媽……”

孫桂香不信。

之前畢月沒到之前,馬中平跟她雖然介紹的詳細,那她也不信,至今見面仍然不信畢月沒有助力。

而這中間不得不提件搞笑的事兒,那就是她能說會道,是愛聯絡人的性格,弄的楚亦鋒剛報到那幾天,她還差點兒誤會楚亦鋒沒結婚,心話這要能給介紹成對象可妥了,那就實在關係了,將來也是個靠山,女方人選都琢磨好了,結果聽到畢月才歇了心思。

“她纔多大?她孃家要是不能耐,她連啓動資金都沒有。笨琢磨吧,咱幹個小買賣還得需要本錢呢。

切,人家報紙又沒介紹家庭背景,你知道什麼啊?

行,就算孃家般,就憑長相好命好嫁進楚家,那她今天的成功總得有楚家幫忙吧?

沒借光?她個小媳婦蛋子,各方卡關係要人情就夠她喝壺,還運回飛機?運狗屁吧。

你少說風涼話,你們老馬家給我提供方便了?能幫我什麼,不拖後腿就不錯了,要不然你怎麼就知道我不如人?

哼,倒是全家出息你個,全都指望咱。

參謀長,馬參謀長,你聽起來權挺大,到現在我連個工作都沒安排明白,白當個官兒。”

馬中平吃不下去飯了,他媳婦這個能叨叨啊,這娘們思想有問題。用手掌心抹嘴:

“行了,大早上話這麼多。別人家跟你沒關係。你就記住嘍,少跟弟妹說這些沒用的話,人家跟你不是條道上的,你丟人不要緊,別顯得我沒水平。”

而對門二營長那對兒老夫少妻的家庭,此時也在吃飯。

張娟的心思沒在她兒子來寶身上,也在琢磨楚亦鋒和畢月。

張娟覺得吧,畢月那樣嫁的纔是真好。

雖然面相上看起來確實比她小不少,可她掰手指算,那對兒龍鳳胎都兩虛歲多了,再結婚懷孕算上時間,實際上撐死也就比她小兩三歲吧?

再看看她。曲海軍今年四十三,跟她是二婚。

前妻不孕不育,曲家不幹了,當年鬧的動靜還挺大,鬧的曲海軍那年就能升營長結果泡湯了,這才離成。要不然能這麼大歲數,以前幾次執行要命任務,怎麼今年才升營長嘛。

然後經人介紹他們才認識。

她嫁過來時剛過了登記的年齡,也才唸完中專。本不想結婚的,可孃家條件太差,全家又都說她嫁軍官嫁的將來會怎麼怎麼享福。

唉,現在回頭想想就那麼回事兒吧。讓她最揪心的就是差了近二十歲。再看看對門,人比人真能氣死人。

經濟條件只要不是笨蛋就看的明白,人家條件好着呢,還年齡相當,長相般配,連身高個頭都透着是對兒。

當初她第次見到楚亦鋒時,聽說是軍人世家,那時候她就在想:誰能那麼好命嫁給這位年輕的把手呢?

見着了,更是跟對面那弟妹沒有可比性。

曲海軍疼媳婦啊,這可是他小媳婦,自從娶到手了,疼的不行。

別說這小媳婦愛美愛亂花錢給孃家貼補方面了,就是天冷天熱像林妹妹似的愛多愁善感,他都得擡臉哄着。現不好好吃飯,夾了筷子土豆片放張娟碗裡:“怎麼了?想什麼呢?”

“老曲,人家怎麼就那麼有錢呢。昨天麻袋打開,只毛毯就有四條。我從沒見過女人開車,楚旅長他愛人開,是楚旅長給買的嗎?還是她孃家本來條件就好,門當戶對?”

“嗨!我還琢磨你想什麼呢。什麼楚旅長給買的,我們津貼各個級別就那些,那都有數的。平常我也不看報,不過我聽王大牛提過嘴,也聽別人提過。說對門旅長的愛人是哪的富?是她家還是她啊?嗯,沒記住,反正京都的富。”

“富?”

曲海軍笑道:“打聽那些幹啥,啥富也跟咱沒關係。娟兒,人家跟咱家不是路人,你想想楚旅長年紀輕輕比我高好幾個級別,是般人嗎?那他找媳婦能找般家庭的嗎?人家在天上,咱們這些地上的就琢磨地上的事兒,啊?”

政委家也是,崔大姐實在,跟宋政委講述她那個畢月妹子有多好,點兒也不傲。

這不是家人不進家門,宋瑞聲聽完就句話:

“那面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弟妹初來乍到,缺什麼少什麼,你都幫着張羅張羅。你倆處的好就行。”

諸如此類的對話,或多或少都生在幾棟家屬樓每家每戶的飯桌上。來個新人,還很扎眼,還是把手的家屬到了,即便畢月親耳聽到也會覺得很正常。

更何況她還聽不到,她家也開飯了,楚上校肩扛後背外加手拎早飯也回來了。

畢月蹲在她閨女兒子面前嘻嘻笑:“爸爸咋給你們打扮成這樣了?”摘下她家倆寶的前進帽,臉上還遮着面紗。

小溪伸手摟住畢月脖子:“媽媽,外面風大,爸爸說不吹眼睛。”

小龍人擰着小身子急三火四跑到廚房。

畢月聽到她兒子說:“爸爸,洗手,你洗手才能拿包子。”

飯桌上,這倆鬼精鬼精的小傢伙吃東西嘴巴也不閒着,自個兒吃,吃的又快又好又不耽誤表意見跟爸爸談話。

小溪:“這房子好小,都沒屯兒好。”

楚亦鋒給他閨女舀勺豆腐:“姥姥家那屯子啊?那屯子房子多大?好嗎?”

小溪兩手畫個圈兒:“老大了,比奶奶家還大,能爬樓梯。爸爸爸爸我是說,不如、不如?”

畢月幫她接話:“不如趙家屯裡的別人家是不是?”

“對,還沒別人家好。”

小龍人點頭:“我不喜歡這裡,我不想在這裡。”

楚亦鋒心理壓力這個大啊,來不來的,孩子們先嫌棄他這地方:“爲什麼?”

小龍人嚼完包子纔回話:“不能踢球。”

楚亦鋒把抱起他,還給畢月嚇跳,人孩子正吃飯呢。

大男人抱着小男孩指着窗外:

“看到了嗎兒子,那些背書包的大哥哥們,他們會兒太陽出來就踢球。離這不遠還有小學校,裡面有很多很多的大哥哥大姐姐,你們可以找他們玩,全是你的玩伴兒。這說明啥?”

小龍人懵懵懂懂:“啥?”

“家大沒用。咱男子漢是屬於外面天地的,哪大也沒有外面的世界大。”

章節目錄 第六八七章 兩章合一

在小鎮上,一條中心街道上就那麼幾家賣貨的,連着大商店都感覺沒什麼好買的。

畢成給畢月打電話聽說了情況,非要用貨車從南京選購要用的,然後給他姐送來。

畢月一想,算了。

南京那面月亮灣分公司正熱火朝天蓋樓呢,她弟弟忙的分身乏術,再說沒必要,別搞的挺特殊,回絕了畢成。

她開車拉着兩個孩子,直奔附近的明光縣,正好能催促那面的傢俱店給她麻溜送貨。

“師傅,這地毯多少錢一米?是腈綸的啊?沒有更好的嗎?啊,沒有算了,這是我家地面尺寸,裁吧,能麻煩你今天務必給我送貨嗎?”

外面的紅色吉普里,小溪抱着布娃娃隔着車窗瞅了一眼商店門口,低頭間小聲的自言自語道:“姥姥。”

小龍人扒拉下車門。心裡明白,媽媽又給他和姐姐鎖車裡了:“姐姐,姥姥不在。”

小溪被這個事實提醒的,有點兒要哭的症狀,歪頭瞅弟弟,嚇的小龍人緊着擺手:“別哭,沒用。”

等畢月在商店門口一出現身影,倆寶跪坐的,扒車窗的,都眼巴巴瞧着。

畢月還回車裡跟倆孩子合計道:

“咱們下一步該幹什麼啦?你們幫媽媽記得沒?”

小丫頭:“媽。”

“怎麼了?餓了?”

“回家。”

畢月心下無力,也有點兒後悔沒將孩子們給崔大姐照看,帶他們出門確實不方便。其實說到底,還是怕麻煩人家。

畢月把着方向盤望着前方,她此刻更想劉雅芳。

孩子們四五個月都能抱到成都,那時候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是累贅,不就是因爲有爹孃在跟前兒幫着拉扯一把嗎?有人幫差挺多事兒呢,唉。

倆寶發現媽媽沒回話,還挺會看眼色,以爲是不高興了。

小溪不敢唸叨回家了。

小龍人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媽媽,等會兒我也想下去溜達溜達。”出來小半天兒了,竟在車裡乾巴巴坐着了,好無聊。

兒子的一句話,說的畢月立刻心軟的一塌糊塗,回身抱這個親那個,摸着兩個孩子臉蛋商量:

“那行,媽不給你們鎖車裡了,媽也不放心。但咱們得說好,不能亂跑,一定要扯媽媽的手。無論去哪都要聽話,累了就要告訴我,不能發脾氣,好不好?千千萬萬跟住媽媽,行嗎?那咱拉鉤鉤。”

狹窄的車廂裡響起兩個孩子興高采烈的童言童語:“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媽媽?按戳。”

“好!”

畢月胳膊挎着皮包,包裡不僅有一沓子錢,還有孩子們會用到的衛生紙和手絹,而倆孩子脖子上一人挎一個小水壺。

拽媽媽衣角走道的,扯媽媽手緊跟步伐的,倆小大人兒看起來乖的不得了。

“大姐,這個塑料浴盆多少錢?還有更大尺寸的嗎?呵呵,他倆愛玩水,太小不行。對了能送貨嗎?”

大姐很熱情,拿出個繩子建議:“我給你綁自行車後座上。”

畢月又帶着倆寶穿梭在大街上。一會兒跟這個商家說兩句:

“有壓的那種熱水壺嗎?那種家裡有,只想買壓的,我家孩子們自己就能倒水了。”

一會兒又問:“噯?你那兩個塑料小板凳多少錢?給我來個紅的,啊,小溪不要啊,那粉色的,另一個來藍的。是,我閨女事多,兒子憨厚。”

一會兒又買其他的也得問幾句。挨排逛下來,她也說的口乾舌燥。正用她兒子小水壺喝水呢。

零七八碎的,畢月裝滿了吉普車,連午飯都是帶着倆寶在外面吃的麪條。

等着最後帶着倆孩子去取現做的窗簾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倆娃明顯走不動道了,也因爲中午沒睡覺看起來困頓沒精神頭。

不用別人覺得孩子們可憐,畢月都覺得她家這倆是小可憐,就這一小天時間啊,感覺給倆寶皮膚都吹黑了,所以格外態度好,要雪糕也給買了。

賣窗簾的小媳婦,之前畢月來訂做選樣子時,她還挺羨慕,挺納悶的用地方跟幫工的大姐嘮嗑道:

“咱縣裡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個大姑娘?誰家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估計是來走親戚的,穿的可真好。”

可等過了幾個小時來取窗簾,畢月的形象都給這賣窗簾的小媳婦看傻眼了。

身後背一個,前面抱一個孩子,胳膊挎着黑皮包。邊走道身上還邊帶響聲,像電話聲在包裡響,卻顧不上管那響的動靜。

身後的男童手裡攥着化的直趟湯的雪糕,似睡非睡的模樣還堅持着不閉眼睛跟女人喃喃說話:“媽媽,電話。”

而前面的小丫頭抽抽小臉,賴賴唧唧揉眼睛快哭道:“啥時候回家啊?媽累了。”

女人站在縫紉機旁,沒來得及問做好窗簾了嗎?第一時間哄孩子道:“累了媽這不抱着呢嗎?再堅持一下哈。”

女娃娃說出的話,讓做窗簾的小媳婦都動容,就覺得寧可多做活交罰款也想要個閨女:

“我是說媽媽累,別抱我了,能走。”

大包小裹的,畢月開着車,車裡倆寶都已經睡熟時,她家那四十平房的小麻雀屋也五臟俱全了。

傢俱到位,冰箱彩電洗衣機也到位,幾個戰士三下五除二就擺好了。

王大牛掃地灑水鎖門,動作利索極了,等他進了指揮棚見到楚亦鋒剛要彙報時,楚亦鋒對他擺擺手,叫過來耳語道:

“你開我車,去路口迎迎你嫂子,她跟你熟,她要強,一定買挺多東西,帶倆孩子拿不了,幫着去搬。另外你跟她說,讓他們娘幾個先對付一口,別再折騰出門買菜什麼的了,這頭忙完我就去買。”

王大牛瞟了眼楚亦鋒的肩章軍銜,答應的挺痛苦:“是!”

可出門還琢磨:上校去菜市場怎麼那麼彆扭,老百姓不得跟看景似的啊?一猜就是附近軍區的頭。

王大牛哪知道楚亦鋒早上肩扛個寶貝,脖子騎個寶貝,已經去早市溜達一圈兒了。

他們爺仨前腳一走,後腳早市擺攤的就指指點點。

王大牛這一來,畢月到家就鬆快多了。

她不好意思麻煩家屬們幫她幹活,誰家不得做飯?沒孩子?誰不是一攤子事兒?可她好意思麻煩王大牛。

倆人一起鋪地毯,一起掛窗簾,畢月還能倒手給孩子們包雲吞。

所以等楚亦鋒到家的時候,畢月已經給倆孩子擦臉擦手換上了睡衣,一人還發一個香蕉,倆寶躺在屬於他們的小牀上正優哉遊哉。

畢月此時正跪在地上滿屋子爬擦地毯,聽到門響回眸看過去嚇一跳:

“你哪買的這麼多肉和菜啊?哎呀,還有水果。這麼晚還有擺攤的?崔姐說市場攆他們,就上午集市能買着,我還想着明天早起去呢。”

早起?

楚亦鋒兩手拎的滿滿登登,摘下軍帽一腦門汗兒,沒回答,而是呲牙先對媳婦和孩子們笑,用腳後跟兒一登門,他兒子還說他:“爸爸,髒,要關!”

楚亦鋒都有點兒受不了他兒子的潔癖,你說他姑娘這樣也行,一個小子可操心了,兩歲多事兒事兒的。

“嗯,關。我記住了。這是咱家了,爸爸要愛護,好吧?”

小龍人這才放心躺下,咬着香蕉腳丫亂晃:“對。”

畢月手上拎的抹布都忘扔了,上前接過一堆東西:“問你呢?哪弄的?”

“跟人賣菜大嬸兒敲賣肉家的大門,跑人家裡買的。你是不是想請我這些手下吃飯?”

“對啊,我都來了,忙完就得請,這不是應該的?我本來想着明早買,明晚請客。”

“你看,得虧我去了,我拎都挺費力氣。你再帶着咱家這倆,明天怎麼倒騰回來?”

畢月一點兒沒領情,嘀嘀咕咕拎東西進廚房還抱怨道:

“你說你,該忙忙你的唄?我自個兒就能幹,我今天都能帶他們跑縣裡,在鎮上買啥運不回來。再說你就穿軍裝去的?倒是換便裝啊,多影響你形象。”

這番話,楚亦鋒此刻沒回答。

孩子們跟他又吃了頓小竈,西紅柿炒雞蛋,牛肉燉土豆,芹菜花生米,都是他媳婦做的,他吃了三碗大米飯。

又帶着倆寶喝奶刷牙洗澡,給孩子們熬睡熟了,他蹲在畢月面前,給畢月洗腳按腿想摟媳婦開葷前纔回道:

“月,你啊你,你一天你啥都能幹,那要我幹嘛的?

你太要強。

昨天咱才說好的,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

結果呢?真照我想的去了,一猜你就着急請大家吃飯。

我要是不囑咐王大牛,你不得收拾完屋子又跑市場去?聽崔大姐說上午能買,可你是那信邪的人嗎?”

畢月望着給她洗腳的丈夫,笑了。

王大牛要是不說讓等楚亦鋒,她確實不信邪能大晚上跑市場去。她就不信了,有錢還買不到?也不是非得急這一時半刻,請客是一方面,她主要是不想讓孩子們吃喝是對付着。

還自貶道:“好聽點兒說我是要強,不好聽就是執拗。家裡沒收拾完,看起來不像樣,我心裡像裝着件事兒,愛瞎着急。”

楚亦鋒給畢月揉着小腿肚子:“你還知道?看看,咱家瞧着不錯吧?一天完事兒,什麼都不缺,就是小點兒。”

“那也不用你幫我。咱們附近幾棟樓住的都是軍人家屬,出來進去也都是你的手下。

這跟京都不同。

在家時,爸說了,你在這挺難的。有那麼多從建訓練基地就在這的,你這剛到半年,算初來乍到吧?

管幾千人,撥款那麼少,什麼都缺,還得壓住老油條,這麼年輕能不能服衆還管理好,上面很多人都盯着呢。

別再因爲我來,你分心帶孩子買菜做飯弄的跟家庭煮夫似的,會看起來不嚴肅、會被人說三道四。

再說你本來就年輕,我太知道當一把手年紀輕的弊處了。

啊?我理解着呢,來之前我就想好了,我得給足你面子,讓你時刻保持好形象。”

就這番話說出來,楚亦鋒聽了都不知道該怎麼疼畢月了,覺得怎麼疼都不過分。

可開口說的話態度卻不咋好,還擰眉很有官威的模樣道:

“什麼狗屁理論。

對家人不好,能對國家有什麼責任感?

帶孩子做飯買菜怎麼了?

我不需要回家當大爺來樹立威信。沒本事的人,纔在媳婦面前裝。

我帶的隊伍,要是有愛在家裡吵架幹仗的,回家衝媳婦吆五喝六五穀不分的,這樣都是三觀有問題,都應該開除的隊伍,不配爲人民服務。”

畢月想笑,心裡很驕傲。瞧瞧她找的,多有眼光,不讓幹活都不行。

孩子們睡的呼呼的,楚亦鋒心裡很高興,他還瞟眼單人被問畢月:“自個兒蓋一個被冷不冷?”

畢月心話,倆人蓋一牀被才冷吧?那來回翻身不透風嗎?再說都四月天兒了,能冷到哪去?

“冷。咱倆一被窩啊?”說完,畢月眨了眨眼睛。

“得嘞,哥來了。”

被子裡的倆人交疊着,像蟬蛹一樣上上下下浮動着。

屋裡小有小的好處。

楚亦鋒的胳膊肩膀雖然被畢月咬的發紫發青,可他也比以往和媳婦深吻次數多,那蚊子聲般的哼唧,哼唧的他腿發軟、心發顫,還有偷情般的刺激感。

這對兒小夫妻:

女人想着,爲了孩子們,什麼錢不錢的,掙多少是多,以後再掙。孩子們不能少爸爸,她也不能少了幸福,幸福滿足也跟錢不搭邊兒,所以她來了。她不怕麻煩用大哥大遙控指揮各地辦公,且放下一切光環只做一名持家有道的體貼軍嫂。

男人想着:誰到了我媳婦這種高度能做到這樣?他要感恩,要對她更好。

況且媳婦孩子熱炕頭就陪他半年,半年時間,每一天都是倒計時。所以他要爭取所有空閒時間對三個寶好,做名好爸爸好丈夫。

倆人就這種心思,啥日子過不好?

可遠在京都的家人們卻不看好,非常惦記。

大清早,畢鐵剛拿着幹豆腐卷黃瓜小蔥蘸辣椒醬卷着,卷好了遞給拄下巴發呆不好好吃飯的劉雅芳:

“你說你,這不是賤皮子是啥?倆寶擱家那會兒,你天天吵吵累死了,說把死身子不能出門啥的。這回不用你了,出去溜達吧?倒不出門了,不出門也就算了,你上哪輩子火?”

劉雅芳橫了一眼畢鐵剛。

她現在渾身沒勁兒,幹啥啥沒勁兒,也就跟畢鐵剛打嘴架能有點兒精氣神:“外面亂成啥樣了?出去瞎溜達啥?我告訴你,你也不許給我出門。”

一把搶過幹豆腐,咔嚓咬了一口,還沒等嚥下去呢就捂嘴要吐的樣,疼的劉雅芳直擰眉:“你沒長心啊?我嘴上長倆大火泡你瞎啊?你給我蘸辣椒醬,哎呦天兒,疼死我了。”

畢鐵剛懶得搭理,他現在也快要被罵習慣了。

自打外孫們走,他家這婆娘就跟個精神病似的。

默默叨叨。一會兒罵女兒不長心,咋能不聽勸帶走倆寶。一會兒嘮叨那面兒條件不好,孩子們能受得了嗎?一會兒又說大妮兒一人整孩子,女婿指不上,能帶明白嗎?

就這樣,比起閨女剛走那兩天,還算好的呢。

剛離開那兩天,閨女那不是開車在路上嗎?在畢鐵剛看來,那幾天簡直了!磨叨不要緊,主要發神經。

半夜三更,孩兒他娘睡着睡着覺會忽然坐起身,捂着心口窩,眼也不睜,披頭散髮坐在那嘀嘀咕咕,仔細一聽:“好夢留下壞夢走,好夢留下壞夢走……”念三遍纔算完。

等你拽她胳膊問咋的了,她會直勾勾瞅你說:

“給大妮兒打個電話吧。我剛纔做的夢可不好了。哎呀媽,我咋這麼鬧心呢?別是咱家小溪和小龍人有啥事兒。”

聽到這種答案,畢鐵剛會氣的不行。那幾天好幾次啊,閨女明明白天都會打電話,到晚上還這麼神經,他一度覺得誰都不能有事兒,就他會被媳婦嚇出事兒。

現在半個多月時間一晃眼過去了,畢鐵剛倒麻木習慣了。

他不是被磨沒了脾氣,而是前兩天他這婆娘跟外孫電話裡聊完,掛了電話後忽然捂臉嚎啕大哭,哭完跟他說的那番話,劉雅芳說:

“說給帶走就帶走,我能習慣嗎?從他們離了孃胎到現在,我就沒撒過手。兩年多的時間,我都不會幹別的事兒了,就會伺候倆寶。”

章節目錄 第六八八章 多事之春

四月末的京都,天熱了,人心也浮躁。

楚亦清坐在茶館裡,拽動手中的茶杯,能清晰地聽到外面的喧囂。

門簾撩開,王建安穿着深藍色夾克衫走了進來,沒看清他媳婦表情呢,他先臉溫和的笑:

“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嘿,怎麼想起喝茶呢?”

楚亦鋒撩了下眼皮:“不愛喝出去。”

“別的啊媳婦。”

王建安牛飲杯。他心裡明白,媳婦這是想跟他嘮嘮嗑。

這是好事兒啊,他再忙也得陪着排解心情,要不然該找別人喝酒聊天了。他家這個幹得出來,又不是沒幹過。

www ttКan ¢○ “建安,你聽聽,外面這世道,聽的人心裡很亂。”

王建安眯眼瞅了下街道,打橫幅喊口號遊行的,有種十幾年前的既視感:

“大多數的人都會人心惶惶。小鋒會所情況怎麼樣?”

楚亦清嘆口氣:“畢月周前就讓關門。那地兒外國人去的多,她說這些人商量什麼,咱們也不清楚。沒必要爲了掙錢有口舌是非。我聽她那意思,就外面這事兒,怎麼像是有外國人慫恿,還是我多想了?她是怕外媒?”

王建安趕緊邊回頭看茶室門口,邊衝他媳婦揮手打斷。

他走仕途,這生即便平庸,寧可小心翼翼不進步,也堅決謹記兩個宗旨。

,國家出什麼政策都是好的。二,可以議論民生經濟,卻絕不討論時局政治。

楚亦清點點頭,也明白不能多說,她最放心的也是王建安這點。都是從十幾年前那個時代路戰戰兢兢趟過來的人,敏感度極高,也就不再說剛纔的話題。

不過她卻笑了:

“我現在真挺佩服畢月。她就像有先知似的,你看,我說她猴尖猴尖的沒錯吧?就這檔口,恨不得家家緊閉大門的時候,她跑千里之外去了,躲開了是非之地。”

“嗯,弟妹運氣向好,總是很湊巧。”

“但願她運氣直好的很,我也能借光。比如這次。建安,你說我爲什麼想想就後怕?”

“爲什麼?”

“咱舅舅去年回來還建議我,既然四海是集團性綜合性公司,各行各業都要插腳,那就要做大做強佔領市場,爭取率先贏得口碑,他是要注資的。

我明白,他其實就是想變相給咱媽,給我,包括畢月那面給小鋒些錢。並且還跟他的創天實業有業務往來。畢月拒絕了。

我,你是知道的。心野着呢。

擺在面前你說多大的誘惑,我這人多貪心呢,我可沒畢月那股勁兒,還差點兒撒開膀子今年大幹場。

可你看看現在這形勢,亂不談,經濟形勢也大跌。

讓我躊躇不前的理由很荒唐。是因爲我得虧留心咱那弟妹的動向,包括李天天,那個女人向不走彎路不吃虧。

就她倆那樣兒,弄的我挺含含糊糊,所以三月份那兩個議案我都是壓後,也沒跟舅舅說合作的事兒。

現在想想,得虧壓後了,這要幾個項目起上馬,貸款旦貸不出來,資金鍊斷了,建安,我這大攤子得多窘迫,那麼多員工那麼多家庭指着我吃飯呢。

唉!

不過慶幸是慶幸的,從商這麼多年,這次也讓我挺失落。我怎麼有種感覺,或許我真不如弟妹她們。

難道我的敏銳嗅覺失靈了?你不以前總說我上輩子就是買賣人?哼,忽悠!”

王建安冤枉,他真沒忽悠。

他媳婦當初強到什麼程度,京都城剛開始擴建那陣,他可回家沒說漏,她媳婦就能猜個**不離十要建哪。

問媳婦怎麼猜的?聽到消息了?她回句根據領導視察那些報道中猜的。要知道領導們哪不溜達?四處走啊。總之,他當時誇的是因爲真心的佩服。

王建安也咂摸了下嘴,沉思了下:“嗯,弟妹也不止是運氣好湊巧,或許她對時局敏銳度比你我都高,你看她前前後後步步路走的,明明是略顯投機取巧的暴富,到現在踏踏實實的做事業,前後像兩個人,膽大又心細。她那月亮灣運作不錯是吧?呵呵,真挺有能力,她可不在京都啊。”

楚亦清點頭佩服:

“我經營這麼多年都不敢撒手,你瞧瞧她?

有多少人是事前豬樣,事後諸葛亮。她是事前事後都能走的穩。

昨天碰到她那個手下唐愛華問了幾句,今年京都月亮灣恐怕就是在周邊正常擴建兩個樓,忙裝修。看起來步子很小,可建安,全國各地,杭州上海廣州深圳南京,現在她又派人跑長沙去了,全在如火如荼的建設中。

我給她算了筆賬,全部建設完畢正式對外營業那天,她的總資產得翻多少?搞半天,她不蔫聲不蔫語的,步都沒耽誤,還不顯山不漏水。”

王建安給他媳婦倒了杯茶水:“是啊,你們這些大老闆,瞧着手中握的地皮比弟妹多,那只是瞧着,她已經把生意奔拓展全國使勁了。呵呵,還不耽誤陪你弟弟養孩子,個大哥大,兩三部電話,她就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但你得說,亦清,她心大,敢用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旦有疑心病,全國各地太分散,她得忙的分身乏術。”

夫妻倆兩壺茶,碟茶點,聊當下聊卦,聊他們認識的人,聊生活,也談論孩子的教育,楚亦清難得空閒下午。事實證明,她和王建安還是很有共同話題的,就看夫妻倆是不是擰成股繩罷了。

聊到最後,王建安吃着茶點還含糊句:“你給楚慈別忘了打個電話,京都的中學生可不是小孩子,咱京都爺們也愛瞎摻和,讓他少出門,別再學校胡說道,提醒下。”

楚亦清斬釘截鐵道:“我們家人,放心,覺悟高着呢,不用提醒,覺悟最低的就是我。”

真照楚亦清這話來了……

劉雅芳囤了堆吃喝,讓畢鐵剛將桑塔納開進院兒,嚴令不準出門瞧熱鬧遛彎兒,隨後就緊閉大門。

她聽閨女的,就認準點:外面吵翻天也不管她的事兒。

鬧的最兇的那天,畢晟學校都放假了。他此時就在接楚慈電話。

楚慈咬着蘋果在電話裡告誡狗蛋兒:

“遊戲廳那地方亂,再想玩咱倆也忍着。要是非要出門溜達,那也別三五成羣的結伴出去,再被叫住審話麻煩。”

狗蛋兒連連點頭,很認可回道:

“我姐不是給咱倆買了堆學習資料嗎?楚慈,咱好好學吧,等期末考咱來個鳴驚人。放心吧,我姐那都是愛上報紙的名人,我不能因爲玩給她找麻煩。你就更是了,我姐夫是軍人,你家還不像我家是老百姓家庭,更得注意。”

楚慈嗯嗯幾聲放心了,掛斷電話後,現他奶奶在瞅他:

“奶,怎麼了?又想你曾孫了?”

楚老太太笑的臉褶子:

“奶的好孫兒,就該這樣。你就記住嘍,外面咋地不關你事兒,你看你學習不好奶都不管。

你就這輩子學習不咋地兒了,你哥你嫂子也能讓你過的比別人強百套,可你要這次出去瞎摻和嘚瑟,誰也保不了你。

你看看咱家都軍人,你大伯忙成啥樣了,有誰摻和沒你摻和的,這可跟奶奶算卦兩碼事兒。”

到了五月中旬,京都城社會秩序混亂。

對於楚家和畢家來講,楚鴻天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

畢家是畢鐵剛又多了樣活,房子買多了也是負擔,他得挨排兒每天去檢查看看。

因爲最近偷東西的都多了,有的車停外面都被砸了。

又是周過去,京都市不分地區實行戒嚴。

次日,中國人民解放軍出告京都市民書,大意是告知市民部隊進駐、維護治安。

部隊進駐,劉雅芳和狗蛋兒瞎摻和了,畢月握着電話聽說後被氣着了,雖然她知道母親和弟弟做得對。

劉雅芳和狗蛋兒怎麼瞎攙和的呢?

這麼多軍人進駐,下子多了很多人口。軍人們爲了不影響市民的副食蔬菜正常供應,每天都在吃壓縮餅乾,要不然這麼多人正常吃飯,不得擡高物價?

外面鬧的很兇,狗蛋兒幾次站在家門望向衚衕口,那列列筆直站崗的小戰士汗流浹背,他每次偷看完進屋心情都不好。

這天,狗蛋兒沒忍住,回家悶頭和麪蒸饅頭。畢鐵剛不在家,去查看幾個房子了,劉雅芳心裡明鏡的,她看看老兒子,也跑大門口望了望,抿了抿嘴角,等她再回廚房時默默伸手蒸上了饅頭。

她這幫忙,度快了。

狗蛋兒啞着聲音說:“娘,以後誰說你胡攪蠻纏我揍誰,你最明事理。”

劉雅芳……“跟你姐個味兒,夸人都聽着差勁。”

連蒸了三鍋饅頭,劉雅芳膽兒突地給路口軍人送去,戰士們不好意思收,她說道:

“我不懂別的,我就知道你們比我自個兒孩子大不了多少。年紀輕輕的,站站幾個小時。還有,我女婿就是軍人,真的,叫啥我就不說了,我們衚衕裡都知道。”

這隊列的戰士整齊劃,致以標準軍禮。

所以劉雅芳挺自豪的尋思跟閨女顯擺顯擺唄:“他們給我敬禮,說感謝都人民。大妮兒,當時我……”

電話另端當即哇啦哇啦頓譴責: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嗎?我不要你們被誇,我要你們平平安安啥事兒沒有,外面打砸搶都有,不準給我出門!

劉雅芳哪想到捱了頓臭說啊,她還以爲女兒得誇她覺悟高呢。

章節目錄 第六百八十九章 半年一晃而過

畢月在滁州的軍嫂生活,從春到夏,從夏到秋,時間過的很快。

半年時間,楚亦鋒和畢月帶着倆娃的四口生活,給軍區家屬院留下的總體印象就是:拿孩子非常當寶,教育的很好。

還有,兩口子常給人可惜的印象。

可惜於:看到如此顧家對妻子好孩子好的楚上校,家屬們覺得:哎呀,這麼好的爺們,無論外面家裡都很優秀,嘖嘖,打着燈籠沒處找。

等家屬們看到畢月呢,像崔大姐這種走得近的都跟政委開玩笑道:

畢家父母是咋想的?怎麼能捨得這麼好的丫頭早早嫁人?結婚太早。找什麼樣的小夥子沒有,要是咱家倆閨女能頂上她嬸子半兒就行。那我都得好好扒拉着挑女婿,感覺誰都配不上。

可見,四口之家幸福的不得了。

小溪和小龍人在爸爸的陪伴下,結實的不行。

現在已經養成習慣早早起牀。

因爲每天早上,爸爸帶着他們起刷牙洗臉,給衝奶粉給做早飯,爸爸還會用兩隻有力的臂膀擡起他們舉重鍛鍊。

爺仨經常在訓練場異口同聲喊道:“,二,三,四,二三四。”

倆寶認識了很多軍人伯伯和叔叔,聽懂了很多軍人口令,只要喊他們大名,他們就會喊“到。”

如果要是趕上爸爸休息,那是倆寶最幸福的時候,因爲爸爸還會扛着揹着抱着他們,漫山遍野的跑。

兩歲半的娃,也學會哄媽媽睡覺,會給媽媽唱從爸爸那裡學來的兒歌: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

倆寶更會有樣學樣,看着爸爸演示都怎麼幫媽媽幹活的,他們拿着抹布蹲下擦地,幹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們眨着大眼睛認真謹記爸爸的話:媽媽是我們仨要保護的人。現在爸爸是主力,將來是你們倆,聽清楚了沒有?

也是爸爸教會了他們很多童年遊戲:彈方子、丟沙包、槓老根兒、搬起腿撞拐、捉迷藏,給他們做趁手的“武器”刀槍棍棒,教他們耍的有模有樣。

那媽媽呢?半年時間,媽媽教會了倆寶什麼?

如果有人問小溪和小龍人,他們會這樣告訴你:

“媽媽會告訴月亮爲什麼圓又缺,星星的眼睛爲什麼直眨巴,燕子爲什麼秋天往南飛,青蛙爲什麼冬天不見啦。

媽媽還會演小白兔能打敗大灰狼爸爸,會跟我們塊唱二三四。

媽媽比爸爸溫柔。只要我們進步點點,媽媽就會誇獎。

會每天早上問我們:衣服是自己穿的嗎?釦子是自己扣的嗎?你們好乖喔,長大了,還學會自己穿鞋和襪。”

這是孩子們的回答。

但你要問畢月天天寸步不離的陪倆娃,教會了他們什麼,她自得的答案是:教他們學會控制**。

她能不自得嗎?要知道,這對成年人來講都很難,更不用說孩子們。

起因是到了滁州這地方,畢月這個小家穩定過後,她才現倆寶被太奶奶和姥姥、奶奶和姑姑有個算個給慣的,喜歡什麼要什麼,兩個小大人並且認爲要什麼給買是正常的,應該的。

她以前天天去公司,就晚上那麼會兒,家裡東西還多,根本不清楚。這自個兒親手帶了才現這毛病。

比如,你帶他們去逛商店,凡是有玩具和吃喝的區域,他們表現的並不像陪她買日用品那麼乖巧。

而是家裡明明有很多,再買就重樣了,他們還伸着小手點名要東西,不給買就不走。

倆孩子還擰眉頭看她,副她這個當媽的,怎麼那麼狠心,怎麼那麼不好說話,難道非得麻煩他們哭二鬧嗎?

這給畢月氣的,尤其倆寶那小表情給她刺激的,差點兒動了暴力的心思,差丁點兒就要回家胖揍倆小娃了。

後來她和楚亦鋒商量,接連幾天照常帶孩子們逛街。

逛膩了也逛,她開始表演:指着件跟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樣式差不多的,表演臉想買又糾結的表情。

最初她生那倆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娃們,還勸她呢:

“媽媽,買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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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還整句:“媽媽又不是沒錢。”

聽聽,才兩虛歲多,快成人精了。

畢月只能以身作則,親身示範給孩子們,表演眼巴巴看那衣服卻死活不買的架勢,轉頭出門就教育道:

媽媽有這個款式的衣服了,再買,還想買,那就是多餘的,那叫**。而優秀的人要學會控制**,怎麼控制呢?不亂買東西,不浪費,錢要花在有用的地方,這樣纔是好孩子。

不要以爲孩子們小聽不懂,其實他們很聰明的。

頭兩趟,倆小大人兒在商店還要東西,等畢月如法炮製了幾回後,問他們:家裡有沒有這個?當他們的答案是好像有,還會不高興的反問你:“我也得控制**嗎?”

倆寶雖悶悶不樂,逛街逛的很不開心,但對話完真的不買了。

等過了幾天,楚亦鋒會裝好人哄他們:還要不要商店的玩具了?

倆寶會納悶地瞅畢月:“媽媽,哪個玩具啊?”

你瞧瞧,記性不好都忘了,可見就是小孩兒通病給慣的。

至於養孩子能不能給養的胖胖乎乎健健康康的,半年中,劉雅芳和樑吟秋都擔心的不行,畢月卻覺得輕鬆加愉快。

她家孩子們因爲有了思想,嗅覺和味覺兒也越來越強大,自然也有了挑食毛病。

這在別人家,覺得讓孩子不挑食吃飯是件頭疼的難事兒,到了畢月這,那算啥?

不愛吃的,剁碎煮爛,讓倆寶都識別不出來,餵鴨子啥樣,畢月啥樣。

再學楚亦鋒的高招,拿漂亮的盤子盆碗裝上,各種顏色看起來花花綠綠,她都怕孩子們吃多了。

而且三兩天就諮詢倆寶,起制定吃飯計劃。當時就定好今天明天都吃什麼,他們自個兒同意吃的,自個兒制定的,那得遵守對不對?

同樣的,他們家類似這種計劃很多,都有兩個小大人蔘與。起制定,起遵守,包括楚亦鋒和畢月都不能違背。

是培養倆寶從小說到做到,二培養計劃性,三嘛用楚亦鋒的誇讚就是:

時間久了,我閨女兒子最有責任感,能言出必行的小孩兒長大都錯不了。三歲看到老。

半年,時間就這麼在最平平常常的日子中,晃而過。

兩天後,畢月就會帶着倆寶重新啓程了,在這個秋天迴歸京都。

而且是再捨不得也得走的狀況。

因爲方面是小叔畢鐵林的婚期是十月十六日,還有方面是京都月亮灣,那個是目前京都最高檔的酒店式賓館,已經裝修竣工了。

離開半年,畢月直遙控指揮,可開業典禮她不能錯過。

她還得帶着全家人去她的頂樓看看,那整個第十五層都是她畢老闆的工作休息外加娛樂區域,好着呢。

另外她根本沒啥捨不得這地方的,她不走楚亦鋒也得沒影子,因爲“紅軍”來了,藍軍得進入緊急封閉狀態了,根本見不着丈夫。

所以臨要離開的兩天前,畢月摟着楚亦鋒高高興興拍手道:“艾瑪,好慶幸,我點子真高。我走,你忙吧,可勁兒忙,沒人管你。”

“不想我?”

“不想,煩死你了。”

章節目錄 第六九零章 打架

畢月沒想到臨走臨走,她家倆寶還“出息”了一把。

怎麼出息的呢?

這不嘛,明天啓程,樓上樓下、包括其他樓的軍嫂們都來她家做客了。

沙發上、凳子上,坐滿了人。屋裡再面積小,一時間滿屋子說話聲。

畢月再給大家忙着泡茶倒茶,也就沒注意到臥室裡玩的倆孩子。

小龍人從早上起牀開始,就看起來比平日裡心情差似的,也不出門玩,抱着童話書做一名安靜的美男子。

倒是小溪仍舊活潑可愛,蹦蹦跳跳喂完兔子回來了,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就開始翻箱子。

她翻出一個又一個娃娃,並排擺了五個,拿出花布條比劃着裙子,又拿畢月的口紅往娃娃嘴上臉上亂塗亂畫。

小龍人看一眼書,看一眼他姐,瞟眼他裝玩具的箱子,怕他姐姐拿口紅畫他的東西。

小溪嘴裡嘀嘀咕咕的對娃娃說着什麼,沒一會兒功夫,對門四歲的來寶來喊她:“妹妹,王奶奶家大花貓出來了。”

“哪呢哪呢?”小丫頭眼睛一亮,隨手丟掉娃娃就要跟來寶走。

小龍人:“姐姐,收起來。”

小溪衝來寶一擺手,意思是跟她走,不用管小龍人。

“站住,收拾!”

小溪:“就不。”說完,小丫頭不但沒收拾,還把腳邊擺的幾個娃娃踢亂了,瞪了眼弟弟。

小龍人扔下童話書就衝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一巴掌就烀在了小溪的後腦勺上。

四歲的來寶小童鞋看都看傻了,被打的小溪卻沒哭,連愣都沒愣一下。

只看小丫頭回身就推了一把小龍人。

小龍人一拳又打回來。

小溪蹬着小短腿兒,上去就踹過去一腳。

小龍人使出跟爸爸學的迴旋踢,對着姐姐的膝蓋力度更大的也使勁一腳,小溪當場坐地上。

完了,小溪眼圈兒紅了。

她不是被踢疼摔疼的,她是因爲發現個事實,居然打不過弟弟傷心死了纔想哭的。

不過小胖丫很堅強,哭也不出聲,抿緊小嘴一臉怒視洶洶的表情。

她眨動大眼睛,想眨沒眼淚時,瞬間瞟到了屬於小龍人的玩具箱,最上面放的正是弟弟的心愛物、摟着睡覺的小熊。

嗯,打不過弟弟,那就毀了弟弟日日夜夜摟着稀罕的。

小丫頭矮了下身子,一把搶過玩具熊,在小龍人沒反應過來時,拎着就跑,跑的速度讓屋裡一衆大人都是一愣,說話聲頓住。

小胖丫跑到廚房,小腳一踩,垃圾桶大敞四開,揚手就將玩具熊扔了進去。

跟着跑過來的小龍人,身子還沒站住呢,看到這一幕精神先崩潰了。

那垃圾桶可髒可髒了,他的小熊,他的小熊啊!

“啊!我揍屎你!”

“我要踢屎你!”

倆寶立時扭成一團兒,小溪的粉色小發卡被打落,小龍人揹帶褲的揹帶被拽掉,打的不可開交。

來寶被這陣仗嚇哭了,一個個太敢下死手了,被他媽媽扯到一邊問咋回事兒時,小男孩兒哭的直抽搭緊着擺手,就能說清一句話:“媽,不關我的事呀。”

畢月分開兩個孩子,氣壞了,趕緊檢查都打沒打傷,還覺得這麼多家屬在,要丟死人了。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崔大姐和樓上參謀長的愛人孫桂香都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了。

龍鳳胎,都那麼大點兒,打交手咋瞧着那麼好玩。

畢月送走了客人們,問小溪:“你錯沒錯?”女娃娃大喊:“他先打我的。”

畢月問小龍人:“你爲什麼要打姐姐?”

小龍人擰着小眉頭,一臉倔強道:“哼。”

畢月火氣上涌,兩歲多,回話就敢跟她哼了,長大了還了得?

“問你話呢你哼什麼?跟誰學的?楚棲梧,你打人就是不對,說,你錯沒錯?”

“沒錯。”

“看看姐姐這頭髮被你揪的都亂套了,你還沒錯?”

小龍人一跺腳,仰頭氣急敗壞,一着急喊話也不太利索,但能聽懂他喊的是:“問一百遍落也沒錯!”

“楚沅溪,你給我站直了,還有你……”

這個說話利索:“媽媽我沒錯!”騰騰騰跑走。

等楚亦鋒到家時,倆寶還沒和好呢,誰也不跟誰說話,畢月也挺生氣。

一個個纔多大啊,她居然管不了了,有些無力,還被兩個孩子鬧的腦仁疼。

男人沉着聲音:“立正。”

倆寶立正。

畢月在廚房攪動雞蛋液就是不下鍋翻炒,支耳朵聽大屋動靜,想看看楚亦鋒怎麼教育。

結果……“向後轉,給我面壁思過。”

畢月無語望天,還是倒油炒菜吧。

所以這天晚上,兩口子本想請客吃飯也沒請成,竟擺弄倆孩子了。

楚亦鋒拿着吹風機伺候洗乾淨的小熊:“看看,洗乾淨了不還是它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對不對?”

小男孩兒憨憨的點點頭。

“但是你打姐姐。楚棲梧,給我站好了,爸爸是怎麼教你的?”

楚亦鋒這一嚴厲,還是私下談話,小龍人那雙大眼睛眨啊眨啊,慢慢泛紅哭了,異常委屈帶着哭音兒羅裡吧嗦着。

等楚亦鋒湊近了,將兒子抱起來才聽懂,孩子是在指控姐姐又在亂扔東西。

同一時間,畢月扯着女兒的手站在衛生間門口,她斜睨小溪剛要說“你看看,弟弟被爸爸訓哭了吧?”

結果畢月發現女兒在不安的低頭拽衣角,蹲下身一瞧,跟小溪一對視,胖丫頭被抓包偷哭不好意思了乾脆大哭。

哭的楚亦鋒也顧不上兒子了,又抱起女兒開始哄。

可今天才怪了呢,怎麼哄都像是哄不住了,沒辦法了,給娃穿上外套,給戴上小帽,楚亦鋒給小溪抱出了家門。

皓月當空,小溪摟緊楚亦鋒的脖子,期期艾艾的用童言童語學怎麼回事兒。

楚亦鋒聽的直挑眉,拍了拍女兒的小後背安撫。心話了:

這是隨你媽媽了,打不過還學會運用心理戰術,你這丫頭狠啊,比動手打人還狠。

“爸爸我錯了。”小溪腦袋瓜不停晃動着,趴在楚亦鋒肩膀上,一臉鼻涕淚全蹭在她爸爸衣服上:“不該故意扔弟弟的小熊,你別再罵他了,嗚嗚。”

章節目錄 第六九一章 啓程和商議婚禮(二合一大大章)

啓程前,倆寶又姐弟倆好的一個人似的,從睜眼開始就樓脖抱腰了。

畢月站在車前,和一個又一個軍嫂握手交談,大家都出來送他們了。

她環顧一圈兒,挺感謝這一段在這生活的日子。

讓她感受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生活,有時候甚至是羨慕的。

比如對門:

寧可天天吃土豆白菜,肉恨不得論兩稱,小來寶的蘋果也一直是國光,從沒買過紅富士,真算是從嘴裡省下的錢了。

可二營長那個小二十歲的妻子張娟,卻置辦上了紅地毯、冰箱、彩電,給去串門的人直觀感覺就是她家裡條件很好。

兩口子勒緊褲腰帶攢錢爲買一樣東西,一起合計着過日子,夫妻有生活中的共同目標真挺好。

比如樓上:

那可是參謀長的愛人。按理說工資挺高的,但家裡窮親戚太多,婆家孃家有個大事小情都要指望他們兩口子,依舊很拮据。

買一臺電視也得需要攢好幾個月的錢,給兒子華彬買臺好的自行車,連參謀長馬中平都從二樓往下扔水管子,很精細的擦洗新車,能看出來是希望兒子多騎幾年,讓節省點兒。

還比如政委家的雙胞胎姐妹倆,唸了高中了,拿着書本題再問父母,跟不上時代了,父母已經不會了。

畢月望着眼前的姍姍和娜娜,這倆大姑娘抱着書本問她數學題的一幕,似乎就像前幾天才發生的事情。

還有那麼多的鄰里鄰居軍嫂大姐們,幫她一起種樓棟前屬於她家的那一小片菜地,也像是纔過去沒多久似的。

畢月明白她自己,她留戀的正是這種感覺,留戀在這裡生活不需要房門緊閉,她遙控指揮各地生意很忙,可這也沒有耽誤樓上樓下的嫂子們邊織毛衣邊來她家串門。

一切的一切,故事就在日子裡,平和且踏實。

她想,她會時不常的就想起。

“崔姐,你幫着聯絡吧,南京軍區那面兒如果有合適的人選,一年後我南京月亮灣分公司客房部餐廳部開始招人,我會優先錄用軍嫂,沒有文化也可以。”

崔永娥高興,她在家和老宋還真合計這事兒了。

雖然解決軍嫂就業問題的政績指定是算楚旅長頭上,可楚旅長是主抓訓練和作戰任務的,她家那口子要是去大軍區開會能給牽頭,那也能借光,這是一定的。

“好妹子,到時候你崔姐我工作要是還沒解決,我都帶頭去,來回坐客車我也去。”

畢月笑了:“都在建設中,也怨我步子邁的太慢,要不然我早就會說這話了。我能幫咱們這些軍嫂的也就這些了,那崔姐費心吧。”

大人們在一一道別,倆小娃娃也似模似樣在學。

小溪抱着娃娃仰着頭,此刻在羨慕地看姍姍和娜娜姐姐。小丫頭從見到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大女孩兒,她就滿懷想象自己長大會是什麼樣,人家心裡很着急呢,着急自己也快快長大。

“姍姍姐,娜娜姐,我長大了要好好學習。”

“你好乖啊小溪。我們會想你的。”

小龍人將心愛的玩具車,遞給站在張娟腿邊兒的來寶:

“喏,給你玩。”

來寶立刻驚喜異常的和小龍人對視。

小龍人在遞出去那一刻吧,心裡也不知咋的,又捨不得了,他加了句:“小哥,給你玩幾天行,等過兩天我回來,到時還我哈。”

來寶大聲答應道:“好!”

小溪被弟弟一提醒,也將手中的娃娃遞給一個三歲的小丫頭,如法炮製囑咐人家記得要還她。

大一點兒的孩子們和大人們在笑他們倆。

楚亦鋒聽了這話,心裡卻一酸,笑容不那麼自然。

孩子們哪懂啊,上千公里的路,下一次和這些小玩伴兒見面不定是在何時何地。

他一把抱起倆娃,倆娃叫着笑着還揪着爸爸的鼻子臉,以爲被爸爸突然抱起,是要跟他們鬧着玩呢。

楚亦鋒想說:“下次見面再不認識爸爸,我揍你們倆。但他得硬生生憋回去。

因爲他和畢月怕孩子們受不了,這次走是糊弄倆孩子說:“回京都看太奶奶和姥姥,看完了咱再回來。”

是的,太奶奶和姥姥是倆寶心心念念沒事兒就念叨兩句的人,勾着他們高高興興離開的人選。

最後,他使勁親了倆孩子好幾口。

畢月上車了,孩子們也上車了。

楚亦鋒忽然用手擋住上升的車窗,還給畢月嚇一跳,愣了一瞬笑道:

“怎麼了?放心,我會慢點兒開的,到了南京,小丁在那面等着我呢,他就接手了。”

很多雙眼睛的注目下,楚亦鋒顧不得也控制不住情緒外露了,大掌輕拍了兩下畢月的後腦勺,抿了下脣才說道:“到一個地方就給我來個電話。啊?”

“啊。”畢月眼圈兒有點兒紅,可心裡卻大大咧咧的尋思:這昨晚都說一百八十遍的話了,咋還囑咐?磨嘰。

紅色吉普車啓動了,倆寶跟大家揮手還喊:“爸爸爸爸”。

楚亦鋒兩手插在褲兜裡,他似乎聽到了他閨女兒子唱道:“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

……

京都。

樑吟秋從早上起來就開始打掃衛生,楚家進入大掃除階段。就怕家裡有灰塵吃進她孫子孫女的肚子裡。

楚老太太坐在客廳又開始掰手指頭算日子,她其實更恨不得倒計時,數着時間盼曾孫們到家。

而本來也應該跟楚老太太一樣心情的劉雅芳,此刻卻沒煩畢月一會兒一個電話的問到哪了?

而是坐在京都飯店的包廂裡,和畢鐵剛喝茶等着笑笑家人到,好一起吃飯商議婚禮細節。

包廂門打開,劉雅芳和畢鐵剛一起迎了過去,劉雅芳一把握住笑笑奶奶的手:“哎呀,快請進請進。笑笑奶奶,咱是頭回見面啊。”

“他嫂子,辛苦了,這請吃飯還來京都飯店,破費了。”

“不破費。本來吧,我尋思上我家那飯店,但一琢磨和這比太小。等會所那面兒吧,還離你們太遠。咱結成親家這可是大事兒,我尋思不能馬虎,跟孩兒他爹一商量就來這吧,這都應該的,破費啥,一家人。”

劉雅芳一手一個,一邊是樑笑笑的外婆和舅媽,一邊是樑笑笑的奶奶和姑姑,她一張嘴和好幾個人客套着。

同樣的,畢鐵剛那面也不遑多讓,又是跟樑笑笑的爺爺外公說話,又是讓樑柏生和笑笑舅坐那。

樑柏生和笑笑舅都問:“畢月沒回來?”

那面兒她舅媽也問:“畢月還沒回來呢?”

沒等劉雅芳回答呢,總和畢月通電話的樑笑笑率先回答:“馬上了,快的話明天晚上到家,慢就後天,我都好久沒見她了。”

笑笑外婆樂了,指點着樑笑笑的方向跟劉雅芳說:“瞧瞧,這還沒長大呢。唉,這就要結婚了。”

“我家那個也是。現在當媽了也沒正溜。你咋不說呢,孩子在咱們眼中,多大歲數也是小孩兒,哈哈。”

劉雅芳說話比劃間,手上的金手鐲金光燦燦的。舅媽眨了下眼,又看了下劉雅芳脖子上戴的珍珠項鍊。

畢鐵剛點好了菜,服務員一個接一個的端盤進來。

他現在太知道什麼好吃什麼孬吃了,跟閨女走南闖北的,正經吃了挺多好料。這次出手也大方,不過即便這樣,心裡還挺嘀咕就怕笑笑家人挑理。

要知道弟弟啊,那個可是要當新郎官了,眼瞅着要結婚了還在山西呢,你說換誰家誰能樂意?自個兒的事兒不回來商量細節,一問就說:“哥、嫂子,你們來,怎麼着都行。”他們兩口子就成了掌舵的人。

菜上來了,大家動筷前沒急於說別的,而是先聊家常。

笑笑奶奶問畢金枝啥時候到,劉雅芳回道:

“這不嘛,咱京都這一陣兒亂嘛。東北那面的養殖場早賣完了,本來早就應該過來做買賣的,俺家月都給她姑準備好門市就等着她來開張呢,這就耽誤了。就這三五天,和俺家月前後腳到位。我家那妹子,爲人處事沒說頭,真的。放心,笑笑指定能跟她處的挺好。”

笑笑外婆接過話題,也挺會說話:

“我們放心。鐵林那姐姐是幹大買賣的人,沒有本事不可能在東北鋪那麼大攤子,估計性情也是個爽朗的。看月月就能看出來,養女隨姑,這是有道理的。”

劉雅芳笑呵呵不停點頭:

“對的對的。我那小姑子真是沒挑。原來我們條件困難,那她顧孃家十里八村都有名。現在條件這樣了,她還總怕來京都麻煩鐵林和月月。要我說就多餘瞎尋思,自個兒家人,咱們都加一塊才總共多少人,是不是?”

夾菜吃飯,大夥你讓我我讓你的,端起酒杯幾杯過後,作爲男方這面的,那劉雅芳得主動問啊?

她問樑柏生,不過也沒叫啥,這弟弟娶跟她閨女一邊大的小媳婦,輩分早都亂了,她頂着一張老臉總不能管面相那麼年輕的樑柏生叫點兒啥吧,囫圇個兒的瞎嘮吧:

“笑笑爸,你們那面兒有啥要求沒?有啥要求你就提。咱都儘可能做到。給他們倆人這婚禮辦的熱熱鬧鬧的。”

樑柏生看長輩們,尤其是笑笑的外公和外婆。

笑笑的外婆沉吟了一下,和外公對視了一眼才說道:“他嫂子,是這樣的,依照我們老家的規矩,過禮有個六或是九,就過禮數目這塊能不能依照我們那面兒。”

“六和九?”劉雅芳微擰了下眉,有點兒糊塗。

“打比方六萬六千六百……”

“啊。這麼回事兒啊,那別六了。”劉雅芳一擺手:“那九吧。咱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長長久久,我看九好。這錢,我和他哥出了,我公婆都沒有了,也理應我們出。”

畢鐵剛高興的舉杯,笑容堆滿臉:“我不能多喝,我開車來的,那咱也喝點兒。”他覺得他這婆娘,現在行啊,敞亮,這老婆子手裡掐着二百萬,閨女給的,那一天藏着掖着的,到真章還挺行。

笑笑外婆拍了拍劉雅芳的手:“你們無論過禮多少錢,最後我都讓笑笑帶過來,我們不留一分,還是他們小兩口的。再沒什麼要求了。”

劉雅芳挺感慨道:

“就是你們女方那面兒有十條八條要求也是應該的。誰家養大閨女都不易,比養小子操心多了。

再一個,多少要求我也應該去盡力做到。

掏心窩子講,我們家鐵林太不容易了,我就是衝他,我們兩口子也該那樣。他沒過過啥好日子,咱可得讓他們這次大辦,從此往後順順溜溜的。”

舅媽活絡氣氛道:“提不出來了,他們不缺什麼。人家家裡講房子傢俱什麼的,咱們都不知道講什麼,咱還是吃飯喝酒希望他們過的幸福就好吧,哈哈。”

畢鐵剛和劉雅芳聽了這話也笑了。

他們心裡明鏡的,確實,哪還有啥細節商量啊。笑笑拿着存摺,早早的就挑好喜歡的房子,她自個兒喜歡的傢俱,衣服首飾那就更不用說了,鐵林不往家交錢,全交給笑笑,那可不想咋買咋買。

至於婚車啥的就更沒什麼可嘮的,就閨女公司的車跑來一趟,那京都城也沒幾家能趕上的啊。

所以這頓臨結婚前商量細節的宴席,氣氛好的不得了。

可臨了臨了,劉雅芳卻不高興了,只是沒當着樑家人面兒表現出來而已。

畢鐵剛頻頻觀察媳婦臉色,劉雅芳死死的抓住副駕駛車門上方的把手,她坐好幾回這車了,可仍然信不着丈夫的車技:“開你車,老瞅我嘎哈?”

“咋還抽抽個小臉兒呢?咋的了?”

“你說咋的了!”

畢鐵剛點了下頭,他也挺無語:現在的孩子實在太敢花錢。他們宴席散了,一塊去那名牌裁縫店,叫啥名來着?反正就是去那取嫁衣,他這不有車嘛。

結果居然聽說樑笑笑花七千塊錢啊,七千塊訂做嫁衣。光做那件衣裳就用了三個月時間,好幾個師傅忙一件衣服。

哎呦天兒,能穿出花來啊?一件衣服而已。弟弟太慣着了,這弟媳還沒進門呢,再有錢吧,那也太敢花了。

沒聽那樑笑笑的奶奶,那還他們樑家自己家人呢,那都說:“天吶,這都快頂上兩套四金了。別人家結婚能有一套四金首飾就算不錯不錯的了。”

畢鐵剛想到這,邊開車邊勸道:“咱那是弟弟和弟媳,不是咱兒媳,管不着那個。別說七千了,花七萬買衣服花咱的啦?等成了家了,關起門過自個兒日子了,好啊壞啊的,得鐵林吱聲。你就別跟着瞎鬧心了。”

“我能不鬧心嗎?我嫉妒。”說到這,劉雅芳還氣急敗壞的拍下心口:“我嫉妒的鬧心!”

“咱那時候是啥年月啊?有件體面的紅棉襖就不錯了。現在啥年月了?再說要不照咱家大妮兒出息大發了,咱倆還擱屯子吃糠咽菜呢。你嫉妒哪輩子呢,沒有可比性。”

劉雅芳用鼻子哼了一聲,挖苦畢鐵剛:“你還怪知道的呢。咱倆靠閨女,人家是靠鐵林靠丈夫。你這丈夫,紅棉襖都不趁,沒讓我進門就跟你出去要飯好不錯了!”

畢鐵剛好脾氣,今天他必須得好脾氣,媳婦給他漲臉面:

“是,我知道你跟我委屈了,那都過去的事兒了,你嫉妒?”

“哎呀!”劉雅芳心煩:

“那笑笑是弟妹她也是小孩伢子,我嫉妒她幹啥。我是替咱閨女嫉妒。

唉,想想我就心堵。咱家大妮兒挺着大肚子,連婚禮都沒有。稀裡糊塗的扯證。

再看看那笑笑,鳳冠霞帔,不是七千七萬的事兒,是我替閨女鬧心,有多少錢,就是全國首富了,女人一輩子婚禮那天多重要,她沒有,你說遺憾不?”

畢鐵剛覺得這理由就更神經病了,外孫都眼瞅着奔三歲了。

“我一尋思這個我就恨楚家。我還恨大妮兒不爭氣,着哪輩子急生孩子。跟姑爺消停處對象,等咱現在這條件了,楚家他得八擡大轎請進門,咱也鳳冠霞帔,姑爺騎高頭大馬迎進門,那多好,那多風光?”

“那生的就不是小溪和小龍人了。你要不要你那倆寶了?你這娘們,你不要我要。”

哎呀,可不是咋的?劉雅芳焦心的感受瞬間被安撫下來。

“你快點兒,趕緊回家給大妮兒打電話問問到哪了,咱家倆寶快回來了。不行,我明天得起早排隊去買菜,你閨女說話可沒準兒,她性子急,備不住趕夜路明個兒就到家呢。”

劉雅芳開始合計:俺的小溪愛吃糖醋里脊,俺龍龍愛吃魚,都得準備好。

畢鐵剛瞟她一眼。看看,聽風就是雨。這就是閨女常說的那句:典型的更年期。

章節目錄 第六九二章 兩個小花童到家(一更)

倆寶奔跑着衝進姥姥姥爺的懷裡。

爺爺奶奶和他們的太奶奶,眼巴巴地瞧着,伸出兩個胳膊等着倆寶能倒出空也摟摟他們。

畢月掏出一沓子照片。有她和楚亦鋒打羽毛球時拍的,有楚亦鋒陪兩個孩子玩耍拍的,有倆孩子小大人兒穿爸爸軍裝戴爸爸軍帽的照片,還有他們四口之家在山上的亭子拍的,更有畢成在南京各個旅遊景點照的。

一時間,畢家院落人聲鼎沸。

真是誰家孩子誰看吶,一着急全都漏了陷兒。

劉雅芳乾脆就沒看楚亦鋒,扒拉開楚亦鋒那張咧嘴笑的照片,拿起畢成的照片不停地說:

“瘦了,大成咋瘦這樣?”

畢月斜睨她娘:“胡說。那全是肌肉你咋不說呢?他吃住好着呢。你兒子現在是畢老闆,手裡管上千人,一天吆五喝六,特有老闆派頭。娘,你這啥意思啊?好像你兒子給我幹活多遭罪似的。”

娘倆打嘴架:

“那咋不遭罪?你尋思享福呢?一天天不招家,東一趟西一趟的。”

畢鐵剛還好點兒,還知道當着楚家人面兒先看看姑爺,跟抱着倆寶哄叫爺爺的楚鴻天評價道:

“小鋒瞅着更精神了哈。這現在軍裝帶軍銜是不一樣。”說完才撿起畢成的照片認真瞧着。

至於楚家人,楚鴻天即便在大大咧咧忙活用胡茬扎孫子臉,他也瞟了眼楚亦鋒的照片點點頭。

老太太都不帶藏着掖着的,想孫子啊,一年沒見了,笑的見牙不見眼誇道:

“我大孫子長的是真好,俺楚家孩子長的真是沒說。哎呀,奶奶都想他了,也不說這趟跟回來看看我這把老骨頭。”

樑吟秋抱着小溪一臉心疼:“小鋒纔是真瘦了。”

過一會兒大夥說辭終於統一了,又變成說倆寶瘦了。

畢月解釋:“他倆長高了,再那麼胖就不健康了,能像小時候似的胳膊腿都胖的一節一節的嗎?”

奈何沒人聽她的。

畢月無語,合着在長輩們的眼裡,誰都瘦,心疼的理由也很單一,就是不能瘦。

不過得說,從她帶着倆孩子回來這一刻,孃家婆家全熱鬧起來了。

倆寶自個兒都搞糊塗了,到底每天晚上該住哪裡纔好呢?

劉雅芳也會問畢月:“在那面生活怎麼樣啊?有沒有碰到不咋地的人?碰到啥難處沒有?”

畢月會躺在她娘身邊嘮嗑道:

“楚亦鋒在那是一把手。誰那麼不開眼給我找心堵。

也有花嘴兒的,爲人處事不實在的,不過大多數都好相處。

不咋地的,我都不用過事兒就能看明白,繞開就得了唄。在那面過的挺好。”

“那你和亦鋒吵過架沒?”

“因爲啥吵啊?”

“那咋不吵。過日子天天在一起,瑣碎事兒多了,哪有上嘴脣不咬下嘴脣的。”

畢月真琢磨了下:“沒有啊。”隨後又自信的一挑眉:“他敢氣我嗎?我可是帶車去的,擡腿就能走。”

每到這時,劉雅芳就會拍畢月胳膊罵道:“你個小沒良心的,這給我惦記的。就怕你過日子不行。”

章節目錄 第六九三章 助小叔一臂之力(二更)

畢月這一回歸,十月十六號小叔畢鐵林的婚禮添了一大助力。e%1xiaoshuo

她安排完了由十八臺黑色轎車組成的車隊,又決定京都月亮灣在還沒對外開業時,餐飲客房部卻要全部待命,即將迎來一衆親朋好友入住。

然後她就開始安排車票的事兒,東北老家有很多人得入京來參加婚禮。

可這敏感時期,要知道十月份的京都,還因爲前一段日子生的事情而局勢尚顯緊張。入京可不是光有車票那麼簡單,介紹信、戶口、工作證明,外地人想去京都就差得出示調令了。

畢月一個電話打回地方,遠在東北、以畢金枝爲的一衆人,他們的車票都是由市裡鐵路部門領導直接安排的。連劉縣長都沒用上。

畢金枝和列車員一起扶三爺爺上火車,又接着攙扶劉雅芳的舅舅。舅姥爺比較操心:“金枝啊,住哪個屋?”

“隨便住,跟前這幾個車廂,您老稀罕哪屋住哪屋,這軟臥都被咱包了,不用按票找號。”

以前畢家的鄰居胖嬸兒,她裡面穿着花襯衣,外面是條紋呢子西服,在站臺上排隊上車這一刻還雲裡霧裡的,望着長長的火車激動道:“擱電視裡廣播裡聽到畢月算啥?沒想到我也能借光去大都了。”

在最後面站着,兩手拎的滿滿兜子的付國,和他閨女付娟對視了一眼,瞧着長長的趙家屯大軍,一個個七嘴八舌激動唏噓的模樣,他小聲自言自語嘀咕了句:“真是雞犬升天了。”

他說完也是點兒背,也沒注意到畢金枝啥時候走到他跟前兒的啊?

畢金枝狠狠地瞪他:“你纔是雞。”

付國馬上擡臉笑:“嗯那。金枝啊,我票呢?”

“要票幹啥?丟不下你啊!讓你站這看景的啊?趕緊給我過來扶人。”

付國顛兒顛兒跟了上去,他兩手拎的滿滿的,哪還有手去扶人了?那還緊着熱情喊道:“來了來了。”

畢月又一個電話打到會所問道:

“關叔,喜燈籠都送過去了嗎?菜色孃家客那面兒跟你確定下來了嗎?行,好,辛苦了。”

掛了電話後,畢月拍了下她的老闆椅站起身。

她雙手環胸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十五樓的高度視線所及的地方,正前方正在搞酒店綠化,建涼亭噴泉甬路,側頭就能看到不遠處還有兩棟高樓在建設中。

她笑了:小叔,新郎官,剩下看你的了。

同一時間,畢鐵林帶着三臺山西領導的車,七臺山西煤老闆同行朋友們的車,每臺車裡都是裝滿了人,且還有一臺大客,大客裡裝着跟他這些年共同奮鬥的手下們。

他問陳大鵬:“大鵬,自從三大爺把你託付給我,一直沒見到呢吧?這次好好陪他喝幾杯。”

陳大鵬少有的露出靦腆,大小夥子臉色微紅反問道:“二哥,你說他老人家能不能誇我出息了?我就想給他爭氣。”

畢鐵林笑了,跟他侄女一模一樣自信的笑容,不置可否看向前方。

這段日子別看他忙,可要當新郎官了,還是很會忙中取樂的。

學侄女婿用黃瓜片敷臉,雖然趕不上楚亦鋒那天生的帥氣,但是也得保養保養不是?不能跟笑笑站在一起跟叔叔似的。

結婚,真好。終於他也能等到這天了。

對於他來講,幸福來的太不容易,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直匍匐前進,一直從未放棄。

章節目錄 第六九四章 結婚(三更)

大紅喜牀的正中央,用各式喜果撒出了“心”型狀。

紅棗、桂圓、荔枝幹、紅綠豆,包括旁邊擺的四疊喜糖盤,小溪和小龍人都不稀得偷吃喜牀上的了,這幾天吃的夠夠的了。

龍鳳被鋪在牀邊,女左男右,喜房裡設有香案,上面擺放碩大的兩根紅燭。

車隊氣球彩花全部拉上。那寓意新娘嫁人不走回頭路的環城繞路的路線圖,也已經到了每個司機手上。就連司機們的白手套也已經分。

月滿西樓會所裡,有樂隊在最後檢查設備。還有更讓人稀奇的禮盒隊,專門有兩縱列穿綠色旗袍的大姑娘給分喜糖。

會所那條直通三百人宴會廳的甬道兩旁,更是掛上了方形彩燈。每個彩燈都被專業人士繪上了圖案。有鸞鳳和鳴、觀音送子、狀元及第、閤家歡等。

可想而知,在十六日那天的夜晚,這裡將呈現怎樣張燈結綵的喜慶模樣。

切的切,都似在宣告就差鳴炮奏樂、轎迎親了。

切的切,也使得劉雅芳最近的口頭禪成了:“誰也沒有笑笑那丫頭有福。”

她心話:瞅着不哼不哈憨頭憨腦的,天嘻嘻瞎樂呵,啥事兒不操心像沒心眼子似的,其實誰也沒她命好。

不過倒是在畢月的幾次勸解下,劉雅芳即便心裡再不平衡,也戒了那句:“趕上都讓她借光了!”

不過該咋是咋,劉雅芳有點兒小情緒也抵不上她的高興啊。她們畢家是娶親啊,添人進口。

公婆沒有了,她當大嫂的今天得扮演很多角色。

十六日大早上,倆寶吃着奶糖,哈喇子都快要笑出來了,圍着畢鐵林笑哈哈的,劉雅芳和畢金枝也看着畢鐵林身新郎官中式禮服笑開懷。

шшш .ttκǎ n .¢O 昨天剛趕回來的畢成,他和狗蛋兒從吃早飯開始就打趣小叔兩句。

畢鐵剛穿着身灰色西服,大力地拍了拍畢鐵林的肩膀。

要說有點兒遺憾的就是楚亦鋒回不來。不過這就挺好的了。

所以男方這面兒從清早開始,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花多少錢也開心。

可笑笑家那面兒,笑笑出嫁再風光,也擋不住孃家人抹淚。

七千塊的大紅新娘禮服華美至極的鋪在牀上,廣袖對襟翟衣,上面密佈左右對稱、成雙成對的錦雞圖案,樑笑笑頭飾是用金簪盤、頭側鮮豔紅玫瑰,然後遮蓋頭。

但在盤得高挽鬢時,樑笑笑的外婆剛拿起木梳給笑笑順了兩下頭就哭了,她這哭,連進屋問事兒的笑笑舅,個大男人心焦的眼圈兒都紅了。

笑笑外婆哭道:“按照古禮,你嫁人這天應該是由母親或者姐姐梳好頭。你媽媽,你媽媽定也知道,她高興着呢,鐵林是個能靠得住的。”

“外婆。”才化好妝的樑笑笑,哭的稀里嘩啦的。

屋裡時全是哽咽聲,還是外公在外面現笑笑的爺爺奶奶臉色不好看,才呵斥道:“說那些幹什麼?大喜的日子,別錯過吉時。”

因爲有了這個插曲,即使帶着車隊來迎親的畢鐵林到了,坐在出嫁牀上被蒙着紅蓋頭的樑笑笑還眼圈兒紅紅的呢。

畢鐵林歪着腦袋在紅蓋頭下面極快的安撫逗她道:

“月月差點兒讓我騎馬上路。”

樑笑笑沒心沒肺,眼瞅着就要離開孃家了,還噗的下就笑了。

跪、叩、再叩、三叩。拜天地,二拜樑柏生和長輩們、夫妻相拜。

樑笑笑被畢鐵林抱着離家。她蓋着蓋頭啥也沒看着,小丫頭死死的拽着畢鐵林禮服磨叨道:“快去個人勸我外公他們,我去你家坐牀也讓他們跟着嘛,咱不講究那個,都去吃飯去。”

“嗯嗯,都去,放心吧。”這給畢鐵林累的,笑笑這是又胖了?

樑笑笑哪知道,她父親樑柏生看着她上了喜車後,什麼都顧不上了,急步返回樓道,步兩個臺階也不知爬到了幾層,腳步停下那刻,當父親的鼻涕眼淚流了臉。

笑笑舅許志榮找到樑柏生時,這個姐夫哭的不能自已跟他說:“我總覺得女兒還小,離嫁人離開我還早着呢。早知道我就該對她更好。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

……

再看新人到了畢家。坐牀、新郎正在掀蓋頭。

畢鐵林掀開那刻,看到身大紅喜衣的樑笑笑愣了下,就停頓這下,屋裡的起鬨聲立刻恨不得掀了房頂。

長輩們都退了出去,總不能跟着起起鬨吧?屋子畢鐵林手下和幫小年輕的。

小溪和小龍人被這氣氛渲染了,明明個小大人兒穿黑西服扎領帶,另個小大人白色的泡泡公主裙還外搭紅色毛衣披肩,紅色小皮鞋,看起來個比個可愛,結果跟趙大山家的金鑫裡屋外屋瘋跑,跟小瘋子似的,個個都跑冒汗兒了。

畢月乾脆也不抓孩子們。自從她回了京都,倆寶有的是人管,她又精神鬆懈全面撒手給劉雅芳了。

坐福坐福嘛,樑笑笑這個新娘子必須得坐會兒。畢鐵林給親屬朋友們都引向了客廳,滿屋滿院子裡全是人。

而畢月此時在陪樑笑笑嘮嗑道:

“你這中式不中式、西式不西式的,還不如統吶。”

“切。我這輩子就結次婚,我不得哪個都感受下?都沾巴點兒,這叫不遺憾。”

樑笑笑給畢月扒了塊喜糖,非要塞畢月嘴裡,塞嘴裡還笑嘻嘻問道:“甜不?”

“新娘子給的能不甜?”

“嘿嘿。”

畢月好奇:“剛我小叔給你揭蓋頭什麼感受啊?”

“唉。”樑笑笑眨動大眼還副挺感慨的模樣道:“感受很複雜。被揭開就代表我的純潔、童貞、年輕,被誰揭開被誰毀,還得跟他個人熬臉褶子。”

畢月差點兒沒被嘴裡的糖噎着,哈哈笑道:“還童貞?我家龍鳳胎倒是有,樑老師,你可千萬別往自個兒身上貼金。”

坐福完畢,等到了會所裡,樑笑笑身紅西服、紅高跟鞋,頭上撒着金線,很有時代感的新娘子形象出現。畢鐵林也配套換上了黑西裝紅領帶。

這回到了這,人更多了,不僅是走的近的親屬朋友們,那簡直是各方來客。衝畢月來的是大多數,以至於她收禮收到手軟。

要知道生意場的朋友們根本不清楚畢月是哪年結婚,也沒趕上畢月生孩子,正好藉着這機會多走動表示表示。

畢月帶着畢成足足收了兩皮兜錢,黑色的旅行皮包啊,根本顧不上別的了,光招待這些意想不到衝她來的人,就夠她忙的了。

劉雅芳看到她閨女收滿包往車裡扔鎖車門,擔心地剛想說啥,畢月小聲道:“娘,等我拉家去都給你。你到時候把禮單子給我就行。”

穿着棗紅色唐裝上衣的劉雅芳,立刻眉開眼笑,誰收錢不樂?

“嗯那。好閨女。”

“瞧您那認錢樣兒。”畢月還掐了下她孃的下巴頦。

所以等她送完錢重返進宴會廳時,算是遲了步,新郎新娘入場儀式已經開始了。

畢月環顧了圈兒,眼就看到孃家客那面還有桌客人,張張笑臉她都很熟悉,那都是她的大學同學們。

她正望那面兒呢,在對兒新人前面的倆寶,正邊撒着花瓣兒和彩紙,倆寶在交口稱讚聲中,忽然興奮異常異口同聲喊道:“媽媽!”

畢月……

艾瑪,她趕緊錯開孩子們期待的眼神,在人來人往的攝像和拍照人員中略顯閃躲。

娃啊,閨女兒子啊,媽媽懷你們是不走正常程序的,可別喊了,媽媽的同學們在啊。

章節目錄 第六九五章 入巷划船

“畢月。 ”大學同學男班長何卓爾叫道。

和畢月曾經打交手的袁莉莎也擺手道:“畢月?”

姜珊、李媛、付曉琳這些曾經和畢月個宿舍的同學們,個個都笑看畢月。再加上同班同學的幾個男生衝畢月熱情揮手,畢月走上前。

她很自然的兩手搭在袁莉莎和姜珊的肩膀上,這倆可都是跟她幹過架的。畢月彎腰衝這桌同學們笑道:

“怎麼樣老同學們?都挺好的吧?”

大家有些出乎意料。

以前嘛,畢月跟他們相處總是略顯不太合羣,很彆扭。卻沒想到事業成功後,能比從前平易近人得多。

姜珊先回答。在她看來,以前再怎樣她們曾經也是個宿舍的,擡頭不見低頭見那麼多年,把拽住畢月的手顯得異常親熱道:

“挺好的,不過我們怎麼好也沒有你混的好,這是定的。畢月,我今兒來就個請求,跟我們這些同學合張影吧。”

“合影?行啊。”畢月招手叫來攝像和拍照的。

何卓爾還推了下眼鏡,遮住眼裡的複雜之色開玩笑道:“這回我們回單位有顯擺的了。不信就給掏照片瞧瞧。”

大傢伙聽全笑了。

何卓爾望着畢月的笑臉,他都納悶自己當初哪來的自信敢肖想畢月。現在跟人說沒人信的吧?

畢月擠在同學這桌坐好,配合大家的角度會兒看左邊會兒看右面擺姿勢和同學們拍照。女同學們都是摟着她胳膊照相,她也會手心搭在對方的手背上配合的柔和笑。

同時間,臺上的證婚人京都市副市長陳鳳翔同志正在誇畢鐵林。

他上臺先表明自己站在這,可不止是副市長才證婚,而是今天以畢家親屬的身份祝賀。

山西省領導班子裡的某位領導也接過話筒,在陳鳳翔下臺後介紹畢鐵林在山西,爲國家、爲山西省所做的稅收貢獻。

誇讚畢鐵林是他們當地非常傑出的青年企業家。

同時角落裡的電視也正在播放畢鐵林在今年五四青年表彰大會上臺領獎的瞬間。

第三位證婚人是樑笑笑所在的小學校長。

校長略顯緊張,但也能看起來比其他上臺講話的人要激動。要知道前面都是大幹部,今天來參加小樑同志的婚禮,真是看的他眼花繚亂。

校長的證婚詞很簡單,那就是樑笑笑同志是名優秀的人民教師。人民教師的胸懷在藍天,教育的是國家的明天和希望。

這話音落,畢月所在的同學這桌,鼓掌聲異常響亮,引得很多人看過來。等看清圓桌中間擺放的牌子上面寫着:“北師大同學桌”幾個字後,大家都笑了。

劉雅芳也趕緊拍樑吟秋的手,還和她們那桌的親屬們挺驕傲道:“看見沒?那都是月月和笑笑的同學們。”

畢月沒時間和同學們多寒暄,只簡短陪着拍幾張照片就得站起身,因爲畢成過來跟她耳語了幾句。

有同學看她這麼好說話,在她離開前趕緊再次確認的好奇問道:“笑笑真是你小嬸了?”

“當然了,親小嬸兒,瞧我們這緣分深吧?感謝老同學們在百忙之中能來參加婚禮。我這面兒有領導要離開了,得去送下,同學們吃好喝好。

班長,麻煩你件事兒,把咱同學的聯絡地址都留下,找個大家都得空的時間,我安排下再叫上咱們老師,咱大傢伙聚下。”

“沒問題。”

畢月笑着點頭,開玩笑道:“行,辛苦了老何班長。那先這樣。”離開前雙手合十謝了下,才踩着高跟鞋在畢成和管家關叔的引領下離開。

根本沒生她心裡嘀咕的事兒。比如有人不開眼的問她:你什麼時候結婚的啊?什麼時候生孩子的啊?

她的同學們好像並不稀奇似的。

畢月哪知道啊,入場之前,她收禮錢沒注意到的時候,同學李媛找不到衛生間了,結果她生那可愛激靈的閨女小溪可認路了,仰頭當嚮導嫩生生告訴人家:“阿姨,你從這拐有門,出去就是。”

李媛和幾個女同學看到穿公主裙萌萌噠的小女孩兒,蹲下身問道:“你叫什麼?你是誰家的寶寶啊這麼可愛?”

“我是楚亦鋒和畢月家的。”

“畢月?”

然後出現兩歲多穿黑西服的小男孩兒,扎着領帶的形象給大家都逗樂了,他驕傲大聲道:“我媽媽叫畢月。”

這也就說,同學們早就掰着手指頭算日子震驚過了。

新娘休息室,樑笑笑面兒拿粉餅補妝,面兒笑嘻嘻採訪畢月:“我看到你跟咱同學說話了?還挺親。你不是要找高高在上的感覺?找到了沒?”

畢月靠在牆上,雙手環胸,這給她累的,她小叔結婚給她忙壞了,略顯慵懶回道:“等見了面忽然覺得沒必要了,到我這程度了還需要裝嗎?”

“是啊,你已經不再是瓶不滿半瓶子亂晃,就半瓶子亂晃才愛裝。吃飯了嗎?”

“吃啥,臉都要笑僵了。早知道忙成這樣迎來送往,我自個兒上當新娘子了。”

“哈哈,你倆補場挺好。”

畢月站直身體,抻拉了下臂膀,副再重出戰場的模樣,出門前囑咐道:

“告訴你哈,小叔那面兒也挺忙,他帶來不少領導都得作陪。大廳這面還好說,七個包房等着他喝呢,不能用白開水糊弄,那得真喝。你自個兒顧好自個兒吧。”說到這頓,畢月還壞笑的回眸衝樑笑笑眨了眨眼:

“晚上洞房,嘖嘖,你自求多福吧。”

畢月都走了,樑笑笑還臉色紅紅嘀咕道:“敢打趣我這個長輩?真是結過婚的女人啊,你個不害臊的。”

婚禮在很多人再累再忙亂也甘之如飴的狀態下落幕了。

但會所仍舊張燈結綵,這宴席屬於中午大辦,晚上小聚。

不過隨着輛又輛的車離開,隨着趙家屯來的畢家軍團隊被月亮灣大客車拉走後,畢家和樑家人終於能消停的坐在那喝口茶水吃頓順口飯了,夜也已經深了。

而此時,喝的大醉的新郎和新娘已經到了新房。

樑笑笑在洗澡,她以爲畢鐵林已經睡過去了呢,心裡也不知是慶幸還是生氣了,反正洗澡還哼哼着小曲呢。

結果剛給頭打上泡沫,有人“砰”的聲撞開了浴室門。

“啊!你不是睡了嗎?”

走路劃圈兒的畢鐵林,頂着張紅臉湊上前,把摟住肉呼呼的女孩兒:

“睡個屁,沒把你辦了不是白忙?來吧丫頭!”

說完就把扛起樑笑笑,笑笑都怕畢鐵林敵不過酒意給她扔了,嚇的她哇哇亂叫不停拍打。

畢鐵林有些粗魯的給笑笑扔在了牀上,隨後就壓了上去。

三十多歲把年紀了,他終於入巷划起了船。

劃啊,往死裡劃。

從認識那天的幕幕到今天娶到手,使得畢鐵林聲不吭卯足了勁兒加度,恨不得奔向最遠處。

可想而知,新郎官早上四點多鐘就給媳婦做飯,做好了就哄人起牀,喜牀上裹着棉被累癱的樑笑笑能不急眼嗎?

結爲夫妻倆的小兩口,第句對話就是:

“畢鐵林你有毛病啊?”

“來,寶兒,吃完再睡,被我折騰成那樣能不餓嗎?”

章節目錄 第六九六章 茬頭(一更)

再精心設計的婚禮,它也有出茬頭的插曲。 com

這不嘛,就在畢鐵林摟着樑笑笑還你儂我儂不起牀的時候,畢家早飯桌上正在嘮着……

畢月梳洗完剛坐在餐桌邊,倆寶就爭搶着舉起雞蛋想讓媽媽咬口。

畢月挨個咬完誇了句真乖,倆寶心滿意足的放過她。畢月這纔對畢成道:

“在家呆兩天再回去吧。那面不是有老李在監工嘛。我跟你說,咱爹孃可都埋怨我了,是吧娘?”

劉雅芳端着粥盆進屋笑了,也打商量:“嗯那,大成啊,就擱家呆幾天唄?”

畢成沒回答只點頭也就算答應了,捲起襯衣袖子舀粥,邊舀邊說:

“姐,就笑笑姐她那弟弟,不是她爸孩子那個?”

“嗯,叫樑浩宇,怎麼了?”

“昨兒個去了。我給小叔叫出來的嘛。”

畢家有個算個都挺驚訝:“啥時候的事兒?”

畢月:“他咋找小叔不是找笑笑?自己來的啊?”

畢成咬了口包子纔回道:

“那孩子還沒空手去,我看他捧着個大盒子,在會所大門口張望,我送人出門正好碰見。

路口還有個女的等他,是他媽吧?反正看我眼神都挺那啥。

那半大孩子見到咱小叔,說怕他姐哭就不進去了。我看小叔那樣兒,也沒打算往裡面讓。”

劉雅芳給小龍人拿手絹擦嘴,聽完接話道:

“那女的備不住就是笑笑過去那後媽,陪着來的唄。也是,要我是你小叔也不能讓進門,那叫什麼浩宇的,雖然不賴他,可是樑家人誰見到他心裡不犯膈應?瞅着他心情都不好。”

畢鐵剛擰眉用筷子指畢月、畢成、狗蛋兒,挨個指了遍:“你們仨給我注意嘍,別口個笑笑的,都給我改口叫小嬸兒。”

畢月沒吭聲。

人家她和笑笑早就說好了,私下裡該怎麼着怎麼着,還跟以前似的。

劉雅芳忽然哼了聲,瞪畢鐵剛道:

“還巴巴說人家呢。等金枝來的,快要氣死我了。

當年爲她的事兒,我跟大妮兒俺們倆爲她出頭,上千裡地跑回去,人腦袋差點兒沒打成狗腦袋,都幹進公安局了。

她哭着吵着離婚,離吧,鬧的滿縣城轟聲多磕磣。

這是咱家搬京都來了,要是擱縣裡都得因爲她,咱孩子們都不好找對象。

得,那些我就不說啥了,過去的事兒。

結果她可倒好。

這二年跟那付國打連連,離咱遠見不着我也眼不見心不煩。其實這幾回回老家,包括她現在來做買賣給付國帶來,我都睜隻眼閉隻眼,可昨天是啥日子?

那付國咋還能去呢。你瞅鐵林那臉色,還有我都掛不住臉了。

真是服了金枝了,可着顆歪脖樹吊死。

付國是有啥本事的人啊?劉強東擱那擺現成的,哪方面比不上姓付的?換個人不好嗎?

就姓付的以前乾的那些事兒,尋思尋思不犯膈應嗎?要我我都噁心!”

畢鐵剛瞟了眼情緒略顯激動的劉雅芳。現在這婆娘脾氣賊大,說着說着就來火。

其實他更生氣好嗎?

上回回老家沒見着付國。也就是說,從妹妹離婚之後,昨天他也是第次見着,還是在人來人往的場合,要不照是大喜的日子,他非得給姓付的拎後院踢幾腳。

但是那麼多人瞧着呢,就是裝相也得裝下去。

再說守着孩子們面兒,雅芳這是幹啥啊?還拿上臺面說了,私下跟他抱怨幾句得了。金枝再咋的也是當姑姑的。

“他不是去取門市鑰匙去了嗎?那進不去屋能不找金枝?這京都城他人生地不熟的,總不能蹲門口等着,不是說得收拾打掃啥的?”

“你可拉倒吧,會所都能找着,跟哪不能蹲會兒等着。他就是想去,心明鏡的。也不尋思尋思鐵林待不待見他。”

畢月聽的愣愣的,這又是啥時候的事兒?她怎麼啥都沒注意呢?

“我前姑夫去了啊?你們昨晚咋沒說呢?”

劉雅芳不是好氣兒道:

“那可不唄?挺大個人,冷不丁出現杵在那,他憨着張厚臉皮找去了,你進包房沒碰見。

哼,昨天?昨天說啥說?累成那樣誰有空說他。

妮兒啊,他去的時候,你是不知道啊。亦鋒他奶奶、你那婆婆、還有楚慈他媽媽可都在呢,你公婆家那面兒的親戚啥的也都在,那可都是衝你來的。

還有笑笑他家那面兒的人呢。親家連着親家的,都問我他是誰?

哎呀你爹給我氣的啊,還有你姑。她給招去的,瞅那樣還要當着這麼多人面兒,訓那付國幾句似的,真是幹啥事兒不講究個場合,用後腳跟兒尋思也不能家醜外揚吧!

尤其你姑,也不知道咋想的。你說你要麼就管住了,他算哪根蔥?之前就得明令告訴不能出現。

可既然來了硬着頭皮也得裝好臉兒,來了就別丟磕磣了唄。

要不照我攔着,你姑和你爹要是罵他兩句,誰看不明白咋回事兒?人家得咋尋思咱?你不丟磕磣?真是跟他們丟不起臉!”

畢鐵剛擰眉犟:“都實在親屬,那能尋思啥!實話實說又能咋的,你可倒好,還撒謊。”說到這看畢月,告狀道:

“你娘說那是你姑夫,根本就沒提離婚那茬。這不是撒謊這是啥?都離婚了!”

“我撒謊咋的?”劉雅芳也跟畢月告狀:“你說你爹是不是虎?那憑啥讓你婆家知道家裡有個離婚的,是啥好事兒啊?能給臉上貼金吶?你看看誰正經人家過日子家裡能出個離婚的。”

畢月腦仁疼。

十六虛歲正在變聲期的狗蛋兒,也臉煩透了的表情:

“爹、娘,你倆大早上就犟,吃飯都吃不消停。姐,哥,你們不在家是不知道啊,你們離開這半年,他倆天天這樣,我好鬱悶啊,說說說就能吵起來。”

畢月和畢成使了個眼色。這家庭瑣事的官司,他們再能耐也斷不了。再說在他們看來,沒件是大事兒,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沒必要生氣。

畢月站起身:“我吃完了,你們吃吧。我小叔他們呆會兒得過來吧?這回住前後院兒可方便他們蹭飯了。娘,你中午多做幾個菜吧。我得去看看我姑,昨天她也喝了不少,看看她門市缺啥少啥不。”

章節目錄 第六九七章 心裡話(二更)

畢月這話一說完,剛纔還在罵畢金枝的劉雅芳馬上囑咐道:

“讓你姑少要強,缺啥少啥吱個聲,跟自己家人瞎客套啥。”又略一琢磨,總覺得畢金枝剛舉家搬到京都啥都不放心似的,衝畢月背影揮舞着戴金手鐲的手喊道:

“你別的了,妮兒啊,讓你姑先別忙那些了,不是把付國整來了嘛,讓他幹活,不用白不用,她挨那累幹啥。你和你姑中午回家吃飯,聽見沒有?我跟她有話說。”

畢月開車拉着畢金枝,問她姑:“怎麼了?”

畢金枝頭靠在車窗處。昨天弟弟大婚喝的有些多,亂七八糟的事兒再加上剛到京都,侄女再給安排的妥當吧,她也有些上火:“唉,昨天你娘生氣了吧?”

畢月沒應,倒是問道:“姑,你到底咋想的啊?”

“咋想的?能咋想。

娟子她奶沒了,縣城的房子歸我,我還給賣了。就老家剩個破破爛爛的房子。

你說離婚了,他就住那外面下雨屋裡漏雨的破屋子。

他賣豬肉攢那兩萬,他也不買房啊。

後來你小叔出事兒他都借我了,從那之後我咋還他他也不要,我養殖場再一關門,他肉也不賣了,乾脆賴上我了。

之前我是好心,尋思養殖場那麼多房子,借他一間住着,不衝別的衝你妹妹。管咋地那是親爹,我忙照應不過來,學校有啥事兒他也能去。

再說你妹妹咋不惦記呢?她爸住漏雨房子她偷摸哭多少場。

那時候你都不知道,那孩子那陣兒不僅不要他給的零花錢,還把我給她的攢下來,聽的我也心難受,剛多大點兒?說是要給她爸買房。

你瞅瞅比如像今天吧,她就不跟咱們去吃飯,舅舅結婚第二天都不去。

因爲啥?她那麼愛湊熱鬧。娟子那是怕她爸走丟了,或者沒吃沒喝沒意思,擱店裡陪着呢。

你剛纔進屋也瞅見了吧?那爺倆有說有笑親着呢。

現在這?唉!”

連聲的“唉”,畢月聽出了無奈。

其實說白了,還是多年夫妻心軟,還有感情在。要不然死不死呢,跟她姑啥關係?

“姑,要我說,你也彆嘴硬。旁觀者看得清。我咋都覺得你對我姑夫,怎麼說呢?放不下。放不下要不然就?是不是?

這算怎麼回事兒嘛,也挺耽誤你。

你明明剛離婚那陣三十多歲,一晃這奔四十了,我家龍鳳寶都要三歲了,也過去好幾年的事兒了。”

畢金枝又馬上搖頭否定:

“你也趕上那事兒了,我這點兒當長輩的裡子面子在你面前無所謂了。

月啊,姑說老實話,我尋思過。

咋不尋思復婚呢?

最起碼總感覺還得是原打原扣的夫妻,至少那是娟子親爸,到啥時候掙錢跟我不隔心。他再禍害錢吧,攢的錢最後都給娟子,還能帶進棺材裡?

比我再找一家,男方帶孩子跟我分心的要強。別再因爲他跟我留心眼給他孩子,我給我孩子,算計着那麼的強多了。

我也是怕重找的再對娟子不好。畢竟你妹都是多大了的姑娘家了?不知根不知底的更不能往前瞎邁那一步。

可……

我一尋思過去那些事兒,歷歷在目。

那都被逮到炕上了,我這心早讓他傷的大窟窿小眼子的!

我現在沒得精神病,沒半夜三更坐起來噼裡啪啦罵他們臭不要臉啥的,沒成爲半瘋想起來就罵,那都算我混的好,都算我心大堅強。其實我心都快要堵死了,冷不丁的腦中浮現那一幕,我得緊着搖頭勸自己別想。

所以說,我還是過不去心理那關,我能不磨磨唧唧的嗎?

昨個兒你小叔結婚,我瞅那樑笑笑,哎呦,也是沒媽的命苦的。

我看他們倆行禮那陣兒,我就尋思啊,等娟子出嫁那天,撐場面也得爸媽是全的吧,反正細尋思就顛三倒四,唉!”

畢月也不知道該說啥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就是那口氣,上不去咽不下,爲那口氣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耽誤很多很多歲月,可又覺得沒這過程像看不透似的。

也不知她姑姑能啥時嚥下這口氣,除了事業也能把家庭過順溜了。

到了畢家,樑笑笑已經到了,一把拽住畢月,臉色紅紅的模樣,似要跟畢月着急說悄悄話似的。

其實她啥也沒說,只是心理上就感覺這次來畢家和以往不同了,得找個熟人陪着,倆小女人陪倆寶擺積木來着。

廚房裡,劉雅芳問畢金枝:

“你能不能七尺咔嚓的痛快利索的?你別以爲娘不在沒人管你了,我告訴你金枝,你都多大歲數了?老了得有伴。

現在還年輕不抓緊找,等老了再找那都是搭夥過日子那都是沒感情的,你伺候個老頭子啊?

你也別跟我說不找了,你是復婚是咋的得有個一定。娟子將來不嫁人啊?一晃眼她就出嫁,看見月月沒?你跟我還不能比,我還趁倆兒子。”

畢金枝又和劉雅芳說了一通,基本意思和畢月說的差不離兒。

劉雅芳聽懂了。意思就是這事兒不是七尺咔嚓的事兒唄?氣的她罵道:

“該死的付國,一天天不幹好事兒。搞那一套,對女人傷害多大。再說那不好好過了,你想偷腥就偷個徹底,就去找那女的過去吧?當初他媽的尋思啥了,跟正常人差股勁兒。不是個好餅。等趕明兒讓你大哥真得踢他去!”

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畢鐵林,聽的也嘆了口氣。

所以說,這事兒此時就這麼擱下了,畢金枝和付國從此就稀裡糊塗的過。

付國像是她的助理、跑腿兒的、司機,等等各種身份任勞任怨就是沒有實質,並且難得糊塗的真的一過就是十年時間。

十年中,慢慢的,連畢鐵剛都重新拿付國當妹夫看了,可畢金枝就是沒和付國重新領證。

真的是直到付娟從國外學服裝設計學成歸來,面臨要把對象領回家了,付國才摟住畢金枝。

畢金枝也因爲丈夫的婚外情,而被傷過不去的那道坎兒,纔算在鏡子中看淚流滿面已經年老的自己,邁了過去。

不過此時,大家哪知道這事兒一擱就是十年啊?

明眼人都不是傻子,早看明白畢金枝根本就沒打算重新選擇別人,結婚還得是付國。

也以爲付國都跟着來京都了,瞧不上是瞧不上的,差一不二過了二年就能有個一定翻篇兒了呢……

章節目錄 第六九八章 一年更比一年好

畢鐵林和樑笑笑在婚禮過後,畢家人仍舊在各種請客、各種宴席中度過。

趙家屯來了那麼多人,別說新郎新娘子得經常過去看看,就是劉雅芳都顧不上弄倆寶,人家那可是親舅舅和老鄰居們來了,得盡地主之誼。

所以畢鐵林婚後第二天,倆寶就在楚家人拍巴掌歡迎中去了奶奶家。

畢月給大傢伙弄了檯面包車,二舅和陳大鵬帶着,趙大山那面兒只要有空也會去月亮灣陪大傢伙嘮嘮嗑,請大傢伙吃頓飯啥的,這就算畢月和畢鐵林都派出代表專門陪玩了。

在當時看來已經很難得了。畢竟以京都緊張的情勢,真是能讓溜達的地方都去了。

畢月倒沒親自陪着,但基本每天都會露面。

但凡她露面就能聽着鄉音鄉情感覺很開心,因爲出了很多樂呵事兒,再加上東北人特色的能表演愛白話,學各種事情極其形象。

比如二舅告訴她,舅姥爺非說進電梯會忽悠下就沒影子,太嚇人,萬掉下去可咋整,死活不敢坐。

比如胖嬸兒去外面找小賣店買牙刷牙膏毛巾,就怕用賓館的東西浪費畢月錢。還臉小心眼的樣兒好幾天不敢洗澡,因爲不知道咋開那些東西怕弄壞了,怕穿着西服制服的前臺經理讓她賠錢。

給劉雅芳氣的:“咱啥關係啊?這我閨女開的,有啥不敢用。來,我教你。”

還比如三爺爺覺得衛生間太乾淨上不出廁所,說肚子漲了好幾天了,天天上頓沒消化下蹲飯又來了,給畢鐵剛愁的得去藥店給他買藥片。

總之,等等類似於被現代化物件給嚇着的樂呵事兒有很多很多。

以至於趙家屯來的“畢家軍們”,他們自個兒都笑哈哈說:“真是土包子進城了。”

不但如此,來的歲數大的,還囑咐帶隊的二舅和大鵬這些年輕人,去哪玩,咱脾氣別那麼大。咱們忽悠下進去幫人,也都注意上哪去小點兒嗓門,最關鍵的是別跟人家都人民犯口舌,讓人罵咱東北虎啥的不好聽,儘量別給畢月找麻煩。

就在“畢家軍”已經大致逛完京都城、準備打道回府時,畢鐵林和樑笑笑也三天回門了。

樑笑笑回門後跟畢月是這麼說的:“個個的,白瞎我憋的夠嗆,過家門而不能入那個鬧心啊。我可擔心我爸了,結果他們居然都不想我。”

“你還當自己是香餑餑呢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那你怎麼沒潑出去?”

“我這不是有龍鳳寶?你以爲沒他們我娘不煩我?”

樑笑笑不吱聲了。她沒告訴畢月的是,她奶奶可誇張了,她剛嫁人三天啊,奶奶就私下囑咐她:

“儘快生孩子啊笑笑,你和人家月月不樣,人家有媽,媽還年輕。你現在生,奶奶和你外婆能給你帶倆年娃。等我們死了,孩子大了也能鬆開手了。你別天稀裡糊塗的,心裡沒個數。”

聽的她心裡那個不得勁兒。哭笑不得剛結婚就被催生,又鼻酸輩兒又輩兒的都是不停的付出圖個啥。以及這次回家感覺不像以前似的呢?明明還是她家啊?

“月月,結婚了再回家怎麼不仗義了呢,真像是回孃家了。我讓我爸搬來跟我起住,他說等我有孩子了再說,他想自己生活段。

唉。我以前也不留戀孃家啊,還恨不得早點兒結婚有自己家呢,但這次走居然還挺捨不得的。

你小叔說二十分鐘的路又不是嫁外地,是啊,可?你懂我的意思嗎?”

畢月站起身,斬釘截鐵道:

“不懂。我壓根兒就沒辦婚禮沒離開過孃家。將來我也走步給我爹孃帶步,我去哪他們去哪。行了啊,別小女人心思作祟了,你瞅我小叔,咱倆就聊這麼會兒,他路過咱屋門口多少回了,趕緊跟他回家。”

樑笑笑臉通紅,煩人,畢鐵林最煩人。這幾天沒別的事兒了,去外面吃完飯回家就牀上那點兒事兒,不會幹別的了。

事實也證明“那點兒事兒”很重要。

畢鐵林本來是決定“畢家軍”走,他帶着陳大鵬也得回礦地,冬天的時候出煤量多大呢,正是抓錢的關鍵期。

可他延再延,足足在家陪樑笑笑膩膩乎乎十二天,實在不能拖了,還把樑笑笑挺正式的拜託給劉雅芳才離開。

劉雅芳私下跟畢月翻小腸:

“那笑笑別看被後媽磋磨那麼些年,說實話她爸那人還行,被保護的挺好。你瞅瞅到現在眼裡沒活,比油瓶子倒了知道扶起來強不到哪去。我還得伺候她。”

畢月勸:“娘,人家笑笑有工作,中午在單位,還經常被她舅媽叫回家跟她外婆吃飯啥的,回自個兒家她奶奶也三五個菜往上端,來咱家總共吃了幾頓?你別淨事兒,多個飯碗的事兒,家裡還熱鬧呢。”

行了,劉雅芳不抱怨了。她算看明白了,她閨女那人偏心眼,這要是給找個普通的小嬸兒,不是閨女朋友那種,那才能跟她個鼻孔出氣。還說啥啊說?

事實證明“那點兒事兒”也重要到不行。畢鐵林婚後每個月都往返京都山西次兩次。而以往他回家過年恨不得被人三催四請,年年正月二十**纔到家的人,今年小年也提前回來了。

十年代的最後個新年……

畢月抱着電話跟楚亦鋒遺憾:“那你今年不休假,明年能給補上嗎?”

楚亦鋒笑道:

“補啥補。把手的悲哀,我能隨便走嗎?媳婦,理解吧。我也想回家,想陪你,想孩子們。你們剛走那陣兒我都不習慣,可有什麼辦法呢?別眼熱小叔他們,告訴他們少刺激你,要不然我教咱家倆寶打他們家孩子。”

畢月哼了聲:

“咋不受刺激呢?那笑笑筷子剛掉,小叔跟爹正喝的來勁兒呢,他都能注意到,馬上就知道給換上。

眼看六路耳聽方的,笑笑有啥動靜他都能注意到,簡直眼裡沒別人了。

娘說小叔是老婆迷。聽聽,這詞小叔不知道,知道都得挺驕傲。

我說楚亦鋒,你啥時候對我這樣了?”

“噯?你這女人,真沒良心。自打你去我家當家教,你還不是我媳婦呢,那時候就覺得你這小妞長的挺好,衝這個我都用盆給你裝飯。”

“楚棲梧就隨你。喜歡切漂亮的事物,將來長大了被狐狸精迷了眼我看你怎麼辦。”

電話裡傳出楚亦鋒小聲且竊喜的**動靜:

“你是挺妖精的,你個小妖精。想沒想我?”

“你說呢?”

“哪想了?嗯?”

“呸,你個流氓。”

……

九九零年月二十六號這天,十年代的最後個除夕。

這天,倆寶已經馬上要三歲了。嘚啵嘚啥話都能跟人嘮幾句,記憶力更是好的不得了。

這年,畢鐵林和樑笑笑還尚在新婚期,倆人是甜如蜜的狀態。

這時候,畢成已經是月亮灣能獨擋面的人物,獨立建設開南京分公司、當之無愧畢月的左膀右臂。

就連小名狗蛋兒大名畢晟,也是邁進高中校園的大男生。長相雖然沒有姐姐和哥哥的好,越長越想畢鐵剛和畢鐵林,但陽光帥氣也挺吸引女孩子。

新的年,畢家此刻猜不到在那個新的時代中,他們還會迎來些什麼樣的喜事兒,但他們確信年更比年好。

因爲大年三十這天就雙喜臨門,寓意太好了。

劉雅芳覺得今年連畢金枝都來了,那得多做菜啊,從早上就列菜單準備十六個菜。

所以她從大清早就忙忙活活。

可她記得明明撈出顆酸菜了,特意扒的芯留着炒菜呢,咋轉頭酸菜芯不見啦?

“姥的寶兒啊?”寶兒這是叫小溪呢,大寶是小龍人。

寶兒小溪在屋裡應答:“噯?啥事兒?”

“你是不是偷吃姥姥的酸菜芯了?”

小女娃穿着身紅,坐在炕上擺弄電動小車,這可是大舅舅從南京給帶回來的,她正預備給拆了,門心思在玩上,回答的很敷衍:“噢。”

樑笑笑臉通紅地瞅着小溪。

過會兒劉雅芳又撈出顆,扒好放邊兒去倉房取木頭塊,轉頭回來又沒了。她又探頭囑咐炕上的小溪:

“再不許吃了啊,再吃讓你媽揍你。拉肚肚怎麼整?你們幾個,笑笑,別老看電視瞅着點兒孩子。”

小溪愣了。她吃啥了?她啥也沒吃啊?還別說,提吃的才現嘴裡沒味兒。小胖手指了指松子,擡臉看樑笑笑傻樂,意思是你給我扒幾個唄。

客廳都是人,畢鐵林也在和畢成說話,所以根本沒人注意這個插曲。

等畢金枝和付娟到了畢家,畢金枝端進盆凍秋梨放在炕上,她本想囑咐倆寶得緩緩再碰哈,結果樑笑笑臉饞樣拿起就咬,看的畢金枝皺眉頭:

“笑笑啊,不冰牙嗎?等會兒吧。”

“啊,姐,沒事兒。”

樑笑笑跟着倆寶吃吃喝喝,還跟畢鐵林小聲道:

“我不想去廚房幹活,大嫂和姐能不能挑我理啊?”

畢鐵林寵愛的拍拍他媳婦的腦袋瓜:“沒事兒,自個兒家。想沒想你爸他們?等的,初三咱就能回了。”

樑笑笑瞬間眼圈兒紅紅:“煩人,你提他們幹啥?”

畢月接完拜年電話正好過來看見:

“呦,你至不至於,嫁我家這麼享福你還哭,趕緊憋回去。我告訴你,我娘現在更年期,她要看見該說你了,大過年的,我和小叔可不護着你啊。”

樑笑笑破涕爲笑,不過她也真是沒幹活,毫無眼力見兒,身懶肉趴在炕上,比畢月還仗義等着現成飯。

等十六個菜上桌了,鞭炮也放完了,畢鐵剛舉杯剛要說點兒啥,樑笑笑這又出茬頭了,扭身急跑下桌,哇的聲,第口孕吐開始了。

之前,劉雅芳和畢金枝私下議論,都在冷眼旁觀這個新家庭成員咋這樣呢,啥活不幹,連付娟都說小舅媽是真享福啊。

結果出了這麼幕,畢鐵林傻眼了,還沒搞清楚狀況,懵頭懵腦站起要追媳婦看看咋回事兒時,他嫂子和姐姐卻立刻恭喜他,而且啥理也不挑了。

所以大年三十這天下午的團圓飯,個個都圍繞着懷孕該注意啥的話題開始。

等畢鐵林明白咋回事兒了,邊埋怨樑笑笑稀裡糊塗咋不跟他說呢,邊眉開眼笑,恨不得喂笑笑吃飯的模樣,也不再端着在畢月他們面前注意長輩形象了。

畢月領着倆寶回楚家,她今兒得帶孩子們去那面守歲吃餃子,走之前扯着倆寶開玩笑道:

“行了,你們喝吧,瞧這喜事兒給你們樂的。小叔啊,差不多點兒,這這麼多沒結婚的呢。再說她凍不着餓不着啊。你瞅瞅我那陣兒,**個月還在工地野狼嚎呢。”

畢鐵林頭都沒擡給樑笑笑夾菜:“這個想吃不?都不願意吃去躺着啊?等我給你做點兒啥?啊?”

“你能不能差不多點兒?”樑笑笑不好意思偷瞟了眼劉雅芳和畢鐵剛,又用胳膊肘推了下畢鐵林:“我啥都能吃,就是不想看見你。”

“行。月月啊,你等會兒?我給你送大院兒去啊?”

院子裡畢月回道:“可得了吧,小叔啊,瞧你那樂瘋的樣兒,我還得爲我閨女兒子安全問題考慮呢。”

大傢伙哈哈大笑。

畢月拉着倆寶回了楚家,進門就問楚亦清:“你怎麼也回孃家過年了?啥時候到的?”

“向你學習唄。”

“瞧你這酸話嘮的。”畢月摸了摸王昕童的頭,跟王建安說了幾句話,打趣楚亦清幾句就擼胳膊挽袖子進廚房。

再怎麼樣,她到了婆家也得包餃子幹活,即便婆家人不挑她理,即便婆婆每次都攆她進屋說不需要她。

那在畢月看來也和孃家不樣,她裝模作樣也得裝會兒。這就是她結婚三年的經驗之談和最實在的感受。

雖然她不知道別人扮演兒媳角色是不是和她樣?

楚亦清咬着蘋果問畢月:“噯?你弟弟要出國啊?三月份走?”

“對啊,哈佛學經管,開春就走,怎麼了?”

“三年吧?咱家楚慈也走,去美國讀高中,將來在那面兒讀大學。他們正好有個伴兒,剛我們還在說呢。”

“啊?啥時候的事兒?小嬸兒給聯絡的?”

樑吟秋正在給倆寶榨果汁,笑呵呵道:

“我給聯繫的。你舅舅在美國能給照應些。月啊,你那個小弟弟去不去?去我也能起給辦了。”

甭管去不去,就衝這痛快話畢月也得感謝,而且最感動於“這大伯孃真給力啊”,她主要是替楚慈開心:

“先謝謝媽了。不過我娘捨不得,狗蛋兒以後再說,他將來要出去,我真得麻煩您。要知道現在出國很難的。這次畢成是走我的名額,是美國那面邀請我去。”

廚房裡,幾個女人正說着話呢,小嬸兒給倆寶換完衣服進來:“大嫂我來,你們都進屋說話就行,我會兒就能幹完。”可見張靜安很開心。

楚亦清又給畢月使眼色讓看楚老太太。

那老太太此刻笑的跟彌勒佛似的,現在也不咋找樑吟秋的茬了。

她也都不用擡眼就知道有人在觀察她。那倆死丫頭片子總想看她楚王氏熱鬧似的。

再說看就看去唄?

楚老太太這次承認借大兒媳光了,出國都費勁,去國外讀大學更費勁,直接讀高中費勁中的費勁。

那咋的?有能耐親戚還不行藉藉光啦?她想的很開。

章節目錄 第六九九章 媽媽,我們愛你

年過,畢月專門找了整天的時間陪倆弟弟。

狗蛋兒不用說,那是親弟弟。

這些年,她託着拽着大成幹這忙那,相比較大弟弟,對於小弟弟的注意力很少。她自個兒都覺得有些偏心。

至於楚慈,畢月覺得更得多陪着談談心好好出去玩回。

要知道她是因爲楚慈才認識的楚亦鋒,因爲楚慈掙到的擺攤錢。

第次倒貨,當時這小少年還揹着書包錢要給她拿去花,吵着嚷着要“包養”她。

現在想想,得虧她不是騙孩子錢花的壞女人,要不然這小子得被她欺負死。

那時候苦中作樂,她第次出去吃吃喝喝玩玩也是叫楚慈陪着。

有那麼陣兒,畢成都得靠邊站。

因爲以上種種,所以在畢月心中,她和楚慈之間,也不像其他嫂子小叔子那種。

有些像親弟弟,還像朋友,很親的家人。跟楚家其他人那種還不樣。

從早上游戲廳營業開始,狗蛋兒真是開了眼界,有點兒陌生他姐還有這面兒。

要知道看他姐那樣,比他好像玩遊戲還有癮似的,拍着遊戲機經常命令他買幣子去。

到了旱冰場,他姐換上鞋就適應了三五分鐘,然後就滿場嗖嗖的滑開了,他和楚慈要扶着還被嫌棄了。

等中午時,他姐又捂的跟棉猴似的,站在路邊和他們起吃羊肉串。

握着把羊肉串,擼的比誰都歡,吃的比誰都多,還不停評價:“真香啊,就是這個味道,太香了。”

還跟他們去錄像廳了呢。

還欺負楚慈哥請吃羊肉鍋子灌他們啤酒了呢。

還聽說他們那幫有個小兄弟正在後海挨欺負,他姐還跟着去了趟看熱鬧呢。

最關鍵的幕是:狗蛋兒尷尬,楚慈嘿嘿笑了。

在冷飲廳的時候,有倆個女孩兒都對畢晟有意思,上前打招呼,想讓畢晟買飲料送她們。能看出來那倆姑娘不是差飲料錢,是差畢晟送給誰,還剜了畢月眼。

結果畢月沒正行,不但不讓畢晟叫她姐,她還挖着冰淇淋看的挺起勁兒呢。

整天時間玩下來,等畢月他們到大院兒時,倆寶正在脾氣呢。

哎呦,畢月心裡嘆氣。任由倆孩子伸着胖手指埋怨她,她也埋怨的看劉雅芳:

娘啊娘,你來我婆家接孩子,提我幹啥?

倆寶因爲姥姥和奶奶嘮嗑,聽到她們說:“這畢月點兒沒正溜,大哥大扔家充電,找她的電話都打家裡來了,她帶楚慈和狗蛋兒出門玩了。”

好哇,媽媽居然敢不帶他們。

媽媽之前騙他們過段日子就去看爸爸,可爸爸在哪呢?那時候倆寶就很傷心,被爸爸勸的賞個面子原諒媽媽了,這怎麼還得寸進尺呢,關鍵是撒謊去開會。

倆寶不停地擰着身子又哭又嚎的鬧,畢月哄:

“媽媽錯了,媽媽下次帶你們起出門玩。不下次,就明天,好吧?原諒我吧,媽媽不該撒謊。你看姥姥都打我後背了,我好疼啊。”

正哭着的倆寶,眼淚還在眼圈兒掛着呢,卻立刻去推劉雅芳。媽媽再不好也是他們的媽媽,不許任何人打。

屋子人瞧着哭笑不得。

畢月承認錯誤卻承認的心花怒放,這就是養孩子很欣慰的幸福吧。

不過她能讓倆個小大人這麼深愛着,方面是她這個媽媽當的很夠格,另面也確實是對倆寶好的讓人咂舌,比如此刻……

月亮灣十五樓,只屬於畢月這個管理者的區域,她正領着家人在挨屋欣賞。

她的辦公室書櫃中間鑲嵌山水畫作爲背景牆、水晶燈、四米長辦公桌,以及隔間歐式裝修休息間,切的切看起來既簡單明亮又富麗堂皇,自不必多說。

單說孩子們的玩樂室,畢月用心至極,所有設計到最後陳列擺設全部出於她的手筆。

屋裡搭假樹,看起來綠意盎然。

室內有秋千、有蹺蹺板、滑梯、給倆寶投擲球的區域、還有兩塊米多高的黑板,各種顏色的粉筆可以隨意畫畫。

劉雅芳指着淡紫色的操作檯:“這是啥?咋這麼多瓶瓶罐罐?”

“噢,那是給咱家倆寶弄的模擬兒童廚房。過家家用的。”

楚老太太屁股坐在兒童牀上:“他倆這牀就擱地上啊?”

“奶奶,這叫榻榻米。你看,那學習用的小桌子和玩偶坐墊可愛不?”

“嗯,有意思,我都愛在這呆着。這是拿錢堆的啊。”

畢月眼裡都是笑意,不置可否,確實花了不少銀子,主要費心思,很多東西這時代都沒有。

畢鐵剛在外面溜達圈兒進屋又問道:“那水池子?”

“爹,那是我給倆寶準備的室內游泳池。”

楚老太太、畢鐵剛、劉雅芳齊齊無語:這得花多少錢?

再逛影音室,茶室,休息間,總之,切的切看的劉雅芳邊逛邊咧嘴,看的楚老太太直“嘖嘖”,雖然有個休息間是她的,還有按摩的。

比起心情複雜的長輩們,倆寶表現的直接多了。

小龍人摟住畢月的脖子:“媽媽我愛你。”

小溪趴在畢月背上,壓的畢月當即屁股坐地毯上:“媽媽我也愛你。”

“媽媽更愛你們,要愛你們整整輩子。”

童言童語圍繞着畢月:“輩子是多少?”

“看見姥姥那模樣了沒?長那麼老了也愛。”

“我不要,媽媽不要老。”

劉雅芳翻白眼,還不自覺的摸摸臉:她老了嗎?咋這麼受人嫌棄呢。最近擦閨女給的化妝品,她覺得這皮膚還行啊。

這個正月裡,倆寶三歲了,他們沉浸在媽媽給搭設的童話世界裡,每天跟着畢月起上下班,和姥姥姥爺還有太奶奶大包小裹的天天去月亮灣報到。

他們每天夾着小書包催促,給剛懷孕的樑笑笑看的眼饞到不行,稀罕的不得了。

給預備要當爸爸的畢鐵林看的,他也會在緊張的同時,望着小龍人和小溪期待他兒子女兒的模樣。私下裡還和他哥畢鐵剛唏噓道:

“得虧月月成家了,生下他們了。”

……

在畢月正月裡忙開業給月亮灣打廣告時,倆寶最近個比個喜歡自言自語,非常沉浸在這種自個兒嘟囔自個兒嘮嗑的語言快樂中。

畢月即便再忙,也會通過觀察現她孩子們點滴的變化。

比如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能像大人樣會靜靜地思考了。

她兒子口頭禪慢慢變成了:“媽媽我想想的。”

女兒的口頭禪仰着小腦袋瓜傲嬌告訴你:“媽媽我考慮考慮。”

倆孩子現在捏橡皮泥、拆小飛機、拼七巧板,背兒歌唐詩,零星往外蹦英語單詞,就連姥爺看電視中間會出現的廣告詞也能說的順溜。

小溪那小丫頭更是能給太奶奶講小故事了,還居然能編會造,瞎胡扯的功力勝過他們小兩口好幾倍。

畢月覺得,他兒子目前的理想估計是修理整個地球。因爲小龍人動手能力特別強,雖然修理不好,但擋不住小傢伙有顆執着的心。

而她女兒楚沅溪,這小胖丫越長越像她和大姑姐楚亦清的組合,是破壞東西的流高手。

瞧瞧,丫頭拆,兒子組裝,多麼默契的對兒龍鳳胎。如果不弄的四處亂套讓姥姥收拾就更好了。

章節目錄 第七百章 錯過就不在

王晴天家……

晴天媽邊喝粥,邊偷着瞧了王晴天眼。

她心裡急啊,轉眼女兒二十四了,這個年紀再不確定下來,等以後想找好對象也沒法挑了:

“這個小張比年前介紹的那個強點兒吧?街頭你劉大媽還等着你回信兒呢,說那小張挺相中你的,想跟你進步多瞭解瞭解。”

王晴天想要夾菜的動作頓。

晴天媽看女兒這樣,急了:

“你倒是給我個痛快話啊?哪有相看眼就放下的,你是在應付我?

唉!以前你這樣我不說你,咱那時候歲數小、不着急。

可你看看,這又是年了。女人過了二十五可就不好挑了。

這小張我比較滿意,比你大三歲,歲數相當。戴個眼鏡瞧挺有學問,乾的是會計工作,風不睡着雨淋不着,人家還是大專生。

至於他家那面兒,你劉大媽不也介紹的挺詳細?

你想想,他父母是工廠中層領導,家裡雖然有個姐姐個妹妹,但就他個小子,姐姐嫁了,妹妹個女孩兒也不是家庭負擔。

最難得的是能讓你們出來單過,等將來人家父母不跟你們起。

你劉大媽說是跟咱家門當戶對,那是人家會說話。要我說啊,咱家可配不上人家,因爲你有我這個寡‘婦媽,這就是負擔。

晴天啊,小張有正經工作有房子,你還想找什麼樣條件的啊?咱又不是七仙女。”

王晴天很煩她母親這樣。催催催,找這樣的除了踏實再沒其他了,怎麼相處?

條件?開玩笑嗎?有畢成那樣的在前面擺着,有畢成在前被比對着,誰的條件能有畢成好?

她猶豫躊躇的根本就不是條件不條件。感覺,懂不懂?

可她媽還真不懂,就知道催。

“我要是對付找,單過也不行,必須找個能來咱家起過日子的。”

“你這是啥話?誰讓你對付找了?”晴天媽生氣了,摔了筷子掰扯,知女莫若母,語猜中道:

“有那不用你對付的,畢成那小夥子要啥有啥,就是歲數比你小,你不是自卑嗎?

你不是覺得配不上人家不敢邁那步嗎?

你說你,有那個意思,人家對你有那個情分,要麼就大膽的往前走。

沒等怎麼樣的,你自己先被條件嚇着了,誰還能永遠在後面推你把?

人家畢成哪輩子缺女的還得直死皮賴臉找你啊?”

王晴天也騰的站起身,不知怎的,她情緒激動的眼圈兒紅喊道:

“媽,你能別說了嗎?!

自從我爸突然沒了,我們受了多少白眼,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像浮萍任人欺負。我很不喜歡那種感覺。

這樣的經歷,你讓我怎麼可能能做到大膽往前走?你以爲我不羨慕那些很有勇氣的女孩子?

我要的是踏實,是踏實。

我試着改命,不是沒改過,可我們有改命的能力嗎?有能接受切動盪的能力嗎?如果不是爸爸那塊地,我們現在還吃糠咽菜被大伯家欺負。

我要是接受畢成,他家現在什麼地位?我們又是依附。有天我離開他,或者他還比我歲數小,旦不定性變心,我還能不能活了?

我這生還能有什麼?我怎麼會不考慮不害怕?我怎麼敢輕易下決心?”

晴天媽也滿眼包淚,不停點頭。

她無語於丈夫的突然離去,讓女兒無論哪方面連試試的勇氣都沒有,小心翼翼,就怕有點兒什麼變動似的。

她理解。但下不了決心不是託着不找對象的藉口。再拖幾年等女兒有勇氣了,畢成不要了怎麼整?別人也找不着了,黃瓜菜都得涼了:

“行。你不是要踏實嗎?那你就踏踏實實給我死心的實際點兒。

覺得跟畢成不可能,配不上天天夠着男方累,自尊心受挫,你就去好好找對象。找男方夠着你的,行不行!

別給我四六不沾,哪下都挨不上。禍害自己呢?年年又年的,女人就這麼幾年好日子。

晴天,你讓我省省心吧,我也用不着你找倒插門來咱家的,那樣的男人你瞧不上我也瞧不上。我死也不用你管,看見你心煩,趕緊給我嫁出去。”

王晴天受不了母親的磨叨乾脆下了飯桌,吃的不飽不餓的狀態。她坐在沙上,心裡其實也挺嫌棄自己的。嫌棄的主要方面倒不是找對象,是家裡經濟方面她也犯這種病。

比如賣地的萬,買完住的房子傢俱等剩六萬多。前兩年她母親開小賣店,得虧她覺得租房子不是長遠之計,因爲得上那些貨,別哪天房主不租了再給攆出來,到時候貨怎麼辦?源於這點纔買的門市。

那時候去掉各方面費用,手裡反正最後剩三萬那樣。

三萬塊,去年年初斜對面賣房子,她母親建議要不買下來吧,她沒同意。是買下來幹嘛用啊?二還是不踏實這點,總覺得手頭沒錢心裡慌。旦缺錢用,沒地方借,誰也不行。

結果昨天她聽說斜對門別人上趕子給四萬,人家都不賣了。她好信兒去打聽了圈兒房價,只年間,京都房子漲了番。現在想買也後悔莫及了。

王晴天捂着臉,她有種第六感,她繼續爲“踏實心安”栽跟頭或者後悔的,可又克服不了、不敢。比如除了畢成和知根知底的畢家,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她家在幾年前就有萬多塊,不會告訴她家有塊地上現在有著名酒店月亮灣,哪怕是將來的丈夫。

電話恰巧響了。

王晴天看着電話也不接,聽着響聲有些愣:

這電話還是畢成給安的,說她母親有抽瘋病,家裡沒電話不行。

她去電話局問過:“怎麼沒人通知繳費?”答案很明瞭,從安裝那天開始,畢成就包了費用。無論他人在京都還是深圳、南京,都沒忘了交她家這份,她卻裝不知道。

“喂?你好,行。那就下午兩點吧。”

晴天媽眼淚還沒擦淨問道:“是那小張吧?”

“約我看電影。”

“晴天啊?你得好好跟人聊,得跟人家?”

“媽,別說了,行嗎?我這不是答應了嗎?”

……

畢成頻頻看手錶。

他今天特意按照小叔平時的模樣打扮的,都沒敢學姐夫楚亦鋒那風流倜儻愛裝大學生的樣兒。

只希望襯衣、西褲、黑色呢子大衣,能讓他看起來更能讓人依靠。

他也心裡明鏡的。與其說王晴天嫌棄他比她小,不如說是嫌棄他不成熟。

以前,畢成現在理智回想:雖然比起同齡人他還行,畢竟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可要說跟姐夫他們那個年紀的比,相對幼稚些,他承認。

要知道年齡擺在那呢,再個女人呢本來又比男人心理年齡大。

總之,確實,他可能沒給王晴天靠得住的印象。

這不要緊,他相信磨鍊會讓人變的。

所以他在兩年多間,只是經常給王晴天打電話,說兩句問問就掛,並沒有厚着臉皮再次提要和王晴天處對象的事兒。

他希望自己的轉變,能讓晴天看到他的進步,相信他,他們的結合是水到渠成的。

畢成此刻也有那份自信。尤其是這年間,他完全脫離他姐,不再是被畢月帶着那種“拔苗助長”式成長,而是他自己確實就能幹的不錯。

但畢成卻萬萬沒有想到,等他歸來,等他真的成熟了,等他鼓起勇氣想確立戀愛關係,想提出國前咱們訂婚吧,迎接他的是這幕:

王晴天的身邊站着位戴眼鏡的斯文男。

那男人二十六七的模樣,那男人和她有說有笑的聊天,關係不言而喻了。

黑色的桑塔納車窗降落,畢成眼含複雜地望着他們:

她在拿他當啥?

他這兩年間,難怪給她打電話,她總是冷冷淡淡的態度。

原來如此。

相親對象小張驚訝的扭頭看向愣在當場的王晴天,不明白她怎麼不走了呢?

手把着自行車,手推了推眼鏡,又扭頭看向另邊,正好和畢成對視:“認識人?”

王晴天直目不轉睛地看着畢成,嗯了聲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我跟他有話要說。就送到這吧。”

……

衚衕口,畢成甩上車門,攏了下大衣,他像以往般先笑了下:“那是?”

“相親對象。”

畢成裝作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看起來不錯。處多久了?”

王晴天心裡酸。瞧,多虧沒耽誤自己,他好像在恭喜她。並沒有回答處多久,而是問:“你南京那面處理完了?這回在京都了吧?”

看來確立關係了?處多久不好回答?他像個傻子還在外地學成熟呢。畢成兩手插在大衣兜裡,聳了下肩,像通知老朋友般:

“可惜處理完了這回會走的更遠。去美國哈佛讀書。過段就走。”

“什、什麼?”王晴天猛的擡頭看向畢成的雙眸:“定下來了?走多久?”

“三年。”

“那,那?”

到底“那什麼”,直到畢成上車,王晴天也沒說出來。

還是畢成探頭道:“有什麼事兒找我姐。”說到這樂:“我們好像從認識那天我就總說這句話。你倒真沒找過我姐。”

“謝謝你。”

“謝什麼?”

王晴天低頭看着腳尖:“什麼都謝。”

“也謝謝你當時把地賣給我姐。你家那麼困難,能賣給天天國際更高的價格,你卻相信我們,這纔有了現在的月亮灣。晴天,保重。”

外面慢慢飄起了雪花。

王晴天感覺很冷。原來在愛情的模式中,還有種叫:不是非誰不可。

開車離開的畢成,他也似忽然懂了:有些東西不能強求,不能只靠那第眼的喜歡。或許他的那個正確的她,還在茫茫人海。

他告訴自己:沒啥,真的沒啥。做好自己。

推開家門,紅藍穿羽絨服的兩個小傢伙齊齊大喊:“大舅舅。”

“噯!舅舅陪你們好好玩幾天。”畢成手個將小溪和小龍人抱起,抱着倆寶在漫天雪花中玩飛飛。

劉雅芳還問呢:“出去碰見啥好事兒了?這個樂啊。”

畢成眼底有絲黯然閃過又頃刻消失不見:“娘,我要成爲咱家學歷最高的了,我能不高興嗎?”

九九零年三月,畢成和楚慈乘坐去往美國的飛機。

劉雅芳沒哭,畢月哭了還被她爹孃取笑了,被狗蛋兒嫌棄道:“姐,你就偏心眼吧。”

章節目錄 第七百零一章 失蹤

畢成和楚慈的離開,也代表着冬去春來。

倆寶脫了棉衣,三歲多的男娃娃穿着白襯衣牛仔褲,外搭深藍色毛衣開衫,梳着蘑菇頭。此時正在月亮灣頂樓的兒童間認認真真在田字格上寫字。

女娃娃小溪穿着深藍色棉質連衣裙,外搭白色毛衣開衫,梳着學生頭戴着紅色蝴蝶結卡,正在嘀嘀咕咕和外語老師說話。

他們現在不僅會很多技能,能夠自己穿衣吃飯會很多知識,還開始完善自己要有好習慣了。

吃飯時不再是僅要求吃的乾淨吃的快,而是會主動收起玩具、關掉電視,心意坐在飯桌不說話,吃飯儘量不出聲音。

吃的乾乾淨淨後,還會放下筷子,小溪會告訴長輩們: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告訴大人他們會愛惜每粒糧食的。

也比如出門玩時,小龍人會看到有小朋友踩草摘花,他會上前講道理:

“小貓小狗是我們的好朋友,小花小草也是好朋友。不能隨便摘。媽媽說要懂得愛護大自然,愛護小動物。”

倆寶現在做錯事情弄折畫筆啦什麼的,他們也會大聲承認錯誤,主動告訴大人道:“是我做錯的,我下次注意。”

切的切,都證明他們在急於長大。

而這個春天,畢月因爲少了畢成這個左膀右臂,所以她很忙。

每天負責給家裡這幾口人起帶到月亮灣上班,然後她就鑽進辦公區忙開了。

跟旅遊局的領導經常應酬,抓各地分公司建設,亞運村那塊地建高爾夫球場也忙的她分身乏術,時而還得出差,走就是幾天。

她又添了臺新車,黑色奔馳。

她感覺只幾年間,曾經桑塔納還被各單位把手趨之若鶩,可邁入九十年代,好像夜之間,汽車這東西就不再顯得那麼扎眼了。

汽車也不再是官車的代名詞。她能夠從這年就感受到私家車正逐步走進百姓間。

至於城市建設高樓大廈那就更不用說了,單放眼京都城,座座高樓拔起的景象十分壯觀。

現在像許叔、像李天天、像楚亦清這些有實力的,已經學她開始往外省拓延。要知道京都在短時期規劃中的建設用地已經全部有主了。

源於以上幾點,畢月也加快了擴大月亮灣的步伐,爭取轉型各地分公司全部上準五星。

可個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她這忙,很多事兒也就顧不上了。

像楚老太太,以前她都車接車送,現在老太太回家,第二天再去楚家接,這做不到。

還有別看她仍然直帶着,但其實照顧奶奶的責任也基本都扔給她娘。就連畢鐵剛都在忙採摘園的事兒。

劉雅芳得跟樑吟秋時常溝通注意老太太吃啥喝啥,她不是沒嫌麻煩過。

這算啥事兒嘛,趕上她畢家老祖宗了,笑笑懷孕她都沒照顧。

親家母又天天作畫彈鋼琴,老了老了玩起了洋事兒,結果不是她的婆婆,她劉雅芳卻成天伺候個老太太。

可那麼大歲數了,仰着笑臉瞅你道:“侄媳婦,我就願意跟你起呆着。”你還能說啥?

個也是趕,倆也是放,就這麼的,都帶着吧。

目前劉雅芳的生活狀態是:現在不需要怎麼弄倆寶了,倆小大人經常上外教課,還有堆玩的,真不費心。

倒是天天陪楚老太太打撲克快要煩死她了。不過煩着煩着,人會養成習慣,處出感情,還離不開了呢。

昨天老太太回楚家睡的,今早應該是楚家那面派車給送到月亮灣,可人呢?

劉雅芳站在畢月的辦公室門口,臉焦急,她聽到女兒在裡面接電話也不得不敲門打斷。

“怎麼了娘?”

“你婆婆說你大姑姐半個小時前就派車給老太太送咱這了,我下去迎沒迎着,問方經理也說沒見着,咋整啊?”

“啊?”畢月趕緊對電話簡單說了幾句掛斷,掛斷就開始給楚亦清打電話火大道:

“奶奶呢?你司機給奶奶送哪去啦?我這麼忙,就讓你們送個人,送人都能送丟?”

楚亦清聽到畢月說話挺衝也得裝聽不出來。尤其是奶奶的事兒。

畢竟畢月那功勞在那擺着呢,從進了楚家門,奶奶直跟畢月。

聽說別人家兒媳伺候婆婆的,可沒聽說伺候奶奶的,這不是人家應當應分的事兒。還想讓畢月咋的?他們楚家領情着呢。

“沒到?你別急,我先問問司機。”

過會兒電話響了,畢月接起聽完火更大了,氣急敗壞喊道:

“什麼?不看見人進來就走?你那司機幹什麼吃的知不知道!她說停車就停車?她都十多歲了,聽她的幹啥?你奶奶丟了,楚亦清你給我出去找!”哐的聲掛斷。

劉雅芳聽話音兒就聽明白了,她也心急火燎:

“妮兒,到底咋回事兒?老太太下車下哪去了?”

“說要給小龍人買糖塊,讓靠邊停就過個道買東西,死活攆人家司機走。娘我先下去找,你別急。”

畢月拿起西服就開始往身上套。

劉雅芳也忽然想起這段時間老太太血糖高,楚家和她這都給戒了糖:

“她是自個兒想吃,這是饞糖了。哎呦真是老小孩小小還兒。”又拍腦袋想起重點:

“妮兒,你去道對面往左手邊兒走個幾百米,那老太太前幾天還站窗邊說那有個小賣部來着,這是饞瘋了,去那找找。過道瞅車彆着急哈。”

畢月轉悠圈兒又圈兒,去道對面的小賣部問,人家說根本就沒見着過。這給她急的。

而此時楚老太太身在派出所,臉通紅。

她自個兒也納悶,明明偵察好的小賣部,咋過個道就找不着了呢?

得虧見到交警了,又讓交警給送這來了,最起碼在人民警察這能問清路:

“我要買奶糖,同志,這附近哪有商店啊?”

派出所同志無語:

“大娘,還買糖呢。你都走丟了,不着急回家啊?”

走丟了?可不能走丟了。楚老太太心裡急,忽然腦袋熱,大腦片空白,就好像瞬間啥也想不起來了,還緊張的舔了舔脣:“回家?”

“是啊。”警察推了推水杯,他能夠看出來這老太太有些懵了,且年齡大的人會有時而犯糊塗,安撫道:

“您喝口水緩緩。我先給您送回家,然後讓你家人帶着再買糖去,好不好?我問你,有兒子女兒沒?”

“有兒子,沒生過丫頭。”

“那兒子叫什麼?在哪上班?”

叫啥來着?哎呀,她咋想不起來了呢,從來沒有過這情況啊。楚老太太越着急越說不出來:“忘了。”

“忘了?那兒媳叫什麼,孫子孫女有沒有?能想起家裡誰?”

楚老太太拍巴掌做攤手狀,直愣愣瞅警察……她都有,都叫啥來着?名就在嘴邊兒,咋就說不出呢。

“大娘,彆着急。您越緊張越想不起來。咱放輕鬆,我也不催您,咱喝茶水慢慢想。”

派出所這名經驗十足的老警察,說完真就翻報紙喝茶水,時不時觀察眼對面的老太太。

這老太太穿的好,看就子孫滿堂。

只要不是被遺棄的老人,估計不用等她想起來,家人就能找來了。就是時間的問題。

老警察正好翻到財經報紙這面兒,上面是幾位企業家和市裡領導在亞運村那地方拍的照片。其中就有開此地建設的畢月和劉大鵬。

楚老太太探身剛說了句:“同志?”恰巧看到,她忽然眼睛亮,把搶過報紙,指着畢月照片道:“我認識她,她是我孩子。”

“大娘啊,你這是開玩笑吧?不要看見誰長得像就認。這是運回飛機著名的大商人。您老要說出家人名,再仔細想想,喝點兒水哈。”

楚老太太急了,巴掌拍桌子上:“開玩笑你奶奶個腿,我真認識!”

警察把年紀了莫名其妙還挨頓罵,捱罵也得受着,耐下心思:“那她是你什麼人?總不能你這指,我就領你找去吧?人家那時間都是錢,不能隨便見咱們。”

“是?是?”是對她最好的人,那應該是她啥呢,楚老太太斬釘截鐵瞪圓眼珠兒道:“是我親孫女!”又身子軟,沒了蠻橫不講理的勁兒,臉脆弱哭道:

“快給我找她,她準兒認我。我要回家,哎呀不吃奶糖了,我都丟了,嗚嗚。”

……

等樑吟秋、楚亦清找到派出所時,畢月正摟着老太太哄呢。

樑吟秋和楚亦清看完這份筆錄,當即心裡複雜難言。

很少在外人面前有脆弱情緒的楚亦清,甚至站在派出所,扭頭看着牆面偷着抹起了眼淚。

她實在是控制不住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奶奶有天會忘了他們。奶奶真的老了。

奶奶又在誰也不記得的情況下只認得畢月,這讓她心裡很難受,可見她這個親孫女做的是有多差勁兒。

樑吟秋心裡也挺難過:“娘,你跟我走,好不好?咱想吃什麼吃什麼。”她主要想領婆婆先去醫院看看。這還是第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可楚老太太卻把抓住畢月的胳膊:“走,孫女咱回家。”

畢月衝婆婆使了個眼神,這才哄道:

“奶啊,要吃奶糖跟我說,都多大歲數了,咱不戒糖了。我不知道,知道不能讓你這樣。不用躲着我,真的。這回咱想吃啥吃啥。不過再不能亂走。”

“好,不能給孫女添亂,奶奶記得。”

章節目錄 第七百零二章 當你老了(祝書友們母親節快樂)

在派出所時,楚老太太管畢月還口個“孫女”叫着。 com

可等她回了月亮灣,糖塊含到嘴裡了,她忽然像是啥都明白過來了。不知道的還得以爲那奶糖是靈丹妙藥呢。

說樑吟秋:“回家去吧,愛忙啥忙啥,我沒事兒。”

問楚亦清:“你來幹啥?瞪大眼珠子瞅我嘎哈。”

也改口了,拍畢月的手說道:“月丫頭啊,我是不是到睡午覺點兒了?”

“奶,記得剛纔咱是從派出所出來的吧?”

“記得啊,你們不千恩萬謝來着嘛。其實我就過道買個糖。可不賴我啊,那高樓也太多了,還長的個模樣。把我嚇的啊,啥都想不起來,歲數大了不中用了。”

所有人聽完,都悄悄地鬆了口氣。

最起碼陣兒明白陣兒糊塗,上來那陣兒懵了,總比徹底糊塗要強吧。

樑吟秋連商量再哄的,當兒媳面兒被老太太損幾句也顧不上面子了。裝好蘋果蛋糕橘子水,拎起楚老太太的小書包,讓畢月該忙啥忙啥,又謝謝了通親家母。

就這樣,讓楚亦清拉着,老老少少三代人到底去了趟醫院。

劉雅芳站在月亮灣門口瞧着汽車離開,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嘆出了聲。

畢月拍她娘肩膀道:“您可得好好學習。”

“我又不考大學。”

“那能多鍛鍊腦力。瞧見沒?多愁人,嚇的我腦門汗,上午啥也沒幹。”

“哼。我真傻那天你也得受着,誰沒老的那天。等倆寶長大了,我也徹底完犢子了。”

劉雅芳說完轉身回了大堂按電梯。

畢月扭頭瞧着她娘瀟灑的背影。

……

當天晚上,畢月跟楚亦鋒說:“奶奶差點兒丟了。”又學了遍怎麼回事兒,電話那端半響沒動靜。

後來掛了電話,楚亦鋒和王大牛人半斤醬牛肉,人杯白酒,他第次對外人承認道:

“你嫂子嫁我不算嫁的好。倒是我,能娶到她很幸運。”

而此時樑吟秋也在對楚鴻天說:

“娘這就是歲數大的事兒,檢查也沒說出個二三來。我問過了,沒什麼治療方案,先吃着藥吧,緩解看看。”

楚鴻天聽完當即上樓。

他本想陪他母親說說話兒,但老太太卻笑呵呵說想玩牌。他還盤腿兒真就坐在牀上,認真的陪着玩了起來:

“倆仨。”

“倆六。”

如此這番玩了好會兒。

等樑吟秋上樓了,喊大家吃飯,老太太下樓又心滿意足地吃了頓餛飩。她邊吃還邊和兒子兒媳講起:

“我爲啥愛吃這個,總是吃不夠呢。

大天兒啊,你還記得不?

有次我領你去村東頭你三叔家借糧,他家那時候真是地主啊,總包那個小白菜餡的。

咱去正好趕上人家吃飯呢,都沒說叫你上桌吃口,哪怕吃個呢。

你說他那個摳樣兒,難怪批鬥他,就對了!

當時別說你個孩子瞅着直咽吐沫,我瞧着他們撒香菜末倒醋啥的,那香味兒都直往我鼻子裡鑽。

我到現在都記得那味兒。”

楚鴻天點頭:“好像有點兒印象,太小了,有些事兒模糊了。娘,那咱那時候借來糧了嗎?”

“借來個屁。筆寫不出個楚字,不是人吶。經常吃餛鈍說家裡沒糧你信吶?可心明鏡又能咋的。我還得厚着臉皮說沒事兒啥的領你走,硬着頭皮換家繼續借去唄。”

楚鴻天給老太太趕緊又舀了幾個餛鈍。把歲數了,只有守着親孃纔會開玩笑,逗道:

“娘,那你現在多吃點兒,我真不知道你愛吃啥還有個典故。”

“是得多吃啊。就是當時饞着了鬧的,老也吃不夠。要不說人三窮三富過到老呢,我現在吃啥吃不着?再看看你三叔家那支子,備不住現在都在地籠溝裡撿粘豆包呢,窮死他們。”

樑吟秋聽着這些,也看了眼勺子。

她直沒過過那樣的日子,有些滋味兒她沒嘗過。

其實年輕時候她就知道婆婆看不上她,主要是因爲她不會過日子。

不會過也不聽婆婆的,要聽話依照婆婆都得買糧,恨不得抱面袋子過日子。

然後婆婆就冷眼旁觀像是想看她熱鬧似的,不給幫忙帶孩子,不像其他家老太太給排隊買菜什麼的,是活都不伸手,給她氣壞了,就跟婆婆鬥。說她也裝聽不着,婆婆就跟楚鴻天鬧,如此反覆,蠻橫不講理。

不過現在心平氣和想來:也難怪,婆婆就是靠節省在那困難年月養活孩子們。他們再富又有什麼可牛的?

節省了那麼多年,浸入骨頭裡改不了了,甚至可以想成:節省是婆婆的驕傲,是這生的成就。

把年紀了,現在自己也當婆婆了,有時候畢月也不聽她的,互相多理解吧。

想到這,是樑吟秋主動提的:“吃完我也陪你玩。月月不說了嘛,你愛鬥地主,不愛打升級。”

楚老太太馬上撩眼皮瞅了眼大兒媳,看到那張不溫不火的臉,她低頭舀餛鈍時嘴角微翹了下,眼裡有了笑意,但仍很牛氣哄哄的只“嗯”了聲。

所以這天晚上,兒子兒媳又陪楚老太太鬥起了地主。

老太太靠在棉被上,以個舒服的姿勢偷牌,樑吟秋裝作沒看見,還得和楚鴻天對視,想方設法的讓老太太贏。

……

從那天派出所回來過後,楚老太太被每個人都認真對待着。

大兒媳和老兒媳帶她去醫院又檢查了回。從醫院回來後還帶她去澡堂子洗澡。

老太太好信兒進澡池子泡了會兒,開了開眼界。還是倆兒媳非說溫度高,怕她受不了硬給拽上來的。

孫女楚亦清呢,給她買了好幾件衣服,她都穿不過來。還開車拉着她去各個大飯店吃這吃那。

但楚老太太卻並不領情,甚至很嫌棄孫女,要知道太墨跡了。

孫女老是指着這個那個讓她記住,像教兩歲孩子似的,煩人。實在煩大勁兒了,楚老太太會直接吼楚亦清嗓子道:

“就這些,月丫頭都領我來過,教誰呢你?吃你這點兒飯兒這個不容易!”

楚亦清總是會被奶奶訓臉色訕訕的。

而大兒子好像忽然也不忙了,楚老太太挺納悶。

最近大兒子總是攙着她在大院兒裡溜達,趕上禮拜天還去公園,坐在她身邊給搖蒲扇。

還有大孫子,這個個都是咋的了?給她打電話也變多了。

以前說實話,老太太挺眼熱楚亦鋒給畢月、給倆寶打電話嘮嘮半小時的,現在終於輪上她了:

“小鋒啊,你別囑咐那些沒用的,我不聽。我就問你,啥時候回來?啥時候還能揹我上長城上面兜圈兒?”

楚亦鋒:“……奶,你多少斤了?”

這天,楚慈的媽媽坐在沙上,給老太太削蘋果挺感慨地說道:

“娘,其實你不是個厲害婆婆,你也挺講道理的。”

“竟忽悠我。你啊,比你大嫂嘴兒好,嘴甜會交人,她就出大力的。”

“我沒忽悠你。很多事情都能看出來,像小慈走就是。

我知道全家屬你最捨不得他,可你聽說孩子出國能更有出息,第個站出來支持。

還跟大嫂不鬧了,因爲小慈低頭。娘,我都知道。”

楚老太太聽楚慈的名,受不住了。

這段日子她硬生生的不敢提楚慈。那小子打小就在她跟前兒長大,想得慌。到了國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別說沒爹了,這回連她都不在跟前兒,親戚隔着親戚,誰能照顧的那麼心細啊。

老太太眼圈兒當即就紅了。老兒子大孫子,這都是命根子。老兒子沒了,小孫子沒爸爸,她這些年強迫自己得格外看重楚慈。

可老太太不喜哭哭咧咧,般她哭都是鬧,不是真哭。

要知道曾經她個寡‘婦,拉扯倆兒子早練出來了。要是遇到啥事兒都哭,那她家大天兒都得餓死,在她看來,哭最沒用。

所以硬生生嚥下淚意,大咧咧擺手道:

“靜安啊,我沒文化,不懂別的。就知道別瞎摻和耽誤孩子。讓你這麼說,看來我這婆婆還行?”

“娘,你太行了。”

楚老太太被捧的立刻眉開眼笑:

“也是,我都能生出將軍,咱家孩子還個賽個出息,看來我確實不孬,有倆下子。”

楚慈媽媽馬上哄:“所以咱有啥毛病得吃藥。您可別偷摸把藥片往缸後塞了。吃了才能病好。咱要身體棒棒的,等小慈放假回來,到時候長成大小夥子了,陪咱出去玩,咱冬天還去南方。”

“哎呀呀,我可不去了。我不愛喝那椰汁水,那大太陽該給我曬黑了。”

“娘,去哪旅遊不重要,我今天跟你談話主要是想勸您,別再扔藥片了,啊?讓我大嫂省省心。”

楚老太太臉紅埋怨:“我又不聾,你咋又說遍,我白岔開話了,讓你大嫂聽見該說我了。”

樑吟秋就站在門外,聽着裡面的對話,時心裡複雜難言。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這麼多年跟婆婆在起,好的壞的都有。其實鬆開心思,放下芥蒂,瞧瞧,她此刻咋還覺得婆婆那人挺有意思的呢。

章節目錄 第七百零三章 病危

楚家接替過來想要好好照顧老太太,不想再把老太太往月亮灣送了,這就代表着暫時不會麻煩畢月和劉雅芳。

楚鴻天還特意打電話打到畢家,像是解釋,更多的是感謝對畢鐵剛說:

“謝謝親家親家母了。最近這兩年,你們沒少跟着費心。”

畢鐵剛倒覺得沒這個必要特意打電話:

“親家啊,咱比其他親戚都親,咱是啥關係?對不對嗎?家人不說兩家話。”

……

不過楚家人想是想的挺好,都想用心思抽空陪這位老佛爺,但奈何老佛爺不配合。

楚老太太老老實實吃了兩天治療健忘的藥,她就鬧上了,非要去月亮灣找畢月,非說跟樑吟秋玩不來,就劉雅芳對她脾氣,還口口聲聲見不着小龍人心臟會不好。

樑吟秋無奈:“娘。”還讓她怎樣?換樣做菜,換着方式領出門溜達。

“娘啥娘?你瞅我鬧心,我瞅你也鬧心。哎呀你就讓我走吧,你也能鬆快鬆快。”

“月月很忙的,孩子們都是親家母帶,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咱就別去了成嗎?”

楚老太太擰身子生悶氣,意思是:不行。

第二天,樑吟秋想招給帶回來好幾個老太太。她認爲這些同齡的,還都個院兒住,陪婆婆打牌方便。

她寧可端茶倒水伺候着,也沒臉再給婆婆往兒媳那塞了。畢月又弄孩子又弄老太太負擔那麼重,萬去哪再沒看住,又丟了怎麼辦?

就這樣,楚老太太因爲有這麼多玩伴兒,緩解了幾天。每天吹吹牛講講她兒子大天兒有多厲害,嘮嘮東北插秧幹活的事兒,幾個人喝糖水再玩牌兒,時還真就消停了。

不過周後,新鮮完了,她就給畢月打電話:

“月丫頭啊,奶奶要憋死了,你快來接我。你媽不安好心腸,天這麼暖和不讓我出門。”

畢月無語,奶奶得多歪。

她婆婆的顧慮她都知道,婆婆要知道又被罵了得冤死:

“好,等着哈,我這就過去。”

掛了電話,畢月不好意思地擡頭看劉雅芳:“娘。”

“娘啥?你有啥不好意思的。那老太太跟我身前身後轉悠好幾年了,早習慣了。再說多活還能活幾年,我接着來吧。”

就在劉雅芳做好心理準備得天天陪老太太打撲克時,老太太這次還真就沒麻煩她。

她自己來就來了,還帶來幫玩伴兒,不能卸磨殺驢不是?

個頭有高有低、走路拄拐的、駝背笑呵呵臉褶子的,形象不的老姐妹們,她都給折騰來了。

所以在富麗堂皇的月亮灣大酒店電梯口,這裡經常能出現幫老太太。

楚亦清出車,早九晚四,車接車負責各位奶奶的交通問題。

畢月呢,她得負責安全問題,在門口接手。

劉雅芳是負責這幫老年人的零食茶點。

小溪和小龍人也挺忙。還得負責在老太太們打完牌或者午休睡醒後,給賣個萌,表演個節目唱個歌跳個舞啥的。

……

在某個午後,月亮灣大酒店院子涼亭裡,劉雅芳帶隊,帶着幾個服務員,端着茶水蔬果送了過來,擺在涼亭的圓桌上。

她看着楚老太太已經不滿足贏火柴棍了,開始玩毛毛錢的了。

最關鍵的是老太太要是贏了呢,自個兒揣兜。

老太太要是輸了呢,這些老太太還都去找她閨女報賬,週報銷。

劉雅芳心話:

這不止是老佛爺了,這還是慈溪級別的老佛爺啊。那楚家祖墳得冒多大的青煙,攤上她閨女這樣的孫媳婦,還得搭上個她。

……

倆寶還知道除了吃和玩,得學習,學各種技能。

可到了楚老太太這,她就剩倆任務:吃和玩。

天三頓飯,倆寶有時候餓了都能等會兒,到他們太奶奶這,老飯粒兒老飯粒兒,敢耽誤她吃飯時間脾氣還挺大的呢。打個盹醒了就問:“啥時候開飯?”

最關鍵的是,老太太認爲她活這麼大歲數了,啥不會啊?比照倆寶,她還不聽話。

所以說,帶老人養老人麻煩,但楚家的每個人,包括畢月和劉雅芳也都甘之如飴。再累心,也都盼着多活幾年就好。

就在大家覺得日子會在老太太吃和玩的周而復始中前進時……

樑吟秋手中的毛線團兒掉地。

她驚惶地瞪大雙眸,不可置信婆婆怎麼就能莫名其妙的昏迷摔倒在臥室的牀邊兒。

“娘?娘?”

楚老太太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樑吟秋扶着樓梯把手腿軟的下樓,腦子被這幕刺激的也昏昏沉沉,都不知道她撥的號是報警來着還是叫了救護車。氣急敗壞的衝楚鴻天的機要秘書喊道:

“永遠指不上他,永遠!”

樑吟秋扣下電話又用手心擦了把鼻涕,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經臉的淚,說話就是哭音兒:

“建安啊。”

“媽?”

“你快來家。你奶奶昏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她太胖了,我抱不動她,快來!”

畢月臉嚴肅蹲下身囑咐倆寶:“聽姥姥話哈,媽媽有事兒。”

畢鐵剛也在穿鞋:“我跟你塊去。”

楚亦清頭昏腦漲加夜班開會,她剛從會議室出來,秘書小張就趕緊對她耳語幾句。

只看她手中還攥着文件夾轉頭就跑,噔噔蹬的高跟鞋踩踏聲響徹整個辦公樓,她還手抖的打電話。

所以通知楚亦鋒的還真不是畢月,而是楚亦清:

“小鋒,奶昏迷了。我怕她這麼大歲數挺不過去,上回糊塗嚇的我……你趕緊着,小慈不在,你必須回家讓她看看。”

破曉前,墨綠色的吉普車已經飆到了山東境內。

臨時休息站,楚亦鋒擰開水龍頭,又是洗臉清醒,又是嘴接着水龍頭喝水,而此時,楚老太太身在重症監護室。

醫生說了大堆,畢月往孃家打電話,跟劉雅芳說的是:“就是歲數大了,老了,各方面機能都不行了。”

軍區醫院院長也對楚鴻天和樑吟秋說:“這麼大歲數了,咱們也需要有所準備了。”

樑吟秋當即捂嘴哭道:“怨我。怎麼能給劉嬸兒放假呢,我那時候纏什麼毛線呢。”楚鴻天拍了拍她的肩膀。

張靜安也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哭道:“讓小慈再等年好了。這麼遠,娘還能看見小慈了嗎?”

章節目錄 第七零四章 走了

當風塵僕僕的楚亦鋒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很湊巧,一直昏迷不醒的老太太恰巧說話,說的清清楚楚,且那語氣裡飽含濃濃的遺憾:

“就那麼走了得了。”

只這一句話,讓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楚亦鋒立刻紅了眼圈兒。

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奶奶,我還沒揹你再去長城上面兜一圈兒。

奶奶,雖然我以前很嫌你煩。曾經我買古董花了幾百塊,我媽都沒說啥呢,您卻攛掇我爸讓揍我一頓。

您還欺負我媽,總跟她吵架。那可是我媽啊,我和姐,我們年少的時候甚至想過:要是沒您,就我們一家四口,日子得過的多舒坦。

還有您在家呆着都能惹事兒,我煩的不行。換誰誰也受不了啊?兩天不大嗓門吵架,三天早早。

我也曾納悶過:我奶奶事兒怎麼那麼多?別人家奶奶怎麼不那樣。您居然作的咱楚家在軍區大院兒出了名了。

可我求您,再麻煩我們幾年。

您怎麼惹禍我們也都能兜住,算卦的,跳大神的,可以去家裡,也不再嚇唬您了。只求再多陪我們幾年,成嗎?

楚亦鋒淚滴掉落那一瞬間,畢月卻一副堅定的態度,很肯定道:

“哭啥,奶說的走絕對不是那個走。奶是啥人?”

畢月就覺得有誰放棄活着的希望,她這個婆婆奶奶可不會那樣。

要知道在那年月,苦成那樣還能讓公公和叔公公讀書認字,厚着臉皮讓倆兒子蹭書讀,恨不得能讓多認個字就是個字,那就是佔便宜。

又送他們參軍,一個人守着村子裡。在倆兒子生死不明的情況下,她就種地堅信兒子有天會出息能回來接她。

再加上最近幾年,她一直帶着楚老太太,太知道奶奶是啥樣的人了。從不像別人家的老太太似的怕給兒女添麻煩,倒什麼好吃吃什麼,穿衣服也可講究了不怕花錢,總跟她嘟囔可得多活幾年,小慈還沒成家呢?找啥樣的得把關啥的。

以前幾點,對不對?奶奶治病再遭罪吧,也不會放棄治療,因爲不是那樣人。

畢月不信邪,往病牀那走時還回眸看楚亦鋒再次重複道:“不信等醒了問問她。”說完她就湊近,小聲問緊閉眼睛的楚老太太:

“奶?奶你醒啦,能聽見我說話嗎?楚亦鋒回來了,你大孫子……”話還沒等說完,楚老太太真就又說話了,只不過給畢月整愣住了。

老太太咕噥着說的是:“3K帶倆三,走了就對了,我這兒還有一炸呢,哎呀呀!”

楚亦鋒還沒等心酸完傻眼了。

接下來只看楚老太太不停地甩胳膊,那手上還夾着監測夾呢,就在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下一直甩,挺着急的語氣:

“這牌怎麼打不出去呢?奶奶個腿兒的!”

後來,劉雅芳聽說這個插曲,她深深的嘆氣,對清醒了能看這個望那個的楚老太太道:

“唉,您吶,真是沒誰了,誰也比不上您。咱好好的,啊?”

“放心吧,侄媳婦,我能活到一百歲。”

院長也又和楚鴻天談話了,大致意思的楚老太太很堅強,身體各方面又開始有恢復的跡象了。

等楚老太太能坐起身時,她也沒有正溜,根本也沒像別人家的老人清醒了囑咐一番吶。倒是擺手叫着一屋子不敢上班都守着她的晚輩們:

“來,陪我打撲克。”

邊出牌還邊吩咐畢月:“丫頭,你記得奶奶請你吃烤鴨那次嗎?”

“奶,您竟胡說,您啥時候請過我?最後不都是我花的錢嗎?”

老太太笑呵呵:“誰花錢不重要。就那次咱點的菜,我想吃,都給我買過來。”

畢月……這些年,她吃了那麼多頓飯,上哪記得那事兒啊?得,和楚亦鋒對視一眼,不行把菜單上的都買來吧:

“成,您等着哈。”

接下來的三天,楚老太太坐在病房接着吃和玩。

她換着花樣兒的點餐,折騰畢月和楚亦清。她大孫子楚亦鋒還親自下廚做了兩頓飯,給拿來、給遞上前哄着多吃。像曾經帶倆寶時給楚老太太泡奶、做小蛋糕、榨果汁。

楚老太太每到這時就會心滿意足地看着。

望一眼將軍兒子的軍銜,瞧一眼大孫子身上的軍裝,總會比照外賣的能多吃點兒。

至於玩嘛,她睜眼就要打牌。也不知因爲啥,怎麼就那麼有癮,像是總玩不夠似的。

不過楚亦鋒他們卻不知道,第二天楚老太太精神頭最足的時候,居然單獨找了小兒媳張靜安私下說話了。

她告訴道:

“小慈要是能趕上你一半嘴好,會哄人能交下人,那可怪好的。

他大伯大半輩子都沒讓小鋒借個光升職啥的,親兒子都不行,我瞅着指望不上,不是個能給小慈爭取的。

唉,我也不怪他。大天兒那叫嚴格要求自己,要求進步,那咱就別毀了他那名了。

誰行啊?靜安,到真章還得小鋒和畢月那小兩口。

小鋒不用說,將來比他爸差不了。月丫頭牙尖嘴利感覺一副厲害相,實際憨厚着呢。只要她把誰裝心裡頭,待人一心一意。讓小慈跟哥嫂好好相處。”

說到這,還能伸出手指頭比“三”這個數字:

“至少三十年,他哥嫂就能罩住。妥了,到時候小慈自個兒也一把歲數了,早就混出樣子了。靜安啊,我說的這些你記住沒?再一個將來他找對象,你得學我。

萬一也真找那農村的,心裡再不舒服也別學你大嫂似的,竟幹那禿露反帳的事兒。

咋折騰也白搭,婆婆是擋不住兒媳進門的。

你就認了。心裡不舒服你就尋思,咱楚家根兒就在農村,有啥的?”

三天時間,楚老太太的身體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她就開始折騰鬧人要出院。

沒一個人聽她的。

開玩笑,能配合醫院從重症監護室搬到普通病房就好不錯了,怎麼可能回家?

到了家了,沒有這些儀器,老佛爺要是萬一又犯病,耽誤治療時間有個萬一,大傢伙上哪買後悔藥去啊?

不過全體人員倒是鬆了心思。

要知道老太太自從清醒了飯量逐步加大,嗓門也變的正常了,看起來很有精神頭。

所以轉到普通病房的第一天,樑吟秋和畢月說:“你們兩口子回家吧,倆寶那麼小,回家睡個好覺,陪陪他們。亦鋒這都熬了多少宿了。”

又攆張靜安:“你那單位裡一堆事兒,全是實時報道都得審查,別出了紕漏。趕緊好好休息上班。我沒工作,可我一人來吧。”

至於楚亦清和王建安,她更是沒囉嗦直接擺手讓離開:“病房不能呆這麼多人,醫院不是咱家開的。”

還讓楚鴻天也去軍區,要知道現在別看是九零年,京都城部隊還在,還戒嚴呢。要不然楚鴻天此刻應該開始往退居二線上走了。

樑吟秋將簡易鐵架子牀擺在楚老太太的病牀前,在入睡前拿根紅繩系手腕上,紅繩的另一端在老太太的手脖上:“娘,有事兒拉繩哈。”

“別墨跡,這幾天人仰馬翻的,我死不了啊,放心睡吧。”

結果半夜時分,剛過晚上十二點,紅繩給樑吟秋拽醒了:

“吟秋?”楚老太太用從沒有過的溫和態度,又喊了一聲大兒媳:“吟秋啊。”

這動靜,這態度,這從來都是連姓帶名的叫,冷不丁改成吟秋了,樑吟秋被嚇的差點兒一翻身從鐵架子牀上掉下來:“娘,怎麼了?”

楚老太太半夜三更一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的樣子,坐在病牀上笑看樑吟秋道:

“我命好,換個家庭,我早死了。能活到這時候,真是用錢堆的。

吟秋啊,我不好的那些,你就忘了吧。

誰家養老人都不易,跟着操心費心。這些年,你受累了。

我沒了,給我送你老姨跟前兒,俺們姐倆就當東北是老家了,跟小時候一樣,爹孃不在家一個被窩裡作伴兒。

你們都好好的,我走了,你能鬆快鬆快。”

樑吟秋表情是傻傻的,她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是做夢,夢裡婆婆要走。

可楚老太太說完就躺下了,然後那隻被繫着紅線的手,就那麼毫無徵兆的耷拉下來。

“娘!”

就這樣,楚老太太離世了。

她之前剛入院的時候,大家還有心理準備。可她明明好了呀,好了好幾天,怎麼就走了?

楚老太太是被一身軍裝的楚鴻天和楚亦鋒,再加上幾個軍人踢正步擡進殯儀館的。各方人士前來吊念。

畢月望着被化了妝的老太太,她覺得年輕時候的奶奶也一定是個漂亮的女人。

小溪和小龍人大哭,楚亦鋒抱着倆寶看着火化老太太的大煙筒哄道:“聽爸爸說,太奶奶是睡了,不怕,啊?”

楚亦鋒一九九零年假期,全部用於送楚老太太最後一程上。他和他父親都回了地方東北某個小縣城。

劉雅芳也想起老太太抹過兩次眼淚,隨後會跟畢月唸叨句:“再孝順的兒女,對老人也比照自個兒孩子差遠了。”

“娘,您這是說給我聽呢。我哪方面不好,你說、我改。”

“不是,就是感慨。你家那老佛爺,挺享福的,到走都沒遭過罪,八十多歲了,也算喜喪。你說誰不知道都有那一天?出生就知道早晚得死,你爺奶……唉,生活不還得照常繼續。”

是的,照常繼續。只是生活中,再沒了楚老太太、而已。

章節目錄 第七零五章 即將結局

九零年,在蘇聯大亂的時候,也是中國京都春轉夏之際,畢月再次成爲媒體爭先恐後想採訪的對象。

但奈何畢月在這些年從沒配合過。

她從運回飛機那年開始,只配合各類報紙拍照,表簡短言論。

問點兒其他的,她還能回答。

要是問倒買倒賣,乾脆閉口不談。拒絕所有想專訪她的記者們。

媒體明知道畢月難搞定,有的消息靈通的,甚至是知道畢月的奶奶剛剛去世,人家忙着呢,不可能接受採訪。卻仍舊個個趨之若鶩又想採訪畢月老話重提。他們很希望畢月能說幾句。

得說抓着畢月不放的原因是這時代以及蘇聯此刻現狀造成的。

因爲此時的中國,有大批大批的倒爺們在喊着以下口號:

“向畢月同志學習!”

“去蘇聯遭罪星期,回來買奔馳。”

“已經有人用車西瓜換回輛坦克了。”

“到了蘇聯就是撿錢!”

等等言論,似乎真像是隻要人到達莫斯科,然後就能撿到金子似的。

這種近乎瘋狂的現狀,也只有身處這個時代的人們才能感受“倒爺們”的那份狂熱。

恨不得全中國有膽識的商人們都在用“螞蟻搬家”的方式,大包小包的往蘇聯折騰貨物。

合法的、不合法的;老的、少的;文盲半文盲。

他們扛着海量的行李包,以奔跑的行進度,你追我趕踏上去往莫斯科的火車。

火車硬座的車廂,常常被被堆滿大量的麻袋包。濃濃的汗味兒也充斥着倒爺們的鼻息。

9ooo多公里去往他國的路,誰也不知道這趟又趟的列車即將會生些什麼,個個猶如逃難般的倒爺們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明知道危險有,但倒爺們的表情卻是興奮的。

可以說,通往莫斯科的列車是他們用汗水乃至血水殺出來的條路。如果有人不幸喪命,那後來人也甘心情願玩命去國外淘金。

這樣的情景也被國內外媒體接連報道。秀水街也度被宣稱是國際倒爺們的後倉庫,全國進入採購狂潮。

身在香港的林鵬飛看到這些報道,他無言地搖了搖頭。每個踏上這條路的人,也包括他,那時候渾身上下都充滿着躁動、激情,以及雙眸中浸滿掙錢心酸路上的恐懼。

畢月也旁觀着這切的切,她感慨:

這可不是後世馮鞏演的劇情片《狂吻俄羅斯》。這是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留下的改革印記。

難怪有歌是這樣唱的:新疆的個體下廣州,京都的倒爺震東歐。

可有誰又能知道,二十年過去後,震東歐的中國倒爺們會成爲過往時代的名詞呢。

而正感慨中的畢月,她此刻並不知道的是,因爲她的傳奇經歷,因爲她是倒爺中最大的“師奶級”人物。她的履歷,她這個人的過往,最關鍵是她怎麼聯絡各地將飛機運回的整個兒詳情過程,此刻全部都變成了檔案式文件,現正擺在軍方的會議桌上,正被人討論着。

此會議在當時是秘密召開的。

有人建議道:“民品易貨合同這部分,包括在談判的技巧上,畢月同志是很有經驗的。再看這些年她的貫表現,能夠看出來也是名性格沉穩的同志。我提議,應該將她也列到名單裡,成功率是不是能高些?”

這個提議出,會議桌上的各位領導們有的直接點頭,有的不置可否,還有的看主位上的那位領導道:

“作爲軍人家屬,她應該在思想立場上,更是位值得信任的可靠人選。”

某高級將領:現上將軍銜、海軍司令員、政治局常委,這名列席會議的最高領導先是沉吟了下,隨後眼神掃向後方。他問言不、從進了屋就沒什麼態度的楚鴻天:

“老楚啊,將畢月同志列到軍方高級代表團,成爲其中員訪問莫斯科,這事兒,你有沒有什麼看法和意見?”

“我贊同接受組織上的切決定和安排,我個人也沒什麼意見。”

當天晚上七點多,在組織還沒找畢月確認談話前,公公楚鴻天將兒媳先叫回了大院兒。

他告訴兒媳的大致意思是:

畢月,你要配合部隊,配合軍方代表團,共同參與飛莫斯科談判事宜。你要竭盡全力幫忙引進空中戰鬥力型號蘇27飛機,還得以你擅長的貿易形式以貨易貨,儘快將戰鬥機引進回國。這是你的任務,更是你的使命和驕傲。

畢月意外卻毫不拖泥帶水答應道:“是,爸。”

望着兒媳離開的背影,本來因爲楚老太太的突然離世,楚鴻天變的沒什麼精神頭都已經提出退下來的,可因爲這個插曲,因爲畢月這個兒媳……

楚鴻天跟樑吟秋說:

“畢月這次出訪,真給咱楚家爭光。那和倒飛機掙錢不樣,這是份信任和榮譽。

老樑,我現在是既驕傲又有些擔心,你明白不?不行,我得再等等。”

樑吟秋輕點頭:“咱當父母的,就該給兒女保駕護航。”

畢家畢月臥室門口……

劉雅芳隔着道門擰眉問道:“全國各地開那麼多公司,你舅舅說你忙的不得了,放着自個兒嘩嘩進錢的事兒,你這說撩下就撩下啦?不掙錢啦?再說錢那玩意沒個頭,我不在意。我就問你,那倆寶呢?你走就不定哪個月能回來了,孩子們怎麼辦?”

沒等裡間收拾衣物的畢月回話,坐在客廳沙上的畢鐵剛先怒道:

“劉雅芳同志,沒有大家哪有小家!你能不能有點兒覺悟。閨女乾的這纔是正經事兒,你別錢啊孩子們的拖她後腿!”

畢月也推開臥室門,不過她的表情是輕鬆的,還輕拍了兩下劉雅芳的肩膀才說道:

“娘,我不唱高調,咱自己家人,我就說句最實在的,這事兒是你我能拒絕的嗎?

您吶,也別這表情看我,當然了,我也沒感覺到爲難。

從我運回飛機那天開始,外界對我總是褒貶不。有人翹大拇指,馬上就有人會說我是投機取巧。

人越多的公共場合我越成了啞巴,因爲我現怎麼說最後都會被人挑刺,有多強的公關應變能力都白扯。

別人認準兒你就是怎樣的人,你百口莫辯。

但這次我要是能用那些罵我說我投機取巧的方式,幫國家運回戰機,您想想,切都不樣了。

往大了想想,架架戰機飛回,咱國家強大不受人欺負,百年後,我是不是也爲這個時代做了些什麼,留下了些什麼。

那不是少掙多少錢的事兒,您也不再是女富畢月的娘了。”

畢月套套的言論,給劉雅芳說的愣愣的:

“我不是你娘是誰娘?”

畢月笑了:“說您是半個英雄的母親,爲過嗎?應該的啊。”

“竟忽悠我。妮兒啊,你也不用忽悠我。咱大人都好說,我就覺得倆寶可憐,這回爹媽都不在跟前兒了。”

畢月當即很惆悵。

你看楚亦鋒能放下倆寶說走就走,說忙事業就忙事業去,可當媽的,唉!她家孩子們有她和楚亦鋒這樣的父母,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這個還真不好說。

她這個當母親的只能說在直盡力而爲,在儘量的多陪他們,可碰到這樣的時候也只能愧對。

她能不能也從廣義上先安慰安慰自己:媽媽這是在你們打個樣兒,希望能是你們心中的榜樣。

畢月成爲軍方高級代表團的份子訪問莫斯科,她坐在專機上時,倆寶在大哭大鬧踢打劉雅芳:

“媽媽呢?”

“不是說了嗎?”

“說啥啦?”

劉雅芳無奈:“你們啥記性啊!”

楚亦鋒在畢月飛往異國後,往家裡打電話的次數立刻加量,且不降低質量,每次陪孩子們聊天都能聊二十分鐘。

他還不忘哄丈母孃:“媽,畢月現在跟的那羣人,個個軍銜都比我高,您女兒厲害了。”

……

從夏到秋,從秋到冬。

九九零年,畢月跟着隊伍三次往返京都和莫斯科,談判仍在持續中,並未有定論,比她想象中要困難得多。

而這半年間……

夏季時,樑吟秋已經將楚老太太的被褥拿到院子裡晾曬,準備收起了。

她擦着老太太的照片:“娘,活着時,你那麼能折騰我,怎麼現在次都沒夢過你。”

秋天時,遠在美國的畢成已經克服了語言障礙,他穿梭在哈佛的教室和圖書館那條甬路上。

每個月最期待的那兩天就是楚慈站在學校門口喊他:

“畢成哥。”他會給楚慈做東北大燉菜,會高興接受楚慈誇句地道,他也會藉機告訴他的同學們:

這是中國美食,你們都嚐嚐。

而楚慈也已經有了新朋友,慢慢學會不再禁錮自己。也從沒回國參加楚老太太的葬禮遺憾中走了出來。

想家時,長成大男孩的他,也會用笑容隱藏,接到母親的電話也學會只報喜不報憂了,不抱怨自己在外國的不容易。

楚亦清戴着安全帽在外地指揮她新承包的鐵路建設工程。

王建安在王昕童暑假時休年假,跑到異地去探望她,才現媳婦老了,笑眼角有了皺紋。

他對着鏡子也會嫌棄自己:“媳婦,我怎麼好像有點兒要禿頂呢?是不是用腦過度,該吃點兒什麼能補補?”

“你從二十歲就脫,脫到現在,王建安,你謝天謝地還沒成禿子吧。”

“媽媽。”王昕童高興道:“我給你拉曲子,別罵爸了。”此時這孩子就能看出未來是小提琴高手的天賦了。

楚亦鋒也在他的基地,望着正被建設的藍軍紅軍對抗指揮中心,望着從只有營房和訓練場,到現在的綠地建設,靶場等等切設施,驕傲於他這兩年的成績。

畢月不停地忙。從莫斯科回了京都,她也基本住在月亮灣忙公司事宜。

不過忙碌中還是有很多值得欣慰和高興的事兒。

像二舅現在也成了她手中的員大將,開始負責接手分公司。

她的親舅舅劉豐和回了老家,因爲要負責建設她出資的趙家屯希望小學。

月亮灣畢業季招收各地應屆畢業大學生上千人之多。

畢月每次回來了更得忙陪孩子們,恨不得刻也不分離。她對劉雅芳的依戀也更深了,大包小包的給她娘買東西,買的劉雅芳現在看什麼都不撩眼皮,唯獨畢月對她說甜蜜話時,聽多少遍也聽不膩,每次還不信的笑言:“你就是忽悠我,讓我給你出大力。”

等畢月飛走再繼續去談判,她又是那個你來我往敢寸步不讓的軍方代表、優秀企業家。

幾種角色,忙中從未出過差錯,她自認爲也都能得個九十分。

等秋入冬時,樑笑笑挺着笨拙的大肚子站在講臺上:

“老師生完小寶寶就回來。你們要好好考試。”

推開教室門,就看到走廊裡穿着呢子大衣的畢鐵林轉身。

畢鐵林看到樑笑笑那刻趕緊伸出雙手扶:“媳婦,你怎麼不聽話呢?啥時候了還上課。”

樑笑笑擰眉:“你怎麼又回來了?”

“又?你這是煩我了?你都快生了我能不回來嗎?懷這個懷的,你可沒輕了遭罪。

月月那陣兒,我看也沒怎麼吐,你這怎麼快生了還能吐呢,吐的小臉兒都綠,等出來我揍他。”

樑笑笑隨意擺手:

“沒事兒,我這就夠享福的了。我奶奶,我外婆,我舅媽,再加上你嫂子你姐,照顧我的人可真多。她們說,還有進去生的還吐着呢,邊生邊吐。”

畢鐵林憂愁:“就刨腹吧,啊?孩子太大,你就甭琢磨自個兒生了。”

“但我聽說對孩子好。我想學畢月……”

“你別學她,她不學好。當時畢月生那時候,你不還因爲她沒刨腹跟我嫂子幹起來了?我當時就覺得你說的對。”

十月十六日,樑笑笑剖腹產斤七兩重男孩,取名畢焱。畢家大喜。

畢鐵林抱起畢焱猛親,在醫院的廁所間雙手捂臉哭的不能自已。

他哥畢鐵剛拍他肩膀,畢鐵林紅着眼圈兒道:

“哥,都過去了。重遇趙天瑜那刻,當時我恨不得上前把掐死她,差點兒犯罪再進去。

但次是煤礦出事,次是我結婚,這次我又當爸了,我知道都過去了。

爲那樣的人浪費財力心力不值,毛都不值,我差點兒又當了傻子。”

畢鐵剛沒想到還有這個插曲。重遇了?他嘆了聲:

“鐵林吶,有那力氣不如翻案,管是得奔走多少年呢,就起碼翻過來心裡舒坦。”

鞭炮聲響起,又是新的年。

畢焱百天過後的第二天,畢鐵林將坑他入獄趙天瑜靠姿色和各個領導照片的材料,以及她愛人沈和平的受賄材料上交給陳鳳翔的秘書。

陳鳳翔已退休,而那位張秘書也已經是某重要部門的主任。

上交後,此事兒,關於個人恩怨方面他就算放下了,不再關注絲毫。

然後畢鐵林派手下還有陳大鵬回東北七臺河市,他本人也將以、爲地方、爲家鄉建設出力的納稅大戶身份迴歸。

畢力煤炭集團公司也和畢月樣,在老家即將開設分公司。

他在省會還偶然間見到了背叛他挪款私用的手下吳玉喜,畢鐵林沒說話,當吳玉喜是陌生人樣。

不過在車啓動時,畢鐵林透過車窗,到底掃了眼二百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菸酒門市,也掃了眼管門口婦人陳翠柳叫媽媽的小男孩兒。

這樣的畢鐵林,這樣迴歸老家的方式,他要翻案,他嚴詞拒絕畢月的幫助,地方怎會不重視?

翻開那天,或許只是時間問題。

……

年剛過,九九年二月,畢月又跟軍方團隊重新飛往莫斯科,這是第四趟了,好在這趟他們有了收穫。

她身條紋西服化着淡妝盤的打扮,和高級代表團的成員共同站起,每個代表成員都和蘇方代表們握手。

我方用毛毯、暖水瓶、皮大衣等商品,以貨易貨形式引進戰鬥力飛機、型號蘇27。雙方正式簽署了。

當架架戰鬥機飛往祖國時,畢月又以私人名義、同樣的買賣形式,贈送部隊二十臺蘇國產的工程車。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百姓間傳聞用西瓜換坦克是不是真的沒人證實,可畢月卻真給換回了幾臺坦克,還是送部隊。

楚亦鋒問她:“大手筆啊,怎麼想的?因爲我是軍人?”

她用着平平常常的語氣回答道:

“不是。我就想管是有用沒用呢,先開回去研究吧。”

……

這次的談判成功,畢月是財富和名望雙豐收。

所以在回國不久後就開始大忙特忙上了。第樣事兒就是接受了母校的返校邀請。

幾年時間,這是她第次接受公開採訪,細緻講述她的創業史。採訪她的正是她的恩師李永遠老師,這也是畢月對母校提出的唯要求。

並在最後個環節中,她坐在大禮堂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大學生們,還不忘呼籲,學爲人師、行爲世範,希望學弟學妹們的實習選擇能去更多的偏遠學校教書。

她笑了,她說:“實習點兒嘛,比如趙家屯希望小學。”

……

九九年四月初,倆寶整四歲了,劉雅芳總帶他們來幼兒園跟前兒轉悠。

因爲劉雅芳最近總被小溪和小龍人嫌棄着,她也實在是不想帶娃了,娃們總嚷嚷她這不會那不會,操心費力還太傷自尊。

再說別說她這個當姥姥的,就是即便加上奶奶也管不住了,個個太淘氣。

倒是畢月捨不得,打着商量:“我這年多,竟國外國內折騰了,再等年吧。娘,指定不麻煩你,別送了。”

說完這話,畢月又開始過上了幹事業和帶娃娃兩不誤的生活,忙碌且充實。

這年元旦前,楚亦鋒榮升大校!

他帶着王大牛去南京軍區開會,回來後,王大牛臉不高興跟他的老營長、似親哥哥般的楚亦鋒說悄悄話,掏心窩子憤憤不平道:

“憑啥說你是靠嫂子才升的這麼快?個個都瞎啊?來咱基地看看咱們高強度的訓練。

再說哪次紅軍來沒給他們打尿褲子?從咱這訓完去了邊境,死傷率少了多少?

哼,我還真想讓他們查查,看看哥你這幾年回過幾次家?”

楚亦鋒點了顆煙,失笑道:“有人說酸話?”

“哼,跟幫老孃們似的嚼舌頭,個個都中校少校,操將軍們的心。我都聽見了。”

“大牛,沒啥。”

“哥,可我替你憋屈。”

楚亦鋒認真地想了想:

“我還真沒有。大牛啊,你也聽到裝沒聽着。

當誰都能找到你嫂子那樣的媳婦?幫咱運回戰機的可就你嫂子那個女人。我借光如何?我沒借光又如何?”

說到這頓,楚亦鋒用手指敲了敲報紙:

“看見沒?蘇聯解體了,你嫂子英勇的倒爺歷程即將要翻篇兒了。我還能永遠指你嫂子?咱下步讓他們看看。”

楚亦鋒傲氣站起身,心話:老子照樣年紀輕輕升職快,且給我時間,我要成爲最年輕的將軍。

正如楚亦鋒手指點的那張報紙上的報道……

此時,在這個年底,莫斯科紅場上,世界上第個社會主義國家的象徵,這裡見證了列寧和斯大林親手締造的紅色政權在困境中展和壯大,也見證了這幾年間步步走向衰敗。

更在今天,見證了克林姆林宮上空飄揚7o多年的旗幟在億萬人的嘆息中緩緩降落,蘇聯解體了。

畢月托腮坐在咖啡館裡,對面的樑笑笑抱着胖乎乎好玩的不得了的畢焱,笑呵呵問她:

“你什麼感受啊?倒奶奶?”

“呵呵,原來真有用語言形容不出來的事兒,白瞎奶奶和我娘總誇我牙尖嘴利了。”

日子眨眼,又是新的年的開篇……

章節目錄 第七零六章 大結局

別墅區的某個三層樓別墅裡。

這天早上,等待吃早飯的時間,畢月和弟弟狗蛋兒正在談話:

“我說,狗晟子。”

“姐!”

“好好好,畢晟同志,到底念不念軍校?給個準話兒。你姐夫算是被楚慈嚇着了。

那小子之前還吵着要給他爸報仇,估計是發現沒仗可打了,還可能是在國外看花了眼,據說要學計算機了。

他們楚家毛了,沒人接班當兵。”

“念,行了吧?等我填志願拿回來,讓我姐夫填。”

“噯?你這什麼態度?別是被逼的啊,不敢興趣我就給他回了。”

“姐,我本來就對念軍校感興趣,可我不耐煩四天回答三次。昨天去大院兒送水果,被小溪她爺爺抓着問了一通,還被拍了幾大巴掌後背。我姐夫大前天打電話還說我呢,你這又來了。”

“他什麼時候和你通的話?我怎麼剛纔打還沒信號呢?”

“問他去別問我。”

畢月瞪畢晟:“跟你嘮會磕你怎麼那麼沒耐性?別人想跟我說會話還說不了呢,你那耐心勁兒都給對象了?”

畢鐵剛撩下報紙:“什麼?你早戀?”

狗蛋兒一臉冤枉:“哎呀爹,你能別聽半截話嗎?我可沒有。我姐一天天竟禍害我。你還是多關心關心我哥吧。”

劉雅芳恰巧端着雞蛋羹進屋聽到,接話道:

“可不是咋地,大成這都多大了?用鐵林的話就是:該處時不處了,不該處瞎處。總跟人差股勁兒。狗蛋兒,我告訴你,我們不差你處對象,我們差你學習成績,再一個萬一學你哥,等該找對象了那點兒緣分都折騰沒了。”

畢鐵剛不樂意聽這個。富成啥樣他這婆娘都沒個深沉勁兒。他們畢家這家庭怎麼可能找不到對象?再說大成又不是丫頭,男人沒過三十有啥的?:

“他擱國外處也是瞎處,你別跟後屁股催。給你領回個紅毛綠眼的,見着你就說哈嘍,你要啊?萬一再找個小日本,咱更愁得慌,我可不跟日本鬼子結親家。”

畢月還沒等說畢成在美國實在是太消停了,華僑會給他介紹對象,他也不處啊,倆寶聽到小汽車喇叭聲騰騰騰跑了出去。

“哥哥!”

“哥哥!”

大門口,姐夫王建安的司機會每天負責接送王昕童,而楚亦清新買的別墅就住在最裡面。

這不嘛,每天早上小汽車都會停下,王昕童會例行公事下車跟小龍人和小溪說兩句,給倆寶塞點兒零食什麼的。他現在是倆寶最期待的人物。

“給,這是黑巧克力。今天一人就發這一小塊,吃多了壞牙。”

倆寶伸出小手接過,仰臉看王昕童笑的眯眯眼。

畢月一身玫粉色紗綢面料運動裝跟了出來,王昕童眼睛一亮:

“舅媽,你在家啊,出差回來了?我今天晚上在文化宮有演出,你要不要去看?”

“行啊,也是爲六一吧?今天這倆小東西開運動會,給他們開完我就去找你媽,我們一起去,童童好好表現哈。”

一身校服帶兩道槓中隊長標識的王昕童,重新上了車,還不忘撩下車窗和畢月和倆寶擺手。

畢月有時候見到這小子都納悶,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怎麼童童先大變樣了?

越大越長的像姥姥家人,由胖墩墩憨憨的形象,長的像楚亦鋒了。

……

幼兒園運動會啊運動會。

畢月覺得倆寶入園的那一幕好像還在昨天似的。實際上倆寶已經入園三個月了。

要說還是日子過的太快。

那時候倆寶第一天入園坐在屋裡大哭,劉雅芳就坐在園子外的石頭上哭。

搞的她都摸不準自個兒當時是什麼複雜心理了。也沒記得送孩子們的心情啊,一直哄親孃來着。

明明是親孃吵着嚷着要給倆寶脫手,真送走了吧,怎麼還能哭着罵她:

“你這是信不着我了。是,我知道,我教不明白了,我算完犢子了。倆寶才五歲就用不着我了,我成了廢人。”

聽聽,可見當時她娘有多不講理。

這不嘛,倆寶入園三個月後的第一次親子大型運動會,畢月很重視。

因爲楚亦鋒答應倆寶會回來參加,結果失言了,不但如此,她昨天今天打電話還都沒聯繫上那位當爸的。倆寶昨天入睡前還很失望的對她告狀道:“爸爸騙我們。”聽的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所以爹孃本來也是要跟着去的,她沒讓,畢月今天打算親自上陣大展身手。

“走吧,媽媽帶你們贏第一去。”

小溪馬上仰頭,晃動着馬尾辮兒嘴甜道:“媽媽你真棒。”

小龍人也笑眯眯的點頭給予肯定:“媽媽是超人。”

畢月雙手豎大拇指:

“我的寶貝們纔是最棒的。五歲念大班,還愛學習。拼音認字英語都比其他小朋友們厲害。我可是你們的媽媽,怎麼會差呢?”

倆寶立刻一左一右扯住畢月的手,被媽媽誇讚害羞了。

小溪甚至還執起畢月的手親了一口,聲音裡滿是依賴和撒嬌,輕音很輕很甜蜜道:“媽媽。”

劉雅芳趴在車窗處,一臉擔心:

“你自個兒一人能行嗎?”

“行嗎?把嗎去掉,娘,我太行了。別擔心,跟我爹去採摘園吧,我們走了。”說完,畢月就係安全帶。

倆寶也興奮異常大聲道:“出發!姥姥再見啦!”

然而劉雅芳卻笑呵呵的站在門口,一直望着,直到車拐彎兒看不着了才進屋。

……

到了幼兒園,畢月望着一園子嘰嘰喳喳的小朋友,每個小朋友都是扯着爸爸媽媽的手,基本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父母跟着一起來的,她立刻嘖了一聲,覺得得第一這事兒恐怕要吹牛了。

畢月低頭左右看了看倆寶:她的孩子們本來就比那些大班的孩子們小。

小溪很羨慕地瞧着她的小夥伴菲菲正被爸爸舉高高:

“媽媽,那就是菲菲。”

“噢,跟你最好的小姐妹嗎?”

“對噠。”

小龍人低頭,他覺得要大事不妙:“媽媽,你還能得第一了嗎?”

畢月握拳作加油動作,也給倆寶鼓勁兒:“媽媽一定會盡力。”

當第一個遊戲搖呼啦圈兒開始後,滿場的家長們都在使勁渾身解數,各種洋相百出。

畢月晃動靈活的小腰,邊自如的扭着邊問眼睛裡冒光的倆寶:“多少了?”

小溪又蹦又跳:“媽媽加油媽媽好棒!”

小龍人更是興奮激動的不行:“媽媽沒有吹牛!”

當主持人宣佈:“楚沅溪和楚棲梧的媽媽是第一名”時,倆寶甚至滿場起飛狀瘋跑了起來。

畢月一臉的汗,累的她彎腰急促的喘息還不忘和倆寶分別擊掌:“寶貝們,這叫旗開得勝。”

緊接着和寶寶們用筷子夾珠子的遊戲,畢月帶着倆寶得了第三名。小溪不服,她埋怨弟弟:

“就怨你。人家都是媽媽爸爸帶一個寶寶夾,你爲什麼要報名?媽媽要是就和我,我們一定是第一。”

“那她也是我的媽媽,爲什麼不是姐姐不報名!”

畢月趕緊勸架哄着,這龍鳳胎一吵架跟火星要撞地球似的。

第三樣遊戲,寶寶在風箏上畫畫,家長們放飛。看誰畫的最好,看誰的爸爸媽媽放飛的最高。

完了,畢月帶着倆寶開始出現頹勢。

倆寶畫的很好。要知道別人家是一個孩子,可他們是倆,所以誰也沒他們畫的快,可差就差在畢月這個媽媽沒什麼力氣和幫手,風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飛了起來,卻飛的不高不遠,名次是倒數。

從這一刻起,小龍人忽然變的很失落,也將目光放在得第一名小夥伴的爸爸身上。

小溪更是眼紅那些勝利的,眼巴巴的瞧着正在歡快大笑的菲菲小姐妹。不過她比弟弟心性堅韌,握住小拳頭扭頭看畢月道:“媽媽,記得下一次要加油!”

但等主持人宣佈,下一個遊戲是家長們要負責給寶寶們扛到兩百米外,到了指定地點後由寶寶們往籃筐裡投球……

小溪還沒等比呢,她就有預感又得輸,她媽媽背倆?要媽媽命啊?什麼臭老師!輸的小丫頭心裡着急也紅了眼。

畢月在轉身找兒子時,發現小龍人蹲在十來米外,正用手摳泥呢,蹲在那的小身影看起來怎麼瞧着很孤單無助?

“小溪,你在這等着,媽媽先看看弟弟怎麼了?然後商量一下是抱你們還是怎樣哈。”

畢月走到近前兒,她剛蹲下身要問小龍人,就發現兒子的淚滴滴在了泥土裡,給她嚇了一跳。

就倒數了一次,有那麼傷心嗎?

“兒子?你怎麼了?你擡頭告訴媽媽好不好?”

小龍人沒擡頭,但淚滴大顆大顆的掉落,他咕噥了句:

“原來媽媽不是超人,爸爸怎麼不在。”

就這一句話,畢月當即後悔的不行。

不如叫她爹孃跟着來了,再不濟讓司機或者助理陪着來好了。

小龍人忽然擡起淚眼,用胳膊蹭了把眼淚,很認真地囑咐畢月道:

“媽媽,你背姐姐參加,這遊戲我不玩了。背姐姐還有可能不是最後一名。”

孩子話音兒落,就在畢月蹲在那,面對小龍人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兒子時,場子裡比剛纔靜了一些,都看向大門口。

畢月也隨意扭頭看了一眼,不過就這一眼,她和倆寶都像被定格了般。

只看不遠處,墨綠色越野車開了進來,車門甩上,一身軍裝的楚亦鋒風塵僕僕的形象,一看就是趕夜路了,他咧着脣站在不遠處張開了雙臂:

“爸爸!”小龍人立刻抹乾眼淚,騰的站起身奔跑了起來。

“爸爸!”小溪卻哭了,天不亡我,爸爸回來了,這回第一可妥了。菲菲讓你嘚瑟,你給我等着!

後來,職業軍人欺負這些家長們,楚亦鋒和畢月帶着倆寶們包攬了剩餘項目所有的第一。

楚亦鋒還會讓一臉傲氣的小龍人和臭美跟孔雀開屏似顯擺的小溪,將贏來的禮物零食分給小朋友們。

他蹲在兩個孩子面前告訴:“這就叫分享。這樣快樂纔會變成很多份,你們就會有很多很多的快樂。”

畢月納罕:“早上打電話給你還沒信號,你抄小路了吧?那路危險。”

楚亦鋒回道:“哪顧得上那些,要不然趕不回來。我不想讓孩子們失望。”

畢月想:這就夠了。

即便在將來的生活中,她要比楚亦鋒付出的多得多,她也覺得值得。

因爲楚亦鋒這個當爸爸的,從來沒拿自己是名軍人會很忙當藉口,倒是對家人對孩子們,一直以來都是盡力而爲。

——

九三年……

全國某經濟類最暢銷報刊主編陳秀,她今天有個採訪任務,採訪傳奇人物畢月。

此刻,陳秀就身在月亮灣總部,且有幸走上十五樓參觀。

畢竟外界人都知道,這十五樓可是畢月的私人空間。連公司內部人都不能隨意上來。

望着面前過於年輕的成功女性畢月,陳秀的開場白是閒談,她先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後就失笑道:

“畢總,您太年輕了,和報紙上西服套裝的形象還不一樣。離的近了,看您皮膚、打扮包括狀態,我都有點兒不可置信了。”

“去年我穿休閒裝和市裡領導去南面,當地的接待,還拿我當大學畢業剛實習的記者呢。”

陳秀沒想到畢月這麼隨和,真的和她聊上了家常。

她想,這次期待已久的訪談一定會很順利的。或許外界說畢月難搞定,那也是一種錯誤的認識。

“您知道現在正在熱播的電視劇女人不是月亮嗎?”

“紐兒?扣兒?”

“您還真知道?”

畢月笑了:“我母親天天追這個劇。她很着急女主人公怎麼還不自立自強,怎麼還不趕緊離開小村莊變富什麼的。我閨女兒子更是被他們姥姥帶的,經常說紐啊扣啊的。”

畢月剛說完,中年女性陳秀就在畢月面前清唱了起來:

“女人不是天上那輪月,女人不是瓶裡那束花,女人不是籠中那隻鳥,女人不是牆頭掛的花,女人不當井底的蛙。”

陳秀的歌聲到這停住,她說:

“畢總,女人是什麼?我倒希望今天的訪談,能用你的傳奇人生詮釋出答案。我也會把這一期的訪談題目列爲:女人不是月亮。”

這樣的開場白對話,不知爲何,別說陳秀覺得會一切順利,就連畢月都想傾心的好好談一次了。

她完全沒想到,對未來經濟形勢的一個專訪,弄的好像在做女性類節目一樣。

所以從正式採訪開始,畢月一直有一說一,即便有些問題很刁鑽:

“爲什麼沒有進軍房地產?現在纔是剛剛好不是嗎?爲什麼只做酒店這一塊?”

“應該說是經濟形勢太好吧。在沒有領導性品牌、沒有巨頭競爭、沒有白熱化的各種領域裡,我可以少花力氣,賺更容易的錢,沒必要進軍被炒的火熱的房地產。”

陳秀疑惑道:“我以爲月亮灣會成爲一個涉及多領域的集團。凡是大企業,最終都會走向這一步。可聽畢總的意思似乎要專注的做酒店,不綜合性經營?那月亮灣的發展戰略可否透露?”

畢月沉吟了下:

“我承認你說的最終。但目前,我確實也像你猜測的那樣。

月亮灣只有集中精力纔會走的長遠,而不是東一下西一下的搶時間。

畢竟人才儲備、技術儲備、專業領域的探索等等,這些都需要時間,有些事兒要做的穩。

其實做企業和做人一樣,穩步上升才能踏實。”

“可我採訪過很多企業家,有些年齡甚至都過了六十歲,按照常理,他們應該比您做事更穩,但都對今年五百萬、明年賺六百萬的投資項目不敢興趣,覺得這種穩步上升沒多大意思。

您這麼年輕,怎麼就沉的下來?要知道企業家天生都該是愛冒險的啊?”

畢月開始給陳秀泡茶,邊擺弄邊回道:

“是兩個精力的問題。一個是經歷,一個是精力。我是一個操心的掌櫃,不是一個只抓大方向的老闆。

我不希望在忙這一塊時,不知道我的另一部分正發生着什麼,那樣我會時刻擔心出紕漏。

曾經我的親叔叔就是因爲精力不夠,煤礦產業出現過一次大事故。那次過後,不僅他痛定思痛,我也想了很多,要吸取教訓。

因爲有過這樣的經歷,當我掌控不全面時,我就會不安,不安會影響決策。

爲了緩解我個人的焦慮狀態,也確實是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搞的很累,所以我倒蠻喜歡今年賺它一個億,明年1.2億逐步增長,以這樣紮紮實實的方式前行。”

畢月一說完,陳秀就犀利接道:“穩紮穩打不怕被超越?不怕眨眼間就不再是女首富了嗎?”

畢月揚眉,她很自信且更乾脆道:

“不怕。理想主義者不僅僅是滿足於賺錢和財富的積累,我更看重幸福指數。

如果這個降低了,我感到幸福在減少,那我會很不開心。

我是個在意自己活的快不快樂的人,至於外界那些或褒或貶的評價,還有什麼什麼類似女首富的頭銜,不會對我有任何的困擾和影響。”

“看來,您的內心很強大啊。”

“還行,強大與否主要看是不是想得開。

要知道人這一生,各行各業,終有一天會長江後浪推前浪。

你想想,爲那些或早或晚會被取代的東西而糾結,有必要嗎?

相反,我更看重並且極其看重那些不會被取代的頭銜,更希望在這些方面做好。”

“比如?”

畢月遞給陳秀一杯清茶。

在陳秀眼中,畢月是略加思索了下就笑的格外滿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然後纔回答她:

“比如當一個好媽媽,合格的妻子,孝順的女兒,讓公婆可心的兒媳,等等這些最平常的社會角色。”

“你覺得比起積累財富,這些很難嗎?作爲女性,我人到中年,爲什麼我卻覺得拼搏賺錢有好的生活更難做到?”

畢月也疑惑的反問陳秀:“你覺得不難嗎?這些點做的讓大家滿意是很難的。”說完,她還點點頭肯定了一下自己,才繼續道:

“這些年,我在生活中發現,你認爲的自己、別人眼中的你、公衆面前的你,其實是三個人。

就比如我說的家庭角色。

我認爲我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兒,我母親該是驕傲的,可她常常很嫌棄我。

我認爲我是一個可以打九十分的媽媽,但在我閨女和兒子眼中,我就是個糊塗媽媽,他們現在還沒上小學,就跟在我後面批判過我心粗。他們也知道,媽媽不是超人,不可能滿分。

至於妻子嘛,呵呵,我曾經一度自信地認爲:我家那位能娶到我太有福氣了,這得滿分吧?

但或許在他眼中,我也會常常犯女人通病,小心眼,愛嫉妒等等很多毛病吧。”

採訪仍在繼續……

後來,當這一期採訪被畢月拿到手上時,她發現封皮是她穿了一件米白色旗袍的照片,主標題真就是:女人不是月亮。

她念給劉雅芳聽,唸了很多陳秀對她這個人印象的獨白。可她說一句,她娘就嘖嘖一聲,像是很不認可似的。

劉雅芳這個態度,給畢月氣的呀:“娘,你還聽不聽了?”

劉雅芳織毛衣,頭都沒擡道:“這不聽着呢?快念那些誇你的吧。”

“她說我溫柔嫺淑,是位絕代風華的……”

“哎呦我的媽呀,妮兒啊,你給她塞錢了吧?這簡直胡說八道。她沒調查瞎說啥?你溫柔?哼!”

劉雅芳瞪大眼不可置信:

“咱家屬你脾氣最大,你要溫柔,當年跟我捂了嚎風,恨不得要扒房蓋兒幹仗的是誰啊?”

“行了,我可不給你念了!”畢月徹底生氣了。家人就是這點不好,誰不知道誰啊?老記得她的從前。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娘在她上班後,居然戴着眼鏡很珍惜的摸着這份雜誌,看不懂也認真看。

劉雅芳此時看的正是陳秀的結尾詞:

“如果有一天,這個名叫畢月的女人,真的會消失在沉浮的商路上,我確信她一定不是黯然而退。

她只是去爭取:爲媽媽、妻子、女兒、兒媳這樣的頭銜得滿分……”

這個年底,畢月入選美國《時代週刊》年度十大新聞人物。

隔年,《福布斯》雜誌,將畢月列爲中國第一位參加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的企業家。自此,參加完論壇後迴歸的畢月,身後有大批的知識分子追隨。

一九九五年,學成歸國的畢成全面接手月亮灣集團,畢月退居幕後。

一九九六年,楚亦鋒榮升少將,楚家一門兩將。

同年,畢月先於楚亦鋒,她帶着老爹老孃和倆寶飛往香港常駐,辦理楚沅溪和楚棲梧入學事宜。

一九九七年六月三十日,22時58分,二百多名各國記者等候在這裡,幾千名香港居民聚集在這裡,都在等待着那讓人激動的時刻。

中校王大牛,對英軍中校聲若洪鐘道:“我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駐香港部隊接管軍營,你們可以下崗,我們上崗。祝你們一路平安。”

23時59分55秒,最後一名英軍士兵走出營門。

幾乎同時,身着新式軍服、肩掛綬帶的中國人民解放軍駐港部隊護旗隊,邁着整齊的步伐走向旗杆。

在香港會展中心,在添馬艦軍營,在天安門廣場,在全世界所有華人的心中,他們熱淚奔涌正在齊聲倒數:

“5!4!3!2!1!”

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零時零分零秒,雄壯激昂箇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在會展中心想起,五星紅旗飄揚在維多利亞港上空、獵獵作響。

楚亦鋒也正是駐港部隊最高指揮長官。

……

兩千年,只看首都國際機場走出一位時尚辣媽,這位辣媽紅脣墨鏡皮夾克深棕色大波浪一樣不少。

她只負責走她的模特步,因爲小包有女兒拿,行李箱有兒子推。

見到她的人,都不可置信她現在居然是倆十二歲孩子的媽。

小溪還在用英語和畢月對話。

畢月斜睨:“閨女,咱可回國了哈。”

少年小龍人馬上接上:“媽,大舅舅擱哪呢?我咋沒瞅着呢。小舅舅又是擁護啥不來接咱吶?”

小溪傲嬌揚頭:“就是。嫌棄咱們一年一回國是咋的?”

畢月翹大拇指,瞧咱閨女兒子這普通話多標準。

而就在畢月帶着倆寶離開不久後,有一個大男人也將電腦包甩在肩膀上走出首都國際機場。

他是華爾街最優秀的華人交易員。

他的回國註定會成爲國內最牛逼的私募一哥。

楚慈回國了,第一次回國,誰也沒告訴。甚至前天接到他那個將軍哥哥的電話還在扯謊說加班。

繡花款式白襯衣,牛仔褲,小白鞋裝扮的楚慈,嘴裡還哼哼着快樂2000:

“註定兩千年會見面,一起過千年。Gonna Be my lover……”

楚慈一個翻越跨過護欄,他深深地嗅了一口只屬於京都的味道,張開雙臂打了聲口哨:

房地產時代即將過去,他的用武之地來了,來幫畢月,再造傳奇!

……

夏冬文娛公司的錄音棚裡。

畢月側眸笑看了一眼夏天,這位現在可是高於樑笑笑的摯友。

她們無話不談,她們談的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兒,她們每次相聚都覺得時間匆匆。

她們兩個人,還都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們傻乎乎拿後世領導人的名字當暗號,對完口令才認親。

這幾年間,她只要回國,這位大幹部夏天女士就會單獨安排她。

夏天也溫婉一笑:“妹妹,你先唱。”

畢月戴上耳麥。

她今天要和夏天姐姐多錄幾首後世的歌,放在車裡聽,唱給她們自己聽,這也是她們共同的願望: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

畢月好像透過這歌聽到了她所有的曾經。那些年月裡的的迷惘、眼淚、跌倒、無奈、哭喊過的失敗和年少輕狂。

夏天在這一刻也好像看到了她的曾經。

新兵離家、唐莊地震,戰友犧牲,對人生束手無策。

創業路的白眼和嫂子被毒打的那一幕幕。

婚姻裡發生讓她無法言說的痛苦,和兒女分離,踏上異國他鄉求學的路……

兩個女人齊聲演唱:

我終於看到所有夢想都開花。

我終於翱翔不害怕,哪裡會有風就飛多遠吧。

年代文兩部曲,作者YTT桃桃致:所有熱愛生活的女性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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