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現在終於有“這不是宿舍,是我和陳援武的家,我自己的家”的認知了。
這都要歸功於李彩霞,一口一個你們家:
“小江老師,你們家門簾上的長江大橋繡的真漂亮!”
“小江老師,你們家的飯碗真白!”
“小江老師,你們家的窗簾布真好看,還是的確良的呢!”
李彩霞賣力的收拾屋子,從天花板到地面,每個角落都不放過。
窗戶上的玻璃一塵不染,透明得像沒有,就連窗棱縫裡的積塵都用舊牙刷給刷得乾乾淨淨。
擦桌子擦櫃子,更是上下左右裡裡外外都給擦個遍。
聶幹事過來看到都嚇一跳,門板都有反光,能照出影子來:“小江,老遠走過來就看見你們家的門口亮堂堂的!怎麼,大晚上的還忙着搞衛生,這是要辦喜事啊?”
沒聽說陳參謀要回來發喜糖啊!
江筠暈乎乎的還不怎麼清醒:“聶幹事,有人喊嗎?”
吃晚飯的時候喝了點白酒,李彩霞又一個勁兒的誇讚,沒人喊停,江筠就喝多了,躺在牀上,聽着李彩霞走來走去的搞衛生,只覺得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聶幹事笑呵呵的:“沒人喊沒人喊,是站崗的戰士說你們家來的人現在還沒走呢,我就來問問。”
家屬院兒一般誰家來客人是不用報備的,有客人有親戚要留宿,誰來了幹什麼得住多久,必須要報告一聲。
江筠搓搓額頭,不知道該怎麼介紹:“這是李彩霞。”
崔幹事瞄到江筠身後新架起來的單人牀,估計現在問也起來話長:“那你先歇着吧,明天上午去我那兒一趟,我現在去跟站崗的戰士說一聲。”
兩個小時換一班崗,不去說明情況的話,人家就會重點盯着這邊。
李彩霞關好門,怯生生地問:“小江老師,我要是住在這兒的話,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你現在想起來怕麻煩啦!”江筠翻個白眼兒,誰讓李彩霞現在比她還小兩歲呢:“麻煩就麻煩唄,多學點本事,以後找個好工作,再麻煩也值得!”
最主要的就是,江筠想過了,李彩霞必須要跟江源結婚才行,這樣生出來的小孩纔會是原來的自己。
她更想知道的就是,當江源的小孩——原來時空的“小江筠”再一次出生的時候,自己的魂魄是會回去呢,還是會有新的靈魂?
有些答案,等時間一到,自然會浮現。
她目前要做的就是培養李彩霞的親子觀念,她要親眼目睹李彩霞把女兒捧在手心裡哄着寵着……
江筠的美好想法,在第二天去見聶幹事的時候落空了。
她不想讓李彩霞以保姆的身份住在自己家,可是由不得她不答應。
“家屬院,顧名思義,只能住直系親屬,這本來就是現役軍官的福利。”聶幹事耐心地解釋:“李彩霞跟你非親非故的,要長住,還真不好辦哪!咱們大院裡,還沒有這個先例,別人家都是請保姆照顧老人孩子或者照顧病人才能得到批准。要不你跟陳參謀商量商量?”
本來陳參謀結婚分房子就已經是特批的,現在還沒辦喜事兒就放個保姆在家裡,那情況得多特殊啊!
江筠無奈,只能去辦公室借電話找陳援武。
辦公室的電話,誰用都得登記,借用還得申請。
聽說她是陳援武的家屬,辦公室的幹事還不想走開,非要先把電話接通了:“陳參謀,有人找,姓江,是你家屬嗎?好,我這就叫她來聽。”
江筠接過話筒,半側過身子,避開那個看猴一樣的幹事的目光:“陳援武,我姥姥要過來治腿,所以我要請個保姆幫忙照顧一下,你能不能今天就打個報告申請一下?”
這是她靈機一動想出來的藉口。
陳援武的語氣公事公辦,冷淡簡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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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筠真怕電話那頭的陳援武會哄她多說幾句話,一聽這個語調,如釋重負:“謝謝,那我回去啦。”
聽到話筒裡傳來“唔”,江筠忙不迭地放下了電話,嘛也,千萬別問起寫信的事兒,旁邊有人盯着呢,實在是不適合撒嬌。
於是聶幹事那裡就把李彩霞的情況登記爲:李彩霞,女,16歲,漢族,原籍東省德城,家住昭莊公社蘆葦大隊,現在我部陳參謀家當保姆。
江筠簽字確認了,回家硬着頭皮跟李彩霞解釋。
李彩霞滿臉笑容,對江筠只有滿滿的感激,至於以什麼身份住進來,根本就不在乎:“小江老師,我一點兒也不覺得丟人呢,保姆也是人啊,反正都是憑自己的力氣幹活,勞動最光榮了啊!”
比起回老家去嫁人生兒育女,一輩子呆在農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能留在京城留在部隊留在保哥崇拜的小江老師身邊,人生軌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高興還來不及呢!
有掛礙的是江筠:“人家要問,你就說是我們家親戚,記得千萬不要說你是來當保姆的啊!”
李彩霞美得直點頭,可是心裡又不是很踏實:“說是什麼親戚好呢?是你表妹?”
江筠汗,那還得跟江家陳家的家裡人一一說清楚,太麻煩了,不行:“就說你是陳隊的表妹!”
反正陳援武陳振保都姓陳,假裝是遠房親戚好了,只要聶幹事不說出去,別人誰也不知道。
李彩霞簡直太滿意自己的新身份和新生活了,從早到晚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腳下生風,滿懷熱情,不斷找事做:“小江老師,還要我做什麼?”
江筠最想的就是穿上媽媽牌毛衣:“你會不會織毛衣呀?以後等我上班了,你白天一個人在家,就可以織毛衣,要學習的話,就等我晚上回來教你。”
李彩霞信心滿滿:“織毛衣?我會!”
會得慘不忍睹!
江筠把自己繞的線團跟李彩霞繞的線團相比較,一團柔軟的像包子,一團硬的像石頭:“繞線的時候,稍微鬆一點,手不要使勁,毛線就是要蓬鬆,纔有溫柔的感覺。”
李彩霞的想法很樸實:“線團繞緊一點,織毛衣就不費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