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靜女其殊_113、劫持:南國有佳人

卻說毛絨那麼一行人在悅來客棧潛伏着,每日裡都是派胡三出去打探消息。胡三每天到駐軍的大營那裡瞧瞧,去驛館附近轉轉,倒是沒見他用什麼出格的舉動,就是每日揹着一個大包袱,大批地採購食物,很令人注目。暗哨盯了幾天也盯膩歪了,回稟給秦穹的消息都是平安無事,秦穹暗自笑文家夫妻太過於膽小了,就那麼一個粗魯的胡屠戶,量他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了,不覺自己也輕慢下來。因爲邊城有許多俗務需要處理,所以他很快就將此事交給了副將楊雄,命令他多盯緊點,免得出了什麼岔子。

四月初八,正是邊城求雨的日子,邊城裡人來人往,求雨的人們在龍王廟那邊磕頭,擺上了三牲祭禮,都希望老天爺能可憐下方百姓的虔誠之心,降下甘霖來以緩旱情。

看熱鬧的人也很多,三皇子黃書太,也想去看看民間求雨是什麼樣子的,於是喊上兩個侍衛,帶着侍女準備出門。雪靜本來打算告假陪父母,今天不巧的是那個侍女兼廚娘張秀麗昨日裡貪吃杏花樓的烤鴨,吃撐着了,今天腸胃不舒服,在驛館躺着,半死不活的,無奈,雪靜這個侍讀馬倌只得臨時充做三皇子的隨從丫頭。黃書太今天騷包地穿了一件雪白的綢衫,雪靜在腹誹,裝什麼白馬王子,可惜今天邊城人山人海,料你也騎不得馬浮光那匹白馬了!她這樣想着,嘴角禁不住噙着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來,不料黃書太一回頭看了個正着,問道:“算計什麼呢,笑得這麼不懷好意?”

雪靜一驚,立馬收斂了笑容畢恭畢敬地答道:“回稟三皇子,雪靜並沒有算計什麼!”

“哦?”黃書太一凝眉,旋即笑了:“信你纔怪呢!我當初不是就給你那個‘對鏡貼花黃’給騙了呢!還以爲你本來就是長得蠟黃蠟黃的,我起初就打算把長得奇形怪狀的秀女弄到我的這邊來,覺得看盡天下醜人,也是比較好玩的事情,誰知道你卻長得不醜,打破了我收斂醜女的平衡,你說可氣不可氣?”

雪靜呆了一下,她從來不知道這個三皇子還有這種癖好,不由睜大了眼睛:“不會吧,你喜歡長得醜一點的?那我怎麼沒見你對那個張秀麗有好臉色?”

黃書太哈哈大笑,“要好臉色做什麼?都說醜人多作怪,我不理她們,她們也就沒有什麼怪事發生了,何況美女耗費宮裡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還喜歡勾心鬥角的,最是讓人討厭了,醜點的就安分些了,我自小長在宮裡,什麼樣宮廷手段沒見過?相比民間男人後院的爭風吃醋,宮裡的爭鬥可都是用性命用鮮血來想搏的!”

雪靜打了一個寒噤,看着三皇子的眼神裡有了憐憫之色。

黃書太見到了,灑然一笑:“你不必同情我,我知道你父母極是恩愛,家資也饒富,所以,你不懂得這些爭鬥的事情,我倒是很羨慕你,自小生活得那麼無憂無慮,唉,生於皇家也是件不幸的事情啊!”

雪靜

沒有再說什麼,她想起了前世自己老公的背叛,想起了自己閨蜜與那個男人糾纏在一起的胴體,爲何自己沒有喝孟婆湯呢?她有些憎恨那些小鬼差的不負責任了,讓一個鬼魂帶着前世的記憶去投胎其實是一種懲罰,倘若她不記得前世,勢必過得比較幸福,而不至於想起來就萬劍鑽心般的疼痛。

兩個侍衛如鐵塔般跟在二人身後,他們早就看出來了,這個文女官在三皇子心裡的分量很重,否則偌大的一個皇宮,三皇子不會巴巴地要這個餵馬的女馬倌跟着來邊關,估計以後也是三皇子的女人之一吧,所以他們對於二人的談話充耳不聞,這是做皇家侍衛必須的職業素養。

雪靜跟着三皇子來到了龍王廟處,果然是人頭攢動,很多年邁虔誠的老婆婆老公公都在廟前磕頭,還有些無所事事的浪蕩子在人羣中流竄,時不時在大姑娘小媳婦身上揩油,惹得那些婆娘們的一頓臭罵。更有許多小商小販,看準了人多的商機,在大聲吆喝着小零食。雪靜也很喜歡這樣的場面,似乎每年在江南跟着爹孃姐姐哥哥趕嶽王廟會纔會這麼熱鬧,猛然她有些嘴饞了,想起了那紅彤彤的冰糖葫蘆了,她於是四下裡張望,果然在前面街角處有一個老漢在扛着一束草捆,上面插滿了一支支紅彤彤的冰糖葫蘆。雪靜邁不開步了。看着那些紅豔豔的冰糖葫蘆垂涎欲滴。

黃書太看到了她那個饞樣子禁不住笑道:“饞丫頭,看到那個就走不動道了?得了,我讓侍衛給你買去!”說着就回頭招呼侍衛。

雪靜笑道:“我自己去買吧,上次我孃親給了我一些散碎的銀子,正好買這些好吃的,你們要不要吃?我請客,一人一串糖葫蘆!”

後面兩個侍衛搖搖手,乖乖,小孩子吃的東西,這個文女官也去趁熱鬧,不過再看看她也和小孩子差不多,還梳着雙環髻,沒及笄的髮式呢,難怪如此小孩子心性。

黃書太卻是高興極了,道:“你們兩個在這裡等着,我和文女官過去買糖葫蘆,我也是愛吃的,可恨的是小時候母后身邊的陳公公老是說吃這個壞牙,不許我吃,哼!如今出來了,可不能虧待了自己的嘴巴!”

文雪靜道:“那還囉嗦什麼?咱們趕緊過去,否則那邊一會兒來了小孩子都把好的挑走了!”

於是三皇子跟着雪靜大步來到了街角。

賣糖葫蘆的是一個老漢,看着兩個衣飾華貴的人過來,禁不住眉開眼笑:“二位貴人來買糖葫蘆呢,這個又大又甜,味道好着呢!”

雪靜看中了一串取下來問道:“一串多少錢?”

“一文錢一串!”老漢憨厚地一笑。

“你也來挑一串吧!”文雪靜招呼黃書太,她從袖子裡掏出了兩文錢遞給了老漢,“呶,給你的錢,收好!”

老漢接過了錢。這時候黃書太也挑了一支紅彤彤的糖葫蘆,直接就放到鼻子下面聞:“嗯,不錯,聞着

蠻香的。”

而雪靜早就迫不及待地咬下了一顆,鼓着小嘴,傻呵呵地品嚐着酸酸甜甜的滋味。

多年後,有好事者在《文皇后野史》裡讀到這樣一句:“上未登臨龍位時,常去民間品嚐黎民疾苦,一老漢親眼目睹上與皇后品食冰糖葫蘆,上將此物放在鼻端下嗅良久才嘆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文雪靜和這個皇家貴胄在大庭廣衆之下大塊朵頤,吃着糖葫蘆不亦樂乎,二人正往回走着,冷不防從後面衝進來兩匹快馬,黃書太大吃一驚正拉着雪靜到路邊躲避,卻冷不防被人抓起了後衣領,帶到了馬背上。

雪靜大駭,張口就喊:“侍衛——”然後猛地自己後腦勺捱了一下子,眼前發黑了。

等雪靜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被綁住了手腳,後腦勺疼得很,又沒法揉。於是“哎喲”了一聲,

接着她聽到了聲音:“醒了?我以爲你死掉了呢!”是黃書太的聲音。

她沒好氣地問道:“這是哪裡,怎麼黑咕隆咚的?發生了什麼事情?”

黃書太語氣裡帶着惱火:“是我大意了,我看着襲擊我們的人個個高鼻深目,應該是胡人,其中有個上次調戲你的那個胡人,估計是他們的頭領,凶神惡煞的!”

雪靜道:“你能動嗎?也被綁住了?”

黃書太語氣裡帶着憤怒:“可不嘛,你昏迷了倒是不知道這夥胡人多兇殘,城裡的百姓被砍死了不少,被馬踐踏受傷的也不少呢!”

“咱們怎麼出去?”文雪靜沒心思關心那些人的死活,她覺得自己這條小命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黃書太道:“我覺得咱們應該是離開邊城很遠了,這夥胡人帶着咱們一直在馬上顛簸,大約跑了兩三個時辰,我看到那馬都口吐白沫了,才停下來的。”

雪靜對於馬速和時辰是個白癡,她搞不懂這些算法,只是胡人擄掠他們做什麼?難道他們認出了三皇子的身份?自己是遭受了池魚之殃啊!她在心裡攛掇。

黃書太以爲她被嚇住了,不由安慰她:“你放心,我覺得咱們暫時沒有什麼生命危險,胡人擄掠漢人大多數是做奴隸,咱們好好忍耐,到時候伺機脫身就是!”

此時一彎月牙升到了樹梢,從牆上那個高高的窗戶裡撒進一些朦朧的月光,文靜適應了黑暗,看向三皇子,只見他鬢髮凌亂,那騷包的白綢衫如今在月光的掩映下,灰不溜秋的,臉上橫一道豎一道的血跡,看着有些嚇人!文雪靜道:“你受傷了?”

黃書太滿不在乎笑道:“我堂堂男子漢總不能束手就擒吧,他們胡人使用下三濫的手段暗算於我,我才着了道,卻是不服氣地很!”

“啪啪啪”門外傳來拍巴掌的聲音。“不愧是皇家三皇子,說話好大的口氣!”說着推門而入,一時幾隻火把把這個小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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