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陽光在前,就算被全世界拋棄,還有她心心念念】
巫恨生常常想:人從何時開始有記憶?七歲八歲的多,五歲六歲的不少,三歲四歲的比較少。
可爲何,他卻一定要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有記憶呢?
到底有多小?小到那個時候他什麼都不懂,只是咿咿呀呀吃喝拉撒,但是卻將那一幕幕的殘忍印在了小小的腦袋裡。
等能夠懂事的時候,那些畫面就成了摧殘他的最堅不可摧的魔爪。
這些畫面對他的傷害力遠遠地超過了在南澤經歷的所有外人覺得無法忍受的訓練。被扔進野獸籠子裡算什麼?他可以殺了它們自己存活,被丟在荒無人煙的深山裡又算什麼?
只要他夠狠夠堅強,他就是無堅不摧的。
可不管他多強大,就算南澤最苛刻的師父也對他讚賞有加,說他堪稱鐵人,所有人都對他五體投地,那又如何?
他冷着臉,不敢想,不敢回憶,一絲一毫地都不敢去碰觸。
但是午夜夢迴,總是能聽見那樣溫柔、難捨、心碎又殘忍的聲音,“用他替換吧……”
用他替換吧,用他替換吧。
他就是那個被殘忍地拋棄的嬰兒,拋棄他的就是那個看似溫柔善良柔弱不堪一擊的母親!
啊,每一次想,都是痛徹心扉的,就算痛不欲生,他還是忍不住想。
因爲能夠看見他的母親。
那個對他何其殘忍又讓他心心念唸的母親。
爲了她,他什麼都不怕,在野獸羣裡搏鬥掙命,在毒蛇窟裡訓練變強。
他什麼都做了,唯一的目的就是變強變強變強,他要他變得無以倫比的強。
比那個從小就能上戰場殺敵的皇甫瑾要強。
那個用自己的命換來的生命。
他還記得小時候他問師父,爲何他要叫恨生。
師父平淡無波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情緒,只是那麼淡淡地告訴他“因爲所有人都恨你活着。”
從前他是不明白那所有人的意義是什麼。
後來他懂了,懂了之後就更加絕望,又絕望而生出了無休止的滔天恨意。
他想象了無數次,總有一天,他要殺進京城,讓那個敢生不敢養的狗皇帝跪在他的腳下,搖尾乞憐,否則就殺了他和他那一干名正言順的崽子們。
他還想,他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那個女人面前,讓她好好看看,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自己哪裡比她捨棄自己親生兒子保護的皇子差?
他想自己一定會比皇甫瑾強。
他想總有一天他要一把火燒了那座皇宮,把皇甫家的男男女女都化爲枯骨。
他想……
他想得都痛了,想得都迫不及待了。
但是,當第一次對碰,他失望了。
是他不夠強嗎?
還是皇甫瑾太強大?
否則,爲什麼,爲什麼他會輸給皇甫瑾?
他原本要一擊而中,打殘了皇甫瑾,將他變爲廢人,然後帶着皇甫瑾一路殺向京城的。
皇甫瑾,他偷了自己的命,他本該死的。
可他從小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有那麼多人呵護着長大,兩個母親,一個師父,爲何還要這樣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