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羅羽
說是老友，羅羽今年也才四十出頭。二十七年前，老頑童師父出去義診的回途中不小心救了遭仇家追殺的羅羽。
所謂的不小心，是老頑童師父正走在山間小路上，無聊了拿出義診時得到的不知名、不知用途的藥粉研究，半天得不出結論，一氣之下把藥包丟了出去。
藥粉順着山風往前飄呀飄，老頑童師父一路撿了不少小獸，笑到大眼睛硬是眯成了一條縫。那藥粉大概是迷藥，不過謹慎起見，老頑童師父並沒把小獸們吃下肚，而是打算拿去換壺好酒。
所以當老頑童師父看見前面倒了七八個受傷的人時，很好心情地給他們一一治療，才更好心情撿起不遠處倒地的白色狐狸，那可以換到好幾壺好酒。
至於那七八個人是否會被猛獸當做午餐就和老頑童師父沒關係了，雖然他們的倒地是拜老頑童師父所賜。
老頑童師父擡腳走路時發現腳被抓住，暗自誹謗，看來那藥的效果也不咋地。老頑童師父看看抓住他腳的人，是個穿着破破爛爛、頂着鳥窩頭的乞丐，呀，又昏過去了。
老頑童師父覺得這七八人中唯一的乞丐挺順眼的。從包袱中拿出件衣服綁住乞丐的雙手，拖走。老頑童師父在山腳的小村子隨便找了戶人家，把乞丐和銀子一起丟過去，請他們把乞丐收拾一下。
乞丐收拾後變成一個不知年紀的娃娃臉。娃娃臉一見到老頑童師父就破口大罵。
原來中了那迷藥並不是毫無所覺，除了不能動，五感去形剩下的四感都要比往常更靈敏。娃娃臉充分體驗了被拖着下山這項酷刑，雖然老頑童師父給的藥都很上乘，但是那痛苦他可是實實在在經歷過的。
老頑童師父有些後悔，那藥多好玩呀，扔了真是可惜。不過這娃娃臉不錯，老頑童師父最不喜歡彎來繞去的人，最喜歡直爽的人，所以很誠心實意的向娃娃臉認了錯。
娃娃臉聽了老頑童師父的道歉，很痛快的不再計較。
這是娃娃臉羅羽和老頑童師父蕭如風友情的開端。
接着兩人聊了幾句後發現脾性意外的合拍，都是直率、不安分的人。再相處了幾日，認可彼此，兩人結伴四處流浪去了。
老頑童師父當時把濟世醫舍忘得一乾二淨。過了近三年，老頑童師父遇見濟世醫舍的義診，才記起他在濟世醫舍做大夫這回事。風塵僕僕的趕回濟世醫舍，看到的是濟世醫舍在封他院子，而老頑童師父的藥園子更是早就易了主。
老頑童師父交出好多好多珍藏才換回他的藥園子，之後都老老實實的待在濟世醫舍做大夫，就算出去義診也很快就趕回，因爲濟世醫舍規定大夫如果兩年不在，藥園子迴歸無主狀態，四年不在，封院子。
羅羽雖然出身大戶人家，卻是庶出，母親在他三歲時因病過世。好在他嫡出的大哥對他很是關愛，得知羅羽喜愛武藝時，央求羅家家主送羅羽去當時的武林盟主魏家學藝。
羅羽的武學天分高的驚人，九歲時就自創了武功心法落羽劍，名聲大噪。
有利必有弊，魏家的大兒子魏南武是個極其自傲的人，在其父放任自流的態度下，準備和護衛在月黑風高夜除掉羅羽。
魏家還有個喜歡吟詩作對的小兒子魏南雲，只有羅羽不視他爲異數。他意外得知他大哥的計劃，連忙去通知羅羽。羅羽帶了銀錢大搖大擺地走出魏家，在繁華的大街上甩開跟蹤他的人，化作小乞丐出了城。
那年羅羽十歲。
羅羽本以爲躲個一兩年，人們遺忘了武學天才羅羽，魏南武自然就會放棄對他的追殺。誰知魏南武不僅自傲還執念很深，都四年了追殺他的人也不見少。偏偏羅羽是個娃娃臉，這讓他不能在一個地方久待。然而，這四處走的經歷讓羅羽意外地發現他天生就是個愛流浪的人。
羅羽想，如果身後沒有那麼多尾巴，他會很享受這四年的。
這天，羅羽聽到有人談論羅家家主由嫡子繼承的消息，所以購置了豐厚的禮品，準備回家祝賀。
哦，忘記說了，這四年羅羽“處理”了很多尾巴，身家富裕的很。購置豐厚的禮品根本是小菜一碟。
羅羽剛進羅家所在的平城就發現身後多了至少十條尾巴，不禁撫額低嘆，那魏南武到底是吃了什麼藥，或者是他羅羽無意間偷了他的寶貝，下了這麼大的血本來對付早在除名江湖的小人物。
羅羽加快速度回羅家，送上禮品，說了祝福就快速衝出平城，羅羽不想把他的麻煩帶進平城。
預估嚴重錯誤，平城外有超過三十人在等着羅羽。靠着一手綿中藏剛的落羽劍殺出血路。然後就是被老頑童師父烏龍相救。
羅羽挺喜歡和老頑童師父一起流浪的日子，只是老頑童師父有了牽掛，所以羅羽只在濟世醫舍停留了幾天，接過老頑童師父研製的易容粉和一塊代表老頑童師父的玉佩，背上行囊，流浪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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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頑童師父這二十幾年偶爾會收到羅羽通過濟世醫舍傳遞過來的信息，兩人卻再也沒見過面。
這天，老頑童師父收到一封信，羅羽寄來的。大意是說他在儕吾城遇見一個姑娘，他決定紮根儕吾城，開武館，追美人。並附上住址，請老頑童師父準備好賀親紅包、生子紅包、滿月紅包等等。信的最後有一行小字，告知老頑童師父他在濟世醫舍支取了兩朵六瓣金蓮。
老頑童師父一開始是笑罵着看信的，看到最後咒罵不止，跑去濟世醫舍的賬房一問，半年前確實少了九千六百兩銀子。
只是老頑童師父看着只剩九朵十二瓣金蓮的賬目有些不敢置信，因爲常聽最愛錢的錢大夫說他有十九朵十二瓣金蓮。那錢大夫的名氣都沒他一半大。一查，賬本上明明白白的記着，從十七年前，每過三兩年就會少一二百兩銀子。
當初賬房送賬本給老頑童師父過目，被老頑童師父趕出去，說讓賬房看着辦就好，別再去煩他。這三十幾年賬房愣是一步都沒踏進過老頑童師父的小院，老頑童師父對賬目的變化也就無從得知。
老頑童師父見支取銀子的分號幾乎沒重過樣，不用想就知道是過去的羅羽乾的好事。老頑童師父雖然不在乎錢財，但是自己的財產被人用掉大半才得知，這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不過老頑童師父也只不好受了一會兒，接着是好奇，難道那魏南武放棄對羅羽的追殺了？所以羅羽沒了一條取財之道，這才撬了他的牆角？
老頑童師父猜對了一半。羅羽確實是沒了一條取財之道，原因卻不是那魏南武放棄追殺羅羽。魏南武十七年前記恨上一個江湖新秀，親自去追殺反被殺害。魏南武死了，再也沒人送銀子給羅羽，羅羽只好開始幫老頑童師父花銀子。
羅羽的武功很好，至少比老頑童師父的要好。老頑童師父的武功更注重的強身健體，對敵時側重於守。羅羽的落羽劍法起初就是對敵的，後來歷經殺伐，落羽劍法鋒芒內斂，威力卻甚於前。
言軒想去報仇，需要的是攻守兼備，攻重於守。雖然說言軒有了牽掛，不可能如未遇見小靜前那般一往直前，但是終歸是要主動出擊的。
不是爲了言軒的報仇，而是爲了言軒以後自保，爲了言軒以後可以更好地保護小靜，老頑童師父必定是要送言軒去羅羽那裡學武的。
現在言軒不強，可是有白虎的保護，老頑童師父還是挺放心小靜的。只是據濟世醫舍的記載，前輩們從齊城出發，將濟世醫舍帶去距離雲山最近的儕吾城，足足用了兩年纔到達。小靜他們穿過雲山，又有腳程快的白虎，但十天半月總是少不了的。
不知爲什麼，老頑童師父看着飛揚的塵土，總是感覺到一絲不安，阻止小靜離開的念頭快要壓抑不住。
等喊出來時，飛揚的塵土已經落地。老頑童師父自嘲的一笑，大概是老了，有白虎的保護，能出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