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少女無歸的聲音平靜之中，又帶了幾分惆悵。
面對一個“天”級星界的崩潰，就算是少女無歸，顯然也不是能經常看見。
在她的身邊，與顧南交手擊潰的空間，居然沒有自動癒合的徵兆，反而越來越潰散開來。
而在寂滅天的天幕之中，居然隱隱投出一個畫面，正是紅的宮殿之中。
只是這邊看到的是左左的“主視角”——看來他確實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星界幾乎有與他融爲一體的趨勢。
……
“你是誰？”
“你在害怕什麼？”
“你以爲……真的沒人知道嗎？”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從影歌口中不斷蹦出，左左的表情越來越扭曲，甚至連身體都開始扭曲糾纏。
而他的聲音，卻一直保持在那個中年人的狀態：“知道？誰知道？只要殺了你……”
影歌臉上露出一抹嘲笑：“好好聽聽看你現在的聲音！你能騙過世人，難道騙得了我們這些人？我親愛的……父親大人？”
隨着影歌的話音落下，左左的動作猛地一頓，然後就像是瘋了一般怒吼起來：“殺！殺了你！我是左左，我是寂滅天之主，我……我的力量呢？！”
紫羅天的某個角落紫意、紫電母子倆，看着這一幕卻同時嘆了口氣：“原來真的是他。”
唯獨紅不以爲意，只是平靜地站起身來，淡漠開口。
“當年融合實驗到了最後一步，你自己卻重傷垂死，連神魂都無法留存。”
“於是你把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分別切開，將他們的各自一半身體互換融合，然後灌入自己的神魂，寄生在兒子的神魂主體上。”
“只是你沒想到，讓你寄予厚望的實驗，依舊被卡在最後一步，數萬年來保持這副半人半鬼的德性。”
“你更沒想到，當年被你丟下的兒女的另一半，卻自發地組合到一起，甚至完美得融合，沒有半點互斥。”
紅就像是一個與己無關的陳述者，把左左當年所爲一點一點說出來，可這如同最鋒利的刀尖，一刀一刀刺進左左的身體。
紅走到影歌的身邊，輕撫她的血色長髮：“我給了她血祖本源，讓她一代又一代自我洗練，終於把屬於你們的部分徹底洗掉……”
……
寂滅天，少女無歸露出恍然之色：“原來左左一直是兩個人，難怪……”
她畢竟不是當年事件的當事人，對左左的瞭解也不如那幾人來得深。直到聽到紅的敘述，才漸漸明白過來。
左左確實就是當年那一位，只是他的身體裡，存放的是父子兩人的神魂。子爲主，父爲次，所以才時常有反常舉動。
無歸收斂起種種念頭，卻發現身邊的顧南正打量着四周，全然沒有驚訝之情。
“你不驚訝？你早就知道？”她眼睛微眯，如果顧南事先了解此事，那或許他……
“知道什麼？”顧南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反應過來，“哦，你說左左啊……沒有興趣。”
顧南用堅定的“沒有興趣”四個字，把少女無歸所有疑問都堵在了心底。
對於這種過場cg，顧南當然沒多少興趣，他正忙着觀察寂滅天的情況——如果這裡真的崩潰，收爲私人副本也不錯。
在神國階段，玩家能做的事情將越來越多，征伐其他副本當然也屬於其中之一。
只是在這個時候，兩人頭頂的天空卻又逐漸開裂，一縷金光漸漸穿透進來。
……
影歌只是一露面，就將左左逼迫到了懸崖邊上，連老底都被人揭出來了，可見他之前急着想殺掉影歌，絕對是正確的選擇。
但反過來說，左左好歹是大星主，不至於因爲影歌的一句話，就讓整個局面徹底崩盤。
實際上一直到現在爲止，主動權依舊在他手上，只要他能戰勝萬年來的心魔，照樣可以取回自己的力量。
“我……我的力量……”左左兩個聲音在不斷交織，時而年輕時而成熟。
就在這時，他卻猛然擡起一隻手，直接插入自己的胸膛！
在他的胸腔裡，細密複雜的血管下，分明有一顆紅藍交替的心臟在跳動。而這一刻，紅色的部分被徹底剝離出來。
影歌的目光微凝，她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摧毀自身核心，以此獲得一時的平靜。
這是破釜沉舟！
左左周身翻涌的氣息逐步平息，目光也漸漸平靜下來，冷眼望向前方：“你們有人在寂滅天。”
他能清楚地感應到，來自星界的力量被極速削弱，甚至聯繫都變得飄忽。
“這還要多虧了你。”影歌冷笑着嗆聲道，“要不是你在這邊留了數年之久，無歸也沒法從容佈置。”
左左滯留星宇界，固然將紅徹底壓制，卻也同樣是對寂滅天有了疏忽。
“原來是她。”左左點頭，手掌輕輕打開，紅藍相間的心臟瞬間湮滅。
影歌與紅同時一怔，她們想過左左會歇斯底里，會臨死反撲，會玉石俱焚，可就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這是……自殺？
不同於其他強者，左左乃是雙身融合的軀體，一旦核心被摧毀，他只會立即散架。
然而就在她們愣神之時，一股莫名的法則波動，驟然出現在紅的身後。
本就與左左僵持數年，已是強弩之末的紅，瞬間被這道法則洞穿身體，前胸處留下一道血口。
影歌愕然回頭，直接左左原本的身體已然湮滅，而在紅的身後，卻有着一分爲二的兩個身體。
這兩半身體各自只有一邊，彷彿被一把鋒利的長刀一刀兩斷。
“這是什麼法則……”影歌怔怔地望着這一幕，以她萬年的見識，竟是沒認出這詭異的一幕，究竟來源於什麼。
直到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才姍姍來遲。
“生與死，左與右。”
這聲音如同憑空響起，但影歌卻豁然轉頭，因爲她清楚地認出，這音色正是來自左左的女性身體！
“還有第三個神魂……你是誰？！”影歌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之前的一切太順利，順利得不可思議。
左左既然早知道自己的存在，難道會絲毫不留後手嗎？
那拿到了左左一半身體的女人，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自顧自活動着手腳。
左左正居高臨下地看着紅，終於露出一絲勝利者的笑容：“星宇界這樣的好地方，冒出來的天才可不止那個小傢伙……你錯過的太多了。”
紅眼中當然也有驚訝，但她更多的是好笑：“你把身體分給她一半，以爲你還能拿得回來麼？”
左左卻哈哈大笑：“我還有寂滅天，她拿什麼跟我爭？難道你以爲憑一個萬世佛，能把我的星界完全毀掉……呃？”
即便只是很微弱的聯繫，左左也在此時明顯感覺到，一股驚人的法則氣息，正降臨寂滅天。
……
寂滅天。
顧南和無歸同時擡頭，一道巨大的金色身影，出現在黑白天幕的交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