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在無盡陰影浮現的一瞬間，所有把目光投向顧南神國的星主們，都感覺天空彷彿瞬間一暗，從白晝轉成了黑夜。
方朝雲豁然擡頭，這種足以改變天地的異象，讓他的警惕心瞬間提到了最高點。
實際上也不需要他多警惕，已經顧南拳上瘋狂渲染着的陰影，已經清楚昭示着這一拳的強大。
“鎮”字終於與顧南的拳相撞，方朝雲這位十階星主所施展的手段，竟然沒能壓下顧南，反而是陰影越來越盛。
顧南的拳頭打在字符上，倒是沒有直接將字轟碎，但拳上的陰影卻滲透過去，幾乎將“鎮”字也染成黑色。
西爾維婭說過，顧南的陰影與她有很大不同。她所理解的陰影是寂靜、詭秘，而顧南則在詭秘之餘，多了幾分霸道和瘋狂。
法則的氣息是與修行者本人相關的，方朝雲的字正氣浩然，堂堂正正，可是碰上顧南這等不講理的陰影，卻有秀才遇上兵的感覺。
方朝雲目光微凝，心中再沒有半點小視，揮手又寫出另一個字。
這赫然是一個“殺”字！
儒者敬天地，遠鬼神，行人間大道，所以儒士的殺，就是代表人間大勢的殺！
這一字已經是方朝雲全力施爲，字到如神至，捲起狂風不止，天地變色。而顧南迴應的，依然是一拳。
只是這一拳，燃燒的陰影就更加濃郁。
拳與字再撞，殺字同樣被陰影迅速侵染，通體黝黑。而攜着天地大勢的一個“殺”字，終於是讓顧南受了些傷勢。
他的脖子上出現一個淡淡的裂痕，然後迅速擴大。顧南就像是變成了一個陶瓷人，身體開始破碎。
但顧南卻像是毫無所覺，想也不想又是一拳跟上，這次的目標正是方朝雲本人。
方朝雲不由面露不屑。
對方依靠着星界加持，竟然能與自己交手，這確實是很驚人的事情。但若是因此就認爲有可能戰勝自己，那就純粹是個笑話了。
方纔那一字固然已經是自己全力出手，但這樣的全力，自己寫上幾百字也不費勁，對方又能堅持多久？
對方的星界顯然是剛剛起步，星界之力又能經得起多少損耗？
畢竟是活了上萬年的大星主，方朝雲一生經歷過的戰鬥不知有多少，對於戰局的判斷再清晰不過。
然而他卻沒有注意到，他那兩個被污染的字，卻始終漂浮在半空，只是變得透明難辨，卻未曾消失掉。
不光沒有消失，這兩個字還與天空中的那片陰影，有了一種莫名的聯繫。只是顧南的拳勢太盛，讓他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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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朝雲很耐得住性子，既然打定主意還“耗”死對方，甚至乾脆轉攻爲守。
顧南每出一拳，他就不緊不慢地寫出一個字去應對，每一個字都有所不同。
如果不是顧南得到星界的加持之後，還能稍微帶給他一些壓力，這位方老先生甚至能寫出一片詞賦來。
整個過程看起來，顧南每一拳都是拼盡全力，而方朝雲則如同閒庭信步一般，佔盡了優勢。
這也符合人們對交手雙方的認知，甚至顧南以攻代守，能在方朝雲手上堅持到現在，已經算是不俗了。
只有如薛仁等層次的存在，甚至是更高的一些大人物，纔看得出兩人頭頂的陰雲，正變得越來越深沉。
於是一聲輕嘆從師道天深處響起，隨即傳遍了諸天萬界每一個角落。
方朝雲顯然也聽到了這一聲輕嘆，於是豁然擡頭，才發現頭頂的陰雲，分明已經帶給他強烈不安感。
這樣的威脅高懸頭頂，自己居然都沒有發現，還要老師從師道天提醒？
方朝雲突然有種背後發涼的感覺，他終於意識到，對方分明在逐步加強攻勢，以至於自己爲了保持優勢，精力不斷投入到了戰鬥中去。
也正因爲如此，才連殺機即將臨身都沒察覺。
方朝雲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眨眼間就明白了顧南的全部佈局，可惜佈置這一切的顧南，理所當然比他更快。
早在嘆息聲響起時，他就已經猛然動作一頓，天空中的陰影驟然落下。
與此同時，先前被方朝雲寫出的字符，卻是一個接着一個亮起，只是它們盡是通體黑色，透着一股邪異氣息。
方朝雲等於是被上百個黑字瞬間包圍，所有法則被陰影封鎖，頭頂又有陰影之雲落下。
這避無可避的一擊，方老先生也只能硬接。
只見他雙眼發紅，終於忍不住動用星界之力，擡手寫下一個巨大的“封”字。
“封”字頂天而起，似乎要將陰影之雲生生頂開去，可顧南卻在這時露出一抹冷笑。
只見他輕輕揮手，陰影之雲突然自己破碎開來，像是無孔不入的影子，從“封”字的四周、外圍、縫隙中穿過，轟在方朝雲身上。
詭秘多變，這本就是陰影最重要的特質之一。
不知過去了多久，陰影轟擊才逐漸告一段落，半空中懸浮着的黑色字體，更是一個個都黯淡無光。
而方朝雲已是頭髮散亂，胸前一團殷紅，分明是一口鮮血沒能忍住。
這時候，顧南倒是不急着動手了。哪怕有星界加持，要一舉陰死一位十階星主，也是不太現實的事。
尤其陰影之雲還沒能蓄積到極點，就已經被人喝破，而他自己是也沒多少能力再戰了——1050點神能，如今已經只剩下三百多點。
不過方朝雲這一身傷勢，沒個幾百年的修養，怕是恢復不到完好無損的狀態。
這樣的一戰，足夠顧南打響知名度，讓所有想來他神國惹點事的傢伙，好好考慮一下後果。
一道青光從虛空深處亮起，緩緩映照到方朝雲的身上，然後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
來人一副青年人模樣，只是神色顯得尤爲溫和，少有年輕人該有的銳氣。
“老師。”傷勢頗重的方朝雲，在見到來人之後，卻是掙扎着起身，然後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那青年完整受了他一禮之後，這才扶住方朝雲，將他輕輕攬到自己身後，看向顧南道：“小友傷了我的弟子，可否給宋某一個交代？”
師道天宋非，諸天萬界第一護短的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