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錦意出府和趙廉巡視銀莊等鋪子,後邊的空閒便進了袁府呆了半天。
直置夜幕臨來纔回府。
算準了褚肆回府的時間,兩人便在府門前撞着了。
褚肆身邊的人在暗暗跟着舒錦意,她去了何處他心裡明白。
和自己的姐姐們見面無可厚非。
好不容易有個接觸的機會,褚肆替舒錦意高興。
只是……
剛進院門,就見屋裡燈是亮着的。
兩人互視一眼,腳下加快。
舒錦意是硬着頭皮跟着進屋的,她裡邊的人是誰。
果然。
位置上坐着的人是劉氏,此時正陰着張臉盯住進門來的舒錦意,那眼神就跟要吃了她般。
舒錦意知道早上的行爲實在失德,但她無法。
“啪。”
劉氏手重重一拍桌。
褚肆不明所以看向舒錦意。
舒錦意騰地跪下,“兒媳向母親請罪。”
褚肆見舒錦意落跪,眉心一蹙,“錦意。”
“請罪?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劉氏冷笑,完全不領舒錦意的情。
舒錦意無法,只能跪着不動。
“母親……”褚肆皺眉要開口尋問緣由。
“你不要開口。”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發出。
聲落,屋裡有點怪異的靜。
劉氏冷眸掃來,對舒錦意這樣同自個兒子說話頗爲不悅。
舒錦意見劉氏眼神盯來,不由尷尬。
都怪她平常時被褚肆縱容過了頭,鬧得她現在連分寸都丟了,被劉氏以眼神警示,舒錦意想,後面該多注意些。
“既然知道自己錯在那裡了。”
“是。”
“母親也就不留了,就將秋禾和暮蕊留在你們這兒,明個兒會將她們叫到跟前好好問清楚,可明白了。”
劉氏話語直白的同舒錦意講明瞭。
舒錦意一陣沒臉。
硬着頭皮點頭:“是,兒媳明白。”
劉氏這才緩和些臉色,看向兒子,眼神柔和:“累了吧,趕緊讓廚房將晚膳端出來吧。母親就不留這兒吃了,你們小夫妻多相處着些。”
劉氏的眼神實在太明顯了,褚肆想不知道劉氏今天過來坐陣是爲什麼都難。
瞥着舒錦意的面容,褚肆神色閃爍,道:“我將母親送出去。”
劉氏頷首。
褚肆將劉氏送到院門就被劉氏給阻了回去,走時還向宋嬤嬤使眼色。
宋嬤嬤笑眯眯的將一個白玉瓶子送到褚肆的手裡,解釋着:“這是夫人從別處好不容易尋來的藥酒,相爺喝一小口,保準生龍活虎的!”
曖昧的笑,直達宋嬤嬤的眼底。
劉氏掩飾的一咳,“好了,東西留下就好。”
“相爺身體不同一般人,怕是要喝完也才能見效!”宋嬤嬤一把年紀了,說這話,也覺得有幾分臊。
將東西交給了褚肆,轉身和劉氏離開。
褚肆捏着瓶子:“……”
母親太操心了,即使沒有這壯陽物……也不防礙他的發揮。
褚肆拿着瓶子回屋,舒錦意已經在裡邊等着了。
低首走到他的面前,小聲問:“母親同你說了什麼。”
褚肆深深睇着她,手慢慢負後,將手裡的瓶子藏住了。
舒錦意鬆了一口氣。
“明個兒休沐,可有什麼地方想去?”
桌上,褚肆邊給舒錦意夾菜,邊問。
被他順手放在桌上的那跟酒瓶子相差不大的白玉瓶子,正落入她的視線裡。
他的動作太自然了。
舒錦意還以爲那東西是褚肆從外邊帶回來的酒。
意義上,它確實是酒。
只是作用不同。
舒錦意搖頭,她想去的,就是和兩位姐姐呆着,聊着家常話。
褚肆點了點頭。
被劉氏留下來的秋禾和暮蕊看着這兩人相處的模式,急在心裡。
相爺根本就不上心啊。
就連少夫人都像是沒那回事似的。
實在太不對勁了。
她們不知,直到躺在褚肆的懷裡,舒錦意纔將自己的緊張彰顯出來。
抱着舒錦意閉上眼的褚肆察覺到她的奇怪,低磁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睡不着?”
舒錦意趕緊縮進他的懷裡,閉眼。
不知不覺,舒錦意已經習慣了他的懷抱。
夜裡,甚至是沒有他,她都有些無法入眠。
以前因爲害怕身份暴露,她從來不敢真正的睡着,進入軍營從小兵做起,她更是警惕。
若非有父親遮掩着,她怕是早就將自己的身份給露了。
後來長大些了,才學會自我掩飾。
行事作風完全像個男兒,根本就不會有人懷疑。
而且她從小着男裝,行男兒事,即使有人懷疑,很快也會消除那種想法。
“錦意。”
褚肆在她的耳邊吹氣,舒錦意的身子立即就僵在他懷裡。
褚肆嘴角微彎!
“不要多想。”
“誰,誰多想。”
舒錦意悶着聲道。
褚肆伸手撫上她的腦袋,這時候明智的選擇不說話。
他的阿緘害羞了。
裡面沒動靜,紅着臉聽牆角的秋禾和暮蕊都要急死了,夫人交待的事沒完成,她們明個兒如何答覆?
她們都是未嫁之人,就學人聽牆角……實在是臊得緊。
院子裡的下人不時的拿眼對視。
急壞了的下人們卻不知道,舒錦意正躺在褚肆的懷裡睡着了,被褚肆一兩句話就卸了心底的緊張,此時正沉沉睡去了。
翌日一早,褚肆就讓人備馬。
秋禾和暮蕊兩人硬着頭皮跟白婉她們進屋去整理牀榻,有意翻了好幾次都沒翻到讓人臉紅心跳的“證物”,最後不得不尷尬的退出屋。
白婉她們伺候在舒錦意身側,自然清楚,舒錦意和褚肆從來沒有圓過房。
本以爲二夫人出馬,兩人會抓緊了。
哪知,仍舊是這個結果。
下人們不由失望了。
褚肆留下兩個丫鬟下來向老夫人那邊說一聲,他帶着舒錦意早早就出了府門。
舒錦意坐在車內,不由好奇他將自己帶哪去。
想起昨天劉氏的話,舒錦意抿着脣不說話。
也不知母親聽到他們離府的消息,會不會氣得飯都吃不下。
舒錦意偷偷瞄了一眼褚肆,打從心底裡一嘆。
馬車經過忠烈園,舒錦意撩着簾子朝那裡邊望了一眼,抓着簾子的手倏地一緊。
想起褚肆挖自己墳的極端行爲,心口處似被堵了一塊石頭般,沉得有些呼吸不過來。
褚肆爲了自己做到了份上,而她……
“錦意。”
溫暖的大手突然包裹着她抓簾子的手,舒錦意回神,發現自己因爲想事入神,竟差點將簾子給扯了下來。
褚肆順着她的視線看見了忠烈園,眼神亦跟着一暗。
眼底黑礁在拍打着,要翻涌出眼幕。
然後聽她淡淡的聲音傳來:“今日忠烈園內有不少人……不知是什麼日子。”
“不過是祭拜忠烈,錦意可有想祭拜之人?”
想要祭拜的人?
她只想要找到父親。
也不知道,她派出去邊關尋找的人可有消息回來?
父親就算是死也該有具屍體。
那麼久了……
父親的屍體恐怕是腐了。
舒錦意心中一陣的鈍痛,轉而又想到父親的身上有標誌,就算是腐了又如何,只要是能找回屍骨,她的心便寬慰些。
如不是這具身體的不允許,她更想要親自走一趟。
她前幾次頻頻出府收消息,除了那次外,就再也沒有邊關的消息。
褚肆將她黯然的眼神看進眼裡,握緊她的手,張了張脣,想要說出來的安慰話一時說不出來。
人不在,屍不見,言語上的寬慰根本就無所用處。
舒錦意放下簾子,仰頭看褚肆。
“怎麼……”
褚肆見她的眼神有異,正想問,就見舒錦意朝他的懷裡倚來。
柔軟的髮絲拂過他的下巴,毛茸茸的腦袋就這樣靠進了他的懷裡。
褚肆一時間被她主動的靠近與親暱刺激得呼吸急促,“錦意。”
舒錦意閉上眼,手輕輕環過他的腰身,讓自己更貼近他的胸膛,聽到他如鼓的心跳。
戰敗的恥辱讓她無法釋懷,回到這裡,她便覺得每一口的呼吸都像瀕死的魚兒,一點一點的喘息着,在掙扎中等待絕望的結局。
在她搖搖欲墜,拼盡全身力氣才能支撐自己不倒下去,或者不呼喊出來時。
這人,讓她重新獲取了新鮮的呼吸。
讓她有了溫度。
在他這裡,沒什麼可顧忌的。
“褚肆,我願意的。”
“什麼。”
褚肆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你說贏了他,我便是你的。現在,我願意。”
“錦意……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褚肆黑眸一暗,低頭來靜靜凝視着她平靜如水的臉容。
舒錦意“嗯”了聲。
褚肆控制着自己絮亂的呼吸,啞聲說:“我沒贏他。”
“在我眼裡,你早已贏了姬無舟。”
聽到她口中的名,褚肆硬撇開了臉,“沒贏他。”
舒錦意不由愣住。
“母親的話,你不用放在心裡,”褚肆慢慢看了回來,凝視着她的眼道:“跟隨你的意願……”
舒錦意擡起頭,吻到他的嘴角邊。
褚肆頭腦一空,心中撲通撲通的一陣亂跳,幾乎不能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好運!
舒錦意慢慢撤開,看着他說:“這就是我的意願。”
褚肆傻傻地伸手去撫自己的嘴角,那裡,落下了舒錦意的溫度。
深黑色的眼瞳,微縮。
“不是因爲母親,是因爲你這個人,褚肆,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最後一句,叫褚肆墨瞳猛地收縮。
車內,一陣的沉寂。
激動和不安充刺着褚肆,呼吸壓抑着。
一直抵達了莊子,馬車停止,褚肆才猛地伸手抓住安靜坐在身邊的舒錦意。
舒錦意仰起了頭,看着他。
深黑的眼,死死注視着她。
兩人相對無言。
但彼此的對視的眼神裡,卻能瞧得見壓抑噴薄的濃濃深情!
眼神裡,有無數的話語傳達!
“爺,少夫人。”
外面響起徐青催促的聲音。
褚肆慢慢鬆放些手上的力度,壓着股氣,帶着舒錦意下馬車。
入目,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春田景緻,微風吹拂,清新的空氣拂面而來。瞧着風景漂亮的田園莊子,頓覺視野與心野開闊了起來。
舒錦意牽住褚肆的手,嘴角慢慢牽動了起來。
褚肆站在身邊,同她一起看着規劃整齊的田園風光,遠處偶有幾個農人在耕耘,連着碧色山脈的遠處,還有嫋嫋霧氣升騰。
那是農人出發前在催早膳的煙火氣,連接着山頂鋪的那層薄薄霧氣,竟如人間仙境般,叫人向住。
堵在心腔間的鬱氣,隨着這人間仙境以及廣闊的天地一掃而空!
“真是個好地方!”
褚肆聞言,深黑的眼眸柔和了下來。
依稀記起自己弄這大莊園的初衷。
少年時期,偶然撞見美少年與那人恣意從一片田園間奔行的畫面,正值春季,青草蔥蔥郁郁,草坪空地上全是美少年歡愉的笑聲!
只是那歡愉如墨的畫內,沒有他的影子。
美少年的歡樂也不是因爲自己。
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美好畫面,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倒放。
眼裡的溫度不由加深。
握緊她的力度更重!
舒錦意不知想到了什麼,不由輕聲一笑。
落在褚肆眼裡,卻是無比刺眼。
怕是想起了與那人共度的少年時光,她才如此的高興吧。
她高興,他也該高興纔對。
可爲何,他的心卻堵得慌。
彷彿自己做了件蠢事,造出這般美景,供她回憶與姬無舟的美好一切。
舒錦意記得這裡。
記憶最深的,不是和姬無舟他們的少年時光,而是身邊的這個人。
她往復回憶少年的一幕幕,最深刻的,竟全然是這個人。
如不是重來一回,她竟不知道自己和褚肆的緣竟這般深。
那時,褚肆就在田間邊上的樹上,她看到了!
後來被她嚇得那人從樹上掉下來,掉進全是淤泥的田裡,因爲有麥谷的遮擋,除了她,竟沒有發現他的糗樣。
因而當她開懷大笑時,姬無舟等人竟不知因何。
正巧那時他們在訓一匹從馬場偷來的馬,就在那邊種了樹的青草坪上。
有人不堪掉落馬背,巧合的結合了墨緘飛揚的笑聲!
舒錦意眯起了笑眼,瞥過眼來。
卻見褚肆俊臉一片陰鬱,心中似乎有不快的事。
舒錦意嘴角都飛揚了起來,“沒想到以往的散莊竟成了你的大莊子!”
舒錦意這話裡戲謔居多。
褚肆“嗯”了聲,顯得鬱鬱寡歡。
舒錦意眼底笑意更濃,更叫褚肆鬱悶。
“我很喜歡這裡!”
聽到這句話,褚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想到了什麼,一口氣又提了上來。
盯着陰晴不定的褚肆,舒錦意心中不由好笑。
徐青和郭遠站在身後,聽到舒錦意的話,不知爲何,總覺得心裡虛得厲害。
不時瞄着褚肆的表情變化,發現褚肆根本就不擔心那些東西的暴露。
最後一想也覺得能理解。
畢竟少夫人什麼也不知道。
“準備好垂釣用物!”
褚肆回頭去吩咐一聲,馬上有人飛快的行動了起來。
褚相來,沒有人敢怠慢。
這處大莊子,可是皇都城下最大的莊園了,雖然褚肆狠辣名聲早就傳播得厲害,卻不妨礙附近人爭破頭想要擠進這處大莊子爲奴爲婢。
褚肆爲人雖狠辣,給的待遇卻是最好的!
治理得也十分好。
看看這處的盎然生機,就知道他沒少下功夫。
很快,莊子裡的管事拿着垂釣用物過來,將他們引向那處天然池塘就離開了。
兩人過來,身邊帶了不少隨身伺候人,因而,用不着莊子裡的奴婢。
褚肆沒有吩咐,誰也不敢擅自主張。
“今日就吃魚!”
舒錦意拿起手裡的魚杆,歪着頭過來,眼底漾着笑意問褚肆。
褚肆點頭,“你喜歡的話。”
“那就吃魚!”
舒錦意難得享受愜意,臉上笑容不由濃了幾分。
於是,兩人就在池邊比誰釣到的魚兒大。
舒錦意的運氣很不錯,很快就釣到了一條大魚,褚肆釣上來的比舒錦意小了一倍不止。
看着活蹦亂跳的大魚,舒錦意笑進了底眼。
落在褚肆眼裡,覺得整顆心都跟着融化了起來。
他們是在這裡愜意了,褚府裡的劉氏卻氣得臉色鐵青。
秋禾和暮蕊來報說昨夜無異常,劉氏就知道又沒成事。
那瓷瓶,褚肆還特地吩咐人送了回來。
看到這瓶子,劉氏更是來火!
宋嬤嬤連連勸說:“少夫人臉皮薄,相爺又不願意,恐怕是難成事了些。夫人還是再等一等吧,莫逼得太急了。”
“等,等到何時?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阿肆也快而立了,沒有個一兒半女,他以後……”說到此處,劉氏恨不得用些藥下了了事,這麼想着就說出了口:“真該用藥促成……”
宋嬤嬤一驚:“我的夫人啊,哪能這麼辦。您忘了兩年前那年事了?當時相爺可發了好大一通怒火,最後折磨的還是相爺和您。”
劉氏臉一僵。
“嬤嬤你說,我如今該怎麼辦?兒子不願意,我還能……”
“奴婢看相爺和少夫人感情漸漸好轉,夫人何不等到水到渠成?”
話說是這樣說,可她仍舊急。
宋嬤嬤又道:“現在夫人再急也別無他法,相爺不願意也是沒法子。”
上次下藥將一個姑娘擡進褚肆的房裡,結果母子倆就鬧了矛盾。
雖然褚肆最後還是哄回了劉氏,卻因爲那件事,劉氏再也不敢觸碰褚肆的逆鱗。
也就是爲什麼劉氏對清羑的事不多逼迫,生怕兒子又像那次那樣反應激烈。
“罷了。”
劉氏滿身疲倦的靠在椅子上,久久不再說話。
門外突然匆匆走進一個身穿藕色衣裙的丫鬟,她附到劉氏的耳邊匆匆說了幾句話。
劉氏聽聞,冷笑了起來,“惡化了好啊。”
剛纔丫鬟說,蔣氏從定安堂回去的途中,腿突然痛了起來,經過那位孃家來的許大夫一查,說蔣氏的那隻腿發炎症了。
還是從裡頭髮的炎。
痛得蔣氏在牀榻上打滾,痛暈過去好幾次了。
老夫人如今正在東廂院,劉氏也不敢託大了,連忙起身去東廂院看看。
也好盡些妯娌關切心意。
剛踏進東廂院的門,就和款款而來的上官氏碰上了。
姨娘們都垂着頭緊跟身後,對於家裡嫡妻們的事,她們向來保持着緘默,不敢參與。
就是得褚暨寵的舒錦稚挺着肚子安靜的站在東廂院的門邊,聽着裡邊蔣氏鬼嚎的慘叫。
突然就這麼痛得死去活來,比生孩子的嚎叫還要瘮人!
上官氏面露凝重與關切:“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疼起來了?大夫不是說能痊癒嗎?”
劉氏也面色沉凝,卻是沒有接上官氏的話。
老夫人從裡邊出來,面色沉沉,看到劉氏和上官氏,眼神更沉。
“母親,大嫂如何了?”上官氏“焦急”上前。
哭紅鼻子的褚玥恨恨道:“別假好心了,母親變成這樣,多少與你們這些人脫不得干係。”
上官氏一聽,不樂意了:“七小姐這是什麼話?什麼叫與我們脫不得干係?天地可鑑,我們可沒做對不起大嫂的事。七小姐,我曉得你正是傷心之時,難免會失言,但這話還得說明白了。不若等大哥回來,還不得衝我們這些妯娌下手。”
“夠了。”
上官氏說話也不遮攔,氣得老夫人高氏呼喝了句。
上官氏悻悻住嘴。
“母親,大嫂如何了?”
劉氏上前問。
老夫人的目光從劉氏身上掃過,那眼神有幾分的深意。
劉氏心裡冷笑,老夫人這是懷疑她動的手腳?
老夫人慢慢說:“老大家的腿骨藥用錯,引發了炎症,大夫已經處理妥當,無須擔憂。”
劉氏鬆了一口氣,然後臉色就沉了下來,“用錯藥?這怎麼可能?大少爺請回來的可是皇都之下聞名的名醫!他開的藥絕無差錯……”
說着說着,就見老夫人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冷凜凜地掃過站在門外的人。
那懷疑的態度直叫劉氏和上官氏心裡冷笑。
說到了這裡,她們哪裡不明白的。
有人動了蔣氏的藥。
而且第一時間,老夫人已經派人去查了。
劉氏和上官氏想到自己過來時沒有防着後招,雖然這件事不是她們乾的,難免會怕被人陷害。
沒見到老夫人身邊的姚嬤嬤和幾個大丫鬟。
瞬間,兩人的臉色同時一變。
老夫人冷聲道:“都進偏屋坐着等吧。”
劉氏和上官氏應下,跟着一起進了偏屋。
老夫人也跟着一起坐了進來,耳聽着正屋裡蔣氏的嚎叫聲。
屋裡一時靜如寂。
這裡邊坐着的人,無不緊張得冒虛汗。
特別是劉氏和上官氏。
下邊的姨娘到是沒有多擔憂,就算有心人要對付,也是劉氏和上官氏,還輪不到她們。
舒錦稚表面平靜,心到底還是不免提了起來。
誰知道蔣氏的事會不會扯牽她。
姚嬤嬤在劉氏和上官氏等人過來東廂院,就領着大批的人在南廂房和西廂房搜查了起來。
坐在東廂院的偏屋裡,都能聽聞得見前邊傳來的騷動。
老夫人連一聲都不問就搜查他們的住所,更將他們全部懷疑了。
劉氏和上官氏的臉,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這算什麼!
連一句辯解都不給,甚至是準備都沒有,就給他們定罪了。
憑什麼!
屋裡的嚎叫聲漸漸弱了下來,最後變得更爲安靜。
偏屋裡的氣氛更爲壓抑。
這時,姚嬤嬤領着一羣人押着幾個丫鬟過來了,一下子將偏屋擠得滿滿一屋子。
老夫人肅然道:“姚嬤嬤,說吧。”
“是!”
姚嬤嬤手一揮,就粗使婆子押着個青衫丫鬟上前。
看到這丫頭,上官氏鬆了一口氣,劉氏心“咯噔”的一跳。
青衫丫鬟雙目通紅,噗通的一下跪到老夫人的面前:“奴婢什麼也沒有做,是二夫人讓奴婢那麼做的,奴婢也是聽令行事,求老夫人饒命!”
一上來就指罪劉氏,這丫頭到是有趣。
劉氏一雙眼陰冷。
老夫人怒拍桌子:“劉氏,你這做何解釋!”
劉氏眯起了眼,恨極了老夫人這般作態,“母親,兒媳不知道一個打掃庭院粗丫頭的話如此管用,說什麼便是什麼,指誰誰就有罪?”
劉氏語氣冷冷,倏地站了起來,走到粗使丫鬟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誰指使你這麼做的?說出來,還能從輕發落。”
“二夫人……奴婢不敢對老夫人說假話,二夫人,您別再執迷不悟了,大夫人雙腿已經這樣了,奴婢不能再昧着良心幫您遮掩罪行……”
“啪。”
劉氏冷冷抽了丫鬟一嘴巴,凜冽道:“罪行!我到不知小丫鬟能耐這麼大,竟能越過主子給主子定罪了。來啊,將這個陷害主子的賤奴拖出去,仗死!”
丫鬟霍地擡頭,哭得紅腫的雙目正朝某個方向看去一眼。
劉氏心一冷,陰沉沉地擡起頭來看着老夫人,冷聲對身邊的人喝道:“還愣着做什麼,拖出去。”
沒有老夫人的話,誰也不敢動。
“老夫人……奴婢說的都是事實,是二夫人讓人幫助奴婢把大夫人的藥給調換了……”
“哦?我怎麼不知道大房的活兒你一個粗丫頭也能插得上手,還能無聲無息動了大嫂眼皮底下的藥,我可是見識了。”
劉氏一聲高過一聲,一次比一次具殺氣。
老夫人聽出劉氏冷諷的話語,眉頭一蹙,沉聲說:“劉氏,我知道你對老大家的多有不滿,可你也不能做下這種不恥之事,劉氏你還不認錯,還要讓我將物證搬出來嗎。”
物證!
驀地,劉氏擡頭看老夫人。
眼裡全是濃濃的嘲諷,忽而,劉氏從喉嚨裡發出了輕笑。
笑聲傳入耳中,爲這壓抑的氣氛摻入幾分輕薄涼意。
上官氏等人都被劉氏的笑聲給嚇得一身的雞皮疙瘩,此時劉氏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老夫人信這丫頭說的話嗎?信嗎?”劉氏突然提高聲音逼問老夫人。
悽笑的模樣,落入人眼目裡,心中不由跟着生出一股悲涼來。
老夫人被劉氏的樣子給激怒了,厲喝:“劉氏!”
……
舒錦意沒吃上魚,莊子就匆匆奔進一人。
褚肆看見來人,黑眸眯了起來。
“爺,府裡出事了。”
來人急切道。
出事!
舒錦意臉色一變,“快回。”
除了劉氏出事外,她想不出其他。
如果是其他人,不會是褚肆身邊的暗衛來彙報。
褚肆也知事情急,不敢怠慢,帶着舒錦意上了馬,就策馬奔出了莊子。
徐青和郭遠等人緊跟在身後,後面的丫鬟卻留在了莊子裡。
舒錦意坐在他的懷裡一邊安慰道:“母親不會有事,他們還不敢對母親動手。”
舒錦意知道家裡留有保護劉氏的人,還有趙廉在,不會有事的。
安慰褚肆,也是在安慰自己。
褚肆用勁打起了馬屁股,速度跟風一般躥出去。
“籲!”
走出郊林,褚肆猛地勒住了馬繮。
舒錦意心一緊,抓住了前面。
“褚肆。”
“抱緊我,”褚肆沉聲道。
徐青和郭遠他們也策馬停在身邊,發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對,對褚肆道:“爺,您先帶着少夫人先回。”
話還未落,數道灰衣人就從四面伏擊過來。
“嗖嗖嗖!”
箭矢閃爍飛來。
“錚”一聲,身後的徐青等人抽出劍,迅速圍上來將褚肆和舒錦意護在中心。
“哧!”
褚肆手一揮,渾厚的力量衝破虛空,擊打在飛疾而來的箭矢上。
“叮叮叮!”
撞擊的沉悶聲傳來,便有數名灰衣人從天而降。
“小心上邊。”舒錦意輕喝:“箭上有毒。”
徐青他們頓時警覺了起來。
敢在這兒動手,膽兒真肥。
眼見他們來的數量越來越多,郭遠一個輕哨放出。
信號一出,灰衣人的動作更快,更狠。
逼緊了褚肆這邊過來。
舒錦意倏忽擡頭,朝身後的小樹林看進去。
“噠噠噠!”
郊外大道上一陣厚重的馬蹄聲傳來,入耳,叫舒錦意聞之色變。
姬無舟你好大的膽子!
肆無忌憚的將他們引進來,你想要毀了乾國嗎!
“爺,我們的人被攔在外面了,他們早就有外邊包圍了我們。”
可惡!
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
對方一批跟着一批來,褚肆的人來得更快,截住了這批灰衣人。
看見褚肆的人到,衝殺的灰衣人得到命令,立即迅速撤退。
馬蹄聲迅速逼了進來。
近了!
舒錦意穩坐在褚肆的懷裡,眯着眼看顯眼的黑衣人騎兵。
шшш .t t k a n .co 那不是乾國的兵,卻穿着乾國的兵服。
從他們出現的那一刻,舒錦意就感覺得出來了。
徐青等人見是乾國軍隊,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他們又覺得不對勁。
馬上又警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