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家人

188 家人

一家人進了幼清的正院,在正廳裡坐了下來。

薛思琪好奇的看着她,問道:“他們窮途末路,你害怕不害怕?”

“嗯。怕的!”幼清微笑道,“我和張公公輪流,總有一個人是全身戒備的聽着外頭的動靜,生怕太后發了瘋衝進來將我們都殺了!”

薛思琪聽着卻沒有和平時一樣笑出來,嘆着道:“這也就是你,要是我的話早不知所措了。”

“這話說的太不吉利了。”薛老太太皺眉,她這幾天心情很不好,薛明死了,劉氏當夜拖着薛明的屍體去了水井坊,若非有人看見阻止,劉氏就很有可能一把火將那邊的宅子燒了,薛鎮世和加上外頭那對母女都要死在裡頭。

但儘管如此,劉氏還是將那邊打砸的一塌糊塗,一直到第二天一早,京城裡平息了,她才得知了事情,讓周長貴親自去了一趟,幫着劉氏將薛明的屍體小殮送到法華寺停了七日,昨天才將棺槨入殮。

薛家的二房,就這樣沒落了,她真的是又心疼又無奈,尤其是看着薛鎮世那絕情的樣子,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纔好,一個好好的男人,在那個狐媚子的挑唆之下,就變成這個樣子。

薛老太太打算這個月就回去,不但她要回去,也要將薛鎮世帶走,留着他在京城,不出幾年就要死在那對母女手中。

“我不說了,不說了。”薛思琪說着勉強笑笑,幼清這邊則轉過去看茂哥兒,她有好些天沒有看到茂哥兒了,這會兒再見就覺得他又有些不同,小臉越發的圓潤透白,眼睛圓溜溜的非常可愛。

“聽說徐氏的人都死了?”祝士林朝宋弈看過來,宋弈回道,“嗯。”便大概說了一遍當時的情景,祝士林聽着一愣和薛靄對視一眼,大家都顯得很驚訝,這邊,薛鎮揚道,“你是說,那把火是聖上親手放的?”

“是!”宋弈回道,“聖上當時去的意思,便就是如此!”

薛鎮揚面色微變,大家都知道徐氏一族沒有留一個活口,可是沒有人想到,他們竟然是聖上親自動手殺的。

他們還是小看聖上了。

“靖國公府和這些相關聯的府邸聖上是如何裁奪的。”幼清很好奇的看着薛鎮揚,薛鎮揚回道,“靖國公罰沒了爵位,長興侯以及江寧侯貶爲庶民!”他語氣很淡,但這短短一句話的背後牽連了多少人的前程、性命以及三個近百年的大家族徹底的沒落。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薛鎮揚站了起來,和宋弈道:“說起來,我還有事和你商量,在這裡說不方便,你和我一起去外院吧。”話落,他看着方明暉,道,“子修,你也一起來吧。”

幼清聽着一愣,父親已經很久不關心朝堂的事了,他應該不會去吧,可不等她說話,幼清就看到方明暉微微點了點頭,她一愣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薛鎮揚領頭出去,薛靄和祝士林也隨即出了門,這邊就剩下家裡的女人還有一個薛瀲。

“聽回來報信的人說,徐三爺是爲了你擋了一箭所以才死的?”薛瀲湊過來,一臉的好奇看着她,幼清點點頭,回道,“是,當時若非他擋着,我或許已經……”

方氏聽着便心驚肉跳的,道:“太后是不是瘋了,徐三爺怎麼說也是她的侄兒啊。”

“倒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幼清緩緩的將當時的情形和她們說了一遍,方氏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嘆道,“這孩子也是個實心眼的!”不管以前怎麼樣,他現在爲了幼清舍了自己的性命,可見他對幼清的喜歡是真心實意的。

“二表哥的事……如何了?”幼清還不知道薛明的事情,她的話一落,薛老太太眼睛便紅了,大家將這幾日的事情說給幼清聽,幼清聽的心情也很低落,不管薛明以前怎麼可恨,人死爲大一切都成過眼雲煙了,沒有必要再記着。

幼清沒有再問別的事情,將茂哥兒接過來抱在懷裡,這世上最可愛的還是孩子,她低頭逗着茂哥兒,在薛思琴懷裡一直安安靜靜的豪哥就蹬蹬的跑了過來,“玩,玩!”

“豪哥會說話了啊。”幼清高興的看向薛思琴,問道,“我前頭看到他的時候,他還不會說呢。”

薛思琴掩面而笑,回道:“就這兩天的事情,還會喊娘了!”幼清很驚喜,抱着茂哥兒低頭看着豪哥兒,道,“豪哥,姑母會不會喊?”

豪哥就奇怪的看着她,好像她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滿眼的好奇。

幼清哈哈大笑,心情一下自疏朗起來,正廳裡一直壓抑的氣氛也隨之變的輕鬆,薛瀲就不高興的道:“豪哥,快喊一聲舅舅!”

“不!”豪哥小嘴巴一撅,掉頭就往薛思琴那邊跑,腦後那個小纂兒的碎髮就顛啊顛的,屁股擺着一頭扎進薛思琴的懷裡,委屈的和薛思琴告狀,“欺……欺……”他的意思,幼清和薛瀲在欺負他。

豪哥的樣子很可愛,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薛思琴將他抱起來擱在腿上,解釋道:“姑母和舅舅不是欺負豪哥,而是在和你玩,你要不要喊他們一聲?姑母……舅舅。”

“不!”豪哥皺皺鼻子,歪在薛思琴懷裡,就是不肯喊人,薛思琴無奈的道,“他就是這樣,自己主意大的很,要是他不願意的事,你便是磨破了嘴皮子也休想說動他。”

幼清倒覺得豪哥非常的可愛,笑着道:“他不喊便不喊,我們要尊重他的意願才成。若是逼急了,以後都不理我們了怎麼辦。”

“小孩子懂什麼。”薛老太太笑道,“他這脾氣倒是像極了他大舅舅,倔的很。”

薛老太太說着,趙芫掩面而笑,想到薛靄的性子,還真是倔的很。

晚上,大家要留在宋府裡用膳,幼清梳洗換了衣裳在暖閣裡見蔡媽媽和幾個管事婆子,蔡媽媽抹着眼淚和幼清道:“大老爺在家裡擔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奴婢也是,您一不在家,我們就沒了主心骨,現在您安安全全的回來,可真是太好了。”

“這幾天辛苦你們了。”幼清看着大家,笑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有驚無險的過來了,往後只會越來越好!”

蔡媽媽點頭應是,幼清又道:“今晚你們也自己開幾桌,好好慰勞大家。”

各人和幼清道謝。

吃過飯,幼清將薛家一大家子人送走,她和宋弈陪着方明暉去了他的院子,幼清道:“封神醫那邊可還好,要不要派個人去看看。”

“雖有點忙,但精神頭很好,我前兒還去看他的,說過了這兩日就回來。”方明暉笑着道,“封氏醫館這一回分文不收,很得京中百姓的讚揚,單閣老還親自題寫了牌匾給他們送去。”

“那就好。”幼清說着一頓,想起什麼來,看着方明暉和宋弈道,“姑父那麼嚴肅,和你們說什麼事了,是朝堂的事還是家裡的事?”

宋弈回道:“是朝堂的事情,二皇子被圈禁在十王府,大皇子過不了幾日便會回京,姑父的意思,是不是寫奏摺建議聖上立定儲君。”她話落,幼清腳步一頓,看着宋弈,道,“那你的意思呢?”

宋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和方明暉一起進了房裡,長海上了茶他才啜着茶淡淡的道:“後宮中,還有兩位皇子,此事並不着急!”

“你是說十一皇子?”這件事幼清一直沒有問他,因爲只要等到二皇子被排除在局外,那麼答案就會顯而易見,今天宋弈直言不諱的說起來,她便問道,“我記得,他今年是九歲還是十歲,會不會小了一些?”

“所以說,此事並不着急!”宋弈話落,幼清就去看方明暉,她見方明暉的神色有點奇怪,便問道,“父親也知道十一皇子嗎?”

方明暉喝茶的動作一頓,擡頭看了幼清,又飛快的轉移了視線,道:“知道。”

幼清覺得很古怪,可是又說不出哪裡古怪,但是她一向對宋弈和方明暉是無條件的信任,所以,她便不再質疑,而是道:“若是要支持十一皇子爲儲,這條路怕是不好走。大皇子如今立了大功,膝下兩個嫡子也漸漸長大,二皇子又出了這樣的事,聖上應該會比以前信任和喜歡他吧。”

“慢慢來吧。”宋弈望着幼清微微一笑,顯得從容不迫,還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這一次奪宮,京城傷了元氣,至少也要個兩個月才能恢復如初,並不着急。”

幼清哦了一聲,想起左夫人來:“她回廣東去了嗎,聖上對粵安侯可有表態?”

“左夫人似乎回去了。”宋弈慢條斯理的說着,“粵安侯功過相抵。不過兵權暫時繳沒了,他們畢竟也傷了根本,如今能虛驚一場,已是不易。”

幼清點點頭,將許多事在心裡理了一遍。

她覺得在十一皇子的事情上,宋弈有事在瞞着她,並非是不想和她說的隱瞞,而似乎是難言之隱。

到底是什麼?幼清低頭喝着茶,第一次正視這件事。

“想什麼?”宋弈打斷幼清的思路,笑看着她,幼清微微一愣,回道,“沒什麼,只是對儲君的事有些不解,可要讓我說,我卻又無從說起。”

可真是聰明,宋弈其實不敢和她說太多,他怕自己再說一句,幼清可能就會發現了背後的事情,這些事他現在還不想告訴她,至少,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他想了想,道:“我和十一皇子之間有些淵源,這事以後再和你說,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幼清點點頭沒有再問。

“岳父累了。”宋弈笑着和幼清道,“我們早點回去吧。”

幼清應了和方明暉告辭,由宋弈牽着出了門,夫妻兩人在院子裡漫步,宋弈的手寬寬的讓她很安心,她隨着他的腳步往前走,根本不需要擡頭去看路:“大皇子這個人,你覺得怎麼樣?”

“嗯?”宋弈挑眉,反問道,“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幼清就想了想回道,“這一回我在船上和大皇子妃待在一起,兩位郡王很活潑,尤其是長子,非常聰慧!”

宋弈有所瞭解,聞言微微頷首,道:“粵安侯的事雖是我們事先安排好,可到廣東後到底如何交涉,沒有細緻落實,這些事都是大皇子到了那邊以後再着手辦的。”他淡淡說着,並沒有刻意去評價的意思,“包括去福建的事,並不是想的那麼簡單,他卻辦到了!”

這麼說,大皇子在政局上能力不算強,可上了戰場生死關頭,到還有幾分能力和魄力,她點頭道:“立儲的事,聖上會問你的意見嗎?”

“想什麼呢。”宋弈輕颳了刮她的鼻子,忽然將她抱了起來,打橫抱在懷裡,幼清個子不算矮,可在宋弈懷裡便顯的像個孩子似的,他湊在她臉上親了親,打趣的道,“我若連這點能力都沒有,何故行走在西苑,不如辭官陪你去關外放牧。”

幼清輕輕笑了起來,拍了他的手,道:“誰說我要和你去關外,那裡有狼,我纔不要去。”

宋弈望着她,眉梢在月光銀輝中高高一揚,深潭似的眼眸裡流露出不懷好意思的笑意,彷彿在說,對,我就是那匹狼!

幼清噗嗤一聲歪在他懷裡笑了起來,半天才緩了勁兒道:“快放我下來,叫別人看了。”

宋弈才依依不捨的放了她下來。

第二日一早,幼清將宋弈送出門,她便在府裡各處轉了轉,胡泉跟在她身邊將這幾天他不在的時候,家裡發生過什麼事詳細的說給她聽,兩個人剛走到垂花門,路大勇回來了,幼清驚喜的看着他,問道:“你怎麼回來了,可是莊子裡有什麼事。”路大勇在幫封子寒種草藥,已經有些時間沒有回來了。

“小的才聽到您出事的消息。”路大勇上下打量着幼清,“太太沒有受傷吧?”他知道後便連夜趕了回來,直到此刻一顆心才落了下來。

幼清在他面前轉了一圈,笑道:“你看看,我好的很。”

路大勇才放了心,幼清就道:“你既然回來了,就去陪父親說說話吧,也順便在家裡住幾日。”

“好,正好這幾日莊子裡沒什麼事,小人也想留下來住幾天。”他笑着道,“那小人先回房梳洗一下換身衣裳再去拜見大老爺。”

幼清頷首,目送路大勇而去。

過了一刻,趙夫人聽聞幼清回來的消息也趕了過來,一進門和大家一樣打量幼清,拍着胸口的道:“可真是擔心的我幾夜沒有睡好,幸好安安穩穩回來了。”

“讓您費心了。”幼清歉意的道,“我沒什麼事兒,就是受了點驚嚇罷了!”

趙夫人坐在幼清對面,嘆氣道:“這也是你,若換做我了,只怕就不是驚嚇了。”又道,“聽說,是你想辦法通知的宋大人,大家才找到太后的船,你可是立了大功啊。今兒早會,聖上難得出席,還誇了宋大人有個好的賢內助呢。”

幼清掩面一笑,道:“我也不過碰運氣罷了。”又道,“單夫人也回來了,您去過單府嗎。”

“還沒有。”趙夫人微笑道,“等看過你我再去單府看看!”趙夫人話落,採芩就笑眯眯的進了門,和幼清道,“太太,單夫人和郭夫人來了!”

趙夫人聞言就朝幼清挑了挑眉,微笑道:“看來,我也不用去單府了。”就和幼清一起去垂花門迎。

單夫人笑眯眯的從車上下來,幼清和趙夫人過去行禮,單夫人笑道:“別了,咱們之間就不用這樣客氣了,該怎麼着就怎麼着,也別因我年紀大,你們就格外讓我一些。”她輕輕笑着,趙夫人笑道,“您是不在意,可我們不能失禮了。”

單夫人就指着趙夫人無奈的搖着頭。郭夫人攜了幼清的手,道:“你們大家能平安回來,我聽着幾乎快要歡呼起來了,可真是上天保佑!”

“那是什麼上天保佑。”單夫人唏噓道,“是託宋太太的福,若非她機智,我們說不定真的就死在那裡了。”她邊走邊將那幾天的事情和大家說了一遍,郭夫人和趙夫人聽的心驚肉跳,駭然道,“可真是九死一生,歷盡險難。”

幾個人一路說着到內院,幼清讓人上了茶,大家纔將話題從劫走的事情上轉移到朝堂,郭夫人道:“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朝堂的官員就跟那割草似的,每個幾個月就清出去一批人,原本好幾處都沒填上,如今空缺了更多,可真是令人唏噓。”

“正是大好是時機。”單夫人道,“如此一來那些個升遷無望沒什麼門路的人,就有機會得到重用,對於他們來說,如今的形勢是一片大好。”歷朝歷代也少遇到這樣的情況。

郭夫人點點頭,又看着幼清,問道:“這一回,九歌會不會再升一級?”

幼清到覺得宋弈很可能暫時不想挪位置,若真的升,大概也還是留在詹事府的:“再升似乎也太快了些,他如今又在西苑走動,怕太惹眼了。”

“現在還好,若是換做以往他確實是惹眼的。如今大家都差不多,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單夫人笑道,“空了那麼多位置,事情總要有人做,總不能再等着誰熬個三五年上來吧。”其實這一次還算好,有些牽連的不在要職的都沒有再動,只有像徐展雲這樣的才被薅了。

幼清輕笑,很期待薛鎮揚會不會再跳一級。

“太太。”採芩跳着進來,高興的道,“聖上和皇后娘娘兩處的賞賜一起來了。”

幼清眉梢微挑,朝幾位夫人看去,單夫人就道:“定是賞你立的大功之事。”推着她出去,“去換件好看的衣服,領旨去。”

幼清點點頭回房梳洗換了身銀紅的素面褙子去前院領旨,西苑是張公公親自來的,幼清見着他便微微笑了起來,張瀾雖沒有多少的表情,但眼睛裡亦是落了笑意,兩人頷首打了招呼,幼清又去看皇后宮裡的來人,也是她曾見過的,在皇后身邊很得力的端姑姑……

賞賜很豐,綾羅綢緞堆在兩邊,都是女人家的用的東西,幼清謝了禮請張瀾和端姑姑去喝茶,張瀾就道:“雜家的事情辦妥了這就回宮覆命了,好幾日不在京中,如今手中還積壓了好些事沒做完,就不打擾宋太太了。”

幼清也不強留他,笑着道:“那我送您出去。”張瀾擺擺手,看了眼端姑姑,“不必了。”便上了轎子……

“我也不多留了,內務府的人在宮裡修葺,娘娘身邊好多事情離不開人盯着,改日宋太太得空去宮裡坐,我們再好好說話。”端姑姑說着望着幼清善意的一笑,雖顯得有些客套,可話聽在別人耳朵總歸是舒服的,“宋太太留步。告辭!”說着,也上了轎子走了。

幼清目送他們離開,又和採芩吩咐道:“你和蔡媽媽一起登記上冊,送到庫房裡收好了。”宮裡出來的東西,既不能賣也不能典當,不過是充個門面罷了。

蔡媽媽笑的臉上的皺紋都開了花似的,道:“奴婢還是頭一回見到宮裡的賞賜,今兒託太太的福了。”她轉頭來朝幼清福了福,道,“恭喜太太!”

“你也和我來這套。”幼清擺擺手,道,“你們忙着,我回去陪幾位夫人說話。”便回去了。

路大勇聽聞幼清被聖上和皇后分別賞賜露出滿臉的笑容,他陪着方明暉說了許久的話,兩人在後院的菜地裡轉了幾圈,才高興的回了外院,又拿了包袱去街上兜了一個多時辰纔回來,然後就埋頭在房裡,也不知道做什麼,一直忙活了三四天才出來。

路大勇讓小瑜幫忙,將戴望舒請了出來。

“你找我什麼事。”戴望舒遠遠走過來,見路大勇站在抄手遊廊上,手裡捏着個包袱,她面無表情的過去立在他對面,路大勇就將包袱遞給她,笑着道,“聽說你的鞭子斷了,我給你做了一根,你瞧瞧用的合手不合手,若是不成我再上街幫你尋根成品回來。”又道,“西大街那邊有個胡人的鋪子,裡頭有這樣的鞭子賣。”

戴望舒奇怪的看着他,伸手接過包袱,當着路大勇的面拆開來,就見裡頭有一根幾乎和她原來的一模一樣的鞭子。

她抖開來,在手裡擺劃了一下,又纏在了手腕上,不長不短剛剛好!

“你做的?”戴望舒打量着路大勇,路大勇頷首道,“有些匆忙,是不是太粗糙了?”

戴望舒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原來他前幾天躲在房裡,就是爲了她的鞭子!

戴望舒收了鞭子,挑眉看着路大勇,問道:“你爲什麼要費神給我做鞭子。”她話落定定的看着他,目中露出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待。

路大勇毫無察覺,很自然的道:“你是爲了太太才折斷了鞭子,我給你再做一根理所應當的。”

“知道了。”戴望舒將鞭子纏在手腕上,轉身就走,路大勇早就習慣了她脾氣捉摸不定的樣子,搖了搖頭便也要走,走了兩步忽然聽到耳後一陣鞭梢聲傳來,他本能的避開,隨即,就看見戴望舒的鞭子,啪的一聲抽在了他剛剛站的地方。

“你這孩子。”路大勇慍怒,第一次露出不悅的表情來,“你有話好好說,即便要動手也該說一聲纔是。”

戴望舒就眯了眼睛,冷笑着道:“誰是孩子?你長我幾歲?”

“你在我面前怎麼不是孩子。”路大勇皺眉。

戴望舒不說廢話,鞭子一收話也不說轉身就走!

路大勇莫名其妙的在原地愣了許久才走。

隔了兩日,原宋弈的頂頭上峰馬大人高升到工部,詹事府詹事的位置便空了出來,宋弈順理成章的成了正三品大員,雖沒有實職,但在歷朝歷代像他這樣年輕的三品大員宛若鳳毛麟角,不會超過三個。

一時間,宋府張燈結綵,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不但他們家中,薛府亦是,薛鎮揚在大理寺正的位置也沒有待幾天,就挪到了兵部尚書的位置,朝堂的調動就跟那下棋似的,看的人眼花繚亂,也精彩萬分。

趙承煜自廣東凱旋而歸,聖上當着文武朝臣的面誇讚他勇武,還將他早年穿的一件戰甲送給了趙承煜,這似乎應該是一個信號,聖上要立儲的信號。

朝中隱隱有些騷動之像,亦有人寫了奏疏,請聖上立儲。

可奏疏宛若石沉大海,聖上依舊和從前一樣隻字不提,整日裡和張茂省潛心煉丹。

趙承煜什麼都沒有說每日老老實實的去文華殿讀書,回家養孩子或是在皇后的宮中走動……

除此之外,各處都在修葺,幼清和幾位夫人結伴找了兵馬司的人相助,問清了京城有哪些人在這一次的混亂中受了損失,她們便聚在了一處,湊了許多銀子給那些人捐助了一番。

等到過了七月半的中元節,京中裡各處已經絲毫找不到那一夜的痕跡,而昔日輝煌的錦鄉侯府,門口已經靜靜的被蜘蛛織起了無數的網,幼清無意路過,心頭一陣唏噓,兩世裡她其實都沒有想到,錦鄉侯府有一天會變成這副光景。

隨着京城的各處痕跡的消失,景隆三十五年由太后徐氏發動的宮變,歷史上稱爲“徐氏之亂”的逼宮之亂,也在人們的視野中悄然淡去……

這一年的夏天很短,到這個時候天氣已經非常的涼爽,廖薛兩家的婚期也正式定了下來,最後還是如薛老太太當初說的那樣,把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八的日子。

幼清回了薛府,在煙雲閣以及智袖院略坐了坐後,便去了薛思琪的房裡,還沒進門就聽到她在發火:“這根線斷了就斷了,根本就不用修補,左右不過穿幾個時辰罷了,有什麼關係。”

“二小姐,陸媽媽說這樣不吉利,說無論如何都要重新修補一下。”春榮苦口婆心的勸着,薛思琪就拍着桌子道,“一會兒我去說,你不要管了,一直在我耳朵跟前嗡嗡的叫着,煩死了。”

“你這是煩什麼呢。”幼清笑着進了門,薛思琪一見到她就憂心忡忡的道,“她們做事情完全抓不住重點,一點小事她們揪着不放,大事上反而不管不問的,你說我能不氣麼。”

春榮滿臉的委屈。

幼清失笑,拉着薛思琪坐下來,笑着道:“你這是心裡不踏實吧?要不要我陪你去院子裡走走,這樣悶在房裡也無濟於事啊。”

“算了。”薛思琪朝後躺了下來,腿在炕上擺了擺去,“我還是待在房裡比較好,若不然一出去又會有一堆的事情找上來。”

幼清無奈的搖搖頭,又道:“要不然你陪我去看茂哥吧!”

薛思琪眼睛撇着她,咕噥道:“你可真粘人。”說着翻了個身坐起來,道,“走,走,我陪你去。”

幼清掩面而笑和薛思琪相繼出了門,幼清問道:“二嬸近日回來過嗎。”

“沒有。”薛思琪搖頭道,“三妹妹要跟着她一起住去水井坊,她不讓,如今她一個人住在那邊,好些日子都沒有過來看三妹了。”

看來是和江姨娘鬥法去了,她不大瞭解江姨娘,不過以劉氏的爲人和心智,應該是不會吃虧的。

“三妹也不小了,二嬸就沒有說什麼打算嗎。”路過煙雲閣時,她朝樓上看了一眼,薛思畫越發的不願和她們說話了,整日待在樓上,薛思琪就道,“不是說婚事早有安排了麼,她不說我們哪裡知道。”

兩個人說着話,去了趙芫的院子裡,趙芫身邊的胡媽媽見着她們過來,親自打了簾子,趙芫正將茂哥兒放在羅漢牀上,讓他練習擡頭……茂哥已經四個月了,脖子還是有些軟軟的,趴在羅漢牀上,好半天才能擡頭朝大家看兩眼。

不過他不舒服也不鬧騰,就吭吭哧哧的一會兒擡一下,累了就趴在原地直哼哼。

“你今兒怎麼回來了。”趙芫吩咐丫頭上茶,請幼清和薛思琪坐,幼清則去了茂哥身邊蹲了下來,趴在羅漢牀上臥着他的小手,和趙芫道,“茂哥好像比前幾日好一些呢,頭能擡的時間也長一點。”

“是,我這兩天,每一天都讓他練一會兒,他的進步立竿見影呢。”趙芫見茂哥實在有些累了,就將他抱了起來,幼清在她身邊坐下來,朝茂哥拍了拍手,“到姑母這裡來,好幾天不見,姑母可想你了。”

茂哥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手指一動一動的,朝着幼清露出個淺淡的笑容來,幼清高興的道:“大嫂你看到了沒有,他衝着我笑了呢。”

“是嗎。”趙芫和薛思琪都湊了過來,三個人望着茂哥兒,茂哥兒左看看右看看,眼裡露出好奇的樣子來,又衝着幾個人咧了咧小嘴,趙芫喜極而涕,道,“他真的笑了。”

薛思琪亦點着頭道:“要是娘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茂哥兒的發育很緩慢,所以,哪怕他露出一點笑容,或者是翻了個身,擡一次頭,都會令他們欣喜不已……

“哎呀。”幼清忽然覺得腿上一熱,她驚呼一聲朝趙芫看去,道,“大嫂,您沒有給他墊尿片嗎?”

趙芫一愣忙將茂哥接着來抱在手裡,一摸他的小屁股果然溼漉漉的,再去看幼清,幼清的裙子上亦是溼了一大塊,趙芫哈哈大笑,道:“我方纔忘記給他換尿片了,不過他才尿過沒有多久,沒想到你抱這麼一會兒就中彩了。”

幼清哭笑不得,薛思琪道:“讓大嫂賠你衣服。”趙芫見薛思琪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就將茂哥往她懷裡一放,和茂哥道,“讓你二姑母陪你一會兒!”

薛思琪一摸茂哥的小屁股,頓時手上就沾了一手的尿,她立刻喊嚷着道:“怎麼能交給我呢,奶孃呢!”

“你都快成親了,在家也待不了幾天,趁着現在你多陪陪茂哥吧。”趙芫掩面而笑,一副狡黠的樣子,可等到薛思琪的婚期真的近了的時候,她卻是哭的最厲害的那個人。

八月初七的晚上,趙芫頭一回將茂哥交給奶孃看着,她和薛思琴以及幼清還有薛思畫窩在薛思琪房裡說着話,幾個人從以前說到現在,趙芫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你們一個個的都出嫁了,往後家裡可就剩我一個人了,就是想找個人說話,還要坐半天的車。”

“不還有三妹嗎。”薛思琪給趙芫擦眼淚,“你和三妹作伴。再說,我們也不是不回來,尤其是幼清,幾乎隔一日就回來待半天,你有什麼好寂寞的。”

趙芫反駁道:“那哪能和大家住在一起相比。”

“難不成我還不嫁了。”薛思琪翻了個白眼,“我要真不嫁人,到時候你又得着急了,說我這個小姑子天天賴在家裡吃你的飯。”

趙芫被薛思琪氣的破涕而笑,捏着她的臉道:“沒良心的,我這麼傷心,你還笑話我。”

幾個人嘻嘻哈哈的打鬧着,一直到花娘進門,她們都沒有睡。

薛思琪緊張的被花娘帶到淨室去沐浴,薛思琴下了牀,道:“等她好了也要一個時辰,我先回去看看豪哥,也不知睡的怎麼樣,鬧了沒有。”

“那我也去吧。”趙芫也穿鞋下來,和幼清以及薛思畫道,“你們沒什麼事就在這裡待着,大半夜的外頭涼,你們就別出去了。”

幼清和薛思畫雙雙應是。

“方表姐。”薛思畫看着幼清,幼清嗯了一聲,回望着她問道,“怎麼了?”

薛思畫低聲問道:“你知道周表姐最後葬到哪裡去了嗎?我打聽過,姑父當時沒有找到她的屍體!”她雖然恨周文茵,可是覺得劉氏將她剝光了屍體留在衆目睽睽之下,有點太殘忍了。

“不知道。約莫是皇后娘娘收拾宮裡的時候,和那些屍體一起裝着送出埋了吧。”幼清並不關心這些,道,“你別理這些事,人各有命,她不管結局如何悽慘,那都是她自己走出來。”

薛思畫點點頭嘆了口氣,又道:“我娘回水井坊的事您知道了吧?”幼清點點頭,薛思畫又道,“還有件事您大概不知道,文姐兒她……進壽山伯府了,做了鄭六爺的妾室!”

“啊?”這點幼清還真是不知道,她驚訝的道,“做了妾?二叔和江姨娘做的主?”薛家的姑娘即便是個庶女,也不該嫁去做妾室的,哪怕入了不了高門大戶,嫁入小戶的人家,也能做個正經的太太啊。

這樣,也太作踐薛思文了。

“是……是我娘做的事。”薛思畫臉有點紅,“她設計讓把文姐兒送去鄭府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總之文姐兒現在是鄭六爺的妾室了。”她真的很心虛!

幼清點點頭,想到兩年前見到薛思文時的樣子,又想到了鄭轅的樣子,她遲疑的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鄭轅還滅有娶正妻,這個時候納妾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就是昨天。”薛思畫道,“大家都不知道,您能不能暫時不要說,三姐成親,免得掃了大家的興。”

幼清點了點頭,沒有再問。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趙芫和薛思琴回來了,薛思琪也沐浴好出來絞乾頭髮,這邊丫頭拿着乳膏在她腿和胳膊上細細抹着,薛思琪躺在軟榻上笑眯眯的極其的享受:“我就是說幼清那時候怎麼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沒想到還真的很舒服。”

“花娘平日也不只幫新嫁娘打理。”薛思琴微笑道,“你若喜歡,等花娘閒了便請她去家裡幫你就成了。”

薛思琪點着頭,歪着頭和花娘約着時間。

過了一會兒,趙夫人和全福人陳老太太進來,薛思琪上妝,盤發,忙了一通之後,天色已經大亮,幼清幾個人去前院前院吃了早飯,就留了薛思畫幫着薛思琪守着門,她們則各自幫着方氏忙活去了。

辰時不到,外間的鞭炮噼裡啪啦響了起來,有人喊着:“新郎官到了!”

------題外話------

昨晚我知道好多人坐在電腦前盯着咱們的票,我也知道好些姑娘特意爲我攢了好多票,我無以爲報,能做的就只有碼字,儘自己做能寫好故事,不辜負大家!

好吧,其實我不會煽情,我還是安靜的做一個逗比合適。

這個月我會加更,加多少哪天加我不知道,但是一定加…啵一個,親愛的們。

248 執意255 善惡075 大定152 請辭123 時機162 過年069 名聲024 記仇176 舊人186 相救220 矛盾009 抓週255 善惡208 應對155 閒暇224 心思174 後福012 猶豫245 婚後126 利益043 難惹156 定案157 窮寇129 推算009 目的075 大定144 設計119 尷尬235 意外257 目的168 早產216 緣分004 離別171 堂審142 被動012 立場001 新生071 交易063 醒來065 回信147 驚動018 搜查117 新婚238 更迭080 出門070 猶豫009 目的253 面容033 恩怨181 最後223 籌謀089 猜測191 送迎236 昏睡250 相悖200 夜宴051 線索140 上門195 心思224 心思250 相悖038 示態106 怪異117 出閣005 踩低206 試探228 博弈251 難受084 借刀069 名聲086 結怨255 善惡169 張網208 應對019 宋錦繡番外之一001 重生044 對立016 不同085 歸來008 日子224 心思027 說話014 番外之鄭轅183 癲狂233 陷害255 善惡187 回家052 一計027 說話040 疑惑009 目的249 往事026 比較104 震撼011 得失061 惡果234 座談007 疑心002 薛府115 三叔
248 執意255 善惡075 大定152 請辭123 時機162 過年069 名聲024 記仇176 舊人186 相救220 矛盾009 抓週255 善惡208 應對155 閒暇224 心思174 後福012 猶豫245 婚後126 利益043 難惹156 定案157 窮寇129 推算009 目的075 大定144 設計119 尷尬235 意外257 目的168 早產216 緣分004 離別171 堂審142 被動012 立場001 新生071 交易063 醒來065 回信147 驚動018 搜查117 新婚238 更迭080 出門070 猶豫009 目的253 面容033 恩怨181 最後223 籌謀089 猜測191 送迎236 昏睡250 相悖200 夜宴051 線索140 上門195 心思224 心思250 相悖038 示態106 怪異117 出閣005 踩低206 試探228 博弈251 難受084 借刀069 名聲086 結怨255 善惡169 張網208 應對019 宋錦繡番外之一001 重生044 對立016 不同085 歸來008 日子224 心思027 說話014 番外之鄭轅183 癲狂233 陷害255 善惡187 回家052 一計027 說話040 疑惑009 目的249 往事026 比較104 震撼011 得失061 惡果234 座談007 疑心002 薛府115 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