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過一個拐角,還沒有到盡頭的時候,那喧天的轟鳴聲已經讓蘇嫺的小臉忍不住皺了起來了,帶着蘇嫺,拐進一個磚頭堆疊而成足足高大三四米的大門裡面,衝着看門的老頭點了點頭,蘇天河將車子靠在了大門不遠處的磚堆上面。
“喲呵,嘿,喲呵,拉……”
比那轟鳴的機器聲更大的,是不遠處流水作業飛快跑動的工人喊口號的聲音,蘇天河微笑着不停的衝着一個個被煙燻得根本看不清臉龐的工人打着招呼,蘇嫺有點怯生生的拉着蘇天河的衣角,整個磚廠對她而言,就像另一個世界一般的陌生。
“喲,天河,這個時候你怎麼會過來。”磚廠的深處,一棟兩層小樓的下面,一個穿着西裝,人極其黑瘦的男子有點詫異的擡起頭來看着走過來的蘇天河,隨即,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濃濃的笑意。
“來就來了,想必也不會是來上工的,正好你何叔我有空,一起進來喝杯茶吧,這位是?”
“我妹妹,小嫺。小嫺,叫何叔。”
伸手攬過蘇嫺的小腦袋,蘇天河寵溺的拍了拍,
“不了,何叔,我就不進去了,等下還有點事情,今天過來,只是想結算下工資。”
“怎麼?在何叔這邊做不慣?”
何叔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看着蘇天河,他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一臉的思索,雖然不過只是一個轉身,卻隱隱有種淡淡的威壓的感覺。
“不是,何叔你誤會了,只是,小嫺要上初三了,她快中考了,我這個哥哥不看着,我心裡也放心不下。”
蘇嫺有點怯生生的往蘇天河的身後躲了躲,蘇天河微微一笑,仿若無視何叔那精光四溢的眼神,淡淡的開口說到,語氣絲毫沒有丁點兒的變動,那何叔仔細的看了蘇天河一眼,忽然用力的拍了拍蘇天河的肩膀。
“成,日後有什麼問題,儘管來找你何叔,你小子幹活賣力,不會偷奸耍滑,何叔對你信得過,要是還想過來,儘管過來,小王,小王,過來給天河結算下。”
“沒問題,何叔你放心吧。”
隨手將錢塞進了口袋裡面,跟何叔打了個招呼,拉着蘇嫺的小手往回走的時候,在經過那個巨大的碎石機的時候,蘇天河站住了,深深的看了那臺在轟鳴當中的機器一眼之後,才慢慢的拉着蘇嫺的手走開了。
“何……”
小樓的二樓,站在窗戶邊的何叔陰沉着一張臉透過窗戶看着下方的蘇天河他們,耳邊,一個陰柔的聲音剛響起的時候,卻被何叔一聲怒吼打斷了。
“滾,杜繼康,我說過,這裡是我的地盤,別在我的地盤裡面搞鬼,要是惹出那幫老不死的,我第一個把你幹掉!”
何叔惡狠狠的開口吼到,他對面的沙發上面,一個穿着大紅色襯衫的男子仿若無骨一般整個人都陷入了沙發裡面,嘴上,一根菸慢悠悠的升着嫋嫋的輕煙。
“何濟族,你火氣那麼大幹啥,這個主意又不是我出的,你衝我發火幹啥?有本事,你衝蔡家的那個小傢伙發火去啊,你敢麼?你敢麼!白癡,要不是看在我們兩個合作了這麼多次的份上,你死一百次都不夠了。”
杜繼康慢慢的直立起身子,白皙的臉上仍舊是一絲盤繞不去的陰柔。
“那個小女孩,就是族裡面指定要的人麼?看起來,一點威脅都沒有的樣子啊,倒是那個小男孩看起來還比較順眼。”杜繼康的舌頭探了出來,慢慢的順着嘴脣的方向舔了一圈,猩紅的舌頭不知爲何,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沒威脅,簡單?杜繼康,你剛下來,你還沒吃過妖獸的虧呢!要不要老子帶你去轉一圈?”
何濟族冷笑着轉過頭來看着他,一臉的不屑,“我生於斯,已經在這個地方紮根了四十多年了,在族內,我何家不過是外房旁支而已,當年動亂之際,也不見得有誰人來幫助我,如今,嘿,嘿,嘿!”
一陣冷笑,對面的杜繼康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他,臉色卻是慢慢的浮出了一絲的潮紅。
“如今這基業,一點一滴都是我何濟族親手打下的,就算你們是內族,也沒有權力要求我付出什麼。”
何濟族的臉上露出了陰狠的笑容,他冷冷的看着對面的杜繼康,“我承認,失去族內的支持,傳承下來的道法,十成當中,不過只剩下三成,那又如何,如今的社會,可不是道家也不是妖術的社會了,道家如今都是變成那些鬼畫符,假天師的世界了,正統道家,還有幾停人真的留在這個世俗界?”
“哪怕是你,身爲嶺南世家內族的弟子,杜繼康,你認爲,你碰到那隻傳說中五百年的妖獸,你能打得過麼?”
“五百年!”
杜繼康的臉色從潮紅瞬間變成了蒼白,
“五百年的妖獸,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要我帶你過去看一眼麼?”何濟族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譏誚的笑意,
“你以爲爲何我對那個男孩如此客氣?族內長老看上了那個九陰靈體,想要收個關門弟子,問題也要看看人家願意不願意,世道凋零,空氣渾濁,如今資質好的靈體的確不好找了,但是,打一個身邊妖獸護體的靈體,不能不說,族內長老的膽子的確很大,很大!”
“帶我去看看,世俗界出現百年以上的妖獸,這可不是件小事,要是族內的長老們知道了,少不得要出門來除妖。降妖除魔,本來就是嶺南世家的責任啊。”
杜繼康的身子慢慢的直立了起來,挺直了起來,如同一節節筆直起來一般,發出了駭人的咯呀的聲音,一團讓人看不清的輕霧籠上了他的臉龐,聲音逐漸的變得無比的漂浮起來。
“我去準備點東西,何濟族,晚上,你帶我去探探,如果真的,我會努力在嶺南世家裡面,提議重新將你們納入內族。”
聲音逐漸的輕去,杜繼康的身形逐漸的模糊了下去,消失得乾淨。
“喵。”
還沒到家,蘇天河眼尖,就發現路邊獗蹲着,當蘇天河的車子經過的時候,輕盈的一跳,雪白的身影穩穩的落在了蘇天河的車子後面,順勢攀上了蘇天河的肩膀。
“哥哥,小白。”
蘇嫺在後面叫了起來,蘇天河唔了一聲,倒是小白轉過腦袋來,尖聲的喵了一聲。
“對了,小嫺,我們先去趟王大爺家吧,我都忘記了,今年的護林款他已經幫我們申請下來了,聽王大爺說,明年護林員的那個名額批下來之後,哥哥也有工資了,以後我們把房子翻蓋大點好不好?”
“嗯。”蘇嫺開心的應了一聲,當即調轉了車頭,蘇天河將獗放在了地上,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家的方向,那個地方,一道無形的結界在他的眼中清晰可見。
“在家附近就敢動手麼?”
蘇天河的心頭,一股淡淡的怒火騰昇而起。
“小嫺,你抱着小白先去吧,哥去拿那剩下的半隻獐子,正好我們下午跟王大爺王大媽他們一起吃飯,順便,哥也幫王大爺把幾畝大棚的架子檢查一下。”
“嗯,小白小白快過來。”蘇嫺跳下車,對着獗勾了勾手指頭,獗扭過頭去正好對上蘇天河那面無表情的眼神,微微的點了點頭,喵了一聲,獗輕快的跳上了蘇嫺的車子後座。
獗知道,蘇天河是真的火了,雖然同樣是面無表情,但是在獗的眼中,蘇天河的腳下,一股淡淡的黑氣慢慢的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