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秦海盯着面面相覷的兩人，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小嵐，你哪裡不舒服了？”
回頭看了楊浩一眼，陸曉嵐發現這傢伙看戲似的盯着自己，忍不住瞪了他幾眼，教訓說，“誰讓你多嘴…”
兩人神秘兮兮的樣子，讓秦海心生疑惑。他抓起陸曉嵐的手，直徑往電梯的方向走去，聲音十分強硬。“我們現在就回去，好好說清楚你有什麼瞞着我。”
汽車就停靠在楊浩公寓樓下，秦海打開車門，用力把陸曉嵐甩在副駕駛座上，然後回到駕駛座發動汽車離去。
“現在你可以解析一下，今天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還有楊浩剛纔說你有什麼秘密瞞着我，所有事情必須給我解析清楚！”秦海握着方向盤的手，因爲用力而泛白。今天下班的時候，他一個人傻傻地在陸曉嵐的公司樓下等待。
結果幾乎整棟樓的人都走光了，他還沒等到她。一次又一次撥打她的電話，雖然打通了卻一直沒有人接，嚇得秦海以爲陸曉嵐出了什麼事。
他很擔心，趕到陸曉嵐的宿舍拍門，卻沒人應答；回家翻了一次，還是沒人。他急得把她認識的人都問了一遍，還是沒有消息。通過好幾層關係聯繫上陸曉嵐所在雜誌社的老闆，卻被告知她下午請了假，然後不見人影。
三十好幾的男人，第二次嚐到了快要急瘋的感覺，恐懼得靈魂都要飄出體內。他驅車漫無目的在大街上尋找，已經決定在深夜前還沒找到，會到警察局裡走一趟。
還好，她的電話開機了，可是回答卻讓他憤怒不已。
“在浩哥的家裡。”
失去消息大半天，卻被告知在其他男人的家裡，秦海能不生氣嗎？他沒有把楊浩的家砸了，已經謝天謝地了。
呼吸變得壓抑起來，陸曉嵐雙手扯住安全帶，覺得自己就像做錯事的小孩。仔細分析利弊，她還是決定向秦海坦白。
“我懷孕了。”
秦海握住方向盤的手突然一緊，汽車猛地搖晃幾下，然後“轟隆”一聲撞在綠化帶上。
剛纔的車速比較快，突然急剎車讓毫無心理準備的女人慣性往前傾，額頭差點裝在擋風玻璃上。
“你剛纔說什麼？”秦海扭過頭，臉色不太好。眸子中有種讓人感到不真實的鎮定，陸曉嵐知道，他被嚇到了。
她的心就像剛從冰箱裡取出來，涼嗖嗖的。“秦海，我又懷孕了，下午到醫院檢查，六週。”
狹隘的汽車中，兩人一深一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秦海的嘴巴微微張開，看起來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說真的，雖然陸曉嵐對懷孕的事情也感到十分意外，可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至於像秦海這麼驚訝吧？
不，他的表情分明就是驚恐。
“你懷孕了，爲什麼會去楊浩家裡，而不是第一時間告訴我？”秦海愣了許久，才吐出這麼一句帶着責備的說話。
本來心情就不好，陸曉嵐被身旁的男人這般質問，脾氣都來了，扯開聲音罵到，“秦海。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我懷孕了，你關心的不是我和孩子好不好，卻反過來責備我和楊浩在一起，是在懷疑我嗎？”
看到眼前的女人表情都變了，秦海連忙壓低聲音，把不滿都鎖在心底，哄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懷孕這麼大的事情，你應該第一個告訴我，爲什會到楊浩家，電話也不聽，我有多擔心你知道嗎？”
陸曉嵐是一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問題的重點都推在秦海的身上，心情也變得越來越糟糕，二話不說推開車門就往外走。
“小嵐，你在發什麼脾氣？”秦海緊追其後，捉住陸曉嵐的手臂，努力用平和的語氣勸說，“有話好好說，你別一個人走出去，很危險的。”
腳步停止在人行道上，陸曉嵐毅然轉身，滿臉的不悅。“知道我懷孕了，你爲什麼流露出那種驚恐的表情？像康康那樣勸我把孩子流掉嗎？爲什麼你會那麼狠心？”
眼前女人的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秦海生怕她會做出任何偏激的事，小心把她摟在懷裡，輕聲安慰說，“我沒有覺得驚恐，只是有點意外而已。懷孕了就生下來，我怎麼可能會讓你流掉？”
不知道是否懷孕的原因，陸曉嵐今天的脾氣尤其暴躁，所有勸慰的說話都聽不進去，掙脫秦海的懷抱就往回走。
她的力氣不小，被這麼推撞，秦海幾乎站不穩，高聲呼喚，“小嵐，小嵐！”
望着遠去的背影，秦海不斷搖頭嘆氣，“這分明讓我寵壞了，脾氣這麼大還有誰能忍？”
天氣比較熱，陸曉嵐沒走幾步就滿身是汗。然而沒走多遠，黑色的越野車就堵在前方的路口。秦海無奈地走下車，截在她的面前，無奈地說，“氣消了沒？你就不能耐着性子聽我說下去嗎？”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你的第一反應已經把答案告訴我。”陸曉嵐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想要繞過眼前的男人，卻被他用高大的身體堵着。
燈光下，秦海的額頭早已冒出了細密的汗水。他耐着性子，上前抱住發脾氣的女人，恨不得把哄女人的看家本領都展露出來，“我的姑奶奶…你現在懷孕了，回家坐着再罵我吧。你打也好，罵也好，我都不會有半點兒怨言行嗎？”
“滾，別靠近我十米範圍以來！”陸曉嵐擡起腳，狠狠地往秦海的小腿踢去。“啊---”的一聲劃破幽靜的十字路口，秦海痛苦地捂着小腿，卻不能抱怨半句，漲得面都紅了。
雖然已經是孩子他媽，可是陸曉嵐得脾氣還是那麼倔強和衝動。丟下秦海，她獨自一人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人行道上。陸曉嵐回過頭，秦海立刻停住了腳步，無奈地站在原地不動；她繼續往前，他就快步跟上，生怕她會丟下自己。
十五分鐘的路程，停停走走起碼半小時，陸曉嵐才最終回到宿舍。她滿懷心事地從包裡翻鑰匙，可是心越急，就越找不到鑰匙的蹤影。
“給你…”秦海好心地從口袋裡掏出備用鑰匙遞了過去，賠上笑臉說，“還好有我在，要不以你這麼糊塗的性格，很容易把自己也丟掉。”
靜靜地盯着秦海遞給自己的鑰匙，陸曉嵐一臉錯愕地問道，“你爲什麼會有我宿舍的鑰匙？”
“我趁你不在意，偷偷配的。”秦海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爲了避免流浪街頭，他早已做好兩手準備。“就連樓下的保安，都跟我混熟了。”
握着鑰匙的手指越來越緊，陸曉嵐用兇狠的目光瞪了秦海一眼，快速用鑰匙打開門，然後“砰”一聲甩上。
“小嵐…小嵐…你快開開門，我爲了等你還沒吃晚飯，快餓死了！”秦海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右手往門的方向伸去，差點被夾住了。
把身體往沙發上一躺，陸曉嵐呆滯地望着天花板的吊燈，心情恍惚而不安。懷孕的事情已經確定下來，但她還是感到迷茫。尤其剛纔在車上看到秦海得知自己懷孕時的第一反應，心都涼了一截。
難道寶寶的到來，並不是合適的時候？
這種心情，就像在某一段時間、某些場合，你會切心扉地期待某件禮物；可是你渴望的時候得不到，等到很久以後的某一天，你無意中擁有，卻發現心情已經不一樣了，期待的感覺落空後，就很難再尋回來。
就像現在的陸曉嵐，覺得孩子對於她和秦海而言，不像幾年前那麼期待。而且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寶寶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迎接新生命的到來，真的適合嗎？
朦朦朧朧中，她的眼皮在不斷打架，意識也逐漸下沉。
這夜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裡回到七年前剛得知自己懷上秦康的時候。她滿懷歡喜地告訴秦海這個好消息，換來的卻是他冷漠無情的話語，“你還年輕，明天陪你去醫院流掉。”
“不要…不要…”陸曉嵐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嚇得滿頭是汗，後背都溼了一大片。
眼前是熟悉的臥室，她坐在牀上不斷地喘氣，心跳得很厲害。下意識往小腹的方向摸過去，她才記起寶寶才六週，還沒顯肚，更摸不出什麼。
可是，卻又那麼真實地存在。就像一粒小小的種子，悄然在自己的身體裡發芽，那是一種很奇幻的虛無，卻在迷茫後變成喜悅的心情。
低頭打量着自己淺粉色的睡衣，陸曉嵐突然怔住了。她很清楚記得，昨晚自己回來以後倒在沙發上睡着了，怎麼會進了房間、換了衣服？
“醒了？”熟悉的聲音從臥室門口的方向飄過來，秦海依靠在門框上，右手拿着一隻盤子，雞蛋和西紅柿的香氣充斥了狹隘的空間。
陸曉嵐的臉色從晴轉陰，盯着神色輕鬆的男人，不滿地問道，“你爲什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