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誰有竹杖,舍我傍身?

青雲山,通天峰,玉清殿。

道玄真人身穿道袍,仙風鶴骨,手持拂塵,雙眼溫潤蘊亮,聽着蒼松在草廟村的見聞。

“如此說來,師弟此去人走廟空,算是一無所得。”

道玄真人的語氣似乎頗爲遺憾。

“也不算是一無所得。”

蒼松在袖頭裡面拿出銅錢,說道:“當時的神案上面,還放置着這個銅錢。”

將手中的銅錢遞給道玄,至於林動寫下的信紙,蒼松自然是不敢給道玄看的。

道玄真人捏着銅錢,但覺分量頗重,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突然“咦”的一聲。

“逸才,你去把我青雲門的宗門秘典拿過來。”

道玄真人向着同在玉清殿裡,站在身側的蕭逸才吩咐道。

蕭逸才,道玄真人的得意弟子,被道玄真人多加培養,自身也頗有手段,修爲上面冠絕年輕一輩,爲人處世,也是年輕一代人遠遠不如,作爲青雲門的下一任掌門人,幾乎是鐵板上的事情。

通天峰上面許多的事情,都有蕭逸才經手管理。

此刻聽到道玄真人的吩咐,蕭逸才立刻動身,不多時,就把青雲門的門派典籍給拿了過來。

道玄真人翻看門派典籍,直接找到青雲子祖師的年代,然後就看到了青雲子算命的銅錢……和林動在神案上面放置的銅錢一模一樣。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合上這門派秘卷,道玄真人微微仰頭,說道:“這人,八成和青雲子祖師脫離不了干係。”

這樣的話,青雲倒真是有另外一脈了。

“可惜我去的時候人走廟空,除了這銅錢,一無所得。”

蒼松面容含恨,說道:“不然,我倒真的要把這人找到,問問他是哪個祖師下面,又是修的什麼青雲仙法,過門不入又是什麼想法。”

不找到林動,蒼松真的是寢食難安。

“蒼松師弟可不是一無所得啊。”

道玄真人含笑看着蒼松,說道:“龍首峰又添佳徒,新弟子資質蓋世,這我在通天峰,可都是聽到了啊。”

蒼松在草廟村裡探詢林動下落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了林驚羽,然後當場要求林驚羽拜師,也是兩個人命中註定有師徒緣分,林驚羽也挺光棍,跪下來咚咚咚三個響頭,跟着蒼松就上了龍首峰。

“驚羽確實資質優越。”

提起林驚羽,蒼松忍不住有了笑意。

這種資質優越,性情果斷的弟子,蒼松定是要多加培養的。

“常言道,人傑地靈。”

道玄真人說道:“草廟村位於我青雲山下,也是天下間少有的好地方,出現資質優越的人也屬正常,只是在這靈地,難道就沒有其他資質優越之人?”

“哈哈哈……”

蒼松聞言大笑,說道:“這草廟村出現驚羽,算是雞窩裡面飛出鳳凰,我觀那草廟村人,資質碌碌,略有仙資者少之又少,我在詢問那人下落的時候,還有一個孩童木訥蠢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前所未見。”

蒼松說的就是張小凡了,他詢問張小凡的時候,張小凡也是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這樣的“神仙中人”,完整的話都說不出,想要撒謊更是難以說起,最終吭吭哧哧,待到林驚羽出現的時候,算是解圍了。

草廟村裡面敲鑼打鼓,熱熱鬧鬧。

今天這村子裡面的林驚羽被神仙選中,成爲了青雲山裡面的一個神仙,私塾裡面的林先生拿出蒼松給予的金銀,在這草廟村裡面開宴,周圍這十里八鄉的人都來到這裡,賀上金錢。

這林先生也成爲了這裡最有聲望的人。

這種熱鬧的景象,讓張小凡感覺很是落寞,白天蒼松的那種不屑眼神,還有林驚羽踩在蒼松的飛劍,飛天而去的景象,讓他造成很大的衝擊。

那種飛天而上,高來高去,御劍升空的本事,讓張小凡也有了修仙的心。

天色還沒有暗,張小凡就來到了草廟裡面。

今天的草廟村裡面太過熱鬧,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是以他一個人來到了這草廟裡面,村裡面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父母這時候都忙得不可開交,對於張小凡消失不見也並沒在意。

草廟裡面。

張小凡伸腿踢腳,學習着林動教給他的武藝,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得到了伸展,運動,一直習練下去,不多時這張小凡就感覺渾身上下多處腫脹,痠疼,酥麻,堅持着一套拳練到最後,渾身疲憊的張小凡就在草廟裡面睡着了。

“醒醒,醒醒。”

林動的聲音傳來,張小凡微微睜開了眼睛。

入目所見,這草廟裡面已經不再是他躺着的時候那種模樣,反而更像是昨夜,中間架着火爐,鐵鍋,燒烤架都被新洗,現在燭火正在燃燒。

“老師。”

張小凡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又覺得身體多有痠疼,不免的“嗯”了一聲。

“拳法初練,難免要拉傷身體。”

林動伸手在張小凡的身上推拿,說道:“這種疼痛,在一開始習練的時候經常出現,而隨後會慢慢消退,這也不需要藥酒,按照我的呼吸吐納方式,自有天地靈氣蘊養,些許傷痛,反而有益。”

推拿的沒幾下,張小凡就感覺到了身體上面的痠疼大減,已經不再妨礙他平常的身體運動。

“老師,你今天白天去什麼地方了?”

張小凡看着林動,說道:“今天有青雲的仙人爺爺下來,都是找你。”

看到了林動,張小凡本來準備好一肚子想要求仙的話都說不出來,最終只是變成了詢問林動去向的話。

“老師去了洪川。”

林動調理火焰,說道:“昨天晚上吃飯的鍋總得刷下,白天就翻過了青雲山,看了那水波千里的洪川。”

青雲山以南是草廟村,河陽城,青雲山以北是洪川。

要去洪川,要麼繞過青雲山,像河陽城,草廟村這裡的百姓都要跑十多天,要麼就是翻過青雲山……這條路比起繞過更爲艱難,在青雲山上攀行,至少月餘纔有往返。

而林動,一個白天,以一個凡人之軀,一來一回。

這可都是劍仙才有的本事。

見識不多的張小凡可沒有想那麼多,低着頭說道:“老師要刷鍋的話,草廟村就有水,村子南邊的水井現在幹了,村人都在用西邊的水井,那個水井水源最好,水也甜。”

林動搖搖頭。

這張小凡真是天真的很。

炭火燒的很旺,鍋裡面的水不一會兒就沸騰了,林動在隨身空間裡面拿出料子,在架子上面再支起燒烤,這一次吃的魚並非是隨身空間攜帶的,而是林動在洪川那裡抓的,也是這有名的“寐魚”。

據說這寐魚出產在南方的諸鉤山,道玄路過那裡的時候,憑藉法力,將那裡的魚運轉到了這裡,隨後漸漸繁衍,林動白天在洪川的時候,但見那裡已經是寐魚成羣了。

“老師。”

張小凡低着頭,小聲說道:“驚羽今天去青雲山了,我跟着你學本事,能不能也像驚羽那樣,在天上高來高去?”

或許是孩童的攀比之心,總之,張小凡現在的目標,就是想要進入青雲,和林驚羽那樣,讓家裡也受到別人的崇敬,也能夠在半空中飛來飛去。

“當然可以。”

林動翻烤着寐魚,說道:“這就是今天晚上的課程,你切記得,今天晚上我教授給你的東西,主要就是【炁】,這個炁,是一切的根本……”

林動講解起來東西,比起許多所謂的“名師”都要簡單清楚的多了,將一個“炁”的演變,道的運轉,由淺入深,一點點的講到了張小凡的心裡。

萬物運轉,物物太極,水汽演變成雲,雲層轉化成雨,雷鳴轟爆,地脈轉移,山洪暴發,火山傾瀉……

隨着林動的話,張小凡似乎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裡面,他一個孩童就站立在半空之中,看着天地的演變。

滋潤大地的雨水是炁。

轟爆古樹的雷電是炁。

席捲大地的狂風是炁。

前所未有的深入這個天地,往昔懵懵懂懂看到的一切,這個時候都分外明晰。

不覺間,天色已經大亮。

張小凡精神抖擻,不見一點疲憊,看到林動站起身的時候,直覺感到這一次的仙緣要就此結束,不覺就淚流滿面。

“好孩子。”

林動按着張小凡的頭,說道:“你和青雲門大竹峰的田不易有師徒之緣,這本來是需要你付出極爲沉重的代價,才能棲身於他的門下,但是現在不必了,你就在家裡好好等着,明天的辰時,就會有青雲門人將你帶到大竹峰,得此仙緣,希望你能夠保持本心,須知:天道無親,爲善是與。”

好好的告誡了一番張小凡。

林動看向那草廟村裡,林驚羽成爲青雲門人的喜氣尚未散去,而一夜不見張小凡,張父,張母正在村裡面奔走,喊叫。

微微出了一口氣,林動邁步向着草廟村裡面走去。

是時紅日出現,天上有彩雲出現,喜鵲喳喳作響,草廟村民多數宿醉未起,少數的幾個聚在一起,說是夢到了枯木開花,稻田裡面禾生雙穗,所談都是祥瑞吉兆,及至看到了林動出現的時候,這些村民一臉驚訝。

“我是行路人,志在果道真,而今去路多坎坷,父老鄉親們,誰有竹杖,舍我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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