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因聽半句話,修了一片山

卻說這金陵城中,薛幡打死了馮家公子,薛家也絲毫不在意,左右不過就是賠錢,薛家依舊按照原定的行程,進京而去,剩下的不過就是一些兄弟奴才將這事情料理乾淨。

馮家所求的不過就是賠償,而薛家此時是“珍珠如土金如鐵”,賠償一事,小事一樁。

進入京城之後,薛家便在賈家的“梨香院”中住下,薛姨媽和王夫人兩人是親姐妹,近來姐妹重聚,每日或是飯後,或清晨,或晚間,多有團聚,敘話,而薛家雖然住在了賈府,一應用度皆自身出,不過就是借了賈府的地方,不曾讓賈府出一分錢,這倒是長處之法。

而隨之來到賈府的薛寶釵也多時和賈府的姐妹們聚在一起,看書下棋,刺繡玩耍,倒也是姐妹融洽。

說道薛寶釵,這女孩生時自帶一股熱氣,自幼結壯,最後還是茫茫大士這和尚說了一個方子,以花爲藥,造了“冷香丸”,此時便埋在梨香院中的梨花樹下,平日由她所吃,方纔止住這病,而寶釵品格端莊,相貌豐美,下人僕婦見了,多說黛玉有所不及。

美貌外相之事,各有各的審美,各有各的看法,畢竟就像劉亦菲,也有人說她長的醜,黛玉寶釵,兩人是不分伯仲的。

而關乎寶釵,其實有一個相當噁心的研究和推斷。

這個研究推斷全因爲賈雨村點明書中正眼一個詩句。

玉在櫝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

這即是賈雨村的抱負,也在這詩句之中暗含釵黛,也因爲這樣的一句詩,有研究表明,最終薛寶釵的結局是嫁給了賈雨村。

釵於奩內待時飛。

時飛正是賈雨村的字。

這種胡扯的說法自然是絲毫站不住腳,但是對於“金簪雪裡埋”的薛寶釵結局有何猜想一直被人津津樂道,但是憑前面的flag,薛寶釵在未來極有可能死在一場雪中,至於賈雨村,那是因嫌紗帽小,致使枷鎖扛。

這一日,寶釵和黛玉,迎春,探春,李紈皆在一起,下棋作詩,賈寶玉被王夫人嚴加約束,倒是不曾出現,一家女孩在敘話中,不知怎的就談起了香菱,詢問寶釵,香菱何處。

不怪她們有好奇之心,畢竟因這香菱便出了一條人命,這香菱該當是何等標緻的人物,終是讓人好奇。

“快別說了。”

寶釵說道:“香菱倒也是富貴人家的女兒,上京的路上,被東府的賈老爺攔着,說是奉了還真道人的法旨,要送香菱一家團聚,我那哥哥不識真人,上前動手,倒是被賈老爺揍了一頓,此事過於難以啓齒,故不敢言,也是來京聽還真道人大名之後,方敢說此事。”

還真道人法旨,賈老爺。

這一說,黛玉,迎春,探春等人均知道便是東府的賈敬了。

賈敬跟隨還真道人修仙,此事已是兩府新聞,檯面上人不敢說什閒話,私下裡倒是沒少議論,而所談最多的,皆以爲這賈老爺被人所騙,卻也有人認爲還真道人真有本事,言之鑿鑿桂花夏家之事屬真,晴雯是芙蓉女仙之事也屬真的。

真真假假,無關重要,此時寶釵說起此事,也是因昨日薛蟠喝醉了酒,在外將這事情已經給抖落出來了,早晚要傳到府內,寶釵也就不再顧忌,將此事給說了出來。

“香菱本名叫做甄英蓮,甄家也是一個大戶人家,自從香菱被拐走了之後,甄家爲了尋她,費了不知多少的財力,倘若沒有還真道人慈悲,也不知香菱何時才能重返故鄉。”

當下,寶釵便將探聽關於香菱的身份,賈敬所說香菱的過去一一說了,衆女聽了都不免嘆息。

“這裡面的因果,如果不是知道過去將來之人,豈能將這說的明明白白,往昔對還真道人神通,我多有不信,僅憑此事,才知是真有本事的人。”

李紈喪夫之後,一直寡居,言談舉止多有注意,輕易不妄談他人,此時說起這事,實乃情不自禁,爲這香菱一家在聚天倫而高興,也對還真道人這等慈悲之人稱讚。

“敬老爺本已經年邁,那日攔下我們之時,看其白髮已經轉黑,伸手擡腳,倒比少年人更爲壯實,想來是修道有成。”

寶釵說道。

黛玉再聽這還真道人,心中的事不免就勾了起來,她來到京城的時候,通行的堂哥林還真出家雲遊,而這還真道人之名以及個人打扮,和她堂哥實在有幾分相似,在這賈府之中,賈寶玉被王夫人束在身邊,林黛玉平日裡也少了玩伴,和這些姐姐妹妹們說話不免藏着心事,閒極無聊的時候,倒是時常想起林動,還真道人。

“顰丫頭這般出神的,可是想着要做一個出塵仙子?”

寶釵看到了林黛玉在出神想事,不由打趣。

“晴雯這丫頭是芙蓉仙子,要我看啊,我們顰兒也該是天上的仙子。”

寶釵一開頭,李紈,探春也跟着鬧,說顰兒也是仙子臨凡,黛玉聽了此話自是不好意思,面色緋紅卻也將話回懟過去,不多時這房間裡面鬧着,這個要撕那個的嘴,那個要揭這個的皮,笑鬧了好一陣子,方纔止住。

“近來翠環山還真觀中香火大盛,京城及左近之人,皆是前往還真觀中燒香,士子學生到了還真觀中,以求在仕途之中能某順利,倒像是將翠環山當做終南山一般。”

寶釵所說,皆是她所知的,這翠環山畢竟有還真道人,而達官貴人多數皆知還真道人真有本事,也是越是有錢有權,越是害怕失去,故多前往翠環山上,以求點明解惑,寶釵說終南山,則是在說終南捷徑這個典故。

有一人苦苦當官而不得,在鍾南山上結蘆修道,擴大影響,朝廷最終將他召去當官,眼下林動在翠環山不曾有舉動,倒是有投機之徒已經到了翠環山上,有要捐蓋道觀,有要修建山路,皆是聽到了朝廷的半點風聲,在這裡圖謀職位。

“說到這個,我倒是聽園中有人說,我們家也要在翠環山上蓋道觀,說是要爲敬老爺蓋一棲身之地。”

探春說道。

“唉~”

寶釵微微嘆息。

別說是賈家,便是薛家也在往翠環山上投資,歸根結底,皆是神京之中的“元貞帝”聽聞還真道人之事,正在細細訪查,似是要親移聖駕,前往還真觀中拜訪。

上面有了風聲,下面就有了行動。

只是嘆息那清淨之地,現在成爲了角鬥場。

賈府,賈璉院中。

賈璉也是一表人才,身子斜靠在椅子上面,旁邊椅子上面坐着的,正是這兩府有名的鳳辣子,平兒則在一邊站立伺候。

此時賈璉和王熙鳳兩人感情尚好,雖賈璉不免做出偷腥之事,但多能將王熙鳳瞞過,而王熙鳳雖素日火辣,在賈璉面前也有難得溫柔,單這一點,便讓賈璉有極大的成就感。

此時左右沒有外人,兩人目光對視也不免情意綿綿,賈璉把玩着王熙鳳的玉手,說着在翠環上開工之事。

“東院珍哥昨日也到了翠環山,我們賈府在翠環山不過就是蓋個道觀,就是這路徑難走,花費難免巨大,這翠環山上斥資的事,還是要看北靜王,南安王這些王爺們。”

賈璉說道:“這南安王要修翠環山路徑,修一個玉波池,北靜王就要蓋一個琉璃仙境,建一個五蓮臺,翠環山從下到上,行走都要數個時辰,他們還要一射一樓臺,真不知這翠環山完工之後,該當是什麼模樣。”

王爺們裡面明爭暗鬥非常嚴重,此時要蓋翠環山,也都是在各展神通,賈府夾在裡面,實則也是在響應王爺。

“不過就是樣子好的豆腐渣罷了。”

王熙鳳放膽說道:“戶部擴地,撥下來五萬錢,這層層剋扣下來,落在民間的不過一萬,這一萬錢裡面還要讓下面的人有油水,走人情世故,擴出來的地什麼樣子,你也該知道……”

王熙鳳所說,則是年前的事情,賈家下面有農莊,故此和農家也有交道,這戶部擴地的事情,賈家在裡面也分潤油水,得了土地,只是這說上等的土地,在裡面只能種一些糙糧,說是分潤油水,算了算去賈家還賠了錢,故王熙鳳對此耿耿於心。

“你只道去年的事情。”

賈璉說道:“這事不比從前,據宮中說,當今聖上親言還真道人素有本事,意欲移駕親訪,下面的這些人都一味的迎合上意,誰敢在這裡面做手腳,還真觀能在翠環山上面立着,處於這等旋渦中心,也自有他的本事。”

王熙鳳哼了一聲,抽出手來,斥道:“這些出家人,說是六根清淨的能有幾個?倒是一個比一個人精,如果不是這翠環山不好上,我早就去見識見識這假道士了!”

“就屬你厲害!”

賈璉嘆道:“等到東府的敬老爺回來,我們也要到還真觀中一去,到時候,你就知道這還真道人的本事了。”

都傳還真觀中,還真道人有本事,作爲出家之人,能六根清淨者有幾人,在這裡面,也必然是有不少事端,還真道人能在翠環這等旋渦中心穩坐,自是有穩坐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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