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傳說

賈府之中,靜來無事。

賈寶玉時時往外跑,倒是讓家中的姐妹們也都清淨。

這一日,薛寶釵,迎春,探春,惜春,李紈皆在一起,又有史湘雲來到這裡,一衆女生共聚一堂,品茶下棋說話,這邊正說着呢,又有香菱過來,見到史湘雲在這裡,連忙去將翠環山上的茶葉拿了過來,送給史湘雲。

史湘雲自幼父母雙亡,跟着叔嬸過日子,平常在家的時候多是做活,縱然是身位四大家族,賈王史薛中的史家女孩,史湘雲的生活卻並不好,倒是賈母史老太君憐惜湘雲,湘雲在搬離賈府之後,也經常在這邊做客。

未來大觀園修建成功,賈家即將敗落的時候,史湘雲也會居住在大觀園裡面一段時間,醉臥在花叢之中,爲這大觀園中留下一道美景。

因爲湘雲經常來此,倒是和這裡的姐姐妹妹們都是熟識,此次湘雲前來,是聽到太多寶玉荒唐事情,想要鑑證一下,勸勸寶玉,只是不想寶玉不在。

其實史湘雲還有一層身份讓人猜測,這無關於紅樓夢中的形象,是書中形象的正人。

曹雪芹寫下紅樓夢,是家亡血史,因爲親身經歷,故此描繪之人也都是家中之人,而後人考究紅樓夢,脂硯齋的批本是線索之一,而從批本上面,多番線索證明脂硯齋是經歷過賈府,大觀園的人物,而薛寶釵,史湘雲均是脂硯齋的懷疑人選。

“這是什麼茶葉,好香。”

史湘雲接過茶葉,一嗅這茶葉味道,頓時沉迷,連忙招呼要將這茶葉泡上,品嚐一下這茶葉的味道。

“這是翠環山上,還真道人移植點化,芙蓉仙子摘採炒制的茶葉,說是贈給我們這些薄命女子。”

寶釵脣邊起笑,拿起茶杯,讓湘雲一樣給上一些,用水泡上,說道:“能品上這等茶水,我都覺得蒼天厚愛了,薄命之說,真是難測。”

那邊的迎春,探春,惜春,李紈也是拿過茶碗,湘雲一樣將這茶葉分出,將這茶葉泡上。

“還真道人我還見過呢。”

史湘雲一聽還真道人,立刻說道。

她爽直乾脆,平常跟着叔嫂多有壓抑,一到了這賈府這邊,那就有說不完的話,連笑聲都是不停的。

“我們也見過呢。”

薛寶釵,迎春,探春,惜春,李紈皆是說道。

賈寶玉那天惹禍回家,就是還真道人解開其中樞紐,當時她們皆在場,後來賈寶玉衝出之後,家中人將她們勸回,但是還真道人的面貌如何,她們卻都是見了。

“鏈二嫂子還將小女抱過去,被還真道人賜名七七呢。”

迎春捂嘴,輕笑說道:“說來也怪,那女孩兒本來體弱多病,稍微有些風吹溼寒,就要躺在那裡幾天,現在被還真道人賜名之後,體格極好,便是臘月寒天不穿夾襖,在那雪地裡面奔跑玩鬧,都是不妨事。”

七七本來粉雕玉琢,嬌俏可愛,現在體格好了多了分活潑,倒是更討人喜了。

“謝天謝地。”

史湘雲一聽這小女孩體格健康,笑着說道:“她本來那像是林妹妹那般體格,我倒真怕她的身軀像是林妹妹一般嬌弱,現在好了,倒真好了。”

說着又笑了起來。

其實現在湘雲印象中的黛玉身軀雖然嬌弱,但是比起紅樓夢中,縱然是熱天還要穿着夾兒,風一吹就倒了,有病西施的名字,而湘雲印象中的黛玉,是佩戴着瑪瑙石的黛玉,身軀比之常人是要嬌弱,帶着一分病氣卻也添增一分美色。

“你倒是不知道,那翠環山的絳珠仙子,便是林姑娘吧。”

迎春也笑着說道。

賈家四女中的迎春,是一個老實懦弱的性子,平常習慣了逆來順受,便是人家拿針扎她,她也就受了,從來不和人起什麼爭執,這等人該當是奴才喜歡的人,但是奴才們在後面評價,卻是一個“木頭。”

縱然是木頭性子,迎春的貌相卻是極漂亮的,曹公在寫的時候女貌雖都着墨不多,對文采更不會像是平常話本,誇她們天上少有,地上絕無,但是從詩詞言行中,均知道這是一等一的女子,便是這才能,也遠勝過尋常本中的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無一不通的那種。

“呦,這我倒還真不知道。”

史湘雲一聽,驚訝說道:“我還道林妹妹在揚州不回來了呢,原來竟然就在神京左近。”

“你喝的茶,也有絳珠仙子的一份力呢。”

寶釵端茶,細細品味。

湘雲端起茶碗,輕輕嚐了一口,生怕自己凡人俗女,冒犯了這等仙茗,而這脣舌嚐到了仙茗之後,頓覺味道直衝腦門,融入骨髓,便是將她整個人都浸泡到了這等茶水中一樣。

全身上下,爲之一清。

“世上倒是真有這等好茶。”

湘雲只感覺這等味道抓人沉溺,輕輕的一口,後味都在脣舌之間,清香芬芳讓湘雲種種疲累不見,心頭各種雜念一掃而空。

好半晌,湘雲終究是回過味來,連忙將這茶葉蓋上,對着寶釵等人說道:“你們都有這等茶了,還偏來吃我的,你們都要給我補回來。”

這等要求,便算是一向木訥的迎春都不答應。

“我們吃了你的茶,你也喝了賈府的水,這算是兩清了。”

探春說道:“這是有來有往。”

這一說湘雲更是不依,隨着衆人都鬧騰一陣,才收斂下來,將杯中茶水喝完之後,着命丫鬟添上。

“雲丫頭適才說見過還真道人,是在何處?”

寶釵好奇心起。

對她們這等閨閣中的女孩,言行舉止都要注重,平常又不能輕易往外面去,而話本這本事情又是她們不能看的,故此對於當今之世,真真正正存在的有能耐者,還真道人,都是極爲好奇,極爲關注,聽還真道人的故事,就像是在聽話本一樣。

“我自然是在家裡見到的。”

史湘雲笑道:“那一日我在家中做工,叔叔在外有不順心的事,回家之後就挑我不是,責罵了我幾句,恰好還真道人從外經過,明白這個中曲折,扣門從外而來,我叔叔不識真人,喝罵着要他離開,還真道人聞言也不動怒,就站在那裡看我叔叔,我叔叔越是說,越是氣,肚子就像是癩蛤蟆一樣鼓脹起來,不多時他的肚子,臉就像是兩個圓球,輕飄飄的在地上就飄了起來。”

說起當日的滑稽事情,史湘雲是歷歷在目,此時說的是繪聲繪色,讓寶釵,三春,李紈聽了之後都似是能看到當日情景一般。

“我那嬸嬸就一隻手抱着叔叔的腿,一邊對還真道人求情。還真道人冷笑說道:把你在外面做什麼都說出來,說一句真話,你肚子就小一分,再敢對道爺大放厥詞,腹中排擠,現在就送你上天。”

史湘雲說起那一日的情景,依舊是感覺滑稽可笑。

“我叔叔就開始說:愧對我,剋扣了我的錢,還要我每天給他幹活,又說對不起娘子,今日在外不順心之事,皆是因爲狐女不至。”

“狐女?”

探春一聽狐女,不由驚訝。

當今世上,既然有還真道人這等神仙人物,自然也有各種鬼怪傳說,只是這等鬼怪傳說皆是子所不語,便像是她們這等高門大戶,也是避諱諸多,皆因這鬼怪之說,據說是以邪引邪。

倘若你行的正,坐得直,心神無雜思,那麼自然不會有任何鬼怪之事,而倘若是你心頭有鬼,那麼自是有鬼找上門來。

這其實都是心理作用,故此這以邪引邪在古時告誡意味居多,倘若真不言不說,那麼鬼怪自然皆無,而若是言語訴說,那麼你添油,我加醋,久而久之,就有了鬼怪之說現世,並且說的有板有眼,有條有理,讓人聽了都以爲是真的。

“這世上有還真道人此等真仙不假,但是這狐女一說畢竟荒謬。”

史湘雲一念至此,又是笑的前俯後仰,說道:“哪裡有什麼狐女,不過就是街頭寡姨在荒院之中所扮,因爲不想被名聲所累……哎呀~”

史湘雲知道自己所說過了界,連忙捂着臉,但是這話中含義已經被人所知。

眼下這寶釵,迎春,探春都是到了懂人事的年齡,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漸漸明白,一聽就知道是什麼,而李紈更是一個過來人,聞言卻不由一笑,卻又不由一嘆。

這街頭的寡婦受不住了,編造了這狐狸鬼魅之事,而她這個被封建禮教約束的寡婦卻日日如此,夜晚也有難耐寂寞的時候,只是畢竟都熬過來了。

寶釵,迎春,探春都不敢笑,皆是因爲這寡婦二字,可能會傷及李紈,而李紈先笑了,她們纔在後面笑了兩句。

“後續如何了?”

李紈問向史湘雲。

“後續還能如何。”

湘雲說道:“鬼怪之說在那裡已經盛行,求證鬼怪的人多了,後來這狐女是人終究是被人發現,那寡婦也就吊死荒院,現在荒院之中,倒真是有各種奇聞奇響傳來……可見這事情一旦被傳開了,也就失控了。”

事情傳開了,也就失控了。

薛寶釵不由想起還真道人最近的傳說,不知道這傳說會給賈府帶來什麼,畢竟這還真道人用半鍋米養了百口人的話,已經傳的滿京城都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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