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生百味一丸中

晴雯在還真觀中暫且住下。

這還真觀並不大,進了觀門,也就是寥寥幾個院落,最中央的直路則是走到【還真觀】中,祭拜天地,觀外一片土地,是原本的道士們害怕上山有老虎,便將這裡給燒了,此時這土地上面種上了幾枝竹子,長着一些荒草。

左右也有懸泉怪景,此番景象,若以精緻,比起寧榮二府的花園自是不能相比,只是這天然之俊秀,也非寧榮二府的院落所能比。

晴雯是丫鬟,只是在榮國府中的丫鬟也比尋常人家的小姐生活要好,月錢要高,吃穿用度更是非常人家所比,而來到這還真觀中之後,吃飯雖簡陋,只是這米,菜味道卻也是榮府所未有。

翠環山中吃飯的,也就是晴雯,賈敬,幾個道童,據說還真道人已經辟穀,晴雯不曾見過林動用飯,倒是時常看到林動用茶。

這日晴雯前往觀中,來見林動,請教一個修行上面的問題,卻見在觀中偏房,賈敬在林動的指引下,修建起來了一個丹爐。

黃泥成磚,一層砌一層,越往上方,則磚石越少,磚石八方所應,則是八卦之位,分陰陽,定五行,丹爐雖然簡陋,卻也上應天,下應地。

黃金,汞,鉛,銅,石藥,雄黃,雌黃,石膽,硼砂,礬石……

這些東西皆是硬貨,而這些硬貨則是古代煉丹術的根本,稱爲四黃八石,裡面再有一些靈芝類的中草藥,雞血藤,動物的皮毛,血液,骨頭……妥妥的就是一個黑暗煉丹術,這等煉丹術煉製出來的東西,吃的之後確實馬上升天。

而林動將這些東西弄出來,則是要用這些東西煉一爐丹。

晴雯在一側立定,看着丹爐下面開始灼燒起火。

“世人造金丹,皆是求長生,而金丹之術生於世界,自創造來,服丹而死者萬不復一,皆因這金銀銅石並不堪服,若是妄服,必爲毒性所害。”

林動將四黃八石分方位放入爐中,又在裡面加了豬肉,豬血,雞血,雞骨頭,蛇膽,童子尿,而後纔將爐子蓋上。

“這金丹之道,若無指引,切莫不可胡亂摸索,金石之中,能得性命者萬中無一,而這金丹凝練,實則是以日魂月魄,四炁爲象,內裡五行運轉,八卦定位,方有道成。”

古煉丹術就是毒,屬於化學方面的東西,這方面也是林動現有神通,想要強行洗白一下,在這裡面佈下五行八卦,煉一爐先天炁,煅一個造化丹,讓這年齡已大的賈敬能入修仙之門。

這是林動在此時閒極無聊,指教個人略略打發時間而已,否則林動輕輕一點,這賈敬登時就能成仙。

“賤人能得大仙指點,進入仙途,感激不盡。”

賈敬再一次給林動跪下,磕頭說道。

“你既有心要學我的本事,我自也全心指點,只是不知道你究竟能立幾分善功,學我幾分本事。”

林動立在原地,看着丹爐。

這賈敬想要學林動的全部本事,那真是癩蛤蟆敲大鼓,癩蛤蟆吞月亮,癩蛤蟆坐金鑾殿,癩蛤蟆咬秤砣,癩蛤蟆吃西瓜,癩蛤蟆長毛……

林動現在累積的智慧,已經是以世界爲計算,而這些智慧累積在一起,又豈是賈敬能學完全的?

這邊晴雯詢問了關於修行上面的事情,林動自是給予解答,修仙不過就是納天地元氣於自身,以成自身不壞,而這過程兇險非常,蓋因天地元氣各種各樣,若不能錘鍊自性,在這吞吐元氣過程中,自性就要被天性所同化,從而性格大變,最終沒了性子。

修仙之前,要先錘心。

這一爐丹藥,足足燒了有三天,林動方纔止住了火,將丹爐打開,但見其中先天之炁撲面而起,而在這丹爐內裡,則是一塊白如霜的藥泥,取出之後,這藥泥赫然通徹,晝夜皆明。

“這丹藥味道極怪,卻也需要你細細品味,人生百味,皆在其中,若你能看明白,嘗透徹,你也就成了。”

林動將這丹藥給了賈敬,要賈敬分三天,慢慢品嚐,下嚥。

正如林動所說,人生百味,果然均在丹藥之中。

這三天吞過之後,賈敬白髮轉黑,肌膚潤澤,身體自有虎狼之力,奔走跳躍,自有神速。

“你既服丹,已是入了仙門,今後自當保持己心,發善心,立善功,這善心善功當有多少,你便能成就何等業位,學我多少本事。”

林動指點賈敬,說道:“這大乾王朝雖是盛世,但種種不公,種種不平之事由來已久,眼下我便指點你一樁,不久之後,金陵薛家即將到達神都,在薛家有一女孩,喚作香菱,她本名叫做甄英蓮,自小和父母失散,眼下父親在知機縣急流津迷渡口修道,你便去帶了她,讓她見一見父親,至於她的母親,則在如洲封肅家中,你也讓她見見母親,這就是功德一件了。”

紅樓夢中,除了警幻仙姑這等天上的人之外,凡間有兩個真有本事的人在行走,一個是道人,一個是和尚,這和尚喚作茫茫大士,道士叫做渺渺真人,便是這兩個人將寶玉帶入凡間,和尚專門度化女子,不管是黛玉,寶釵,香菱在幼小的時候,皆和和尚結緣,至於道士,點化了甄士隱,在賈瑞這個擼死的狂人臨死之前,也曾拿出風月寶鑑來救他。

甄士隱被點化之後,便在知機縣中修道,而香菱幼年被拐賣,對於家鄉何在,父母何在,均不記得,而此時此刻,香菱的父母均尚在,能讓人一家團聚,少了這骨肉分離的掛念,是大善事。

至於說賈雨村被林動阻礙,不曾得到金陵城的官職,但金陵城中有護官符在,有賈王史薛四大家族在,就算不是賈雨村,也會有王雨村,薛雨村,對於這葫蘆案的判定,終是一樣。

“謹遵法旨。”

賈敬一聽林動指明前路,立刻應道。

“去吧去吧。”

林動揮揮手,說道:“此去若不立三百善功,你斷不能回翠環山。”

賈敬躬身,再拜,方纔離開。

腳步踏在下山路上,正如孫悟空從方寸山離開之時一樣,來時凡骨凡胎重,得道身輕體亦輕,在這翠環山上往下,賈敬不走尋常小道,自五六丈的山石上面接連跳躍,不過片刻,便已經下了山去。

“晴雯,你將荷塘那邊的涼亭打掃出來,稍後迎接客人。”

林動囑咐晴雯,而後看了看這火爐,伸手一掌,將這丹爐給抹的乾乾淨淨,燒汞煉丹,畢竟害人不淺,林動這邊煉出一爐造化丹,如果不毀了這爐子,不知道今後有多少人要跟着這爐子嗑死,早毀了早乾淨。

晴雯應下林動的話,起身到了翠環山的荷塘邊上,將涼亭打掃出來。

到了夜間,明月正亮,林動和晴雯並坐在涼亭裡面,白霧如煙從天而降,將翠環山給封鎖,晴雯便在林動身邊,分明的看到天上就像是裂了一個口子一般,仙音陣陣,瑞氣千條,仙姑妙女一個又一個的從天而來,身上所穿紗衣均是世所未見,而當先之女神更是美妙至極,是晴雯所未見。

“這是離恨天上的警幻仙姑。”

林動輕言說道:“掌握人間風情孽債。”

這是對晴雯所說。

晴雯此時看警幻仙姑之貌相,一時之間神智被奪,怔怔說道:“原來是天上的仙姑,怪不得這般美豔,想來便是西子王嬙,也比之不上……”

“……”

林動感覺又中槍了。

相貌美豔,秒殺王昭君,這幾乎是古文小說中的通病,而在紅樓夢中,這警幻仙姑便是“應慚西子,實愧王嬙。”

“豈敢豈敢。”

警幻仙姑說道:“王嬙美豔,我所不及。”

王嬙是林動之妻,四梵三界誰人不知,警幻仙姑自不會在此事上面自討沒趣,這邊下凡來,也將太虛幻境中的仙子們引領到這凡俗之地,不待晴雯送上茶水,便有了“千紅一窟”“萬豔同杯”呈上。

“人世間風情孽債多有鬱積,女癡男怨更非一世能散。”

警幻仙姑輕輕拍手,自有仙姬給林動送上了十二司之中癡男怨女的副錄,說道:“大聖既然插手了這人世間的風情孽債,碰一點也是插手,攬全部也是插手,不若便由大聖來解這紅樓孽債,如何?”

林動看警幻仙姑,從她的眉目之中,看出這另有蹊蹺。

“原來這纔是玄女本意啊。”

林動笑了,伸手將這“紅樓孽債”接在手中,說道:“我本想束手不管,玄女倒是將這活給推上來了……也好,賈敬要更多事了。”

這等男女因緣因果,林動看它如同是掌上觀紋,一團亂麻的紅線林動能捋的清清楚楚,不過就是孽債死結,林動便將這孽債解開,給各自一個圓滿結局也就是了……

並且這等事情,完全不需要林動親力親爲,有賈敬一人也足矣。

“大聖說的輕巧。”

警幻仙姑給林動敬上一杯,說道:“只恐怕也深陷這情網孽債而不自知……自古以來,這情字便最拿人,只希望大聖能恆保初心,不辜玄女娘娘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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