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是特里勞妮教授的占卜課了,這節課程無聊歸無聊,但還是要去上課。
坐在教室當中,哈利正準備抽出支撐架讓自己美美地睡一覺,卻忽然感覺羅恩正在對自己使用肘擊。
“man!”哈利說,“你怎麼了?”
羅恩沒說話,只是一味地用下巴往門口揚。
他轉臉一看,只見烏姆裡奇教授從地板上的活板門裡鑽了出來。
正在說說笑笑的同學們頓時沉默了,正在走來走去分發《解夢指南》的特里勞妮教授聽見教室裡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便迴轉過頭來。
“下午好,特里勞妮教授,”烏姆裡奇教授又是那種滿臉堆笑的樣子,“我相信你一定收到我的通知了?上面寫着檢查你上課的時間和日期。”
說這句話的時候,烏姆裡奇教授又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哈利。
特里勞妮教授板着臉點點頭,顯得很不高興,轉身背朝烏姆裡奇教授,繼續發課本。
鳥姆裡奇教授仍然滿臉是笑,抓住離她最近的那把扶手椅的椅背,把它拉到教室前面,放在特里勞妮教授座位後面幾英寸的地方。
然後她坐了下來,從花裡胡哨的包裡掏出寫字板,滿懷期待地擡起頭,等着開始上課。
“看着吧。”羅恩低聲對哈利說,“烏姆裡奇可能要整活了。”
“整什麼活?”哈利同樣問。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可能特里勞妮教授要倒黴了。”
說這句話之後,羅恩又有些惋惜地搖搖頭。
“真可惜,”他說,“其實我雖然覺得特里勞妮教授不怎麼樣,但我仍然覺得她罪不至此——還不至於用這樣的粉紅色癩蛤蟆去折磨她。”
特里勞妮教授當然聽不到哈利和羅恩的對話,她用微微發抖的雙手緊了緊身上裹的披肩,透過那副比酒瓶子底還要厚的眼鏡片審視着全班同學。
真不知道,她的耳朵到底會不會感到疲累,畢竟戴着這樣一副大眼鏡,的確是一件很受累的事情。
“今天我們繼續學習有預示性的夢,”她用她平常神秘莫測的語氣說,然而她的聲音有些微微發抖,“請同學們分成兩人一組,在《解夢指南》的幫助下,互相解釋對方最近在夢裡看到的情景。”
“她已經很勇敢了。”哈利低聲對羅恩說,“相信我,別看特里勞妮教授特別喜歡發各種死亡宣告,但她其實挺害怕丟掉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教授這個職位的,她的心裡其實已經很害怕了。”
“這就是我忽然覺得不困了的原因?”羅恩精神一振。
“我親愛的?”特里勞妮教授忽然回過頭問,“你們在說些什麼?”
“哦。”哈利滿不在乎地說道,“教授,我只是覺得今天的課程和平時不太一樣,教室裡多了一個人讓我感到有些不舒服。”
原本還在維持假笑的烏姆裡奇教授,在聽到哈利這句話之後,一下就不嘻嘻了。
她深吸一口氣,擡起頭目視前方,心裡不知道在憋着什麼壞主意。
“噢,這是《第二十三號教育令》的要求,我親愛的。”特里勞妮教授頭一回聲音這麼溫柔,“你要學着習慣他。”
說完,她剛要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突然看見烏姆裡奇教授就坐在那旁邊,便立刻向左一轉朝帕瓦蒂和拉文德走去,她們倆已經在專心討論帕瓦蒂最近做的一個夢了。
“你夢到什麼了,最近?”羅恩低聲問哈利。
“沒夢到什麼。”哈利撓撓臉蛋子說,“哦,我想起來了,我夢到了小矮星彼得,他在阿茲卡班裡餓的實在受不了,於是變成耗子抓了一條粉紅色的癩蛤蟆吃。”
說這話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壓低嗓音,全班同學都能聽到他說的話。
烏姆裡奇教授的表情更陰沉了,似乎都能滴出水來。
全班同學都在看着哈利,他們當然知道哈利很勇,但沒想到哈利陰陽怪氣的水平也挺高的。
當着烏姆裡奇教授的面兒陰陽“粉紅色的癩蛤蟆”……
其實我們也想這麼幹。
羅恩捂着嘴,吃吃地笑着。
“那你呢?”哈利反問羅恩說。
“噢,我的夢就很簡單了。”羅恩聳聳肩,“我夢到斯內普教授在論文上給了我一個‘O’,他的表情就彷彿是親手處理了十多隻粉紅色的癩蛤蟆一樣,當然我認爲他寧可去處理癩蛤蟆,也不會給我一個‘O’。”
“那這的確是夢,兄弟。”哈利伸手拍拍羅恩的肩膀,“我也不認爲斯內普教授會對你這麼好,大發慈悲給你一個‘O’。”
“誰說不是呢?”羅恩聳聳肩,“我這輩子寧可再也不吃雞腿,也不會相信斯內普教授會給我一個‘O’。”
就在這個時候,特里勞妮教授終於走到了烏姆裡奇的身邊。
“瞧。”羅恩低聲說道,“她們兩個開始對話了,等等,我們聽聽她們在說些什麼……”
哈利擡頭看去,烏姆裡奇正在寫着什麼東西,而特里勞妮教授的表情看起來就好像是被很嚴重地冒犯了一樣。
“那麼,”烏姆裡奇擡頭看着特里勞妮,說道,“你在這個崗位上多長時間了,確切地說?”
特里勞妮教授狠狠地瞪着她,交叉雙臂,聳起肩膀,似乎想盡量保護自己不受這種粗暴無禮的調查的傷害。
但在瞪了一會兒後,特里勞妮教授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也挺正常的,於是便說道:“差不多十六年了。”
“時間不短了。”烏姆裡奇教授說着又在她的寫字板上記了幾筆,“這麼說是鄧布利多教授任用你的?”
“沒錯。”特里勞妮教授乾脆利落地說。
烏姆裡奇教授再次記了幾筆。
“你是大名鼎鼎的預言家卡珊德拉·特里勞妮的玄孫女?”她擡起頭問。
“卡珊德拉·特里勞妮?”羅恩低聲問哈利,“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因爲馬爾福小姐認識她。”哈利含糊其辭地說道。
那邊,烏姆裡奇教授那癩蛤蟆似的嘴笑得更大了。
“當然,你是和卡珊德拉·特里勞妮這位被人稱爲‘先知’的人的玄孫女,你們都是擁有視界的,對吧?”她嬌滴滴地說,又記了幾筆,“好吧,不知你是否可以爲我預言點什麼事情,嗯?”
她詢問地擡起頭,依舊滿臉堆笑。
特里勞妮教授渾身一下子繃緊了,似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說,又好像非常冷一樣,抓進圍在脖頸的披肩。
“我希望你能爲我做一個預言。”烏姆裡奇教授清清楚楚地說。
這句話一出,教室中的同學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誰不知道特里勞妮教授的預言一出不是死就是傷?大家都想吃瓜,想看看烏姆裡奇教授被預言到死亡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麼樣子的表情。
會暴怒?會感到被羞辱?還是說……只是當一個玩笑?
然而這話聽在特里勞妮教授的耳中,卻又是另一種感覺了。
她十分氣憤,甚至瘦削的身體都在搖晃。
半晌後,她憤怒地說道:“天目不會因爲你的命令,就會觀察你的命運軌跡的!”
“明白了。”烏姆裡奇教授輕飄飄地說,就彷彿她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又在她的寫字板上記了幾筆。
“等等……”
特里勞妮教授忽然擡起頭,眼前也變得一片迷茫,就像是解開了基因鎖一樣。
她再次用上那種虛無縹緲的聲音,直勾勾又空洞地盯着烏姆裡奇,口中唸唸有詞。
“那個人……那個人即將從死與生的邊緣歸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災難越來越近,閃電擊中了噴泉,某種黑色的東西遮蔽了天空……而你,你將遇到可怕的危險!”
說到這兒,特里勞妮教授用手指顫抖地指向烏姆裡奇。
而烏姆裡奇教授仍然是那種職業性的假笑,露出八顆牙齒,都快能放到古靈閣當迎賓了——如果她長得再好看一點。
“好吧,如果你就這麼點能耐的話。”烏姆裡奇教授假笑着說。
她低下頭,在寫字板上寫寫畫畫,劃拉了半天。
特里勞妮教授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烏姆裡奇坐在凳子上的身影,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彷彿遭受到了什麼巨大的侮辱。
“真可悲。”羅恩嘆了口氣,低聲對哈利說,“我覺得那個粉紅色的癩蛤蟆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尊重,你說是不是?”
“好了,羅恩,這跟我們沒關係。”哈利低聲說道,“不過我覺得有些時候,特里勞妮教授的預言還是很準確的,你還記不記得預言流感的時候?就是這樣——哦對了,你不覺得,烏姆裡奇的確要遭受巨大的危險了嗎?”
“你是說?”羅恩咧開嘴。
“哦,和你想的不一樣。”哈利拍拍羅恩的肩膀說,“看開一些,夥計,我怎麼會去襲擊教授呢?”
“所以你也承認你會襲擊教授了,對吧?”羅恩撇着嘴低聲說道。
哈利沒說什麼,只是感慨地說道,“我記得,納威的咬人甘藍,長勢好像很不錯,對吧?”
“你是說?”羅恩又咧開嘴。
“我覺得你的兩個雙胞胎哥哥應該很感興趣,我決定要下一個單。”哈利低聲說道,“研究一點惡作劇的道具,或許可以安排在某些討人厭的傢伙身上。”
“好主意。”羅恩一拍手。
“當然,我還有些想法,得和他們倆細說。”哈利說。
然而這個時候,特里勞妮教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緩了過來。
她走到哈利和羅恩的身邊,手指頭都戳到羅恩的腦門子了。
“讓我看看你的日記,我親愛的。”她聲音很高,“讓我看看!”
羅恩沒有辦法,只好拿出自己的那本做夢日記,遞給了特里勞妮。
特里勞妮教授也沒照顧羅恩的情緒,用最高的嗓門開始給大家講述羅恩的夢,包括他在魔藥課上得了一個‘o’的故事,教室裡一時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我忽然覺得不同情她了。”羅恩憤憤然地說,“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惡人自有惡人磨,我覺得讓那癩蛤蟆來折磨一下特里勞妮教授也沒什麼不好的。”
哈利沒說話,只是幸災樂禍地笑着。
“但我認爲。”特里勞妮教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些夢並不是毫無根據的,它們代表着……”
“不祥?”羅恩打斷了她的話,他猜測特里勞妮教授沒憋着什麼好話。
“不,不是不祥。”特里勞妮教授哆嗦着下巴說,“代表着你的生活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噢,您這句話相當於沒說。”羅恩翻翻白眼說。
“我親愛的……”特里勞妮教授神神秘秘地說道:“就在今年的聖誕節,你將收穫你人生中最好的聖誕禮物……”
“是嗎?”羅恩一下就樂了。
天知道,在特里勞妮教授的占卜課上,大家一直可都是拿的各種死亡宣告,何曾會像他一樣,得到這樣的預言?
正所謂左眼跳是跳財,右眼跳是封建迷信——霍格沃茨的同學們也是這樣,預言我死亡就是封建迷信,但預言我將要得到人生中最好的聖誕禮物?
抱歉,教授,我承認剛剛我的聲音有點大,但您真的是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好的占卜課教授。
羅恩就是這個心理。
“還有你,我親愛的。”特里勞妮教授忽然看向哈利,再次用上了那種喃喃的聲調,“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最閃亮的那顆救世之星!”
哈利瞅瞅自己。
哦,合着我就是救世之星,對吧?
下課的時候,烏姆裡奇教授是第一個離開教室的。
“我覺得你應該小心一點,特里勞妮教授。”哈利提醒特里勞妮說道。
“我小心什麼?”特里勞妮教授迷茫地擡起頭,顯然是沒明白哈利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噢沒什麼。”哈利笑了笑,再次說道,“那我就先走了,再見——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