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城邦的底層邏輯
荒野中，四人一熊正在趕路。
“我沒聽錯吧，你們說外面還有着人類的部落？在那裡沒有壓迫，沒有怪異？”
尼亞在路上一直嘮叨個不停，顯然對外面新奇的世界很好奇。
他做爲欲川公司的類人生物最高戰力，活了二十多年，在都市裡倒也可稱得上是橫行霸道，卻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
聽陸離說還有那種理論上不存在的夢幻之地，他就覺得陸離又在消遣他，但他也知道陸離、藍染這樣的人類，看起來就是跟都市裡的人不一樣。
而且，陸離教給他的那種法門，無關乎都市的現代科學技術，是跟他學習的卷軸上一樣的修行功法，學會後只要個人資質達標，不需要任何科技與狠活就能掌握超凡力量。
“人不多，但仍舊保持着人類應有的人性，但你別期望過高，他們多半不會歡迎你的。”
陸離說道，像尼亞這樣身材高大的人形猛獸，又滿口粗俗語言，一定會引人生畏。
只不過尼亞已經叛變了公司，陸離覺得讓尼亞這種看上去就很莽撞的人先去商業都市很不靠譜，多半沒兩天就會死在商業都市裡。
那樣他們就會失去一個都市通向導，以及一個在這個年代罕見的既擁有強大超凡力量，又還想做一個人類的糙漢子。
“尼亞，你得把你在都市裡的習慣都收一收，不然會嚇哭部落的孩子的。”
楚楚也在一旁說道，她身體柔弱，機甲的能源有限，非戰鬥時她最好節省一下，此時正騎在阿火身上。
“嘿，聽你們這麼說，我感覺還是不去的好，畢竟那地方沒有紅燈區，也沒有裝有公司新款螺旋吸入式改件的彪子，我會很不適應。”
尼亞甕聲甕氣的說道，“我覺得我在商業都市應該吃得開，同時也想趕快試試你們教我的法門，也不知怪異的味道吃起來到底如何。”
“相信我，你第一次吃，你會吐出來的。”
陸離笑了笑，“別擔心，只是小住一天而已，我們終究不是能在桃園裡頤養的人，只有怪異的血，才能解我們的渴。”
顧及到楚楚，幾人在中途休息了下，尼亞拿出一大瓶咕嚕漿噸噸噸的喝了起來。
楚楚坐在那喝了口美食獵人世界出產的飲料，又看向尼亞，“大個子，你知道咕嚕漿是怎麼做出來的嗎？”
“是該死的怪異產出的體液，但這不妨礙它味道不錯，況且還很便宜。”
尼亞說道，“我的身體每天活動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咕嚕漿的糖分比單純的攝入水分和食物效率高不少。”
“這飲料很便宜？”
陸離從尼亞的揹包中也拿出一瓶，嚐了一口，對於已經吞噬過怪異的他來說，咕嚕漿什麼的完全不能對他構成心理負擔。
平心而論，這飲料喝起來味道雖然不如普通的可樂，跟甘甜可樂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了，但甜甜的還有幾分爽口，的確比水好喝。
另外，在陸離的認知中，哪怕是怪異生產飲料，也是要成本的，這東西爲什麼會比水還便宜？
“這不對啊，慾望都市上游不是有河流嗎？”
陸離記得在地圖上看過都市分區和周邊的地理環境，在上游的商業都市和慾望都市之間，是有河流穿過的。
“商業都市的公司建造了大壩，截斷了那條河，能排下來的只有工業廢水。”
楚楚在一旁解釋道，“少數乾淨的水流入慾望之都，價格自然就升高了。”
“原來是這樣嗎？”
尼亞顯然平日裡並不關心這些細節，他只知道自己所生活的都市很糟糕，但並不知道這些糟糕都是什麼引起的，簡單的大腦讓他覺得全都是怪異的錯。
藍染坐在一旁休息，喝了口水，“沒那麼簡單，楚楚小姐只看到了第一層。”
“哦？那藍染先生給我們解釋一下。”
楚楚笑着說道，她知道藍染很聰明。
“只要能搞清楚這些人類城邦存在的底層邏輯就很容易想明白，根據我們之前的分析，城邦現在的社會制度就是爲了讓人類產生大量的負面情緒。”
藍染解釋道，“水和咕嚕漿的生產運輸成本誰高誰低，這是很明顯的事，哪怕同樣是從商業之都進口，那也必然是水的成本更加低廉。”
幾人聽了都是若有所思，這是簡單的道理，水是天然存在的，能夠直接從河流中獲取，但咕嚕漿得靠怪異生產，起碼還要消耗靈魂錢幣。
而且咕嚕漿的保存也有講究，不用封閉的瓶子裝起來的話，其氣泡很快就會消失，沒有了爽口的氣泡，只剩下甜水的味道，就會差了很多，所以咕嚕漿的包裝和運輸成本也在水之上。
根據藍染的調查，慾望之都內九成以上的咕嚕漿都是商業之都進口，因爲兩座都市比鄰，中間的交通其實是很方便的。
少部分的咕嚕漿，是慾望之都內本地的怪異生產，而它們的貼牌也不一樣，欲川公司在這方面的市場上並無優勢，商業之都進口的咕嚕漿更受大衆歡迎。
“簡單來說，直觀的看，咕嚕漿賣的比水便宜，是不正常的，因爲無論是商業之都的資本家還是頂層的怪異，都沒理由做慈善，何況正是他們主動截斷了那條河的主幹道。”
藍染繼續說道，“所以這件事有着背後的深意，咕嚕漿比水便宜，又好喝，還可以補充糖分能量，而糖是很容易成癮的物質，一旦長期飲用咕嚕漿是戒不掉的，多種原因加持下，人們會放棄買水，只會喝咕嚕漿。”
“爲了摧毀慾望都市人的健康？”
楚楚說道，她之前就覺得那些人一直喝咕嚕漿很不健康。
藍染點了點頭，“就是這樣。”
“不對啊，城邦之間又沒有戰爭，慾望都市有些產出的東西也是商業之都要的，我在公司裡所以知道，摧毀慾望都市人類的健康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尼亞撓頭道，“公司的高層也沒理由看着商業之都用咕嚕漿賺錢，卻放任不管，明明他們可以杜絕這種交易，自己搶佔市場。”
“尼亞，所以你纔是公司的安保，而不是公司的決策。”
藍染笑着說道，“有什麼好處？正如我前面說的，你不明白城邦運作的基礎邏輯，城邦的存在是爲了讓人類集羣產生大量的負面情緒，而負面情緒也需要正面情緒的襯托，纔可以更加高效的產出。”
“並且，同樣是負面情緒，也會有高有低，你被石頭絆倒摔了一跤的負面情緒，必然沒法跟自己重病不治時的負面情緒要高，再比較的話，自己的病能治好，但卻沒錢治病的情況負面情緒應該會更高。”
藍染繼續說道，“所以本質上，慾望都市纔是真正的利益既得者，他們之所以會放任商業都市的咕嚕漿大量流入市場，是因爲商業都市賺的是小錢，而在醫療方面，欲川公司賺的遠比他們暴利。”
“他們在跟那羣做生意的爛屁股一起謀害自己都市的人類！？”
尼亞有些驚訝，他不是不瞭解公司的骯髒，但這種宏觀戰略層面的事被剖析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感到驚訝。
“你們欲川公司的高層也是生意人，大把的靈魂錢幣通過這種方式進入他們的口袋，至於市民的健康，你覺得他們會在意嗎？” 藍染說道，“他們賺到了錢，跟商業都市建立了良好的利益關係，並讓更多的人產生大量的負面情緒，完成了怪異主子們的指標，這是一箭三雕的事。”
“艹，我就說菲倫那傢伙看起來就滿肚子壞水兒，前段時間那個牧場養的爛貨還在問我的血糖是否有升高！”
尼亞一拳錘在沙地裡，然後又大口喝乾淨了手中那瓶咕嚕漿。
“知道你還喝？”
楚楚吐槽道。
“老子又不是普通人，都長尾巴了，還會怕高血糖？”
尼亞滿不在乎的說道，實際上以他這種超凡的體質，根本不會得尋常人類的病。
他嘴裡罵罵咧咧，又從衣服裡抽出一根雪茄一樣的東西，那裡面是上等的迷情草加工物，也只有他這種在都市裡的高收入人羣才消費得起。
但他還沒點火，那根菸就被陸離的指頭彈飛了。
“艹，你在幹什麼！？那可是一百一根的上等貨！”
尼亞怒罵道。
“想跟我們一起行動，你得把那玩意戒了。”
陸離冷聲道。
“那我靠什麼舒緩我這煩躁的情緒！？”
尼亞說話時想去撿那根菸，但陸離更快一步，腳踩在上面，還左右摩擦了幾下。
陸離手中的刀已經架在了尼亞脖子上，“我不喜歡重複自己說的話，想釋放你煩躁的情緒的話，請對準怪異，而不是特麼的幻想。”
尼亞眼中怒意翻涌，但最終慢慢褪去，舉起雙手，“好吧，獵殺那些怪異才是第一目標。”
他將口袋翻出來，將其他幾根菸也都扔在了地上，用腳將它們踩進泥土裡，“你說得對，幻想特麼的殺不了怪異。”
休息過後，幾人再次上路，這次速度很快，沒過兩小時就趕到了目的地。
“誰！？”
剛打獵歸來的普羅斯特看到聖獸先是一喜，隨後就是驚訝和警惕，因爲他看到除了聖獸外，還多出了幾個人。
藍染和楚楚看起來倒是人畜無害，氣質親和，尼亞這樣的人形猛獸，看起來就十分不善了。
“別緊張，這兩位是我之前在荒野中冒險就結識的朋友，這個喜歡滿口噴糞的傻大個兒是都市裡的反叛者，我們目前正一起獵殺怪異。”
陸離簡單的介紹道。
“嘿，兄弟，你們這地方看起來真不錯。”
尼亞齜牙咧嘴的打招呼，自以爲自己笑的很爽朗。
實際上他的魅力本就在零點線徘徊，加上他那條還在身後躁動的尾巴，看上去活脫脫是殘忍的猛鬼。
“普羅斯特，冷靜些，你的箭是傷不到超凡者的，這傢伙只是看起來很恐怖而已，我們也不會久留，安頓好我沒有戰鬥力的夥伴後，我就要去繼續完成守劍人給我的試煉。”
陸離解釋道。
但讓他有些奇怪的是，普羅斯特的箭並不是對準了尼亞，而是他。
“嘿，老哥，你貌似比我還不受歡迎啊。”
尼亞調笑道，因爲他也發現普羅斯特的箭對準的不是他。
“不怕貨比貨，就怕人比人啊。”
楚楚在一旁輕笑。
陸離有些臉黑，“普羅斯特，是我，你清醒些！”
普羅斯特嚇得一個哆嗦，險些讓箭脫手而出，被陸離爆喝後，才微微清醒，剛剛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像是受到了強烈的精神污染，因爲他和陸離的眼神對上了。
“陸……陸先生？”
普羅斯特有些狐疑，“先祖在上，你纔出去了多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他原本覺得陸離的氣質就很不和善，但現在簡直已經達到了只是跟陸離對視，就會受到精神污染的程度了。
“可能是因爲獵殺了太多怪異吧。”
陸離有氣無力的說道，“姬長老呢？我要見他，麻煩他點事。”
普羅斯特見陸離幾人都很安定，沒有什麼敵意，就帶着他們走進部落，在太陽落山前來到了姬洪的住處。
姬洪看到陸離幾人後也很驚訝，但比普羅斯特要鎮定的多，還招呼剛剛結束一天勞作的艾米麗去給幾人倒茶。
“哦，這清爽的口感，簡直是我喝過的最棒的水！老頭，這水多少靈魂錢幣一杯？”
尼亞只是喝了一口茶，就覺得神清氣爽，他從未飲用過天然的山泉，喝過後讚不絕口，同時正在掏錢袋子。
姬洪顯然對都市並非一無所知，他只是寬和的笑了笑，“在我們這裡是不用靈魂錢幣的，你是我們的客人，我們招待客人時不會收費。”
尼亞聞言愣了愣，顯然，他沒想過還有這種事，在都市裡若是遵紀守法的話，幹各種事都是要錢的。
就算是在公司內部的飲水機上接水，都特麼要從個人的員工卡里扣靈魂錢幣。
不同於尼亞對茶水和費用的關注，楚楚則是對那塊兒燒水的礦石很感興趣，“這不是桑尼星礦嗎？難道這附近有礦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