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生前身後之事
古史如畫，天地爲幕，萬靈如墨，時光長河上的畫卷雖然變得和以往不同。
最後卻依舊會被因果重塑，迴歸到了原來的河道之中。
結局，不會因爲過程中出現的了一些變化就發生改變。
時光長河濺起的浪花無數，每一朵浪花都有可能演化成一幅全新的古史畫卷。
但是，那些浪花哪怕能夠引發洪水，終究也會迴歸到河道中，最終匯入那虛無的時光海洋。
時光長河就像大地上的一條條河流，奔騰不息，帶走了沿岸無數風光，可最終匯入大海之後，將會無影無蹤。
黑暗，虛無，寂靜，這是時光長河的最終歸宿。
不存在一條永遠奔流不息的時光長河。
諸天寂滅，萬物歸墟，大道無蹤，時光長河也會因此消失。
只有諸天再現，大道歸來，萬靈孕育，奔騰的時光長河就會重新變得有意義。
一個石頭，哪怕經歷億萬年歲月，如果沒有外力的侵蝕，它依舊是一塊石頭。
這種永恆，在時光長河中是沒有意義的。
由此觀之，不變的長生，也是沒有意義的。
當一個生靈爭得永恆道果之時，就是他沒有意義之日。
或許，這也是爲何李執的氣數遲遲無法修復的原因。
時光對於此時的他已經沒有意義了。
或許還能借助一些瑣事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可那又有何意義呢。
荒天帝，葉天帝，還有楚風，他們都在輝煌的永恆中結束了使命。
最後在古史中留下了最璀璨的篇章。
而李執卻不同，本該璀璨的時刻，他和花粉路始祖一樣，已經寂滅。
本該熱血大戰的時候，他和狠人大帝一樣，道行積累不夠。
只能藉助狠人大帝之手，重塑出一篇全新的古史。
凡人世界有至理名言，曰：“老而不死，爲之賊。”
其實這句話放在李執身上也合適。
遲遲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高光時刻已經留在了時光長河的深處，妄想重開古史來重塑最初的衝動。
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沒有了當時的那種朝氣了。
就像病者，曾經無數次將戰死的親朋好友復活。
可是復活的次數多了之後，連他自己都覺得那些親朋已經不是原來的親朋，而是一個個複製粘貼的數字人。
再也沒有了那股源自心靈的震撼。
或許，這樣纔是真實。
或許，這纔是病者生病的原因。
雖然他無所不能，但他卻感受不到運動的快樂了。
無論是情感的波動，還是生命的波動，甚至是大道的波動。
成爲唯一，成爲無法被撼動的無上存在之後，或許他已經和石頭沒有任何區別了。
甚至內比一塊石頭還要孤獨。
起碼普通的石頭，能夠被風蝕雨侵，而他卻找不到任何讓他自身出現任何變化的外力。
自主生病，或許是他在證明不是一個死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的一種樂趣。
最終搞出了十種疾病，十種無法自愈的疾病，才讓他真正的得到解脫。
原來他不是冰冷的石頭，而是依舊會生老病死的活物。
這也是他爲何專門開鑿骨灰罐，專門煉製三世銅棺，甚至準備墓穴將自己葬在高原的舉動的真實原因。
普通強者死後，想要留下遺體的難度很高，往往肉身會化道。
而他卻像是一個凡人一樣，死後焚燒自己，甚至專門將骨灰收集起來，並且安葬在高原的大地之下。
種種跡象表明，他對於死亡是認真對待的，是令他感覺無比愉快的一件事情。
“或許，我也該爲我準備墓地了。”
想到病者當年的舉動，李執忽然覺得與其做那無用之功，不如好好的享受最後的時光，將生前身後之事安排妥當。
至於如何死亡？
是像病者那般將自己焚燒了，然後裝進骨灰罐裡，最終葬在棺木之中？
還是，尋找一個另類的方式，讓自己變成一塊石頭，永遠的和大地融爲一體。
亦或者是，舉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喪葬儀式，用爲天帝送葬的禮儀，將自己埋藏起來。
或許，乾脆一些，就像他當年來到此方世界之前的死法。
被倒塌的墓室永遠的埋在其中，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些方法，似乎都很合適，卻又不太合適。
離開地球的李執，遊走在諸天萬界之內。
尤其是那些擁有極品葬穴的地方，更是他重點關注的對象。
“李執在爲自己選擇墓穴？”世外之地，三位天帝通過神念交流。
“此事我熟，當年我年老體衰之際，也遊走在天下各地，尋找適合的葬穴。”葉凡笑道。
“到了我等的境界，早已不死不滅，如此正式的挑選葬穴，是不是有些多此一舉了？”楚風疑惑道。
“不，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命數，死亡對他來說，是真正的解脫。”而荒天帝對此卻有不一樣的看法。
自從瞭解到病者的一些真實過去之後，他也認識到了生命存在的價值。
親情，愛情，任何情，都只是一時的。
如果親情不變，愛情不淡，纔是真正危險的事情。
變，就是意味着生命的運動，而生命的靜止，也就意味着死亡的到來。
這裡的死亡，不是尋常意義上的死亡。
而是心靈的死亡，就像病者一樣，心死則身滅。
最終沒有在世間留下任何過去的畫卷。
似乎真的對萬靈和諸天沒有任何的感情了。
“難道我們也有那一天？”荒天帝的話，讓楚風和葉凡陷入了沉思。
原本他們並不覺得死亡會是問題。
因爲他們身邊有衆多的紅顏陪伴，有成羣的子孫在旁，甚至還有各種精彩不斷的恩怨糾葛。
可如今看來，這些東西，終有一天會變得雖然無味。
因爲世道異變，人心亦變，方爲道之真諦。
死亡，從來不是外人對自身的終結。
真正的死亡，永遠是來自內部，來自生靈對生命的無感。
目睹李執在諸天萬界間尋找葬穴，甚至親自出手在那些葬穴內修建驚世駭俗的墓室，他們隱隱有些理解了。
但是很快，他們就被歡樂的一幕給吸引了過去。
“瑪德，那個挨千刀的在造空墳，裡面竟然什麼陪葬品都沒有，真是氣死道爺我了。”
段德或者說是曹雨生，像是聞到味了，終於從閉關之地走了出來，在各種古葬地內挖掘古墳。
尤其是李執修建的那些高規格墳墓。
好些都是仙帝墳墓級別的墓葬，讓段德無比的興奮。
“汪、汪，死胖子，你到底行不行啊。有沒有發現這些空墳是誰修建的。”而且在他身邊，還有一頭皮光水滑的大黑狗。
“這些墓葬絕對不是尋常生靈脩建的，一定隱藏着諸天大秘。”段德自信滿滿的說道。
“諸天大秘？回去問問楚風不就知道了。用得着這麼費勁的親自挖掘嗎？”大黑狗不滿的說道。 “你懂什麼，這是考古法訣，是尋找歷史真相的一種修行。道爺我敢肯定，這些墓葬絕對會讓我們有驚人的發現。”段德揮了揮手中的拂塵，像個世外高人般點評道。
“得了吧。我還不瞭解你啊，就是貪財。想要尋找仙帝寶藏。”大黑狗不滿的說道。
“你一隻狗懂什麼啊。我告訴你，諸天萬界是三位天帝歸來的試煉場，是不是留下了他們不可磨滅的痕跡？是不是會留下一些他們無法對外人說的秘密？道爺我就是要尋找那些秘密。”段德說道。
“你怎麼不說是你老相好的給你留下信息了呢。”大黑狗一臉鄙視的看着段德。
“你可別胡說八道，道爺我乃是出家之人，哪裡有什麼老相好的。狗子，謹言慎行，才能活的長久，道爺我不可想有一天去吃狗肉。”段德說道。
“汪汪，”大黑狗忽然撲向了段德，一口咬住了他的大腿，疼的段德哇哇大叫。
“鬆口，給我鬆口。”段德不斷的用拂塵敲打狗頭，卻依舊無法擺脫狗咬。
最後，他們扭打了起來，消失在茫茫混沌海中。
時光如水，李執再次來到了被黑障阻隔的諸天外界。
三位天帝的比鬥已經落下了帷幕。
此番比鬥，最終以楚風獲勝落幕。
相較於荒天帝和葉天帝，楚風在開創進化法的天賦上明顯更強。
正是依靠一種全新的進化體系，讓他控制下的始祖勝出。
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楚風控制下的始祖獲勝之後，並沒有享受到勝利的果實，然後就被“帝”代表的勢力給掀翻了。
大道有盡，生靈有終，天命有數。
這是此方諸天萬界的大道根本。
和萬界那種輕易可以獲得長生不同。
在此方世界內，所有生靈都會死，就連大道都會消散。
正因爲所有生靈，無論強弱都會死，就衍生出了種類繁多的墓葬學。
李執遊走在各個世界之中，體驗了各種各樣的死亡儀式，終究還是認識到了“一人智短，衆生智多”的真諦。
一個人無論如何聰明，思維都有邊界。
而萬靈無需多麼聰明，只需偶爾有人靈機一動，那麼加起來的靈感將是無窮無盡的。
這讓李執修建墓葬的興趣更加濃厚了。
甚至每修建一座墓穴，就會在裡面留下一些東西。
冥冥之中，此舉好似得到了命運的鐘愛。
讓他的氣數增長了許多。
但是，認知已經昇華的李執，已經不在乎還能不能繼續留在這片古史之內了。
說到底，根基就有問題。
建立在別人畫作基礎上的畫卷無論如何塗改都難掩原著的風采。
與其如此，還不如認清自己的使命。
死亡，並非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都說死亡是輪迴的開始，是新生的開端。
那麼將自己葬在這片親自擘畫出來的世界畫中，也是一種浪漫。
最終，李執在諸天世界的一顆普通生命星辰上結束了自己的遊歷。
並且挖了一個坑，準備命數散盡時躺進去沉眠。
可是，命運從來不會因爲一個人的想法就朝着他想要的結果演化。
李執到處修建空墳的舉動，惹惱了段德。
大手一揮，段德召集了無數徒子徒孫，開始大規模的考古發現。
最終發現那些古墓的源頭指向了被黑暗隔開的另外一片諸天萬界。
黑障就像是一堵厚重的城牆，將兩方世界徹底隔絕開來。
不讓彼此的大道和宇宙規則影響到對方。
“祖師，我們來到黑暗宇宙邊緣了，是否繼續前進？”一名弟子站在黑障前，向段德詢問道。
天庭的葉依水天帝有言，黑暗宇宙是另外一種天地，仙帝進入其中都要經歷生老病死，是一座時刻在輪迴的宇宙，外人輕易不要踏足，否則後果自負。
當年無數人在黑障通道初現時進入了內部。
可是很快，他們遺留在外面的魂燈就熄滅了。
衆人這才認識到，天庭的警告是真的。
如今，面對黑障後的宇宙，他們並沒有任何底氣闖入其中。
“你們留在外面，我和狗皇進入其中即可。”
段德也知道黑障後面的世界乃是李執專門創造的世界，擁有和外面完全不同的天地法則。
“我也想看看，李道長改造過的世界爲何人人談之色變。”大黑狗也說道。
隨後，他們就結伴穿過黑暗通道，進入了黑障宇宙之內。
感受到濃郁的輪迴氣息，段德當即兩眼放光。
然後他們就瞭解到，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生命可以長生不死。
哪怕仙帝都要老死輪迴。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一座又一座華麗異常的墳墓。
“我怎麼感覺這方世界比葬域還要詭異？”感受到自身壽元在不斷流逝的大黑狗，感覺渾身不自在。
“不會有錯，這種世界，纔是葬士的真正樂土。”段德卻說道。
“有死，有生，在生死輪迴間不斷的進化，最終超脫出去，成爲不受任何大道約束的存在。”
對於死亡，段德並不陌生，當年在遮天世界，他就已經真的死去了九次，並不覺得死亡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狗子，你回去吧，在這裡繼續停留下去，你會直接老死的。”段德說道。
“你不離開？”大黑狗問道。
“這裡的環境如此美好，道爺我爲啥要離開呢。”段德已經打定主意，要在此方世界輪迴個九十九次，從而將他的修爲提升到和三位天帝比肩的層次。
否則，兄弟們都超脫了，而他卻還在仙帝領域徘徊，有些說不過去。
“死胖子，那你自己小心。”大黑狗是一刻都不想在這個世界裡呆了，說完他就化作一道黑光衝出了黑障通道。
而段德卻像是在享受此方世界能夠死亡的規則似得。
很快就結束了一世的壽命。
然後在古墓中復甦，重新開始下一世。
而李執也發現了段德的蹤跡，但他卻沒有上去打招呼。
畢竟段德也是個好面子的人。
當年和荒天帝稱兄道弟，卻沒能幫上嗎。
後來和葉天帝稱兄道弟，最後也沒有幫上忙。
再後來和楚風相愛相殺，最終還是沒有幫上忙。
這讓他內心深處，早已對自己爲何不能像他們一樣強大自卑了。
如今，正是他彌補道基的好機會。
九道輪迴印，能夠讓他紅塵成仙。
那麼如今九十九道輪迴印，是否能夠讓他成爲祭道之上。
而李執也在暗中將他開鑿的一些古墳當做了奇遇送給了段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