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走出這個看似是避風港，實則是囚籠的工作室，那對林茜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進步，證明她有好轉的跡象，接下來的一切治療都會更好的進行下去。
如果她不願意出去，在這個蝸牛殼子似的封閉環境中，林茜的逃避心理將讓他們把她從泥沼里拉出來的難度倍增。
在所有人看似不經意、但實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林茜身上的時候，林茜終於緩緩點了點頭：“那就、出去吧。”
季訥言眼中的狂喜幾乎抑制不住，早知道洪歸雁對林茜影響這麼大，他哪怕舍了這張臉，也會在林茜徹底把自己封閉之前，求着洪歸雁過來看看她。
果然，林茜的心結不止是季一航，還有那些親人們。
雖然燈光昏暗，但是已經不影響走路了，季訥言一路牽着林茜慢慢在前面走着，生怕她碰傷了自己，洪歸雁和李亢跟在後面吊着。
林茜頻頻回頭後望，目光落在李亢身上的時間尤其的多，兩人謹記之前的交代，對林茜的異常行爲都視而不見。
出了工作室，外面是白天。
和工作室裡相比，這光有點刺眼，還好林茜過了不多時就適應了。
“雁雁，坐。”
走到客廳，林茜居然還主動招呼洪歸雁落座，如果排除之前偶爾盯着人看的不正常舉動外，現在的林茜看起來似乎正常極了。
除了、除了她那蒼白的面色，深陷的青黑眼窩和那還帶着通紅血絲的眼睛之外。
哦，還有枯瘦且指節分明的雙手。
洪歸雁心中發酸，李亢更是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
他的親人都過成了什麼模樣。
季訥言使了個眼色，楊助理端來了安神茶和一些易消化的茶點，然後迅速的退到了一旁。
“喝茶，雁雁喝茶，還有……”林茜說着，在提到李亢後又卡殼了，接下來她又開始盯着李亢，眉頭微微鎖着，似是在思考。
“李亢，舅媽他叫李亢！”洪歸雁見狀也沒顧季訥言之前的叮囑，替李亢回答了。
“李亢啊，小夥子你好。”林茜禮貌的打着招呼，但是面上卻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她總覺得這個孩子，自己以前見過，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已經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
而且那張臉，林茜總覺得很眼熟。
只是……李亢……這個名字，她聽都沒聽過。
她的那絲失望及時的被洪歸雁和季訥言捕捉到了，林茜自己對李亢的身份產生了某種期盼，這事有戲！
其實洪歸雁倒是不怎麼擔心，因爲李亢本就是季一航，林茜懷疑與否並不重要，事實就是如此，自然也經得起考驗，怎麼樣都能證明得了。
但是季訥言不一樣，他很緊張，林茜雖然抑鬱，但是她整個人卻隨着病情的加重越發敏感了，想騙過她，確實很難。
不然季訥言也不會費心去準備各種證據證明李亢就是季一航，還把洪歸雁拉來佐證自己。
但是失望歸失望，雖然林茜自己也沒意識到那絲失望是從哪來的，但是並不妨礙她對李亢這個人起了興趣。
“雁雁，他是？”林茜看向洪歸雁問道。
“舅媽，你就沒覺得他長得像誰嗎？”迴歸劇本，洪歸雁嘗試着引導林茜。
本以爲李亢應該是洪歸雁的男朋友，但是聽這話卻又不太像了，林茜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李亢身上，仔細辨認着，這孩子像、像誰呢？
林茜擡手揉了揉乾澀的眼睛，繼續仔細端詳着李亢。
越看她越覺得熟悉，那個人似乎她見過，但是卻又好多年沒見了。
會……是誰呢？
“老婆，你看看這個。”季訥言從沙發一側拿出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老照片，至少是四十年前的了，季訥言在裡面只不過還是個還沒有季紳腰高的小蘿蔔頭。
一位和善的中年女子端坐在椅子上，她的身旁立着明顯年輕了許多的季紳，他正按住一個小男孩的頭，把他圈在自己身邊。
而另一側，一名約麼十來歲的俏麗少女正對着鏡頭巧笑嫣然。
這是……李亢一眼就明白了，這是曾經季家的全家福！
那時候還沒有洪歸雁，甚至連林茜都不一定出生了呢。
季訥言把照片遞給林茜，連李亢都忍不住從沙發上起身，伸着脖子夠着看。
“演的還挺入戲的。”季訥言滿意的看着李亢的表現，對他招手道：“來，你也來看看，這張照片是好不容易纔留下來的。”
林茜是見過照片的，她是見一次心裡疼一次，季訥言往常都是藏的緊緊的，現在怎麼會……
接過照片，林茜懷念地看着。
照片上的這些人，除了季訥言之外，都已經不在了。
母親走了，大姐走了，就連父親也在幾個月前去世了。
摸着老照片，眼神從那一張張笑臉上滑過，林茜目中的悲傷漸濃。
見林茜這模樣，季訥言心中就暗叫糟糕，別一下子刺激到了林茜，又給弄嚴重了！
於是他趕緊把事情往正確的方向帶：“老婆，你看他長的像誰。”
像誰？李亢肯定是像他奶奶了。
遺憾的是這張照片不夠早，但看上去也有六分以上的相似度了，林茜可是設計師，對圖案包括人臉都是很敏感的，季訥言都說的這麼明顯了，她自然就立馬注意到了。
“他……怎麼跟媽長的這麼像！”林茜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難道，難道是她最想要卻又最不敢想的那個答案？
眼前這個李亢，他是……自己的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