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午飯,二黑正在炕上摺紙,李舒芬進屋了,“那啥,二黑呀,你看家嗷,媽上山lǎi點豬食菜切。”說着,李舒芬從櫃蓋上拿起一條藍色頭巾,圍在了頭上,又到倉房門口拿起一個小竹筐,便出門了。
李舒芬剛走王志文就來了,“二黑,走哇,嘎哈捏?”
二黑擡頭看了一眼,“嘎哈七呀?我疊pia ji 捏。”
“上老王頭湯家豬圈掏鳥窩七呀,湯家豬圈那房巴上有鳥窩。”
二黑不太相信,皺着眉頭,看了看王志文,“你咋知道捏?”
王志文擦了下鼻涕,“李二寶他們昨天擱小冬家豬圈掏兆了,我看老王頭家豬圈那兒邊拉也有家巧兒,被不住就有捏。咱倆看看七唄。”
二黑放下手裡的紙,從炕上下來,“走吧,看看切,正好我媽沒擱家,要是掏兆了,咱倆就給它煮上吃嘍。”說着二黑和王志文便出了大門,直奔不遠處的王順清家。
來到豬圈大牆外,二黑悄悄的趴到牆頭兒上看了看,“沒銀兒,你去吧,我給你看着。”
王志文一瞪眼睛,小聲說:“你去唄,我給你看着,我眼神好使。”
二黑低着頭想了想,“也行,那要是掏着嘍我嘚多分點。”
“行行,去吧!”
二黑貓着腰,順着牆邊走到豬圈門前,擡起門栓,一拉就進豬圈,豬都送出去了,所以豬圈裡是空的,二黑擡頭看了看,發現一個燕子窩,踮起腳,伸手摸了摸,什麼也沒有,急忙出來了,小聲對王志文說:“沒有哇!”
“裡邊能有嘛?那家巧都擱外面尼,上豬圈房後看看,後面兒檐兒低。”
“你去吧,白老樣我一個銀兒去呀,豬圈我都去了,這回你去。”
王志文想了想了,“行,我從後邊兒去,那要是掏着嘍,我也嘚多分點。”
“行,白磨嘰了,快去吧,老王頭好像沒擱家。”二黑催促着。
二黑和王志文繞到房後,王志文輕輕的擡起菜園子的木門,貓着腰就進去了,擡着腳根,伸手順着豬圈的房檐上摸了半天,還真摸到了一窩,三枚鳥蛋。
王志文心裡暗喜。輕輕的揣進了兜裡,關園門,不小心驚動了院子裡的狗,“汪汪汪!汪!汪汪!”嚇的王志文急忙跑開了,二黑聽到狗叫也跑了,王志文跑在後面,不小心摔了一跤,膝蓋卡破了。
二黑聽着狗沒有追上來,便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王志文。
王志文一瘸一拐的走到二黑跟前問“你跑啥呀?趟們家狗拴着捏。”
二黑皺着眉頭,“我聽着狗咬了能不跑嗎?我也不知道狗拴沒拴呀?那你知道狗拴着捏,咋還跑了捏?脖了蓋都卡吐露皮了。”
王志文低頭看了看,“還脖了蓋捏,我這褲叉子都卡壞了,回家我爸不嘚削我呀?”
“那咋整捏?你掏着鳥蛋了嗎?”二黑問。
“掏着了,仨捏!”說着王志文伸手掏兜“媽呀,完啦!”王志文把鳥蛋從兜裡拿出來,皺着眉說:“全碎了,這玩寧也太不結實了,這還吃個屁了。”說着,王志文往地上一扔。“害整我一褲兜子,這回回切更běi挨削啦!”
“都怨你!你跑啥捏?直豆狗拴子捏你還跑?膽也太小了吧!”二黑埋怨到。
“你不也跑了嗎?還說我捏,你跟你爸一樣,都是膽小鬼。”
二黑一聽便急了,“誰爸是膽小鬼呀?你爸纔是膽小鬼,你們全家都是膽小鬼!”
王志文一聽也急了,拉過二黑的衣服,“你罵誰捏?”
二黑雖然比王志文矮半頭,但也不示弱,“就罵你,咋地吧?”說着兩個人打了起來。
李舒芬挎着筐,從地裡回來了。遠遠的就看見二黑和王志文在打架。
“哎媽呀,這倆憋犢子玩兒寧。白打啦!”說着快步跑了過來,把兩人拉開了,“幹啥完寧你倆呀啊?成天干仗,再白老往一塊湊和了。 ”
李舒芬揪着二黑的耳朵,說:“我樣你看家,你上這兒幹哈來啦?啊?等你爸回來地,不揍死你。”
王志文往回走了一段路,又回過頭來喊道:“你老姨,花肚皮,光樣摸不樣騎!你老姨,花肚皮,光樣摸不樣騎。”
李舒芬聽了,放開揪着二黑耳朵的手,回過頭,指着王志文罵道:“咋宗草地,你個小王八羔子,說啥玩兒寧那?趕緊回家切。”說完,李舒芬回過頭來,踹了二黑一腳,“你個鱉犢子完寧,再白和他玩兒啦啊!”二黑身子一歪又急忙站好,沒敢說話。
走到大門口,大丫拿着皮筋也回來了,嘴裡叨咕着:“周八皮二尺七,三更半夜來偷雞,小朋友們做遊戲,一把抓住周八皮,把他塞進雞架裡。”
李舒芬皺着眉頭罵道:“又上哪跑瘋七啦!吃完飯你就沒影了,挺大個姑娘,不好好看家,搖哪走啥呀?”
大丫一臉無辜的問:“咋啦?我就上王紅家跳會兒皮筋。”
“還就跳會兒皮筋,你不看家跳啥皮筋呀?”
大丫雖生氣,但是看到李舒芬這麼生氣,也沒敢再說什麼。
進了院兒,李舒芬去倉房切豬食菜了。
二黑湊到大丫跟前問到:“姐,你剛纔叨咕地啥?”
大丫白了二黑一眼,“啥?說了你也不懂。小孩家家地,一邊待着切。”
二黑斜着眼睛看了看大丫,“好像誰不會是地,我也會說幾個。”二黑晃着頭得意的說“學習李向陽,堅決不投降,敵人來抓我,我就跳大牆,大牆不保密,我就鑽地洞,地洞有槍子,炸死小日本。還有捏;今天星期六,咱倆上房後,房後沒有銀兒,咱倆玩兒地雷,地雷一爆炸,咱倆別害怕,老師一進門,咱倆裝好銀兒。”
大丫看了看,說:“哎呀,真行啊,那咱倆就比比,看誰說的多!”
“比就比,現在該你說了。”二黑毫不示弱的說。
大丫把皮筋放好,拿了個凳子上放在窗下,坐了下來,“小皮球架腳踢,馬蓮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四五六四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九五六九五七,九八九九一百一,嘿嘿,怎麼樣?”
二黑想了想,“集齊令!馬繩開,打發小鬼送信開來,你要誰?要黃英,黃英不在家,要你們親哥仨,親哥仨不會喝酒,要你家老母狗,老母狗不會吃食,要你家三叫驢,三叫驢不會拉磨,要你家乾草垛,乾草垛插冰刀,你要誰,隨便挑。”
“你都說錯了,算了,你個小屁孩兒,啥也不會。”
“誰是小屁孩兒呀?你纔是小屁孩兒呢!裝大輩,沒好事兒!”
這時李舒芬在倉房裡喊到:“大丫呀,去,把né子仨出去放放切。”
大丫轉身去趕鵝了,二黑走到倉房問:“媽,今天晚上吃啥呀?有右嗎?”
李舒芬一邊彎腰掃地一邊說:“我看你像右,一天天地就直豆吃,我上哪給你整右切?你把我吃了吧!右右地。”
“我都幾個月沒吃右啦?”二黑氣呼呼的說。
“那還有一年都吃不起右地捏,銀家咋地啦?上兩天你爸不是給你買右啦嘛?不是吃了嗎?”
“那都多長時間啦?那那,那要不地你給我買一個 西鍋唄,張雙子趟們家賣西鍋。你樣我爸給我拿回來一個也行。”
李舒芬直起腰來,“啥玩兒寧?又要西鍋?還張雙子,那是你叫地嗎?還樣你爸給你拿回來一個,不給銀家錢銀家就樣拿呀?”
二黑瞪着眼睛說到:“我爸不是和我小嬸相好嗎?他倆好還不給一個西鍋呀?咋那麼小摳捏?”
李舒芬舉起手裡的笤帚,“我揍死你個憋犢子完寧,聽誰說地?白鬍咧咧!”
二黑後退幾步,“她們說地!”說完便跑開了。
李舒芬生氣的喊道:“誰說地,要是樣我聽照了,不把嘴給她撕開地。”
二黑氣喘吁吁的跑到大門外,停了下來,忽然看到糞堆上有一個秤砣,眼睛一亮,“哎呀,哈哈,西鍋有了。”
二黑彎腰撿起來,拿起秤砣就走了。
天黑了,李舒芬做好晚飯,朝屋裡喊道:“大丫!去,找找你爸切,是不是害在老王家捏,閘草閘一天?吃飯了也不直道回家。”
“哦。”應了一聲大丫便出門了。
大丫走到小路的轉彎處時,聽到路邊的麥杆兒垛有動靜。
大丫有些害怕,但是好奇心的驅使,大丫還是放慢了腳步,仔細聽了聽。
“啊~”聽聲音像是個女人。
大丫倆手緊緊的攥在一起,心想:這麼晚了,難道是有鬼?想到這兒,大丫嚇的撒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