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坎布拉罕城進入了睡眠狀態,附近環城密林裡偶爾傳來幾聲夜鳥的鳴叫。
小酒館裡住着的人們似乎都進入夢鄉,寂靜的城裡,還是有沒有入睡的人。
林柏醒過來時,伯達克已經不知所蹤,估計又辦什麼事兒去了,亞斯蘭正在生命空間戒裡抗議,要跟他理論獸權法,遭受虐待的胃也在無聲控訴。
亞斯蘭的食量可不是一般的驚人啊!想當初在美索不達米亞國皇宮裡,它整整把一隻特色全犁羊全吞了下去,要餵飽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來到樓下,店員都已經熟睡,這裡的日子過得還真清苦,早早的睡早早起,太陽升起時,街道和海灘上滿是向海神做禱告的教徒。他們或許不知道什麼叫做魔法,或許連大字都不識一個,但他們卻每天虔誠的祈福,爲自己,爲家人請願。在他們臉上,你看不到貪婪的慾望,也看不到冷漠麻木,他們是那樣的安祥恬靜,充滿着對生活的希望。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纔是真正的富人,他們有着金錢、權力換不來的精神財富,他們輕易可以獲得快樂和滿足,笑容對於他們而言,是這麼的簡單。
無論是在原來的世界還是大西洲,林柏都很難遇到這樣的人們。在原來的世界裡,即便是生活富足,科技進步,物質條件豐富,但人們同樣無法得到滿足,單純的溫飽已經無法獲得歡愉,人們的精神是空虛的。知道自己想要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要些什麼,其實快樂就擺在眼前,卻永遠感覺飢餓,無法滿足。
像亞斯蘭這樣就簡單得多了,餓了就吃,有架打時就去玩命,沒事兒時自己躲在一邊睡覺,吃飽就行。可現在的問題是,沒地方弄東西給它吃去,整個坎布拉罕城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更不用說找大塊大塊的肉了,這裡的人似乎對肉不太感興趣。
無奈下,林柏只好帶它到密林裡碰碰運氣,他哪裡知道?密林是坎布拉罕城的禁地之一。
一人一獸穿過荒無人煙的沼澤地,因爲不能使用魔法,林柏又帶上了他那寶貝夜視鏡,居然看見白茫茫的一片大霧瀰漫在林間,可視距離有限。
這可是晚上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霧?林柏懷疑這裡邊是不是沼氣或有毒氣成份存在?不過反正他和亞斯蘭都不怕毒氣這種弱智的東西,也就沒太往心裡去了。除此之外,密林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很普通的那種小樹林,甚至連高大一點兒的大樹都沒有,樹木的高度和形體都差不多大小,像是有什麼人丈量過似的,偶有貓頭鷹的鳴叫聲,驚起一片聲響。
他們晃晃悠悠又往前走了二十來分鐘,這個時候亞斯蘭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狠不能飛上去追蹤目標,由於樹木比較茂密的原故,只好勉強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肚子裡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讓人有些尷尬。
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林柏暗忖道,他們已經走了這麼長時間,按理來說,這種密林就算不見野豬、狼什麼的,好歹兔子、山雞什麼的也該遇到個三兩隻吧?可是除了一些飛鳥的動靜外,整個林子安靜的詭異。
正想着,腳下一個不留神陷了下去,虧得他動作敏捷,一隻手拽住亞斯蘭的後爪一隻,一人一獸就懸在了半空中,向下一看,冷不丁倒抽一口涼氣。
“真他媽毒啊!這是那個混賬王八蛋乾的好事兒?”
後世有學家分析,人王林柏在大西洲一輩子說的髒話就數在達洛法庫巴國最多,他一天說的粗口快頂上一年的份量了,至從他遇上‘老鼠’伯達克後,就開始受到嚴重的污泥,這就是所謂的近墨者黑理論了。
當然,也怪不得林柏要罵娘了,換誰看見自己腳底下那塊方寸之地擺着一大片鐵剌,估計情緒都好不到哪裡去。這也就是林柏,還攤上個身手敏銳的聖獸亞斯蘭,要換別人,掉進這麼個陷阱裡,恐怕不成肉羹也得沒命。
那坑可真深啊!足有五米高,你說什麼人能長五米高啊?別說最下層有一排尖利的鐵剌,陷阱的四周還佈滿了倒勾,明擺着就是要讓你有去無回,必死無疑。
小心翼翼的雙腳落地後,林柏探了探底細,這明顯是個很粗陋的陷阱,至少在林柏眼裡是這樣,如果換他來弄,應該會更科學更萬無一失。唉!電視電影裡放多了,不新鮮。
遇過一次險,再打往下兩個傢伙就更謹慎起來,倒不是怕中圈套,就亞斯蘭這種皮質再加上林柏空間戒裡那一堆的藥,死不了人的。怕就怕驚擾了它後面的人物,引來些麻煩可就不好玩了,這地方明擺着有古怪,就連亞斯蘭都忘了肚子還在咕咕叫喚,興奮起來。
一路走來,果然是‘驚喜’不斷,林柏可真是有幸親眼見識到那些傳說中的古老陷阱了,網啦、繩子啦、飛刀啦……什麼都有,不知道如果觸動精神力的話,又會發生什麼好玩兒的事?他壞心眼的想到,不過也就一想罷了,沒敢真玩。
[前面有動靜。]無論是什麼時候,獸的感知都是比人類要敏銳的,既然是此時餓到快要死掉的黑豹。
“在哪裡”
亞斯蘭沒有回答他的話,四肢彎曲,匍匐在泥地上,鼻子貼近地方。怎麼不是用耳朵?林柏鬱悶的想到。
[下面好像有人類說話的聲音。]
林柏大愕,連忙撲倒在地上,掏出那個拿到手就再也沒還回去的‘竊聽器’,仔細的聽着,隱約是有些細瑣的聲響,但聽不仔細,不好說。
“飛上去看看。”
亞斯蘭聽令披上盔甲,林柏跨坐上去,隱匿在黑暗之中,騰空而起,剛至一個高點,就看見前方有些光亮在晃動,忽隱忽現,想也沒想就往前掠去。
飛果然比走有效率,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只見那微弱的光線越發剌眼,仿若一根根鍼芒交織密佈一張嚴嚴實實的網。也是兩人過於大意,既然不把那萬道光束放在眼裡,收勢不及,一頭撞了進去。
林柏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感到一陣巨痛劃過身體,下邊的亞斯蘭顯然也遭受重挫,猛烈晃動,搖搖欲墜,像短了線的風箏彈落開去。
自從在龍穴討到不少好處的主僕兩個,離開因塞爾島後也算是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就算遇到再兇險再危難的時刻也都算是有驚無險,什麼時候碰到過這種情況?亞斯蘭在昏厥過去那一刻仍是難以置信,它身上穿的可是號稱神親手錘鍊的幽冥神甲耶!那些光束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會一點兒邊都沾不得,差一點就要把他們主僕兩人的身體灼穿。來不及細想了,忠誠的戰獸掙扎出最後一絲精神力期望得到主人的迴應,林柏卻是早就痛死過去,氣息微弱,虧得那神甲座鞍上的裝置夠結實,始終把兩人綁在了一起,也算是有難同當了。
就在林柏遭遇變故,生死未卜的時候,莫桑尼亞國也正處於風雨飄搖之際。
當初林柏所預言的隱患提前暴發了,比他預期的還要早,還要快,還要迅猛。相較戰爭和饑荒而言,更可怕是傳染疾病的肆虐,它像旋風一樣從圖隆席捲至整個莫桑尼亞,弄得人心惶惶。
黑死病,普遍的症狀是患者的身上迅速出現紫黑色的斑點,全身虛脫,神志不清,發高燒,並在劇烈的疼痛中慘死。這種病的特徵是傳染速度快,死亡率高。如果林柏如果在的話,就會知道,這就是教科書上曾經記載的淋巴腺鼠疫。
因塞爾島共死亡三萬人,幸運的是,都不是人族,島上的人族早在幾個月前就被獸人和半獸人聯合起來的烏合之衆血洗幹清。病菌的產生很有可能就是因爲當時屍體沒有處理好,重重疊疊的堆積在河流、小溪中,以至暴發了無法抑制的瘟疫。
雖然圖隆方向很快或得消息,迅速做出了反應,但城內的魔法師們僅僅能保證城內不受病菌侵襲,卻再顧不上其它。
莫桑尼亞人族僅佔所有國民的三成左右,而百分之八十的人類都生活在圖隆城內,剩下分佈零落的百分之二十也在幾個月前的掃蕩中,去了五、六成。一半以上的半獸人與獸人伍裝力量都被轉移至美索不達米亞國,當初卑鄙的半神族就是爲了獲得這些戰鬥力量,纔會將人類置於生死之境。
國土內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些沒有強大靠山,老實本份的非人類種族,巨人、矮人族、精靈族……等,其中又以獸人和半獸人最多。
疾病、饑荒和內戰使得人民的生活開始極度惡化,造成很多人流離失所,貧瘠的土地幾乎逼死了所有的生物,就連野獸都會從深山裡跑出來獵食,獵食所有能吃的東西。再加上圖隆突然與外界斷絕聯繫,經濟貿易嚴重受挫,皇王新喪,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統治者。
各藩屬國早就不滿皇室的壓榨和統治,再不願進獻貢品,完全脫離人族皇室統治,紛紛自立爲王,內亂不斷。
人族皇后畢竟只是一個女人,雖然是個智慧和美麗並存的女人,然,對於統治和管理卻不是她能處理好的。林柏不在,背叛的母國的她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遺忘,遺忘她應盡的責任和義務,遺忘所需面對的災難,遺忘未來。
她每天都在皇宮內大擺宴席,吃喝享樂,完全置百姓的生死與度外,這並是他們身爲人上人的權力。可是她忘了,身邊還有一個人的存在,一個冷酷無情,最恨她這種敗類的歐羅巴。於是,皇后被軟禁了,每天粗茶淡飯,大吼大叫,喊累了就哭,哭完了就睡,睡起來了就吃,倒也不忘整日的梳妝打分,自娛自樂。
要制服一個女人不能難事,可要管理一個亂七八糟的國家和幫人擦屁股那就又是另一碼事了,歐羅巴不過是一個鍊金術師,他的師傅老貝克雖然社會閱歷豐富,卻也玩不轉的,事態還是僵在那裡。
偏偏流年不利,城裡一塌糊塗,外頭又有一雙眼睛在窺伺着,如果不是阿喀流斯的消息來得及時,他們恐怕都還不知道美索不達米亞方面已經起了疑心。間人組織收到葉卡特琳娜校長的委託書,委託他們打探莫桑尼亞國內情況,尤其是皇室成員的動向。
圖隆迫切需要林柏回來指揮控制局面,雖然他們也不知道林柏是否能有這樣的能耐,但不知道是受到傳說的影響,還是人王本人的人格魅力。總之。他的存在就是所有人的定心丸,就彷彿他是無法不能的神。
如果他們知道,此時他們心目中的救星也正處於生死邊緣的話,恐怕要連覺都睡不安穩了吧?
林柏到底遇到什麼事兒了呢?這恐怕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坎布拉罕城,密林內的一棟小木屋裡,正有個嬌小的身影在燭光下忙碌着。
瑪格蕾塔正在賣力的將樹葉錘成爛泥,血紅如焰火的大卷發沾在臉上,額頭上佈滿細小的汗珠子,琥珀般迷人的眸子裡滿是焦急。
小屋裡顯得有些零亂但不失溫馨,房檐及牆上掛滿了各式稀奇古怪的物件,有些奇形怪狀、顏色嚇人,有些尖銳無比,看上去都不是些可愛的東西,與她一點兒也不匹配。
角落裡設有一個祭壇,上面擺放着各式各樣的木製品,做工精巧別緻,看上去很有藝術感。祭壇上面罩着一層針織物,顏色十分絢麗誇張,兩根蠟燭豎立在上面,其中一根蠟燭立在主要的北方,水和鹽的碟子,薰香爐,五角星形,白色刀柄的刀,聖盃,魔杖,鞭子和搖鈴,還有一把劍擺放在地上。
除些之外,在一個三角鍋的旁邊還擺放了一些鮮花,水果,蔬菜,水晶,小石子和木頭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些雜亂卻不失美感。
屋子裡僅有一張小小的木質單人牀,看上去很舒適,唯一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是,上面正綣着一頭黑豹,個頭不小,佔滿了整張牀。牀上躺着一個,地下還躺着另一個年輕的男人,臉色慘白,肩上包裹着一層黑糊糊的東西。
瑪格蕾塔用手指沾了些爛泥狀的葉糊糊含在嘴裡,眼珠子骨碌碌轉悠兩下,可愛的皺皺眉頭後,又取了些玫瑰蒸餾水攪拌進去,然後把它們全都塗在年輕男人受傷的肚子上面。這是個很深的口子,足有三釐米長,一不小心還能看見裡面的內臟,但卻沒有血涌出來,它們好像被一層無形透明的東西阻擋在裡面。
做完這些後,她搓了搓手,沒搓乾淨,就往臉上抹了一把,低頭再看,滿意的笑了起來。
“這下乾淨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取下脖子上的圓狀紫水晶,細看之下,會發現這是一顆清澈度十分罕見的水晶,價值不菲。
小心翼翼來到牀邊,因爲沒地方坐,只好站着了,纖細的手指輕觸上黑亮的毛髮,上面血跡斑斑,讓她一陣心疼。收斂心神,將紫水晶握在掌中,靠近黑豹傷口的位置,她閉上了雙目,嘴中喃喃的重複着一句咒語「明亮的光,閃亮的光,以你的力量醫治我的傷痛。」
只能一道光茫從握着水晶的心窩處透出,慢慢的,慢慢的延伸,籠罩在黑豹的身上。
林柏勉強睜開眼睛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如果不是身上還帶着傷,他連輕輕翻動身子都要痛暈過去,就要衝過去救豹了。不過當他腦子開始恢復正常運作之後,他放鬆下來,自己的傷口都做了妥善處理,再加上對方不過是個小女孩,身高還不足一米五零,怎麼看都構不成威脅。
意味到也許對方正在幫忙救治愛獸,林柏的眼皮又沉重起來,緩緩的閉上眼睛。
“喂!起來!”
被幹擾的瑪格蕾塔可沒打算要放過他,一腳踢了過去,一點也沒把這病人放在眼裡,說來她本來就是個怪人。不把人放牀上,卻把一頭可怕的野獸往自己牀上擺,還一臉疼惜的樣子,也不知道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林柏難受得實在不想睜眼,偏偏那小女孩脾氣一點也沒有她的相貌可愛,居然直接用手去戳他的傷口,活生生把他痛叫出聲。
“鬼叫什麼呀?你又沒受什麼大傷。”那眼神,那神情,滿是鄙視。
“亞斯蘭怎麼樣了?”看見對方滿眼問號,林柏忙又補上一句。“那頭黑豹,它是我的戰獸。”
“戰獸!”尖叫聲震天,“難怪它受了這麼重的傷,原來就是你們這種可恥的傢伙,纔會害這些可愛的小動物生命垂危,你們到底有沒有同情心,有沒有愛心,有沒有人性的啊?”
被一個這麼小的小傢伙指責沒有人性,林柏還真有些臉面掛不住,又不便反駁她,畢竟也算是自己和亞斯蘭的救命恩人吧?
汗!小動物
瞥了眼牀上的亞斯蘭,用精神力探了探,感應到它似乎沒什麼大礙的林柏這才放下心來,暗忖道,它哪裡看上去小了?還可愛?瀑布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