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尼亞皇城
皇后的寢宮裡燈光慘淡,黑影重重。可是推開裡面臥室的門時,裡面的燈光亮得足以使人睜不開眼睛。每一個壁爐上,每一隻桌子上,甚至地板上全擺着蠟臺。滿地散亂着破碎的物件、酒瓶,衣服、帽子、手套、睡衣都散了一地,簡直就是一片混亂。就連鑽石皇冠也被隨意的扔在角落,閃爍發光。
皇后一人穿着絲薄的透明紗衣,俯臥在亂糟糟的牀榻上,肩臂一顫一顫的,好像正埋首在枕頭裡飲泣。
“陛下,彭福爾親王來了。”女人的低語聲在門外傳來,帶着急促和不安感,但皇后依然一動不動,手指緊揪着絲被。
“陛……”聲音啞然而止,門猛的一下被推開,厚重的腳步聲加速向前,很快來到了牀邊。“彭福爾親王,請您不要這樣,太失禮了,陛下身體不適……”被稱爲彭福爾親王的傢伙根本不理會侍女的驚呼,直接扳轉皇后的肩臂。
“安娜” 皇后的身子被強勁翻轉過來,又紅又腫的眼睛,披頭散髮,彷彿一夜之間變成了個老婦人,男人不知是被她這副尊容還是一身的酒氣給嚇到了,向後退了一步,幾近**的,皇后的身子又軟軟的倒了下去。
“酒……酒……給我酒……”只見她嘴脣嚅動,明明一臉痛苦的樣子,眼角殘留着淚痕,卻還喊着要酒喝。
男人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很快穩定下來,坐在牀沿上,把她扶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寬厚的胸膛上,一手握着她的手,半真半假心疼道:“安娜,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振作些,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救……救我?”人類皇后在傻笑,眉頭突然又抽痛的湊在了一塊兒。“誰……誰要人救了?”
“好了,親愛的,你喝醉了,我們現在就出去,趁他們還沒有回來。”說着,親王半抱半拖的就要把她帶出去,把侍女嚇得個半死。開什麼玩笑?說好兩枚金幣讓他偷偷進來看一眼的,什麼時候說過要把人帶走?萬一,萬一那兩個邪惡的半神族魔法師回來,看見人不在了,還不得要她的命?想到這裡,侍女壯大膽子張開雙手攔在門口,一心想着只要他玩強硬態度,她就拉開嗓子喊人。
“大人,你不能帶陛下出去!”雖說自己站在理字這邊,可說完這句話時,雙腳還是不自覺的在顫抖。站在她面前的可是什麼人啊?那是掌握着實力雄厚的黑旗軍的統領大人啊!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身材高大,不怒而威,壓迫感十足。
“滾!”除了那些該死的魔法師,彭福爾可以說是誰也不怕,不過,哼哼,只要過了今晚,即便是再來三個魔法師,他也不用怕了,再加上,手中還有安娜這張王牌在手,莫桑尼亞終究還是落在他的手中,哈哈……
侍女盡了全力,兩手死死圈住親王的雙腿卻被狠狠的踹了出去,她開始扯開嗓子疾呼,好不容易來了人,卻是五個身穿黑色制服的黑旗兵,當場把她給嚇破了膽,聲音掖在喉嚨裡,發出奇怪的咯咯聲。
親王衝她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抱着醉生夢死的皇后陛下揚長而去,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皇后居然還對着她笑,真是個可恥的**!
侍女整個人僵化在那裡,變成了個木頭人,眼睜睜看着一行人離去,而她指望的那些禁衛兵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同一時間,小酒館內
所羅門好不容易接受了兄弟的新身體,兩個老朋友少不了又敘敘舊,如果不是諾亞的身體就是喝了酒也跟沒喝一樣,他們還想把酒言歡來着。
“這麼說,這些都是撒萊早就安排好的了?”貝克現在甦醒的時間比過去長了許多倍,不過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趕緊把話題轉到正事上。
“是啊!除我之外,另外還有兩個傢伙,相信現在都已經混進城裡來了吧?”
“海菲商會及那個傭兵。”歐羅巴很快聯想到這兩個人身上,用的幾乎是陳述的語氣,盯着所羅門,目光淡如水,既不激動也不興奮。
讚賞的點點頭,所羅門道:“你需要好好留意他們的動向,調查他們進入圖隆的方法,要知道,這些,就是你們的漏洞所在啊!咱們這是在幫你探雷呢。你想,如果就連我都可以通過一些十分平常的手段讓魔法協會的人信服,難保有一天,葉卡特琳娜也會想到這個法子,那個時候,只需要一兩個人類魔法師混進來,圖隆就危險了。”
歐羅巴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暗暗把魔法師的話記在了心裡。
“不過也不用着急,新的麻煩已經出來的,你們暫時安全。”
這是什麼話?有麻煩了還安全?歐羅巴皺了皺眉,但並未如人所願的提出疑問,這讓言者不免有些失望,但仍是把話給說了下去。“目前你們手中掌握了多少兵力?”
“皇后手中的八成以上。”歐羅巴粗略的報了個數,想了想又補充道:“禁衛軍是目前圖隆勢力最強的兵力,屬於皇室直屬衛隊,現基本上已經掌握在我們的手中。監察院長官是皇后的人,站在我們這邊,他手中握有五千精銳憲兵,我們自己後來組建了一支精銳軍團,大部分由周邊島嶼倖存的成年男子組成,現在還在訓練階段,大概,有三千人。矮人部落明確表示會支援我們,大部分精靈族也不是問題。”
“你們有沒有留意過反皇派的動向?”
“有的,不過,我們以爲他們成不了氣候,畢竟反皇派的大部分成員的兵力都散佈在其它海域,前國王的堂弟,彭福爾親王是唯一擁有皇室血統的成員,雖然此人現握有實力雄厚的黑旗軍,畢竟城內大部分兵力仍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哪怕他們想要聯合起來,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攻克的,必要的話,我們還有終級武器可以用。”
“終級武器?”
“最高機密。”意思就是說,不方便跟你外人道之。
“沒關係!沒關係!不過聽你的意思,是打算要死守這個城市了?”
“瘟疫不也一樣讓我們擋住了嗎?”
“是啊!瘟疫、戰火及屠殺。昔日繁榮的城市變成了今天的廢墟,人口稠密的村落弄得田園荒蕪,那些死裡逃生的生靈,不得不躲進深山老林,重新過起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以洞穴爲居,各部之間已不再和平相處,曾經鼎盛一時的種族文化已經消失,人與人之間友好和平的關係被破壞,倫理道德被摧毀,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國家嗎?這還是個國家嗎?”
歐羅巴默然,他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但又倔強的以爲,這座城市,這個國家是當初林柏離開時交託給他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在他手中失去。昨天已經讓藍色鸚鵡海盜的光頭傑克去尋人了,只要能撐到林柏回來,也就沒他什麼事了。
“不要再沉默了,年輕人,爲什麼不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淪落街頭的婦女兒童們?他們已經多少天沒吃上一頓飽飯了?這樣的民衆,你讓他們怎樣對這個國家的統治者存有信心?目前,你們一切都建立在皇后這個殘留不多的名號上,可惜民衆對她不具有信心,無論是保皇派還是反皇派,他們都無法得到民心。沒錯,或許你們現在都在算計着自己手中的籌碼,或許對你們而言,皇后的勢力是你們最豐厚的籌碼,可是如果有一天,天平傾斜了呢?皇后跑了呢?你們有多大的勝算?就算皇后不跑,保皇派也不再跟你們作對,你們手中握有最大的優勢,可一但面對成千上百萬飢腸轆轆的人民,恕我直言,這些人民當中還包括了兇殘的獸人、獸人等等,你以爲,到時候,還會有大贏家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像這麼一個爛攤子,你們還像寶貝似的掙來掙去,搶得個頭破血流、勞民傷財,簡直就是混帳!”
“你!”歐羅巴企容人這樣侮辱?下意識抽出一把魔光槍,可以讓任何事物瞬間冰化的魔光槍,那是林柏臨走時留給他的。鍊金術師的戰鬥力畢竟不強,但擁有這把終級武器可就不一樣了,關鍵時刻,保命絕對不成問題。
果然,所羅門也是個識貨的主,眼中閃過一絲異光,十分感興趣的注視着那把奇型怪狀的槍,卻沒有絲毫畏懼的樣子。
“我說老傢伙,你今天有沒爲自己算算,會有血光之災?”這話是貝克說的,帶着嘲弄的語氣,嘴上這麼說着,一隻手已經攔住了冷若冰霜的歐羅巴。
“去你的吧!我的命還長着很,倒是今晚的皇城恐怕要不太平纔是真的。”
“歐羅巴,收起那玩藝,所羅門是我的朋友,同時也是一名出色的占卜師,好好聽聽他的意見,至少早死不了。”
歐羅巴沒有堅持太久,貝克他還是留幾分面子的,冷冷的又瞥了占卜師一眼,收起了魔光槍,僵硬的點了下頭,向後退了兩步。
“好了,你這老傢伙,**病總是改不掉,就不要再吊我們的胃口了吧?有話直說。”
“嘿嘿,年輕人嘛!難得剛玩出點意思,好吧!好吧!我說,根據我的占卜所得,今晚圖隆將會有一場浩劫,顛覆性的浩劫,與戰爭有關,與政權有關,與鳳凰脫困有關,與新皇座的誕生有關,與……”
歐羅巴話還沒聽完,臉色沉了又沉。
“歐羅巴,你要去哪裡?”看見寶貝徒弟已經來到煉成陣中間,右手貼在地面上,貝克連忙過去一把將他拉了起來,虧得諾亞的身體強壯有力,否則恐怕連影都見不着了。
“回皇城。”他試圖掙脫。
“唉……你這個死腦筋呀!怎麼,剛纔所羅門那老傢伙的話你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點點頭,年輕的鍊金術師說道:“鳳凰脫困,他的意思是,有人要把皇后放跑,我要回去,這個城市,不能毀到我的手中。”
“我的媽呀!貝克,你這師傅到底是怎麼當的?”
“我的錯,我的錯,沒教好,唉……歐羅巴,還記得林柏臨走前留下的話嗎?”
“記得,他要我保住這個根據地。”
“我說的不是這句。”
疑問的眼光落在了諾亞似人的眼睛中,可惜什麼也看不出來。
“林柏曾經說過,處理事務上,如果遇到緊急時刻,要徵求我的意見,有沒有這句話?”
想了一想,歐羅巴才點點頭“有。”
“好!那現在我命令你留在這裡,放棄皇城,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這不可能,異世軍……”
“我知道,異世軍是當初林柏交代下來要組建的軍團,可是你我都很清楚,纔剛剛組建起來不足一個月的軍隊,戰鬥力有多少大家心裡有數。更不用說,他們心裡還惦記着老家吃不飽、穿不暖的老小家眷,真打戰爭來,不逃跑的實在不多,這樣的雜團軍,不要也罷。”
“如果讓他們掌握了政權,不但我們會被找到,林柏他們也很難回來了,如果新國家再跟美索不達米亞勾結在一起,那……”
“放心吧!正如我前面所說,就連你自己都沒有信心能保住的國家,又有誰能守得住?這個陰溝裡的皇冠,就送給他們罷,不是人民認可的皇權,永遠只是個空殼,不如就先退一步,加速民憤的暴發,這個時候,救世主的降臨,將能改變這個世界。”
“救世主?”歐羅巴可不喜歡這個。
“是的,救世主!放心吧!你們暫時不用出面,我相信這地方也足夠安全吧?其它的,就讓我們去處理吧!我們來到這裡,爲的就是這個,難道不是麼?”
“歐羅巴,相信他吧!他是撒萊信任的人,也是我所信任的。”貝克也幫腔道。
“那是什麼時候?我兄弟就快要回來了。”
“也許,就是他回來的時候。”
所羅門的眼中,多了些什麼內容……
一個月後
對圖隆而言,這是十分漫長的一個月……
一切開始於一個無月的夜晚,邊城軍的巡邏兵因爲漫長的禁嚴期而鬆懈很久,與其說他們對自己國家充滿信心,不如說他們對那片可怕的海域有信心。是啊!在這個大陸,誰又能夠在海怪眼皮底下逃生呢?但他們忘了,真正的危險往往來自於背後。
當一隊巡邏兵被另一隊身穿黑色制服的人馬突然襲擊,割斷喉嚨時,靠近邊防區的海域上,已經消聲無息的駛入二十艘艦船,每一艘艦船的甲板上都密密麻麻站滿了士兵。巡邏兵大隊長即便是在臨死前,也不敢相信兇徒居然是自己人,而那些人的手法很利落,面無表情的將屍體埋葬,處理得乾乾淨淨後,打開一個魔法卷軸,施放出閃光信號。
艦船上的人看見信號後,訓練有術的放下小船,看得出,敵人的指揮官是個利害的人物,尤其精與海戰,藉助自然條件及潮汐的規律讓士兵上岸的迅速比正常快了兩倍以上。而這一批軍隊,足有上萬名士兵,除了五千名精銳的黑旗兵外,另外五千則是名副其實的雜團軍,從制服及裝束上顯而易見。
海灘上釋放信號的十二人小隊很快與指揮官接洽完畢,這個時候,隊伍出現了一些小麻煩,部分士兵不聽指揮或者乾脆就聽不懂指令。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只得暫時讓雜團軍留守在海灘,作爲預備隊,而另一批有經驗的五千黑旗兵則穿過叢林向內陸挺進。
外城牆上,昏昏欲睡的哨兵靈敏的直覺起了作用,當他看清那如風吹而晃動的重重暗影時,迅速打響了警鈴,只可惜,當他光輝的完全作爲一名出色士兵應該完成的任務後不到一分鐘,就被一把長劍穿入咽喉,連一聲疾呼都來不及發出就去了。
駐守外城的邊城軍軍長面對英勇善戰的黑旗軍,並沒有抵抗多久,就乖乖的投了降,不投也沒有用,城內早就有敵人安插的奸細,城門隨時都有打開的危險,戰士們毫無鬥志,對於他們而言,城內只有一個名叫**的皇后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們犧牲性命去保衛。而敵人,嚴格來說也算是自己人,就算放他們進城,也絕對不會做出太過份的事情來,他們要的,不過是那個華麗的寶座罷了,誰坐上去,對於平民百姓而言,都是一樣的。
然而,這些本性善良的士兵們忘了,他們面前的可是有嗜血軍團稱號的黑旗軍啊!當他們如蝗蟲般浩浩蕩蕩的衝進城後,圖隆曾經美麗的長街完全變成了地獄,如少女般純潔寧靜的維多利亞港口,數不盡的屍體橫七豎八的漂浮在岸邊,他們中有男有女,有老人及兒童,原來碧藍的海水被染成了紅黑色,久久衝散不去那腥臭的味道,海岸上漂盪着一股死亡氣息。
黑旗兵殺光了街道上所有的人,甚至還有一些闖進了平民宅地,掠奪錢財不算,還強搶民女,如雷鳴般的馬蹄聲驚醒了這座毫無防衛的都城……
身着黑旗軍統領軍官制服的彭福爾親王神采飛揚的站在廣場盡頭,如果迎接國王寶座般迎接着軍隊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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