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無論是德斯還是半神族國王的表情都有些陰晴不定起來,尤其是德斯,他哪裡有準備什麼該死的‘項鍊’?他也根本不知道那什麼鬼‘項鍊’具有什麼特殊意義,如果他知道的話,就會去隨便弄個假的來撐場面了。
“梵達囚大人,我拜託你就不要在這裡爲難我們的國師大人了,不具有神族血脈的這個外人又怎麼會知曉‘鑰匙’的重要性呢?不要以爲把自己兒子送上女王的牀就是皇族了,我告訴你,我們這些正統的海神子嗣從來就沒有承認你們的地位,不要癡心妄想奪取並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十大國之一的某個國王此時也來到了克諾塞斯的身邊,以不無蔑視的語氣說道,他這話一出口,就連站在德斯陣容中的幾位國王表情也有些複雜起來,既羞恥又自豪,他們也都是具有正統神之血脈的十大國的國王啊!
“大家不要吵了,現在,就讓我們來聽聽德斯國師是怎麼說的吧?還有我們的女王陛下呢?就算我們的國師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本人不可能忘記吧?讓我們來聽聽她是怎麼說的?”
“讓女王來說!”
“嘿!連這種烏龍都鬧出來,恐怕她是個冒牌貨吧?”
“還有那個自稱愛德華的假貨,我看他油腔滑調的,一看就不是好貨,一定也是冒牌的!”
半神族國王這一派系的氣焰明顯高漲起來,還有人公然揭開那不算是秘密的秘密,一時之間,大廳亂成一團,某些角落甚至出現大打出手的現象。
“把那兩個冒牌拉出來,驗身!”
“驗身!驗身!”
被踩到痛腳的德斯死得臉色發紫,卻又縱聲冷笑起來,他那詭異的笑容引起了林柏的注意,同時,他還必須分心關注蕾奧娜拉的情況。她看上去很糟糕,隨時都要暈倒的樣子,他真恨不能衝過去抱起她,帶她離開這裡,這些醜陋的嘴臉真是讓他受夠了。
林柏想得沒有錯,德斯的確是成竹在胸,他原本就沒想過這場加冕儀式能夠順利完成,不!應該說,越亂越好,不亂,他哪有機會將這些人統統一網打盡?不亂,他怎麼有機會看清楚敵我的真面目?哈哈……這些愚蠢的傢伙,他們以爲自己是誰?神族的血脈就很了不起嗎?就可以逃避死神的召喚嗎?別忘了,這裡可是他的地盤,外面五萬禁軍只等他一聲令下就會衝進來,到那個時候,他倒要看看那些叫得最歡的傢伙要怎麼叫?尤其是那個克諾塞斯,他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權利。
不!現在時機還不成熟,他需要一個令箭,只要,只要他們把那個女孩殺了,到了那個時候……
果然,有幾個人大着膽子動起手來,目地正是要去搶人,林柏也已按捺不住,正想過去救她,腿卻突然被一股拉力扯住。他回過身一看,居然是梵達囚在制止他,可是爲什麼要這麼做呢?剛纔他們已經交換過記憶,他應該知道蕾奧娜拉對自己有多重要纔是?
另一頭那幾個人也沒能得手,身體同時莫明其妙的升空,被遠遠的甩飛出去,撞到柱子上,沒昏的也摔得夠嗆。
“請大家理智一些,不要傷害無辜的人,就算她是冒牌的,也不過是被利用的傀儡罷了,錯並不在她。”梵達囚洪亮的聲音蓋過了所有的一切,大家都安靜下來,德斯更是氣急敗壞的瞪着壞他好事的老鬼,一步,就差一步了,可他哪裡知道,他的五萬大軍此時已被倒戈的魔師們牽制住了,他的如意算盤早就落了空。
“梵達囚法師說的沒有錯,這個女人就算是假的,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拿出磁歐石來,因爲,真正的女王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離開人世。”顯然克諾塞斯也沒有打算按照國師編排的戲碼走,他有他自己的安排。
“克諾塞斯,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話,那就拿出證據來。”這人的證據倒是挺衝的,只是實質是在幫誰可就難說了。
“要證據,我身後的這個年輕人就是最好的證據,因爲,他纔是真正的王子,瑟拉女王的親生子,愛德華。不過,爲了躲避有心人士的追殺,可憐的瑟拉不得不爲他換了個名字,現在,他叫做林柏。”
“哼!又來一個空口說白話的傢伙,你說他是王子他就是王子了?拿出點證據來!否則誰相信你?”
“智者撒萊,大家應該不會陌生吧?這個年輕人,就是他親自帶到我身邊來的,他希望,我能幫他們完成女王陛下的遺願。當然,也不能聽我一面之詞,多蜀嗻、雅樞、科伯諾……”他一口氣念出了十幾個名字來,這裡面既有具有一定威望的魔法師,也有一些名譽極佳的皇室成員。“以及特琳娜校長,我請求你們站出來,你們都是當時在場見證人,我希望你們來證明這段記憶的真實性。”
大多數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不過這些被點到名的人都站了出來,其中居然也不乏中立份子,從他們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們打定主意要爲事實說話。
“梵達囚法師,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請說。”
“我想借您的水晶球一用。”
梵達囚一聽着實愣了一下,幾乎很快就知道對方要做些什麼了,如果不是先前已從林柏的腦中瞭解了那段記憶的話,恐怕此時他也弄不明白眼着這個狡詐的半神族搞什麼鬼把戲。他完全可以拒絕的,但這樣的話,將會使他的信譽再次受損,到那個時候,不但平白讓他們站了理去,同時還會間接導致更多的魔法師跑到他們的陣營中去,這可不是他想見的。
沒有花費過多的功夫去權衡利害關係,事實上,也沒有過多的時間讓他去思考,成千上萬雙眼珠都在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這還不包括站在城下的那些百姓民衆。這出鬧劇,想必早就通過魔師傳至波塞多尼亞的每一個角落了吧?這不正是克諾塞斯所要達到的效果嗎?他千里迢迢,不顧自身危險參加這場鴻門宴,不就爲了這個嗎?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水晶球就出現在了梵達囚的手中,他把它交給了克諾塞斯,這個水晶球對他的意義十分重要,甚至可以與性命相提並論。半神族國王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否則他也不會故意失手,讓水晶球滑落出手掌,又在它快要落地之前,小施魔法救了回來。不防他突然來這一手的老魔導師驚得臉都青了,站在他這一邊的另外幾位終級法師都爲此而憤憤不平,卻礙於梵達囚的阻止而按捺下來。
林柏當然也不會知道這水晶球對老魔師導的重要性,此刻,他的注意力也並不在這件事上面。蕾奧娜拉無意中發現了他的存在,奇怪的是,場中同樣站着另一個相貌與他完全一樣的‘林柏’,可她居然看都不看那個冒牌貨一眼,卻在掃過刻意將帽檐壓低的自己時,視線像被糨糊粘上一般,再也不肯離開了。非但如此,她還試圖掙脫旁人向自己跑來,從她的嘴形上,他知道她在呼喊他的名字。
她身旁的人當然不會輕易讓她離開,那個冒牌的愛德華王子衝她惡言惡語了幾句話什麼後,她突然又安靜下來,只是飽含眼睛始終向他的方向看過來,兩個人的視線就這麼膠在半空中。
在另外幾位具有魔法師身份的貴族的幫助下,克諾塞斯開始催動水晶球,只見原本晶瑩剔透的白色水晶球漸漸開始渾濁起來,在水晶球的中心,一絲一縷的白色煙霧正緩慢的順時針轉圈,一圈又一圈,速度越來越快,煙霧越來越多……
不一會兒,整個水晶球都變成了渾濁的白色,直到這個時候,半神族國王抽魔杖的前端指向自己的太陽穴位置,除了魔法師之外,沒有人發現有什麼變化,他們只是看見國王的表情十分的痛苦,整個面部表情都扭曲起來,他手中的魔杖同時在艱難的, 一寸一釐的由內向外移動,十分的緩慢,從他手的動作上看來,彷彿在從腦子拉出什麼很沉重的東西,同時,這樣做讓他很疼痛。
這個時候,只有稍有一定魔法學識的人都會知道他在幹些什麼,更知道這件事情的危險性,更有一些原本中立的政客們開始被半神族國王的勇氣所折服,天台開始搖擺中。將記憶從腦中抽出,這是一個高級魔法,也可稱之爲禁咒,它之所以被列爲禁咒的原因,是因爲這樣做將會對大腦造成很大的傷害。尤其是對那些能力比較低的魔法師而言,事實上,這裡被稱爲能力比較低所指的是,終級魔法師以下級別,都有一定危險性。有些別有用心者,以此做爲獲取情報的手段,令許多的人致瘋,因此被魔法協會列入禁咒的範疇之中。
據大家所知,克諾塞斯不過僅達到大魔法師的等級,私自施放這個禁咒無疑是極其危險的,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去阻止他,就連梵達囚也沒有這麼做,阻止有用的話,戰爭就不會發生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如此的漫長,就連林柏的注意力都被這邊所正在發生的一切吸引過來。特琳娜由始至終都緊張的待在半神族國王的身邊,可她什麼也不能做,精神世界對於人類而言還有太多的未知,這個魔法對於施咒人本身就是一個莫大的考驗,更何況,他還必須對自己施咒,任何外界的打擾都有可能讓意外發生。而她的任務就是,絕不允許意外發生,幸運的是,德斯這個無知的平凡人類還不知道這一切,顯然他也沒有得到身邊魔法師完全的信任,否則事情就不會這麼順利了。
漫長的十分鐘過去後,克諾塞斯終於完成了禁咒,成功的將記憶注入水晶球之中,可他並沒有如大家預期那般急着將這段記憶展現出來,而是將疲憊的目光投向葉卡特琳娜,對方回以他了然的答覆後,汗流滿面的他這才如釋重負般頹然坐在了旁人爲他拿來的椅子上,閉目進入冥想狀態,試圖在最段的時間內恢復精力。
衆目睽睽之下,葉卡特琳娜突然拉上‘林柏’也來到了水晶球的前方,就站在剛剛半神族國王站着的位置上,對梵達囚說道:“爲了顯示這段記憶的可信度,可以從王子的腦中抽出同樣的記憶來,這本該是讓你親自來做這件事情,不過我想,以你目前的恢復程度看來,恐怕還是有些吃力吧?不如,由我代勞,你看如何?”
梵達囚知道她說的是事實,自己的精神力的確還沒有恢復多少,的確做不了,而在場的衆魔法師之中,唯有他們兩個達到魔師導的級別,可以確保萬無一失的完成禁咒。如若他提意由自己這方的終級魔法師來做,想來她也是不肯的,就算她肯,也難保不是個陷井。誰知道她會不會在施咒過程中下什麼陰毒的手段謀害這個冒牌林柏的性命?這樣,他們可真就有理也說不清了,將會有更多的人站在他們的陣營中去。既然不知道她骨子裡賣的什麼藥,只能見招拆招了。
思量過後,老魔師導只能點點頭,以示同意,同時腦中開始在尋找對策。
這時,葉卡特琳娜的三個學生,顯然都是能力不低的魔法師幾乎同時出列,來到她的身邊做守防,或許是擔心自己能力不足,他們還合力施放出一個屏障魔法,林柏在他們中,認出了卡若拉那個小妖精的樣子,沒想到,她也來了。
女校長的動作與半神族國王如出一轍,再笨的人也看出她在做相同的事情,不過身邊魔師導的她,顯然能力要比她的國王高出許多,所花費的時間也要少得多,更讓人意外的是,那名年輕的王子雖然也表現出了痛苦的神情,卻也挺了過來。這隻能說明一點,他的精神力至少已達到了大魔法師的水準,否則就算由魔師導親自施禁咒,也不可能做到一點後遺症都沒有的地步。
所謂後遺症指的是,被施咒者會在過程中昏倒或暴斃而亡,可我們的‘王子’實在是太輕鬆了,額頭上的汗還沒有半神族國王來得多。這個情況顯然給他身分的可信度又加了分,人們自然會想,如果他不是智者的徒弟的話,又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達到這個水平?恐怕連當年的瑟拉女王都不及他此時的能力吧?再拿之與先前那個愛德華比較,就連梵達囚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冒牌貨確實很不一般,如果他不是知道真正的林柏就站在自己身後的話,恐怕連他都要被騙過去了吧?
可是,如果這個‘林柏’是假的話,又怎麼抽得出這段記憶來呢?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難道,他們連記憶這麼奇妙的東西都可以僞造出來了嗎?不可能,這遠遠超出了人類所知的範疇。
看見衆知情人驚訝的表情,特琳娜暗自慶幸,看樣子,她的小伎倆就連梵達囚也被騙過去了,如果連他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掉包計,那又會有誰知道,這段記憶其實是她老早就從自己的記憶中抽出,經過稍稍的加工處理後,再放入自己的魔杖之中的呢?
既然這場戲已經圓滿完成,現在開始另一場重頭戲上演的時候了,想到這裡,女魔師導不無輕鬆的說道:“現在,正如大家所看見的那樣,我已從林柏殿下的腦中抽出另一段記憶,這段記憶是與剛纔克諾塞斯國王陛下完全一樣的,以此證明它的真實性以及王子的身分。同時,其它當時在場的見證人也可以做證這段記憶的真僞。”她的表情是這麼的自信滿滿,彷彿就要勝利在望了一般。點頭向身邊的幾個學生示意,正準備讓他們來施放了增強魔法時,卻被梵達囚打斷了。
“請等一下。”
“你還有什麼疑問嗎?梵達囚法師,你們要證據,現在我們不正要拿出來嗎?難道,你想阻止真相大白?”她不悅的說道,口氣中帶着對首度魔師導的不敬,不過這個時候,又有誰會注意這些呢?
“我怎麼會阻止真相讓大家知曉呢?我只是想知道,這段記憶是關於什麼的?當時這個年輕也在現場是嗎?”他指了指冒牌林柏。
“當然,這是智者與王子在美索不達米亞時,與國王殿下及衆客人們面談的一段記憶。”反正等一下也要將這段記憶展現出來的,女魔師導並不認爲自己有需要隱瞞的必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也想向大家引見一個人,他當時也在現場,我看他也可以做爲見證人。”
特琳娜緊盯着梵達囚的眼睛,不知道這傢伙在搞什麼鬼。“不可能,當時在場的人現在都已經站在這裡了,不可能還有其它人存在。”
“爲什麼不讓他出來與大家見見面呢?特琳娜,這個人你也很熟的,是不是,林柏?”
林柏當然十分配合的站了出來,同時將將得很低的魔法帽摘了下來,以本來面目示人。當大家看清楚他的相貌時,驚呼聲四起,再一次掀起了議論紛紛的浪潮,就連半神族國王也睜開眼睛,定定的注視着他。
“是的,梵達囚法師。”林柏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散發出貴族氣質,以及只有經年累月的際遇才能磨鍊出來的成熟滄桑感,應該說,他比那個冒牌的更人性許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女王生了卵生子嗎?”
不知道誰的一句話引來衆人鬨然大笑,特琳娜的表情卻也不像先前那般輕鬆了。
“現在,我的身邊也出現了一位自稱是林柏的年輕人,他也說自己是智者的學生,可是大家也看見了,在我們的眼前,居然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年輕人,這使我感到疑惑。爲了辨別出真僞,我也希望藉此機會看看這個林柏腦中是否也存有這段記憶,我想,大家應該都沒有異議吧?”
沒有異議,當然不會有任何的異議,特琳娜這邊想有卻不敢有,其它人就更不存在問題了,他們恐怕比魔師導們更渴望真相。
“那麼,就再由我來施咒吧!”特琳娜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這可不行,特琳娜校長,我想,應當由我所信任的人來施咒會更好一些,難道不是嗎?”
“除我之外,難道你還能找到更適合的人選?”她冷哼一聲,如刀的目光掃過觸目所能及的每一個魔法師。
“或許他們的能力都不及你,但至少,都是我所信任的,且達到資格的。”梵達囚平靜的說道:“貢埃洛,蒙米歇,艾達腓,可以嗎?”被他點到的,正是先前將林柏與精靈王子帶來此處的三位終級魔法師,他們都毫不遲疑的站出來,齊聲答應。
“你居然寧願讓個終級魔法師來做也不肯讓我來做,你就不怕他有個意外嗎?”特琳娜當然知道林柏的能耐,在魔法學院的精神力測試中,就已經有了答案,她只希望梵達囚能被唬住罷了,只可惜對方並不上她的當,依然堅持。
稍稍商量之後,三名終級魔師已經決定由貢埃洛,也就是白鬍子法師來施咒,其餘兩個做護防,梵達囚當然也會擔心意外的發生。
就在衆人都在爲這個在劫難逃的年輕人暗暗捏把冷汗時,施咒開始了,要說最緊張的還要數貢埃洛本人了吧?深怕一個不小心,這個顯然深受老師重視的年輕人就要命喪自己之手。要知道,由一個魔師導來施法和由一個終級魔法師來施法可是有着天壤之別啊!危險係數不知被提升了多少倍,可以說同樣能力的被施法者,所要承受的傷害也會有所區別。
但讓貢埃洛感到驚訝的是,預期中的阻力完全沒有出現,對方甚至還很配合的協助引導他去尋找自己的那段記憶。而就外人看來,林柏的表情也過於輕鬆了點吧?如果無法質疑特琳娜魔師導的能力,那麼,只能說明這個年輕人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常人所無法想象的地步。
林柏確實很輕鬆,不過他的輕鬆並非完全是他本人能力的關係,這還多虧了身爲樹精靈的皮皮的幫忙,沒有比它更清楚怎麼樣去玩任何與精神有關的咒語了,因此,在它的幫助下,整個施咒的過程出奇的快,比魔師導所花費的時間還要快上些許。更重要的是,無論是施咒者還是被施咒者都表現得很輕鬆的樣子,別說流汗了,林柏的表情連變都沒有變過一下,實在令人歎服不已,就連特琳娜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她本人恐怕也不可能做到更好了。
接下來,分別由蒙米歇、艾達腓與卡若拉將半神族國王、林柏與假林柏的記憶展現在衆人的眼前,過程就如同放映電影般,投射在衆人頭頂上方,讓人有如身臨其境般。同時展現的場景很顯然都是同一個地方,只不過是分別由三個視覺點來體現。
特琳娜的處理手法過於巧妙,使得人捉不住破綻來,可她並不爲此而感到輕鬆,在她心裡十分清楚,當真的林柏出現的那一刻,一切的計劃就已經被打亂,回不了頭了。
這段記憶唯一達到的效果就是,讓人們認可了林柏的身份,現在,就到辨別真假王子的時候了,事實上,這也並不困難。
他們兩人都拿出了一條項鍊,但魔法師們通過精神力探測,輕而易舉的指出林柏手中的項鍊中殘留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力,而另一顆磁歐石僅僅是一顆普通的石頭罷了。
事情好不容易有個了斷,遺憾的是,結果讓許多人都無法滿意,這其中也包括德斯國師,就算半神族的天大謊言已被揭破,可這突然冒出來的個陌生人就要接管自己的一切權力了?憑什麼?自己多年來花費的這麼多心思怎麼可能拱手讓人?不!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暗暗對自己的兒子使了個眼色,接收到自己父親的示意後,多蒙很快做出了反映,依照原先約定好的,釋放出了信號魔法,雖然他的魔法能力不是很強,但這簡單的小魔法還是可以施放出來的,再加上他手中還有一些魔法輔助工具,現在,只需要等待銀龍騎士團及皇家軍團的到來,就可以把這些叛亂份子一網打盡了。
富麗堂皇的大廳已經混亂成了一團,以梵達囚爲首的魔法師們極力擁護林柏登上帝位,只可惜他們人太少,事先又沒有任何的計劃和準備,根本就成不了氣候。相對而言,無論是半神族一派還是國師一派都要強盛許多。國師這一邊就不用說了,他們早就做好了後招的打算,現在不過是一些小角色在象徵性的吵嚷幾句罷了,實際上都是靜觀形勢發展,不出意外的話,當軍隊衝進來時,他們很快扭轉局勢,管它什麼真假王子,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半神族這一派卻又是另一翻打算,計劃被打亂的他們,在克諾塞斯的調控下,很快又做出了新的對策。自峙暫時把控一切的他們,同樣也不在乎真假王子,反正他們人多勢衆,衆口鑠金之下,只要把真的林柏給殺了,奪來磁歐石,到那個時候,就算有沒有這個所謂王子的存在也已經不重要了。
推翻德斯的政權,控制亞特蘭蒂斯,然後找到王者之劍,找到他們的祖神,至於人類嘛!恐怕這個種族將成爲歷史的一個名詞了吧?這個大陸的存亡由始至終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如果不是十多年前,梵達囚這個老糊塗鬼公開能量緊缺的事實,他們的行動還不會起動這麼快,他要消滅人族的慾望也不會如此的強烈,現在不一樣了,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德斯的表情這下子不太好看了,他們的軍隊沒有來,早就過了約定好的時間,不是叛變就是遭遇了不測,但這些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克諾塞斯的幫手來了,那個自稱索黑爾伯爵的男人,一個強大的魔法師,在他的身後,還隨同着更多的魔法師,完了,他們全完了。
“索黑爾,你終於來了。”此時,半神族已經全面控制了局勢。
“抱歉陛下,我來遲了,爲了找……”說到這裡,他的眼角正好掃到林柏的臉上,精靈族多半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精神感應的一族,當然不會被假象所矇蔽,他一眼就認出了林柏,二話不說就要搶身上去。“原來你在這裡!哈哈……陛下,我們要找的王者之劍,就在他的身上,請把他交給我。”
“當然沒問題,現在可以開始清理垃圾了,我們還有多少時間,索黑爾?”
“應該還有十分鐘。”原來,拖住幾萬名士兵是十分耗費精神力的事情,索黑爾動用了兩百名墮落精靈才把他們牽制住,但時間有限。半神族國王的意思是,擒賊先擒王,只要德斯降服,皇城自然就已控制在手,到時候,這些大大小小的國王們還不都得乖乖的俯首稱臣?
“慢!有我梵達囚在這裡,你們誰也別想動這孩子一根寒毛。”
“還有我呢!老賊索黑爾,我們還沒完。”皮皮也幻化出男童的人體出來,與林柏一起並駕齊驅。
“現在就自以爲贏了,是不是還太早了點兒?”林柏自然也是不怕的,不過他有些分心,擔心落在德斯手中的蕾奧娜拉的安危。
“還有我!”
“算我一份!”
“這種情況怎麼少得了我?”
“我也是……”
追隨梵達囚的魔法師們也都站了出來,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形勢變得有些棘手起來,一時之間,三幫人馬都僵持在當場,半神族這邊魔法師雖多,卻都是需要時間來施咒的,大型禁咒因爲怕傷到自己人,那是絕不能施放的,再加上受時間緊迫的限制,他們必須速戰速決。
“索黑爾,特琳娜法師,就看你們的了,必要的時候,做出少許犧牲沒有關係,那兩樣東西一定要弄到手。” 克諾塞斯陰沉沉的下命令道,這話一出口,可嚇壞了不少皇親貴族,甚至有些原本投靠國師的也都哭求出聲來。
“知道了。”與葉卡特琳娜的婦人之仁不同,人類的生死與墮落精靈無關,索黑爾回答得很乾脆。
看見他這樣,女校長也不敢再多有猶豫,她非常清楚主子是個生性多疑的人,她要再遲疑不決,極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於是說道:“卡若拉,你們護送陛下離開。”
“是,老師。”小魔女悄悄瞥了林柏一眼,仍是很乾脆的來到半神族國王的身旁,眼看就要施移送施咒離去……
“想逃?沒門……”精靈王子剛想撲上去,卻被索黑爾攔了下來,另一個攔他的,卻是索黑爾的女兒,索菲吉。
“你才別想逃呢。”她嘻笑着說道。
林柏與梵達囚也都同時搶身上去欲加阻攔,但被以葉卡特琳娜爲首的幾個人攔了下來,正在這時,突然跌跌撞撞的撞入一個墮落精靈,他剛一落地,就幻化出了人型,表情別提有多驚愕了。
索黑爾一眼認出是自己人,一把拉住他,冷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守不住了嗎?”其實就算他們困不住軍隊,現在也沒有多大關係了,因爲,德斯就在他們的手中。
“不!不是的,天……變天了……”
“什麼變天了?”衆人一臉莫明其妙。
“下……下雪了。”
“下雪?開什麼玩笑,現在可是夏天……”話到嘴邊,剎那間停住了,索黑爾的手也鬆了下來,一閃身,沒了影子。
與他同樣反映過來的還是老魔法導梵達囚,在他之後的分別是林柏及葉卡特琳娜,他們幾乎同一時間來到了空曠的廣場上,眼前所見的一切,白濛濛的世界,在光照下,閃爍得晃眼。
“怎麼會這樣?”
“你還不明白嗎?葉卡特琳娜,磁歐石的能力就快要耗盡,其它幾位魔師導們正在苦苦支撐這個世界的存亡,在這個時候,你還是要選擇背叛我們嗎?你也是我們人族的一份子,怎麼可以讓半神族的野心矇蔽了你的心?”
“住口!你也知道我是人族的一員嗎?你們什麼時候把我當自己人來看了?因爲我是一個女人,因爲我爲了爬上這個位置,使用了一些非常手段,你們就排擠我,不認可我的價值,這麼多年來,我一個人默默的承受着這一切,如果不是克諾塞斯,如果不是他極力推薦我,認同我,爲我爭取,恐怕到現在我是誰,叫什麼,你都不會知道吧?”
“無論你走不今天用了什麼手段,是否利用自己的肉體來換取這一切,都不重要的,葉卡特琳娜,難道撒萊老師的苦心到現在你都還不明白嗎?他從來沒有收傳授過任何一個皇室以外的弟子,爲什麼卻選擇了你?當年,我所選修的課業完全與撒萊老師的一樣,我滿以爲,以我的秉性與資質,他一定會選擇我,但最後呢?最後……”
“最後他還是把這個位置給了你,不是嗎?他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把我當學生來看待,他什麼時候教會我真正的東西?”
“沒有嗎?真的沒有嗎?好好想想,葉卡特琳娜,撒萊老師認同了你,因此整個魔法界才認同了你,你爲什麼能當一名魔法學院的校長?老師爲什麼要爲你做這些安排,難道已經身爲師長,同時又爲皇家服務的你,還是不能體會嗎?”
葉卡特琳娜沉默了,漫天風雪飛舞,鵝毛般的大雪落在她的魔法袍上,如此猛烈灼眼的陽光當頭照,居然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連一片雪花都融化不了。她擡頭,忘卻了身邊的一切,直視着那白得異常的太陽,許多年的一個下午,就在這個地方,那個古怪的老頭也趁帶她來到這裡,他似乎說過許多的話,可她都忘了,她已經回憶不起來了。當時她在想些什麼呢?是了,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像豬一樣肥胖的魔法師的身體,那個醜陋的男人讓她用自己的身體去換一個魔法,就在他進入她身體的剎那,她滿腦子都還在想着那個魔法,肉體上的疼痛都已經不再重要。
再後來……再後來發生了許多的事,那個下午之後,她正式成爲了智者撒萊的女學徒,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人背地裡去議論她與老師的是非。爲什麼,爲什麼他們不認爲這也是她用身體換來的榮耀呢?爲什麼?爲什麼名聲這麼爛的一個老頭,卻贏得了人們真正的認同,她嫉妒,雖然他教會了自己很多東西。有時候,在某些方面她甚至認爲自己已經超越了他,可爲什麼,爲什麼還是覺得自己不如他呢?
爲什麼?爲什麼她永遠也跟不上他的步子?只能遠遠的,遠遠的看着他的背影,她從未告訴過他,她是這麼的憎惡他的背影,因爲着他又要拋下她一個人離開,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一室古老沉舊的書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總是讓人在期盼和等待中失望……絕望,直到最後,永遠也不再回來。
“特琳娜,他在看着你,我相信,他依然如當初般信任你。跟我走吧!去履行我們的職責,來吧……”梵達囚向她伸出自己的手,在光照下,他們看見她的眼角有晶瑩光點在閃爍,是什麼?是回憶還是淚水?
“特琳娜法師,別聽他的,不要受他蠱惑。”索黑爾喊道,但還是遲了一步,女校長嘴角銜着寂寥的淺笑,把手也伸了出去。
“老師!”
“特琳娜!”
在她的身後,兩個飛奔而出的聲音在呼喊着她,那是陛下與卡若拉的聲音,可她已經不在乎,輕輕張合紅脣,與梵達囚一同唸咒……
兩個人的身影在極光中,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