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達哭爹喊孃的被拖走了，哭喊聲久久不停。
怎麼也沒想到，前幾天還在爲成爲趙信的王帳親衛千戶，一步登天而喜悅的自己，今日就直接從天堂跌到了地獄！
掛上狐狸尾巴，就等於向所有人昭示他是個做了逃兵的懦夫。
以後不僅僅是阿達，連帶他的兒女、族人都會受到牽連，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
“哼，趙信在漢朝呆久了，也沾上了漢人的壞毛病，喜歡心軟！”伊稚斜諷笑，“瞥開主人一個人逃命的傢伙，活下來又有什麼用？”
放在任何一個其他的部落，不管阿達有什麼理由，都只有處死一個下場！
就算要雪恥，也只能由他的兒子來了！
不過現在阿達被掛上狐狸尾巴，他的兒子再想爲家族洗清聲譽，就只能用自己的命去填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掛狐狸尾巴比處死更難讓人接受。
不過在場的匈奴人，對這樣殘酷的處理結果都是司空見慣，沒人施捨給阿達哪怕一個眼神。
伊稚斜也很快就忘了這茬，問中行說道：“你說，趙信說的是真是假？那個衛青，真有那麼神奇？”
中行說已經很老了，甚至都沒法好好行走。
一路被馬車拉着，才勉強跟着伊稚斜大軍到了這兒。
不過在極度崇尚勇武的匈奴，中行說作爲一個漢人，還是個被去了勢的漢人，現在又垂垂老矣，卻依舊能得到包括伊稚斜在內的大部分匈奴貴種的尊重。
伊稚斜繼位後，中行說的地位不僅沒有下降，反而更加高了。
連匈奴本部的老人，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但從王庭到王庭死角，無人對此有所不滿，因爲中行說對匈奴的貢獻太大了，大到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地步。
並且他雖是漢人，對漢朝卻恨之入骨，平日比匈奴人還匈奴人！
爲了幫助匈奴戰勝漢朝，中行說奉獻了他的一輩子，甚至老到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也依舊要撐着身體爲伊稚斜出謀劃策。
對於這樣一個對匈奴盡心竭力，又因爲身份等原因根本不可能和他爭權奪利的智者，伊稚斜當然也願意禮賢下士。
自從繼位之後，但凡遇到和漢朝有關的決定，都必定先問過中行說的意見再行決定。
中行說對此也很受用，把伊稚斜當成了他的明主，盡心盡力出謀劃策。
“小人離開漢朝很久了，漢朝的軍力究竟發展到哪一步，小人也說不清楚。”
“不過，鐵甲騎兵並非很難以想象的東西，自次王所言應該並無誇張。至於能夠連射十數次的強弩，小人實在未曾見過，很難預料。”
“嗯，我想也是。”伊稚斜倒也沒失望，“依你看，本單于這時候該怎麼做？”
中行說笑道：“其實要試探真假，也很簡單。”
“漢軍喜歡在春天，趁我軍青黃不接時再行行動，況且他們年初時也損失了不少兵力，此時應該會不會主動出擊。”
“單于不妨按兵不動，看看那李廣的反應再說。”
伊稚斜恍然：“說得沒錯，李廣的脾氣我瞭解，他要是真有那麼厲害的玩意兒，肯定會主動出城與我作戰！”
“要是繼續死守，就說明情況沒有趙信說的那麼糟糕。就算李廣手上的確有，也沒有形成戰力！”
“就這麼辦，讓孩兒們守好營寨。也趁這個機會，多找點糧食丁口！”
雲中郡也曾堅壁清野，但畢竟準備時間太短，不可能真的把所有人口全都撤到防線以南。
匈奴人把大軍散出去，多少還是能找到一些補給。
實際上上谷郡也差不多，只是有個居庸關作爲緩衝，趙信的兵力又沒有伊稚斜那麼充足，所以不明顯罷了。
而此時的上谷郡，卻一副臨戰的氛圍。
明明剛剛殲滅了匈奴的先鋒軍，趙信大軍還在原地不動。
居庸關上下，卻到處都瀰漫着整軍備戰的氣氛，騎兵們也在精心照料着自己的戰馬，似乎馬上就要遠行。
“這個時候主動出擊，真的沒關係嗎？”陳佑很擔心，“要不還是穩紮穩打，先讓兒郎們修整修整再看？”
李光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正在整理甲冑的霍去病。
就在審訊完趙破奴之後，霍去病和唐奇二人密談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在軍議中提出，要奇襲趙信的大帳！
城中的騎兵不過五千多人，其中包括李光帶來的北軍和上谷郡的邊軍，不少人在前些天的戰鬥中受傷還沒有恢復過來。
能用的，也不過三千多人上下。
加上霍去病的羽林騎兵，也就三千五百餘人。
這麼點人，去奇襲有十萬大軍的趙信本部？
要不是霍去病有個很靠譜的舅舅，又和李光很熟的話，李光幾乎要以爲這是個和盧芳一樣不知兵的瘋子！
相比之下，從來和霍去病沒有相處過的陳佑，態度就沒那麼好了。
“恕末將直言，趙信不是草包，票姚校尉實在太想當然了！”
“還有安定候您，您雖然是九卿之一，但並非執掌兵事的武將，這種事還是不要多插嘴爲好吧？”
對霍去病還算比較客氣，對唐奇這個正經的中央重臣，陳佑的怨念幾乎要衝破天際！
看得出來，這傢伙是被盧芳搞出心理陰影來了。
以至於對“非專業人士”的意見，抗拒到根本不願意僞裝！
李光對此也只能苦笑：“陳都尉不必憂心，說到底也只是試試而已，去病很機警，一擊不成也能全身而退。”
“那安定候也沒必要跟着去！”陳佑不依不饒，“安定候對我軍貢獻很大，這點末將也知道。可您到底不是武將，在戰場上將士們要分心保護您，同時也很危險！”
唐奇擺擺手：“我不去，這場仗贏不了。”
陳佑：“……”
“哈？！”陳佑滿臉不可思議，“什麼意思，難道您纔是此次作戰的主將？也太胡來了！”
霍去病終於不耐煩了：“我說陳都尉，沒人教過你令行禁止嗎？李校尉和我都在，這兒沒你說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