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顫了顫,然後紋絲不動。
玉溪咬着牙,一劍一劍奮力劈砍着,執着而專注。
二樓的包房內,楚銘面門而立,心中苦澀成河,他真得一點都不重要,是不是,只是來找他,她都不願意嗎。
正當他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杯盞破碎的聲響。
他下意識得扭頭看去,就見鈴心滿眼得驚恐和難以置信,整個人也如遭雷擊,她的手僵在半空,茶盞碎了一地。
她只搖頭喃喃道,“不可能,怎麼可能!”
“怎麼了,是不是溪溪姐……”楚銘幾步竄到她跟前,欣喜若狂,雙眼放光。
可賀鈴蘭卻無心回答,她如失了魂般,忽然起身向外跑,連撞翻了桌椅也渾然不覺。
看她如此反常,楚銘的心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抿脣跟了上去,只是,他纔剛出門,一股濃重得血腥味便撲面而來。
他的心撲通撲通狂跳,察覺到事情不對,他猛地撲到欄杆前,就見到了讓他目眥欲裂得一幕。
一樓得大堂中,入目得是滿地斷肢殘骸,血染成河,而他心心念念得溪溪姐,渾身千瘡百孔,眼鼻口耳中血珠一滴滴滴落,她彷彿是從血海屍山中爬出來一般,渾身浴血,可她卻渾然不覺,只專注得劈砍着樓梯前得禁制。
他從未看到過她如此慘烈得模樣,這一幕刺得他雙目幾乎崩碎,心痛如刀絞。
“溪溪姐!”他驚惶恐大喊,可玉溪似乎沒有聽見,依然奮力得砍着禁制,連頭都沒擡一下。
楚銘渾身發抖,如墜冰窖。到現在,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被人利用了,被用來對付他最心愛的溪溪姐,而他,蠢得徹底,竟甘願讓人利用,來作爲對付溪溪姐得人質。
悔恨如決堤的巨浪,瞬間淹沒了他。
“啊!”他痛苦得悲鳴,扭頭狠恨恨瞪向身邊的罪魁禍首,卻看到鈴心也死死瞪着他,滿眼得狠厲瘋狂,手中還在迅速掐訣。
居然還想打他的主意,真是其心可誅。
楚銘心中恨意滔天,甩手打出一道火球,正好擊碎了鈴心釋放出的纏繞術。
藤蔓瞬間化作灰燼,火球狠狠砸在了她臉上。
鈴心慘呼一聲,面目扭曲,她拼命對着自己的臉釋放水球術,可業火能焚萬物,水潑不滅,她的手段全是徒勞無功。
一直到她的臉被焚得幾乎見骨,那業火纔將將熄滅。
楚銘氣得直喘氣,擡手準備再給她一擊,鈴心嚇得尖叫出聲,一下子跳到走廊盡頭。
她滿眼驚恐得看了看楚銘又看了看樓下的玉溪,當機立斷,直接取出一枚傳送卷軸,撕了開來。
楚銘追了過去,卻只看到她消失的身影。
他氣得踹了一腳旁邊的木柱,想起樓下的玉溪,立馬翻過欄杆跳了下去。
樓梯處的禁制在鈴心離開的瞬間,恰好被玉溪一劍斬碎。
“溪溪姐!”近處看才知道玉溪的情況有多糟,楚銘悔恨交加,哭得不能自已,他慢慢走到玉溪身邊,想要拉她,玉溪的劍卻忽然向他揮來。
劍氣帶着凌冽殺氣,有如實質,讓楚銘莫名膽寒,可他不想躲,他罪不可恕,倘若能一死以謝罪,他情願死在她劍下。
只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玉溪的劍將將落在他頭頂半分得位置,便停了下來。
“小銘?”玉溪喃喃,帶着詢問,有些不敢確定。
“溪溪姐,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的!”楚銘在聽到她的聲音後,猛得撲到她身上,抱着她崩潰大哭。
玉溪下意識得想甩開他,可也許是熟悉的感覺讓她回過了神,她生生止住了這個動作。
她慢慢撤回劍,艱難的伸手掰起他的腦袋,在他臉上摩挲了片刻,似是在確認他的身份。
楚銘抱着她時才發現她身體顫抖得厲害,渾身肌肉緊繃,應該是在極力壓制着身體的痛苦。
他心痛得不能自已。
玉溪此刻得身體已近極限,她不停攻擊自己的神魂,神魂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裂紋。
她的腦子有些混沌,眼前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清,耳邊全是嗡鳴聲,楚銘說了什麼她也聽不真切。
她奮力睜開眼,這纔看清他的模樣,他癟着嘴,哭得眼淚鼻涕橫流,她扯了扯脣角,僵硬笑道,
“哭得真醜!”
“對不起,溪溪姐,你打我吧!我對不起你。”
看到楚銘完好無損出來得那一刻,她不知道是欣喜多還是失望多,從她約莫聽到的字眼中她知道,楚銘是自願跟賀鈴蘭一起走的。
想到她所有的堅持努力只是他的一場試探,她只覺得莫名悲哀,一切彷彿是一場笑話。
可是看到他臉上的悔痛,她又特別能理解他,當初她非要契約了他才肯帶上他,不也是被背叛怕了,沒有半分安全感嗎!
只是,她習慣掌控,他卻不停得試探驗證,說到底,他們都是可憐蟲,除了自己,誰也不敢輕易相信。
“不,我不怪你,從撿到你的那刻起,我就已經做好了有你這個弱點存在的準備了,只是,你真覺得這樣的試探有意義嗎。
在你沒有改變結果的能力時,答案是好是壞又有何分別,所以,以後再也不要試探了,有些結果你我誰也承擔不起。
而且,你六歲的時候,我可以允許你的無理取鬧,你八歲的時候,我願意承擔你的年少無知,可也許哪一天,我累了,再不想包容下去了,你又當如何。”她靜靜注視着他,眼神溫柔而專注。
她沒有歇斯底里的大罵,沒有咄咄逼人的質問,她甚至沒有責備他,可楚銘卻無地自容。
是因爲她無條件的包容和寵愛,所以他才如此肆無忌憚嗎!人果然是不能慣的。
她說她將他當作弟弟,那便是一輩子的弟弟。
她說事到如今,有沒有那道契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她要爲他解除。
可他生活都不能答應。
那契約就是他們之間的一道紐帶,沒有那份契約關係,他走不進她的心,沒有那份契約關係,他們或許會成爲陌路,這些,哪一條都是他不能容忍的。
不,他不能如此下去了,他再也不要成爲她的累贅,再也不要她爲他犯險,再也不要掌控不了的人生,他要真正強大起來。
就在這時,酒樓的門窗嘭得一聲,被撞得粉碎,大批修士潮水般涌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