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了，衆人又重新迴歸到了之前的生活。
但是城裡的氣氛已經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最明顯的就是言語。
很多話，慢慢地大家都已經開始試探性地說了。
楊小樂回到了單位這邊，這裡也充滿了過年的氣息。
單位也開始貼春聯放鞭炮。
位置上坐了沒一會，就有人過來報到了。
“楊主任！”
思緒間有人過來了。
辦公室的人帶着他過來說道：“楊主任，這位是謝國龍同志，今天過來報到。”
楊小樂看了看對方，笑着站了起來：“謝國龍同志，你好，歡迎歡迎啊！”
一個部門提級不是所有人都原地升級，畢竟這是提了一個大級。
很多領導層都是需要從別的單位調過來的。
他一直在等着這些人到來。
單位裡一共四個副主任，方宏暫時不動，還有三個位置。
之前的工商所主任孔陽夏是肯定要留一個位置的，還有兩個人。
謝國龍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是一商局下的人事科主任。
除此之外，很多辦公室的領導要麼讓之前的人臨時兼任，要麼就是外調。
要知道，這裡的科室可是正兒八經的科級科室。
謝國龍年齡大概四十多歲，皮膚很黑，明顯是剛剛從農場或者幹校回來沒多久。
對方看着他先是一陣的驚訝。
實在是太年輕了。
不過想想現在的情況也就不奇怪了。
趕忙向前走幾步，伸出手來：“楊主任您好！”
楊小樂對着辦公室的人說道：“你先回去吧！把辦公室收拾出來。”
對方答應了下來這才離開。
等人走了以後，楊小樂這才示意他坐下。
“坐吧！”
兩人坐下以後，楊小樂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笑着：“謝國龍同志，組織上相信你，希望以後，能在現在崗位上繼續發光發熱……”
簡單地客氣了一下，隨後笑道：“還有幾個同志，這幾天應該能到，到時候會給你們一起開個會，你先熟悉一下單位的事情。”
他可是期待後面來的人。
因爲有熟人。
謝國龍笑着答應了下來：“好，楊主任，那我過去了。”
說完，這才站起來離開。
楊小樂看着對方離開，也沒說什麼。
下午的時候，收到了上面關於孔陽夏這些人的處理意見。
看着這些東西，知道可以開始了。
不過他還要等人。
過了兩天。
楊小樂正在辦公室，又來了兩個人。
“楊主任！”
其中一人看到他，笑呵呵地喊了一聲。
楊小樂看着對方笑道：“來了啊！先坐一會兒，等我處理好事情，再說了。”
對方正是鄭瑞陽。
這是他跟工商局要的人，本來也就是試一試，沒想到成功了。
他還是喜歡用熟悉的人。
上次他做副主任的時候，就已經將對方弄到處所的辦公室當副主任，級別自然是提半級。
副科。
幾年下來，對方也成長了許多。
鄭瑞陽笑着答應了下來。
楊小樂見狀這纔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笑道：“老連長，好久不見啊！你怎麼會來這裡？都坐吧！別站着了。”
一開始看到名字的時候，他還不相信。
沒想到是真的。
宋林
當年他在連隊的連長。
宋林看着他也是一陣的感慨。
十年過去了，對方居然成了他的領導，這速度實在太快了。
這得立功多少次才能升到這個地步啊！
坐下以後，楊小樂給兩人散了煙。
宋林接過去點着以後，這才笑道：“76年的時候，生產建設兵團撤銷，成立省國營農場總局。我們就地轉業，我老婆是四九城的人，我就申請回來，上面也批了，之前在北汽做了幾年，現在調到了這裡來了。”
楊小樂笑道：“那以後，老連長可要多支持我的工作啊！”
聽到這話宋林一陣地苦笑。
隨後兩人又聊了一會，楊小樂這纔對着鄭瑞陽說道：“瑞陽同志，你的任命我已經簽過了，以後辦公室還是交給你！”
辦公室是領導的親信。
能用熟悉的人自然是要用熟悉的人。
用起來趁手。
鄭瑞陽自然是高興地答應了下來。
事情簡單地分配了一下，兩人這才離開。
下午，孔陽夏總算是從幹校農場回到單位報到了。
楊小樂自然是客氣地寒暄了一下。
對方雖然回來了，但是精氣神不是很好，顯然還沒緩過勁來。
還需要一定時間來護膚。
……
單位的主要領導都到了，接下來的科室也開始慢慢恢復運行。
有的是其他單位調過來的，有的則是之前科室的人。
看完大會，也算是給各個人完成了分工。
……
這一年，是知青返鄉大高潮。
沒結婚的知青，打個報告就能走。結了婚的，有人爲了能走，真離婚。有人捨不得另外一半卻又想走，假離婚。
各種情況都有。
……
隨着時間的推移，回城的人越來越多。
城裡的治安也開始差了起來。
之前的偷雞摸狗、打架鬥毆也慢慢開始恢復。
沒辦法，這麼多人回來，沒有工作這些人就會無所事事。
街頭上擺攤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打擊投機倒把，自然也是工商分局的工作之一。
7月蛇口工業區破土動工。
各大經濟特區也同時成立，大量的外資涌入，主要都是港澳這些地方的商人。
受到楊小樂提前安排，他的產業自然是大量地涌入。
9月，直飛港島的飛機開啓，楊小樂悄悄請假去了一趟。
待了一天就回來了。
……
“主任，您這樣行嗎？”
鄭瑞陽在辦公室裡看着他一陣爲難。
現在不少人都開始紛紛做生意。
那些小攤販，楊小樂居然只是讓人批評教育一下就放回去了，連帶着物資也還了回去。
楊小樂見狀說道：“我知道，開會的時候，我會去解釋的。”
現在正式的政策還沒下來，個體戶還不被允許。
但是這些人都是無所事事的人。
有個小生意做，還能穩定治安。
相關的內容他已經按照報告形式打了上去，也說清楚了利弊。
支持個體戶是肯定不可能的。
環境不允許。
但是搞集體集貿市場還是可以的。
歷史上，今年確實成了幾個集貿市場，明年將是大量的集貿市場成立。
鄭瑞陽聞言沒辦法，只能答應了下來。
“主任，局裡讓您10點去開會！”
楊小樂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知道這次的會議是什麼。
之前的隔委會，現在要重新恢復。
從此以後，將沒有隔委會這個管理體制了，以後就是分局讜團委員會。
這是通過大會的決定的，現在只不過是落實而已。
看着鄭瑞陽離開，楊小樂繼續寫着資料。
話說，改開以後，事情是真的多得不行。
當然了，單位也在招人。
楊小樂忙了一會，看着時間去了局裡開會。
果然和他想得一樣。
撤銷之前的稱謂，正式恢復以前的科室建制。
同時，之前不合規的人員，該回哪裡就回哪裡。
……
楊小樂聽着上面的人開會，知道今天肯定要點他名。
不是因爲個體戶的事情。
因爲在城西這一塊，還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只要沒有人舉報，他沒什麼問題。
應該是集貿市場的事情。
果然。
就聽到有人直接點名了。
這是副主任張軍。
對方也是屬於思想保守的一方。
“楊小樂同志，你的報告我們都看了，你要去搞集貿市場，這是什麼性質你知道了……”
一通批評下來，衆人都在那裡聽着。
苗主任沒說話，只是在那裡聽着。
楊小樂能感受到，苗主任應該是支持的。
否則就是他直接問話了。現在他可不怕，反正又不能搞以前的那一套，大不了就是停職唄！
整理一下思緒，說道：“張副局，我這怎麼算是搞復辟呢！
之前的工商座談會上明確指出：…………
現場回城的知青越來越多，很多待業青年的存在，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被頂替工作的父母，這些人很多人都年齡不是很大……
現在路邊攤越來越多，這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集貿市場的形成，完善城市功能、美化城市環境、方便周邊居民，同時也能緩解城市治安壓力……”
一通說了一大堆。
衆人都是一臉古怪地看着。
不過到了這個級別，只要不跟大領導對着幹，意見還是可以說的。
他的話引來了不少的人的反對。
紛紛暢所欲言。
估計是受到苗主任的指示，不少人都紛紛發表了支持的意見。
一時間議論紛紛。
……
苗主任感覺差不多了，這才輕輕說道：“好了，關於集貿市場的建設，我們會上會議討論，交給上級領導決定。”
他不會直接蓋棺論定。
也不能搞一言堂。
但是他的話也是一種風向。
會議結束，衆人便回去重新組建之前的體系。
接下來又要開始忙了。
很多事情。
大到各種組織的重新成立，小到很多紙上擡頭名稱都要更換。
不能再用之前的名字了。
……
回到單位，楊小樂便召集衆人去開會。
傳達了上級的精神指示。
當聽到要清理之前的人員，方宏臉都白了。
自然是去找楊小樂看能不能說情。
楊小樂自然沒有搭理他，一切按照規矩來辦事。
根據審覈，三天以後，方宏一行人被撤銷了之前的職務。
這些人不知道的是，明年還會對這些進行起訴，這都是後話了。
……
單位的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12月份，集貿市場成立的事情還是批了下來。
不過是試點。
城西區的轄區是條狀，分別在南北試點成立了兩家集貿市場。
百萬莊和成方街集貿市場。
規劃好了以後，允許集體在那裡做生意。
雖然說是集體，但是也吸引了很多個人去那裡，這些人都打着掛靠的名義。
也是開了四九城的先河。
當然了，中間也有很多的波瀾。
……
隨着改開的深度放開，第二年，會議決定開放個體戶。
雖然會議已經形成。
但是落實下來，卻是有些問題。
沒辦法，沒人敢開這個頭。
哪怕是很多掛靠經營已經有了。
而且對於民衆來說，感覺個體戶十分丟人，哪有鐵飯碗光榮。
……
楊小樂此時正在下面考察。
突然，他看到一對青年正坐在那裡唉聲嘆氣。
青年大概二十多歲，女青年也是如此。
看起來兩人明顯是戀人關係。
楊小樂只是好奇，偷聽了一會，過了一會他的眉毛一挑。
對方叫趙奇。
兩人的遭遇在這年代也很正常。
當年趕上上山下鄉，對方的年齡不夠就留下來，家裡的哥哥姐姐下去了。
現在知青回鄉以後，很多人都沒有工作。
而旁邊的女孩是他的對象，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奈何家裡人將他在飯店工作讓大哥頂替。
原因是對方不是親生的，是撿來的。
所以兩人正在那裡愁這個事情呢！
畢竟沒有收入，婚都結不了。
想到這裡，楊小樂還是走了過去。
“趙奇同志！”
兩人聞言擡頭看了看，一陣的好奇。
對方穿的衣服很隨意，但是質量都很好，而且看氣質不像個普通人。
兩人相互看了看。
趙奇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是……？”
楊小樂看着對方笑道：“你現在沒有工作，有沒有興趣考慮一下個體工商戶？”
“個體工商戶？”
趙奇遲疑了一下，說道：“這個我聽過，但是，現在不是不允許嗎？”
“現在已經允許了，你有沒有興趣？”
趙奇聞言和旁邊的女孩相互看了看。
女孩倒是大膽，直接問道：“那現在的房租是多少，要投入多少錢？”
楊小樂聞言笑道：“這個根據你租的是什麼地方，大概每個平方2塊錢左右，租金一年起步，十個平方的房子，大概兩百多塊錢，還有五十塊錢的保證金。”
女孩聞言思索了一下，問道：“可這是投機倒把啊！”
“放心好了，現在是允許的，可以到區工商分局辦理個體戶營業執照。”
現在全國第一個工商個體戶執照還沒出來。
他記得第一個是在深圳那邊。
現在那裡已經撤縣建市了。
四九城其實也不算太慢。
都是在年底。
他要提前弄出來。
“真的可以辦那個什麼執照？是合法的！”
“對合法的！”
聽到這話，對方打量了一下他問道：“你是誰？這事情你能做主？”
楊小樂聞言笑了笑：“我可以做主，不是違法，你們要是考慮清楚了，可以去區工商局找我。”
他的話落。
女孩直接說道：“只要不違法，我們就做！趙奇，我這些年攢了不少錢，我再去跟大哥借一點。你在飯店幹了好幾年，手藝應該沒問題。試試吧！
不過先說好了，你要和你那一家吸血的人撇清關係。我可不想我們以後過得好了，他們還來打秋風。”
楊小樂詫異地看了看她。
是個有腦子的人，也夠果決。
趙奇聞言猶豫了一下。
隨後點了點頭：“好！那就做，我的工作還沒交接，就用這個和他們談，以後他們老了，養老和生病，大家平攤，其他的我不會再管了。
錢的事情我也會要一些。”
女孩見狀笑着嗯了一聲：“好，那就這樣！不用等以後了，我們今天就去，今天可以嗎？”
後面自然是對着楊小樂說的。
楊小樂笑着嗯了一聲。
“可以！”
“好，那我們先回去，事情如果談好了，我們下午就過去了。”
女孩答應了下來。
楊小樂笑着嗯了一聲：“好，那就這麼定了！”
隨後看向了趙奇：“趙奇同志，你找了個好媳婦，以後可要好好待他啊！”
趙奇有些靦腆，看向了女孩：“嗯，肯定的！”
楊小樂見狀這才離開。
繼續逛遊。
中午在外面吃了一頓飯，下午的時候纔回去。
……
“你……你是這裡的局長？”
看到楊小樂的時候董琴一陣的驚訝。
楊小樂將文件放在桌上，笑道：“怎麼了？不可以嗎？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
董琴趕忙點頭：“相信，相信！”
隨後問道：“那這個手續怎麼辦？”
楊小樂見狀說道：“我先給你說說要哪些資料，你們先登記一下。然後去找房子，現在公房允許出租，我給你開個證明……”
將大概的情況給說了一下。
兩人認真地記着。
今天肯定是一下辦不好的。
對方回去準備去了。
而且單位還要對辦執照的人進行審覈，如果有作奸犯科的記錄，也是不行的。
……
一個星期以後，楊小樂頂着壓力，發放了第一張個體工商戶營業執照。
很快這個事情就上了報紙。
而楊小樂也因爲這個事情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但是也因爲這個事情，以前很多沒改開就已經偷偷做生意的人都開始過來辦理手續。
楊小樂自然是來者不拒。
至於他的問題，上面會有決斷。
第一個個體工商戶看着不大，但卻是一個風向標，打破了以前的枷鎖。
意義很大。
估計會傳到某些人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