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之上，李斯一臉感慨地看着身死的蒙恬，頗有種兔死狐悲的傷感，旋即就被堅定所取代，俯視下方用人數拖住天魔腳步的人族，盯着距離咸陽城已經不足百米的天魔，他面色一狠，朝着自己府邸所在的方向躬身而拜。
“靈禽，我大秦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時，還請現身，助我大秦一臂之力！”
李斯說了一遍又一遍，望着自家所在的方向，眼中的希冀慢慢消退，多了幾分悲涼，聲音也帶着幾分令人心涼的悲愴。
起身，轉首，望着直奔這裡而來的天魔，李斯面色一寒，環顧了一眼周圍的文官，用帶着幾分玩笑的語氣，問道：“諸位，可都準備好了！”
老態龍鍾的老宗正呵呵一笑，“李小子放心，這回咱們不比那羣舞刀弄槍的老貨差！”
李斯搖頭莞爾，這位老宗正的意思，他明白，打從一開始，他就將下去殺敵，生生被自己看做文官給攔着，如今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沒見過上趕着尋死的！
李斯哭笑不得，隨後像是想起什麼，同樣嘲諷一笑，他們這些人又有誰不是上趕着尋死呢！
“諸位，這次就讓天下人，見識一番我大秦文官，可不光只是會動嘴皮子，文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武，我等也不落人後！”
“丞相大人說的極是，修煉武道這麼久，也該讓我等抖一抖威風！”
說話間，隨着李斯身子一躍，城樓之上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盡皆跳下城牆，手持各類兵刃，跟隨之而來的天魔轟然相撞。
這羣官員只有半步先天之境，甘願隨李斯而來，一個個都萌生死志，他們也知道自己本事不足，普通爭鬥對天魔構不成威脅，故而一上來就將兵器投擲出去，在巨大的呼嘯聲中，圍着首當其衝的天魔，二話不說，直接自爆。
殷紅的血灑在城樓上，匯合着前仆後繼，自城門口涌出，跟天魔死戰的百姓，留下一聲聲震天的絕響。
原本一味拼殺的士兵和百姓，也聰明瞭一回，有樣學樣，二話不說，上來就自爆。
老宗正，更是吞下從天醫院得來的狂暴丹藥，瘋狂燃燒自己無多的壽元，整個人蒼老的可怕，身上的皮膚瞬間如褶皺的百年樹皮一般。
滄桑豪邁中帶着幾分悲涼的語氣，傳蕩四方：
“大秦自立世以來，浩浩數百年，積祖宗之陰德，奮六世之餘烈，方一統天下，開始元盛世，又豈是爾等鬼祟域外之人，能夠顛覆，老秦不死，大秦不滅，犯我大秦，趕盡殺絕！”
“揚我大秦之威，不沒贏氏子孫！”
緊跟着，就跟一頭天魔砰然相撞，轟然自爆。
聲音傳蕩，咸陽內外，凡贏氏子弟，無論長幼，都心中震動，一個個趕赴咸陽，盡赴老秦之威，在天魔羣中，慷慨赴死，砰然自爆。
就是婦孺兒童，也紛紛上陣，跟天魔浴血廝殺。
天地間，迴響着衆人死前的嘶吼：
“昔日受天下養，今日還天下恩！”
聲音浩蕩，響徹浩瀚蒼穹。
令城內外所有人都面色震撼，贏氏一族男女老少，用行動和鮮血，向世人展示了何謂錚錚皇族，鐵血傲骨。
讓世人明白，當生死危亡關頭，皇室不會白受天下奉養，同樣會以身報天下，擋在百姓面前。
一時間，羣情振奮，頹勢逐漸被挽回，連向來悍不畏死的天魔，都心生畏懼，攻勢都緩了幾分。
被秦人不要命的瘋狂給嚇住。
“孃的！到底你們是天魔，還是俺們是天魔，爲什麼感覺這羣羊羔比俺們還兇殘，乖乖當盤菜，多好！”
一羣兇獸模樣的天魔，意識轉不過彎來。
遠在大青山，隔着虛空，目視這一切的李天生，忽然沒有任何徵兆地打了個噴嚏，疑惑地擡頭望了望天空，“奇怪！按照自己現在的修爲，應該不會受涼纔對？難道，又超出自己預料的事情發生？”
李天生腦海轉過這個念頭，掐指按照傳承中的演算之法，掐算了一遍，一無所獲後，也只能搖頭，甩開腦袋中的雜念，專心看着咸陽城外的血腥廝殺。
哪怕鐵石心腸如他，看着自己親手導演的徙，尤其是裡面演員賣力的演出，心也有所動容。
不過，也僅此而已。
如果是以前，或許他會面色動容，想辦法中斷此事。
可當下的他活了百多年，雖然平時窩在大青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苦修，可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憨憨”。
偶爾會出來放放風，搞搞事情，調劑一下乏味的生活，免得讓自己憋瘋，順帶收割一下長好的韭菜。
進補一下，增助自己修行。
出來的次數多了，自然也就見慣了悲歡離合，看得多了，也就習以爲常，只是旁觀，眼前的場景雖然可歌可泣，催人淚下，可也只是讓自己心中起了些許波瀾，難以撼動自己的決定。
這一刻，他有幾分明白，風雲中的徐福，爲何會亦正亦邪，千年的歲月中，時不時地玩一回角色扮演，實在是被無聊的時間逼瘋的。
漫漫長生路上，如何維持好自己的心態，讓自己不至於精神分裂，這或許也是所有求道者都需要面臨的問題。
所幸，他跟徐福不同的是，自己遠沒有他那麼變態，不會侷限於一個世界當中。
除了偶爾發作一下，平常時候還是有一個強大的心臟。
只是，李天生對神話傳說中的，哪些數萬年如一日的長生大佬，也抱有懷疑，他們究竟是否真如傳說當中一般，心態強大到可以無視時間的磨洗？
又是如何抵擋時間的侵蝕？
當然，李天生知曉，這需要自己在未來努力地去探尋，或許有一天會找到答案，一解心中疑惑。
輕輕搖頭，甩開腦海中亂七八糟的念頭，李天生再次將目光投向虛空，落在咸陽城外的戰場上。
“火候已經快差不多了！”
此刻，戰場之上，李斯拼着一身先天境的修爲，以兩條手臂爲代價，將一頭天魔斬殺，目光蒼涼，探頭凝視一眼長空之上，不斷交織的兩道光芒。
又轉頭看了一眼在天魔圍攻下，岌岌可危的咸陽城和浴血奮戰的衆人。
嘴角扯起一抹悽然的笑意，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目光變得無比堅定，身子一踏，飛至半空，吐氣開聲，口中唸唸有詞：
“昔我惶惶，天地有距，血海無量，達通四方，九幽怨靈，焚我身軀，萬靈歸一，寰宇唯一！”
“聚！”
隨着李斯聲音落下，無論是斷裂的肩頭，還是身上的其他傷口，殷紅的鮮血拼命地涌出，轉瞬間匯聚成一面巨大的血盤。
無窮的吸力地上面傳出，下方戰場之上，無論是天魔一族，還是人族，戰死的雙方，逸散的血液都被吸攝至進去，轉化爲一股純粹的血色能量，投射到還在跟蒼天交戰的嬴政身上。
嘎！
嗝！
……
就在李斯意識模糊的時候，恍惚間聽到幾聲熟悉的鳴叫，勉強地睜開眼，看着自咸陽城中掠空而至，在天魔羣中大開殺戒的四頭靈禽。
李斯嘴角微微一勾。
到底沒有白養一場，不枉自己好酒好菜招待一場。
艱難地移動目光，望了一眼聲勢大漲的嬴政，李斯眼中帶着幾分歉意跟懷念。
“陛下，斯先走一步！”
大青山內，望着天空中出現的血色輪盤，李天生燦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