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草原，明月當空。
一支千人的後突厥騎兵藉着月光，邊察看草上的痕跡邊前進。
領頭的特閣兀一條半生不熟的烤狼腿，傍晚時所獵，匆匆烤了吃一頓，又立即趕路。
草依舊那麼高，只是大部分變得枯黃。
偶爾有夜鴞聲音淒厲地傳來，或者草叢中的動物奔跑時留下了刮碰草的動靜。
特閣兀一心想找到人，他已經找了好多天。
知道大唐有望遠鏡，提前看到人多就跑，只要隊伍超過二百人，唐兵便不敢出手。
從痕跡上看，唐兵的每支隊伍千人左右。
今天看到的痕跡比較新，又顯得凌亂，當是距離自己的隊伍過近，跑得匆忙。
不能再放過了，要追上去，找到他們，帶他們的頭顱回去。
自己一人三騎，每一個人都是好手，不信打不過同等數量的唐兵。
今晚的月亮好，天上不見烏雲，望遠鏡在這等情況下，還能看得那麼遠？
居然有人提議派步兵，草高，能夠躲藏，讓望遠鏡失去作用。
哼！當斬！派步兵，即便躲過了望遠鏡，難道還能打過大唐的騎兵？
用步兵打騎兵，你當你是大唐軍陣？
咦？風吹着怎麼涼颼颼的，心中不安呢？
特閣兀吃着想着，心情突然變得不好，莫名地煩躁起來。
正想着，天空突然一片光點，隔着很遠，有四五百步，若不是夜晚那些光點多，還真看不見。
“發現唐兵了，他們在射火箭。”前面的人大喊，顯得很興奮。
“繞過去，別追，跟我來。”特閣兀在剎那間反應過來，敵人要放火。
好在那邊不是上風頭，自己去上風頭繞。
不就是火攻麼？自己的隊伍帶了引火的東西，等到了上風頭，看誰燒誰。
大隊人馬轉向，結果剛跑起來，那邊又是一片火雨。
特閣兀猛然扭頭，眼睛睜大，目光中帶着驚恐，周圍全是火箭，包括自己來時的路，那裡更遠。
四面八方，不，圍成圈了。
“向一個地方衝出去，旁邊，不去下風頭，也不去上風頭。”
特閣兀慌了，煙開始往這邊飄。
“那邊，那邊火最小。”有人跳上馬背觀察，發現有薄弱的地方。
“好，跟我……下馬，割草，快。”
特閣兀剛要帶隊朝那個地方衝，又瞬間改變命令。
那邊不能去，圍三闕一呀！換成自己佈局，可能留下一處位置嗎？
衆人下馬，用自己那用着不順手的刀瘋狂割草，有人直接跑到草裡，在那裡割，加快速度。
“割自己的衣服，用水囊裡的水澆溼，堵住嘴。”特閣兀又一次命令。
一片慌亂，馬在嘶鳴，被按着趴到地上。
在他們的周圍，馬蹄聲密集起來，聽着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匹馬。
還有人用後突厥的語言喊：“投降不殺，投降不殺，我們來了十萬騎兵，你們跑不了的。”
緊跟着‘背景音樂’出現。
“鴻~~雁~~天~空~上~~~隊~隊~排~成~行~~江~水~長~~秋~草~黃……”
“別唱了，我們不會降，跟我玩四面楚歌沒有用。敢不敢來個人跟我一對一廝殺？敢不敢？”
特閣兀不顧煙嗆，扯嗓子喊。
可惜壓不住歌聲，唱的人太多了，似乎在像被圍困的人證明有多少人。
‘轟隆！’歌聲中突然出現一聲巨響。
被煙燻得受不了的馬羣驚了，它們躥起來，向着火小的地方衝去，人根本攔不住。
有馬領頭，情況還好的馬也跟着衝。
在那個方向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往旁邊躲，沒人想着阻攔，會被撞倒踩死，殺馬根本沒用。
不長時間，就剩下兩三千匹馬在不安地躁動着，有人過去要給按下。
‘轟隆！’又一聲。
這些馬再次嚇一跳，循着同伴的路跑掉，留下一羣后突厥的人繼續割草。
“你們就沒有一個是勇士，你們不是男人，來呀，敢來不敢來？我不拿武器，跟我殺！”
特閣兀眼見着瘋了，他眼睛通紅，不知道是被薰的還是被氣的。
二十分鐘後，上風頭的火沒了，下風頭和周圍的還燒着，卻燒不進割了草的圈子。
超過三分之一的後突厥人被薰趴下、累趴下。
剩下的人一連黑灰，兩眼無神。
外面再次喊話：“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投降了或許還有機會回去，不然你們現在拿什麼拼命？”
“馬我們牽跑，你們怎麼走？”
“你們有水喝嗎？你們被薰倒的人不要了？”
“投降吧！投降吧！”
特閣兀的嘴乾裂，頭髮被不知道哪吹來的火星把留的那一部分也給燎了。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滯。
跟着他的人看着他，還有的人在搶救同伴，撒尿、挖草根下的溼土。
“放下武器，從缺口出來，放下武器，從缺口出來……”
“你要讓跟着你的兄弟全死在這裡？你想殺了他們……”
“出來就有水，他們還能活，出來就有水……”
周圍的大唐將士停頓片刻後，再次喊話。
“啊~~~啊~~~”特閣兀仰天咆哮。
他的拳頭死死攥着，指甲摳進肉裡，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降了，降了，放下兵器，出去，快帶着兄弟出去，走啊！”
特閣兀兩眼流着淚朝自己的手下喊，說不盡的悲情、道不完的苦痛。
“你也得投降，你不降，殺他們……”外面喊話。
剛剛舉起刀要抹脖子的特閣兀的手停住，噗的一聲，刀掉落在地，他猶如失去了渾身的力氣，拖着腿一步步向外邁。
其他的人相互幫着把倒下的兄弟揹着、扛着、擡着一同走。
剛一出去，外面就有人往他們身上澆水，暈的立即搶救，心肺復甦都用上了。
特閣兀不止沒了渾身的力氣，魂魄似乎也被帶走。
他就那麼站着，微微張着嘴，任憑別人往他頭上澆水。
“活了，這個活了。”
“我這個沒事。”
“嘴裡有灰，好在他之前堵嘴了，倒下後才進的。”
“草的煙，毒性小，要是換成煤的，徹底完啦！”
“趕緊再灌兩口水，咳嗽，不怕，嗓子傷了能治。”
大唐的兵好似對待自己的戰友一般照顧被救醒的後突厥的人，可關心了。
“全活了，太好啦！”有人統計一番，高興地大喊。
“好哦！好哦！”其他人歡呼。
‘噗~！’特閣兀擡手抹了把臉上的水，好詫異。
他仔細分辨面前的唐兵，對一個看着應該是將領的人說：“我想知道我怎麼輸的。”
“快，發報，給都督發電報，告訴都督，所有敵人，一個沒死，全降了。”被特閣兀問的人開心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