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410：審問
顧央有些頭疼地按壓眉角。
在秦紹幾人的注視下，他深思着屈指輕敲憑几扶手，淺淡的眸子在燭火下顯得莫名幽深。
“……麻煩黎先生詳細說來，一五一十的，一個字都不要漏。”
顧央對黎殊的態度是“三分信七分疑”。
黎殊沒覺得自己被冒犯，後者的謹慎才說明顧央靠譜。
朝夏朝廷也不是上下一心。
當今皇帝屬於天賦平庸，勉強能守的普通皇帝，偏偏倒黴碰上一羣超級能作妖的臣子。
老一代壽命長還不退休，中生代羽翼豐滿、掌控大權，新生代陸陸續續嶄露頭角。
聽聞每次大朝會和小朝會都能撕逼好幾場，各方勢力笑盈盈地互相扎心。
哪家貴女這麼厲害，隨隨便便給“鳳家軍”安插人手？
黎殊道：“模樣挺標誌，畫下來不難，但……”
“他們有說自己的身份？”
黎殊這些各國亂竄的傢伙沒什麼家國情懷，但天底下的百姓都是一樣的。
“……此事，在下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鳳家軍”的offer是誰都能提供的嗎？
他從十二歲便遊歷各國，之後二十四年都在學習與學以致用中度過，自覺積累夠了。
問他爲什麼不在月樑找工作？
不止顧央，其他幾個旁聽的少年也疑惑了。
“按照先生的說辭，先生未曾涉足朝夏，怎麼一入朝夏就被人盯上了？”
居然是真的！
事實上，黎殊這次來朝夏也是爲了找工作。
本以爲這一夥人是騙子，本着戲弄人的心思去試一試。
黎殊盯上了朝夏。
黎殊道：“打頭的那位貴女，非常瞭解在下的事情，她的表現尤爲怪異。”
哪怕畫下來也是古代版的“騙照”啊。
月樑是個邊陲小國，幾十年前國力跟朝夏有得一拼。
“那夥人怎麼了？”
裴葉見顧央在沉思，主動接過話茬。
兩國也曾發生好幾次戰爭，因爲種種原因沒有一戰到底，囫圇打了一番就各自退了。
要怪就怪今晚的經歷太刺激，怕會給他留下終身難忘的心理陰影。
顧央聽了疑惑不減反增。
妝前妝後就是兩個人。
現在的風氣不時興素顏朝天，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出門都喜歡畫上濃妝。
這個時代的人才都有自己的矜持，不侷限於國家，哪個國家提供的平臺更好就跑去哪裡。
黎殊又道：“說來也奇怪，那一夥人……”
結果——
“那位貴女長什麼樣子？能不能畫下來？興許我還見過呢。”
“在下雖是月樑國人，但十二歲起便跟隨商隊周遊各國，一年也就一月是在月樑故鄉住着，迄今已有二十四年。”眼前的黎殊看着年輕，實際上卻是三十六的中年人，實際年齡跟顧央差不了幾歲，“……靠着早些年的歷練，也是友人看得起，倒是在小圈子裡積攢了點薄名……這次是第一次踏足朝夏國境……在下進入朝夏沒多久，便有一行貴人登門拜訪……”
但恭敬中又帶着點兒高高在上的姿態。
顧央耐心聽黎殊講故事。
眼前這位顧央便是根正苗紅的秦氏一脈。
黎殊又道：“此人在‘鳳家軍’的地位不低，在下沒有任何實績，一過去便受到重用。惹來不少人的眼紅與嫉妒，也因此招了禍事。若非如此，傳遞布帛的書童也不會那麼快暴露……”
怎麼找到這份工作，心裡沒點兒AC數嗎？
那位貴女面對黎殊卻顯得很恭敬，過分肯定他的能力，有些話說得黎殊自個兒都覺得臉紅。
他當時都震驚了。
黎殊怎麼混入“鳳家軍”？
又怎麼接觸到“鳳家軍”要退兵板的機密消息？
如果黎殊的回答合情合理，他說的話纔有幾分可信度。
“不知從何說起？”顧央暗中蹙眉，語氣平靜地道，“那……便從先生爲何從月樑千里迢迢跑來朝夏，又是如何自薦入‘鳳家軍’說起吧。”
黎殊搖頭：“沒說。”
顧央摩挲着下巴：“這倒是稀奇。”
因爲嫉妒，所以暗中的小人緊緊盯着他，時刻等着抓他的小辮子。
更讓人疑惑的地方在於這一夥人請黎殊出山，還保證給他提供“鳳家軍”的offer。
若能救下無辜的荔城百姓，也算功德一件。
黎殊性子敏銳，極不喜那位貴女用彷彿知曉一切的高傲姿態俯視他。
顧央輕易信了自己，他纔會心裡打鼓呢。
再加上顧央在名士中的極佳名聲，黎殊才冒險試一試，讓黎路將布帛交給顧央。
讓他有種被人肆意愚弄的錯覺。
黎殊是個小透明，在其他國家有點兒薄名，但在朝夏就是查無此人啊。
看着是一顆紅彤彤的大蘋果，誰料這顆蘋果是從裡往外爛的？
之後又發現“鳳家軍”賣隊友的騷操作。
各國亂竄的人才不少，卻沒有叫“黎殊”的人。
根據他的分析，他覺得朝夏也算有潛力，正巧晃到附近了，乾脆過來碰碰運氣。
但不能憑此斷定黎殊撒謊，因爲很多文士喜歡給自己別號，靠着別號走天下。
具體怎麼奇怪又說不太出來。
“鳳家軍”對朝夏重要性不言而喻，軍中再缺人才也不至於引進來歷不明的月樑人。
黎殊怔了一下，苦笑道：“這問題……在下也是一頭霧水。”
他的老師是秦氏一脈的領頭人，清流中的執牛耳者，也是立場最中立的派系代表人。
也有可能是黎殊名氣實在太小，查無此人，顧央沒聽過。
黎殊道：“這纔是在下疑惑的地方。”
先是從天而降一份“鳳家軍”的offer，還未等他摩拳擦掌表現一番，他發現“鳳家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毛病太多。
秦紹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像是篤定在下未來必有極高成就……伯樂不是沒有，但沒有哪個伯樂跟她一般讓人覺得不適……”
“倘若……”顧央倏地道，“倘若撤兵板城的命令是真的，你讓書童傳書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黎殊雙手攏在袖中，篤定地道：“不可能是真的。”
“爲何？”
黎殊道：“因爲那塊虎符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