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469：月圓人團圓
“……你……真的變了很多……”
聽了整段故事，顧央淺色的眸子染上說不出的複雜。
“……若是以前的你，斷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也不會爲自己的行爲狡辯解釋……”
顧央說得很直白。
他還記得眼前這人年少時候的模樣。
如一團燃燒的火焰，如一顆剔透的明珠。
聰慧善良不乏心計，堅強勇敢不失溫柔。
冷不丁闖入他的視線，熱情火烈的顏色似乎能將雙目灼燒。
“……不論年幼的榮王遭遇過什麼，這也不是……”
論血緣，榮王還是女子的表弟。
活下來的這個已經面目全非，他也是劊子手之一。
申桑：“……”
顧央衝着女子深深拜服下來，額頭抵在交疊的雙手上，整個身軀幾乎要佝僂進陰影之中。
秦紹道：“黎軍師，我們已經遵照您的指令改道，輜重還有一日便能抵達大軍。”
黎殊派人去埋伏，兩軍交鋒必然是一場混戰。
黎殊意味深長道：“不，老夫覺得哪裡都挺滿意。”
顧央小心用餘光看女子，試圖找話題打破尷尬的氣氛。
她苦笑道：“你不必這麼自責，其實我也沒吃多少苦頭，柔慧和元初將我照料得很好。”
凌晁忍不住在羣裡發牢騷。
戰爭還未打響，羣內氣氛還比較輕鬆。
一個心懷天下蒼生的人，一個豪言壯語要一統天下、開創盛世的人……一個照亮他少年迷惘時光的人……爲什麼會在臨門一腳之時，心甘情願屈服一個處處不如她的人？她放棄了？
因爲實現願望太難了，她吃不了這份苦？
“……如果當年，我再謹慎一些，更相信你一些，興許能制止很多不必要的遺憾……”
女子自困宮闈，裴朝也人間蒸發，不知所蹤。
顧央口中的“元初”本名裴朝，字元初。
秦紹和申桑紛紛道“是”。
看着羣內三人的省略號，凌晁一下子就炸鍋了。
秦紹樂觀地道：“我們消息比他們快，提前收了消息加緊趕路，輜重改道又避開險地，閆火羅那羣人怎麼也想不到我們早就看破他們的小九九……反倒是黎軍師那邊，注意安全。”
這些髒手的事情不用她自己去謀劃。
申桑道：“沿路仔細查過，並未敵人埋伏的痕跡。”
顧央怎麼能不自責？
“爲了建功立業，能不拼命嘛？不眠不休險些跑死幾匹好馬，小爺的腰都要被撞散了。”
“裴先生三人還在睡？”
黎殊：“……”
最起碼——
顧央搖頭道：“不，我很心痛。”
閆火羅派人來截糧，兵力多不到哪裡去，但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
“聽你這麼說，那孩子的確與孤相似。”
女子倏地展顏一笑。
“柔懿，對不起。”
女子豎起的尖銳防備因爲這句話徹底軟化下來。
他酸溜溜地道：“我們哪裡像你們啊，手底下要人有人，要東西有東西……”
強烈的情緒起伏讓女子精力消耗巨大，本就疲倦的身子更虛軟。
“還沒，還要幾日……”
“你們仨什麼意思？小爺哪裡讓你們不滿意了？”
凌晁：“？？？”
這句話怎麼聽着怪怪的？
他的摯友的確還活着，但那個明媚熱烈的少女也徹底死在了過去。
不敢說一打十，但一打三沒問題。
三人聊了這麼多句話，裴葉三個都沒冒泡，惹來秦紹的擔心。
夜幕降臨，【摳腳六人組】依舊靜悄悄，沒有成員出來冒泡。
“輜重先鋒營那邊呢？有無情況？”
黎殊道：“那也挺快的，遠超老夫的預料。”
用最純潔的臉開最快的車，思來想去，這些都是裴葉的錯。
黎殊擡頭瞧了一眼天邊那輪圓月。
女子平靜問他：“你對我很失望？”
秦紹：“……”
二人耗費不少功夫才平復心情。
潛水的郎昊忍不住撇過臉，不忍直視。
此時的黎殊正率領伏兵藏在幾乎有大半人高的雜草叢中，屁股底下是一張小馬紮。天氣悶熱蟲子多，長衫下襬被他抓起裹着腿，免得小蟲子從褲管爬上來，饒是如此還是被叮得夠嗆。
他們擔心戰場刀劍無眼會誤傷黎殊。
她本可以成爲名正言順的帝王，率領效忠她的臣子開疆拓土，站在巔峰受萬民膜拜，最後名留青史，在歷史長河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顧央年少熱血時也不止一次遐想這樣的未來。
顧央：“……”
這時候，凌晁冒泡了。
黎殊笑道：“老夫還用得着你們掛念？一日行程也是一日，切莫掉以輕心。”
“好了，大魚即將咬餌，事後再聊。”
顧央道：“掐指算算……東宮那位太子絕非是你的骨肉，也不知是皇帝從哪兒抱來掛你名下噁心你的……倒是那個長相與你相似的裴葉……我那時剛瞧見她，恍惚間還以爲瞧見了你……”
黎殊聞言詫異道：“你們快到了？”
“那個裴葉是你與元初的孩子？”
黎殊聽到傳令兵的腳步聲，慢條斯理將手機收進袖中。
他一邊用左手抓被叮腫的手背，一邊在羣內回覆。
敵人上鉤，也不枉費他蹲在深山老林餵了半宿的蚊子。
傳令兵半跪在地道：“報！約有五千敵人出現在山谷，距離我軍不足半刻鐘。”
他話說到一半便對上黑紗後的黑沉眼睛，不知想到什麼，剩下的話被生生嚥了回去。
正因爲太期待，所以當她自困宮闈又悄無聲息地薨逝，顧央纔會多年無法釋然。
正在這個時候，秦紹和申桑分別發了一個“OK”的手勢。
“月圓人團圓，送他們去跟家人戰友團聚，極好的。”
黎殊將埋伏分爲兩撥，一撥僞裝成押運輜重的運糧軍隊，輜重車的糧袋裝滿石頭和雜草。
閆火羅也不是蠢的，若發現輜重車在地上攆過的痕跡不深，多半會猜到輜重車上的輜重糧草是假的，黎殊的埋伏計劃自然也要落空。在細節這方面，他一向精益求精，不露破綻。
另外一撥則埋伏在背光處的山腰陰影之中，待底下交鋒開戰，這一方兵馬便能衝下山阻斷敵人的後路，形成雙路包抄之勢，將閆火羅這一批精銳圍困在這片地方，再將其蠶食乾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