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888：第三個攻略者（中）
“帝君，抓到什麼了？大魚還是小魚？”
裴葉上前，順便一腳將扒着帝君小腿的黑泥踢開。
那一團黑泥只來得及發出短促的叫聲，啪啪啪地滾了好幾圈。
她頭也不回地甩出幾道有針對性的精神符咒。
符咒化出數個湛藍色光網，將黑泥網羅其中，懸空吊起。
光網看似纖細脆弱，實則堅韌無匹，任憑“野魔”所化的黑泥怎麼掙扎都無法撼動分毫。
“很遺憾，是一條小魚。”
神荼帝君沒在意裴葉的小動作，視線掃過那位被長劍釘在地上的“不速之客”，略帶失望。
“真正的大魚並未上鉤。”
“小魚？忙活這麼久只釣上來一條小魚？”裴葉打開手機手電筒，發現劍尖插着一隻僅有巴掌大小的黑色小泥人，它正保持着五體投地的姿勢，被長劍從它背後貫穿釘在地上無法動彈，那一聲短促尖銳的尖叫應該就是這個傢伙發出來的，“帝君，這……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人類健忘，網民的記性更差，因爲每天都有大量消息轟炸他們，佔據他們的時間和注意力——神荼帝君要做的就是短時間內向他們輸送大量踩中他們痛腳、讓他們憤怒的負面信息。
目送小紙人“出征”，裴葉又笑着問神荼帝君。
“凡間網上輿論怎麼樣？”
裴葉看着網絡上的投票，總算明白神荼帝君前不久說的“答案”是什麼。
裴葉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道：“沒這些魔氣，連空氣都香甜了呢。”
裴葉指了指自己：“超度？我又不是和尚，也不會念經啊。”
小紙人的態度明顯比一開始乖順不少，衝着裴葉伸出了小手。
小傢伙被吵醒，下意識伸出兩隻短手抱着裴葉的手指。
圓頭圓腦的，看着有些憨憨。
裴葉擰眉卻沒有追根究底。
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小紙人。
“是的，二者原理差不多。”
“這樣的投票有用？完全可以買水軍刷票，何必大費周章激起民憤？”
如此近距離接觸魔氣，小紙人跟炸毛的貓兒一樣要跳起來。
既然晚上就會有答案，再等等又何妨呢。
“它的話——勞煩道友將其超度。這隻‘野魔’是用最陰暗情緒催生而出的集合體，生來便以‘惡’爲食，會在本能催動下尋找誕生陰暗情緒的人，讓本身沒有陰暗情緒的人墮入黑暗。”
裴葉有多討厭魔氣，小紙人也有多麼討厭。
有些事情就是要趁熱打鐵纔有效果。
爲救弟弟臥底卻命喪黑煤窯的哥哥、痛失雙子的年邁老母親、在重男輕女原生家庭長大的偏執母親、被母親壓迫着長大的扭曲女兒、被學生冤枉強bao被家長逼迫導致妻離子散跳樓自盡的無辜老師、失去深愛丈夫和孩子的無辜女人……他們的悲劇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黑無常領命：“是！”
只要不涉及原則，她更信任神荼帝君，也相信對方不會幹出反派的事兒。
“那我就坐等好戲開鑼了。”
“自然有用。”神荼帝君解釋道，“重要的不是這些人投了多少，重要的是他們投票時的情緒。他們真情實意希望那項提案落實，那一刻的情緒和心願便會凝聚‘民意’。靈氣復甦背景下，人族作爲揹負大氣運的種族，他們的‘民意’越強，越有機會改變天地規則——只要天地規則改變，陰間的變革手段都會被視爲‘順應天命’，所有行爲都合理合法。”
神荼帝君答非所問：“相較於喜劇，悲劇與負面報道更能激發羣衆的憤慨，而憤怒會讓他們短時間失去對事情的判斷，更容易意氣用事，在衝動情緒支配下做出符合我心意的選擇。”
神荼帝君賣了個關子。
那麼多小紙人，爲什麼偏偏是它？
氣呼呼的，連背影都寫滿了“我現在很生氣哦，你最好來哄哄我”。
小紙人將信將疑。
二人從第三關的地下室出來，門口已經等着好幾排陰差。
網友投票最多的提案會最快落實，剩下有爭議部分還會繼續改進。
第二，靈氣復甦之後，世界資源會更加緊俏，以人類現有的繁衍速度和繁衍質量，再多的天地靈氣也會很快被消耗殆盡，陽間生靈更應該注重後嗣質量而非數量。父母對孩子的影響是巨大的，希望父母能努力提升自身底蘊，爲育兒做好充分準備。陽間的考試篩選制度就挺好用。
“類似這樣的？”
“這點道友儘可放心，我們已經採用陰間特有的黑科技技術將視頻進行調換。”
聽着非常有道理。
看着裴葉臉上的信任，帝君不由得彎了彎眉眼：“必不會讓道友失望。”
說完，裴葉在小紙人一臉懵逼的表情中，將它塞入那隻黑色泥人。
她也沒指望飼養“野魔”的傢伙會自投羅網，派遣魔分、、/身來打探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神荼帝君道：“物理超度那也是超度。”
但這次也不能說沒有一點兒收穫。
第一，陰間投訴的陰魂太多，九成九陰魂表示對轉世後的家庭（包括但不限於家庭條件、父母素質）非常不滿意，希望陰間政府能正視他們的訴求，合理安排投胎機制，尊重他們陰魂的權利，讓他們有選擇父母的權利——自己選的父母，即使看走眼了，跪着也得認。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待一衆陰差從鬼門離開，當了許久背景板的裴葉按捺不住了。
超度過程非常乾脆利落。
神荼帝君目光掃過那隻“野魔”，後者意識混沌卻下意識打了個顫。
在靈氣復甦的大背景下，這些被魔氣浸染又攜帶着怨氣的碎魂容易生事兒。
“小傢伙，我知道你討厭魔氣，這次只能先委屈你了。”
微博下面還有一個投票。
……
這些人的“惡”給“野魔”提供生存發育的食物。
“今晚，道友便會知道答案。”
裴葉從口袋掏出兩張睡得正熟的小紙人。
觀衆看到的第三關跟裴葉二人經歷的第三關是完全不同的。
因爲這些問題積重難返，並非一兩日能解決。
裴葉只得失笑安慰：“這次是我不對，若能出色完成任務，回來我一定好好嘉獎你。”
“野魔”也用自身的魔氣影響這些人類躲入更深的深淵，產生更多的怨氣。
解決問題的這段時間，又會有多少類似的悲劇發生呢？
越想越覺得悲觀，越悲觀越覺得無力。
這隻被抓住的“野魔”連反抗都沒來得及便煙消雲散了。
魔氣的存在讓她精神領域時刻處於被動應戰的狀態，偏偏這種反應還不受她本人意志控制。
帝君搖頭：“不是。”
它會圓滿完成任務的！
小紙人輕輕鬆鬆便將黑色泥人的意識控制住，迷惑它去找幕後主人。
“不是本尊？”
來，擊掌！
神荼帝君看着小紙人可可愛愛的姿態，眉眼染上幾分柔色。
她右手一拂，輕而易舉便將黑色泥人身體內的一縷意識禁錮，再隨便抓出一隻小紙人。
若非裴葉提供的情報讓陰間警醒，恐怕陰間方面現在還被矇在鼓裡。
裴葉用手指戳它，它也一動不動。
別的不敢打包票，順藤摸瓜還不容易？
神荼帝君解釋道：“他們是來善後的，將這些受害的碎魂拘回陰間，能拼回來的儘量拼回來，興許修養幾十年還能輪迴轉世，不能拼回來的，讓他們待在陰間也比待在陽間安全。”
神荼帝君終於露出滿意的淺笑。
“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辦了。”
將陰暗角落的不幸以無可挽回的狀態呈現在他們眼前，將他們的負面情緒推到巔峰，讓關注節目的網友一整天都在暴躁、感動、難過與三觀粉碎中交替度過，讓他們無法冷靜思考。
長篇大論數千字，總結起來就幾點。
“這小東西看着醜萌醜萌的。”
若不從根源解決，下一個悲劇有可能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裴葉道：“不信的話，我們擊掌爲誓？”
這時，神荼帝君發微博了。
裴葉用詢問的眼神看着神荼帝君。
“這事兒辦得不錯，繼續跟進。”
裴葉的小紙人跟趴在地上的黑泥小人都屬於後者。
“剛纔那一幕沒有被直播出去吧？”
“水軍？輿論？”
陽間哪兒哪兒都要考試，憑什麼當父母不用考？
第三，爲了陽間秩序的陽光與健康，陰間方面準備將“功德查詢”功能進一步開放，接入陽間機構，陽間生靈用身份證就能查詢“功德”信息，杜絕欺騙、隱瞞與傷害（針對一二點，建議設立婚前冷靜期，讓每一對想要步入婚姻的夫妻都能認真思考家庭與社會問題，對未來投胎到這個家庭的孩子負責）。
裴葉的手指跟小紙人的手掌一拍，後者滿意地爬起來，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它第一次跟裴葉鬧了脾氣。
若是被直播出去，即使黑色泥人沒有回去報信，飼養“野魔”的傢伙也能通過直播節目知道裴葉他們的動靜，而裴葉讓小紙人藏在黑色泥人身體偵查敵人的行動就成了個笑話。
最普通的術法分、、/身只會按照指令行事，一板一眼毫無靈性，碰到問題也不知變通，與主人距離過遠便無法獨立行動，更高一級的則需要注入一縷施術者的神識，完美避開前者的缺點。
小區能匯聚這麼多陰暗奇葩的人，除了他們自身性格原因，“野魔”也是個重要因素。
裴葉：“……”
神荼帝君道：“這東西跟道友的紙人術差不多，不過是幕後之人分出來的一縷分、、/身。”
“那就好，這隻‘野魔’又該怎麼處理？”
第四，加大力度打擊陰間陽間違法犯罪行爲，設立終生追訴制度（追訴時效延長至犯人轉世前）……希望能與陽間政府攜手打造一個無犯罪、人人和諧友愛的陽間社會。
這倆怎麼聽怎麼像是策劃搞事的反派。
黑無常道：“一切發展如帝君所料，全在我們的計劃之中。我們還申請了水軍經費，買了一批水軍和營銷號在網絡上帶節奏，凡人的情緒比預料中還要求強烈……被輿論牽着鼻子走了。”
在陰間水軍和營銷號的努力下，網友們被推着往這個方向激烈爭論，一個個尖銳的社會問題又被挖出來鞭屍……網絡上一片腥風血雨，但網友並沒覺得暢快，反而覺得更加無能爲力。
說完，神荼帝君又問站在衆多陰差前邊兒的領頭黑無常。
裴葉：“……”
裴葉挑眉：“帝君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隻魔分、、/身就足以證明一點——幕後之人是魔族，品級比“野魔”高，具備一定智力和實力。要知道，混在人類社會這麼久都沒露出馬腳、也沒引起玄門注意可不容易呢。
論手段，還是帝君騷。
明明一手策劃，推動“民意”改動“天意”，結果卻成了他們“順應天命”。
剛要吐槽，裴葉輕鬆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
派遣出去的小紙人傳回消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