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算計背後還有算計
毛驤依舊沉默着！
此時的他，壓根看不到半點平日裡能讓小兒止啼的錦衣衛指揮使的威風。
死死看着地面的他，宛若一個事實就在眼前卻死不承認的孩子。
他聽着張良玉那些辯解，死死的攥着拳頭，良久才嘶啞着喉嚨答道。
“所以呢？”
“所以你最後選擇的便是造反？”
“你想做那從龍之臣？”
“當然不是！”
張良玉的回答輕快卻又斬釘截鐵，彷彿二人聊的壓根不是什麼誅九族的大事兒，而是哥倆平常喝酒聊天一般。
“那些蠢貨壓根做不到的！”
“我說了，我不過是在求一條活路！”
聽到這兒，毛驤終於擡起頭來了。
而這時候毛驤顯露在張良玉面前的那張臉，卻早已是眼眶通紅。
“可你最終選的卻是一條死路！”
張良玉笑着搖了搖頭：“不不不，老毛，你不懂！”
“這其實就是我的脫身之計！”
“你應當早就知道下一任指揮使是誰了吧？”
“蔣𤩽看似不起眼，可我不相信你老毛會沒發現，他便是陛下看好的下一任指揮使！”
張良玉說得格外篤定，而偏生毛驤也沒有反對。
因爲他確實知道！
在自家這老兄弟面前，否認這些事情，沒意義！
他更在乎的，還是自家這位一直以來相互依靠、照應的老兄弟，爲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而且，求活路是這麼求的？
看着毛驤那迷迷瞪瞪的模樣，張良玉輕輕地笑出了聲。
“呵，老毛啊，陛下看重你這性情迂直還真沒看錯啊。”
“明明是個廝殺漢、莽夫，可爲何這腦子裡頭總能缺根弦呢？”
“你再想想，既然我覺着你這個大哥不能繼續照應我不說，連自身都難保了，我不從外頭想辦法，去哪兒想？”
張良玉似乎對於自己的計劃特別得意，或者說算計了那麼久終於到了開花結果的時候，由不得他不興奮。
“老毛啊，你想，我若是能接班當你的指揮室，你升一級當你的指揮僉事，那或許咱倆以後還能繼續互相照應下去。”
“可陛下都已經把蔣𤩽準備好了，那就證明我倆得死了啊！”
“所以，從我想明白這一點之後，我就在準別後路了。”
“最開始的時候，我是真想一走了之啊！”
“可那樣的話，不僅我的妻兒老小會死，還把你給坑死了！”
“這多少顯得我不仗義了，你照顧我這麼些年，我不能這麼坑你！”
“那時候的我，着急啊！”
“好在，我想明白了，我自己不會、自己想不明白，那就從那些成功了的人身上學唄！”
“而之前這方面最成功的是誰？”
“那當然是我們那無官一身輕，成功脫身了的胡惟庸胡大丞相啊。”
“當初的情況，別人不知道你我難道還不知道？”
“可以說，胡大丞相那時候離全家上刑場只有一步之遙了，幾乎可以說是必死了！”
“但結果呢？”
“呵呵，學他，不會錯的！”
毛驤聽到這兒，原本臉上的頹色、苦色猛的一收，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外頭，而後悄咪咪的湊到了張良玉跟前，賤兮兮的問道。
“老四，你難道還真琢磨出些門道來了？”
“趕緊說說，我就說你老小子腦子好，不可能幹出這麼蠢的事兒來！”
“果然，還得是你啊！”
“快說快說，我帶來的都是信得過的人，不怕消息漏出去！”
張良玉聽到這兒直接翻了個白眼。
“我犯得着跟你說麼？”
“你個棒棰腦袋要是提前知道這事兒了，你特麼要麼把自己擰巴死，要麼特麼就是早早的把老子煩死！”
“所以，我把一切都辦好了，你按照你該做的做就行了，咱們就順順利利的離開錦衣衛了。”
“對了，倒是之前忘記問你了，你捨得用這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換全家老小的平安麼？”
毛驤直接一拍大腿：“我特麼可太願意了！”
“若是別人問我，那我自不會說出這話來，可在你面前，我實話實說，我早特麼想走了！”
“錦衣衛這活兒，是真特麼嚇人啊！”
“幹這個簡直不僅要跟全天下作對，還特麼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
“我天天一大早起來都會想着今兒個會不會有錦衣衛進來把我全家拿下！”
“可我走不了啊！”
張良玉聽到毛驤的哀嚎嘎嘎直樂，這職房內的氣氛愈發的不像是在抓捕造反嫌疑人了，反倒是更像是老兄弟聚會聊天來着。
“老毛啊，想不到你小子也知道我當初琢磨這事兒的辛苦了！”
“特麼的，我容易麼？”
“要弄個實實在在的罪名讓我倆能脫身，豈是那麼容易的？”
“這罪名要是太重了，我倆怕是當場就得盛怒之下的陛下抄家滅族；”
“可要是罪名太輕了，也不行，到時候我倆降職以後還在錦衣衛廝混，你覺着蔣𤩽接手錦衣衛以後，會不會把一個個大黑鍋往我們兄弟倆身上丟？”
“我特麼是左等右等，等得我都快坐不住的時候，吳勇那小子終於冒出來了！”
張良玉臉上的笑容真切的表現着當時的他是何等的歡喜。
而一旁的毛驤這會兒同樣能感受到那種看到希望即將解脫的快樂了。
“吳勇那小子的根底，你我二人自然清楚，不就是娶了個七拐八繞跟九牧林攀上親了的文官小吏家的媳婦兒嘛。”
“這小子，居然還真就相信了那幫子腐儒的忽悠，爲了別人家的利益豁出命幹了。”
“就是不知道，這小子待會兒面對你時，又會是何等模樣？！”
毛驤嗤笑道：“待會兒見見不就知道了？”
張良玉眉頭一挑：“那你之後可得跟我好好說說。”
“這小子實際也是個聰明的，要不是他不知道我倆以前的關係，不知道我能翻看一些不該我翻看的情報，我說不定還真被他糊弄住了。”
“可惜啊，造化弄人！”
“只是這樣也正好，我倆藉着這機會反而真的有希望脫身了。”
“老毛，成敗在此一舉，你可莫要掉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