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章 靠山

聽了這個消息楊秋池大喜,根據這些鏢師所說,這個人是中午的時候來客棧找到他們的,這些鏢師放火的時候,這斜眼中年人很可能就在衙門外面饑民之中,觀察情況,確定糧倉是否被燒燬。這些鏢師被抓的時候,早就天黑關了城門了,所以,這個人肯定還在武昌城裡!

這人也肯定看見了兢兢業業沒有燒起來,肯定估計到鏢師已經被抓,有可能將自己供認出來,因此,這人很可能會潛逃,不過,現在武昌城其他城門都緊閉着的,只有北門大開,專供饑民領了糧出城,由於這條通道有官兵看守,進行了專門管制,其他人是不能從這裡離開的,所以,這人要離開的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裝成饑民離開。

楊秋池很後悔當時沒有及時提審這些放火的人,不過,也怪不着他,畢竟,那時候饑民馬上就要發生暴亂,他急着處理放糧的事情,哪有工夫進行審訊呢。

放糧的時候是從前往後依次將饑民放進來的,這個人觀察糧倉是否被燒,遠處就可以看見,沒有必要擠到前面來,而當他發現大火沒有燃燒起來,要假扮饑民混出城的時候,由於饑民太多,他一時半會可能還擠不到前面來,所以,這個人現在很可能還在饑民之中。

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整個事件的主謀,很可能是建文餘黨的什麼重要人物,一定要抓住他!

楊秋池立即叫南宮雄帶領錦衣衛對領糧進來的饑民逐一審查,凡是眼睛斜視的,統統拘捕起來,並讓羅千戶帶錦衣衛立即趕赴北城外臨時營地,在已經領糧出城的饑民中搜尋斜眼之

同時,叫都指揮使武大人立即增派官兵。加強饑民通道管制,嚴防外人進入通道,並注意斜眼之人,一旦發現,立即的拘捕,另外,通知其他城門守衛官,不能放任何人出城。

接着。又叫來衙門專門的畫師。根據這些鏢師的描述,畫出那斜眼中年人的相貌。不過這個工作比較費工夫,一時半會畫不出來。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楊秋池提審米員外。

米員外是個矮矮胖胖的老頭,跪倒給楊秋池磕頭。

楊秋池問:“你知道我們爲什麼要抓你嗎?”

“小人不知。”米員外一臉無辜樣。

“你們家糧倉怎麼會有官糧?”

“沒有啊,我米行一直是老老突突做買賣。童叟無欺,公平信譽的。大人千萬不要聽信別人的污衊。”米員外臉不變色心不跳。

“去年方圓百里都鬧了蝗災,糧食顆粒無收,你糧倉裡如此多的新米從何而來?”楊秋池話語冰冷如刀。

“新米?新米是小的從京師長途販運來的,正是由於咱們湖廣鬧蝗災,我心中焦急,而我糧倉裡的糧食不多,這才花了大量銀子從京師買了去年秋收新收大米,低價賣給饑民。”

“低價?一兩銀子一碗米也是低價?”楊秋池冷笑。

米員外十分驚訝:“不是啊!我米行賣米都是五文銅錢一碗米。哪有賣過一兩銀子的?那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麼能做呢?”

“我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嗎?”楊秋池心中已經知道,這矮胖子是想推卸責任。果然,米員外愣了愣神:“居然有這等事情?一定是那些該死的奴才揹着我胡亂擡高價格,魚肉百姓,我回去一定要打斷他們的腿!”

“回去?你認爲你還回得去嗎?”

米員外哭喪着臉說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是那些奴才揹着我乾的,剛纔官兵來說要徵收我的糧賑災,我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還派家丁幫着開倉放糧呢,大人,我真的是一個老老實實的生意人啊。”

這傢伙臉皮還真夠厚的。楊秋池冷冷道:“你行賄給權布政使的八萬兩白銀,還有行賄給譚知府的二萬兩白銀,已經被我們查出來了,譚知府也已經供述你們三人[禁用詞語],私吞賑災糧的事情,在你你家又查出了大量官銀,是不是你長途運來的,一查就知道。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抵賴的?”

聽到這裡,米員外臉色微變。楊秋池乘勝追擊:“剛纔在饑民裡煽動搶糧的人就是你的家奴,已經被我們抓獲,他們已經供認,是你派他們四處散佈消息說只有武昌府才放糧,其他地方都不放糧,將方圓數百里的饑民都招到武昌府,然後你們又散佈消息說今夜武昌府要放糧,饑民這才都彙集到了衙門口,你的人又鼓動搶糧,企圖製造暴亂。說!你是何居心?”R

米員外鼓掌笑道:“大人果然厲害,佩服!佩服!既然這樣你都查證了,我承認是我乾的。”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雖然我承認了,可大人你還是拿我沒辦法,因爲這件事情牽扯到宮裡,大人最好還是不要管了,咱們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否則鬧到最後,大人恐怕也討不到什麼好去。”

這米員外很自然地說出這些話來,彷彿在哄小孩子不要玩火似的,把楊秋池氣得差點吐血,大喝道:“我不管你牽涉到誰,煽動饑民造反就是株九族的死罪!趕緊招供出你後面的主謀,否則,大刑伺候!”

米員外笑了好像一隻老虎看着一隻不自量力對自己咆哮的餓狼。

楊秋池大怒,叫道:“給我將他拉下去,重打……”

正在這時,楊秋池耳邊傳來金師爺重重的咳嗽聲,楊秋池一愣,強行壓下了火,扭頭瞧了金師爺一眼。

金師爺走到楊秋池身邊,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先弄清楚他的後臺,大人切不可鹵莽。”

金師爺一點撥,揚秋池頓時清醒了不少,這政治鬥爭千變萬化。尤其是涉及到皇宮裡的人物,那可不是鬧着玩的,自己查案子盡心是好的,可千萬別把自己給搭進去,那就太不值得了。

楊秋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龍井香茶,定了定心神,換了個笑臉,這才繼續問道;“米員外。你說牽涉到宮裡。到底牽涉到誰啊?說給本官聽聽如何?”

米員外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大人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這是誠心替大人着想。如果知道了,反而不好辦,不如現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都好。”

頓了頓,米員外又意味深長地對楊秋池和旁邊的羅千戶說道:“如果這件事情兩位大人能高擡貴手。這糧食賑災用了也就用了,我不再追討,而且,我並非不懂處事之人,事後,米某人自然會有一番心意送給兩位大人的。”

楊秋池一聽,這老小子居然在公堂之上公然行賄朝廷官員,不是失心瘋,就是真的後臺極硬。心中又是一凜。自己可得加倍小心。

楊秋池看了看羅千戶,見他臉色神情有些尷尬,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楊秋池知道,造反案不像一般案件,都是政治上的鬥爭,需要的是理性而不是情感。必須先搞清楚他的後臺,才能決定下一步怎麼辦。當下道:“米員外。你也知道,這案子與別的不同,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定的。你要不說出你背後的人。叫我如何相信你呢?”

米員外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說了吧。湖廣右布政使權大人與我交情頗深,我說的話在他那裡還是很管用的。”

一聽這話,楊秋池心中那塊石頭落了地,微笑道:“這一點我猜出來了,不過,你應該知道,權布政使已經被我下了大牢。”隨即想到,沒有那麼簡單,權布政使算不上宮裡的人,宮裡的人應該是指的皇親國戚,一顆心隨即又懸了起來。

米員外有些驚訝,跪在那裡,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楊秋池,搞不清楚這個年輕人是誰,權布政使是從二品高官,這個小夥子居然能將他下了大牢,這人究竟是誰?米員外不敢小視,決定翻最後的王牌。

米員外咳嗽了一聲,有些得意地說道:“大人,實話給你說了吧,定國公徐增壽的兒子徐景昌的小妾,就是我的女兒。

什麼定國公的兒子的小妾?楊秋池聽得一頭霧水,看看羅千戶,見他如泥菩薩一般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麼反應,這更讓楊秋池心驚,連錦衣衛千戶都無動於衷,如果米員外說的這個人他不認識或者不是什麼大人物的話,羅千戶都不會這種表情,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人來頭太大,羅千戶這老狐狸知道惹不起。

這定國公看來是個很強硬的後臺,這定國公徐增壽究竟是何方神聖?連錦衣衛千戶都成了這個泥菩薩樣子。

楊秋池轉過頭看了看一旁記錄的金師爺,只見他輕輕搖了搖頭,向後堂努了努嘴。

楊秋池會意,向羅千戶笑了笑:“羅大人,不好意思,我有點鬧肚子,去去就來。”

羅千戶欠了欠身:“大人請便。”

楊秋轉身進了後堂。金師爺跟了進來。宋芸兒正躲在後面偷聽呢,也跟着他們來到屋外天井裡。

楊秋池站住了,瞧着金師爺:“這定國公徐增壽到底是誰?真的那麼厲害嗚?”

金師爺苦笑:“不是一般的利害,大人,定國公徐增壽是明王朝開國元勳、中山王徐達的最小一個兒子,他的姐姐就是當今萬歲最敬愛的徐皇后!”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徐氏一族

徐增壽楊秋池不知道,這徐達他還是知道的,不過,所知道的徐達也大部分來自於金庸的武俠小說,那大部分都是虛構的,所以,他也不清楚可能成爲自己對頭的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金師爺續道:“靖難之役中,徐增壽雖然一直在建文的京城裡,卻想方設法將建文方面的情況悄悄傳報給皇上,爲皇上攻入京城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惜的是,建文在南京即將被攻破之際,終於發覺了徐增壽暗中幫助皇上的事情,親手將他斬於劍下。”

皇上入城後抱着徐增壽的屍體痛哭,隨即又追封他爲定國公,諡忠。讓他的兒子徐景昌繼承爵位,徐景昌就是現在的定國公。”

這下子楊秋池傻眼了,原來這米員外還有這麼大一個靠山,難怪這麼囂張。隨即想起羅千戶的表情,這老狐狸身爲錦衣衛千戶,對自己轄區內的大人物那肯定是瞭如指掌,當然知道米員外有這強硬後臺,他惹不起,正好自己傻乎乎冒頭出來了,樂得有人頂缸,故意在那裝作不知道。

金師爺又低聲道;“好在徐皇后已經在永樂五年病逝,徐家勢力已經大不如前,但也不可小視。”

楊秋池聽罷,稍稍鬆了口氣,現在還不清楚這米員外的靠山定國公徐景昌是否知道他私吞賑災糧,煽動饑民搶糧暴亂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不清楚會怎麼處理,不過,自己將米員外揪了出來,不管他們將來怎麼處理,這個大後臺都不會感激自己的,說不定還要給自己小鞋穿。這可怎麼辦呢?

宋芸兒也驚呆了,別的她不知道,可皇后徐氏她最清楚了,徐氏不僅爲明成祖奪取皇位建功卓著。而且飽讀詩書,親自編寫了明朝以後女子必讀篇目《內訓》二十篇,《勸善書》一部,頒行天下。另外,徐氏還給經書《夢感佛說第一系有大功德經》親自撰寫了序言,這部經書連同它的序言,不但頒行天下,而且迅速入藏,被列爲佛經之一。天下僧尼並善男信女無不口誦心念。此經直到清乾隆三十年以後,才正式被提出爲“僞經”,從而排除在佛經典藏之外。

因此,明成祖對這位皇后可是敬愛有加,所以永樂五年,也就是楊秋池穿越道明朝之前兩年。皇后徐氏病死,明成祖朱棣十分悲傷,“帝悲,爲薦大齋於靈谷、天禧二寺,聽羣臣致祭,光祿爲具物。”並且從此再沒有立皇后。

徐皇后雖然病逝,但餘威尚在,加上皇上與徐家的關係,這案子最後會怎麼處理。還真不好預測。

所以,一邊是皇上明成祖,一邊是皇后徐氏的親侄兒定國公徐景昌,楊秋池心裡直叫苦,這場鬥爭不管結果如何,雙方都不會感激他楊秋池的。金師爺見楊秋池愁眉苦臉,低聲道:“大人。雖然這米員外與皇后有拐着彎的關係,但是,定國公徐增壽一家與徐皇后雖然是姐弟。但關係非常的微妙。”

“當年皇上封徐增壽爲定國公,並讓徐景昌繼承爵位。徐皇后生前是強烈反對的,她認爲弟弟雖然幫了自己,卻背叛了建文,是不忠,從大義上講是有違父親徐達地忠義之名。許皇后始終不肯認可徐景昌這定國公的爵位。”

楊秋池一聽,頓時高興了起來:“他們姐弟不合?”

金師爺點點頭:“這米員外這次犯的罪又是大罪,私吞賑災糧,並煽動饑民搶糧謀反,現狀雖然還不知道是否有建文餘黨在後面主使,光是皇上最痛恨的這幾條,就夠他米員外喝一壺的了!”

“太祖皇上最痛恨的就是貪官污吏,曾下令在個府州縣衙門左側設皮場廟,在這裡將貪官的皮剝下來,塞上稻草,擺到衙門公堂旁邊,用以警告繼任的官員。”

金師爺說道這裡,楊秋池興奮地插話道;“對對,這事情我也聽說過,好像叫什麼‘剝皮揎草’,對吧?”

金師爺點點頭:“正是,當今皇上和太祖皇帝一樣,對貪官也是深惡痛絕。皇上剛剛登基,就命京官七品以上,外官縣令以上各舉一人,量才擢用,如果舉薦的人犯了貪污之罪,舉主連坐,要一起處死地。所以皇上絕對不會姑息養奸。”

“另外,徐皇后已經仙逝,米員外地靠山也就只有定國公,雖然皇上痛惜定國公爲國捐軀,但對膽敢謀反之人也絕對不會手軟的,更何況這米員外還只是定國公的一個小妾的父親。”

金師爺一番話,說的楊秋池連連點頭,心中大定,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金師爺接着續道;“再說了,大人查這案子是皇上親授的職責所在,是奉旨辦事,爲了維護皇上的江山社稷,謀反案無論查到誰,都應鐵面無私,這樣就能贏得皇上進一步地信任。”

楊秋池摸着下巴,好像感覺到自己有點鐵面包公的味道了,有些得意,可回過頭一想這案子,卻有不知該具體如何處理,問道;“金先生,這案件該怎麼辦呢?推給錦衣衛羅千戶如何?”

“不好!”金師爺搖搖頭,“那樣的話,大人的功勞可就全被人家搶去了。”

“對對!”楊秋池點頭,“那怎麼辦呢?”

宋芸兒聽的頭都大了,這麼複雜,繞來繞去的,她辦事喜歡簡單幹脆,當下建議到:“別想了,反正徐皇后已經仙逝,那定國公肯定也知道,咱們也就裝着不知道這米員外與徐家的關係,把這矮冬瓜一刀喀嚓了,大家乾淨!你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啊,這權力不用拿來幹什麼?誰叫他私吞賑災糧,還煽動謀反,人人得而誅之!”

楊秋池心中一動,說道;“芸兒說的倒是個主意,鬧大了反而給皇上找麻煩,反正只是定國公兒子的一個小妾地老爹,這小妾連老婆都算不上,她爹就更不算什麼了,殺了也就殺了,誰還會爲個小妾出頭不成?”

金師爺搖搖頭:“這一招太險了,大人沒有必要冒險。雖然不清楚定國公是否知道米員外的事情,不知道他會不會幫米員外出頭,但所謂打狗還得看主人,如果大人將米員外先斬後奏,就是不給定國公的面子,也是不給仙逝的徐皇后的面子,定國公此刻不說,也保不定心有隔閡。”

“再說了,徐增壽本來就是皇親國戚,而又是爲皇上而死,是皇上的功臣,對皇親國戚和功臣的親屬犯罪,雖然是否劃歸屬‘八議’範疇尚待斟酌,而且按照常規,犯了謀反等十惡不赦之罪地人,即使屬於八議的範圍,也不能得到議、請、減的特別照顧,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看在定國公徐增壽爲了幫自己而慘死地情分上,法外開恩也未可知。因此,魯莽不得。”

金師爺說的‘八議’,是中國古代法律面前不平等的典型表現形式之一,就是指法定地八種人犯罪,一般司法機關無權審判,必須奏請皇帝裁決,由皇帝根據其身份及具體情況減免刑罰的制度。這八種人是親、故、賢、能、功、貴、勤、賓,包括皇親國戚,皇帝的故舊,德高望重的人,統治才能出衆的人,對國家有大功勳的,上層貴族官僚,爲國家服務勤勞有大貢獻的人,前朝的貴族及其後代。

“八議”制度源於西周的“八辟”,是“刑不上大夫”的禮制原則在刑罰適用上的具體體現。成爲後世歷代法典中的一項重要制度,歷經一千六百餘年直到清朝滅亡之前,相沿不改。不過,如果屬於“八議”的人犯的是十惡不赦的重罪,按規定一般是不能享受八議特權的。

雖然八議制度中“議親”、“議功”主要指的皇親國戚或者爲國立功者本人,但其家屬犯罪,往往也劃歸“八議”範圍,至於“親”、“功”者的小妾的老爹是不是屬於這個範圍,誰也不好說。剛纔金師爺的話的意思就是最好由皇上來定,這樣最穩妥,萬一皇上說是,而且要減免刑罰,楊秋池卻把他先斬後奏了,那就不妥了。

金師爺接着續道:“大人你今晚上一連立了三件大功:將武昌府即將爆發的饑民暴亂及時化解,又順利地實現了放糧賑災,安撫饑民,此乃第一功;偵破權布政使、譚知府與米員外官私勾結,私吞賑災糧,此乃第二功;偵破了米員外指使家奴,煽動饑民搶糧謀反,此乃第三功。大人已經立了三件大功,現在沒有必要貪功冒險,否則不僅前功盡棄,搞不好反倒會惹禍上身。”

楊秋池心中一凜,前功盡棄的事情他以前就幹過,偵破建文餘黨企圖劫持皇上愛妃案,那是多大的功勞啊,可就是因爲頭腦發熱,沒有想好就擅自私放泥娃娃宋晴,不僅前功盡棄,還差點被李公公先斬後奏,就地正法。現在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這金師爺不愧是經久官場,對其中的利害關係十分了解,經他這一說,連宋芸兒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注意不太高明瞭,吐了吐舌頭,對金師爺道:“喂,你就別繞彎子了,該怎麼辦你直說吧。”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審訊譚知府

金師爺笑了笑,說道:“先用緩兵之計,暫時不審訊米員外,命羅千戶派錦衣衛將他軟禁在千戶所,嚴加看守。同時,從外圍繼續查,查清楚那個斜眼中年人是否與米員外有關係,是否與建文餘黨有關,如果有,那就最好,大人就可成竹在胸,穩操勝券了。”

“不管是否有關係,大人都要將米員外、權布政使、譚知府三人的案子寫成密報,通過湖廣錦衣衛八百里加急報給紀綱指揮使大人,由他報請皇上定奪,大人靜等消息,奉旨辦事,那就萬無一失了。”

“高!實在是高!”楊秋池哈哈大笑,學着《地道戰》僞軍官的樣子,翹拇指讚道。

雖然這個方法自己也能想到,可是,沒有金師爺的分析,自己可不敢輕易拿主意。心想,以後有這兩個師爺幫忙出主意,在將來的政治鬥爭中,就不會再犯以前那種低級錯誤了。

宋芸兒也笑道:“你這個狗頭軍師還真有兩下字,難怪我爹老誇你聰明能幹,依爲臂膀呢。”

“多謝大人誇獎,多謝小姐謬讚。鄙人愧不敢當。”金師爺連忙拱手。

楊秋池回到大堂,當中一坐,笑嘻嘻說道:“米員外,請起來吧。”

米員外得意洋洋站了起來,拍了拍衣袍下襬的灰塵。楊秋池說道:“雖然你與定國公有如此淵源,不過,這件案子牽扯太大,本官卻不能坐視。”

轉頭對羅千戶說道:“羅大人,麻煩你指派一個副千戶,帶錦衣衛將米員外帶出去……”

“大人不必客氣。米某人自己回去就行了。”米員外心得意地笑道。看來這青年官員還是知道厲害的,不敢動自己。

楊秋池冷笑:“米員外,你誤會了。這件案子還沒查清楚之前,我們只能將你軟禁起來,你放心,錦衣衛回負責你的安全的。”轉頭對羅千戶說:“請你派個副千戶帶錦衣衛將米員外押回千戶所軟禁,嚴加看守,不得有任何差錯。”

米員外這才知道,自己高興得太早了,看來,這青年錦衣衛不簡單。

羅千戶起身拱手答應。面露欽佩之色,表情更是敬畏,出門叫了一個副千戶,帶着錦衣衛將米員外帶了下去。

楊秋池派人查問了搜尋那斜眼中年人的情況,得知雖然發現了幾個斜眼的人,但經過鏢師們地辨認,都排除了。

楊秋池吩咐將譚知府帶上來,譚知府眼見楊秋池連布政使都抓了,把湖廣地方所有政要都震懾得像落水的鵪鶉似的,知道了厲害,精神防線已經徹底崩潰了,他上到昔日自己審案的公堂上,沒等兩邊錦衣衛恐嚇,自己咕咚一聲就跪下了。

楊秋池驚堂一拍,喝道:“你與權政使、米員外三人官私勾結,侵吞賑災公糧,引發民憤,幾乎釀成暴亂,你可知道後果嗎?”

譚知府嚇得渾身發抖,但他雙手被綁,雖然不好磕頭,卻也還是努力的將頭彎下去,連稱饒命,動作太大,差點翻倒。

楊秋池又道:“你受賄了二萬兩的白銀,你可知道太祖皇上和當今皇上是如何對付貪官的嗎?”

譚知府當然知道,想起剝皮實草,嚇得三魂七魄產不多都散光了,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剩下一個勁掙扎着磕頭的份。

楊秋池知道審訊犯人紅臉白臉都要唱,現在把他已經嚇成了這個樣子,該唱紅臉了,這樣效果會更好。當下吩咐將譚知府身上綁着的繩子解開。譚知府不知道楊秋池要幹什麼,繩子解開後,傻愣愣跌坐在那裡,都快成神經病了。

楊秋池語氣放緩,說道:“譚知府,你前面的態度很好,供出了布政使和米員外這兩個蛀蟲,爲這起案子的偵破立了功,本官一定會在奏摺裡將你立功贖罪的表現寫明的。”

聽了這話,譚知府的三魂七魄終於跑回了一小點,就這一小點,也足夠讓他明白了楊秋池在說什麼,頓時激動得眼淚嘩啦啦往外涌,老大不小的人竟然匍匐在地,嗚嗚哭了起來,隨即又連連磕頭咚咚作響:“楊大人對譚某恩同再造,譚某沒齒難忘。”

楊秋池道:“不過,本官希望譚大人能夠繼續檢舉揭發,繼續立功,只有這樣,纔有一線生機啊。”

譚知府磕着頭嗚咽着道:“是,譚某明白,譚某一定將自己知道的全都供述出來,決不敢隱瞞一星半點。”“好,你先將你們如何勾結私吞賑災糧餓經過如實交代出來……”

“是,”譚知府又磕了一個頭,這才交代道:“去年湖廣武昌府方圓幾百裡鬧蝗災,權布政使向朝廷冰雹請求放糧賑災,得到皇上恩准。過年的時候,米員外將權布政使和我請到他家,那天沒有別人,米員外就說了一個計劃,讓我們將朝廷賑災的糧食全部轉給他,他給我們兩人一共五萬白銀的好處,我當時嚇壞了。”

說到這裡,譚知府想了想,咬咬牙,磕頭供述道:“我全坦白,以往賑災,都是布政司請求朝廷賑災,而具體的賑災事宜都是知府衙門具體負責,權布政使和我也不是沒吞過賑災糧,可十成中吞過一兩成就不得了了,八九成還是要放糧賑災的,不然的話,饑民一旦鬧事,什麼都完了。”

楊秋池插話道:“權布政使幹過這種事情嗎?我是指將賑災糧全部侵吞的事情?”

譚知府略一思索,隨即搖頭道:“沒有,湖廣武昌府賑災我都參與了的,大部分糧食還是都發放了的。”頓了頓,又續道,“至於他沒來湖廣當布政使之前的情況,我不大清楚。”

楊秋池若有所思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所以我聽了這話,雖然那五萬兩的好處着實誘人,分到我名下至少也有兩成,但我還是不敢答應,畢竟腦袋要緊。但布政使大人好象已經首肯了此事,見我不答應,便提到了前年我負責加固長江堤壩的事情。”

譚知府說到這裡,伸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喘息了一下,才續道:“那一次我將朝廷修堤款私吞了三千兩被發覺了,是權布政使按下了這起案子,將我保了下來。我聽他提到這事,就知道他拿這件事情來壓我,如果我不答應,立馬就要倒黴。”

“我想,反正那件案子一旦暴露,自己肯定死路一條,左右是個死,便答應了。米員外隨後派人給我送來了承諾的五萬兩白銀,我親自帶人將其中的四萬兩送到了權布政使的內宅。”

楊秋池冷笑一聲:“這麼看來,這權布政使與米員外的關係倒是很密切哦。”

譚知府微微擡頭瞅了楊秋池一眼,又趕緊低下頭道:“是的,聽說,聽說權布政使原來只是一個小縣令,刻意巴結米員外,米員外幫他在朝廷活動,這才步步高昇,一直到了現在的位置。”“哦?這米員外居然有如此能耐?”楊秋池心中更是一凜,看來,金師爺說的一點沒錯,敵情不明的情況下,自己用緩兵之計、請旨辦事這一招是最穩妥的。示意讓譚知府接着往下說。

譚知府續道:“我問米員外,無糧賑災饑民鬧事怎麼辦?米員外說他會安排人將糧倉燒了,就或是看守失火,再叫朝廷撥糧下來就是。再說他的米行還有米賣,他還要開粥廣放粥。我說這樣的話那你不是沒什麼好處了嗎,他讓我不用管。”

“第一批賑災糧運到之後,權布政使安排了親信假裝運糧進布政司衙門糧倉裡存放,但實際上糧食卻直接運到了米員外家糧倉。當晚布政司的空糧倉就失火了。我知道肯定是米員外安排人放的火。”

“權布政使又向朝廷要賑災糧。我以爲這一次糧食運到了就可以賑災了,因爲我看見滿城的饑民許多人餓死,我心裡也慌,生怕事情鬧大,沒想到,那天米員外又把我和權布政使請到了家裡,說還是老規矩,他要全部的賑災糧,給我們兩人一共五萬兩白銀的好處。”

“我一聽就嚇壞了,這一段時間我發現米員外一直在高價賣糧,而且價格高得離譜,好像根本就不希望糧食賣出去一樣,也沒見他開粥場放粥,反倒是饑民紛紛涌進武昌城,越集越多,已經有數萬之衆。我知道,如果這一次又將賑災糧全部私吞,一粒糧食都不放,滿城饑民非暴亂不可。”

“我說這次我無論如何也不敢了。可米員外和權布政使提起了我第七房小妾的事情,我只好再次屈服。”

楊秋池笑道:“想不到譚大人一連娶了七個小妾,看不出譚大人人老心不老,這身子骨還很厲害嘛。嘿嘿嘿。”

譚知府老臉騷得通紅,支吾着說不話。

楊秋池收斂了笑容,問道:“你的第七房小妾怎麼了?難道是這矮冬瓜幫你什麼忙了?”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刑訊權布政使

譚知府回答:“這件事上米員外和權布政使都幫了我。這第七房小妾原來是武昌府蒲坼縣的一個縣丞的小妾,長得十分的可人,我去年秋後下去巡視的時候看中了,想和這縣丞把這小妾要過來,可這縣丞死活不肯,我就……,我就……,我就……”譚知府一連幾個我就,就是不好意思說出來。

楊秋池知道其中肯定有很齷齪的事情,也不追問,靜等他說下去。

譚知府艱難地嚥了一聲口水,這才續道:“我就把這件事和米員外、權布政使兩人說了,他二人幫我出了個主意,我一時豬油蒙了心竅,居然同意了。米員外叫人假扮盜賊,潛入那縣丞家,殺了他滿門上下十多口,故意留下那小妾。”

“我親自負責查這案,藉機收了那小妾。然後出錢找了個死囚將殺人的事扛了下來,報上去之後,有權布政使庇護,一切很順利,將那死囚殺了滅了口,又給這縣丞其他家人爭取了不少朝廷撫卹,堵住了他們的嘴。”

“你們他媽的可真夠卑鄙的!”楊秋池怒罵道。

譚知府連連磕頭道:“譚某知罪了……,其實,那小妾纔到我府上沒多久,我帶她到米員外家作客,被米員外看見了,也很喜歡,非要我讓給他,軟磨硬泡,還許以重金,我惹不起他。只好簽了文契,將這小妾讓給了他做小妾了。”

“你們!你們真他媽夠骯髒的,這女人又不是物什,能讓來讓去的嗎?”楊秋池氣極反笑。

這一點楊秋池就不瞭解了。古代的小妾還真就和物什沒什麼兩樣,是可以讓來讓去,甚至相互交換的。

文學家蘇東坡貶官之時,將身邊的小妾一律送人,這其中據說有兩個小妾已經身懷有孕。蘇東坡的朋友蔣某來爲他送行,看見了蘇東坡的小妾春娘,十分愛慕,便與蘇東坡商量用一匹白馬換春娘,蘇東坡居然答應了。沒想到春娘性情剛烈,怒斥蘇東坡之後,撞槐而死。

楊秋池罵完之後,接着說道:“譚知府,你一定要象這樣老實坦白,只有坦白纔是你唯一出路。”

楊秋池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想,你他媽的坦白的這些事情隨便一件查實之後都夠你砍腦袋的,坦白有個屁用,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來。

譚知府還在爲自己最後一線生機努力交代:“我聽說二人提到這件事情,便知道只有屈服。朝廷的賑災糧很快又運到倆,這一次放在了我的衙門糧倉裡,因爲米家糧倉就在知府衙門後面不遠,直到昨晚上纔將糧食全部悄悄轉移到了米家糧倉裡。本來原定今晚燒糧倉的。沒想到,沒想到大人就來了。”

楊秋池問道:“你在米員外家見過一箇中年斜眼之人嗎?”

“中年斜眼之人?”譚知府自言自語,低頭思索着說道:“好像見過……好像有一個,是在哪裡呢……對,那一次我帶我的小妾去米員外家做客,當時米員外出去了一下,到外面和一個人說了幾句話,我感覺到那人看我們的眼神有點怪……現在想起來了,好像就是斜眼……,沒錯,是個中年人。”

楊秋池一下來了興趣:“那中年人在米員外家?是客人還是家奴?”

“不大象家奴,看得出來米員外對他非常的敬畏。”

“敬畏?”楊秋池一皺眉,能讓米員外這樣的人敬畏的,恐怕不是一般人,別又弄出什麼大人物來,那自己可就頭大了。接着問道:“那人現在在哪裡?”

“我不大清楚,那一次之後就再沒有見過他。”

楊秋池立即佈置南宮雄帶錦衣衛到米員外家搜查那個中年斜眼人,然後接着審訊,問譚知府:“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隨後,楊秋池又例行公事問了一句,“要老實坦白哦,如果查出來你沒主動交待的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是是!”譚知府也知道反正自己已經被查證屬實的犯罪足夠砍腦袋的了,所以他只有抓住坦白從寬這根稻草,爭取寬大處理,於是乎,把自己以前犯的罪過大大小小統統往外倒,甚至連踢寡婦門、刨絕戶墳之類的都統統交代了出來。

楊秋池一聽頭都大了,現在可沒功夫聽他這些,吩咐他下去自己寫交待材料交上來。

譚知府在金師爺錄的口供上簽字畫押之後,被押了下去,接着,權布政使被押了上來。錦衣衛讓他跪下,權布政使卻傲立不跪。

楊秋池沉聲道:“姓權的,你現在是人犯,見了本官因何不跪?”

“我乃朝廷從二品官員,要摘我的烏紗帽還輪不到你!”權布政使冷笑道。

楊秋池愕然對羅千戶笑道:“這傢伙看不起我們錦衣衛,羅大人,你說該怎麼辦?”

錦衣衛可都是狠角色,前怕豺狼後怕虎的人可當不了錦衣衛,更當不了錦衣衛的高官。方纔是涉及到徐皇后與皇上之間的事情,那是皇親國戚,情況不明,他羅千戶不敢胡亂插手,可現在面對一個普通朝廷官員,別說是從二品,如果沒有徐皇后那種後臺,更高的官他也不怵,更何況已經將對方人贓俱獲,罪已坐實,羅千戶心裡有底,當下道:“給我掌嘴五十!”

兩邊錦衣衛齊聲答應,拿出專門掌嘴的火漆令牌,噼哩啪啦就是一頓狠扇,打得權布政使口鼻鮮血飛濺,這五十下打下來,權布政使兩腮腫得像發了酵的饅頭,牙齒都被打掉了好幾顆,說話烏拉烏拉的。

楊秋池好整以暇問道:“如何?權大人,你肯跪了嗎?如果還不肯,我就再打你八十殺威棍!”

權布政使也是進士出身,文弱書生一個,多年當官養尊處優慣了,歷來都是他打別人,哪裡捱過這等酷刑,何曾受過這個苦,高官的傲氣本來還想讓他硬挺挺,可聽說還要再打八十殺威棍,頓時雙膝發軟,哆哆嗦嗦了幾下,終於跪了下來。

楊秋池就是要先打掉他的這種威風,只有這樣才能順利地進行審訊,纔有可能撬開他的嘴。

楊秋池問道:“姓權的,願意交代了嗎?”

權布政使雖然下跪了,卻還是一言不發。

羅千戶怒道:“這廝不動刑看來是不肯招的,動刑吧!楊大人。”

楊秋池點了點頭。

羅千戶吼道:“動刑,給我上夾棍!”

錦衣衛拿來刑具,很麻利地上了夾棍。

羅千戶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權布政使臉色慘白,緊咬着被打腫了的肥嘴脣,一言不發。

“動刑!”施刑的錦衣衛一齊用力,夾着腳踝的夾棍被壓緊,劇烈的疼痛撕裂着權布政使的每一根神經,這種持續的疼痛讓權布政使慘叫着瞪大了雙眼,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

這種疼痛可不是剛纔掌嘴的疼痛能夠比擬的。這些錦衣衛上夾棍非常有經驗,眼看着犯人馬上要昏過去,便減輕一點用力,等到清醒了又加重,以讓犯人飽嘗這種持續的劇烈疼痛爲原則。

但是最終,權布政使還是昏死了過去,楊秋池命令鬆刑,用冷水將他澆醒,楊秋池問道:“權大人,你願意交待了嗎?”

“交待什麼?”

“你與譚知府、米員外三人勾結私吞賑災糧的事情!”

“我不知道楊大人你在說什麼?”權布政使含含糊糊說道。

“掌嘴五十你還嘴硬?羅大人已經從你內宅搜出了八玩完兩白銀,你作何解釋?”

“我府上沒有白銀,我不知道爲什麼羅大人到了我的內宅,就憑空出現了這麼多白銀!”

什麼?羅千戶這一下子可真的火了:“你是說老子栽贓陷害你了?”

權布政使給他來個默認。

羅千戶怒火已經燒到了頭頂:“他孃的,譚知府已經供認是米員外分兩次賄賂你們的十萬兩白銀,他分了二萬兩,你分了八萬兩,譚知府分兩次親自給送到府上的,你他孃的居然說成我栽贓陷害你!老子拿得出來那麼多銀子來陷害你嗎?”

“羅大人當錦衣衛千戶多年,怎麼會拿不出來呢?”權布政使嘴裡咕嚕着說道。

這一下可把羅千戶氣得七竅生煙:“來人,給我拖下去重重地打!”

是!錦衣衛齊聲答應,卻不動地方。

羅千戶怒喝道:“怎麼還不動手?”

“大人,您,您還沒說打多少呢?”一個錦衣衛陪着笑臉。

羅千戶氣得一個勁拍桌子:“蠢材!我沒說就是一直打,打到我喊停爲止!”

“是!”錦衣衛們衝上來架起權布政使拖到公堂外月臺之上,膀子掄圓了噼哩啪啦打將起來。

權布政使先是長聲慘叫,到後來哭爹喊娘,最後不叫了,想必是昏過去了。

果然,一個錦衣衛跑了上來說道:“大人,人犯昏死過去了。”

“澆醒了再打!”羅千戶氣得腦袋發昏。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攻心戰

那錦衣衛答應了一聲就要往下跑,楊秋池一擺手:“慢!”隨即對羅千戶說道:“很明顯,這老小子知道自己死罪難逃,這用刑的痛苦他又抵擋不住,所以想故意激怒羅大人,好讓你盛怒之下將他打死,這樣就成了個糊塗案,也不會追究,至少還可保住他的名節。”

楊秋池一點撥,羅千戶頓時清查了,連連點頭,心想好險,要是自己沒問清楚就把他打死了,死無對證,那自己可就麻煩了,畢竟他是朝廷從二品的高官,可不能受人以柄,幸虧楊秋池提醒,忙問楊秋池該怎麼辦。

“將他押上來,先審一審。”

權布政使已經昏死了過去,兩個錦衣衛將他駕着拖上堂來,砰的一聲扔在地上,下巴磕在青石板上,將舌頭咬了一下,痛的一機靈,慢慢的醒了過來。

楊秋池吩咐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大堂中間,將他扶在椅子上坐好。吩咐錦衣衛端來一盆涼水,親手用毛巾泡了涼水擰乾,替他擦掉了臉上的血污,一邊擦還一邊皺着眉對那些錦衣衛吼道:“搞什麼的!下手如此之重,真是反了你們了!”

那些錦衣衛面面相覷,不知道楊秋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權布政使以爲這一次羅千戶盛怒之下肯定會將自己亂棍打死。沒想到打了一頓就不打了,楊秋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特還親自給他洗臉,儘管心裡知道很清楚,楊秋池這是喝紅臉,目的還是要問口供,但楊秋池拿他當人看,心裡畢竟好受了一些。

等楊秋池替他擦完臉,權布政使艱難的張開嘴說了聲:“謝謝楊大人。”

楊秋池微微一笑,吩咐錦衣衛將那洗成了一盆血水的臉盆端了下去。拿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先是嘆了口氣,才說道:“權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請你一定要理解。”

權布政使含糊的說道:“我明白的,楊大人,不過,你不必多問了,我不會說扣。”

楊秋池笑了笑,岔開話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熬到米員外的靠山來救你!”

權布政使紅腫的滿是傷痕的肥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眼中閃出欽佩的神情,卻還是一聲不吭。

楊秋池多年的刑偵生涯,雖然搞的是法醫,但審訊這一套也很熟,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所以,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必須先突破他的心理防線。將他賴以支撐的精神支柱砍倒,只有這樣,才能取得突破。

這種攻心戰一旦成功,對共同犯罪的全面突破,查清全部犯罪那可是很有利的,自願說比強迫說得到的東西要多得多。

楊秋池續道:“我知道米員外的後臺是誰,米員外的女兒嫁給定國公餘增壽的兒子徐景昌,而徐景昌就是徐皇后的親侄兒,米員外有徐景早這樣的皇親國戚做後盾,所以你們有持無恐,對嗎?”

權布政使笑了,雖然笑很難看,還是不說話。

楊秋池臉上露出一線譏諷:“雖然米員外有這麼大的一個靠山,不過,你真以爲米員外會用這處靠山來保你嗎?這個靠山又真的能保得住你們嗎?”

權布政使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當他開始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問題原本是那麼的嚴重。

楊秋池發現了他臉色的變化,說道:“權大人,我知道你是從知縣一步步上到這個位置的,而這一切,都是米員外給你的,他米員外有如此靠山,又有的是錢通路子,所以,你攀了上顆大樹,當然平步青雲了。”

“不過,你應該知道,他只是飛庫手打小說他手裡的一枚棋子,他爲什麼要扶植你?就是要你當他的傀儡,聽他的擺佈,想必,這麼些年你幫他做了不少事情吧?不說別的,單單就這兩票賑災糧,你幫他侵吞了,你和譚知府得到的還比不上他一個零頭!”

“不過,他米員外讓你們在幫他侵吞了這兩筆賑災糧,並不是要拿去賺錢,他是別有目的的!這一點你清楚嗎?”

權布政使一愣,不由自主搖了搖頭。

楊秋池話鋒一轉,突然問道:“我問你,米員外的米行出售糧食價格如何你知道嗎?”

權布政使不知道楊秋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又搖了搖頭。

“一碗米一兩白銀!”楊秋池恨聲道,“權大人,換成你,這麼高的米價,你會買嗎?”

權布政使又搖了搖頭,心中已經隱隱猜到楊秋池話中的意思了,緊張的看着楊秋池。

楊秋池道:“我話說到這裡,你應該猜得到了,按理說,災荒之年,糧食正是賣高價的好機會,只要價格不是高的離譜,老百姓又能承受的話,他米員外要在這上面大賺一筆那是輕而易舉的。米員外之所以賣那麼高的幾乎沒人會去買的價格,就是不想把米賣出去,但又不想別人發現他的用心,所以才用高的離譜的米價買米。”

“他不賣米,那他從你手裡拿走的幾百萬斤賑災大米,又用來幹什麼呢?我相依,他米員外從你手中拿走那麼多糧食並不是要去賣高價,而是圍積起來別有目的!”

“什麼目的?”權布政使緊張的問道,心中的猜測已經越來越清晰,但他不希望聽到那樣的結果,卻又不得不問。

“幾百萬斤的糧食,他一定就算吃到天荒地老也吃不分完,他根本又不想賣,那他囤積那麼多米來幹什麼?什麼情況下才會用得了那麼多的大米?什麼人才需要那麼多大米?”

“軍糧?他在準備軍糧?”權布政使聲音發顫,楊秋池的循循善誘,爲他揭開了一個可怕的驚天大秘密,自己原來一直在被別人當槍使而不自知。

“對!他肯定與建文餘黨之類的謀反分子有關,爲他們籌集軍糧,一旦打起仗起來,後勤保障是關鍵。某種意義上說,戰爭打的就是後勤,沒有糧草,再強大的軍隊耗到最後也不堪一擊。”

權布政使雖然聽不大懂楊秋池的知,但話中的含義他是知道的。如果米員外真的與謀反有關,那自己權布政使不敢再往下想,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流淌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爲疼痛還是因爲恐懼害怕。

楊秋池又問:“他米員外以前也讓你籌措過糧食吧?”

權布政使心理防線已經開始鬆動,只要自己落了網,這種私吞賑災糧的事情目標大,涉及人多。所以很容易查,隱瞞是隱瞞不了的,再者說,這一次的事情廉江已經夠掉腦袋了,不在乎多一點類似的事情,便點了點頭。

“你把事情說一下。”楊秋池道,見權布政使有些猶豫,又補充道:“權大人,我是在幫你,我幫是看清楚眼前的處境,你看不清楚的話,他米員外犯的可是謀反死罪,你是幫兇,到時候誅連九族,凌遲處死,那時候再想說,可就悔之晚已!”

權布政使眼神中閃出一絲恐怖,遲疑了一下:“光憑他囤積大量糧食,還不能定他謀反吧?”

楊秋池已經看出來,權布政使對米員外的真是身份應該還不知道,如果不能讓權布政使相信米員外犯的是謀反死罪,他心裡就會存有希望,就不可能全盤交代。

楊秋池問權布政使:“你以前負責過賑災嗎?”

權布政使點點頭:“負責過,我當官這麼多年,賑災少說也有六七次了。”

“那往年鬧饑荒,武昌城裡也有這麼多饑民嗎?”

權布政使微微一怔,想了想,搖了搖頭:“雖然也有饑民,但沒這麼多。”

“那你知道爲什麼這一次這麼多嗎?”

權布政使搖頭。

“那你知道饑民爲什麼今晚上都跑到知府衙門前來嗎?”

“他們聽人說今晚要放糧。”

“你和譚知府都很清楚,你們的賑災糧都給了米員外了,換成了你們內宅裡堆積如山的白銀,所以,放糧的消息肯定不是你們放出去的,否則你們拿什麼放給饑民?”

權布政使聽楊秋池處處幫他說話,幫他分析,甚至實事求是的幫他分清責任,不由得十分感激,心中的敵意也少了許多。當下說道:“大人說得沒錯,不是我和譚知府散佈的,當時只是和米員外說好,糧食運完之後馬上放火燒糧倉,放火的事情由他來安排,但沒有說到放糧,更不會散佈消息要放糧。”

“我相信你說的話,如果因爲火災燒燬糧食,饑民也沒脾氣,只能怪老天,但如果發現糧倉里根本就沒有糧食,那就會鬧暴亂的。那時候你們的官也就當不了了,所以你們不會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多謝大人明察!”權布政使感慨的說道。

“散佈放糧的消息顯然是對你們不利的,甚至是要了雷你們於死地的,你知道這個消息是誰散佈出去的嗎?你又知道饑民中鼓譟搶糧的人究竟是誰嗎?”

權布政使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的誘因,那他也當不了布政使這樣的高官了,聽了楊秋池的話,權布政使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是米員外乾的?”

“不是他還能是誰?”楊秋池吩咐金師爺將先前提審的煽動搶糧的米員外那些家奴的口供拿給權布政使看。權布政使纔看了幾張,便兩手發抖,幾乎連紙都拿不住了。

楊秋池火上澆油:“如果今天沒有及時發現米員外的陰謀,飢衝進衙門發現糧倉沒糧,你和譚知府的後果,你應該很清楚。就算不被飢工活活打死,你們兩同樣也會因爲丟失賑災糧,引發饑民暴動而被砍頭!他米員外明知道這個結果,爲何還要故意這樣做,你知道嗎?”

“爲什麼?”權布政使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問道。

“因爲他要你們死!”

權布政使驚恐得臉抽搐了一下,喃喃道:“不會的,如果像你所說,他扶植我是要利用我,可我現在才五十來歲,就已經位居從二品高官,我有更多的利用價值,他怎麼會把這麼辛苦扶植起來的人毀掉呢?”

“因爲他需要用你的死,來點燃你們謀反的火炬!”楊秋池冷聲道:“你們這樣的侵吞賑災糧的貪官,正好是他們宣揚當今朝魚肉百妖,官逼民反的最好例證,饑民衝進來的時候,他們的人會趁亂殺死你們幾個魚肉百姓的狗官!”

“殺死朝廷官員,衝南衙門搶糧,這些饑民面對這樣的境況,他們還有退路嗎?這個時候,他們的人振臂一呼,豎起招兵旗,幾萬飢羣起響應,趁勢奪取武昌城!”

“他就是要用你們的死,來逼近這數萬飢退無可退,跟他們造反,他們造反的第一步,就是踩着你的鮮血出發的,你卻還在這裡指望他來救你!”

楊秋池的這一番話潰了權布政使心理防線,他全身如同掉進了冰窟窿,他一直指望的人原來是有預謀要害自己的人,是要將他推入十八層地獄的人!

權布政使企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掙扎着喃喃道:“他的陰謀現在不是沒成功嗎?我和他是一條上的螞蚱,他應該會出手救我的,他的女婿可是當今皇后的親侄兒,是定國公,皇親國戚,一定會救的。”

話雖這麼說,可從權布政使重重的喘息和絕望的眼神就看得出來,這句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過,楊秋池已經決定要把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搶走:“別做夢了,他不會救你的,也救不了你!”

“爲什麼?”權布政使嘶啞着嗓子問。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分析

“第一,他的女兒只是繼位定國公的一個小妾,這小妾的老爹算不算皇親國戚,本身就有很大的疑問,也就是說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如何保你?”

“第二,你只是他花錢扶植起來的一個傀儡,用完了一腳踢就行了,你與他非親非故,他憑什麼保你?”

“第三,目前查證的就已經可以斷定,他犯的是謀反,這可是十惡不赦的重罪,沒有特別的原因,皇上不可能法外開恩,就算開恩,最多是將你凌遲改成砍頭,這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不過,皇上憑什麼要給你這種恩惠?比你有才比你有功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沾上這謀反,你自己想想,有幾個躲過去了的?你米員外都不一定能躲得過,如何保你?”

“第四,你知道了他那麼秘密,你活着一天,對他就多一天的威脅,你巴不得你死好滅口。他只會把撥通的事情都往你身上推,讓你當替死鬼!”

“第五,他把你保下來有什麼用?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朝廷就算免你死罪,你認爲你還能繼續當你的布政使嗎?恐怕連一個九品芝麻官都不會給你的!你既然當不了官了,他保你的命幹什麼?費那麼大的勁保一個廢人出來,他吃飽了撐的嗎?他如果還要,傀儡,不會自己再培植嗎?”

“第六,也就是最關鍵的,這件案子這麼大。不殺幾個,能震懾其他嗎?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正好當替罪羊,不殺你殺誰?而且,殺了你這樣的高官,更可以表明朝廷懲治腐敗的決心,起到的震懾作用那是殺別人的心無法比擬的!”

“所以說,他不僅不會救你,還會通過關係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的身上,認成你的罪,只有這樣他才能脫身,而你成了替死鬼,另外,涉及到謀反,他自身都難保,更保不了你!”

這其中的關節楊秋池已經想過,其中一些想法是來自於金師爺前面的分析,由於已經成竹在胸。所以楊秋池一口氣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把個權佈政震得目瞪口呆,面無人色。

楊秋池一拍扶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真到權布政使身後,彎下腰低聲問道:“聽完我的分析,權大人。你還認爲米員外會救你嗎?他米員外除了與你們公私勾結侵吞賑災糧之外,還有煽動搶糧企圖引發饑民暴亂的重罪,這可是謀反,要滅九族的!如果推到你的身上,你的結果會怎麼樣呢?你認爲朝廷還會有人替你說話嗎?”

權布政使全身癱軟在了椅子上,緊閉雙眼,重重的喘着粗氣。

楊秋池知道,他心理防線已經被自己徹底摧垮,現在是收網的時候了。又低聲說道:“權大人,我有一條明路,或許能保住你一條性命也未可知。”

權布政使獨猛的睜開眼睛,滿眼乞求之色,慢慢滑下椅子。跪倒在地:“大人,楊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要人照顧啊,我死不得啊。”磕頭如換屆蒜一般,撞得青石板咚咚直響。

楊秋池道:“權大人,眼下你只有一條路,坦白交代,一方面要如實坦白你自己的罪行,檢舉揭發同案犯,另一方面,你要檢舉其他犯罪,最好檢舉一個比你更大的官的犯罪,舉報他的犯罪越嚴重,你的功勞就越大,你活命的機會就越高,當然,不能爲了立功誣告。”

“也就是說,要找一個比你更適合當替罪羊的,當殺雞給猴看的‘雞’的只,或許這樣,才能保得住你的命。”

權布政使遲疑道:“可是,我說的能管用嗎?別人會不會按壓不報呢?”

楊秋池知道,現在需要取得他的信任,讓他相信自己會提他的檢舉揭發報上去,這樣他纔有生的希望,纔會和盤托出。便說道:“你的案子是我在負責,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把你的坦白和檢舉揭發如實上報,讓皇上自己決定是否饒你不死。”頓了頓,又續道:“你如果能如實坦白,又檢舉揭發別人的犯罪,有重大立功,我想皇上一定會考慮的。”

貪污犯因爲檢舉揭發他人的重大犯罪,構成重大立功免於一死的事例還是比較常見的,而且,像權布政使這樣的高官,一旦檢舉揭發,拔出蘿蔔帶出泥,會有一大幫大小貪官落馬,這意義可就大了。

當然,像他這種高官,一旦犯了貪污受賄之類的死罪,往往會成爲反而典型,儘管有重大立功,往往也難逃一死,但在沒有推上斷頭臺之前,希望就不會破滅,哪怕這個希望其實只是一根稻草,也會緊緊抓住的。

楊秋池準確的抓住了權布政使這種心理,給他這根稻草,讓他不得不說,不能不說,千方百計收腸刮肚想着難檢舉揭發立功的事情,你都不用催,更不用逼,他自己就會巴巴求着你的找着你要把你想到的又可能算立功的事情給你往外倒。

權布政使聽了楊秋池的旅順,呆了半響,怔怔的流下淚來,匍匐在地,哽咽難語。楊秋池能夠理解一個必死的人看見希望的激動,等他慢慢恢復了平靜,這才說道:“權大人,你身體有傷,就坐着說話吧。”

旁邊的錦衣衛上前將權布政使攙扶起來讓他往椅子上坐,但他的屁股已經被剛纔那一頓亂棍打開了花,根本坐不了,剛纔都是依着椅子沒坐實。楊秋池讓錦衣衛搬了一把躺椅,讓權布政使趴在椅上說話,這番體貼又讓權布政使感激的老淚縱橫。

楊秋池回到了公棠案桌持,羅千戶見楊秋池回來,連忙欠了欠身,等楊秋池坐下之後,自己纔敢坐下。

權布政使兩腮腫的老高,說話不方便,仰着脖子含含糊糊的說着,說得比較慢,倒也能聽清楚:“楊大人,多謝你替我說話,不管我這條老命能不能保住,我才承你的情,我一定如實坦白。”

楊秋池微微點頭,問道:“賑災糧是你和米員外,譚知府內外勾結侵吞的吧?”

權布政使道:“是的,米員外說他要全部賑災糧,兩次的全部都要了,我開始也很擔心會出事,但我的官能當到這一步全是仰仗着與定國公的關係和他雄厚的財力疏通關係,我不可能說個不字。”

“剛纔聽了楊大人的分析,我才知道,我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傀儡,這麼些年來,他讓我回防想法籌措糧食,私吞也好,低價購買也罷,反正通過各種手段,大量籌集糧食。”

“他除了武昌城之外,在京師池州,太平,揚州,長沙等地都秘密建有糧食,囤積了大量的糧食,我當時不知道他要這麼多糧食幹什麼,以爲他只是囤積居奇,伺機飛庫網高價出售。聽了大人的分析我才知道,他是在爲將來的謀反準備軍糧,我真的不知道他要謀反,否則蝗話,死也不會幫他的。”

楊秋池問:“你好好想想,他除了大量囤積糧食之外,還有什麼謀反跡象?”

權布政使說:“雖然他幫了升了高官,我也幫他做了不少事情,但爲了避嫌,從來都是他下命令我執行,平日裡其實很少在一起的,所以,他的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

楊秋池心想這倒也對,像你這麼個豬頭三,這等謀反大事當然不能和你說,除非拉你入夥。既然他不拉你入夥,說明已經看穿了你根本就不是謀反的料,當槍使倒挺不錯。

楊秋池又問道:“你在米員外家見過一個斜眼的中年人嗎?”

“斜眼中年人?”權布政使用雙肘撐起了上半身,看了看楊秋池,遲疑了一下,說道:“楊大人說的是米員外家的王先生嗎?”

“王先生是誰?他是斜眼的嗎?現在在哪裡?”楊秋池也撐起了半個身,急切的問道。

“王先生就是一箇中年合唱團,一隻眼睛有點斜視,我聽米員外介紹說是他家的教書先生,米員外對他的態度很恭敬。我是前段時間看見他的,以前沒見過,他這人很孤傲,很少說話,他既然是米員外的教書先生,應該就住在米府上吧。”

這之前,南宮雄已經回來的向楊秋池稟告說在米員外家沒有發現那斜眼中國年,所以楊秋池說道:“米府沒有,我派錦衣衛去搜查過,米家沒有這麼個人。”

權布政使說道:“米府在武昌城就有兩處府第哦,你們都搜查了嗎?”

“什麼?”楊秋池驚問,“這矮冬瓜在武昌城裡有兩個住所?”

“是的,米員外的夫是有名的悍婦,米員外雖然是個商賈,沒讀過幾本書,卻偏偏喜歡假裝斯文,經常結交一些有才學的青樓女子,他看中的女子,不惜重金買下來納作小妾,由於他夫人兇悍,所以不敢放在家裡,便在武昌城另外建了一座秘密的小樓,他的小妾都偷偷養在這府第裡。”

“米員外的夫人也不敢太過分,雖然估計到他金屋藏嬌,但只要不帶回家,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米員外這藏嬌的金屋很隱藏,他自己又守口如瓶,幾乎沒人知道。”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嫵媚的小女孩

楊秋池心想,這什麼王先生很清高,很孤傲,米員外對他很敬畏,放在這種藏嬌的金屋裡,由善解風情的青樓女子陪着,那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牛皮哄哄的米員外甚至將自己的金屋都讓給這王先生住的話,這人肯定大有來頭,難道是建文餘黨的幕後操縱的那個什麼葉希賢?甚至,就是建文帝本人?

我靠!如果是那樣的誘因,那可就發了。

楊秋池騰的站了起來,把羅千戶嚇了一跳,楊秋池緊張的問道:“這金屋在哪裡?你知道嗎?”

“知道,米員外爲了炫耀曾經帶我去過一次,我帶你們去。”

“好!如果抓住此人,我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說好話!”

“謝謝楊大人!謝謝!”

羅千戶沒等楊秋池吩咐,立即叫四個錦衣衛一人一隻腳扛着權布政使趴着的那躺椅,帶路出發去抓那斜眼王先生。

宋芸兒在後面聽到麼這個意外驚喜發現出現,很替楊秋池高興,錦衣衛隊伍集合突擊組,立即出發,宋芸兒她穿的本來就是錦衣衛服裝,跟在楊秋池身後,倒也不惹眼。

這金屋果然很隱藏,在武昌城一條很深的巷子裡,外面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四周都是住戶,一片片緊緊挨在一起,沒辦法包抄,只能空襲抓獲。

錦衣衛搭起人梯,讓一名錦衣衛翻牆而過,從裡面打開了大門。錦衣衛對這種抓捕那都是訓練有素聽,悄無聲息的進了院子,裡面是一個普通的四合院,黑燈瞎火的。

楊秋池詢問的看了看了跟上來的躺椅上的權布政使,權布政使伸手指了指正對面,低聲說:“進正對面客廳大堂,後面有個小門,穿過去就到了。”

衆錦衣衛進了大堂,繞過屏風,果然看到一個門。推不開,裡面拴上了,也找不到翻進去的地方,一個錦衣衛從懷裡摸出一個鋼鋸,從門縫裡塞進去,飛快的鋸了起來。

一盞茶功夫,門閂就被據斷了,輕輕推開小門,眼前一亮,只見裡面是一個小花園,一串串的大紅燈籠照亮了花園裡的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非常的精緻,真是別有洞天。

當中的一棟二層小樓,屋檐上也都雕染畫棟,精雕細刻,頗有江南情調,旁邊還有幾棟小平房。

此刻已經四更天,花園裡沒什麼人。錦衣衛沒等吩咐,已經迅速將那二層小閣樓和幾棟小平房都包圍了起來。

楊秋池和羅千戶來到了小閣樓前,楊秋池道:“給我上,把裡面所有人統統揪出來。”

既然小閣樓已經被團團圍住,那也就放心大師甕中捉鱉了,兵分幾路,一時間踢門的聲音,喝問的聲音,打耳光的聲音,東西翻倒的聲音響成一片,小花園裡頓時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緊接着,七八個身穿淡紅碎藥貼身小衣的女孩被揪出了小閣樓,拉到了楊秋池面前,在大藥燈籠的照耀下,一個個肌膚賽雪,雖然驚恐萬狀,卻掩不住國色天香,不說才學,單單是這容貌就足以勾走男人的魂魄了。

這些女孩本來還以爲是來了強賊,心想如果是強賊只劫色倒不怕。要是還劫命,那可就要香消玉焚了。一個個都嚇得花容失色,待到驚魂稍定清楚是錦衣衛之後,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情連錦衣衛都招來了,更是驚恐。

楊秋池瞟了一眼這些女孩子,還沒等把眼神收回來,就彷彿被什麼擊中了似的,渾身一震,心裡猛跳了一下,隱隱覺得錯過了什麼,再回頭看去,目光落在中間一個女孩的身上,頓時呆住了。

只見這女孩子,二八年華,十分的嬌小水靈,淡掃蛾眉,水汪汪的單鳳眼斜斜飛上眉梢,粉紅的臉蛋吹彈得破,玉齒紅脣,小小的下馬,白嫩的脖頸,窄窄的肩膀,曲線玲瓏,細腰翹臀,修長的玉腿。用絕色美女來形容,都不覺得恰當。如果有人告訴楊秋池,還有美女比她更嫵媚,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的。

楊秋池心中嘆道:漫說是穿越過來之後,就是從自己小時候穿開襠褲算起,到現在也沒見過這麼嫵媚的女孩子。

那女孩好像很懂得如何讓自己更嫵媚,腰姿一扭,挺了挺充分發肓的胸脯,更加高的聳起,楊秋池頓時面紅耳赤,心潮澎湃。

這時,其他錦衣衛從幾座平房裡揪出來幾個老媽子,向楊秋池稟報說,所有的人都已經抓出來了,沒有發現一個男人。

楊秋池心中一涼,難道消息走漏,這老小子逃跑了嗎?沉聲問那幾個女孩子:“斜眼的王先生在哪裡?”

根本不用楊秋池2恐嚇,這些青樓女子都是經過世面扣,如何不重新奪得錦衣衛的厲害,搶着說道:“王先生二更天的進修匆匆從外面回來,拿了一些東西就走了。”

二更天?那就是自己抓住放火的鏢師,射殺煽動搶糧的米員外的家僕人,開倉放糧的時候,這麼說來,這人看見陰謀破產,知道大事不好,已經潛逃了。

“他去哪裡去了?”楊秋池問。

幾個女孩相互看了看,搖了搖頭。

“他住在什麼地方?”幾個女孩子一起看向剛纔那個讓楊秋池暈頭轉向的女孩子:“在紅綾房裡。”

楊秋池心裡好像被猛擊了一拳,這個叫紅綾的小美人原來已經是他人的籠中之鳥,頓時心中充滿了苦澀和惋惜。

男人就是這樣奇怪,總是有一種割捨不下的處女情節,既然這樣女孩了已經不是黃花,甚至還是自己正要緝捕之人的枕邊人,楊秋池頓時沒了興趣。

不過,面對這個柔美乖巧的小女孩,楊秋池話語還是不由自主的放緩了:“繞組,請你帶我去你房間看看。”

繞組本身看見楊秋池一付豬哥樣,恨不得一口把自己吃了似的,可聽了那幾個女孩的話之後,頓時神情大變,露出十分痛惜甚至還有些鄙夷的神情,這女子何等聰明,馬上明白其中的原因,黯然的低下了頭,答應了一聲:“是,請大爺隨我來。”

楊秋池聽話語又軟又糯,簡直讓人柔腸百轉,心想,這米員外還真他媽的識貨,到哪裡蒐羅來的這小狐狸精,簡直要人老命。可惜被人家搶先了一步,真是可惜啊可惜,好好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宋芸兒一見楊秋池那魂不守舍的樣子,鼻孔裡重重的哼了一聲,小嘴噘起老高。可楊秋池彷彿沒聽見,跟在那紅綾後面進去了,南宮雄等錦衣衛緊跟而入,宋芸兒一跺腳,只得老大不樂意跟在後面進了小首枚。

紅綾的閨房在二樓正中,一進屋子,便聞到隱隱的幽香,非檀非麝,讓人飄飄欲仙。

房間地上鋪關軟軟的紅地毯,雕畫的大牀上鴛鴦錦被零亂坦呈,牆角一個立地大紅燈籠,梳妝檯上放滿了粉兒碟兒,牛角玉梳,珍珠玉墜。

中間一張矮桌子,上面放着酒壺,酒本和幾碟下酒的精緻小菜。

楊秋池走過去蹲下,拿起桌上的一杯酒,然後放下,又拿盧桌上一對很象牙筷子夾了一夾菜放進嘴裡,閉着眼睛嚼了起來,嘆道:“真好吃,是紅綾你的手藝吧?”

紅綾點點頭:“是的,大爺謬讚了。”轉過身從旁邊一個小矮櫃裡取出了一雙新的解頤玉筷,雙手遞給楊秋池:“大爺,您用這一雙吧,那一雙是是紅綾用過了的。”說到這裡,俏臉紅得如石榴一般。

楊秋池曖喲了一聲,趕緊放下筷子,訕訕笑道:“抱歉,我太唐突了,不好意思。”

“大爺要想吃聽話,紅綾給你另外作新的。”紅綾有些緊張,但話卻軟得膩人,聽她話語,楊秋池感到一顆心都泡進了蜜缺勤裡。

楊秋池正要說話,忽聽到後面有個女孩子輕聲咳嗽了一聲,聲音很熟悉,一聽就知道是宋芸兒,頓時一門凜,不好,自己的豬哥們肯定都讓他睡去了,真丟人。

轉頭看看羅千戶他們一幫錦衣衛,也真勾勾的看着小女孩紅綾,目光稀哩嘩啦就把人家衣服都剝光似的。他們這樣子比自己還豬哥,不過,看見這樣的美女不動心,那就不是男人了。

楊秋池站起身,仔細將房裡傢俱看了一遍,這才走到紅綾身前,湊過去低聲問:“王先生沒走,他在哪裡?”

紅綾腦袋紋絲不動,只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往上迅速一瞟,隨即落回來,臉上閃過一絲驚恐,接着低下頭輕輕搖了搖。

楊秋池心中猛的一跳,轉身道:“羅千戶,麻煩你帶錦衣衛給我把這小閣樓其他房間都細細搜一遍,這房間我要親自搜!”

羅千戶低聲道:“大人,每個房間都搜過了!”

“是!”羅千戶轉身往外走,卻發現衆錦衣衛沒動窩,轉頭一看,才發現他們眼睛還在直勾勾看着嬌媚的紅綾,哈拉子都快流下來了,羅千戶鼻子重重哼了一聲,喝道:“看什麼看!還不給老子快去搜查!”邁步出門,那些錦衣衛才如夢方醒,趕緊慌亂的擠出房門,開始吆喝着搜查起來。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引蛇出洞

楊秋池對宋芸和和南宮雄說:“麻煩你們兩帶其他錦衣衛護衛,馬上回驛站,將我的小黑狗抱來,我要用小黑狗追蹤。”說罷,腦袋不動,眼睛往房染上瞟了一下,眨了眨眼。

宋芸兒卻恨恨的看了看楊秋池,又看了看旁邊羞答答低着頭的紅綾,鼻孔裡重重的哼了一聲,一跺腳,扭頭氣沖沖出門去了。

南宮雄對楊秋池的眼神也好像沒什麼反應,遲疑了一下:“大人,我還是留下來保護您吧。”

“不用,這裡還有那麼錦衣衛,沒關係的,你們兩快去吧。”

南宮雄抱拳道:“遵命!”轉身出了門。

一直跟在楊秋池身後的金師爺是個聰明人,見狀連忙拱手道:“大人,鄙人也在外面伺候着。”說罷,出了房門,卻忘了關門,楊秋池也沒管,就任由它開着。

在錦衣衛也都是聰明人,雖然別的房間吆喝着翻箱倒櫃搜查,卻沒一個人過來打擾楊秋池和紅綾。

房間裡就剩下他們丙人,楊秋池在紅綾房間裡東瞧瞧西看看,就是不看紅綾,神情有些緊張,不敢說話,垂首站在一旁。

楊秋池走到那軟綿綿的大牀前坐下,拍了拍錦被,對紅綾說道:“過來!”

紅綾更是緊張,慢慢走了過來,楊秋池一把將她拉在身邊坐下。

楊秋池很自然的摟住了她的腰肢,很誇張的大聲說道:“紅綾,你真美,我現在想要你,行嗎?”

紅綾慌亂的說:“大爺,不不要不要在這裡好嗎?”

“爲什麼?”

紅綾的單鳳眼很迷人,此刻卻充滿了恐懼,又往上快速的瞟了一下。支吾着說:“外面外面有好多人呢,她們要進來怎麼辦?”紅綾被楊秋池摟在懷裡,如小鳥人一般溫順,但柔軟的身子卻在微微顫抖。

“不用怕,他們不是傻瓜,我讓他們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他們是不敢進來的。”楊秋池側過臉在她的粉嫩的香腮上吻了一下,又大聲的道:“你真的太美了,我不要等,我現在就要你!”說罷,伸手摸向紅綾的酥胸。

“大爺,不要!”紅綾纖纖素手握住了楊秋池的手,“紅綾好怕”

“別怕!我會很溫柔的”楊秋池故意吸了吸口水,一付色狼樣子,抓住紅綾的香肩,樓着她仰面倒在軟軟的牀上。

紅綾被緊緊摟着趴右楊秋池的身上,絲毫動彈不得。這個姿勢使得她高聳的雙峰更是洶涌,從她的脖頸領口可以看見那深深的迷人的乳溝。豐滿的雙乳緊緊頂在楊秋池的胸腹之間。

紅綾只穿了貼身小衣,楊秋池一手摟住她的後背,另一手從她的小衣下襬慢慢伸了進去,摸過她的腰肢,向緊壓在胸前的雙峰襲去。

紅綾彷彿動情,摟緊了楊秋池,嬌喘連連,櫻桃小跑向楊秋池的耳垂,含糊不清的喃喃道:“大爺,小心,他們在房頂”

正在這時,房頂已經穿了一個洞,白光一閃,一柄利劍直刺下來。但楊秋池是仰面躺着的,將紅綾緊緊摟在自己的上身。形成了一道人體盾牌,那人顯然害怕傷到繞組,劍停在了紅綾的後背,怒喝道:“快放開紅綾羣威羣膽!”

這是一個身子微微有些駝背的老頭,一柄亮光劍閃閃生輝,他的注意力都在楊秋池身上,就在這時,忽然身後感到寒氣逼人,暗叫不好,正要回頭,後心微微一痛,一個女孩喝道:“別動!”

緊摟着,脖子上一涼,一柄單刀架在了脖頸上,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撤劍!”

單從對方欺進身自己才發覺這一點看,這駝背老頭知道,身後這一男一女任何一個的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更何況,自己兩處要害都被制住,根本無法反抗,駝背老漢輕嘆一聲,手一鬆,長劍噹啷墜地。

制住駝背老漢的,正是宋芸和南宮雄,外面羅千戶帶着錦衣衛衝了進來,將駝背老漢用牛皮繩五花大綁,金師爺也跟着溜了進來。

宋芸看見楊秋池還在牀上緊緊摟着只穿了貼身小衣的紅綾,嗔道:“哥!人都抓到了,你還摟着她幹什麼?”

紅綾俏臉通紅,掙扎着想身,卻被楊秋池緊緊摟着,又羞又急,“大爺,您放開我吧。”

“不行,楊秋池摟着紅綾後背的那隻手往上面指了指:”還有一個沒抓住,我得再借用你一下,當個擋箭牌。

南宮雄縱身而起,單腳在旁邊矮櫃了上一點,借力躍起,左手抓住橫樑一拉,輕飄飄上了房樑,又接着像猿猴一般,從那個破洞上到了房頂。

房頂並沒有打鬥聲傳來,片刻,南宮雄單臂夾着一箇中年男人,從破洞直落下來,到橫樑頭一處才輕輕舒猿臂抓住一拉,就制住了墜的力道,輕輕落在了老闆上,這才放開腑下的中年保。

看不出來,這身材魁梧,力大無窮的南宮雄,輕功也很不錯。

從房頂直落下來的時候,把那中年人嚇得夠嗆,臉色煞白,等到落了地,這才喘了一口氣。隨即大叫一聲:“狗官!快放開紅綾姑娘!否則我將你碎屍萬段!”

這中年人雖然儀表堂堂,但一隻眼微微有些斜視,有點影響形象,而且濃眉微蹙,好像滿腹心事似扣。此刻聲色俱厲,看見楊秋池摟着紅綾,顯得異常的憤怒。

錦衣衛喝斥着上前要綁,那中年人目光如電,喝道:“你們要造反嗎?”那不怒自威的神態把錦衣衛們都住了,一起看向還在牀上摟着紅綾的楊秋池。

楊秋池心想,這中年人就是自己要抓的正主,他顯然沒有成功,否則,早就在房頂和南宮雄打起來了,自己有宋芸兒和進雄兩大高手,還有那麼多錦衣衛護衛,不綁他也跳不掉。更重要的是,這人雖然身份不明,但肯定是大有來頭的,還是謹慎些好。

楊秋池慢慢放開手,紅綾一骨碌爬起來,看了一眼斜眼中年保低下頭躲到了一邊,那中年人看着紅綾,目光充滿了關切和疼愛。

宋芸兒和南宮雄迅速閃身過來,守護在牀邊楊秋池兩側,楊秋池這才坐起身,向錦衣衛們擺擺手,示意不用綁,問那中年人道:“你是誰?”

那中年人沒有回答,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恨恨的說道:“你很厲害。”既然楊秋池已經放開了紅綾,他的怒氣也沒那麼大了。

“謝謝!”楊秋池說話很客氣,站起身,看着這中年保,的確,由於他的一隻眼是斜視,這中年人看着自己這個方向的時候,卻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哪裡。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逃走?”那中年人問。

楊秋池指了指房中間的那桌子,說道:“桌上擺着兩雙筷子,一雙是精緻小巧的象牙筷,方纔紅綾姑娘說是是她的。還有一雙是挑重的銀筷子,比較長而大,一般只有男人才用,兩個酒杯了是一大一小,最關鍵的,酒杯裡的灑是溫的,碟子裡的菜餚也是熱的。”

“佩服!”中年人讚了聲,“你又怎麼知道我在房頂?”

楊秋池沒有看紅綾,指了指剛纔在南宮雄墊腳上去的那個矮櫃子:“上面除了方纔我們護衛的腳印外,還有幾個腳印,雖然很淺,不過,這種痕跡逃不過我這雙眼睛。”

“厲害!”那中年人又讚道:“那你爲什麼不直接派這些狗奴才上來抓我們?反布要用欺辱紅綾這種卑劣手段引我們出來?”說到後面這句,中年人低沉的嗓音充滿了憤怒。

“我們衝上小閣樓這麼多時間,你能從容上了房頂,說明要麼你是個武功高手,要麼有個武功很強扣人在你身邊,我們在明你們在暗,而你們又是在上面,好像有句話叫做‘上打下,不費蠟’,我們攻擊上來很吃虧,而且,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不希望發生流血的事件。”

楊秋池很耐心的向他解釋,又看了看那駝背老漢:“這人是你的護衛吧,那一劍刺下來,協霆萬鈞,很厲害嘛,如果不是紅綾姑娘保護我,我肯定已經死在你的劍下了。”說罷,轉頭看了看紅綾。

那駝背老漢哼了一聲,沒說話。

紅綾姑娘聽了楊秋池這話,擡頭瞅了楊秋池一眼,又神情慌亂的連忙低下了頭。

中年人接着問道:“你又怎麼知道我會因爲紅綾姑娘而現身?”

楊秋池地毯上一指:“那兩個座墊暴露了你們的關係,座墊並排在一塊,緊緊挨着,足以說明你們的關係,而且。”楊秋池扭頭看了看一旁的紅綾,“她的身份告訴我,你一定會忍受不了我那樣對她的。”

斜眼中年人奇道:“你知道她是誰?”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魏國公

楊秋池道:“是的,紅綾姑娘原來是武昌一個偏僻小縣的一個縣丞的小妾,後來被武昌府的譚知府設計拐到了手裡。剛纔譚知府告訴我說,他帶紅綾姑娘道米員外家作客,米員外曾經出去過一趟,和一個斜眼中年人說了一會話,那中年人一直看着他們,接着米員外就軟硬兼施將紅綾姑娘要過去納做小妾了,我現在才知道,那個中年人就是你,米員外搶紅綾姑娘來,是因爲你看上了她。”

說到這裡,楊秋池扭頭看了看紅綾,只見她神色淒涼,如秋風裡的一葉浮萍。

楊秋池接着續道:“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但譚知府和權布政使都告訴我說,米員外對你非常的敬畏,因此,不難想象出,米員外肯定是爲了討好你,纔將她強要了過來,雖然納作了自己的小妾,卻讓她來陪你,可見,你在米員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了。”

其實,這一點都不難猜,也只有紅綾這麼美的女孩,纔會讓那麼多人搶,譚知府說過,米員外軟磨硬泡搶了他的那個美貌小妾,米員外搶過來之後,因爲他老婆善妒,便只能放在金屋裡,這金屋裡的七八個女子,加起來也沒有這個紅綾長得美貌,不是她還能是誰呢。

那中年人嘆道:“你說得沒錯,自從我在米員外家看見紅綾姑娘,就被她深深地迷上了,米員外將她送到這裡來的時候,我非常的高興,對她百般疼惜,所以,剛纔從房頂瓦片縫隙看見你欺侮紅綾姑娘,忍不住才讓我的護衛下來阻止你,沒想到這整個是你挖的一個陷阱。”

楊秋池笑道:“就算不挖這個陷阱,這四周都被錦衣衛包圍。你們也跑不掉的。”

宋芸兒插話道:“好啊,哥,你原來早就猜到他們躲在房頂了,故意用那半通不通的話讓我們走,目的是要引他們下來?”

楊秋池笑了:“你很聰明,一定能猜到哥地想法的。”

沒想到宋芸兒啐了一口:“猜你個鬼大頭!我那會兒都要被你氣死了,誰會去猜你的意思!”

楊秋池有些驚訝,說道:“不可能啊。我讓你們兩個高手帶一大幫錦衣衛去取一條小狗,這麼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你怎麼沒懷疑呢?”

“有什麼好懷疑的!”宋芸兒瞥了紅綾一眼,恨恨說道,“看你瞧人家那樣子,我還以爲你趕我們走,是要和她,和她……”

楊秋池苦笑:“那我朝你們使眼神。你總該知道了吧!”

“光顧生氣了,我可沒看見你什麼眼神!”宋芸兒還是氣呼呼說道。

“這,這……”楊秋池頭都大了,“連南宮雄都猜出來了,你這麼冰雪聰明,怎麼會猜不出來呢!”

楊秋池忘了一件事情。妒忌中的女人的智商永遠等於零。

宋芸兒此刻也想到了後果,如果不是南宮雄猜出來,自己生氣跑了,那楊秋池就危險了,不由得很是後怕。情不自禁拉住楊秋池的手:“哥,是芸兒不好,芸兒以後再不亂生氣了啊。”

楊秋池也有些後怕,颳了一下她地鼻子,又好氣又好笑:“你後來怎麼知道我的意思了呢?

“南宮雄追上來告訴我的,我回頭看了一眼大門,這才肯定你真的不是要佔人家女孩子的便宜,而是別有用意。”

楊秋池笑得更歡了:“你怎麼知道的?”

“你沒有關門。哪有開着門幹那事的!”宋芸兒脫口而出,隨機又覺得不雅,便給了楊秋池一個白眼。

那中年人深深地看了楊秋池一眼,點了點頭,轉過臉看向紅綾,眼神中充滿了溫柔。

紅綾的眼神卻看向了楊秋池,正好楊秋池隨着那中年人的目光也看向紅綾,兩人目光一碰,都慌亂地躲開了。

楊秋池掩飾地咳嗽了一聲,岔開話題,問那中年人道:“請鏢師放火燒糧倉的,是你嗎?”

“是我。”斜眼中年人黯然地將目光從紅綾姑娘身上收了回來,有些傷感地回答。

“你倒挺乾脆嘛。”楊秋池有些意外,這人腦袋不會有問題吧,怎麼這麼老老實實就承認了。

“大丈夫敢作敢當,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徐欽腰板一挺,昂首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楊秋池吩咐道:“把他給我綁起來!”

錦衣衛齊聲答應,上前就要動手。那駝背老漢怒喝:“住手!你們知不知道我家主公是誰?”

主公?這稱呼怎麼這麼熟悉,好像三國裡諸葛亮稱呼劉備劉皇叔就是主公,難道這斜眼中年人是劉備之類的人物?不由自主問了句;“你家主公是誰?”

“魏國公徐欽!”魏國公是什麼玩意兒?楊秋池還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時候,就看見羅千戶臉色微變,楊秋池倆忙往身後的金師爺看去,見他也是臉色有些難看,向自己使了個眼色,示意外面說話。楊秋池皺着眉頭,向錦衣衛擺了擺手示意先不綁,隨後走出房門,一直走到樓梯口,這才站住。金師爺小跑着跟了上來。楊秋池問:“這傢伙又是哪座廟的大菩薩?”

金師爺苦笑:“大人,如果前面那個米員外還算不上皇親國戚,咱們倒也不用太過擔心的話,這個主可是正宗的皇親國戚,他地父親徐輝祖是中山王徐達的長子,中山王死後,徐輝祖繼承了徐達魏國公爵位,徐輝祖死後,這徐欽就是魏國公。所以,對這個主那可是半點玩笑都開不得的。”楊秋池中學的時候文科就不行,對古代宮廷這些規矩搞不明白,尤其是明朝這段歷史,連徐達這樣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知道得也不多,其中好多知識還是來自於金庸的小說裡的介紹。所以他搞不懂這裡面的厲害關節究竟是什麼。

金師爺見楊秋池一頭霧水,猜到他不瞭解,便進一步解釋說:“這徐欽地父親徐輝祖繼承了父親徐達的魏國公爵位後,太祖皇帝就對徐輝祖頗爲重用。靖難之役中,徐輝祖是建文的得力干將,曾經率軍在山東擊潰了當今皇上地部隊,幸虧後來建文擔心他背叛,把他調離。後來建文兵敗潛逃,這徐輝祖守在父親的祠堂裡嚎啕痛哭,堅決不去見皇上。”

“皇上皇恩浩蕩,沒有太過計較徐輝祖地過失,只是將他削爵軟禁。永樂五年,徐皇后仙逝不久,這徐輝祖也死了。皇上隆恩,安排這位徐欽繼承了徐輝祖魏國公的封號。”

楊秋池聽罷,喜道:“那怕什麼,他老爹是個造反派,他現在又圖謀造反,那是滅九族的死罪,抓住了他這個把柄,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金師爺道;“大人,這徐欽外號‘徐鐵頭’,生性倔強,以前倒沒聽說過他有什麼特別過分的事情,沒想到他和他父親一樣一直愚忠建文。不過,就算他參與了煽動搶糧,皇上未必會對他怎麼樣,你想一想,他父親公然站在建文一邊,領兵與皇上對抗,到頭來皇上都沒有處死他,更別說株連了。”

“現在他兒子只是叫人放火燒糧,只是企圖引起饑民騷亂,嚴格說來還不算公然謀反,皇上不一定會把他怎麼樣的。再說了,這徐氏一族與皇上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涉及到他們的事情,大人一定要小心處理,不可莽撞。”

的確,徐達家族在整個大明朝數百年曆史中貫穿始終,雖然屢有事故,卻都能化險爲夷,就拿這“徐鐵頭”徐欽來說,徐欽不僅繼承了他父親徐輝祖的魏國公爵位,也繼承了父親忠於大明正統的思緒,始終不認可明成祖朱棣的皇位。”

永樂十九年,明成祖命徐欽上朝參拜。沒想到徐欽上朝之後,長立不跪,大笑而出,明成祖大怒,卻拿他沒辦法,再度削掉了他的爵位。仁宗即位後,除了恢復徐欽爵位之外,還任命徐欽長子徐承祖爲錦衣衛指揮使。楊秋池雖然心中不服,卻知道這金師爺久經官場,對其中利害關節看得比自己清楚得多,再說了,小心撐得萬年船,總是沒錯的。

楊秋池回到房裡,換了個笑臉,說道:“原來是魏國公啊,失敬失敬。”

那駝背老漢喝道:“既然知道,爲何不以禮相見?”8

楊秋池道:“若是平日,下關當然要以禮相見,但現在公爺犯這謀反大罪,下關奉旨查辦,這禮嘛,當然就免了。”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明正統

徐欽對楊秋池道:“你是何人?能否見告。”

楊秋池道:“我姓楊,至於我的身份,暫時不能說。公爺以後應該會知道的。”說到這裡,臉一沉,“我知道,武昌城裡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你幕後策劃的,我說的沒錯吧?”徐欽臉上露出一絲讚許:“哦,楊大人都知道了些什麼?”

“你父親徐祖輝愚忠建文,領兵對抗王師,但皇恩浩蕩,事後並沒有追究,反而讓你繼承了你父親的爵位,但你不思感激,反而和你父親一樣,圖謀造反,恢復建文帝位。對吧?”

徐欽冷冷道:“感激?貓哭耗子假慈悲罷了你接着說,我聽着呢。”

“去年武昌府幾百裡蝗災,莊稼顆粒無收,你已經預測道會有大量的饑民,如果在朝廷賑災上弄點手腳,就可以造成大量百姓逃荒,那時候加以利用,便課引起大亂。”

“你顯示暗中指使米員外讓他的家奴四處散佈消息,說只有武昌府才放糧賑災,其他地方都不放糧,這纔將方圓數百里的饑民都招到了武昌城裡。”

“接着,你指使米員外用鉅額賄賂軟硬兼施迫使權布政使和譚知府就範,將兩次賑災糧全部轉給了米員外,又花重金收買了長沙鏢局的鏢師,讓他們燒燬布政司衙門空無一物的糧倉。一方面使賑災落空,另一方面刺激了饑民的絕望,讓他們陷入生存的危機之中,最終才能爲你所用。”

說到這裡。楊秋池有些不解地問:“放火的人在京師裡沒有合適地人選嗎?你們怎麼要跑到長沙去請?而且還要你親自去?”

徐欽說:“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他們幹了這事也活不了的了他們鏢局總鏢頭當時在京城。這總鏢頭以前是我父親地一個親兵。”

楊秋池這下明白了,點了點頭,續道:“這就對了,你讓米員外指使家奴散佈消息,說今晚知府衙門要放糧,讓鏢師們再次放火燒糧倉,並煽動搶糧的米員外的家奴。你的陰謀應該已經得逞。”

徐欽冷笑道:“陰謀?我的什麼陰謀?”

“饑民們衝擊官府搶糧,混亂之下,你們的人會將權布政使等朝廷官員殺死,當饑民們發現沒有糧食而朝廷官員被殺之後,便會發現他們已經陷入無路可走的境地。”

“這時候。米員外會把你推出來,以你父親徐祖輝誓死效忠建文的號召力,打出光復大明正統地旗幟。米員外再開倉放糧,豎起招兵旗,自有吃糧人,這些無路可走的饑民們,已經殺官搶糧造反,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左右是個死,還有什麼可以選擇的?跟着你造反是他們唯一的一條路。”

“你這次之所以親臨武昌城,就是打算今晚扮演振臂一呼地角色的。你手中有了這幾萬饑民,組成部隊,這武昌城池堅固。易守難攻,城裡又有夠你的軍隊堅持一年以上充足地糧食。要死守武昌城還是容易的。”

“只要你守住了武昌城。打響了這第一槍(心想怎麼和南昌起義似的),消息傳開,建文餘黨自然會羣起響應,那時候,天下大亂,硝煙四起,你們所謂的光復大明正統的理想也就看見曙光了可惜啊,你們遇到了我!”

徐欽鼓掌讚道:“楊大人,果然厲害!我的這點雕蟲小技還是難逃你的法眼,佩服佩服!難怪楊大人年紀輕輕就當了錦衣衛指揮使特使!”

楊秋池吃了一驚:“你知道我?”

徐欽冷笑:“你們有錦衣衛,難道我們就沒有嗎?楊大人,我告訴你,既然你選擇了與我們爲敵,你就不會有好日子過。希望你每天睡覺的時候,祈禱睜開眼還能看見第二天的太陽!”

楊秋池悍然道:“敢走夜路,就不怕鬼!”

徐欽又讚道:“好!說得好,是條漢子!”頓了頓,感嘆了一聲,“如果我們多幾個像你這樣地漢子,何愁大明正統不復!”

“那你想過沒有?一將成名萬骨枯,戰事一起,有多少百姓會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就拿你們武昌城這次來說,因爲你們使陰謀,耍手段,造成了成百上千的饑民活活餓死在大街上!你們於心何忍?”

徐欽道:“哪朝哪代的江山,不是用人骨堆起來地?爲了大明正統,犧牲幾個百姓又算得了什麼?黃山光復之後,自會T恤民情,減免捐稅的。”

這倒是實話,建文帝雖然生性軟弱,但對老百姓還真地沒二話說,算得上是個好皇帝。

楊秋池不想和他辯論這些,嘆了口氣:“你們煽動謀反,不怕王法嗎?要知道,雖然你是魏國公,可當今黃山恐怕也容不得你大逆不道,犯上謀反。”

徐欽悍然道:“王法?竊國之君還談什麼王法!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當然應該知道我徐家是世代忠烈,爲大明江山鞠躬盡數,死而後已!”

“但是,大明正統是建文帝,而不是他朱棣!朱棣謀權篡位,十惡不赦,他能篡得了皇位,卻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我父親爲皇上捐軀,我雖不肖,卻也要誓死光復大明正統!”

楊秋池道:“就算你願意爲這去死,可別拉上別人啊,比如米員外,他富甲一方,日子過得好好的,幹嘛跟着你謀反?還不是你使手段逼他上了賊船。”

徐欽道:“你錯了!我沒有逼米員外,也不用逼他,他本來就是誓死光復大明正統的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既然他煽動搶糧謀反被你們查實,人已經落到你們錦衣衛手中,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說了也無妨。當初靖難之役的時候,米員外就支持萬歲的大軍,朱棣竊取皇位之後,米員外一直暗中資助,共謀光復大計。”

“米員外雖然只是一介商賈,卻是不怕死的硬漢,和你剛纔說的一樣,‘敢走夜路,就不怕鬼’!我們既然要走這條路,就已經把身家性命栓在了褲腰帶上。爲了光復大明正統,灑幹我的一腔熱血又算得了什麼!”

這一番慷慨陳詞,把楊秋池和羅千戶等人都驚呆了,場中靜悄悄的,只有徐欽激情之餘的粗重喘息聲。

這徐欽真不愧“徐鐵頭”這個外號。徐欽的一席話讓楊秋池想通了一個問題爲什麼米員外那麼有恃無恐?雖然徐門二公都與他米員外有關係,他並不是仰仗這兩公能給自己什麼庇護能免死,米員外有所持的,是爲自己光復大明正統的理想而獻身的精神。

如果一個人心中早已存下了慷慨赴死的決心,有了死的準備,死亡還能讓他趕到恐懼嗎?他用皇親國戚的關係來恐嚇楊秋池,只不過是作最後的努力去避免無謂的犧牲,當這種犧牲成爲不可避免的時候,他會慷慨赴死。

楊秋池從心眼裡很佩服米員外,這矮子富甲一方,卻不去安於現狀逍遙一生,而是爲自己的維護大明正統的理想,依然選擇了一條歷史證明是行不通的不歸路,不管他的獻身值不值得,至少,他這種精神,足以讓人由生敬意。

楊秋池緩緩說道:“既然如此,就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你是皇親國戚,我會稟報皇上,再奉旨行事的。”

徐欽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之後,這才點點頭:“楊大人,我跟你們走就是。不過,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行個方便。”

“你想帶紅綾在你身邊陪着你,對嗎?”楊秋池問。

徐欽非常的驚訝:“楊大人果然天縱英才,聰明過人。不置可否?”

“很抱歉,這個我不能定。”

“誰能定?米員外嗎?他肯定會答應的。”

“紅綾姑娘雖然是米員外的小妾,但米員外涉案謀反,他自己還等着皇上的處置,如何還能處置別人?”

徐欽一愣,問道:“那楊大人說的能決定的人是誰?”

“紅綾姑娘自己!”楊秋池慢慢說道,“紅綾姑娘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事,她的去留當然應該由她自己決定。”

古代小妾雖然逼女婢的地位要強一帶你,但還是沒有多少個人自由的,法律規定:“妾通買賣”,將自己的小妾出售、互易甚至送人,都是合法的,小妾沒有任何反對的餘地。楊秋池突然說讓紅綾姑娘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這當然讓紅綾非常的意外。

楊秋池回過頭看了看紅綾,只見他正滿臉驚訝地擡頭看了過來,紅脣微微顫動,美麗的丹鳳眼中慢慢涌滿了感激的淚水。

徐欽點點頭:“楊大人說得沒錯。”扭頭看向紅綾:“紅綾姑娘,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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