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麾下大將軍閣下臺鑑,自甲申之變,滿清入關,漢人天下生靈塗炭,周王昔日曾爲大明山海關總兵,救援不及報仇心切,誤放韃子入關,但吾等同根而生,大局之下當同仇敵愾,今陝西提督王~輔臣惜敗於滿清之手,吾等欲助其一臂之力。大將軍若同心協力,則漢室可興,將軍亦可青史留名矣。”
王屏藩拿着這封信反反覆覆看了兩三遍,笑了一聲,將其遞給了身邊的幕僚:“你們看看,這前明的朝廷,文筆可是不錯啊。三言兩語便把事情顛倒,咱家王爺倒成了大明的忠臣義士了。”
一個幕僚接過了信件看了一遍,冷笑一聲:“說什麼同氣連枝則青史留名,若是不與他們合作,難道會背上千古罵名不成?他們不過是想要圖謀陝西,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實在是讓人發笑。”
另一名幕僚咳嗽一聲:“毛兄此言差矣,這些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咱們漢人再怎麼爭,也都是咱們漢人的天下,若是讓滿清奪了天下,豈不是愧對列祖列宗?”
“一派胡言,他們本就是在四川待不下去了,所以想要另謀立身之所而已,說得這麼好聽,還不是看上了陝西這塊地方?”
王屏藩聽到這裡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他明白這個幕僚什麼意思,既然耿尚聯軍已經兵發四川,想必他們這個小朝廷根本就頂不住了,所以這個時候纔要幫王~輔臣,以尋求某身之所。
想到這裡他笑了一聲:“既然如此,那麼咱們就把人撤回來吧。”
“大帥,人不能撤,一旦把人撤回來,只怕縱虎歸山,後患無窮,他們若是進了陝西,站穩了腳跟,咱們腹背受敵啊。”
王屏藩苦笑了一聲:“若是王~輔臣敗了,咱們纔是腹背受敵,現在咱們就像是刀山上的猴子,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咱們若是不放他們進來,圖海磨刀霍霍,咱們根本分身乏力,怎麼去幫王~輔臣,若是王輔臣真的一敗塗地,到時候咱們還是要被兩面夾擊,那個時候夾擊咱們的可就是與咱們不死不休的滿清士卒了,他們若是兵進陝西,咱們就能撤回周安,有了周安和他麾下的弟兄們,咱們對付起圖海來也能省點力氣。”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現在咱們是孤軍深入,沒有後援,只有等到擺平了眼前的滿清軍伍,纔有機會圖略陝西,況且王~輔臣在陝西素有威望,咱們現在自然不能露出什麼貪婪的心思,否則才真是寸步難行呢。”
幾個幕僚全都點了點頭,王屏藩說的沒錯,王~輔臣現在與他們若即若離,就連這次求援找的人都是前明朝廷的兵馬而不是他們,說明王~輔臣已經對他們生了忌憚的心思,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再撩撥他了。
寧肯讓前明朝廷佔了陝西,也不能讓甘肅的張勇佔了陝西,前明朝廷勢小,怎麼都好對付,但是張勇一旦兵進陝西,與圖海兵合一處,王屏藩到時候就得有吃不盡的苦頭了。
於是王屏藩當即下了調令,命令周安帶人迅速撤回西安與大軍集合,不要再管四川的事情。在王屏藩看來,四川既然已經劃給了耿尚聯軍,在大局未定之前,就不能再對四川動手了,不要把所有的同盟都變成敵人,這仗纔好打。
在四川邊境巡迴的周安早就不耐煩了,在他看來四川就是一塊大肥肉,但是這個肥肉已經被吳三桂賜給耿尚兩家了,他現在就是一個拿筷子把肉放進耿尚聯軍嘴裡的人,耿精忠和尚之信又不是他的親爹,憑什麼在這兒費這麼大力氣,所以自從接到王屏藩的命令以來,他的攻勢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接到了王屏藩的調令,更是欣喜異常,大丈夫功名自在馬上取,只要有仗打,他就不怕升不了官,所以立刻點齊兵馬,連一天的功夫都沒用,就撤離了這裡。
錦衣衛眼看着他們撤出了幾十裡的範圍,才把消息傳遞回去,程孝廉這些天可有的忙了,書院那邊一直在擴大規模,張鵬作爲大管家,腿都差點要跑斷了。朱福自從了結了這樁心事,也重新回來幫襯着,有他坐鎮纔算是沒出什麼大亂子。
南鎮撫司那邊更是天天火炮轟鳴,除了那些醉心匠事的手藝人,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地方是個催命的地方,裡邊幹活的都是一羣腦殼出問題的人,天天鼓搗爆炸火藥,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炸上天了。
程孝廉問了問嶽慶豐具體的情況,也只能是一臉無奈:“既然他們付出了全部,一定要保證他們最好的生活條件,他們的兒子孫子可以選一人直接進入書院入讀,一來是讓他們安心這支血脈一定能夠保得住,二來也算是酬謝他們的功績。他們雖然醉心匠事,但是血脈傳承一定也看得極重。”
嶽慶豐算是鬆了一口氣:“有殿下這句話便好辦多了,這些日子好幾個人託我將自己的子侄安排到錦衣衛裡邊去,說是不想讓他們繼承自己的本事,萬一出了事,沒辦法和列祖列宗交代,南鎮撫司都快被我塞滿了。”
程孝廉也笑了一聲:“這些人有的年紀不小了,在家中也沒讀過書,去了書院只能跟着幼童一起學,不過想必他們沒有什麼意見。”說到這裡他已經想起了後世的技校,但是這個時代,匠作是賤業,他若是讓這些人繼續學什麼手藝,只怕他們的父輩心中會有怨言,總歸讀聖賢書纔是最好的出路,這幾乎是所有人的看法。
程孝廉又將猛火油交給了嶽慶豐,這種東西你給那些懂行的,他們能鼓搗出來什麼東西我不管,反正讓他們隨便鼓搗就好了。
嶽慶豐苦笑了一聲:“殿下,你每次給的東西都這麼驚險,我真擔心有一天你過來看到我已經粉身碎骨了。”
程孝廉哈哈大笑:“你可得好好給我活着,南鎮撫司就靠你了,我現在給你下一道命令,不許親身參與這些事,只管人員調配,你要是敢死了,我可饒不了你。”
嶽慶豐苦着臉:“謝殿下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