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
永元帝怒吼一聲。
赤龍的龍爪也跟着驟然發力,想要一把將鄭王捏死。
“冷靜!”
李玄立即阻止了永元帝。
永元帝現在的力量太過虛弱,一下子就被李玄奪去了赤龍的控制權。
別看永元帝當年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但他對先皇十分尊敬。
先皇在他眼中是一個實打實的明君,永元帝對於先皇沒有寵愛自己並沒有怨言。
他的那幾個兄長確實比他優秀多了。
“他既然願意說,不妨聽他說完。”
李玄對永元帝勸說道。
之前鄭王不願意配合,對他們沒有利用價值。
但現在鄭王既然開了口,那就又不一樣了。
對於隕龍坑下面的上古陣法,他們瞭解的實在太少,若是能夠從鄭王的嘴中多得知一些信息,待會兒他們重新修補上古陣法也有更多的成功率。
而且鄭王先前的那些話,實在是讓李玄無法不在意。
據他的瞭解,鄭王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不至於在臨死之際,說些胡言亂語,特意噁心他們。
鄭王先前說,永元帝將會是下一個自己,還說這上古陣法修補不了。
如果可以的話,李玄還真想讓他細說一番。
當然了,也不排除這是鄭王爲了活命而編出來的謊言。
鄭王此時的生機全靠邪龍之氣維持,上古陣法重新恢復封印之力的話,鄭王這條命也就到頭了。
“你說這些都是先皇做的?”
李玄對鄭王問道。
鄭王擡眼看向李玄,又轉頭看向永元帝,好像對永元帝的反應很滿意。
“這裡本來是有一座山的。”
鄭王陷入了回憶之中。
“山體內部有一座複雜的迷宮,迷宮的盡頭便是隕龍坑底下的上古陣法。”
“皇兄不知從哪得到了一張地圖,一路找到了這裡。”
聽到這裡,李玄的眉頭一皺。
他本以爲鄭王的手上只有半張藏寶圖而已。
可從鄭王現在的話來看,這地方是先皇找到的,而且先皇的手上有完整的藏寶圖,然後一路找到了上古陣法。
李玄本以爲這裡的山是因爲鄭王找不到藏寶地點才抹平的。
“那一年江南道突然地震頻發,皇兄派人去調查此事,結果卻查出這麼一個地方。”
“地震的源頭被證實是這裡,但這裡藏着的東西卻徹底改變了皇兄。”
永元帝聽到這裡也是面色有變。
當年先皇駕崩之前的幾年,他確實性情大變,好像是從那時候開始朝廷纔有各種暴政。
但在那個時期,大興也完成了洛東城和大運河這種功在千秋的巨大工程。
可其中的代價,卻馨竹難書。
當時在勞役中犧牲的百姓,比大興有史以來的任何一場戰爭都要都要多。
那段時間可以說是民不聊生,王朝上下的氛圍十分緊張。
雖然現在這麼說不太好,但幸好先皇在那個時候駕崩了。
否則的話,指不定大興還會變成什麼模樣。
而現在看來,這一切都和隕龍坑下的上古陣法有關係。
更確切的說,是上古陣法所封印的邪龍之氣。
“我本以爲皇兄是在加固上古陣法的封印,阻止邪龍破開陣法,爲禍世間。”
“可後來他才告訴我,這下面的是我們大興的龍脈,能助他讓大興的統治千秋萬世,並且還能讓他長生不死,作爲大興永遠的帝王。”
“皇兄也許了我長生。”
鄭王輕輕搖頭,神情落寞。
不知是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他和先皇,還是在後悔當初的選擇。
“你不像是會拒絕這種提議的人。”
李玄幽幽說道,看向鄭王的目光中滿是不信任。
“天命者,你應該知道世間萬物都需要遵循規律。”
“而想要打破這規律,需要的代價常人難以想象。”
“築新城,開運河。”
“只是爲了提供足夠的怨魂,這是最簡單的一步。”
“之後還需要做出更多的犧牲。”
“這麼說吧,上古陣法的封印是隨着大興的氣運的。”
“大興強盛,封印的力量便強。”
“大興衰弱,封印的力量就弱。”
“爲了將邪龍放出來,滿足自己的心願,皇兄甚至做好了捨棄整個京城的準備。”
“不僅僅是那座城池,更包含裡面的人,皇室也不例外。”
在場衆人聽到鄭王瘋狂的話語,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他雖然實在說這些都是先皇的舉措,但鄭王這幾年做的事情又何嘗不是如此。
“現在,你們明白了吧?”
鄭王扯了扯嘴角,欣賞着他們驚訝的表情。
“你也好,父皇也罷,難道就不怕這邪龍誆騙你們?”
永元帝怒聲質問。
在他看來,兩個人被長生不死的願望給迷得鬼迷心竅,這才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
“呵呵呵……”
“爲善,邪龍怎麼會騙我們呢?”
鄭王笑着反問,似乎十分確信邪龍不會騙他。
“皇兄到死都對我非常信任,所以我才能成功背叛他,阻止他的計劃。”
“他從未對我說過謊,上古陣法下確實是我們大興的龍脈。”
“更確切的說,是我們的先祖。”
永元帝的瞳孔無聲擴張,好像想到了什麼關鍵。
而鄭王也一字一頓的說出了答案。
“應天神龍帝君,李赤霄。”
隨着鄭王的話音落下,整個隕龍坑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上古陣法的方向再次有黑霧冒出,直撲鄭王而來。
李玄早就在暗中防着這一手了。
他當即驅使赤龍,抓緊鄭王防備他逃跑的同時,直接讓赤龍張開嘴巴,將所有的黑霧全都吞進了肚子裡。
黑霧全都是極陰之力,通過李玄的輪迴之道,可以將其轉化爲陰陽真氣化爲己用。
只是這些極陰之力中,隱藏着極爲強烈的情緒,需要李玄自行化解。
這情緒中,包含着憤怒、痛苦、哀傷、思念……
這些複雜的情緒大多都是負面的,若是被普通人接觸到,恐怕頃刻間就要心神失常,變得瘋瘋癲癲。
但李玄藉助陰陽真氣的淨化能力,倒是能夠勉強應付,只是心緒也難免跟着掀起波瀾。
“蠢貨,你怎麼能夠失敗?”
“看來你也不過是一個廢物!”
怒吼聲在李玄的腦海中響起。
這並不是天道意志,而是邪龍的聲音。
隨着李玄驅使赤龍將邪龍之氣吞下,他的腦海中也跟着響起了邪龍的聲音。
渾厚粗獷的聲音中,充滿了嘶啞疲憊的感覺。
“不會真的是雙聖帝君吧?”
李玄不敢相信鄭王的話,但腦海裡邪龍的聲音又讓他隱約覺得可信。
鄭王現在連化龍戰陣都沒有了,自然不奢望邪龍能助他扭轉幹坤。
他只是不服氣,不認命。
鄭王將當年的事情和盤托出,就是想看看作爲天命者的李玄又能做出什麼不一樣的選擇?
他當年不惜背叛信任自己的皇兄,也選擇了自己認爲是對的道路。
可這麼多年過去,讓他明白這根本就是一個無解之局。
每每到夜深人靜時,鄭王都不禁會思考,當年皇兄是不是也想明白了一切之後,才選擇相信邪龍。
畢竟,多年之後,他也走上了和皇兄一樣的道路。
“我沒有騙你們,邪龍就是千年前的雙聖帝君,我們的老祖宗,李赤霄。”
“或者應該說,是他的一部分。”
鄭王眼中帶着笑意,看向永元帝。
他知道永元帝會理解這句話。
李玄看向永元帝,希望從他這裡能得到一個確認。
而此時,王喜等人的面色也不禁一變。
他們身爲大內一脈的傳承者,其實也對一些皇室密辛有所瞭解。
“相傳,應天神龍帝君乃是世間最後的龍族。”
“我們大興皇室都流着龍族的血脈,因此才能施展化龍戰陣這等手段。”
永元帝說話的同時,失神地看向隕龍坑底部。
李玄更是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他接管化龍戰陣時,還需要永元帝的血脈作爲連接,原來這大興皇室還真是龍的傳人。
也就是說,當年建立大興王朝的雙聖帝君中,有一個是龍族,而且還是世間最後的龍族。
這來頭可真不小。
李玄也不由看向了隕龍坑的底部。
沒想到他們口中的邪龍,竟然就是千年前的應天神龍帝君李赤霄。
這誤會可鬧大了。
“應天神龍帝君爲何會被封印在上古陣法下?”
“他爲何又要你們不惜毀了大興社稷也要脫困?”
他們越聽,疑惑越多。
若不是鄭王說得有理有據,不像是在扯謊的模樣,他們早就懷疑鄭王的腦子剛纔是不是已經撞壞了。
這說着說着,竟然還扯到了千年前建立大興的雙聖帝君。
“即便是天命者也無法做到與天地同壽。”
“更何況雙聖帝君還有着壽命上限的差距。”
“據我所知,應天神龍帝君陪着聖神澤天帝君度過了最後一天,便也跟着殉情陪葬。”
“但應天神龍帝君的壽命不該在那個時候終結,他便將自己的部分力量封存在此地,護佑大興以及後世子孫。”
“所以,這裡確實是大興龍脈沒錯。”
“而且這裡好像也是雙聖帝君初識的地方。”
鄭王說到這裡,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雙聖帝君的感情確實令人羨慕。
他們還在追求長生不死,對應天神龍帝君反倒提前結束了自己漫長的生命,只爲陪着愛人一起離開這人世。
兩相比較,鄭王也不禁覺得自己可笑。
“那後來呢?”
李玄差點忘了眼下的情形,都快聽得入迷了。
“這裡封印的原本只是單純的一份應天神龍帝君的力量。”
“可隨着漫長的歲月流逝,這份力量慢慢擁有了意識,他以爲自己就是應天神龍帝君。”
“唉,真細究起來,他這麼認爲也並沒有錯。”
“只是這意識的記憶是缺失的,他以爲自己被關在了這裡,心中擔憂聖神澤天帝君的安危。”
“當年,我曾試着跟他解釋,但他根本不信,若不是有大興皇室的血脈,他連話都不會跟我說。”
“而且他的性情極爲暴躁,能夠有效溝通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李玄眨巴着眼睛,消化着這些信息。
“那你們是如何達成一致,讓邪龍助你們長生不死的?”
李玄有些想不通,既然邪龍如此難以溝通,這麼複雜的協議是如何達成的?
“誰說我們達成一致了?”
鄭王對李玄幼稚的想法,感到好笑。
“邪龍性情暴躁,那便沒有多少理智。”
“皇兄和我都不過是進行哄騙,獲得這份力量爲己用罷了。”
“你看,我到現在還活着。”
鄭王低頭看向自己畸形的身體。
他受到如此恐怖的傷勢,卻仍舊能在這裡侃侃而談,靠的不就是邪龍之氣嗎?
在李玄出現之前,鄭王甚至有自信憑藉這份力量,將同樣可以動用天道境力量的永元帝打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鄭王的這些話,讓李玄的心一個勁兒的往下沉。
鄭王的話越真實,便越證明他之前不是隨口胡說。
可他先前分明說過,陣法無法重新封印。
如果這句話也是真的……
鄭王一直在觀察李玄的神情,看到他的面色越發凝重,心中反倒得意起來。
他看到李玄擡頭看向自己,不禁率先開口說道:
“天命者,還記得我剛纔跟你說過的話嗎?”
“我來告訴你一件事情吧。”
“近千年的時間過去,邪龍的力量早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如今維持邪龍力量的關鍵,其實並不是應天神龍帝君當年的留下的力量。”
“那只是一個火苗,而如今的燃料,其實另有他物。”
“你猜猜是什麼?”
李玄眉頭一皺,當即脫口而出:“是大興的國運。”
“你這些年來不斷爲禍社稷,就是爲了讓邪龍的力量變弱,好讓自己吸收,是不是?”
鄭王笑了笑,承認道:
“這算一個。”
“但我告訴你,國運衰弱,變弱的不僅有邪龍的力量,還有上古陣法的封印。”
“上古陣法依靠龍脈的力量維持,按照原本的設計,大興覆滅之前,上古陣法會徹底失去封印的作用。”
鄭王的回答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很明顯,鄭王是想說,除了大興國運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影響着邪龍的力量。
而且這個因素大概率隻影響邪龍的力量。
見衆人低頭沉思不語,鄭王看向永元帝,對他說道:
“爲善,好好想想。”
“你父皇駕崩之後,我最先做了什麼?”
被如此提醒一句,永元帝驟然擡起頭,臉上竟是慢慢浮現驚慌之色。
“不,你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