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命嗎?”
“說起來還挺了不得的。”
面對永元帝的問題,李玄不禁自嘲一笑。
接着,他對永元帝說起了聖火教的預言和真一此次下山的任務。
聖火教的預言,李玄現在都已經會背了。
他將自己是如何跟阿依慕結識,然後被他認定爲是救世聖獸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接着,又說起真一這個浮雲寺的雲遊僧是如何倒黴,帶着任務下山,結果一頭就撞進了鄭王的陷阱裡。
永元帝也不是一個笨人,很快就猜到了李玄想說什麼。
“也就是說,這所謂的滅世大劫是真的?”
李玄點點頭。
“我之前其實也不太確定,可隨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我幾乎已經能夠確信。”
李玄說着,眯起了眼睛,神情也變得凝重。
“類似邪龍一樣的災禍,肯定不止一處,我的天命應該就是將這些……”
李玄想說出“災異之源”這四個字,結果發現自己張嘴卻吐不出這四個字來。
他想起了之前在腦海中響起的那個聲音,接着更是感到一陣心悸。
李玄都已經是三品實力,自然不可能出現身體的原因。
他立即明白,這是天道意志在對他進行約束。
“可惡,都那麼明目張膽的在我的腦子裡說話了,結果還不允許我跟外人說嗎?”
李玄心中暗罵。
天道意志之前在他腦海中響起的話語,李玄都記得一清二楚。
“災異之源,歸還天地。”
這句話一直在李玄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永元帝看到李玄說着突然面色一變,也當即是意識到了什麼。
“阿玄,接下來朕來問,你來答吧。”
“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此沒法明說吧?”
李玄點點頭。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鬆,永元帝的反應很快。
李玄點頭的時候,並沒有繼續感到難受,看來在這種範圍內的回答是可以被天道意志所容忍的。
“若按照聖火教和浮雲寺的預言,類似邪龍一樣的災禍,恐怕不止一處吧?”
李玄繼續點頭。
得到李玄肯定的答案,永元帝的眼神立即黯淡下來,自言自語道:
“看來北樑的寒潮也是了……”
“算算時間,邪龍和寒潮還真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出現。”
見永元帝也能立即想到寒潮,李玄不禁鬆了口氣。
李玄更加在意寒潮,不僅僅是因爲那裡是蕭妃的故國,他想有朝一日帶着安康公主去一趟。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寒潮在不斷擴大。
邪龍這麼多年以來,至少還在鄭王的眼皮底下管控着。
不說鄭王這麼多年的努力有用沒用,但從現在的結果來看,至少控制得比寒潮要好。
如果李玄所料不錯的話,北樑的寒潮大概率就是無人管控的災異之源會發展出來的態勢。
李玄曾親眼見過寒潮,知道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災難。
一個強大的國家都被寒潮所吞噬,而且現在更是有將整個天下都吞入腹中的發展態勢。
如果邪龍這些年來沒有被鄭王看着的話,只怕也是差不多的後果。
李玄和永元帝都想到了這一點,齊齊陷入了沉默。
“看來,皇叔安排的這場叛亂也有他的用意。”
“只有我們挺過去了,邪龍之難纔算告一段落。”
永元帝長嘆一聲,似乎也下定了某種決心。
“所以,別管什麼傷不傷天和了。”
“既然我肩負了這種天命,想來也不會太爲難我。”
李玄現在有種既然拿到了免死金牌,就直接大幹一場的意思。
“傷天和我不怕,怕就怕有人拿這個做文章,詆譭大興,趁機渾水摸魚。”
“你之前跟我說過,武學聖地之間也不和睦,我們現在跟聖火教走得最近,千仞劍閣和浮雲寺也有親近的意思。”
“就怕有跟他們不對付的人,走到我們的對立面。”
“這種事情我應付不來。”
李玄老老實實地說道。
光是災異之源就已經夠難對付的了,李玄可不想這種時候再多幾個武學聖地級別的敵人。
“我明白,這些事情交給朕。”
“眼下,我們以儘快平定叛軍,恢復大興的穩定爲主。”
永元帝掰着手指頭,跟李玄計劃了起來。
“鎮壓叛軍、接應胡國公、穩定局勢、重整山河。”
他爲現在的大興,定下了分爲四個階段的主要目標。
“阿玄,等到穩定了局勢,朕會全力支援你完成救世預言。”
“這期間,我們也正好看清我們的朋友和敵人。”
李玄點點頭。
永元帝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他從一個傀儡皇帝,一步步擁有了跟鄭王對抗的能力。
如今,只要再邁過這一道難關,他就能展現抱負,勵精圖治,讓大興重振旗鼓。
“阿玄,你放手去做吧。”
永元帝說着,將三股叛軍的情報遞給了李玄。
確實如同李玄所說,既然他揹負瞭如此龐大的救世天命,想來有傷天和的後果也不會降落到他的頭上。
永元帝此前也不是毫無緣由地擔心。
雙聖帝君當時推翻前朝時,造下了不少殺孽,這有傷天和的後果便切切實實地降落在了他們的頭上。
這些都是永元帝在皇室流傳的秘密卷宗中看到的。
他不想李玄將來步這樣的後塵。
但聽了李玄的說法,永元帝也不認爲天道會在李玄完成自己的天命之前爲難他。
至於以後的事……
永元帝看着李玄已經將三份情報收了起來,準備立即出發的模樣,到嘴邊的話終究是又咽了下去,轉而問道:
“阿玄,你打算先從哪下手?”
李玄指着桌上的地圖,然後說道:“先滅滄水叛軍,然後再滅雲澗叛軍,最後……”
他說着,指向了距離廣臨府最近的一處叛軍集結地,那裡也正和他們之前原定的鎮壓路線相符。
“最後再滅龍脊川叛軍嗎?”永元帝看着地圖接過了話茬。
“如果一路順利的話,我應該很快就能追上你們。到時候,在龍脊川匯合。”
李玄打算先將不順路又距離遠的叛軍滅掉,之後再順勢跟永元帝他們匯合。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法子。”
永元帝點點頭,認可了李玄的計劃。
“沒有問題,我明日就出發。”
“走之前,得跟安康說一聲。”
“善了大師他們,我也得好好交代一番。”
聽到這話,永元帝不禁對李玄勸說道:“阿玄,對於這些江湖人不可勉強。讓他們對付這些原本是百姓們的叛軍,只怕對他們有不小的心理負擔。”
“我知道。”李玄點點頭,接着說道:“摻合進這種事,說不好要被扣上‘朝廷鷹犬’的罵名。所以,我打算跟安康約定好,我走之後,只給善了大師他們安排處理作惡叛軍的任務。”
“至於其他的,還是由我們自己來吧。”
永元帝欣慰地看向李玄,點頭贊同。
去年,李玄性格中還有不少任性,但現在已經變得處事周到老練了。
有李玄在安康公主的身邊,永元帝很放心。
商量好了細節之後,李玄便回去找安康公主。
房間裡的燈已經熄滅了。
想到自己明天又要出遠門,李玄不禁有些唏噓。
最近這段時間,他和兩個丫頭總是聚少離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迴歸到他們景陽宮的日常中。
在景陽宮時,李玄偶爾還會感到無聊。
可出了門之後,他們又都忙得腳不沾地。
閒暇之餘,不禁想起在景陽宮的安逸來。
“看來不管是人是貓,性子裡都帶着些賤啊。”
李玄搖頭失笑,輕手輕腳地摸上了牀,抱住了安康公主的腦袋準備睡下。
“阿玄,你又跑哪去了?”
安康公主迷迷糊糊地往頭上去摸,一把就摸到了李玄。
李玄蹭蹭小丫頭的腦袋,不捨得今晚就告訴她,明日即將遠行的安排。
“讓小丫頭安心睡一覺吧。”
李玄沒說話,只是咕嚕了兩聲,然後蹭蹭安康公主的腦袋,給她哄得重新入睡。
一夜安眠。
李玄陪着小丫頭賴了一會兒牀,等到不得不起來洗漱吃早飯時,纔跟着一塊起來。
吃過早飯,等到安康公主又要去忙公務時,李玄纔跟他們說起了自己要出遠門。
“阿玄,你又要出去了?”
許是想起妮露拜爾也剛走不久,安康公主顯得對李玄格外地不捨。
“放心,過幾天就回來了,到時候應該會在龍脊川匯合。”
安康公主不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這丫頭向來懂事。
可她越是懂事,便越惹人憐愛。
李玄跳到安康公主的肩上,像圍脖似的繞着躺下,不斷用頭去蹭。
“放心,我肯定快去快回。”
“我知道,阿玄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去辦。”安康公主抽抽自己的小鼻子。
“阿玄,記得別在路上貪玩,我們好好努力,爭取早點一起回家。”
安康公主伸手摸摸李玄,做出堅強的模樣跟他道別。
李玄心中一嘆,越發不是滋味。
這種時候,他真不想當什麼的狗屁天命者,只想當個普通貓,平平安安地常伴在兩個丫頭的身邊。
“阿玄,你放心吧。殿下有我和莎嬤嬤照顧,不會有事的。”玉兒在一旁安慰道。
“倒是你,在路上一定要小心。”
玉兒的語氣中滿是擔憂。
雖說李玄現在是三小隻實力最強大的存在,但是玉兒總還是會忍不住擔心他。
“阿玄大人,請您放心。”莎朗也是在一旁說道。
“嗯,那我就走了。”
李玄衝三人點點頭,怕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從安康公主的肩上落下來,跳到了院牆上,但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接着才翻牆離開。
李玄三兩下就出了城,然後便邁開步子,全速趕往隕龍坑。
他還有事情跟善了大師等人說。
沒多久,在李玄的全速趕路下,隕龍坑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李玄晉升三品之後,在更高質量陰陽真氣的滋潤下,肉身也是變得越來越強悍。
如今,他將奮力狂奔的話,百里也不過轉瞬即至,比千仞劍閣的紫霄鷹都不知快了多少。
他雖然是走平地,但不管是高山,還是深澗,全都是一躍而過,可以無視地形地如履平地,趕路的速度自然快到離譜。
“阿玄,你回來了。”
“見到聖女了嗎?她要跟你道別來着。”
“遇上了就好,隕龍坑這邊一切安好。”
“任春生和趙方元倒是研究得熱切,一點都沒閒着。”
“我們閒着也是閒着,便打坐切磋,倒也有不少收穫。”
李玄跟衆人寒暄一番,也瞭解了這幾天的情況。
等到大家都被召集齊之後,李玄說起了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聽到李玄要去覆滅叛軍,其他人都顯得有些沉默。
在這種事情上,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我此來除了告知我接下來的行程,還有一事跟大家說。”
李玄醞釀一番,有些艱難開口道:
“接下來對付的叛軍,有不少是被蠱惑的百姓。”
“若是幾位覺得不好出手,我已跟安康交代,不讓你們爲難。”
“畢竟,鎮壓叛亂……”
“阿玄大人!”
不等李玄說完,便有人開口打斷道。
李玄擡眼看去,發現是龍嘯風。
他竟也是學着妮露拜爾,叫起了李玄大人。
“我們千仞劍閣本就來得晚,難道只是爲了看一場戲就回去的嗎?”
“此次叛亂的始末,我們已經瞭解,讓叛軍多肆虐一日,便有更多的無辜百姓遭殃。”
“這不符合我們千仞劍閣路見不平,拔劍相助的行事風格。”
“此事乃是我派行俠仗義,匡扶天下,跟大興官府無關!”
龍嘯風豪爽地一揮手。
“當然,若是紅巾隊有任何關於作亂叛軍的情報,還請互通有無,助千仞劍閣更好的行俠仗義。”
“此乃我派弟子磨練劍心的絕佳良機,斷不能錯失!”
“因此,阿玄大人的要求,請恕我千仞劍閣無法遵從。”
龍嘯風說罷,對李玄一拱手,態度極爲堅定。
李玄愣愣地看着龍嘯風和其他千仞劍閣弟子,結果發現他們的神情都極爲一致。
老實說,李玄跟千仞劍閣的交情最淺,連他也沒想到,這時候最頂他的竟然是這些劍客。
李玄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阿玄,你也未免太過小瞧吾等!”
澄澈和尚也是不幹了。
“陛下都答應助我重修伏虎寺,我焉有冷眼旁觀,坐享其成的道理?”
“說起來,此事還是我連累了諸位,到現在也沒道過一聲歉,說過一聲謝。”
澄澈和尚說着,來到衆人身前,竟是跪下一磕頭。
“師兄!”
“澄澈!”
“大師你這是做什麼?”
李玄也去扶他,結果澄澈和尚卻是犟着給大家磕了三個響頭。
“這是我謝大家的,也是我替伏虎寺上下行的禮!”
澄澈和尚倔的跟頭驢一樣,誰也勸不動。
“日後,各位但有吩咐,我澄澈絕無二話!”
在場有不少人修爲比澄澈和尚高,但他硬要磕頭,旁人也不敢強行將他弄起來。
澄澈和尚之前因爲怒極攻心,受過不輕的內傷。
衆人生怕又逆着他的心意,讓他心裡不好受。
李玄也只能是在澄澈和尚磕完頭之後,趕緊拍拍他的後背,讓他趕緊起來。
澄澈和尚起來之後,拍拍身上的土,又是哈哈一笑,看起來倒是比之前看開了許多。
“阿玄,我最要感謝你,要不是你,我這老和尚早死了不知幾回。”
“所以,別勸我袖手旁觀了,這也是我伏虎寺的事情。”
澄澈和尚說得言辭誠懇,李玄也不好拒了他的好意。
再加上澄澈和尚的倔脾氣,他拒絕了只怕也是無用。
三溪道長也是跟着表態道:“貧道修的乃是道法,本就講究隨心所欲,阿玄也不必多說。”
到了最後,只剩下幾位大師還未表態。
善了大師、澄海大師和真一對視一眼,然後由善了大師上前說道:
“阿玄,我們也是同樣的意見。”
“但在此之前,我們三人有事需要處理,暫時由澄澈留下助你們。”
其他人一愣,紛紛看向了三人。
善了大師微微一笑,做出解釋道:
“真一身爲雲遊僧,但這幾年因故未能履行職責,需要儘快彌補。”
“但諸位放心,不會耽擱太久時間的。”
真一此時也上前道了聲佛號,有些羞愧地給衆人行了一禮。
李玄頓時瞭然。
“此前佛門中有人跟鄭王勾結,當初真一上當,只怕也有人暗中推波助瀾。”
“他們三個是要先去算賬去啊。”
李玄眼珠一轉,知道要有寺廟倒黴了。
可李玄只想到了一層,根本不知道此事對佛門和浮雲寺有着怎樣的意義。
“浮雲寺低調太久,佛門也不清靜。”
“世人只知我佛慈悲,已然忘了金剛怒目。”
“是時候給他們提提醒了。”
這幾天,他們幾個大和尚坐在一起,可不是光論佛法了。
李玄看了一圈,發現最後誰也不需要勸,只好吶吶道:
“那,那好吧。”
既然他們主意這麼正,李玄自然也不可能不知好歹。
人家願意幫忙,還能往外趕人不成。
李玄最後謝過幾位,然後便離開了隕龍坑,奔着第一股叛軍而去。
“滄水叛軍,喵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