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露拜爾的話將衆人都逗笑了。
顯然，莎朗纔是更得他們師父偏愛的孩子。
妮露拜爾即便如今都是一教聖女，但仍舊不滿於師父的偏心。
李玄想了想，倒沒有立即回答，反而是傳音問道：
“教內三派林立的問題如何了？”
“你跟你師父的關係還緊張嗎？”
妮露拜爾想了想，然後說道：
“此次聖火有了新的啓示之後，教內的矛盾倒是減輕了不少。”
“唉，師父得知了師姐還活着之後，倒是私下裡問過我幾回。”
“阿玄大人，你都不知道，我師父平日都是對我愛答不理的，幾天都說不上一次話，這回還是因爲師姐的緣故，纔跟我又說起了話。”
妮露拜爾小嘴一撅，露出了女孩子的憨態。
在李玄面前，她也是越發不收斂自己的天性了。
這樣的妮露拜爾，李玄反而更加喜歡。
但同時李玄也能理解前任聖女爲何更看中莎朗，而不是妮露拜爾。
妮露拜爾在某些方面確實有些孩子氣。
即便平日裡僞裝得再好，也總有露餡的時候。
反過來，莎朗的性子就沉穩多了。
顯然更加能夠勝任聖女的，無疑是莎朗。
前任聖女將她們從小撫養長大，自然更加清楚這一點。
但莎朗這種向來乖巧的孩子，闖起禍來也是格外的不同尋常。
莎朗的一場戀愛給聖火教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甚至還是促成如今教內三派林立的一個重要因素。
可即使如此，前任聖女的心中顯然還是更加掛心莎朗。
不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提出看望的請求了。
“你師父已經知道我的存在了？”
“雖然知道，但瞭解不多。”妮露拜爾搖搖頭，接着說道：“我只說是您救了師姐，但相關的細節沒有提及，天命者的身份她老人家也不知道。”
李玄點點頭，算是瞭解了情況，隨後答應妮露拜爾的請求。
妮露拜爾當即約好半個時辰後，帶着她師父前來拜訪。
李玄和安康公主則是回到他們的房間，跟莎朗也提及了此事，做些準備。
莎朗聽說她師父要來看她，頓時神情複雜。
李玄看着莎朗的表情，立即覺得自己考慮不周。
“你要不願意見，我也可以推了妮露拜爾。”
“對不起，忘了問問你的意見。”
李玄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兩個丫頭也在一旁看着眼色。
莎朗雖然加入景陽宮沒幾個月。
但對於這位盡職盡責的莎嬤嬤，兩個丫頭也早已將她當做了自己人。
廣臨府叛亂時，要不是有莎朗拼死保護她們，那一晚還真不好說。
兩個丫頭不知道莎朗身上還有李玄留下的手段，但也足以見莎朗的忠誠。
“不不，阿玄大人您言重了。”
“只是……”
莎朗遲疑一番，這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師父。”
“自從伊格尼斯的事情之後，我的腦子很快便不清醒了。”
“現在想一想，自從我犯錯之後，幾十年來還從未和師父好好談過。”
莎朗這麼一說，三小隻也立即理解了她複雜的心情。
“那你還想見嗎？”
李玄有些忐忑地問道。
他剛纔只顧着問妮露拜爾聖火教的情況，倒是忘了問一問莎朗的意願。
“倒不是不想見……”
“見吧，總要給師父一個交代！”
莎朗似乎想通了什麼，之前的猶豫一掃而空。
見莎朗答應，李玄也是鬆了口氣。
到了時間，他們的房間外妮露拜爾的氣息如約出現。
隨她一同來的，還有一道陌生的氣息。
李玄明白，這應該就是前任聖女了。
他當即給玉兒一個眼神。
早就準備好的玉兒直接去開門迎客。
當玉兒將門打開時，一位神情冷漠的老婆婆正準備擡手敲門。
妮露拜爾乖巧地跟在這位老婆婆身後。
她詫異地看了一眼開門的玉兒，然後默默將擡起的手收回。
“聖火教護法莫古娜，請求拜見安康公主殿下和阿玄大人。”
說罷，莫古娜莊重地行了一個聖火教的禮節。
“兩位請進。”
玉兒將兩人請了進來。
莫古娜在妮露拜爾的陪同下進入房間。
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上的李玄。
李玄身旁，是坐在桌邊的安康公主。
在安康公主的身後纔是莎朗。
莫古娜的眼神定格在莎朗的身上。
但只停留了一瞬間就挪開了目光，神情不變。
可李玄卻留意到，莫古娜的心跳和氣血都有了細微的波動。
對於高手而言，這已經是難得的失態了。
可即便如此，莫古娜似乎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情，面上依舊是那一副冷清的模樣。
她看起來是一位並不那麼容易親近的老婆婆。
老實說，她的外貌和以前的莎朗看起來同歲。
當然了，如今隨着莎朗神智清醒，重修修爲，她的容貌已經年輕了很多。
妮露拜爾看起來是三十歲的美婦。
莎朗現在看起來像五十多歲的婦人。
而且莎朗的容貌還在不斷年輕，眼眉的棱角也是越發柔和，變得慈眉善目。
莎朗的情況天下間獨一無二。
因此，誰也不清楚這些變化是正常還是不正常的。
但至少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況越發良好，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件壞事。
莫古娜強忍心中激動，跟安康公主和李玄客套一番。
李玄看莫古娜許久都未能平復心情，不禁第一次對莫古娜開口道：
“不如給你們獨處的時間喵？”
“你們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喵。”
莫古娜聽到李玄說話不禁一愣。
更讓他意外的還是李玄所說的話。
“不，不必……”
不等莫古娜拒絕。
李玄就帶着兩個丫頭起身。
“我們有很多時間喵。”
“請不要客氣喵。”
“我們去院子裡看會兒星星喵。”
兩個丫頭也是識趣，抱着李玄就先出了屋子。
莫古娜並沒有感受到冷落，反而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阿玄大人就是你口中對應預言的救世聖獸？”
妮露拜爾上前答道：“是的，師父。”
“不是因爲阿依慕，而是弟子堅信如此。”
莫古娜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接着，兩人將目光轉向了莎朗。
莎朗兩步走到莫古娜面前，然後撲通一聲跪下。
“逆徒莎朗見過師父。”
這一下，讓莫古娜都不禁嘴脣顫抖，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起來，跪着像什麼話。”
莫古娜擦乾眼淚，將莎朗扶起。
……
“莎嬤嬤應該不會有事吧？”
院子裡，安康公主有些擔憂地問道。
“有妮露拜爾應該沒事。”
對於他們師徒之間的關係，李玄也並不清楚，因此不好將話說得太滿。
但畢竟有妮露拜爾這個聖女在，應該不會有問題。
三小隻難得有獨處的時間。
他們在院子裡看起了星星。
轉眼間，夜晚的溫度也越來越高了。
自南巡以來，時間就過得格外快。
殺鄭王，封邪龍，鎮叛亂。幾件大事接連發生，轉眼已經過去了幾個月。
眼看着再過段時間，天氣又要轉涼了。
“阿玄，寒潮的事情你怎麼看？”
安康公主對李玄問道。
“妮露拜爾說有驅散寒潮的機緣出現。”
“他們那聖火還是挺靠譜的。”
“但不管是聖火也好，還是符文長釘也罷。”
“終究是欠缺了不少。”
李玄嘆息一聲。
他覺得現在手上聚集的力量還是不夠的。
寒潮的爆發讓李玄也感到了威脅。
相比起大興龍脈的危機，寒潮爆發了太久，侵蝕的範圍也太大。
整個北樑都被寒潮所吞噬。
現在連大漠也沒能倖免，有一半的疆域被寒潮侵蝕。
“最近體內的寒意有反應嗎？”
李玄關心地問道。
現在的安康公主應該是有史以來最接近寒潮的時候。
李玄一直以來都很擔心，怕安康公主距離寒潮太近會有什麼反應。
畢竟，李玄一直懷疑她體內的寒意跟寒潮有關。
安康公主搖搖頭，似乎並沒有感到什麼不適。
“接下來可能會跟寒潮越來越近。”
“即便只是一點點的不適，也要立即說出來。”
李玄囑咐道。
“阿玄，我知道了。”
接着，李玄又考校了玉兒的修煉。
玉兒已經快要將魚龍三變大成了。
只要將這套功法練成，她就能完成下三品的修煉，準備跨入下一個大境界。
李玄讓兩個丫頭在院子裡對練，指點她們的武學。
三小隻在院子裡熱鬧了起來。
房間裡，師徒三人也是從一開始的激動慢慢冷靜下來。
“莎朗，你是說你正在重修修爲？”
“沒錯，這一切都是拜阿玄大人所賜。”
莎朗點頭承認。
“師父，我已經向阿玄大人效忠。”
“聖火對我進行了重重考驗。”
“如今我找到了身爲聖火教教徒的使命。”
莫古娜見莎朗也這麼說，不禁沉默了下來。
對於這個弟子，她寄予了太多的期望。
可即便莎朗讓她失望，莫古娜也無法徹底放棄。
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而且莎朗也是不諳世事，才被伊格尼斯欺騙。
可莫古娜並沒有自覺，她這種對莎朗的格外寬容，讓妮露拜爾全都認爲是對師姐的偏心。
妮露拜爾將敘舊的時間交給了師父和師姐。
她自始至終也沒有插上幾句話。
妮露拜爾見實在無聊，便偷偷溜了出去。
她來到外邊，看到三小隻正玩得熱鬧，也不禁湊了過去。
“你怎麼也出來了？”
李玄見她出來，不禁問道。
“嗨，又沒我什麼事。”
妮露拜爾沒好氣地說着，一屁股坐到了李玄的身旁，跟他一起看安康公主和玉兒的對練。
“她們倆的底子倒是不錯。”
“阿玄大人上了不少心吧。”
妮露拜爾看出兩個丫頭的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樣，開口稱讚一句。
“是她們天賦好。”
李玄隨口答了一句。
他見妮露拜爾興致不高，關心地問道：
“你就留她們私下談，不怕把莎朗迎回去重新當聖女，給你踢到一邊。”
“嘿，那還好了呢。”
妮露拜爾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這樣，我就能帶着阿依慕，常伴在阿玄大人身邊了。”
妮露拜爾說話時，偷偷伸手去摸李玄。
結果叫他全都躲了過去。
論起速度，李玄可快着呢。
就連妮露拜爾都難以捕捉到他的身形。
妮露拜爾抓了半天都抓不到，不禁氣得她鼻孔一陣擴張，發出咻咻的氣流聲。
“阿玄大人，連你也欺負我！”
李玄咧嘴一笑，懶散地躺在一旁，打了個哈欠。
妮露拜爾再次偷襲，這一次李玄沒躲。
“誒嘿，好軟。”
妮露拜爾得逞之後，露出有些變態的笑容。
李玄任由她的小手摸着自己，沒有反抗。
“你師父偏心就偏心吧。”
“這世上總有偏心於你的人。”
“還是更在乎他們吧。”
見李玄安慰自己，妮露拜爾蹬鼻子上臉地問道：
“阿玄大人是在說自己嗎？”
“我是在說阿依慕和謝輕墨。”
“哎呀，阿玄大人怎麼還害羞了。”
妮露拜爾不管李玄的解釋，自顧自地說道。
李玄搖搖頭，隨她去了。
他的腦袋耷拉在石桌的邊緣，倒着看兩個丫頭對練。
享受着這難得的安寧。
驅散寒潮這件事情，其實讓李玄感到些許不安。
因爲要做這件事情的話，勢必要踏入北樑的國土。
對於前往北樑，李玄其實還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
他認爲自己的實力還不夠，手上的底牌也太少。
“能成功嗎？”
李玄的思緒有些發散。
過了沒多久。
房門再度打開。
莎朗陪着莫古娜從中走出。
莫古娜來到李玄的面前，這一次竟是直接一手撫胸，單膝下跪。
李玄翻身站起，疑惑地看向了一旁的莎朗。
結果，莎朗也跟着跪了下來。
“阿玄大人，感謝您拯救了莎朗。”
“我的這個弟子向來任性妄爲，以後還請您多多見諒。”
看到莫古娜如此鄭重其事，李玄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莫古娜是在向李玄託付莎朗。
看來，她是同意莎朗脫離聖火教了。
如此一來，便不會有將莎朗迎回聖火教再任聖女的事情發生。
“你放心吧。”
“莎朗既然效忠於我，那麼我也不會虧待她。”
莫古娜微微一笑，將頭低下了些許。
“莫古娜感謝您的仁慈。”
她已經從莎朗的口中聽說了整個過程。
那個時候，李玄能夠手下留情，救下莎朗，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可看着眼前的一幕，妮露拜爾卻是有些黯然地將頭扭到一旁。
她之前也跟師父說過不少關於李玄的事情。
可最終還是莎朗的話讓師父徹底信服。
甚至，妮露拜爾都能察覺到師父對自己的敵意減輕了。
明明是被師父一起帶大的孩子。
但師父的偏心似乎一直都沒有變過。
即便師姐犯下大錯，神志不清。
即便自己繼任聖女，勤勤懇懇。
依舊沒能改變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