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顧小天直接搖了搖頭：“我只能實話告訴您了，他的工作是拿錢殺人，不過最後一次失手丟了性命。”
“我就說嘛……做保安怎麼會有那麼高的工資，他一直都在騙我們……”婦人似乎蹲了下去，顫抖着的聲音由低處傳來。
“阿姨，這是大壯的銀行卡和身份證。”顧小天從門縫裡把這兩個東西塞過去，輕嘆着氣：“銀行卡密碼是031130，您可以先檢查一下，如果相信我的話，能不能把門打開？”
過了一會兒，門纔打開。
“你說你和大壯是朋友，難道你也是拿錢殺人的人？”婦人抹着眼淚，望向顧小天的眼神中略帶着驚恐之色。
“我不是，我是他那個圈子外面的人……對了，大壯和我說起過，他還有個妹妹也在天帝市上學，叫什麼來着？我一時想不起了……”顧小天這樣說，是爲了讓兩人相信他確實是認識大壯的。
婦人口齒不清地低語着：“叫藍依一。”
“對對，就是藍依……”顧小天的嗓子當下卡住了。
藍依一？那個在慕嵐籤售會上唱歌把慕嵐都壓了一頭的小二妞？
兩人還沉浸在悲痛之中，並未注意到顧小天的異樣。
“你們姓程，她……爲什麼姓藍？”顧小天收回思緒吐了口氣道：“這個事情大壯一直沒和我說過。”
“因爲她父母死的早，是個孤兒，算是我們的養女。”婦人對於顧小天的問題興致顯然不高，心不在焉地迴應着。
不一會兒，眼淚又嘩嘩流了出來。
旁邊的中年男人雖然沒有婦人表面那般傷心欲絕，但他通紅的眼圈也表明了他的心情不平靜。
顧小天嘆了口氣，直接道：“我建議二老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我擔心大壯組織裡的人會來找你們麻煩，這裡面的事情太複雜，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如果你們以後還需要錢的話，可以來找我。”
“什麼意思？他們還要殺我們？”婦人有些驚恐。
這個問題，顧小天其實也不清楚，雖然他們那種組織屬於“邪”的一類，但組織內紀律肯定分明，也許會有“禍不及家人”這樣善意的規定，但或許又沒有。
“也許有這個可能。”顧小天點了點頭：“二老還是快點收拾一下，馬上坐車走吧！”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就憑你一句話我們就要相信兒子死了？”中年男人紅着眼睛吼道。
顧小天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確實沒有辦法證明他的話是真，默然了一會兒他才道：
“如果二老認爲我大晚上從天帝市跑了幾百裡，來這裡就是爲了和您開個玩笑，那就只當我在開玩笑吧！雖然我很想把二老安全送走，不過既然您不相信我，我也不分辨什麼了。”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後掏出一款老式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男人放下手機，又看看手中的銀行卡，其實一切都表明大壯很可能確實不在了，他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因爲以前的大壯都是給他們直接轉賬，現在卻讓人來送銀行卡，很可能確實是出事了。
“老頭子，我覺得這個小兄弟的話可信，你看人家衣着談吐，肯定是大城市的人，大半夜的還跑來給咱們送東西，也不圖咱們什麼……”
中年男人聞言，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
顧小天倒是聽的小小尷尬了一下，平生第一次有人誇他談吐好……
“老頭子，咱們怎麼辦？”婦人顯然沒什麼主見，盯着中年男人問道。
“咱們這兩條命不算什麼，但依一那丫頭不能沒有依靠啊！還是走吧！”男人嘆氣道。
“那咱去哪呢？”
中年男人想了想道：“回鄉下和你爹孃住，兩個老人年紀也都大了，咱們是該好好陪陪了，我爹孃死的早，就把孝道都留給二老吧！”
婦人聞言不由很是感動，點了點頭，通紅的眼眶中又流出了眼淚。
兩人說話間，便回房間收拾簡單的行李了。
顧小天看到這一幕，心下不禁也覺得暖暖的，鄉下的消費很低，就算他們回家什麼都不做，十幾萬也夠他們用上一二十年了。
但一般上了年紀的人又都閒不住，總會種種莊稼什麼的。
等他們以後年紀再大些，子女也該……念及此，顧小天突然想到了藍依一，那個鑲嵌了一雙狐媚眼的半青春半妖嬈的女孩，還有程大壯生前的那句話：
我還有個妹妹，她就在天帝市上學，她的夢想是當一個大明星，你能不能幫幫她？
“……幫嗎？”顧小天緩緩靠在牆上，又是一層石灰呼啦啦脫落，隨後他幽幽嘆了一聲：“看情況吧，我總不能看到什麼事都去管……”
約莫二十分鐘後，兩人收拾出了三大包行李，顧小天忙上前幫他們提了最重的一包。
鎖上門後，婦人站在門口靜靜佇立着，顯然有些不捨。
“阿姨，以後如果想念這裡，還是可以來看看的，只是千萬不能常住，最好一個晚上都不要呆。”顧小天在婦人身後輕聲安慰着。
婦人聞言點了點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才轉身朝街道上走去。
“阿姨，鄉下老家離這裡有多遠？”顧小天隨口問道。
“三十多裡呢。”
“哦……”顧小天點着頭沒再說話。
這破落的鎮子，街上連出租車都沒有，晃悠了幾分鐘，才遇到一個拉客的三輪車。
“到杏花村多少錢？”婦人看着三輪司機問道。
“一百。”
“哪能這麼貴呢？平常不都才……”
“阿姨沒事，一百就一百，大半夜的還在外面拉客也確實不容易。”顧小天笑着拍了下婦人的肩膀，從錢包裡拿出一張鈔票給了司機，然後他又對司機道：“麻煩師傅把身份證給我看一下。”
三輪司機愣了一下，不過還是笑呵呵地把身份證掏了出來。
顧小天把他的信息都記下後，才把身份證還給他：“麻煩你把人安全送到，如果二老出事了，我會直接報警抓你。”
“哈哈……大妹子，這該不會是你女婿吧？不僅心腸好，人還這麼聰明！真好啊！”三輪司機大概都五十歲了，喊婦人一聲大妹子也算正常。
聽到這人的話，婦人明顯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顧小天一眼，突然問道：“小夥子，你有沒有對象？”
“……”顧小天暈乎了一下，這是準備把藍依一介紹給他的意思嗎？
“你看你和大壯是朋友……”一說起大壯，婦人眼圈又紅了，哽咽着道：“我們現在只有依一那丫頭了，她心思好，人也單純，一個人在天帝市，我們也怕她遇上了壞人，但你肯定是個好人……”
聽到婦人說他是好人，顧小天微怔了一下，失聲笑了笑：“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只是做事儘量不愧於心罷了。”
“這就夠了，至少我們知道你是有責任心的人，不然也不會大老遠跑來給我們送東西了，剛好你說了你也在天帝市，那……你有沒有興趣和依一那丫頭認識一下？別的不說，這丫頭出落的還是不差的。”
特麼的何止是不差啊！？
純起來沁人心扉，妖起來攝人心魂，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出落在同一張臉上的女孩簡直屈指可數。
不過顧小天還是隻能幹笑：“阿姨，我有女朋友了。”
婦人聞言，輕輕嘆了口氣：“也是……你們城裡人肯定看不上我們鄉下丫頭……”
“……”顧小天有點無語，最後無奈笑了笑：“阿姨你把她號碼給我吧！女朋友是不可能了，不過興許以後有什麼事能幫幫她。”
“那行。”婦人忙掏出手機把藍依一的號碼報給了顧小天，卻見顧小天根本無動於衷，不由疑惑道：“小兄弟，你不記一下嗎？”
“哦……我已經記在心裡了。”顧小天笑道。
婦人愣了一下：“那……那你報一下號碼？”
“178216547**”
“……”婦人略怔一下，隨即嘆了一聲：“這號碼這麼亂聽一遍就能記住，小兄弟記性可真好，連依一那丫頭都記了一天才記下來。”
“……”顧小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能笑着告了別：“叔叔阿姨快些走吧！別讓司機大叔等着急了。”
“大妹子你看看你看看……這小夥子心腸就是好！”
顧小天：“……”
一直目送着三輪車在偶有坑窪的街道上遠去，顧小天才緩緩收回目光。
“我是個好人？”顧小天揚起了略帶着自嘲的笑容。
片刻後，他才笑着嘆了口氣，挪步去找車輛，這個點兒想找個三輪車都不容易了。
晃了十幾分鍾，顧小天才終於看到一輛三輪車發出重重的嗚咽聲開了過來，不過距離他還幾十米的時候，三輪便停下了。
隨後從上面下來兩個人，拿着兩包行李，想來是剛回鎮子上的本地人士。
待那兩人從巷子裡離開後，顧小天才快步走了過去，大聲喊道：“師傅，我要坐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