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將倪小諾驚醒,她用力睜開眼,陽臺上一縷陽光照射在溫泉裡,波光粼粼地盪漾着。
自己這是睡了多久?陽光?天亮了!倪小諾猛然坐起身,遭了!自己怎麼還睡在這兒?誰在敲門?
睡眼稀鬆地打開門,白小天的笑臉像陽光般刺眼,映入眼簾。
“啊!你怎麼也在這兒?”倪小諾的腦細胞還在賴牀。
“昨晚我帶你來的呀!睡傻哪?收拾下回酒店吧。”白小天用手指點了下她的額頭。
倪小諾這下想起自己昨晚一夜未歸酒店,那個冷麪總監於一南肯定要拿她是問了!對了!大師!那個大師今天早上會來!天哪!自己不會是已經錯過了吧?
倪小諾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一番,衝出門外。
“喂!你跑什麼?等等我啊!”白小天追上前去拉住她,“還早呢!我昨晚特地設置了鬧鐘,現在還不到7點!大師10點纔會到,我們回去慢慢吃個早飯,洗個澡都來得及!”
不到7點?倪小諾擡頭望了望天空,廈城的天空不像錦城那樣多雲,而是那種通透的藍天,白雲,很有層次。大概因爲這樣,所以陽光早早地就照射着每個角落。
倪小諾這才鬆了口氣,放滿了腳步,肩膀忽的被白小天拍了一下,倪小諾轉過身,一臉戒備,“幹嘛?”
“表演個魔術,看着啊!”白小天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張正方形的紙巾,擋住了倪小諾的視線,忽然一抖,一束紫色的小花呈現在眼前。
“這個是……薰衣草?”倪小諾滿眼驚喜地接過花束,她最喜歡的就是薰衣草,之前還在微博上發過“希望能去普羅旺斯看最愛的薰衣草。”
“這個不是薰衣草哪。它叫‘勿忘我’,雖然不是你喜歡的薰衣草,但至少它們很像吧?”白小天的雙眸閃動着清澈的笑意。
勿忘我?不過和薰衣草真的很像呢!“謝謝。”倪小諾彷彿第一次這麼客氣地對白小天說話,轉過身,捧着小花,愉快地走了。
白小天緊隨其後,也不知在想什麼,自個兒在後面不禁笑出聲來。
於一南和羅莉站在酒店門口,一看見倪小諾,他便像一朵烏雲似的飄過去了。
“你現在纔回來?昨晚去哪兒了?都不知道說一聲嗎?”於一南這朵“烏雲”瞬間電閃雷鳴。
“我……”
“我帶她去室內溫泉了,可能逛了一天也很累了,我們就在那邊休息了。”
白小天搶先一步,不緊不慢地微笑道。
見於一南目射寒光,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倪小諾又趕忙補了一句,“分開的!單獨的房間!”
“對!”白小天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引起誤會了,“於總監,但我們昨晚有打你電話的,本想給你說一下,可惜你手機沒人接。”
倪小諾慌忙瞪着他,自己哪有打電話啊?卻見白小天神態自若地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倪小諾昨晚是睡着了,可白小天昨晚有打電話給李秘書,要了於一南的號碼打給他,本想告訴他,倪小諾在這裡,讓他放心,可是卻沒打通。
提到昨晚的電話,於一南忽然怔住了,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氣勢弱了下去。
“趕緊去吃早飯,我們要去見楊總!”
於一南冷冷地丟下這一句話,轉身快步朝酒店餐廳走去。
羅莉帶着陰冷的笑容走到倪小諾面前,“不錯,倪小諾,這麼快就和白編導混熟了,有前途哦!哦,對了,昨晚我跟南哥在一起喝酒呢,大概太高興了,沒聽見吧!”說完,她一臉得意地向餐廳扭去。
昨晚於一南跟她在喝酒?倪小諾的心就像一個籃筐,被羅莉狠狠大灌籃了!想起昨天下午在房間看到的情形,再聯想到昨晚……捧着“勿忘我”的小手漸漸垂下來。
“想什麼呢?走吧,吃早飯。”白小天拍拍她的肩,溫柔地說道。
倪小諾邁着沉重的步子,向餐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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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谷溫泉私人會所
本以爲臺灣大師大駕光臨,會有很大的排場,沒想到大師身邊只帶了個男秘書,而他則穿着佛家僧袍,泰然地禪坐在地,閉目養神,看起來約莫60歲左右。
“大師,人已經到齊了。”楊總微微躬身,輕聲對大師說道。
大師花白的眉毛微微顫抖,緩緩睜開眼,只見所有人都席地而坐,畢恭畢敬地望着他。
“嗯,那我們開始吧。”大師的聲音渾厚而低沉,透着一種夜半鐘聲到客船般的穿透力與滄桑感。
倪小諾將手中的“勿忘我”輕輕放在身旁,雙手扶膝,見大家都全神貫注的,大氣不敢出,心想,這是要做法麼?
“當年‘石之記’的小劉找上我的時候,我是跟他說了,他這人太好賭,必須戒惡習,結善緣。後來他把自己的大拇指斬了半截,從此再也不賭,纔有了現在的‘石之記’。”
在場的人聽到大師這話,都面露驚恐之色。
倪小諾忍不住摸了摸耳朵,天哪,照他那樣說,那賣耳環的,豈不是要割半隻耳朵?
大師神態自若,喝了口普洱茶,不緊不慢地對楊總說:“楊熊,你倒是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就是性格上有一點,太自我。腦海裡充斥着自己的話,自己的思想,也就聽不進別人的話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大師一針見血地指出缺點,霸氣的楊總竟然沒有暴怒,而是低眉順眼地點着頭,“是是,大師說的對!您看那幾個名字,哪一個比較適合我這種秉性呀?”
大師露出一絲捉摸不透的笑容,“我剛纔所說的,已經表達了我的意思了。”
這話什麼意思呀?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您的意思是,這些名字都不行嗎?”於一南從容地問道。
大師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你說耳朵是用來做什麼的?”
“聽。”於一南迅速回應。
“不錯,那你們爲什麼還要說一些別人不想聽到的話呢?”大師的語氣是平緩的,眼神卻震懾他人。
別人不想聽到的話?於一南眉頭緊鎖,思索着,忽然擡起頭,“您的意思是,我們也犯了太自我的錯?”
大師緩緩點頭,似乎覺得於一南還算有悟性,“第一個名字——‘絕對’。在客觀的世界裡沒有什麼是絕對的,只有個人的世界裡纔有‘絕對’!但你的‘絕對’不代
表也是別人的‘絕對’。”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師身上,洗耳恭聽着他的一字一句。
“而‘耳邊風情’,還停留在視覺層面,僅僅是好看,不一定能震撼到內心。”大師用茶蓋輕拂着茶葉。
“‘悅爾’,這種感覺靠了。可還是停留在表皮,沒有刻骨銘心。”
倪小諾被震撼到了,沒想到,同樣三個名字,在大師口中這麼一解說,忽然覺得好膚淺,但那番話卻是有哲理的。
楊總不住點頭,一臉信服,“大師說的有理,還請大師給我們指點一下。”
大師緩緩閉上雙眼,似乎進入了冥想狀態。
白小天趁機往倪小諾身邊挪了挪,低聲說道:“我要睡着了。”
倪小諾橫着眼看着他,什麼人啊,這麼有深度的解說,他居然要睡着了!沒覺悟真可怕!
“你過去點,別坐着我的花了!”
“那還不是我給變出來的。”白小天一臉得意。
“反正它現在是我的了!”
兩人小聲嘀咕着,於一南輕咳一聲以示警告,大師突然睜開了眼睛,環視着四周,目光停留在了倪小諾和白小天這邊,嚇得他倆頓時閉住嘴。
誰知大師卻笑了,“小姑娘,那花是哪來的?”
倪小諾左右看了看,拿起地上的“勿忘我”,疑惑地問道:“我?額,撿來的。”
她可不想說是白小天送的,也不知道這溫泉谷的花要不要錢,所以也不想說是自己摘的。
這下換白小天忿忿不平地瞪着她了,眸子裡盡是委屈。
大師見這兩人的神情,意味深長地笑了,轉過頭對秘書說道:“拿筆和紙來。”
隨即,秘書將備好的紙筆呈上,大師輕沾墨水,用毛筆在宣紙上寫了三個大字——“勿望我”。
“勿望我?”楊總輕聲念道,若有所思。
倪小諾驚得擡起頭,勿忘我?不是花名麼?再仔細一看,原來是那個“望”。
“相知的人,只用眼睛說話,即令是短暫的一瞥,也留在彼此的心窩,倘使路已走到盡頭,就不必反覆叮嚀——勿忘我。”
大師低緩地念着這幾句詩,好似那時光的長河緩緩開啓了記憶的渡輪。
“這是蘇叔陽的一首詩,我想,戴上耳環的那一刻,戴的人和看的人,都應該是難以忘懷的。越是別望,越是忘不了呀……”
在座的人彷彿都沉浸在了一種意境之中,倪小諾神情複雜地望着手中的花,沒想到,那個小白臉送的花還派上了用場!居然還成了品牌名!
至於,身旁的白小天,不用看也猜得到,正在那兒得瑟呢!
“來來來,大師辛苦了,我特地找來了大師的老鄉,他可是臺灣的神廚呀,專門爲大師準備了精緻的素食。李秘書,可以上菜了!”楊總滿眼歡喜地收起這珍貴的品牌名,招呼着大師上座,大家也紛紛起身朝餐桌走去。
大師微笑着點點頭,忽然又轉過身,指着倪小諾手中的花,“對了,小姑娘,你可知‘勿忘我’的花語是什麼?”
倪小諾怔怔地搖搖頭,白小天的臉上掠過一絲異樣的神情。
“永恆的記憶,永遠不變的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