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音這邊如何被文鵲說得紅了耳朵,袁鬆越並不曉得,他快步追着薛雲卉去了,以他的腳程,也直到門口才追上。
“走這般快,小心出汗又着涼!”袁鬆越點了薛雲卉一句。
薛雲卉笑着朝他道:“我同師姐商量吃鍋子的事來着,修先生不是說,他們書院不避諱這個,道是咱們私下可以找竈上弄些吃着玩麼?”
見她邊說邊兩眼放光,袁鬆越不由地笑了,瞧見樑星已經走遠,便道:“怎麼就這麼饞呢?跟樑道長學的?”
薛雲卉直接笑出了聲,袁鬆越卻又點了她,“別跟你師姐學,上次她若是不胡亂吃人家給的東西,不定便出了事。若你這般,我可定然不饒!”他說着,忽然想起那顧凝給她的梨膏來,又道:“上次那梨膏也未見的好,以後不許亂收旁人的東西!”
薛雲卉暗道他借題發揮,見他盯着自己看,只得胡亂應下,一轉身,卻嘀咕道:“不好還不還給我,只扣着!”
話音未落,便被人扯了胳膊,“好啊!還敢在我背後說嘴!”
薛雲卉被他抓了個正着,只好求饒,又被他拉進了房裡教訓了一番,梨膏沒討來,討了個滿臉通紅。
待她緩過勁兒來,已是到了晌午。修先生請衆人過去赴宴,算是修先生招待他們的宴請。
這是家宴,同書院的學生們沒什麼干係,倒是那修瑗修琉姐妹二人在座上。修瑗滿臉的不樂比着上晌見面斂了不少,修琉倒是面帶歉意,同修先生一道招待衆人。
袁鬆越在此只道是順路拜訪修先生,旁人都以爲他尚有公幹在身,至於爲何和兩位白苓道長的徒弟一行,自然是因着冷成和樑星的緣故。他同薛雲卉的事,自然是提不得的。
這接風宴分了男女兩邊,薛雲卉這邊自然全賴修琉招待。比着修瑗那火辣的性情,這位妹妹性子柔得多,爲人也和順,如今嫁到了當地書畫世家,丈夫不過就有個秀才功名,一家人倒也不急於讓他入仕,書慢慢讀着,日子慢慢過着。
相比之下,修瑗的丈夫倒是官身,如今任着靜寧州從七品的判官,乃是小小吏目升任的,有修先生在此處鎮着,丈夫倒是對她千依百順。怕岳父是一則,還有意借力再上一層,是另一則。
修瑗此次前來,是有心想借修先生之手,給丈夫謀那平涼府正七品的推官一職。她男人也在靜寧州做了兩年了,如今升上半級,去平涼府做個推官有什麼難事?這書院都是些高官子弟,升這小官,還不是自己爹一句話的事?
只她上次來提便被她爹拒了回去,還讓那繼母來勸她。那老道姑說什麼她爹也不容易的話,還讓她男人踏踏實實地做些功績出來。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一個芝麻大點的判官,能做下什麼功績?
她這次又來,眼看着那平涼的推官就要告老還鄉了,這機會在不抓下,可就丟了的。她趁着那站着說話不腰疼的繼母不在,準備好生同父親談一番,不想卻被兩個尋師的小道姑攪了局,半晌才見着父親不說,還沒開口提升官一事,便被好一番訓斥,讓她恭敬些!
真是晦氣!可她到底是來求老爹辦事的,少不得聽他的話,耐着性子爲這羣人接風。
當下修琉問起薛樑二人的口味來,“咱們這邊入了冬,多吃些羊肉,羊肉免不得羶些,也不想曉得二位道長吃不吃得慣。”
薛樑二人皆道無妨,那修瑗暗自腹誹道士還吃肉,說白了還是貪戀塵世,真是比着和尚差遠啦,只她嘴上卻是不露,勉強勾了勾嘴角,“吃得慣便好,不然倒是咱們招待不週了。”
話說的彆彆扭扭的,薛雲卉暗覺有趣,也不再拿話呲打她,只自顧自吃得高興。她吃得高興,外間修先生同袁鬆越和冷成也相談甚歡,修琉聽說外間那位是瑞平侯爺,這趟過來乃是其下屬和這位樑道姑要結姻緣,那侯爺不過是賞了下屬臉面所以過來的。
於是她感興趣地問樑星,“兩位道長自涿州便同侯爺一行了?侯爺這趟過來是何差事?”
樑星正吃着羊肉咬得用力,聞言一頓,眼角飛快地看了一下薛雲卉,薛雲卉但笑不語,她道:“侯爺的事咱們哪裡曉得?善人說笑了。”
修瑗見她一點不說,暗暗不樂,便是侯爺的事不會說給人聽,可那冷姓男子不是侯爺的侍衛嗎?還能什麼都不知道?
修瑗輕哼了一聲,又問,“那侯爺別了書院要往何處去?”
“那貧道更不曉得了,未曾聽說。”
修瑗聽着一皺眉,還想繼續問,薛雲卉卻開了口,“怎麼?善人找侯爺有事?若不是找侯爺有事,便是想刺探什麼了?”
“這是什麼話?!”修瑗被她這麼一問,立時不願意了,“咱們不過是隨嘴一問,你可別亂扣帽子!”
兩人兩句話便要起火,修琉趕忙插過話來阻止,朝修瑗道:“姐姐去看看熱餅子還有沒有,我瞧着這邊的有些涼了。”
修瑗還待同薛雲卉再扯兩句,被妹妹一支使還要回嘴,外間卻想起了修先生嚴肅的咳聲,修瑗立時閉了嘴。
她氣哼哼地瞥了薛雲卉一眼,起身往外去了。她一路不樂地到了竈上,一眼瞧見了平涼知府的幺女郭明雲的丫鬟小楓。小楓正問那竈上婆子的話,“……侯爺從京城來,必然吃不慣咱們這裡的飯食吧?嬤嬤都備了什麼給侯爺?”
她問得認真,根本不是隨口問一問而已,那婆子道是沒什麼特別,小楓卻道:“嬤嬤說說唄!晚間爺們和姑娘們定要給侯爺接風的,到時候不曉得侯爺的口味,姑娘們也不好定菜不是麼?”
小楓說得這個不錯。書院平日裡但凡有貴重來客,大多是由修先生交給一衆學生招待,男主外女主內,姑娘們自然把吃食這樣的事情備好。不過小楓單單來問,到底是特別了些,修瑗記得都是姑娘們把婆子招過去直接問的。
修瑗在心裡打了個轉,多看了小楓兩眼,走上前去同她頷首,也不提旁的,只朝着婆子道:“咱們的餅子涼了,給侯爺拿些熱的過去。”
“侯爺”在這書院裡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修瑗的話一出了口,小楓便定定地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