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黑夜天使

9黑夜天使

9黑夜天使

以我自身的經歷可以想像,任何人聽到鏡子後面傳來水泡聲音時,都會忍不住想摘下鏡子來看個究竟,就連嬌弱的關寶鈴也不例外。但是,這個鏡子非常沉,她能做到的,或許僅僅是掀開鏡子一角向裡看看而已。

不管怎麼說,沒有人應該莫名消失,畢竟這幢別墅已經存在了很多年,之前從來沒人消失過,現在沒有,以後也絕不會有——關寶鈴肯定是藏在某個地方,她到底是什麼用意呢?

我掀起鏡子的左下角,向鏡子後面看了看,看到的只是光滑的牆壁,不可能是別的。

恍惚之間,我覺得鏡面上似乎有人影一閃,急忙定神細看,從這個角度,看到的是鏡子反映出的後窗。

“怎麼?是我看花眼了嗎?”我疑惑地向後窗看了看,不得要領。

接下來,我找遍了兩層樓裡的每一個角落,沙發下、牀下、桌子下,幾乎是任何一個可能藏人的地方,關寶鈴卻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毫無回聲。

精疲力竭的我,回到壁爐前,一頭栽倒在安樂椅上,隨手把獵槍扔在腿邊。肚子裡仍然在咕咕直叫,但我已經沒有一點食慾。

昨晚是爲壁爐裡的水泡聲忙碌,今天則更離奇古怪,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就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

從發現關寶鈴失蹤,到現在已經兩個多小時,我幾乎是一停不停地在屋子裡躥來躥去,實在太累了,竟然保持着這個姿勢昏昏然睡了過去。耳邊,迷迷糊糊聽到木柴的噼啪暴烈聲,眼睛也始終能夠感覺到刺目的雪亮燈光,但渾身乏力,一動都不想動。

一個奇怪的聲音從洗手間裡傳出來,那是有人輕飄飄落地的動靜。即使是世界上最高明的輕功,也不能完全做到毫無聲息,特別是在我這雙靈敏到極點的耳朵捕捉之下。

我倏地清醒了,但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

“是關寶鈴?她到底躲到了哪裡?究竟在開什麼玩笑?”聽剛纔的聲音,是有人從高處落下來,應該是從窗口的位置。

腳步聲極警惕地出了洗手間,我看不到那個方向,但耳朵裡卻聽到對方的軟底布鞋落地時發出“唰唰”的聲音。

“絕不是關寶鈴!應該是夜行高手,而且是出身江湖正宗大派的高手,否則也不會穿這種專業水平的軟牛皮底鞋子!”我仔細察看過洗手間後窗的防盜網,預留的空隙足夠限制普通人出入,但卻難不倒修煉過“縮骨功”的高手。

進來的人或許真的以爲我睡熟了,進了客廳之後,踮着腳尖向壁爐前走過來,直到距離我五步遠的時候,忽然向前撲倒,雙手撐在地面上,無聲無息地做着向前遊動的姿勢,向我丟在腳下的獵槍快速地伸手——

我彈起來的動作,從起到落耗時絕不超過十分之一秒,右腳狠狠地向他貼地伸出的手腕跺了下去。不管他跟關寶鈴的失蹤有沒有關係,都將成爲我出這口惡氣的對象。

他的應變真快,陡然縮手,然後向側面翻滾出去。

我的身子迅速下探,左腳一屈一伸,使出正宗的少林北派“七十二路彈腿”,啪地踢在他的膝蓋上。彈腿最講究“箭勁”,適用於短程發力的搏鬥,上午我踢倒金輪的那一腳,也是用的這種腿法。

咔嚓一聲,他的左腿膝蓋已經輕度骨折,慘叫着繼續翻滾,手掌抓向沙發,想要借力跳起來,但我手裡的獵槍已經第一時間頂在他的脖子後面。

他的武功很明顯在我之下,但輕功就半斤八兩,不相上下了。

“別動!想活命就老實點!”我仍舊使用英語,並且把他當作了渡邊城派來的歹徒。

他身上穿着漆黑的緊身運動裝,腳下是軟牛皮底的靴子,臉上抹了四五道黑色油彩,看上去十分詭異。不過,他的頭髮還不夠黑,夾雜了接近一半的乾枯白髮。看不到他的臉,但在他的左肩上,用白色的絲線繡着一個圖案,黑白分明,十分刺眼。

“朋友饒命,我沒有惡意……”他說的,竟然是流利的中文。

我把槍口後撤,他慢慢轉身,露出韓國人特有的黑黃木訥的臉。眼睛很小,是俗稱的“老鼠綠豆眼”,散發着灼灼的精光。

現在,我看到他肩頭上那個圖案了,是一個張着翅膀、手握弓箭的天使,跟西方神話裡傳說的丘比特十分相像。

我慢慢垂下了槍口,苦笑着:“你是‘黑夜天使’的人?你們到這別墅裡來,要幹什麼?”

黑夜天使,是橫行於韓國、朝鮮、日本的一個跨國小偷組織。他們從來都是把偷竊當作一門崇高的藝術來進行,而且像從前中國的丐幫一樣,大開香堂,廣收門徒,在東亞地區,幫衆最多時接近一百五十萬人。

這個幫派裡,地位最崇高的是幫主金妖狐,一個美籍韓國人。幫主下面分設着三堂六門,共有九個頭目。堂和門之下,又分爲若干行動小組,都有等級森嚴的大小頭目領導管理。他們喜歡偷,並且以能加入到“黑夜天使”中來爲個人莫大的榮幸。

做爲一個江湖幫派,當他們的勢力越來越浩大,威脅到國家政權時,肯定就會遭到禁止和驅逐。特別是在黑夜天使的發源地韓國釜山,警察已經下了極爲嚴格的禁令,明確規定,黑夜天使的人員不得舉行集會,不得進入城市的繁華地帶,以免他們威脅到國人的財產安全。

武功如此之高的會員並不常見,所以我推測他會是幫裡的大頭目,不想惹是生非,緩緩把獵槍收了起來。

他扶着沙發站起來,唉聲嘆氣地苦笑着:“你們中國人的功夫,的確高明得很!剛剛你這兩腿,看似毫無章法,唉,我竟然躲不過去,慚愧、慚愧!”接着低頭看着自己的腿,疼得臉色越來越黃,整條腿已經不敢着地。

“對不起,膝蓋已經碎了,需要去醫院做手術。剛纔你伸手過來搶槍,情急之下沒有其它好辦法,只能下重手了……”我忙着解釋。

他斜着小眼睛盯着我看了看,眼珠子嘰裡咕嚕轉了幾圈,擡手撓了撓滿頭的斑駁亂髮,突然問:“小朋友,你的功夫……跟中國湖北的赤虎道長、洛杉磯唐人街的‘火閻羅’老丁有關係嗎?是他們的徒弟還是徒孫?”一邊問,眼皮一邊急促跳動着,面部表情非常豐富。

我苦笑着搖頭:“家師脾氣古怪,從來不允許我提他的名字,抱歉。”

他叫我“小朋友”,當然就是以“前輩”自居了。

我客客氣氣地抱了抱拳,行了個江湖人物的禮節,謙恭地問:“這幢別墅裡到底有什麼寶貝,能驚動貴幫的大駕?”

韓國、朝鮮兩國,與中國一衣帶水,所以三國間的江湖人物、江湖規矩、江湖行話都有共通之處,甚至經常在這三地飄泊的人,每一個都會精通中文、韓語、英語。

我這種說法,已經給足了“黑夜天使”面子,沒料到他狠狠地甩了甩手,毫不客氣地回答:“別墅是你的嗎?我從來不覺得這裡是外人的家,每次去‘通靈之井’喝茶,都得順路在這裡睡一覺,養養精神歇歇腳。實際上,我一直覺得它是我的家纔對!”

他看了看茶几上的菜,伸手抓起一條雞腿,據案大嚼。

從他的雙手柔若無骨的外型就能看得出,這個人練縮骨功已經至少有十個年頭。因爲縮骨功最難練的部分,就是雙手和雙腳。這兩個位置,全是由無數細碎的骨骼連綴而成,可以“縮”的程度很小。如果能練到可以任意縮減三分之一的程度,已經是到達了縮骨功的極限。

這個人的身高大約有一米七零不少,手掌卻只有普通女孩子的手那麼大小,約摸縮減了二分之一的樣子。單看這一點,稱呼他一聲“前輩”也不爲過了。

三口兩口吃完了雞腿,他把受傷的腿搬到沙發上來,拉起褲管,露出膝蓋。

我越發感到抱歉,因爲被我踢中的地方,已經有五釐米見方的一塊肌肉淤青一片了。

他嘆了口氣,從口袋裡取出一隻一寸高的圓筒噴霧器,在膝蓋上嗤嗤地噴了幾下。做完了這些,他仰起臉,向我不懷好意地笑着:“小朋友,你心裡的謎我可以解開——”小綠豆眼又在轉來轉去,而且這一次,他露出了兩排焦黃的牙齒,一看就是個煙不離手的超級癮君子。

“你能?真的?”

他肯定地點了點頭,綠豆眼裡掠過一陣不易察覺的困惑。

我不敢再輕易相信別人,這是個錙銖必較的金錢社會,沒有人會主動幫別人做什麼,除非是出於利益驅使。

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膝蓋,不斷地皺着眉噝噝吸着涼氣,似乎那種噴劑對肌肉有很強的刺激,非得咬牙忍住才行。

我在記憶裡搜索着此前看到過的關於“黑夜天使”的資料,幫主以下的骨幹分子,最明顯的特徵是“年輕化”,沒記得有超過三十歲的頭目——這個頭髮半白的老傢伙是從哪裡來的呢?

剛剛他提到以前經常夜闖別墅,看來不是假話,因爲按照手術刀的吩咐,一到黃昏,所有的人會全部撤離,這裡只剩下一座空宅,當然可以任高手盜賊自由出入。

“我要一百萬,給我這筆錢,我可以告訴你一件最不可思議的事。這樣的猛料如果發給《朝日新聞》,嘿嘿,只怕當天的銷量會暴漲翻番……怎麼樣?”他貪婪地伸出柔軟的舌頭,在自己乾涸的嘴脣上舔了舔,像一條狡猾的即將得手的蛇。

一百萬不是個大數目,但我懷疑他的話只是在故弄玄虛、駭人聽聞。

任何一個加入了偷竊這一行並且立志成爲頂尖高手的人,無不渴望得到前輩們的指點,修煉縮骨功,但這種功夫練到最後,極有可能睾丸縮入體內,體表特徵跟“陰陽人”無異。隨着身體的詭異變化,人的性格也會發生變異,嚴重的還會造成毀滅性的人格分裂。

在沒弄清他的身份前,我不會做任何承諾。

“嘿嘿,我看到了那個小姑娘是怎麼消失的——”他伸出右手食指,向我得意地晃動着:“一百萬,美金。然後,這個秘密就是你的了……”

我渾身的血呼的向頭頂涌上來,向前猛的跨了一步:“消失?她真的消失了?消失去了什麼地方?快告訴我……”

他的指頭固執地在我臉前搖晃着,滿臉都是得意的壞笑:“小朋友,別激動別激動。給我錢,你女朋友的下落也就有了,絕不食言!”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口袋裡取出支票簿,迅速地寫下了他要的數字,嗤啦一聲撕下來。看到支票,他的綠豆眼一下子瞪大了,滾圓滾圓的,眼珠子像是要掙跳出來似的。同時,他又伸出柔軟的舌頭,不停地在嘴脣上舔着,一副心癢難耐的樣子。

“錢在這裡,說了,它就是你的。”我捏着支票,舉在半空。

他咬了咬牙,惱羞成怒地大聲咆哮着:“我能騙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南韓第一妙手神偷就是我——給我!快給我那張支票!”看他的樣子,如果不是膝蓋重傷,很可能就要跳起來連搶帶奪地動手了。

“你?鼠疫?”我懷疑地盯着他的臉。

“鼠疫”這個名字,已經是東亞、東南亞一帶響透半邊天的江湖傳奇人物,本人的真名已經被越叫越響的外號所取代,當然,老江湖們總會記得,鼠疫也是金姓家族裡的一員,論輩分應該是金妖狐的遠房叔叔。

十年之前的一件事,令鼠疫的盛名提升到了極點,那就是竊取日本軍事委員會的“西風作戰計劃”、泄露給韓國政府的事——據說那個計劃的本旨,是日本的極端軍國主義分子,準備以韓國南部的三個重要城市爲進攻對象,試驗自己剛剛發明的水底攻擊武器。

計劃失竊,頓時在國際上掀起軒然大波,聯合國方面立刻派戰爭觀察小組到達日本東京、韓國漢城,從而將這場即將爆發的“小世界大戰”消彌在未燃之前。

“當然是我,當然是我!”他不滿地撩開了額前的亂髮,露出中分的髮際部分紋着的一隻兩寸長的金色老鼠。那是“鼠疫”的獨家標記,從來沒有人能模仿得了。

我把支票遞過去,反正他敢耍什麼花樣,我的獵槍可不認人。

鼠疫收了支票,立刻變得和顏悅色:“小朋友,今晚有點冷,麻煩你再添幾根木柴,咱們慢慢聊——”

的確,壁爐裡的火就快熄滅了。夜越來越深,大廳裡漸漸寒氣逼人起來。

我撿起兩根木柴,小心地壓在火堆上,看着它們被火炭引燃,這才轉身問:“前輩,難道我的——”

鼠疫不見了,桌面上只剩下他啃過的光溜溜的雞骨頭。

一個膝蓋嚴重受傷的人能去哪裡?視線所及,只有兩條路可走,洗手間或者是樓梯。我略一思索,馬上向樓梯飛奔過去,連獵槍都沒來得及拿。損失了一百萬沒關係,問題是鼠疫真的看到了關寶鈴的消失過程嗎?

“消失是什麼意思?消失在空氣裡嗎?隱身、隱形?進入了另外一個未知空間……”

層層疊疊的疑問纏得我頭痛,被鼠疫騙了,更是惱火到極點。中國的相術典籍裡早就註明 “睛不正則心術不正”這條亙古不變的真理,像鼠疫那樣的老鼠綠豆眼,絕對是詭計百出的人物,我怎麼能乖乖聽他的話,放心大膽地挪開視線轉身添柴呢?

跨到樓梯拐角時,我驀的覺得身後的燈光一陣劇烈的晃盪,彷彿是那盞水晶吊燈給什麼撞到了一般。

“哈哈哈哈,小朋友,上當了吧?哈哈哈哈……”鼠疫得意地大笑着從吊燈上飄然落下,恰好坐在安樂椅上,隨手抄起那支獵槍,遙對着我。他的另一隻手在興奮地撓着頭頂,笑得興高采烈、得意之極。

我慢慢走下樓梯,擡頭看看仍在不停晃動的水晶珠鏈,又低頭咬牙切齒地盯着他:“你果真是江湖前輩鼠疫?難道這就是‘黑夜天使’的行事規矩?”

鼠疫大笑,不停地用槍口向我指點着,小眼睛眯成一條几乎看不見的細縫:“小朋友,‘黑夜天使’是從來不講江湖規矩的,不像你們中國人,不管是做強盜、土匪還是小偷,都要假惺惺地說什麼‘盜亦有道’——盜就是盜,犯法作亂、橫行無忌,根本沒有規矩可言,誰手裡有槍誰就說了算……”

他臉上蠟黃色的皮膚,因爲過度興奮而升騰起了兩大片紅暈,看上去容光煥發。

“前輩,錢已經給了你,該告訴我,那個女孩子是怎麼消失的了吧?”這一百萬權當是拿出去喂狗了,我只求得到關寶鈴的下落。

鼠疫皺着眉,裝作很爲難的樣子:“一百萬?只夠我膝蓋受傷的醫藥費罷了。真有誠意的話,拜託再給我開張五百萬的支票,或許我就把你女朋友的下落說出來。不過,別讓我等太久喔?她那麼奇怪地消失了,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裡不經意地流露着極端的困惑,所以我更相信關寶鈴是在一種極端詭異的情況下消失的。

我一直向着鼠疫走過去,根本不管他平舉的槍口。

“喂,站着別動!”鼠疫叫起來。

我繼續向前走,置若罔聞。直到他“啪”的扣動了扳機,撞針空響——其實槍裡是沒有子彈的,所有的子彈都在我攤開的掌心裡。

鼠疫丟下獵槍,雙肘在安樂椅扶手上一撐,身子已經倒翻出去,凌空飛躍到進入洗手間的拐角,是個頭下腳上的怪異動作。他雙手蜻蜓點水一樣在地面上一按,掌心裡猶如安上了彈簧,一按即彈起,側着身子躍向洗手間的門口。

這種輕功身法的確高明,特別是他身體的柔軟程度,可能會讓世界上最優秀的柔術高手摺服,行雲流水一樣,身體的騰挪絲毫沒有阻滯。

我的右手猛的揮了出去,五顆子彈像五道凌厲的暗器,眼到、手到、暗器也就射到了。等他的身子消失在洗手間門口,頓時發出連聲慘叫,跟着噗通一聲,應該是重重倒地的動靜。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以可乘之機——

到了洗手間門口,他還橫躺在地上,額頭、左頰、下巴、喉結、胸口各中了一顆子彈暗器,這種發射子彈的方法,近戰狀況下,比扣動扳機開槍更有效。

鼠疫閉着眼,臉色由蠟黃轉成蒼白,此刻恰好躺在洗手檯前面。

“小朋友……小朋友……咱們……去客廳談行不行?這屋子有點古怪,別像那個女孩子一樣消失……唉,我服了,真的不會再耍花樣了……”

我蹲下身子,盯着他的小眼睛,冷笑着問:“真的不會再逃跑了?”

他連連搖頭,氣喘吁吁地呲牙咧嘴着:“不敢了,小兄弟,求求你幫我噴一點藥,你的暗器恐怕會帶着毒鏽,噴了那些藥,起碼……放心點……”一摔之下,他的雙臂似乎也被跌傷了,無力地垂在腰間,一動不動。

我不再聽他的建議,重新環顧洗手間室內,沉聲問道:“我朋友是怎麼消失的?”

這裡的佈置絲毫沒有變化,我還是有點摸不清頭緒,想不通“消失”是怎麼回事。

鼠疫睜開眼,咬牙挺着打了個滾,遠離洗手檯前,滿臉驚懼:“就在那裡!就在那裡消失的,就在洗手檯前,當水龍頭裡的水停止流動的時候,人就突然消失了!”他費勁地擡起右手,狠狠地指着那個不鏽鋼的水龍頭。

“什麼?就在——這裡?”

我向前跨了一大步,毫不猶豫地伸手按在水龍頭上,用力一扭,把它開到最大。

嘩嘩奔流的冷水湍急地衝到洗手池壁上,向四面八方濺起晶瑩細碎的水珠,有幾滴飛到我臉上,帶着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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