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道爺從不吃別人的大餅。
但這蓑衣釣客說走就走，他也沒奈何，只是擡頭看着天空中的六輪大日。
“神葬棺秘境有六重。”
黎淵心中自語，之前只是猜測，現在可以確定了。
“這老傢伙，太猛了。”
大殿外，黎淵盤膝坐下，心中覆盤着方纔那一戰。
自從拔掉萬逐流的刀意之後，他還是頭一次在同階對戰中大敗虧輸，甚至比起最初直面萬逐流刀意還要狼狽不堪。
回想着那座巍峨神城之影，他心中仍是有些顫慄之感。
他改易萬形湊出的龍鯤之影，在那一扇天門之前，就好似要躍龍門的小泥鰍，而那扇門戶，還僅僅只是起源神城的一扇門而已。
只是驚鴻一瞥，他甚至無法想象出這座神城完整鎮壓下來，該是何等恐怖。
“法術、道術，以及，靈相。”
黎淵心中分析着，消化着此戰得失。
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輸的不冤。
道術、法術之類對於他來說太過陌生，今日之前他甚至都沒有親眼見過，而且，那疑似神王道痕的老傢伙，着實兇猛的一塌糊塗。
哪怕是壓制到與自己同階，帶給他的壓迫感也遠遠超過了之前所見的任何人。
“刨除道術、法術、靈相，我也打不過這老傢伙。”
黎淵對自己很有認知，心下卻也沒什麼波瀾，不說那釣客可能是神王留下的道痕，即便不是，那也是起源神族的大人物。
他也不大在乎輸贏，此刻心中思量最多的，還是道術、法術，以及，這神葬棺秘境。
雖然前後都沒什麼交流，但憑藉着在神葬棺秘境中搜羅的諸多訊息，他心中還是有不少聯想。
不外乎是起源神族於神朝破滅後留下的後手之類。
“到底是統轄諸界域七十二紀的龐然大物，即便破滅，留下些後手也再正常不過。”
黎淵並不意外，也不太在意。
起源神朝如何破滅的，起源神族又留下什麼後手，這些距離他太遠，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其中的波瀾壯闊與愛恨情仇他也不感興趣。
他是個俗人，思忖這些，也只是想着自己能得到什麼好處。
“六重神葬……”
良久直接，黎淵站起身來，也沒什麼猶豫，就走向了那座無人看守的大殿。
老的畫餅，小的不能也畫餅吧？
心中腹誹着，黎淵推開了那扇不知關閉了多久的大門。
……
“叔祖……”
銅棺內，看着蓑衣釣客消失的背影，五龍仙心中默然，良久後擡手方纔驚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尊大人的道痕還在？”
銅棺之靈的聲音響起，似也不敢確定。
“你身爲銅棺之靈，也察覺不到嗎？”
五龍仙擦了擦眼角。
“尊大人是何等存在？祂老人家的道痕豈是我能觸及的？”
銅棺之靈的聲音滿是敬畏：“不過，祂老人家既是留下了道痕，相比就不會輕易離去吧？”
“叔祖留下道痕，是早就知曉我無法打破六重神葬秘境吧？”
五龍仙低下頭，已經猜測到了叔祖留下道痕的用意，這讓她心中溫熱，又有些黯然酸澀。
“……至少，您看人的眼光是準的，這小子至少通過了尊大人的考驗，有資格代您行走秘境。”
銅棺之靈安慰着。
“他比我強？”
五龍仙心中更堵了。
銅棺之靈也沉默了，好半晌，它的聲音才響起來：
“……仙大人，那小子要進殿挑戰您了！”
“嗯？”
五龍仙擡頭，看向行宮大殿，眼神凌厲了幾分：
“那不是我！”
她被葬於棺中，非生非死，那大殿中的不是她，而是她叔祖眼中的她。
……
嗚~
大殿中沉寂且幽靜，光影斑駁。
順着洞開的大門，黎淵掃視一眼，這座大殿遠比外面看起來更大，十二根紋龍大柱撐起巨大空間，墨色玉石鋪徹整齊。
嗡~
光芒照進大殿又很快消失。
黎淵回頭看了一眼關閉的大門，大門重新關閉後，殿內反而亮了起來，他微微擡頭，這大殿的穹頂上有點點星光閃耀，猶如一副星空之圖，美輪美奐。
‘這星光這麼真實……’
黎淵微微眯眼。
他改易過星辰神獒之體，對於星光極爲敏感，稍一感應，已感覺到這穹頂上照下的星光與外界幾乎沒有區別。
不過，這並不是真實的星光。
他心念一動，更換了加持感知的掌馭組合，再度凝望，方纔看到這星光之下，流轉的繁複神紋。
“這是星斗神紋。”
清冽的聲音傳來，在空曠的大殿內尤爲明顯。
黎淵入殿之前就瞧見了大殿盡頭盤膝而坐的白衣人，這時聽到聲音，也就看了過去。
嗡~
稀薄的星光陡然大放，耀眼。
原本只侷限於穹頂上的星光瞬間蔓延到整座大殿以及地板，恍惚間，給人一種置身星空之感。
背對而坐的白衣人在星光照耀下，轉過身來。
“……”
只瞥了一眼，黎淵的眼皮就是一跳：
“你是……”
人還能長成這樣？！
饒是黎淵如今的心境，看到這白衣人正臉時都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眼前之人的賣相好到了極點，乍一看，簡直不像是人間的造物。
“不對，這壓根不是人！”
黎淵定了定神，這才真切理解了他之前典籍中看到的，關於起源神族的記載的評語。
‘星辰幻化，天生神人！’
“星斗神紋，採摘自天外星辰，有匯聚靈炁，以其煉器，有匯聚星光之效，以其煉丹，有滋養精神之能，以其佈陣，可蓄養星光輔佐修行，或斬敵……
即便在神紋榜上，也屬上等神紋之列。”
白衣人的眸光清澈，聲音清冷：
“我姓五龍，名仙。”
黎淵回過神來，拱手見禮：“在下黎淵，見過前輩。”
自稱五龍仙的白衣人卻沒理會他，只是平靜擡手，整座大殿的星光如水般匯聚到她的五指之間，熠熠生輝：
“我有上等神紋九十九種，打敗我，你儘可取走！”
“等等！”
黎淵眼皮一跳，果斷叫停：
“敢問前輩是何境界？”
五龍仙漠然伸手，掌中星光陡然炸開，洶涌如潮，淹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