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夜風呼嘯，羣星點點，八方廟中一如外界，有大月高懸。
八方山下，篝火旁，龐文龍、元慶道人、大定禪師、方三運等人盤膝而坐，或皺眉或沉着臉，氣氛壓抑。
黎淵跨入八方廟的瞬間，衆人的視線已經齊刷刷落了過來。
“剛說起你，你就來了。”
龐文龍笑了一聲，招呼黎淵過來：“關於那黃龍子和毒龍學府，你怎麼想的，說說看。”
他的聲音不高，黎淵心裡卻突然安定了不少，不過卻沒急着回答，而是反問：
“幾位前輩以爲呢？”
龐文龍也沒回答，只是看向在場的其他大宗師：
“既然黎小子問了，幾位也不妨說說看。”
“這……”
龍應禪神色微緊，卻沒說話，其餘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侷促。
‘這是有分歧了？’
黎淵心裡一轉念，已經反應過來。
他可以隨時脫離這方天地前去天市垣，故而對於黃龍子的話並沒什麼太大的波瀾，但對這些位道主來說可就不一樣了。
相比於他隻身前往天市垣尋找破劫之法，顯然黃龍子的提議更能觸動他們，至於分歧點……
他餘光掃過龐文龍，這位大運太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但眼神卻幽沉如海，難以揣摩他的真正心思。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短暫沉默後，方三運有些不耐的皺了皺眉：
“方某認爲一試，若黎小友真能拜入毒龍學府，那於我等而言實是一件大好事，黎小友不必隻身走幽境，我等也可避開這天日之災！”
說到此處，他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龐文龍，補充道：“當然，這是要先見見那黃龍子再說。”
果然……
黎淵也沒意外，只是隨龐文龍一同看向其餘幾位道主。
“幾位以爲如何？”
龐文龍不置可否。
“方道主所言不無道理。”
大定禪師合十雙手附和了一聲，他看向龐文龍，正色道：
“幽境奇詭危險，黎小子固然有玄兵傍身也很可能失陷其中，即便他一路順暢到了那天市垣，能否在短短數十年內尋到破解天日之災的法門也很難說吧？”
說着，大定禪師嘆了口氣：
“小僧並非貪生怕死之徒，只是事關弟子傳承，實在是……”
他有心解釋什麼，龐文龍卻沒看他，而是看向元慶道人、龍應禪，甚至不遠處盤膝靜坐的周熒。
早已不死不活的周熒對於衆人的交談並沒什麼興趣，多半精力都放在山間的八方圖上，只是見到黎淵才投來幾分目光。
“生死之間的確有大恐怖啊，便是我等也難以免俗。”
拍了拍緊抱着自己手臂的雲弦玉，元慶道人嘆了口氣，看向方三運：
“貧道姑且信那黃龍子誠意十足，黎小友的稟賦也的確超乎我等想象，足以引來那尊毒龍神，可來了之後呢？”
方三運眉頭皺起。
“如那頭靈龜所說，那毒龍神相傳乃是一條星空毒龍入道，暴戾而兇殘，屠戮多方天地成道的蓋世凶神，你就敢賭祂會大發慈悲？”
元慶道人擡眼看向夜幕下的八方山，雲霧間隱隱可以看到那座小廟：
“黎小友神魔之資，天下罕有，但這座八方廟的份量顯然更重的多吧？”
“我……”
方三運臉色難看。
“誠然，那赤練說這毒龍神早已洗盡鉛華不再兇狠暴戾，但她身爲毒龍學府的弟子，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你說得對，是方某思慮不周了”
方三運長嘆一聲。
他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黎淵隻身前去尋破劫之法實在是太過渺茫了。
“你不是思慮不周，而是關心則亂。”
龐文龍瞥了一眼元慶道人，心下有幾分讚許：“元慶說的不錯，如此大事，實不能繫於一尊惡神的一念之間。”
“龍道主爲何不說話？”
這時，大定禪師開口，衆人的視線也隨之落在龍應禪身上，後者一怔，捏着長眉的手指微微一緊，旋即嘆了口氣：
“知之甚少，實難決斷。”
經他傳遞的一番話都引起波瀾，身爲親歷者，龍應禪想得更多的多。
“天市垣也好，毒龍學府也罷，我等對這二者的認知只有那靈龜及赤練口中的隻言片語而已……”
說着，龍應禪也嘆了口氣：
“知己不知彼，無論怎麼決斷，都像是……賭！”
“這……”
篝火旁，衆人都沉默下來，只有大定禪師嘴脣動了動，這話明顯是說給他聽的。
‘龍道主還是穩妥。’
黎淵心下暗暗點頭，元慶道人和龍應禪的話才說到他心裡。
他和毒龍學府又沒什麼恩怨，如果真能解決這天日之災，他壓根不會對拜入毒龍學府有任何的意見。
但他不可能在對後者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做出決斷。
人強己弱還有重寶在側，這種局，也就心意教的那羣賭棍敢賭，他素來是敬謝不敏的。
“黎小子，你怎麼想？”
龐文龍開口打破了沉默，將衆人的視線引到了黎淵身上。
“諸位長輩思慮已很是周全了……”
黎淵恭謹行禮，略一沉吟後，方纔道：
“元慶前輩與我家道主所言不錯，我等對天市垣、毒龍學府所知太少，缺乏情報支撐的決斷與賭無異，不可取。”
“……”
感受着幾人若有若無的眼神，大定禪師不由得合十雙手，輕誦一聲佛號。
“不過，方道主、禪師所言也並非全無道理，幽境兇險，天市垣浩瀚無垠，想要在短短几十年裡尋到破劫之法，實也希望渺茫。”
黎淵斟酌着語句，實則心裡也忍不住嘆氣。
這種麻煩事，依着他的脾性，那就該有多遠跑多遠，但沒法子，還有二哥一家、老龍頭、老韓、老雷、方師姐、八萬裡……
‘難怪前世的先賢都講究個出世……’
“你倒是哪個都不得罪！”
龐文龍啞然，其餘幾位大宗師或搖頭、或失笑，凝重的氣氛倒是被打破些許。
“晚輩以爲，做出決斷之前，還是要儘可能多的蒐羅關於毒龍學府，乃至於天市垣的情報。”
黎淵是有腹稿的，方纔幾人談論時，他心中就在思量斟酌。
“嗯？”
篝火旁，幾位道主掌門對視一眼：“你要怎麼蒐羅情報？”
“通識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