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墨說得平靜。
餘燼聽得竟也很平靜。
她是何等敏銳的人，當日，餘墨想要做什麼，她如何看不出來？
只是。
她心甘情願罷了。
她的妹妹想要她死，那她便乖乖去死就是。
可最終的結局，卻並非如此。
餘墨的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的笑容：“好在，生死關頭，妹妹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秘密哦。她發現，燃燒她的神魂和靈力，就能徹底滅掉姐姐身上的魔種。”
“她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在死亡之前，發現了這樣一個秘密，她十分快樂。”
“她將一切給了姐姐，姐姐身上的魔種被徹底消除。人族，從此也將多一位驚才絕豔的絕世天才。”
餘墨說着，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
餘燼恰好就在那裡。
兩人的視線，隔着時空交匯。
餘墨露出一個無比柔和的笑容：“所以，姐姐。你早就已經自由了。你不會再變成魔，你可以選擇，做任何你想成爲的人。”
餘墨的聲音輕輕落下，卻猶如一柄大錘，敲擊着餘燼的心臟。
她露出一個有些恍惚的神情。
原來。
妹妹說這些，只是爲了這最後一句話。
是啊。
她們本是雙生，她瞭解妹妹，妹妹也瞭解她。
她知道，自己嘴上不說，但心底，卻對那個預言無比在意。
她知道，自己雖然儘量控制，但偶爾失控之後，會露出何等惶恐的神情。
她什麼都知道。
所以。
她隔着時空，錄下了這些影像。
妹妹想要告訴她。
她自由了。
她不會再變成魔了。
她不用再受那個預言的折磨了。
餘燼的眼眶，一點點變得通紅了起來。
這些年。
她的修爲越來越高深。大家都以爲，當初的預言只是無稽之談。
只有餘燼自己知道，那預言未必是假。
小時候的她，總是會莫名產生嗜血的慾望，會有一種毀滅一切的衝動。
如果不是餘墨一直站在她身邊支撐着她，她早就不知道是何等模樣了。
最後。
她的妹妹更是用生命，幫她解了所有的後顧之憂。
這……
就是全部的真相。
“姐姐。你看到這段影像的時候，我的宿願已了，現在應該已經正式入了輪迴。你不必再來尋我，你我能有一世姐妹緣分，已屬難得。”
“只有下一世……只要這個世界是一個美好的世界，何愁轉世後的我，無處可去呢？”
黎霜的神情頓時變了。
輪迴？
自己還想着，日後可以再去冥河中看望母親。
可其實。
她在自己走後，就主動入了輪迴嗎？
爲什麼？
母親就不想和她多見上幾面嗎？
“小霜。”餘墨突然換了一個方向。
明知她聽不到，但黎霜還是應了一聲：“在。”
餘墨不由露出一個輕柔的笑容來：“你永遠，都是我的驕傲。”
說完，她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影像，就此消失。
黎霜微微怔忡着，她的眸底閃過一絲痛楚。
母親錄這段影像的時候，已經是快要身死的時候了。
那時候。
她還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人生會如何。
也不知道自己會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
可她說：你永遠是我的驕傲。
黎霜沉默許久，眸光終是恢復了平靜。
不管那混沌青蓮和混沌魔樹有什麼樣的牽扯，不管她又是混沌青蓮的第幾次轉世。
對她來說。
她想要做的事情，皆出自本心。
她是黎霜，她也只是黎霜。
這就足夠了。
餘燼看向黎霜，神情不由變得無比複雜了起來。
以往，她看着黎霜，是看着人族未來的希望。
現在，她看着黎霜，眸中卻不由多出了許多柔軟。
以往。
她相信黎霜能夠完成常人所不能完成的事情，相信她能夠創造一場場奇蹟。
現在。
她卻忍不住去想，黎霜她會不會遇到危險？會不會出現意外？會不會受傷？會不會痛？
這樣的轉變。
來得很突然，卻也很自然。
這……是妹妹的唯一骨血啊。
妹妹選擇轉生爲凡人，應該就是爲了將黎霜帶到這個人世間。
她是妹妹，寧願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守護的人。
如今妹妹已經不在，自己哪怕是死，也要護住她。
“小霜，你……”餘燼正要說些什麼。
突然間。
她神情遽變！
“城主，怎麼了？”黎霜下意識地問道。
餘燼的神情頓時變得凜然了起來：“天絕之地有異動。魔種……怕是要發動全面戰爭了。小霜，我有一種預感，魔種如此着急開啓大戰，是衝着你來的！接下來這陣子，你留在這裡不要外出，我需要召回所有分身，全力作戰！”
餘燼說着，這個分身就要消散。
事發突然，黎霜愣了一下，趕忙說道：“餘城主，我想去一趟空間之地。”
空間之地？
餘燼愣了一下，她下意識拒絕：“自從三百年前那場變故後，空間之地的裂縫變得十分不穩定。修行者實力越強，遭受到的空間壓迫就越強。哪怕是我，也已經輕易不敢踏入空間之地。”
“小霜，一切還是安全爲先！”
餘燼神情凝重，黎霜不由說道“是母親讓我去的，那裡可能有我的機緣。”
妹妹？
餘燼愣了一下，陷入到了思索中。
既是妹妹的意思，那她應該是有幾分把握的。
餘燼思索了一番，說道：“空間之地，每十年爲一個週期。每過十年，就會有一小段時間，進入到平穩期。現在，離平穩期的到來，還有三年時間。三年後，我親自帶你前往。這三年，你就不要再外出了。”
黎霜還想要說些什麼，餘燼那邊的情況似乎十分着急，她的分身，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
黎霜不由露出一個無奈的神情。
魔種正式入侵，三年時間，卻讓她在這裡什麼都不要做。
這一點，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既然他們和天絕之地，註定要有一戰。
逃避並非是黎霜的性格。
等城主冷靜下來，她自己也會知道，溫室中養不出真正的寶劍，她終究，還是要去戰場上磨鍊的。
翌日。
魔種大肆入侵人族境域，想要提前開啓大戰的消息，就通過萬法城，快速傳播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