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查看頭部的傷口，這樣才能確定這些姑娘是不是真的死於頭部重擊。
如果這些人是被活活砸死，那她們頭部會有瘀痕，骨頭會有紅色的血跡，會有血塊。
如果他們死後被人砸頭部，那她們的骨頭損傷部分則沒有上面的特徵。
這在後世是非常普通的知識，稍微瞭解法醫學的人都知道，不過這個時候就不一定了。
李昀隨後用小刀挑開傷口，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些地方並無血塊，雖然也有些許血跡，但都是一些黑色的血。
李昀皺起眉頭，這傷口來看，這人分明是死後才被重擊頭部。
他隨後又查看其他的屍體，發現有三具屍體是死後砸擊，有兩具是死前砸擊的。
也就是說有三個受害者是被其他方式殺死的，還有兩個人則是被利器活活砸死的。
李昀根據楊治的話，確定了最近的兩名受傷者是被利器砸死的。
從死後擊打，再到後面活活將人捶擊致死。
這是非常重要的線索，然而之前的仵作卻沒有查出來。
那個滿頭白髮的仵作，也不知道是不懂，還是疏忽了。
楊治一直看着李昀的表情，見李昀皺起眉頭，隨後快步檢查其他的屍體，儘管心裡覺得李昀應該不懂仵作之事，但還是問了一句。
“殿下，你是有什麼發現嗎？”
李昀點點頭，隨後說道:“之前的驗證結果有問題。”
老仵作聞言，一下就像炸毛的貓兒一樣，跳了起來嘶聲問道:“殿下何出此言？”
李昀看了眼老仵作，緩緩說道:“先生幹仵作多久了？”
“那就久了，前隋的時候，我就是仵作。”
老仵作非常得意，緩緩說了一句話。
李昀嘆了一口氣，隨後問道:“那先生可知道死後重擊，與死前重擊的區別？”
老仵作微微一頓，隨後搖搖頭，“有區別嗎？”
好吧，這老頭並不是態度問題，而是能力問題。
“殿下，這死後重擊，與死前重擊有區別嗎？”
楊治也跟着問了一句。
李昀隨後解釋了死後重擊，與死前重擊的區別，他最後說道:“任何動物的創傷都有這個特點。”
老仵作呆呆的看着李昀，他沒有反駁的勇氣，雖然還沒有驗證，但李昀說的應該沒有錯。
楊治也愣住了，這個道理其實很好理解，但他們之前從來沒有懷疑過，以至於這麼明顯的道理都沒有發現。
那麼李昀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大唐太子難道喜歡仵作的工作，還是說李昀見多識廣，早就知道了。
兩名大理寺的官員也愣住了，他們其實也帶了仵作過來，不過那兩個仵作過來跟老仵作稱兄道弟，僅僅檢驗了前面三具屍體，沒有檢驗後面兩具屍體。
所以他們也完美的錯過了事情真相。
若不是李昀的發現，只怕他們怎麼都無法發現大理寺的仵作在這件事上的疏忽。
老仵作最先反應過來，急忙跪了下去，“殿下，小老兒真的不清楚這個道理，請殿下贖罪。”
“沒關係，我又不是過來找你麻煩的，你且起來吧，以後記住了。”
楊治此時說道:“殿下，那你覺得爲何後面那個賊人開始將人活活打死了？”
他之前還是不太在意李昀的意見，覺得李昀這個大唐太子就是過來躺贏的。
不過現在他有些重視李昀的話了，畢竟李昀的表現已經說明 他並不是過來遊山玩水的。
李昀笑道:“連環殺人案其實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個賊人一開始是先用毒，或者是其他的方法將人殺死，然後再虐屍來報復。”
“後面他更直接了，意思是之前那樣的方法已經無法滿足他心中邪惡的目的，所以他變得更加暴虐，他開始直接活活將人打死。”
楊治第一次聽到了這樣關於罪犯心理學的分析，眼睛一亮，點頭道:“殿下說的有道理。”
“我且看看這三人的食道，看看他們是不是被毒殺。”
李昀隨後取出一根長長的銀針，插入了最先三位受害者的胃部。
這般用銀針試毒，其實並不是很標準，有些毒素銀針檢測不出來。
不過也有的能檢測出來，這就看運氣了。
古人一般比較忌諱對死者開膛破肚，所以如果可以，李昀不打算解剖屍體。
銀針很快取了出來，針尖的一部分顏色深了許多。
這就是代表這人胃液裡有毒素，才讓銀針顏色變深。
李昀大喜，沒想到直接就測試出來了。
老仵作和楊治也驚呆了，兩人都不可思議的看着李昀。
老仵作是因爲頭部的傷勢，他理所當然的判定了這人應該是死於頭部重擊，完全沒有去考慮有沒有其他可能。
他意識到自己又要被責罵了。
而楊治則沒想到李昀這位大唐太子也是如此專業，完勝他們原本一直認爲很厲害的老仵作。
“很好，可以肯定了，兇手一開始還有些懼怕，他是用毒殺死這三個人，後面膽子才漸漸大了許多，然後開始直接將人砸死。”
楊治點點頭，“那我們接下來應該從哪方面調查？”
“先找第六位受害者吧。”
“這……還有受害者？”
“兇手前面三次都是間隔七天左右，隨後兩次是間隔四天，這也與我分析的兇手心理附和，後面他更加瘋狂了，殺人間隔也更短了，而上一次的案子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九天了。”
李昀語氣嚴肅許多，“如果不是兇手受傷生病，那這九天內，他必然已經做過壞事了，有很大的概率存在第六個受傷者。”
楊治苦笑點頭，“殿下分析的有道理。”
此時那兩名大理寺的吏員上前行禮道:“殿下，我們能不能把你的話傳達給黃大人。”
這兩位的心理變化比楊治更厲害，因爲在大理寺內部，大家幾乎已經達成了一個共識。
那便是李昀這一次就是來鄜州學習他們大理寺工作，而不是破案主力。
但是兩人剛剛聽到李昀的話，覺得比大理寺的同僚分析的更有道理。
他們無奈的意識到李昀的破案能力或許並不比他們大理寺弱，指不定誰先找到兇手呢？
這絕對是一件悲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