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聞言，也是一笑，說道：“自然是有些熟悉的，不久之前，本官在裡面，來大人再外面，現在，卻是風水輪流轉，本官在外面，來大人在裡面了，罷了，本官也不與來大人繞圈子，本官就開門見山了，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來大人。”
“狄大人問就是了。”來俊臣笑道：“如今我已然落到了這個地步，我自己心中也清楚，自己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畢竟，我在朝中，也實在是得罪了不少高官，他們都巴不得我死，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現在那些人上奏彈劾我的罪名，奏摺都要堆滿陛下的書案了吧。”
來俊臣料想的倒是準確。
“沒錯。”狄仁傑說道。
早朝的時候，朝臣們上朝參奏的，全是來俊臣的罪名，想要陛下趕緊定下來俊臣的死罪，連帶着他們大理寺的官員，也受到了不少的壓力。
他們都想讓來俊臣死。
“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啊，狄大人，你應該還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員，在我還沒有被陛下送到這牢房之中來之前，是怎麼在暗中巴結我，向我示好的吧？”來俊臣臉上的笑容，甚是譏諷。
“那些，本官就沒必要知道了。”狄仁傑說道：“來大人，本官就是想問問你，關於本官在朝堂上說的趙正之死，你認不認？”
來俊臣一笑，點頭說道：“認，肯定要認，人就是我殺的，而殺人的過程，你說的也沒錯，證據你都有了，不是嗎？”
“嗯。”狄仁傑說道：“只是讓你親口確認一下，本官也能放心，另外，還有王柱的事兒。”
“狄大人是想知道，王柱的妻兒現在在什麼地方？”來俊臣說道：“在朝堂上的時候，你說本官是用王柱的家人來威脅王柱來爲本官辦事的，狄大人現在還沒有找到王柱的家人吧？“
“嗯。”狄仁傑點頭。
若是找到王柱的家人的話，來俊臣應該早就聽到風聲了，要是將王柱的家人帶回長安城的話，那王柱的棺材也應該停在他在長安城的小院兒之中，他的妻兒也該在靈堂裡爲他披麻戴孝了，也不至於現在王柱的屍體依舊停在大理寺的義莊裡。
王柱好歹也是他們大理寺的人，就算是被來俊臣威脅，爲來俊臣辦事兒，差點兒殺了他狄仁傑，但是王柱人已經死了，他的家人也是無辜的，所以，狄仁傑還是想要保王柱的家人，也算是全了最後一點兒同僚的情誼了。
狄仁傑在牢房裡被刺殺的那天，在第二天他會長安的時候，到過王柱家裡，那時候他就王柱這麼做，肯定是有問題的，問題就在王柱的家人身上，因爲王柱的鄰居說，王柱現在是一個人住在家裡，老婆孩子都出門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後來，大理寺的人也曾經試圖探查過王柱的家人，但是毫無所獲。
大唐這麼大，想要找人，沒有任何線索，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以前沒辦法直接問來俊臣，但是現在可以了。
“你以爲，我會留着王柱的家人，到最後給我造成麻煩嗎？”來俊臣冷笑道。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狄仁傑怒問道。
“能做什麼？無非就是讓她們閉嘴而已。”來俊臣說道：“當初王柱的事兒，不管他能不能做成，他都不能活，因爲活着，就對我有危險，若是事情成了，他跑來跟我要他的妻兒，我上哪兒給他弄妻兒去？再者說，當初真要是成功了，你死在了牢房裡，陛下震怒，下令徹查，到最後還是會查到他身上，所以不管事情成敗，他必須要死，他死了，就算到最後查到他身上，這條線也斷了。”
“但是王柱的妻兒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她們甚至連王柱要做什麼都不知道，你又何必做的這麼絕。”狄仁傑怒道。
“人不狠，站不穩，狄大人，你不懂，因爲你背後有靠山，你輕而易舉的就能得到陛下的賞識，進入陛下的眼簾，但是我們這些野路子不一樣，想要升官，想要安安穩穩的站在含元殿之中，想要陛下多看我們一眼，太難了。”來俊臣說道：“所以，像我們這樣的人，想要出頭，那就必須要狠，要會做事情，做事情要乾淨利落，本來，關於王柱的事情，就算是查到王柱，線索也應當是斷了的，結果好巧不巧，就偏偏讓你抓住了人，現在想想，本官的手段，還是太過仁慈，當初應當將那兩個人留在府上的。”
來俊臣的意思就是，當初派去處理王柱事情的那兩個人，就根本不應該留着他們的命讓他們出城，而是應該直接在府上，處置了他們。
這樣一來，就算大理寺的人知道王柱不是自殺，那又能怎麼辦？線索全斷了，他們要從哪兒去查？
“好一個心狠手辣的來大人。”
狄仁傑現在看向來俊臣的目光已經變了，來俊臣這種人，爲了自己的前途，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這種人太過可怕，就看他言語神態之間，拿着人命不當回事兒的樣子，就讓狄仁傑覺得心驚膽戰。
陛下怎麼有把握去用這樣的人？
也難怪乎現在的結果，實則是有些不受陛下的控制的。
狄仁傑心裡清楚，若是結果是好的話，陛下又何必在宣政殿之中悶悶不樂呢？
不過陛下也當真是厲害，將來俊臣的利用價值壓榨的一點兒不剩，而後乾淨利落的甩開。
狄仁傑嘆息一聲，王柱的一家，因爲被牽扯進了這件事兒，一家人，全沒了。
心狠手辣的來俊臣，也難怪乎這麼多人想要他死了，若是從這方面來說的話，來俊臣這個人，的確是死不足惜，甚至狄仁傑心中都恨不得這麼個人，趕緊死了完事兒了。
但是不行，案子還要聽他說，印證過後，整理口供，而後呈交給陛下。
來俊臣必死無疑，但是案子的細節，狄仁傑還想知道，他不想給自己辦的案子留下什麼疑點，也不想讓自己的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