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沒想到王老弟和弟妹會親自過來,裡面請裡面請,拙荊在後院招呼,弟妹可去尋她!”
“紀家有女初長成,老哥的閨女今日起也算是長大成人了,老哥可要將家裡的門檻好好修葺一番,若是被前來提親的媒婆們踏破也挺人人糟心的嘛!”
老人看着在府門外站着迎接賓客的幾何不由打趣道,兩人乃是熟識,說話也就不那麼見外。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閨女!”
紀虎一臉臭屁,滿臉都是得意,看的人紛紛搖頭,看着他那高於普通人的體型,強壯的肌肉,知情的人不免有些慶幸,還好他家女兒不像他,若不然的話,別說門檻被人踏破,連有沒有媒婆上門都是個問題。
這,絕對不是開玩笑。
秋高氣爽,正是一年的好時候,陽光遍灑,映照着人們的笑臉,給這秋日裡平添了一抹生氣。
紀虎後花園,衆多打扮得當的夫人小姐簇擁在這裡。雖然紀府因爲紀清的罷官而有些落寞,但是終究在朝中經營多年,到底是有些人脈,此時後花園一片歡騰,人們在等待着。
今天是紀家女兒及筓的日子,古時女子十五及筓,是爲成人,也就可以開始談婚論嫁了,當然,也有人心急等不了果實成熟,只摘下青澀的青蘋果,只待一解飢渴,典型代表就是此時高居皇位的李世民,在長孫皇后還是十三歲孩子的時候,就將人拖進了洞房。
如今,紀家女兒年滿十五,可是並沒有出嫁,當然,消息靈通的人士還是知道的這家女兒曾經也是有門親事的,不過男方卻突然變卦梯度出家,這不得不讓人們懷疑是不是這家女兒的問題,如今,能夠親眼看到這個女子,她們當然不會錯過,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着,很是急切的期待時間快點過去,好讓紀家女兒出面她們好一鑑真僞。
“吉時已到!”
只見充當攢者的婦人一聲高喊,衆人均安靜下來,視線之內,緩緩走出的少女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少女走進場中,站在中央,面向南,向着觀禮賓客揖禮,面上帶着淡淡的微笑,今天,是她的主場,她,就是當之無愧的主角,再也沒有人能夠強的過她的風頭,腦海中浮現着那個少年的身影,帶我長髮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如今自己長髮已及腰,少年你又在什麼地方。
心中的想法很多,但是在面上卻沒有顯露分毫,今天是她人生中一個最要的經歷,及筓禮一過,自己就是成年了,再也不能表現少女的脆弱少女的嬌憨少女的心事如流水,如今有誰能聆聽。
淡淡的看着周圍的人,少女笑了,帶着淡淡的喜悅,混雜着一絲自己也說不上的惆悵與茫然。
此女正是紀嫣然,今天,是她的及筓之禮。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承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充當正賓的是紀清曾經的同僚好友的妻子,已經快六十歲的婦人,此時正和藹的爲紀嫣然梳理頭髮,爲她戴上笄,摸了摸她的頭,轉身會騎,此時贊者象徵性的爲紀嫣然整理了頭上剛剛插上的笄,紀嫣然垂下眼瞼,莫名的有些眼痠。
今天就要成年,今天就要長大,今天就要被擡上待嫁的位置,只是,在她的心中,對於未來夫婿卻沒有了一點點的影像。
還記得多年前,其實時間也沒有太長,紀嫣然清楚的記得那時剛剛得知自己已經有了一個未來夫婿,懷着一絲好奇,帶着一點忐忑,她偷偷讓身邊的小丫鬟可兒打聽那位即將在成年之後迎娶自己的少年。
詩文才氣人物風流,容貌俊秀,沒有任何不良嗜好,雖說有一點點清高有點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可是少女還是將一顆心交付,對於處在情感懵懂的少女,少年身上的特質像是磁石一般將她的心吸附,從此少女的記憶中,總是少不了少年的圖像。
可是?就在她滿心的等待着及笄,等待着坐上花轎去做他的新娘,少年卻給了她一個沉重的打擊,竟然選擇落髮出家,沒錯,寧願放棄自己,也堅定的出家。
對她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很大的傷害,一個女子被別人指點被別人猜忌,她該怎樣告訴世人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其實她纔是最大的傷害着,可是?她的聲音太低太弱小,沒有人會聽她的解釋,在他們的心中,自己就是一個掃把星,一個不祥之人。
想到這裡,紀嫣然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在這個日子裡,曾經自己最期待最嚮往的日子裡,他沒有來。
是的,在她的心裡,對於張揚的感情,很複雜,她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面對張揚,面對着這個曾經將自己傷的遍體鱗傷傷的滿心疲憊的少年。
當自己將雨中受傷的少年救起,其實還是帶着點怨氣與不甘的吧!她想要他看到即使是他將她拋棄,他也並沒有過的很好,相反的,還需要她的幫忙,其實,她的心也未必有多麼的善良吧!
可是?情形的少年卻告訴自己他不記得自己,紀嫣然想,那時候會不會是他的一個藉口,看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少年是否是有些後悔,而這些,在少年重新對着自己表白,對着自己追求,她看的出來。
她終究是瞭解他的,在他的眼裡,或許有同情,或許有感激,或許有好感有喜歡,但那都不是自己所想要的,因爲那裡,沒有愛。
紀嫣然整頓好自己的思緒,對着衆人揖了一禮,回到東房,換了一身與發笄相配套的素以襦裙。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髮簪被摘去,戴上釵冠,紀嫣然抿着嘴脣,終於不用在享受正賓老太太對她頭髮的撫摸,這情形讓她記得偶然看到張揚揉着身邊小丫頭綠蕊頭髮的事情,貝齒輕咬,紀嫣然搖了搖頭,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有心情去想這些,難道對於張揚,她還有什麼奢望麼。
“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紀嫣然行拜禮,接過醴酒,老太太回拜,此時在紀嫣然眼前是一個很厚的蒲團,這讓她想起了小和尚唸經時候就是跪在這上面,雙腿彎曲,紀嫣然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後持酒象徵性地沾嘴脣,再將酒置於几上。
接着,紀嫣然對着自己的父親紀虎跪了下來,聽着他絮絮叨叨的話語,紀嫣然很是無奈,平時的時候,父親在她的心中並不是擅長說話的,和她的交流也更多的是在下命令,可是今天,聽着紀虎的嘮叨,她才瞭解,原來父親也是個話嘮,只是在這個場合,在衆人環視的地方,她還是認真的聽着。
紀虎沒有能夠說什麼?他的口才他知道,他只是一個武夫,沒有讀書人那樣的心思,沒有那麼多的話語,但是現在,看着跪拜在自己身前的女兒,他有很多話要說,他有很多的感情要表達,可是?他說不出來。
是的,他真的說不出來,憋在心裡很是難受,可是口中說的只是那麼幾句話,這個女兒他一直是虧欠的。
在他的心裡,不可避免的有着這時代人們的陋習,重男輕女,尤其是在紀家這個子嗣單薄的家庭裡,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真的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因此,對於紀嫣然,他是疏忽的,有時候更是不在意的。
就比如對她的婚姻,對她被逼退婚之後的處境,作爲父親,他沒有維護好自己的女兒,聽到別人的談論,他只想着將女兒送出去避避風頭,可是?又怎麼會想過那是她最需要的,其實就是家人的陪伴。
紀虎的眼中有些潮溼,這是她的女兒,他唯一的女兒,以後,他必將認真的好好的做一個父親,成爲女兒最有力最強大的倚靠。
“兒雖不敏,敢不祗承!”
紀嫣然嘴角的苦笑終於消失,沒關係,他還有父親,還有家人。
看到父親看着自己的眼神,她知道,從此之後,她不再孤單,將所有的愁苦都埋在心裡。
“恭喜恭喜!”
禮成,衆人紛紛對着紀虎道喜,看着他的眼神很是羨慕,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紀嫣然,對於她的模樣很是驚歎,這女子真的是紀虎這莽漢的種麼。
如此模樣的少女,讓她們很難將流傳的留言放在她的身上,看來留言終歸是留言,並不能完全相信啊!面有心生,此女的面相並不是福薄之人。
一時間,衆人的眼中炙熱,如此佳人,可以匹配家中劣兒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