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柬之從未想過李冉解鎖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技能，直後悔的想給自己幾個嘴巴子。
有事沒事提什麼屬官考覈啊，這不，把自己套進去了……李冉這一席話說得有條有據，一看便是胸有成竹，通過的可能性極大！
果然，上首位的李顯拍案叫絕。
“好，冉兒這提議不錯，柬之，你上次在朝議時說，要改革吏部的制度，你看冉兒這些建議，是否妥當。”
這特麼還需要問，他自己都說了提議不錯，難道張柬之還不開眼的搖頭拒絕了不成。
“……尚書令此舉有可用之處，臣當斟酌聽之。”
最終選擇了比較穩妥的說法，只要別全盤接受已經是能爭取到的最大讓步。
然而李冉並不打算放過這老貨，既然他自己豎起了靶子，那就打個夠唄。
“皇上，臣以爲，對官吏的考覈，不應該僅僅侷限於屬官……六部的屬官由吏部考覈，那麼六部的主事官，是不是該由皇上你來考覈呢，與屬官一樣的細則，方顯公平。”
給小爺找碴是吧，行，小爺也讓你們不痛快。
事實上，六部主事官的任命本就是皇帝的權利，也是麾下最親信的人之一。
但相對的，人情大於能力……有時爲了體現‘你丫是自己人’的態度，不得不把一些德不配位的人放在高位上，稱之爲帝王的御下手段。
而李冉則提供了一種換人的契機。
若是考覈時出了紕漏，皇帝完全可以有正當理由把這些能力不夠的親信調離崗位，還名正言順令對方沒有半點不服氣的。
高明的策略！
張柬之久居官場，一聽便知道要遭，李冉絕逼同意沒得說。
“唔，冉兒之言我會考慮的，百官一視同仁，本是應該。”
六部主事官面面相覷，頓時無話可說，總不能公開反駁李顯的態度吧，顯得他們必定考覈不合格似的。
反正具體的考覈辦法由吏部拿捏，怎麼都有周轉的局地……權衡再三後，紛紛默契的閉口不言，權當默認了。
至此，李冉算是獲勝了大半。
指東打西，抓住張柬之的漏洞動搖了官吏考覈的辦法，起碼得讓吏部難受好一陣子。
而且屠宰場和畜牧局兩個機構也沒有不予成立的藉口……皇帝明顯的支持態度，誰傻了去湊黴頭，又沒有正當理由。
唯一還能較量的，就是新成立機構的屬官配置問題。
六部主事官都不是傻子，很快默契的達成了一致想法。
無論如何，不能全額滿足李冉的要求，只要人手不給他配夠，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看他怎麼嘚瑟。
“皇上，臣以爲，尚書令提出爲屠宰場和畜牧局配備屬官一事，既然他認爲屬官當嚴格考覈，那麼調任之人，必須層層選拔，不能倉促上任，否則勞民傷財，效果反而不妙。”
張柬之奮然出聲，他輸了這麼多次，也該佔一回上風了吧。
然並卵，李冉無情的笑容再一次浮現在臉上……衆人驚懼得差點崩潰了，這小子到底算計到了什麼程度。
天地良心，李冉真沒讀心術的本事，也不可能做到事事先發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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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張柬之的記性差了點。
或者，沒有讀讀自己編寫的教材。
一刻鐘前，他才說了屬官可以分爲行政編和事業編制，都屬於正式成員，納入考覈機制之中。
但他還有一種非常重要的屬官類型沒有說……現在似乎可以順帶一提了。
“皇上，張大人所言極是，所以臣專門想了應對措施，比如，臨時工。”
臨時工是個好東西，雖然被調侃成抹腳布一樣的存在，但對於單位來說，太好使了。
有事臨時工做，出了問題臨時工抗……相信眼前這些主事官聽明白它的存在後，一定會瘋狂愛上的。
所以說，想卡人員調配什麼的，根本不存在，小爺不需要你丫的正式屬官，只要臨時工制度一出，有的是招攬對象。
果然，隨着李冉的深入解釋，主事官們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聽上去好有意思的職位……沒有編制，各部門拿出小金庫維持俸祿，隨時可以解聘又能辦事，簡直完美。
好吧，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這職位是李冉提出來的。
答應還是不答應？
李冉看着張柬之等人一臉糾結的表情，曬然笑笑。
“要不，先試行吧，一年後再正式討論要不要成立臨時工制度。”
小小退讓一步，算是給這些老貨臺階，今日贏的籌碼已經夠多了，總得給對方留點底褲本錢不是？
“……尚書令所言甚是。”，張柬之最終微微嘆了一口氣，服了。
他知道今日自己輸給李冉的原因，絕不是什麼口才言辭和反應力隨機應變等等。
而是眼界！
李冉的眼界以及高屋建瓴的設計力，完全是碾壓他的存在……這便是堂堂陽謀！
張柬之突然深吸一口氣，看向了李冉。
“尚書令大人，你那些編寫的教材，可否給本官一份？”
突如其來的要求令李冉微微怔住，確認這老貨沒有開玩笑後，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要學習！
學習李冉的思維，然後找到其中的漏洞再打敗李冉！
好有性格，哥就是喜歡這種越挫越勇的男人。
“當然，只要大人願意，還可以隨時與我一起探討。”
李冉鄭重點頭，這一次，不帶一絲坑人的意思。
沒有對手纔是最大的對手……他需要一個刺頭幫自己挑錯和警示，顯然，張柬之是個很好的人選。
一次沒有早朝的集會，卻定下了影響深遠的政策。
當走出御書房時，老丈人特意將李冉叫住，莞爾一笑。
“冉兒，你今日，可當得舌戰羣儒的諸葛亮了。”
“咳咳，師傅，你糗我。”，李冉纔不戴高帽子，又沒好處，聳肩笑道，“要不是師傅你一錘定音，我纔拿這些官痞子沒辦法。”
李顯眼神中閃過一絲凝重，緩緩點頭道，“……這些老臣，要麼是母皇留下的重臣，要麼有從龍之功，皆動不得，眼下我登基不久，還需要仰仗他們出力。”
“放心，師傅，我不會跟他們鬧翻，讓你夾在中間難做的。”
李冉曬然笑笑，知道他想說什麼。
“那就好，這段時間你把他們也得罪狠了，不妨退讓一步，在家安心陪陪仙蕙兒，等近日定下的諸多政策落實後，再圖其他。”
“好的師傅，你說了算。”
李冉再次答應，治大國如烹小鮮的道理，他懂的。